《婴儿寡妇》 !别采集我第001章楔子 镇北将军府里,弥漫着一股悲伤,忧郁,焦虑的气息。 八宝铜制麒麟兽香炉里,顶极龙涎香缓缓地焚烧,幽幽的白雾自兽嘴里袅袅地升了起来,慢慢地散了开去,消失不见。只余淡淡的幽香,若有似无,弥漫在空气里。 紫檀木大床上隐隐约约地露出半个纤弱瘦小的身影,那是一个约摸四五岁的男童,他面若金纸,气若游丝。 丫环仆妇都踮着脚尖,大气也不敢出,仿佛害怕稍重一点,就会惊掉醒了床榻上沉睡的幼童,散了他的魂魄。 凄清的冷月淡淡的洒下,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树叶都规规矩矩的一动也不动。 “钱太医,堂儿怎样了?”周雅云红着眼眶,颤着嗓子问着身边的老者。 “夫人,”钱太医摇了摇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拎着药箱快步走了出去:“很抱歉,老夫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屋内先是响起一片抽气之声,继而是一片低低地啜泣之声。 周雅云端庄秀雅的面庞上滑下两行清泪,踉跄着退了两步,差点跌倒:“不,不会的~” 一旁的周婶眼明手快,急忙伸手搀住了她:“夫人,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都靠你来撑呢~” “不,我不相信!”周雅云深吸一口气,扶着她的臂,挣扎着让自己站了起来,美眸中流露出一丝坚毅:“一定还有办法的,我要救堂儿~”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连宫里医术最好的钱太医都束手无策,宣布不治,其他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夫人,你要怎样救二少爷?”周婶仗着是大少爷的奶娘,平日里夫人对她总算是礼遇有加,因此大着胆子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周雅云凄然地摇了摇头,秀气的眉尖凝着浓郁的哀伤:“可是,我相信一定还有办法!堂儿才五岁,我不能让他这样走了!” “夫人,”周婶沉吟一下,终于下了决心:“其实老奴倒是有个法子,只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法子?”周雅云精神一振,立刻眼睛一亮,反手抓住了周婶的手,恍如握住了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撒手:“快说,只要能救堂儿,就算要我给你跪下,我也愿意~”说罢,她便要盈盈跪下去。 “哎呀,夫人快别这么说,真是折煞老奴了~”周婶吓了一跳,急忙死命拉住她。 “周婶,到底是什么法子?”周雅云双目莹然,充满希翼地看着她。 “这~”周婶张了张嘴,看着惊疑不定的众人,欲言又止。 “你们都下去吧。”周雅云看出她的疑虑,立刻遣退左右。 “是~”众人鱼贯而出。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冲喜。”周婶见大家走*光,这才趋前一步,附在周雅云的耳畔低低地说了出来。 “冲喜?”周雅云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冲?” “就是给二少爷娶房媳妇,兴许冲一冲就好了?” “可堂儿才五岁……”周雅云怔住。 最重要的是,他身染沉疴,恐不久于人世之事在长安已不是秘密,谁家愿意把好好的孩子嫁过来? “年纪小倒不怕,”周婶显得有些顾虑:“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只是一时要找个身份跟二少爷相配的姑娘可就有点难了。”周婶面带迟疑。 “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周雅云苦笑:“这个时候,只求先治好堂儿的病,那些个门户之见不妨先放一放。咱们只求她长得周正,身家清白就行了。” “既然夫人这样说了,那就好办了,老奴马上去找。” “可一时半会,这样的人也难找啊~”周雅云被她说得有些动心,又有些担忧。 “这个夫人只管放心,”周婶拍胸脯做保证:“咱们多派些人出去,再多出些银子,总还是有人肯……把姑娘嫁过来的。毕竟,能够嫁进将军府,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荣耀,也算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了!” “事不宜迟,你去办,办好了有赏!” “是~”周婶应声而去。 (快捷键:←) !别采集我第002章婴儿穿 红,睁眼看去,世界是一片朦胧的红色,透着喜气,透着温暖,空气里却流动着某种莫名的诡异和阴森的味道。 宿舍失火了? 这是纪小蛮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 快逃!这是大脑下达的第一个指令。 她很快现不对,大脑和手脚不能很好地协调,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于是,她试图大声呼救,出的却是呜呜的如小猫般的哭声。 “不好了,二少爷殁了~”不知谁嚷了一声。 “堂儿,我的堂儿……” “夫人晕过去了!” “快掐她人中~” “德叔,快去叫大夫,快去啊!” 现场瞬间人仰马翻,一片混乱,哭声,骂声,呼喊声和奔跑声不绝于耳,她细微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声浪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少爷,夫人,大夫? 双耳吸收的信息,令纪小蛮有一瞬间的呆愣,接着就是一阵狂喜,然后又是沮丧。 她,穿越了?可是,她只不过是看漫画笑的声音大了一点,既没撞车也没跳崖,当时也没电闪雷鸣,怎么就穿了呢? 不要啊!她都没做任何准备,没画美美的彩妆,没穿漂漂的吊带裙,没来得及带上最心爱的mp4…… 唉!穿越,果然是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啊! 纪小蛮很快地调整了心态,凭着看过成千上万本穿越小说的丰富经验,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先,她得装失忆,然后等一个笨笨的丫环来自投罗网,把她身处的情况一一汇报给她,以便她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根据最近的流行风向,穿越女一般是逢穿必上龙床;再不济也该掉到美男的浴桶里,一边掩着脸尖叫,一边从张开的手指缝里欣赏美男的大闸蟹;运气再背一点的,黑灯瞎火的被人轮翻艾克斯艾克斯殴殴了,带着个没主的球满世界跑,身后追着一堆捶心捶肝的美男,哭着喊着要戴绿帽,做现成的王九他爹…… 哇哈哈哈,古代的帅哥哥们,纪小蛮来了! 悉簌一阵轻响,终于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不是吧,这么快就有艳遇了? 那强有力的手臂,那厚实有胸膛,铁定是位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帅哥! 纪小蛮激动得呼吸加快了,小脸憋得通红,小心肝扑通扑通狂跳。 “啧啧啧~”林嫂见小新娘被人遗忘在一角,哭得连声气都没了,不禁心生恻瘾之心,弯腰把她抱起,低低地一叹:“真是可怜呐~这么小就成了寡妇,这辈子咋过啊?” 寡妇?什么意思? 没等她想清楚,忽然觉得脸上一阵清凉,原来蒙在脸上的红绸被林嫂不小心拂掉,飘然落到地上。 纪小蛮心下好奇,转头向周围瞧去,房里间塞满了忙碌穿梭的人,个个身高丈二,宛如巨人。 她吓了一跳,莫不是误打误撞,穿到巨人国里去了吧? “可怜,饿坏了吧?”林嫂见无人注意到她,索性抱着她紧走几步到了隔壁四少爷的房里,在床边坐下来,解开衣襟,把丰满多汁的**往她的小嘴里塞:“快吃吧~” 这人脑袋秀逗了吗?居然让她吃奶? “不,不要~”纪小蛮倒吸一口凉气,挥舞着着拳头挣扎着推拒,眼里盛满惊恐。 可这一切,瞧在林嫂的眼里,却变成了迫不及待和饥不择食。 “别急,奶水足够你吃的呢~”林嫂笑得温婉,一手轻托着她的后脑,另一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嘴里勿自低声嘀咕:“哎,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当娘的怎么就狠得下心来卖给人当媳妇冲喜呢?” 原来不是到了巨人国,而是婴儿穿! 恍然大悟的纪小蛮,傻了…… !别采集我第003章跟小叔度** “林嫂,外面吵什么?”稚嫩的童音响起。 “四少爷,吵醒你了?”林嫂一脸歉然地回过头。 高茗玖揉了揉眼睛,一骨噜爬了起来,好奇地看着林嫂怀里的纪小蛮:“她是谁啊?” “她是你二嫂啊。”林嫂温柔地微笑。 “二嫂?”高茗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是福伯他们说的可以帮二哥治病的那个?” “嗯~”林嫂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胡乱地嗯了一声。 高茗玖凑过来,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躺在林嫂怀里的纪小蛮。 这个虎头虎脑的小鬼,就是她的小叔? 看到高茗玖的那一瞬,纪小蛮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乐观的想,她现在可以不必装失忆了,也不必担心遇不到傻傻的丫环,就顺利地融入了这个家庭,虽然代价有点大。 不管怎么说,以后漫长的古代生活肯定少不了这个小叔子的多多关照,先打好关系,准没错。 纪小蛮勉强冲他挤了个友好的笑容。 “瞧,她笑了,看来二少奶奶很喜欢你呢。”林嫂低声笑了。 “她真丑!”高茗玖撇了撇唇角,不屑地下了结论。 纪小蛮气得握紧拳头,笑容僵在脸上。 死小子,居然敢鄙视她? 这笔帐先记下,等长大了再慢慢还给他! “呃~”林嫂忍俊不禁:“她只是瘦了点,黑了点,过段时间养得白白的胖胖的,就好看了。” 纪小蛮用力点头。 对啦,对啦,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怎么可能把她卖掉? 所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的瘦小,完全是营养不良造成的,与容貌无关。 “林嫂,二哥的病好了吗?”高茗玖对纪小蛮显然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呃~”林嫂语塞。 “我可以跟二哥一起玩了吗?” 不可以,因为他已经翘辫子了。 纪小蛮兴灾乐祸地看着他。 “我找二哥去!”高茗玖兴奋地跳下床,光着脚往隔壁跑。 “四少爷~”林嫂吓了一跳,急忙追上去,把他抱回床上:“你可千万不能去。” “为什么?”高茗玖不禁有些失望。 不是说二嫂来了,二哥的病就会好吗? 为什么二哥还是不能跟他一起玩呢? “呃,今天太晚了,先睡吧。”林嫂轻抚他的头,拉过被子盖住他小小的身子。 “林嫂~”秋月在门外喝叱:“有谁看到林嫂了?” “哎,我在这里。”林嫂急忙扬声做答。 秋月闻声推门而入,俏脸冷凝:“到处在找你呢,你倒好,躲在这里快活?” “二少奶奶饿了~”林嫂堆起笑容,讷讷地解释。 “林嫂,你也算是老人了,府里的规矩不知道吗?”秋月瞟也不瞟纪小蛮一眼,拉下脸,冷着嗓子训斥:“二少奶奶饿了也好,哭了也罢,自有人专门负责照应,谁要你多事了?” “不是,”林嫂想解释:“二少奶奶刚进门,周婶还没来得及安排下来,我见她怪可怜的,年纪虽小,好歹也是个主子,所以才斗胆……” 她一句主子,把秋月惹恼了,不由掐着腰冷笑了起来:“哟,林嫂,你这是说我说得不该,要拿主子来压我了?” “秋月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林嫂吓了一跳,急忙摇着双手解释。 “哼,想攀高枝也得把招子放亮点!”秋月狠狠地啐了一口:“一个克死少爷的扫把星,也敢称主子?我呸!” 林嫂被她夹枪带棒地一顿抢白,垂着头做声不得。 “秋月姐姐,”高茗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她甜甜地一笑:“是我想跟二嫂玩儿呢。” 看不出这小鬼灵精,心肠倒不错,知道帮着林嫂说话呢! 纪小蛮一乐,不禁笑了。 “四少爷,”秋月心中虽然不悦,但他怎么说也是正经的主子,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声色,笑着道:“你可别光顾着玩,时候不早了,得睡了。” 林嫂弯腰替他掖好被子:“四少爷,快躺好,仔细着凉了。” “还愣着做什么?三小姐醒了,正哭闹着找你呢。”秋月自觉没趣,轻哼一声,摔门扬长而去。 “四少爷,”林嫂瞧了怀中的纪小蛮一眼,弯腰把她放进被窝:“我去瞧瞧三小姐,你跟二少奶奶先玩一会,别乱动手,啊?” 高茗玖噘着唇,一脸不情愿:“我不喜欢跟丑鬼呆在一起。” “我去去就来。”林嫂吁一口气,匆匆地走了。 林嫂刚一走开,高茗玖立刻爬起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好奇地轻戳纪小蛮的脸蛋:“真软~” 死色鬼,这么小就知道占人便宜! 纪小蛮低咒一声。 “嘻嘻,真好玩~”高茗玖见她不哭,胆子大了,伸出双手不停地捏着她的脸蛋,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鬼脸,玩得不亦乐乎,乐得哈哈大笑。 纪小蛮气得张开小嘴,用力咬住他的手指。 “哎呀~”高茗玖吓了一跳,急忙抽回手,指上已有两个鲜明的齿印。 纪小蛮得意地冲他露出四颗门牙。 “不跟你玩了!”高茗玖赌气,吱溜钻进被窝。到底年纪小,玩了这么一会,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喂,喂?”纪小蛮咿咿呀呀地轻唤了几声,那边没有反应,深感无趣,只得撇撇唇,睡了。 得,算她倒霉! 新婚夜死了老公不说,还跟小叔子一起度**,郁闷ing~ !别采集我第004章初吻给了大伯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脸上蹭来蹭去,带点温热,又有点粘腻,还有些香气。持续不断地骚扰着,弄得纪小蛮的鼻子有点痒,脸颊有些痛,耳朵似乎火辣辣地,实在忍不住,霍地张开了眼睛。 印入眼帘的是一双乌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那双眼睛长在一个胖乎乎,粉嫩嫩,圆滚滚的脸蛋上。那双胖嘟嘟的小手象弹奏钢琴一样,在她的脸上忙得不亦乐乎。 啧啧,她长得真是漂亮,那粉嫩嫩的皮肤,那水汪汪的眼睛,长大了绝对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姐姐~”纪小蛮小嘴一张,笑弯了眉毛。 见纪小蛮醒来,高茗烟只呆了一秒,胖乎乎的小手放弃她的脸蛋,改而朝她的眼睛戳去。 被她戳中还得了? 纪小蛮一吓,赶忙偏头闪过她的九阴白骨爪。 “大胆奴才!”高茗烟把眼睛一瞪,小嘴一噘:“谁准你躲了?” 不躲?不躲的是傻子! 纪小蛮翻身,手脚并用,很快地爬到床角去,眼睛骨噜噜乱转,警惕地看着她。 “快点过来!”高茗烟不高兴了,叉着腰喝叱。 “三小姐,谁惹你不高兴了?”听到叫声,林嫂抱着高茗玖赶过来。 “她,我要玩~”高茗烟任性地指着纪小蛮。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好歹是个师范生,本来该是孩子王,居然沦落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屁孩手里当玩物? 纪小蛮差点晕倒,“姨,姨~”一边叫,一边向林嫂爬去,眼里露出企求的目光。 “三小姐,”林嫂骇笑,轻抚着她柔软的黑:“她是你二嫂呢,可不能胡乱玩。” “二嫂?”三岁的高茗烟对于“二嫂”一词显然没什么概念,眨了眨眼睛,很不耐地继续吵闹:“给我玩,给我玩~” “嗯,二嫂好玩~”这时,林嫂怀里的高茗玖也忆起了昨晚有趣的游戏,扭着小小的身子从林嫂的怀里挣扎着下了地。 他比高茗烟显然多了些实干精神,很快地爬上床,迈着两条小短腿朝纪小蛮追了过去。 “姨,姨~”纪小蛮嘴里呜呜乱叫,一边加快了爬行的度。 “咯咯,真好玩!”高茗烟看到纪小蛮滑稽的样子,不由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 “别跑,跟我玩~”高茗玖受到鼓励,叫得越欢。 “四少爷~”林嫂弯腰,把纪小蛮抱在怀里,笑着牵起高茗玖的小手:“来,拉拉手,以后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林嫂~”高茗欣出现在门边,看着笑脸盈盈的茗烟和茗玖,表情冷凝。 二弟殁了,三妹和四弟还小不懂事就罢了,林嫂是个大人,居然也笑得出来? 林嫂扭过头,看到他,拘谨地敛起了笑容:“大少爷,你来了?” 这个大少爷虽然年仅十岁,但少年老成,聪明睿智,颇有乃父之风,府里的下人都有些怕他。 而最让人叫绝的是,刚才一直吵闹不休的茗烟和茗玖这时都规规矩矩地垂着手站好,乖得不得了。 “我娘让你去一趟。”高茗欣冷着脸,淡淡地瞧着林嫂,目光中自有一股威严。 “是。”林嫂接收到他目光中的遣责,讷讷地垂下了头。 纪小蛮暗暗纳罕,不由暗自留了个心眼。 嗬,这小帅哥年纪不大,气势挺足,颇镇得住场面。 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有王者的气度,长大后绝对是个人物。 攀住了他,日后在高家的日子,就算是有人罩着了。 “哥哥,抱~”在林嫂与高茗欣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纪小蛮冲他甜甜一笑,伸出了短短的小手。 “二少奶奶?”林嫂吃了一惊,有些尴尬地停下了脚步。 高茗欣诧异地看着林嫂怀里这个瘦弱的小东西。 印象中,不论是弟弟妹妹还是仆妇丫环,对他都是敬而远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接近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令四周的空气都甜了起来。 “对不起,”林嫂匆匆往外走:“我马上带她离开。” “不用,”高茗欣轻蹙眉峰,缓缓地向她伸出了手:“给我吧。”话一出口,不但他,连林嫂一起怔住。 “嘎?”林嫂以为听错了。 “娘在等你呢,还不快去?”高茗欣微微提高了声音,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哦,如此就麻烦大少爷帮忙照顾一下二少奶奶了。”林嫂小心地把纪小蛮交到高茗欣的手里。 “我们,去外面玩~”茗烟和茗玖不等他说话,牵着手一块开溜。 高茗欣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神情有些黯然。 他真的不明白,他什么都没说,对弟妹的疼爱也并不少,为什么他们那么怕他? 纪小蛮察言观色,高茗欣的这点失落,岂能逃得过她的火眼金睛?当下大喜过望,揪着他的衣襟,笑得越甜美:“哥~哥~” 高茗欣低头俯瞰着她,见她的眼睛亮闪闪,笑得象只狡猾的狐狸,不由得微微一笑,轻捏她的鼻尖:“傻瓜,别人都怕我,你为什么不怕?” 笨蛋,都不跟他亲近才最好,她一个人霸占这棵大树,哇哈哈哈~ 纪小蛮得意洋洋,伸出粉色的小舌,去舔他的指腹。 温热的舌尖,让高茗欣如触电般缩回手,看着她顽皮的笑容,一抹极淡的微笑自他的脸上漾了开去。 有了她的笑容,似乎连二弟的死,都变得不再那么悲伤了。 “咯咯~”软糯甜脆的笑声在耳畔回荡。 唉,她的眼睛好亮,她的笑容好甜,她的唇红得象樱桃,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高茗欣左右张望了一下,偷偷地俯下身在她粉嫩的唇瓣上闪电般啄了一口,俊颜上泛起一抹怪异地红晕。 呀,真的好甜!还有股淡淡的**~ 纪小蛮愕然地张大了眼睛。 不是吧?她珍贵的被吻,就这么被大伯无耻地偷走了? 呜呜,她亏大了啦! !别采集我第005章婆婆赐名 周雅芬披着一件素色的薄纱绉夹衫,一脸恹恹地倚在床头,怔怔地出神。 金色的尘埃在她的身后飞舞着,使她罩在一层淡金色里,朦胧而不真切,脆弱得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灰飞烟灭。 周婶直挺挺地跪在床边,脸上布满愧疚,眼里含着悔恨的泪水:“夫人,这事都怨老奴,你就打我骂我吧!再不然,求你哭出来吧,这么憋着,万一憋坏了身子,可咋办啊?” 林嫂匆匆过来,听着屋内周婶的哭诉,尴尬地停下来,探询地望向在廊下侍候的秋月。 不等她问,秋月已轻蹙眉峰,冷着俏脸道:“怎么这么久?快进去吧,夫人正等着你呢。” “是。”林嫂不敢分辩,低了头走进去,弯腰冲周雅云福了一福,怯怯地道:“夫人,你叫我?” 周婶见有人来,立刻站了起来,垂着头只默默地掉泪。 “来了?”周雅云这才转过头来,淡淡地看向林嫂。 “是。” “那孩子呢?” “嘎?”这几天府里一团乱,林嫂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一时竟不知夫人问的是谁? “夫人问你话呢,怎么傻了?”周婶在身后轻推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提醒:“就是二少奶奶!” “哦,”林嫂恍然,低声答:“大少爷正带着呢。” “茗欣?”周雅云微怔。 他性子素来冷淡,与弟妹都不亲厚,怎么偏偏跟这孩子亲近? “大少爷?”周婶诧异地低叫:“不可能吧?” “可能大少爷跟二少奶奶投缘……”话一出口,才现很是不妥,林嫂急忙收声,尴尬地盯着脚尖,表情局促:“奴婢该死~” 周雅云苦笑,淡淡地摇了摇手,示意无碍,转头望向周婶:“那孩子多大了?” 不过是个吃奶的娃娃,若这也要避嫌,活着也太累了。 “嘎?”周婶呆了一下,答:“一岁零一个月吧?” 周雅云听出她的迟疑,当下升起不快,但她知书达礼,待下向来宽厚,这周婶又是从娘家带过来的老人,向来倚仗惯了的,当着林嫂的面,不愿拂了她的面子,只得压住心底的不满,慢声询问:“叫什么名?” “呃~”周婶语塞。 当时时间仓促,再加上怕那家人日后再来纠缠,银货两讫后各自走人,细节问题都没有来得及询问,这时才现大大不妥。想要现编一个,可惜肚子里又没什么真才实学,一时半会捏不出一个象样的名字,便呆在了当场。 “周婶,她是哪里人?”周雅云细长的眉峰轻轻地蹙拢。 周婶垂下头,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 “这么说,周婶既不知她的出身来历,又不知她年岁姓名,就这么糊里糊涂让她嫁进了我高家的大门?”周雅云眸光骤冷,声音蓦地提高了好几度。 周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头磕得嘭嘭作响:“老奴错了,请夫人责罚~” “责罚?”周雅云蓦地站了起来,目透寒光:“高家是什么身份?若只是家境贫寒些那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娶个来历不明,身世成迷的媳妇?这事,你要我怎么向老爷,向高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林嫂从未见过温婉的夫人火,这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替周婶求情了。 “老奴错了,老奴罪该万死~”周婶自知闯了大祸,磕头如捣蒜,一迭声地认错,泪下如雨。 “秋月~”周雅云厉声喝叱。 “奴婢在!” “快去,把大少爷找来。” “是!”秋月领了命,匆匆离去,刚出了椎风居,迎面便撞上面带微笑,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婴儿的高茗欣。 “大少爷,”秋月一把拽着他就往回跑:“快,夫人正找你呢。” “慌什么?”高茗欣轻叱:“有话慢慢说,吓着二少奶奶了。” 二少奶奶?只怕夫人不肯承认。 秋月被他一喝,面上一红,讪讪地放开手:“大少爷教训得是。” “娘找我什么事?”高茗欣轻轻掸了掸衣袖,淡淡地问。 “回大少爷,好象是为了二少***事呢。”秋月曲膝行了一礼。 “嗯。” “大少爷,给我抱吧。”秋月见他抱着有些吃力,忙伸手去接。 “不用了。” 怪了,大少爷什么时候对人这么紧张过? 这婴儿看上去又瘦又小又丑,一点也不可爱,真不知哪点对了大少爷的脾胃? 秋月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自然不快,却不敢罗嗦,只得跟在他身后回了椎风居。 高茗欣进了房,见周雅云娟秀的面容上泛着红潮,一副余怒未息的样子,心中了然:“娘,你叫我?” 周雅云望着他怀里的纪小蛮,目光复杂,心思百转。 叫来又有什么用呢? 高家二公子病重,娶亲冲喜,整个长安已是街知巷闻。 她能怎么办呢? 把这个孩子扔出去?别人不说,只怕相公回来第一个不饶她。 纪小蛮察言观色,见情形不妙,立刻冲着周雅云甜甜一笑:“娘~” 这一声娘,立刻把周雅云叫得心软了,胸中的怒火散了一半。 “鬼灵精,怎知这便是娘了?”高茗欣不由乐了,忍不住伸手去捏纪小蛮的鼻尖。 “娘,抱抱~”纪小蛮努力朝她伸出短短的小手。 “她,就是那孩子?”周雅云迟疑了半晌,慢慢地走过去,细细地端详着纪小蛮。 虽然不象茗烟粉妆玉琢,俏皮可爱,倒也还干净端正,眉目清爽,眸光清澈,不象是出自不三不四的家庭。 高茗欣嘴角微掀,露了个几不可察的微笑:“娘,她很聪明吧?居然认得人呢!” 周雅云低叹一声,冷凝着脸不吭声。 哎,事已至此,以高家的身份地位,若是出尔反尔岂不更怡笑大方? “大少爷,把二少奶奶给我吧,怪沉的。”林嫂见状,一颗紧崩的心放了下来,笑盈盈地伸手去接纪小蛮。 “娘,她叫什么名字?”高茗欣弯腰一边继续逗弄着纪小蛮,一边装着漫不经心地问。 “呃~”周雅云心生尴尬,眼角余光忽地瞥见纪小蛮脖子下挂着一枚木头雕刻的圆形坠子,随口道:“她叫坠儿。” “坠儿?”高茗欣微愣,下意识地轻抚那块粗糙的木坠子。 纪小蛮心一颤,刹那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坠儿?这名字怎么听怎么象丫环! 她不要啦~ !别采集我第006章占公公便宜 薄暮时分,三匹快马疾若流星般驰入长安城,直奔镇北将军府而去。到了门前,伴着“吁”一声叱喝,马儿咴咴长嘶,倏地急停下来。 马背上的青年男子,一色皂色箭袖紧身衫,风尘仆仆。领头的那个飞身自马上一跃而下,如一阵旋风般刮进了大门。 “什么人?”守门的侍卫只觉眼前一花,未及喝问,他早已去得远了,只余下一匹焦躁的马儿在门门喷着响鼻,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 暮色笼罩着长街,残阳如血,静静地铺展开来。 高弘文在夕光中行走,步履匆匆,目不斜视,然后他看到了她,他久别的妻子,周雅云。 她静静地站着,在后院的花园里,扶着一棵桂花树,温婉的眉眼,秀挺的鼻梁,淡白的唇…… 高弘文站在月亮门边,默默地凝望着她,声音卡在喉咙里,眼睛瞬间就湿了。 她瘦了。他难以想象,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这副纤弱的身躯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和磨难? “爷,怎么不进去啊?”高文和高武赶上来,见他堵在门口,不进也不退,不觉奇怪地推了推他。 周雅云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他。 他站在金色的夕阳里望着她。 独自肩负着家庭的重担,经历了丧子之痛之后,忽然看到这双温柔的眼睛,惶恐彷徨了半个多月的心,霎时软下来;强装的镇定褪去,脆弱得仿佛一触即倒。 “对不起,”高弘文这才如梦初醒,悄然走进去,在她身前停住,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才一开口,就哽咽了:“雅云,我来晚了……” “弘文~”周雅云看着他,那高瘦挺拨的身影被阳光投到她苍白的手背上,贴到她白皙的脸宠上,麻麻的,似乎有什么一直搔到她的心里,隐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滑下了眼眶。她扑进他的怀里,啜泣着低语:“堂儿,堂儿殁了……” 高弘文眸色骤暗,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住她纤瘦的身子。 “爹,爹~”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高家三兄妹,挤做一团,被高文和高武拦在了椎风居的院外。 “嘘~”高文和高武蹲下身,一人一个把茗烟和茗玖抱在怀里,眼睛望着茗欣:“大少爷,爷刚到,让他和夫人说说话吧。” “不要,我要爹爹抱~”茗烟哪里肯依?扭着小小的身子拼命地挣扎,细嫩的童音软软地唤着:“爹,爹~” “是烟儿来了吗?”高弘文在院子里早已听到,放开怀里的娇妻,扬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爹,爹!”得到允许,茗烟茗玖欢呼一声,迈开胖胖的短腿,争先恐后地往里蹿。 “乖~”高弘文大踏步迎上来,蹲下身子,一手一个紧紧拥着这对双胞胎,虎目中泪光莹然。 高茗欣抱着纪小蛮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黑瘦结实的父亲,心情激荡,一语不。 纪小蛮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弘文,只差没有流出口水来。 哇噻!她暗暗吹了一声口哨。 清逸的五官,斜飞的双眉,黑玉似的眼睛。肤色微黑,一张薄唇透着坚毅果敢。腰间佩带一柄垂着红色丝绦的长剑,剑鞘色作暗沉,花形古朴高雅,令人望而起森然之意,剑虽未出鞘,已有寒意逼人。 原以为孩子都生了四个,那个高将军一定又老又丑,没想到居然这么俊帅挺拔,卓尔不群。 呜呜,这么帅的男人,居然是她公公,等她长大,都老成咸菜了! “欣儿,你也过来。”高弘文冲他微微一笑。 高茗欣这才慢慢地走过去,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爹,辛苦了。” “嗯,”父子俩默然对视良久,高弘文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靥,微微点头:“好孩子。” “爹~”唯恐被他忽视,不待人教,纪小蛮立刻张嘴甜甜地唤了一声。 “呃~”高弘文似乎这才注意到她,剑眉轻蹙,微微疑惑地看着高茗欣怀中的小婴儿:“她是~” “爹,她就是二弟妹,名叫坠儿。”高茗欣换了一下姿势,努力把纪小蛮举得高一点,以便他看得更清楚。 “二弟妹?” “弘文~”周雅云轻咬朱唇,垂着头低低地解释:“是妾身做主,替堂儿纳了一房媳妇。” “哦~”高弘文恍然。 心底升起更深的怜惜与愧疚。由此可见,当时的雅云确实已是走投无路了,否则素来知书达礼的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对不起~”周雅云玄然欲泣。 “这不怨你。”高弘文长叹一声,默默地瞅了一眼笑得一脸甜蜜的纪小蛮:“就当是这孩子跟我们高家有缘吧。” 纪小蛮一听这话立刻笑得更欢了:“爹爹,抱~” 周雅云偷偷松了一口气:“可不是,这孩子机灵着呢。” “爹爹,抱~”纪小蛮张着双臂,不依不饶地叫。 “好,爹爹抱。”高弘文诧异地瞥了她一眼,弯腰从茗欣手里接过她抱在手中。 纪小蛮一到他怀里,立刻对着他的唇,老实不客气地吧唧亲了下去。 高弘文吃了一惊,怔在当场。 看着他那震惊的模样,纪小蛮咧开唇笑得更欢了。 吼吼,偷袭成功,总算出了一口鸟气了! “坠儿饿了呢~”高茗欣抿着唇笑了。 !别采集我第007章与小姑争宠 高茗烟双手圈住高弘文的脖子,霸占着他不松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挑衅地瞧着纪小蛮:“爹爹最疼烟儿了,是不是?” 嗟,会走了不起啊? 老子可以爬! “爹~”纪小蛮堆一脸谄媚的笑,手足并用拼命往高弘文的身上爬。 “我也要抱~”高茗玖见状,立刻拨开他占住高弘文的另一条大腿。 “哥哥~”纪小蛮爬过去,冷不防张口咬住他白胖胖的小手。 “啊~”高茗玖惨叫一声,泪水狂飚:“她耍赖,她咬人~” “呀,快放开~”周雅云又惊又气又想笑,急忙过来把高茗玖抱走。 “爹爹~”纪小蛮脸上漾着纯真无邪的笑容,不管一旁瞪得眼睛快脱窗的高茗玖,得意洋洋地爬上高弘文的大腿:“抱抱~” “不要,我也要爹抱啦~”高茗玖眼泪汪汪。 “玖弟,”高茗欣掩住心底的失落,表情淡漠地道:“你是男子汉,再说坠儿比你小,要让着她,懂吗?” “不要!”高茗烟不高兴了,噘着小嘴:“她又不是咱们家的,爹干嘛抱她?” “烟儿,”高弘文瞟了一眼笑盈盈的纪小蛮,低叹一声,一脸正色地道:“她是你二嫂,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许说这种话,听到没有?” “我讨厌她!”高茗烟恨恨地扭过头:“她来了,二哥就不见了!” 此言一出,满室默然。 纪小蛮差点晕倒。 没搞错吧?明明是他自己要嗝屁,临死还把她拉来当垫背的,害得她这么小成了寡妇,都不能随便泡帅哥了,现在还倒打一钯,把责任推到她的头上? “烟儿~”高弘文忍住心痛,轻轻地抚着高茗烟柔软的黑,放软了声音道:“二哥跟我们的缘份尽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过呢,他拜托了坠儿代替他到咱们家来,所以,你要是喜欢二哥,就不能讨厌她,知道吗?” 纪小蛮拼命点头,小眼中放出光明。 高茗烟茫然地摇了摇头:“可是,二哥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去呢?” 笨蛋,那条路是有去无回的! 纪小蛮不屑地撇了撇唇。 “嗯,因为那个地方很远,烟儿暂时还去不了。”高弘文垂下头亲了亲她的颊。 “那,爹为什么不去把二哥找回来?”高茗烟一脸困惑。 在她小小的心灵里,总觉得高弘文是无所不能的,为什么不把二哥带回来呢? “因为,爹要守护你们啊,暂时还不能去找他。”高弘文苦笑。 “那,烟儿长大了可以去找二哥咯?”高茗烟忽闪着大大的眼睛。 “嗯,”周雅云接过话头:“等烟儿老了,在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就可以去找二哥了。” “哦。”高茗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我还是不喜欢她,她好丑!” 纪小蛮嘴角抽搐,穿成个婴儿非她所愿,穿成个瘦不拉叽,营养不良的婴儿更是教她心酸啊! “呵呵,”高弘文瞄了瞄怀里的纪小蛮,笑了:“再过两个月,她就会跟你一样白白胖胖,漂漂亮亮了。” “爹爹,帅~”纪小蛮感激涕零,抱着他的手臂摇摇晃晃站起来,可惜,连他的肩膀都构不着,更别说想偷吻了,扼腕ing~ “好了,时间不早了,林嫂带他们回房睡吧。” “是~”林嫂领命,一手牵一个,眼睛看着纪小蛮,犯了难。 “我要哥哥~”纪小蛮立刻选择高茗欣。 “咦?”高弘文吃了一惊,把目光重新投向纪小蛮:“这孩子多大了?” “一岁零……二个月?”周雅云也不太有把握地揣测。 “二少奶奶比一般的孩子都聪明,透着股灵气呢!”林嫂有感而。 纪小蛮嫣然一笑:这就算聪明了? 要不是怕被当成妖孽给杀了,她真想背一唐诗,镇镇他们。 算了,做人要低调,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忍! “嗯,没事了,你带他们都下去吧。”周雅云吩咐。 “坠儿?”高弘文随口询问:“是她的本名?” “不是,这名是妾身替她取的。”周雅云眼圈一红,低声解释:“这回是妾身办事鲁莽,未及弄清她的身份,年龄,姓名,来历便将人给带入府中,请夫君责罚。” “这不怪你~”高弘文轻轻揽住她的肩:“正如我所说,一切都是天意。只是,为什么叫坠儿?” “那日欣儿追问她的名字,妾身一时情急,瞧见她颈中挂着一枚木坠,便随口搪塞了。”周雅云尴尬地红了双颊。 “哦?”高弘文挑眉:“这么说,那是她从娘家带来的物件咯?” “对啊,妾身怎么没想到?”周雅云蓦地眼睛一亮。 “走,看看去。”高弘文牵了她的手,夫妻并肩出了椎风居。 周雅云抿唇而笑:“欣儿跟坠儿似乎特别投缘,硬要把坠儿的睡房安在他的隔壁呢。” “是吗?”高弘文点头:“我正担心欣儿的性子太过沉闷,过于老成,怕憋坏了他,有个人在身边闹闹他倒也不错呢。” “可不是嘛,”周雅云泛起温柔地笑意:“这几天,欣儿开朗多了,话也比以前多了,不再冷冰冰的了。” 说话间,飞云阁已到,夫妻二人放轻了脚步,推门而入,看到高茗欣已然熟睡,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两人相视一笑,轻手轻脚从他手里取走书,替他掖好被子,这才悄然退出,往隔壁走去。 纪小蛮睡得正熟,脱掉了衣服的她显得越的娇小瘦弱,让人顿生怜爱之心。 高弘文一眼便瞧见了她颈间那条红艳艳的丝线,走过去,轻轻地把它取了下来,拿在手上把玩。 “好象没啥来历,木质普通,做得也极粗糙。”周雅云靠过来,就着月光细细端详。 “不对,这木头有点古怪。”高弘文皱眉,剔亮了油灯。 “什么古怪?” “这是南疆特产的沉香木,木质极坚硬,普通刀剑根本难以削动它分毫。”高弘文把它送到周雅云的鼻尖:“你闻闻,是不是有股子淡淡的香味?” “很名贵吗?”不知怎的,周雅云的心倏地提了起来。 “名贵倒在其次……”高弘文的话嘎然而止。 “怎么了?”周雅云急忙探问。 “这里面有张纸条。”高弘文小心地从无意间扭开的坠子里取出一张搓成细长卷的纸条。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凑到灯下一瞧,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高弘文,今将此女托付于你,十八年后必来领回,若汝少了一根头,必灭你满门!” !别采集我第008章处境尴尬了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纪小蛮张开眼睛,再次看到高弘文夫妻的第一眼,就敏感地察觉出来了。 之前,周雅云对她虽然谈不上有什么自内心的喜欢,但她良好的家教至少让她保持着亲切有礼,温和慈爱的态度。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看着她的目光,分明象看着一条毒蛇。 不论她怎么努力掩饰,也藏不住对她的厌恶,恐惧和防备? 是防备没错吧? 纪小蛮不禁深深地困惑了。 不论她内心如何聪慧,身体上她不过是个一岁多的婴儿,有什么地方需要她防备? “坠儿,给你吃。”高茗玖拿了一块荷叶糕,迈着短腿朝纪小蛮走过来。 “林嫂!”周雅云抱起高茗玖,望着林嫂淡淡地道:“坠儿累了,让她休息,先带三小姐和四少爷到外面晒太阳。” “坠儿一起去~”高茗玖心无城府,笑嘻嘻地邀请。 “不要,”高茗烟绷着俏脸,老大不愿意:“我也要抱~” 林嫂看了看怀里圆睁着双目,滴溜溜乱转的纪小蛮,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带二少奶奶吗?” 她还这么小,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好呢。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周雅云冷着脸,素来温婉的俏脸上犹如凝了一层寒霜。 “是。”林嫂打了个哆嗦,竟觉那目光中似射出刀子般寒冷,不敢多说,只得把纪小蛮放回到床上,一手一个牵着那对双胞胎出了庭院。 待林嫂他们走远之后,一直目睹一切的高弘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雅云,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慌张。毕竟,坠儿还是个孩子,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管,”周雅云哭红了眼睛:“她是一头狼,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被她吃了!” 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念之差,竟然引狼入室,替高家招来无穷的祸患。 万一不幸,因为坠儿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别说是替高家招来灭顶之灾,哪怕是几个孩子里不论谁有一丁点损伤,她又有何面目去见高家的列祖列宗? 周雅云的忧心,他何尝不知道? 如果可能,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要尽他所有的力量,保全他的妻儿。 可惜,敌在明他在暗,只凭一张字条,丝毫头绪也没有,人海茫茫根本无从查找,更别说预防了!他是有力无处使,徒呼奈何啊! 事到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弘文长叹一声,默默地拥紧了周雅云的肩:“雅云,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你们母子分毫!” “弘文~”周雅云哭倒在他怀里,第一千次懊恼不已:“是我的错,我不该病急乱投医,听信谗言,把这孽障带进家门,现在悔之晚矣……” 高茗欣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她无法控制,试了几次不但没把他们二人隔开,反而令他们更加亲近。 因此,周雅云也就不再做无用功,只紧紧地看住了茗烟和茗玖,不准他们过分地亲近纪小蛮。似乎打定了主意冷眼旁观,对纪小蛮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 孩子是最敏感的动物。 茗烟和茗玖很快地便看出蛛丝蚂迹,开始肆无忌惮。 紧接着,府里的下人也瞧出纪小蛮不得主人欢心,明为二少奶奶,实则被排除在了高家之外。 对此,大家的看法倒是惊人的一致。 夫人本来寄希望于她的进门可以救活二少爷,现在希望破灭迁怒于她,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既不得主子欢心,下人们见风使舵,自然也不会去讨好于她。 幸亏还有个大少爷高茗欣护着她,她才不至于受人欺凌。 可惜,好景不长。 纪小蛮二岁的时候,高大少爷以乡试第一名的成绩高中解元,被高将军送到国子监念书;三年后,又以省试第一高中会元,次年春天殿试蟾宫折桂,高中头名状元,受了个翰林院修撰。高茗欣为官之后,对于纪小蛮在高家的际遇更是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慢慢的,纪小蛮在高家的身份变得尴尬了起来----既不是小姐,也不是丫环,更没有人把她当成二少奶奶。 没了身份,这称呼也就尴尬了起来。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镇北将军府里从上到下无论老少通通唤她坠儿。 好在纪小蛮熟读“穿越兵法”,深谙韬光养晦之理,不论谁叫她,都脆生生地应下,乐颠颠地跑去,一张笑脸灿烂得永远布满阳光,倒博了不少同情分。 周雅云不待见她,高府不接纳她,有什么关系?她不会永远停留在婴儿时代。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等她羽翼丰满的那一天,还怕闯不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吗? !别采集我第009章飘无痕 “坠儿~坠儿!”一声声娇脆地叱喝,伴着下沉的尾音,一听就知三小姐不耐烦了。 纪小蛮唇角微弯,扬了个狡黠的弧度,从柳树的浓荫下跃了起来,顺手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脸,也不抹干,拾起几本书往怀里一揣,急匆匆地跑了过去,一边大声应着:“来了,来了~” “死丫头,”高茗烟叉着腰,柳眉倒竖,鼓着颊气呼呼地骂:“让你去找几本书,又不是叫你去写,这大半天的,死到哪里去了?快说,是不是又偷懒,躲到哪里睡觉了?还是偷跑到街上瞧热闹去了,再不就是馋嘴溜到厨房里偷东西吃了?” 纪小蛮张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地任她数落个够,末了才笑嘻嘻地把:“小姐,你以为到外面买书是到大少爷的书房里取书那么方便啊?象这本《寻芳踪》,还有那本《醉瑶台》……” “呀呀呀,”高茗烟吓得俏脸泛白,扑过去,死命按住她的唇:“要死了,干嘛这么大声?生怕我娘听不到吗?” 高茗烟芳龄十四岁,香腮如雪,一对翦水双瞳,顾盼生姿,清雅空灵,不染纤尘,隐隐已具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绝世姿容。 可惜,那都是表面现象。 看现在,她一动怒,立刻什么仪态,姿容全都放在两旁,宛如出山的小母虎,大雌威,人莫之能御矣。 “咳咳咳~”拼尽了全力,纪小蛮才终于从高茗烟的魔爪下捡回自己一条小命,喘着气,一脸天真无邪地问:“怎么了?读书是好事啊,小姐为什么怕人知道?” 自从两年前,纪小蛮“无意识”地从外面带回一本民间流传的闺阁小说,又很“不小心”地掉在她的房里,被她捡到看了之后,就三不五时地命令她偷渡几本回来躲在房中,看得小心肝乱颤,对于外面的世界无限向往。并且深深地迷恋上了一个叫“流云剑”的独行剑客。 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亲自去会会那个传说中的他,她甚至不惜以千金之躯,去苦练武功。 初时高将军夫妻自然是不大乐意,怕她吃不了苦,又觉得女孩子家家的拿刀提剑的甚是不雅。 可是,高茗烟愣是凭着一股子毅力与天生的聪慧,不但坚持下来了,而且艺业突飞猛进,府里好些侍卫居然不是她的对手。 这让高弘文大喜过望,直呼虎父无犬女,兴趣高时,还会亲自下场指点一二。 高茗烟受到鼓励,对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越不感兴趣,整日里舞刀弄剑,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向往着有朝一日可以啸傲江湖,闯出一番名号。 江湖代有人材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曾几何时风糜大邺的流云剑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最近,坊间传闻里喧嚣尘上的已变成了一个集邪魅,俊美,飘逸于一身的采花雅贼“飘无痕”。 为此,民间以他的事迹为版本,编出了无数本小册子,讲述他的风流艳史,勾引得令无数闺阁千金心肝乱颤,为他心动神摇,魂萦梦牵。 很不幸,高茗烟正是无数因他而茶饭不思,为爱沦陷的可怜人之一。 于是,这替小姐搜罗**的光荣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了纪小蛮的肩上。 “多做事,少说话!”高茗烟娇嗔地横了她一眼,一把抢走她手里的小布包,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放心地问:“没有遗漏吧?” “嗯,”纪小蛮拍着胸脯做保证:“我跑遍了全长安所有的书局。我敢誓,全长安,不,整个大邺都不可能有比我手里更齐全的关于飘无痕飘大侠的故事了。” “哼,算你机灵。”高茗烟撇了撇唇,终于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小姐,”纪小蛮慢慢腾腾地把手往怀里探:“五本书,一共花了……” “算了,剩下的钱就赏给你买几件象样的衣裳吧。”高茗烟一扭腰肢,挺着秀气的鼻梁,傲慢地进了自己的闺房。 “真的?”纪小蛮眉眼弯弯,笑得象夏日的阳光:“多谢三小姐。” 看来,在现代看的那几千本穿越小说,也不是白看的。 这古人的钱还真是好赚,随便拿几个故事出来拼拼凑凑,再找个落魄的秀才,两个人碰面一捣鼓,就变成一本小书,拿到私人书局印上几百本,就笔小财。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飘无痕的故事再写他七八个版本出来? 有钱不赚是白痴,乘着江湖上刮着这股“飘无痕”的风,不努力存够跑路本的人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对吧? !别采集我第010章菊花宝典 没有想到,这股飘无痕风越刮越烈,四年之后,居然还是长盛不衰。 纪小蛮不禁要抱怨了,啥男人那么变态啊? 就算一天采一朵,朵朵花不同,他老人家采了四年,也该消停了吧?凭什么一直占着流行不下岗啊? 害她变着法的掰,掰了七八十个版本的传说,实在是掰不下去了啦!因为主角老是他一个,新鲜感没了,只能在别的地方下功夫。最初或许是一种乐趣,到最后这简直就成了一种折磨了。 所以,她决定,不再虐待自己,坚决抹黑他! 反正,这些年她也赚得不少,是时候跑路了。 她,不玩了! 于是乎,飘无痕在狂采了四年各色鲜花之后,突然现自己最终喜欢的居然是个男人,一个美到天怒人怨的男人。所以,他很悲壮地断袖了,而且坚决地把自己变成了一朵菊花! “啊,天哪!”一声尖叫从集粹堂的二楼逸出:“我不相信,飘无痕,他,他,他怎么可以喜欢男人?” “真的吗?”高茗烟立刻抛下那琳琅满目的珠钗饰,瞪大了眼睛冲上去,一把揪住那个还在痛心疾的千金小姐的衣襟:“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听到的?” 纪小蛮低低地咳了一声,很尽责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小姐,这里可是长安城里最著名的珠宝楼,楼下就是京城最繁华的涌金路,可不是那个任她作威作福的镇北将军府! 风度,风度!切记要维持大家小姐的风度啊! 可是,乍闻噩耗的高茗烟哪里还有理智? “滚开,拉着我干嘛?”她不耐烦地反手把纪小蛮推了一个趔趄,漂亮的美眸里寒芒暴射:“说,你从哪里听到的?” 痛失所爱又被人莫名胁迫的女子,很不幸正是恭亲王的独生爱女萧语蓉。她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指着身边另一个妙龄少女,结结巴巴地道:“我是听她说的。” 官场子女于见风转舵这门学问,大都有着极高深的学问,木寒云不等高茗烟把目标转向她,立刻老老实实地从袖子里把珍藏的菊花宝典奉献出来:“不是我说的,是,是这上面写的!” “这是什么?”高茗烟斜着眼睛瞪着这本熟悉的小册子。 事实上,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那个空空大师所著的飘无痕系列闺阁小说。四年来,这些小书伴着她度过了最美好,最瑰丽的少女年华,就算是烧成了灰,她也认得出来。 她只是不敢相信!不,是不能相信! 为了飘无痕,她努力地忍住不适,装成一派高贵优雅的模样,跟着娘亲去参加上流社会的每一次交际应酬,巧妙地利用每个机会宣扬她的美貌,四年来,稳坐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头号交椅。 大家以为她要的是那个虚名吗?错!大错特错!她所盼的,无非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有幸被飘无痕写上猎艳名册,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他带走,一起双宿双栖,过着神仙眷侣般的快乐生活罢了。 谁知道,革命尚未成功,梦想还未实现,他居然去喜欢男人了?那怎么可以?这教她情何以堪? 四年的努力,四年的艰辛,四年的暗恋,究竟算什么?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嘎?”木寒云和萧语蓉面面相觑。 名满京城的第一美人,难道不识字? “飘无痕终极情感大揭秘之菊花宝典。”纪小蛮不怕死地踮起脚尖,斜着眼睛瞟着小册子,一本正经地照本宣科。 “滚!”高茗烟顺手从柜台上摸了一枝羊脂白玉手镯扔了出去。 “哎呀!我的手镯~”掌柜的惨叫一声。 听他叫得那么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镯子肯定价值不菲,纪小蛮眼疾手快,立刻拎起裙摆成网状,将镯子稳稳兜住,露出两颗招牌虎牙,得意洋洋地嚷:“小姐,没摔坏!” “阿弥陀佛~那可是最上等的和田玉啊!”掌柜的双手合十,显见得吓得不轻。 “我不信,”高茗烟面色铁青咬着唇瓣,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这肯定是假的!” “高小姐,天地良心,我集粹堂是百年老店,向来注重信誉,出了名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你怎么可以……”掌柜的气得吹胡子瞪眼。 “刘掌柜,我们小姐说的不是你。”纪小蛮顺手把镯子塞回到他的怀里:“好了,你收起来吧,可别再放在柜面上了。” 以高小姐现在的心情看来,是绝对不可能再买饰了。 “我们走!”高茗烟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小姐,坊间传闻,本就不可信,何必那么认真?气坏了身子划不来。”纪小蛮气喘咻咻地跟在高茗烟的身后,努力想说服她回家。 在横扫了五个书局之后,她现原来高茗烟的毅力真的很可怕! 呜呜,只怪当初,她为什么不把这个飘无痕朔造得低极下流一点呢? 哎,她今天才知道,原来想象力太丰富,心肠太好,也是一种缺点。 “不管,飘无痕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喜欢男人?”高茗烟近乎绝望地低语:“一定是有人假冒空空大师的名字,胡编乱造,恶意诽谤飘无痕的名誉。” “本来就是胡篇乱造,你居然直到今天才知道?”纪小蛮噘着唇小小声地反驳。 “你说什么?”高茗烟冷着脸问。 “没什么,”纪小蛮聪明地转了话题:“对了,小姐,今天好象是大少爷回府的日子,你确定不按时回家也没问题?” 在高府,除了她纪小蛮,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制住这个任性骄纵的大小姐,就非高茗欣莫属了。 别看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却已官拜右丞相两年。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又是太子的死党。可谓是年少有为,春风得意。 再加上,他的性格一惯的冷厉严竣,高家二老素来对他言听计从,隐隐已具有一家之长的威严,故尔高茗烟才会畏之如虎。 “那好,我们明天再来。”果然,高茗烟迟疑了一下,做了明智地选择。 “好,回家。”纪小蛮忙不迭地点头。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她们还不知道,从她们跨出集粹堂的那一刻起,高家三小姐,京城第一美人,思慕采花雅贼飘无痕,为了他在集粹堂与恭亲王的女儿争风吃醋,对她大打出手的特大新闻,已经不胫而走。并以几何的度,如火如荼地传遍着长安的每一个角落…… !别采集我第011章夜路走多了 “坠儿回来了啊?”守门的老林头老远看到纪小蛮,立刻笑弯了眉毛。 “林大爷~”纪小蛮把双手背在身后,三蹦两跳蹿到他身前,忽地亮出一枝造形古朴的仿玉烟斗在他眼前一扬:“漂亮吧?” “怎么?”老林头伸出长长的旱烟杆,作势往她头上招呼:“小小年纪,好的不学,买这玩意干嘛?” “哎哟~”纪小蛮抱着头大声呼痛:“打死人了~” “你这孩子,真是无赖,没挨着你一根头呢,乱嚷嚷什么?”老林头又气又想笑,低声喝骂。 “哎呀~”纪小蛮乘机一把抱住他腰,把头胡乱往他怀里钻:“真是好心没好报,人家好心给你买个烟斗还挨打了?不要算了,我给福伯去~” “喂喂喂,我又没说不要,干嘛便宜那老家伙?”老林头抢过烟斗,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非年非节的,何必乱花钱?” “呵呵,最近手风顺嘛~”纪小蛮满不在乎地拍拍衣服站起来,挥挥手闪人。 事实上,这次高茗欣回家之后,她打算包袱款款离开高家,游山玩水去也。 她纪小蛮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十六年下来,高家谁对她有恩,谁对她有义,心里亮堂着呢。 “你这丫头,居然跑去赌钱?”老林头面色一变:“你给我回来~” 纪小蛮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早去得远了。 赌钱?讲运气,她欠点;凭实力,她准输;出老千,被抓住那是个死;那种费力不讨好,还不能稳赢的事情,她才不做呢。 她有飘无痕啊,托他的福,四年下来,总算是小有积蓄。 “周婶,你的桂花糕。” “福伯,你喜欢的蟹黄包,快乘热吃,凉了没味道了。” “珍儿,这是你要的胭脂。” “阿梅,你上次不是说喜欢我这对珍珠耳坠?呶,拿去吧。” “呀,”林嫂手里拿着纪小蛮送她的一对翡翠玉手镯,一脸惊疑地看着她:“坠儿你什么疯?平日爱钱如命,今天这么大方?” 虽说是个下人,但好歹在高家这么多年,侍候了大小两辈女主子,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 这对镯子看上去不象是地摊上买来的赝品,少说也值个百八十两银子。 可关键是,坠儿哪来这么多钱?又为什么胡乱送东西? “嘿嘿~”纪小蛮歪着头坐在床边,两只脚挂下来,胡乱地晃荡,笑嘻嘻地看着她:“放心戴着吧,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偷来的,是小姐赏的,我嫌这颜色沉了,再说我不是没娘嘛?就便宜你了。” “你这孩子~”林嫂眼睛微微湿了,嗔怪地横了她一眼:“好好一句话,怎么打你嘴里一迸出来,就变味了呢?” “坠儿~坠儿~你出来~”纪小蛮正欲搭话,高茗烟的河东狮吼已响了起来。 “嘻嘻~”纪小蛮冲林嫂眨了眨眼睛,吱溜一下钻到衣柜里:“东西也不是白给的,你得替我在小姐面前挡一挡。” “你啊,就不能老实一天?怎么又跟小姐斗上了?”林嫂长叹,认命地走了出去:“三小姐,你找坠儿?她好象还没回来。” “不可能,她明明跟我一起回的家,怎么会不见?”高茗烟怒气冲冲地嚷:“哼,这些个狗奴才,反了你们了!一个个都护着她!别忘了,在高家,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三小姐,老奴是真的没见着坠儿。”林嫂尴尬地杵在门口,老脸涨得通红。 “烟儿?”周雅云听到叫声,走过来一瞧,不由蹙起了眉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呃,”高茗烟急中生智,道:“大哥不是今天回来吗?我着急着见他,这才跑过来找。” 才怪,她对高茗欣怕得要死,见了他等于是老鼠见了猫,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怎么可能主动找他? “是吗?”周雅云淡淡地转头望向林嫂。 高茗烟立刻向她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呃,是的。”林嫂垂下头。 “欣儿初九回来,今天才初八,你记错日子了。”周雅云本就是给她一个梯子,明知道她撒谎,也不揭破,顺着杆子往下爬:“走吧,娘有话跟你说。” “哦~”高茗烟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见她们娘俩去得远了,林嫂急忙返回房里,拉开衣柜的门:“出来吧,都走了。” “呼~”纪小蛮吁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跳出来,吧唧在林嫂脸上亲了一口:“谢了!” 刚才好险,看来高茗烟对飘无痕真的走火入魔了,为了他,估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被她查出四年来一直是她在幕后搞鬼,那她的小命真的玩完了。 所以,她得加紧潜逃。 “呸呸呸,”林嫂忙不迭地推开她:“都是大姑娘了,也没个正形!” 纪小蛮跳到床上,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又不是别人~” “行了,今晚就别乱走了,早点睡吧。”林嫂摇了摇头,面带微笑地走了。 半夜,一个极轻微的声响从窗外传来,引得纪小蛮寒毛直竖。她悄悄把身子往床里面缩,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窗外静寂无声,难不成是幻觉? 其实平时她倒头睡下就昏天暗地,绝对不会如此惊醒,只是今晚想到明天过后就海阔天空,有些兴奋过头,所以睡得极浅。 纪小蛮正考虑是要大声呼叫,还是出门去瞧瞧动静,一条人影从窗外轻灵地跃了进来,直接朝床的方向飘了过来。 银色的月光,把他的身影清晰地印在了雪白的纱帐上----虽然他背着光,模样看不清楚,但也足可以让她明白,来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 踏月披星而来,满府高手环侍,却如入无人之境,半夜三更直闯闺阁女子的睡房…… 老天,这,这,这不是她笔下那个风流倜傥,俊雅飘逸,视礼教伦常如粪土的飘无痕吗? 不是吧?他,他,他这么快就查出是她刻意抹黑他的事实,跑来杀人灭口了?! 呜呜呜,都说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 可是,这鬼为什么偏偏要在她决定洗手不干的时候来找她呢? 纪小蛮脑子里乱成一团,平素的机智灵敏统统跑到爪哇国,只能直挺挺地躺地床上,骇然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在床头站定,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地撩起了纱帐…… 嘿嘿,来的是谁?俺不告诉你们,看下一章吧 !别采集我第012章唯一的妹妹 极轻的脚步声慢慢地朝床边移了过来,一片阴影透过薄薄的纱帐投到纪小蛮的身上,奇异的麻痒感,爬上她的肌肤,几乎令她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 她不敢说话,蜷缩着身子,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好象浸在冰窖里,从头凉到了脚,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成冰。 怎么办?要呼救吗? 他能视高家的满府的护卫如无物,长驱直入,若真的呼救,估计还没等侍卫赶到,她自己已先被毁尸灭迹了。 但是坐以待毙却不是她的风格。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只手已撩开了纱帐,巨大的黑影朝她压了下来。 不管了,宁可别人死,不能自己亡。 纪小蛮闭上眼睛大叫:“飘大侠,出门左转,顺着回廊直走过两个院子,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香闺!你去采她,她高兴得很,我太丑了,别污了你的猎艳……” “坠儿,是我。”额上探上一只温热的大掌,鼻尖传来熟悉的清爽干净的男人体香,耳边传来高茗欣低低地轻笑:“半夜三更,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茗欣?”纪小蛮霍地睁开了眼睛:“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高茗欣冷睨着她。 这半夜三更的,难道除了他还有别的男人进她的闺房? “没什么,”纪小蛮掩着胸,心无城府地呵呵一笑:“还以为进来的是强盗。” “所以,”高茗欣站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睇着她:“你就出卖烟儿?” “呃,”纪小蛮红着脸吱唔了一阵,随即把眼一瞪,怒道:“喂,是谁让你半夜三更,一声不吭闯进来的?” “呃~”这下换高茗欣神色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夜晚有些凉,我来瞧瞧你踢被子没有?” 从小的习惯,睡前总要到这边察看一下,确定她安好,他才会回房休息。 这次久别重逢,一时按捺不住,本想偷偷过来瞧瞧就走,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她----咦,不对!这小妮子一向沾枕即睡,一睡就人事不知,今夜为何这般容易惊醒? “说吧。”高茗欣撩开长衫下摆,在她床头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状。 “呃?什么事?”纪小蛮有些茫然。 “有什么心事?”高茗欣抚着下巴,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锁着她的娇容,不容她有半点逃避。 “我哪,哪有什么心事?”纪小蛮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挪了挪身子,把自己往床里头靠,无奈她的身子已紧贴墙壁,实在是避无可避,只得把头转了开去。 “坠儿,”她无意识的避让,教高茗欣顿生不满,冷着脸淡淡地道:“你看着我。” “是,大少爷。”纪小蛮勉强抬起头望着他。 如果刚才只是臆测,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她百分百有事情瞒着他。 否则,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她绝不会叫他大少爷。 “坠儿~”高茗欣眉峰轻蹙,伸手托起她下巴,盯着她细细察看:“别惹我生气。” “茗欣,”纪小蛮扬起笑脸,露出招牌的两颗虎牙:“你想得太多了,我真的没事。” “那好,飘大侠是谁?”高茗欣冷眼看着她。 “哪个飘大侠?”纪小蛮睁眼说瞎话,想蒙混过去。 “需要我提醒你吗?”高茗欣黑眸一眯。 这个动作,通常代表他怒的前兆。 “哦,我想起来了~”纪小蛮情知无法抵赖,装做恍然大悟:“就是那个飘无痕嘛,我刚才就是把你当成他了,呵呵~” “采花雅贼?”高茗欣鼻子微掀,冷声道:“我哪里象他?” 是不象,差远了。 一个风流倜傥,一个冷面无常。 不过,这话纪小蛮只敢在心中腹诽,脸上却堆起谄媚的笑容:“大哥是当朝丞相,干嘛跟个不入流的小贼比?他给大哥提鞋都不配,是吧?” “真的?”高茗欣唇角微掀,露了个极淡的笑容。 “天地良心!”纪小蛮立刻竖起手指赌咒誓。 “那你说烟儿见了他会很开心是什么意思?”高茗欣打断她,转了话题。 “嘎?”纪小蛮傻住,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有说吗?” “嗯哼~”高茗欣斜睨着她。 “好吧,我坦白。”纪小蛮在与他的对视里又一次败下阵来:“自从坊间流传了飘无痕飘……呃飘公子的故事之后,三小姐就开始迷恋上他,而且决心非他不嫁。” 三小姐,没办法。她真的已经很尽力想替她保守秘密了,既然斗不过他,只好彻底的出卖她,省得两头不讨好。 “这么说,三妹为了他跟萧姑娘在集粹堂大打出手是真有其事了?”高茗欣若有所思。 “嘎?”纪小蛮这一回是真的呆住了。 妈呀,他也太神了吧? 下午才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他这个丞相要不是当得太闲,就是实在太厉害了吧?这种闲事都管? “她是我妹妹,唯一的!”高茗欣哪会瞧不出她的心思,曲起手指给了她一个爆粟。 所以,有关她的事情,他都关心,况且这事现在已闹得街知巷闻,他想不知道都很难。 “干嘛又打我头?”纪小蛮吃痛,缩起肩抱着头,冲口而出:“她是唯一的妹妹,那我呢?” 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 果然,场面顿时尴尬,两人相对无言。 “不早了,睡吧。”良久,高茗欣打破沉默,起身淡淡地告辞。 是啊,对他来说,她到底是什么?这正是压在他心底多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晚安。”纪小蛮不敢多说,钻到被子里胡乱冲他挥了挥手。 !别采集我第013章不去也得去 “南山书院?”高弘文夫妻面面相觑。 “是的,”高茗欣胸有成竹,淡淡地道:“烟儿已十八岁了,也是时候要嫁人了。再不找个地方好好管束一下,她那性子谁家敢娶?” “呃~”被大儿子当面指责他们夫妻教女无方,高弘文不禁老脸微红,尴尬地捋了捋胡子:“爹只担心她野惯了,受不惯拘束。” “爹~”高茗欣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打算宠她到几时?难道真要等她做出背父私奔的事情,才来后悔?” “欣儿!”周雅云压低了声音喝叱:“说话不许这么刻薄,她可是你亲妹妹!” “正因为她是我亲妹妹,我才要管她,不然,我才懒得理。” “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周雅云有些迟疑。 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有数,虽说野性难驯,骄纵任性了一些,却也不是个分不清是非之人。 再说,这些年,她一直养在深闺,哪有机会去接触外面的男人?怎么可能不顾名誉跟个野男人跑?何况那人还是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 “娘,”高茗欣微微蹙眉,表情不悦:“空穴不来风,如果烟儿行得端坐得正,别人无缘无故何必诽谤她?防微才能杜渐,难道爹非要等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来后悔?” “说得有理。”高弘文缓缓点头。 “再说,能有资格在那里念书的,都是些名门之后,大家闺秀,烟儿在那里多结识些闺中密友,于她有百利无一害。再说,她在那里呆一段时间,外面的流言自然也就息了。说不定,性子纯了,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呢!”高茗欣显然深思熟虑之后,有备而来,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烟儿会答应吗?”周雅云听他说得有理,不禁有些动心。 “哼,”高茗欣轻哼一声:“那可由不得她。” “不去,坚决不去!”高茗烟态度坚决。 “你敢不去,我打断你的腿!”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不见成效,高弘文终于火了。 “别说只是打断我的腿,就是砍了我的头,我也不去!”高茗烟昂着头,一脸倔强。 “你!”高弘文气得抖,大大的巴掌高高扬起,却终于舍不得落在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上。 “烟儿,”在一旁的周雅云急忙拉开高茗烟:“平常娘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能这么跟爹说话呢?” “娘~”高茗烟扭着身子,委屈地道:“干嘛莫名其妙突然让我去南山,我对琴棋书画,绣花,扑蝶那些玩意不感兴趣!” “你听听,这哪象个大家闺秀?”高弘文气得胡子乱翘:“琴棋书画不感兴趣,杀人放火你就兴趣了,啊?”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烟儿~”周雅云叹一口气,放柔了语调劝道:“你也十八岁,不小了。娘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生了你大哥了。女孩子大了,迟早要嫁人,这些都是必需要学的。不就是一年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回头娘给你找个好夫婿……” “娘!”高茗烟气得直跺脚:“谁要嫁人了?我不嫁!”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走!”高弘文怦地一拍桌子,拂袖而去。 “娘,你看爹啦~”高茗烟大娇嗔。 “烟儿,爹是为你好~”周雅云搂着她的肩,轻声安慰。 “我不管,都怪大哥!我讨厌他!每回只要他回来,准没好事!尽出馊主意算计我!” “烟儿~”周雅云一脸尴尬地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高茗烟身后的高茗欣:“不许胡说!” “我哪有胡说?”高茗烟咬牙切齿:“在他眼里,我比个外人还不如!成天就只会护着个野丫头,从来也没把我当妹子~” “烟儿,”高茗欣慢条斯理地出声:“你说谁是野丫头?” “大,大哥?”高茗烟蓦地转身,惊得煞白了脸。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问你话呢,”高茗欣俊容冷凝,不怒而威:“谁是野丫头?” “呃……”高茗烟心虚地垂下眼帘。 “好了,”周雅云居中打圆场:“你们兄妹是怎么回事?跟斗鸡似的,见面就吵,就不能好好说回话吗?” “我哪敢跟他吵?”高茗烟缓过劲来,噘着嘴小小声分辩:“是他每次都绷着个脸在我面前摆官威~” “你说什么?”高茗欣挑眉。 “说你年少有为,替高家光宗耀祖!”高茗烟淡淡地轻嘲。 “烟儿,你少说两句。”周雅去把高茗烟拉到身后,隔开他们兄妹二人:“对了,欣儿难得回来,娘亲自下厨烧了你爱吃的菜,大家一起吃顿饭。” “那好,”高茗欣淡淡地笑了笑:“我去叫坠儿。” 周雅云微微皱眉,张了张嘴,终于没说什么。 高茗烟却不管那么多,噘着唇反对:“咱们一家吃饭,叫她干嘛?” “她是你二嫂!”高茗欣冷冷地看着她,扔下一句话,掉头而去。 “娘,你看哥啦!”高茗烟气得抖:“坠儿,坠儿,那么喜欢她,有本事娶了她好了!” “烟儿!”周雅云面色苍白:“别胡说!” “对不起,娘~”高茗烟自知说错话,讷讷地住了嘴。 周雅云没有看她,忧心的目光一直追着那道渐渐消失在荫荫花木中颀长挺拨的背影…… !别采集我第014章百分百的把握 “南山书院?”纪小蛮蓦地提高了声音,一把握住阿梅的手,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你不会听错了吧?” “喂,你以为我是傻的啊?三小姐为了这事,差不多把屋顶都掀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我哪可能听错?”阿梅噘着唇,不高兴了。 纪小蛮轻拍她的肩,笑道:“多谢了!” “小姐去书院,你谢我干嘛啊?”阿梅纳闷了。 “你傻啊?”珍儿刚巧从这里路过,忍不住插了一句:“小姐走了,咱们将军府里,还有谁敢欺侮坠儿啊?” “呀~”阿梅脸色一变,左右张望一下,轻推了她一把:“要死了,什么话都敢乱说?” 珍儿吐了一下舌头,掩着唇笑了:“这不是大少爷回来了,我一高兴,嘴快了嘛~” “真是奇怪,你又不是侍候大少爷的,他回来你瞎高兴个什么劲啊?”阿梅横她一眼。 “我这不是替坠儿高兴嘛~” “我找大少爷去!”纪小蛮冲她们微微一笑,掉头就跑。她边跑边挥手,结果一个不留神,转弯的时候一头咚地撞到一棵桂花树上。 “哎哟~”纪小蛮被撞得眼冒金星,蹭蹭蹭倒退几步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高茗欣眼见她撞上树干,救之不及,伸出手扶住她的肩,心疼地沉声喝问:“又没有人追杀你,慌什么?” “大少爷~”纪小蛮头也没回,大声嚷:“我正要找你呢!” “我看看,伤哪了?”高茗欣冷着脸,淡淡地看着她。 “嘿嘿,”纪小蛮按住额头,退后一步,抬起头冲他轻吐舌尖:“没事,不疼~” “咝~”拨开她的手,高茗欣轻抽一口冷气:“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就擦破了点皮~”纪小蛮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抬起袖子往额头上一抹,企图毁尸灭迹。 “坠儿!”高茗欣出手如风,迅地擒住她的手腕,本就冷厉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是不是个女人?” “大少爷你看呢?”纪小蛮笑眯眯地挺了挺胸。 她的身材虽说不上玲珑浮凸,但该有的一样都不缺,相信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分辩得出她的性别。 “你~”高茗欣俊脸一沉,想也不想,顺手便往她头上敲去:“都十六了,怎么不知道害臊?” “嘿嘿,”纪小蛮早有准备,机灵地一缩肩,从他腋下穿了过去,扭头扮了个鬼脸:“是你问我是不是女人嘛?” “算了,”高茗欣低叹,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嘻嘻,”纪小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心疼了啊?” “哼!”高茗欣冷哼一声,长臂一捞,把她拽到怀里,掏出丝帕细细地拭去血迹,确定真的只破皮,这才放开她:“心疼?你这种闯祸精,早死早生!” 切,嘴硬心软,明明就很舍不得,还装。 纪小蛮撇了撇唇,很好心地不戳穿他。 她张望了一下,四顾无人,立刻挨过去,巴着他的臂撒娇:“大哥~我有事求你。” “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高茗欣冷着脸,掰开她蛇一样缠上来的手臂,淡淡地训斥:“你已不再是小孩子,该知道男女有别。” “那你晚上还进我房间?”纪小蛮想也不想,顺口反驳。 “我~”高茗欣一窒,居然无词以对。 “嘻嘻,”纪小蛮赶紧给他拿梯子:“这证明在大哥心里,还是把我当孩子看嘛,是不是?” “咳,”高茗欣轻咳一声,离开这个敏感的话题:“不是说找我有事?” “对了,”纪小蛮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大事!” 她一激动,这一拍正好拍到伤口处,痛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你~”看着疼得挤眉弄眼的纪小蛮,高茗欣彻底无语,掉头就走。 “嘿嘿,”纪小蛮急忙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大少爷,我还没说完呢,你别急着走啊。” “不用说了,肯定没好事。”高茗欣不甩她,迈步疾走。 拷,腿长了不起啊? “不是,”纪小蛮紧紧地跟着他:“你都没听,怎么知道不是好事?我保证,这事对老爷夫人,对高家,有百利无一害……” “就凭你?”高茗欣脚下不停,眼睛都不瞄她一眼。 “喂,你那是什么态度?”纪小蛮鼓起了颊:“好象我是个只会闯祸的废物一样!” 高茗欣这回稍停了一下,冷冷地打量她一遍,一声不吭继续走。 “呀,你那是什么眼神?”纪小蛮心生不忿,一个箭步冲到他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他:“信不信这回,我能帮你?” 高茗欣锁起了剑眉:“我不需要。” 她只要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不跟茗烟闹矛盾,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就算帮了他的大忙了。 “你~”纪小蛮气结。 “让开!”高茗欣越过她,昂然前进。 “你们不是想让三小姐进南山书院吗?” “关你什么事?”高茗欣停下来。 “她不肯吧?又哭又闹吧?”纪小蛮一副了然在胸的拽样。 “那又怎样?”高茗欣神情冷傲:“她肯也好,不肯也罢,都得去,由不得她!” “若是你们强行把她送去,我敢保证,不出三天,她就会跑出来,说不定……” “说不定怎样?” 纪小蛮昂起头:“说不定,她一气之下,真的离家出走浪迹天涯去……” “她敢?”高茗欣冷笑一声:“我打断她的腿!” “那可不一定,”纪小蛮微微一笑:“不过,我有办法劝小姐回心转意,心甘情愿地去南山书院。” “哦?”高茗欣淡淡地挑眉:“你要什么好处?” “呵呵,”纪小蛮脸上微微一红:“都是一家人,说好处就太见外了吧?” “少废话,”高茗欣冷眼觑着她:“有什么条件直说。“ “大哥~”纪小蛮凑上去,轻轻地摇着他的臂:“让我陪三小姐一起去,好不好?” 虽然早知道肯定另有目的,但却万万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高茗欣一时错愕:“你,你去?” 废话,要不是她自己想去,何必费那么大的劲游说霸道又傲慢的茗烟? “是啊,”纪小蛮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漾着憧憬:“我听说那里汇集了全大邺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很想去见识见识。” “可是……”心中某处正慢慢地柔软,高茗欣态度渐渐软化。 “我知道,”纪小蛮神色黯然,垂下头,语气飘乎而凄楚:“我成了亲,还是个寡妇,按理是绝没有资格到里面去念书的。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你,真的有把握说服烟儿?”高茗欣表情淡然。 “有!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纪小蛮蓦地抬头,眼睛瞬间亮得象天上的星星。 !别采集我第015章树是死的,人是活的 “小姐~”纪小蛮利索地闪身避到一旁。 “滚~”房间里倏地飞出一只茶杯,撞到柱子上碎成无数片。 “嗬,”纪小蛮这才笑眯眯地进了房:“三小姐脾气不小呢。” “谁准你进来的?出去,给我滚出去!”高茗烟柳眉倒竖,指着房门,高声怒叱。 “小姐,”纪小蛮满不在乎,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始终笑脸相迎:“生气容易变老,你整天怒气冲冲,会不漂亮哦。” “关你什么事?”高茗烟叉着腰冷睨着她,脾气处于爆的边缘。 “是不关我的事,”纪小蛮微微一笑,随手掩上房门:“飘无痕飘大侠见多识广,应该更不会介意的,哦?” “你~”提到心上人,高茗烟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放缓了脸色:“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祝贺小姐的啊~”纪小蛮笑盈盈地睇了她一眼,故做遗憾地摊了摊手:“不过,现在看来,好象小姐对飘大侠也没什么兴趣,倒是我想错了。” 说完,她装模做样地摇了摇头,作势欲走。 “等一下,”高茗烟急忙叫住她,一脸狐疑:“什么意思?” 将军府里,从上到下谁不知道她最讨厌读书?听到她要去南山书院念书的事情,不但不同情她,反而跑来祝贺,还把飘无痕扯进来,究竟安的什么心? “算了,是我多事。”纪小蛮吞吞吐吐。 跟高茗烟打打闹闹了十六年,她怎会不清楚她其实是个表面凶狠,内心单纯的女孩? 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开始巧妙地利用她的大小姐脾气,达到自己的目的,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 “呀!没说清楚不准走!”高茗烟性子急躁,怦地一掌击向桌面,震得杯子一蹦三尺高。 “小姐,”纪小蛮装做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你别生气,我说就是了。” “快点!” “你不是很仰幕飘大侠吗?”纪小蛮这才施了一礼,不慌不忙地道:“呆在将军府里守株待兔可不是办法。去书院念书,才有机会遇到他,不是吗?” “嗟,”高茗烟小嘴一噘,娇态十足:“你以为我傻啊?书院也不准出门的啊,而且全是些名门闺秀,跟她们说话,我累都累死。” “小姐,”纪小蛮无奈地一笑:“树是死的,人是活的!” “什么意思?”高茗烟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将军府也不准出门,你还不是照样天天在街上逛?” “你要我强行出去?”高茗烟摇头:“那不好,事情闹大了,大哥会杀了我。” “谁要你凭武力闯出去了?”纪小蛮横她一眼,纤指戳上她的胸口:“等你到了南山书院,有了名气,还怕飘大侠不找上门来?” “我现在名气也不小,”高茗烟有些心灰意冷:“也不见他找上来。” 想起来真是丢脸,这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他的到来。可是他左采一朵,右采一朵,风流韵事层出不穷,偏偏不来采最漂亮的一朵! “噗~”她的失望太明显,纪小蛮忍不住喷笑出声。 高茗烟狠狠地剜她一眼:“不许笑!” “咳,”纪小蛮很艰难地敛起笑容:“可能是老爷的威望太高了,再加上大少爷在朝中的势力,他不敢轻越雷池,闯到将军府来?” 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偏偏高茗烟却信了。 “是吗?”高茗烟满腹惆怅:“如果真是这样,不管我走到哪里,他都不会理我。” 原来,出身世家名门也是一种悲哀,唉! “这么想就错了!”纪小蛮很严肃地摇头。 “哪里错了?”高茗烟很困惑。 “小姐的京城第一美人毕竟只是传闻,并没有多少人亲眼见到。”纪小蛮信誓旦旦:“只要他亲眼看到你的美貌,一定会被你迷住。” “可能吗?”高茗烟表示怀疑:“他才情满腹又名满天下,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风华绝代?你怎知他一定会看上我?”在这个问题上,显然高茗烟已经过深思熟虑,说起来竟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小姐,”纪小蛮叉着腰冷眼斜睨着她:“你怎么可以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外面的花花草草,怎可与你的仙人之姿相提并论?” “可是,”高茗烟眨了眨眼睛,冷不妨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空空大师不是说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吗?我再美对他有什么用?” 锵!纪小蛮那个气啊!恨不能立刻抽自己一巴掌。 若是早知道高茗欣有这个安排,打死她也不会掰出这样一个剧情啊?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坠儿,”高茗烟伤心欲绝:“不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为了他去改变自己,可是,他为什么偏要喜欢男人呢?” “呃,”没办法,错误已经造成,现在只能硬拗:“这你就错了,正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你才更加有希望啊!” “嘎?”高茗烟愣住。 “呃,”纪小蛮一咬牙,硬着头皮胡诌:“你看,飘大侠的年纪应该还不至于喜欢一个老头吧?那种贫门小户,能生出气质群的男人来吗?根据我的判断,这个飘大侠的心上人,肯定是一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 “那又怎样?” “咱们得去把他找出来啊!”纪小蛮用一种你很白痴的目光看她:“然后,不管你是用武力也好,用美色也好,把那个天下第一攻给迷惑住……” “你的意思是,让飘大侠主动来找我?”高茗烟眼睛一亮,一语道破天机。 “对啊!”纪小蛮用力一拍她的肩膀:“只要他来,小姐还能再放他走吗?” “可是,我在书院怎么找啊?”高茗烟很快泄了气。 “笨!”纪小蛮露出鄙夷的目光:“你不会上北山书院找去啊?” “北山书院?!”高茗烟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恍然大悟。 象南山书院汇集了全大邺政商名流的千金闺阁一样,北山书院里住的全是大邺的名门世家之后,更是人材济济,帅哥满坑啊。 “嘿嘿~”纪小蛮偏头看着她:“儒子可教也~” 呼,绕好大的弯,差点没把自己给绕进去,终于让她开窍了! 高茗烟眉眼一弯,笑了。 那笑容似春雪初融,更似冬天枝头上的第一缕阳光,是那么的明媚,那么的甜美,那么的动人心魄…… !别采集我第016章哑铃 “哑铃!”纪小蛮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哑铃~哑……” 林俭**着上身,正挥汗如雨地劈柴。乌黑的长狂野地披散在背上,晶莹的汗水顺着他强健结实的肌肉线条,滑下劲瘦结实的腰身,没入灰色的裤头。 纪小蛮呆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傻傻地望着他,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原来你在啊,害我嚷嚷半天~” 林俭是老林头的远房侄儿,五年前,家乡遭遇几十年不遇的大灾,父母全殁,没办法才来投奔这个远房叔叔。 老林头一个看门的杂役,怎么有能力养活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无奈之下带着他去求将军。 高将军见他身材高大,年轻力壮,诚实稳重,就留他在府里做了仆人。 林俭手脚勤快,人又长得周正,所以颇得府里的大婶大妈的喜爱。大家怜他残疾,言语间大都回避他是个哑巴的事实。 只有纪小蛮,全无顾忌,张口闭口“哑巴林,哑巴林”地叫着,后来索性把那个“巴”字去掉,直接变成哑铃,说是他的个性标志。 林俭为人忠厚,也不计较,总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老林头深知纪小蛮的脾气,只是顽皮并无恶意,骂了几回,也就随她去了,慢慢地整个高府都叫他哑铃了。 林俭听到叫声,回过头来,露了个憨憨的笑容。 他放下手里的斧头,走到一旁拿起地上的瓦罐,咕噜咕噜仰脖子一口气灌下了大半缸水。 哇拷,真看不出来,这家伙蔫不拉叽的,竟然有这么一副比模特更帅的好身材。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是个哑巴! “哑铃~”纪小蛮唏嘘感叹一番,这才乘着林俭举袖擦汗的空,上前一把拽着他就走:“快快快,我正找你呢。” 林俭放下瓦罐,笑着摇了摇头,重又提起斧头,准备开工。 不去,我要劈完这堆柴才可以吃早饭呢。 纪小蛮一把拽住他的臂:“还劈什么柴?快去套车,三小姐要出门。” 哦 林俭扔下斧头,拣起一旁的短褂套上。 去哪? “南山书院。”纪小蛮笑眯眯地凑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加了一句话。 林俭越听越是惊讶,错愕地瞪着纪小蛮。 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要这么做? “没错。” 可是,为什么? 林俭茫然地看着她。 “你别管,这是小姐吩咐下来的,你照着办就是。对了,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记住了!”纪小蛮嘿嘿一笑,直接把责任推到高茗烟的身上:“你快点,半个时辰后,在飞烟阁里见。” 说完,纪小蛮不给他提问的机会,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林俭若有所思地目送她苗条的背影没入花木扶疏的庭院,这才收了工具,匆匆地去套车。 半个时辰之后,林俭驾着双辕马车停在了飞烟阁。 仆人们把行礼堆上车,周雅云拉着高茗烟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咛:“烟儿,到了外面不比在家里,凡事都要忍让三分,千万别意气用事,啊?” “哼,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耳里,我打折她的腿!”高弘文绷着脸,眼里却隐隐藏着担心。 “放心吧,”高茗烟满心不耐地道:“要论打架,别说长安城的那帮千金小姐,就是男人,我也不怕!绝不会给爹丢脸!” “混帐!”高弘文气得胡子乱翘,顺手就给了她一个爆粟:“我是送你去念书,谁让你去打架了?” “痛~”高茗烟抱着头哀叫。 “坠儿,”周雅云眉尖轻蹙,冷冷地看着纪小蛮:“烟儿脾气燥,性子急,你得时时看着她,从旁提醒她,可不能撺掇着她一起胡闹,听到没有?” “放心吧,”高茗欣淡淡地接过话头:“坠儿心性聪明,人又机灵,做事有分寸。我倒担心烟儿仗着小姐的身份任性妄为,欺侮她。” “大哥,”高茗烟委屈地怒视着他:“到底谁才是你妹妹啊?” 居然当着全家人的面损她,维护坠儿? “你们俩都是。”高茗欣神情冷竣:“烟儿,你要记住。这次坠儿虽然自愿给你当丫环,陪你一起去念书。但她始终是你的二嫂,你可不能真的把她当成丫环使。” 若是早知道茗烟会提出这样一个苛刻而无理的条件,他绝不会提出让茗烟去书院念书的烂主意。 “哼,”高茗烟冷笑:“那么不放心,不如索性不去了?我反正不想去念那劳什子的书!” “不行!”高弘文插进来:“都已经说好了,哪容得你反悔?” 他瞧了瞧一言不的纪小蛮,再看了看面有不悦的大儿子,暗叹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道:“欣儿,烟儿脾气虽爆,倒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我相信她绝不会随便欺侮坠儿的。” 这些年,坠儿慢慢长大,身上的灵气怎么也掩不住了。很多时候,根据他暗中观察,明里是烟儿支使着坠儿,暗地里,却是坠儿在牵制着烟儿。所以,以坠儿的鬼灵精,这两个丫头到了外面,谁吃亏谁占便宜那还得两说。 “是啊是啊,”纪小蛮急忙表明立场:“小姐对我很好,请大少爷放心。另外,时间也不早了,老爷夫人,小姐是不是该起程了?” “对,早些上路,省得误了时辰,错过午膳的时间饿坏了烟儿可不好。”周雅云心疼女儿,生恐她饿着,也催着上路。 高茗烟掀开帘子率先上了马车。 “老爷,夫人,大少爷,你们都请回吧,小姐有我照顾着,没事的。”纪小蛮笑呵呵地挥了挥手,跟着钻了进去。 “啪”地一鞭脆响,林俭带着高茗烟和纪小蛮在高弘文夫妇忧心冲冲的注视下,缓缓地驶出了高府。 ps:六点才从乡下回来,气都没喘,爬上来写了一章更了。 先去做饭,晚一点再更一章,把昨天欠的补上。 那啥,看来这一章得明天再补了----朋友一套房托我代卖,晚上来了一拨人,一直在谈价格,没时间折腾了。急死我了……欠一堆字 !别采集我第017章 异曲同工 “坠儿,”高茗烟抓紧时间对纪小蛮进行再教育:“别以为有大哥替你撑腰,我就拿你没辙。要不是我爹和娘心肠好,你说不定早被你娘卖到青楼里去了,哪可能象现在这么悠闲?” “小姐说得是,”纪小蛮笑着点头附合:“老爷和夫人对我的大恩,我做牛做马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你知道就好,”高茗烟傲然一笑:“进了书院,一切都得听我的,不许你自作主张。” “是。”纪小蛮顽皮地向她敬了个军礼。 高茗烟啪地一掌打掉她的手:“你认真点,别跟我贫!” “好吧,”纪小蛮撇了撇唇,敛起笑容:“小姐说……哎呀~” 车身颠簸着,把纪小蛮整个人抛了起来,朝高茗烟身上撞了过去。 “呀~”高茗烟没有防备,纪小蛮这么横冲直撞地摔过来,怦地一下撞到车壁上,怒吼一声:“哑铃,你怎么驾车的?” 林俭回过头,歉然地看了她一眼。 车辙坏了,我去看一下。 “坏了?”高茗烟心生狐疑:“好好的,怎么坏了?” 林俭笑了笑,也不辩解,把缰绳一扔,跳下车去检查。 高茗烟跟着跳下车,弯下腰一看,车辙果然断了,不由提高了嗓子叱道:“早不坏晚不坏,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坏了?哑铃,你是成心的吧?” “小姐,”纪小蛮利索地从车上搬了一张锦凳下来,把高茗烟连推带拉地弄到路旁的大樟树下坐着:“这不能坏也坏了,一时半会怕是修不好。你生气也白搭,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说完,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柄折扇,殷勤地扇着风。 “哼!”高茗烟冷哼一声,大路上人来人往的,倒也不便再脾气,只得气呼呼地坐了:“叫他快点!我可不想在这里等到天黑。” “哑铃,”纪小蛮扬起笑脸,愉悦地道:“小姐吩咐你快点修。” 林俭闻言,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咦?不是小姐吩咐的吗?怎么她…… 纪小蛮嘻嘻一笑,装做没看到,扭过头望着大路。 林俭苦笑,瞧她的神情,自己怕是又被她骗了。现在的情形也不可能拆穿她,只得认命地把车御下来,慢慢地修。 “是你搞的鬼吧?”高茗烟也不傻,看着他两个眉来眼去的,稍一思索,便知是纪小蛮搞的鬼。 “小姐,”纪小蛮见她看穿,索性笑嘻嘻地认了:“放心吧,我是为了你好。” “这大热的天,把我放太阳底下晒成鱼干,这叫为我好?”高茗烟气不打一处来。 纪小蛮左右瞧了瞧,趋前一步附在她耳边道:“小姐,不这样,北山南山来了个大美人啊?我这是替你宣传呢!” “你~”高茗烟气结。 “呵呵~”纪小蛮冲她皮皮一笑:“别人爬到墙头等红杏,咱这个是站在路边盼帅哥,嘻嘻,异曲同工。” “坠儿,你去问问,”事到如今,高茗烟也知急不来,奈之下只得另谋他法:“看这里离书院还有多远?不行的话,让哑铃骑马回去,另外赶一辆车把咱们先送到书院再说。” “小姐,”纪小蛮笑眯眯地看着她:“何必这么麻烦呢?路上这么多车,咱们随便搭一辆顺风的,不就行了?” “顺风车?”高茗烟被纪小蛮大胆的提议吓呆了:“这,也行?” 纪小蛮嘻嘻一笑,把嘴朝路面一呶:“瞧,这不是来了?” “谁来了?”高茗烟疑惑地回头,冷不丁见到作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正局促地站在她的身后。 嗬,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光顾着心烦,倒没注意~ 那男子盯着高茗烟瞧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高茗烟心生不悦,俏脸一凝:“坠儿!” “咳,”纪小蛮忙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把高茗烟挡在身后:“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男子霍然而醒,冲着高茗烟抱着拳一揖到地,文绉绉地道:“在下崔仲文,这位小姐请了~” 高茗烟差点酸掉了牙,当下眼角抽搐,勉强回了个礼,道:“崔公子请了~” 她向来率性,颇有男儿之风,现在这么一扭捏做态,那感觉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纪小蛮实在憋不住,掩着唇,“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高茗烟偏过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坐到锦凳上望着樟树,再不回头。 这就是她说的帅哥?就这德行,爱谁谁拿走,千万别杵在这里碍她的眼! “咳,”纪小蛮急忙敛起笑,冷着脸张开双臂:“崔公子,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呃,好~”崔仲文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高茗烟的背影上收回来:“那边那辆车是小姐家的么?” “是啊,我们的车坏了。”纪小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公子要帮我们修车吗?那是求之不得了。” “非也,非也~”崔仲文刷地红了脸,双手乱摇:“小姐可是要去南山书院?这天气炎热,小姐千金之躯,晒坏了可就不美。小生正好有一辆车,若是小姐不嫌弃,可否纡尊降贵移驾车中……” “嘟!”纪小蛮把眼睛一瞪,神色凛然地喝叱:“好个大胆狂徒,枉你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岂不知男女有别?莫要在此胡言乱语,快快闪开,省得乱棒打走!” 她这边一喊要打,那边林俭立刻停了手,直起腰来,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可怜崔仲文一个文弱公子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下举起袖子掩着脸跳上车,一迭声地催促:“快走,快走!” 那样子,生恐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哈哈哈~”纪小蛮叉着腰,望着逃之夭夭的大车,笑得直不起腰。 正文 !别采集我第018章 没天理了 时间流逝,慢慢的日头爬上了头顶。正午的阳光,散出一**的热浪,向路人兜头盖脸的袭卷而来,让人感觉到异常的焦躁。 这条通往南山书院的大路上,车来人往,过去不少的学子,帅的不是没有,相反,实在是太多。却始终没有遇到一个能让高茗烟瞧了顺眼,教纪小蛮看了就想跟他走的那种极品帅哥。 戏弄人的确很好玩,可是顶着大太阳在日头底下戏弄别人,就不好玩了。 高茗烟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下了命令:“坠儿,你给我听好了!下一个来搭讪的,不管是圆是扁,都不许再拒绝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小姐,”纪小蛮屁颠屁颠地再倒了一杯酸梅汤送到她面前,细声细气地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还酸梅汤?就这么会子功夫,她没喝下十碗也有八碗,整个人都往外冒酸水了…… “本小姐不喜欢吃豆腐,行了吧?”高茗烟冷眼睨着她,把手一挥,表示话题结束。 “好吧~”知道拗不过她,纪小蛮奈地应了。 “坠儿,”高茗烟心情大好,坐在锦凳上往树身上一靠:“打扇!” “来了~”纪小蛮眼珠骨噜噜乱转,不时地瞅着路上。 苍天保佑,下一个来的千万别是个大胖子啊。 别的她都能忍,就是受不了男人长一脸的横肉。 在纪小蛮的引颈期盼中,清脆的铃声,伴着悠闲的马蹄声终于打破了沉寂。 瞪着眼前这辆由远及近,姗姗而来的豪华的四轮马车,纪小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车外面描金绘彩就不必说了。光那拉车的四匹马儿都是一水的通体乌黑亮丽,没有一根杂毛,每一匹拉出去就是万中挑一的千里良驹。寻常人一马难求,他居然一下子找到四匹,还让人吐血地只用来拉车? 纪小蛮叹一口气,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绫罗绸缎算个屁,穿金戴银又有什么?这才叫大气,这才叫魄力啊! 高茗烟出身将军府,高弘文往来的都是些舞刀弄剑的武夫,对于好马,尤其是千里名驹,自然是狂热难减。她从小耳濡目染,对马也有一番独特的见解。 这时,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瞧着那几匹乌锥,不自禁地流露出艳羡之色。 不管车上的男人是哪根葱哪根蒜,就凭这四匹马,把她们拉回去,就不掉价! 所以,她决定了!不管车上的男子是美是丑,今天这场英雄救美的男主,就是他了! 纪小蛮掸了掸衣裙,笑眯眯地看着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高茗烟不自觉地配合她摆出最迷人,最助,最优雅的姿势,等待着n场好戏开场。 可是那辆车居然对她们这对那么可爱,那么娇弱的主仆组合视而不见,就那么闲庭信步似地越过她们,以固定的节奏,迤逦而去? “哑铃,快,快拦住他!”眼看车子就要扬长而去,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纪小蛮立刻指使林俭行动。 林俭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直愣愣地挡在了路中间。 “吁~”好在马车前行的度并不是很快,即使遇到这种突状况也很容易就控制了情势,在林俭身前不足一寸处停了下来。 “什么事?”谢怀恩轻启双眸,冷冷地质询。 “少爷,有人拦车。”车夫一本正经地回答。 撒开脚丫子赶上来的纪小蛮听了那个气啊。 拷,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又不是隔着千里万里,还用得着人通传? “少爷,现在又来了个小丫头。”车夫一板一眼地再禀报。 “问问他们,什么事?” “喂,我们少爷……” “得,我自己跟他说。”纪小蛮摇了摇手,阻止车夫通传,直接冲着车里嚷:“喂,我们是镇北将军府上的,车子半路坏了,想搭你的车去南山书院,不知公子能否行个方便?” “为什么选我?”谢怀恩沉默片刻,淡淡地问。 “你刚好路过啊!”纪小蛮眼睛一翻,不耐地答。 这人,有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啊? 那么一个大美人落了难,举手便能相助,怎么能动于衷呢? “在我之前,最少过去了十辆车了吧?”谢怀恩淡淡地陈述事实。 纪小蛮一咬牙,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的车刚坏,所以不知道前面过了几辆车。” 谢怀恩轻轻掀开窗帘,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纪小蛮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脸颊,故做惊讶地道:“姑娘莫非一直跟着车子从将军府走到这里来的?” “你……”纪小蛮小嘴一噘,随口反驳,哪知抬眼,忽地瞥见谢怀恩那张玉雕似的绝世容颜,蓦地吸了口冷气,剩下的话全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拷,高茗烟已长得够天怒人怨,可她毕竟是个女人,长得美那还情有可原。 他一个大男人,没事居然也长得这么美,竟然跟高茗烟不分轩轾,那还有没有天理,让不让人活啊? “我怎样?”谢怀恩冷冷地挑了挑眉,极度厌恶眼前这张看着他流口水的花痴脸,放下车帘,沉声道:“端叔,我们走~” “好哩~”端叔提起鞭子啪地一鞭甩出去,马儿撒开四蹄泼刺刺地奔跑了起来,转眼便把他们主仆三人扔在了后面,绝尘而去。 正文 !别采集我第019章 绅士还是有的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折腾吧。”高茗烟几时受过这种气?当下抢了一匹马,翻身就跃了上去。 谁规定女子一定得坐车?她不高兴再等下去,也不稀罕那些臭男人! “小姐,你可千万别~”纪小蛮一吓,急忙扑过去抢马缰,可惜人矮手短,行动又远不如高茗烟灵活,哪里够得着? “驾!”高茗烟轻叱一声,缰绳一提,马儿箭一般蹿了出去。 “哑铃,截住她!”纪小蛮一时情急,冲口呼喝。 林俭二话不说,如出闸的猛虎,一个鱼跃挺身便扑了出去,紧紧地拽住了马尾,死也不松手。 马儿受惊,长嘶一声人立了起来,尥起后足朝林俭踢了过去。 高茗烟还没坐稳,便从马背是抛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倏地朝路面落了下去。 “啊~”眼见现场险象环生,纪小蛮掩住唇尖叫了起来。 正在危急时刻,一道白影冲天而起,似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疾若飘风地掠到高茗烟的身旁,双臂一伸,稳稳地抄住高茗烟的身体。他并不停留,双足一点,伸着冲势斜飞而起,似水面的波浪一曲九折,竟是美妙异常。 那一边,林俭身形一矮,曲起身子似一只陀螺在间不容之际从马蹄间滚了出来。 “好身手!”萧轻尘赞了一声,稳稳落在地上。 “放开我。”高茗烟娇叱一声。 “刚才事急,冒犯了。”萧轻尘微微一笑,礼貌地放开了高茗烟。 “哑铃,”纪小蛮心有余悸,急忙冲上去,小手在林俭的身上四处乱摸,嘴里一迭声地抱怨:“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啊,真是傻,马是你拉得住的吗?怎么让你拦,你还真的去拉马尾巴?真是的……” 林俭吓了一跳,一双手左遮右挡,急得满得通红。 “糟了,脸这么红,还出这么多汗,一准伤了,脱了衣服让我瞧瞧……”纪小蛮扑上去,揪住他的衣服就要扯。 “坠儿~”高茗烟气得七窍生烟,跺着脚娇叱。 到底谁才是主子?刚才她才真的差点没命好不好? 这死丫头,对她问都不问,一个劲地扒着个哑巴? “小姐,你先等等~”纪小蛮头也不回:“这家伙本来就有点傻,我怕他这一摔,更傻了,回去不好向老林头交待。” “呵呵~”萧轻尘瞧着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未料纪小蛮,高茗烟扭头,齐齐怒视着他。 “咳,”萧轻尘轻咳一声:“没,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很可爱。” 他虽然没有刚才过去的那个冷面帅哥俊美,也算一个极品帅哥,纪小蛮被他一赞,立刻轻飘飘了起来。 “哼,没大没小,哪里可爱?”高茗烟恨恨地低咒。 “这位公子贵姓啊?”装做没听到高茗烟的批评,笑眯眯地朝萧轻尘福了一福:“刚才真是多亏了你,我们小姐才不至于受伤。我代表镇北将军府的全体人员向你表示感谢。” “哦?”萧轻尘闻言,目光忍不住再次朝高茗烟的身上飘了过去:“这位就是名扬京师的高家三小姐?右相茗欣的妹子?” “咦,你认识我们大,大少爷?”纪小蛮一时嘴快,差点溜出大哥来,总算她机灵,一下子绕回去了,却也把自己吓了一跳,忍不住偷偷吐了吐舌尖。 她这个小动作落在萧轻尘眼里,抿着嘴笑了起来:“是,说起来,高小姐跟舍妹也算是熟人了。” “真的?”纪小蛮福至心灵:“令妹该不会正好是萧语蓉萧郡主吧?” “正是。”萧轻尘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纪小蛮尴尬了,目光偷偷瞟向高茗烟。 不知道,这算不算不打不相识? 高茗烟瞧着这二人眉来眼去,不知为什么心里好一阵不痛快,冷着俏脸道:“坠儿,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去瞧瞧哑铃伤哪里了?” 林俭慌忙摇了摇手。 我没事,不用记挂。 “车坏了?”萧轻尘瞧了瞧停在路旁的大车和在拴在树上悠闲吃草的马儿,心中了然。 “是啊,”纪小蛮打蛇随棍上:“萧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在下刚好在车里坐得闷了,正想骑马,不知高小姐能否纡尊降贵,移驾同行呢?”萧轻尘微微一笑,截断纪小蛮的话,缓缓踱过去,顺手牵了那头惹事的马的缰绳,卓然挺立在路中。 啧啧啧,好久没遇过这么上道的人了! “小姐~”纪小蛮眼睛一亮,立刻转头望向高茗烟。 人家都好心给你送来了梯子,好小姐,拜托你别再拿跷了。 “哑铃,你想办法把车修好,把行礼送到书院来。”高茗烟本不想领他的情,但她养尊处优,在路上晒了这半天,实在受不了苦。再说,萧轻尘并没有因为她跟萧语蓉有过节就对她恶言相向,反而在言语之间极为尊重。所以,也就半推半就地允了。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0章 化敌为友 “小姐,请上车~”纪小蛮生恐她反悔,急忙跑过去掀车帘,帘子掀到一半,忽地怔住:“啊”地一声嚷了出来。 萧语蓉怀里抱着一个软枕,靠在大车里好梦正酣。 这个人属猪的啊?外面闹得人仰马翻,她居然好整以暇地靠着软垫,睡得口水三尺长? 现在怎么办?是坐还是不坐? 饶是纪小蛮机变百出,这时也象跳了针的唱机一样,卡住了。 “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让开?”高茗烟没好气地低喝,伸手拨开纪小蛮,弯腰便往车上钻。 “大哥~”萧语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娇声道:“怎么停了?到了……”话说到一半,忽地与钻进来的高茗烟打了个照面,一个呵欠打了一半惊得顿住,张大了嘴巴望着她。 “呃~”高茗烟万万想不到萧语蓉此刻正在车里,愣在当场。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再加上在一旁站成化石的纪小蛮,三人六眼,相对言,现场气氛诡异。 “茗烟小姐,这是舍妹语蓉,”萧轻尘走到车旁,微微一笑:“两位应该早已认识了,就不用我来介绍了吧?” “呃,认识,当然认识~”萧语蓉这才回过神,见高茗烟提着裙边,挽着袖子,下意识地伸手去遮脸。 “郡主,别来恙啊?”高茗烟见状,又是好气又是得意,皮笑肉不笑地冲她点了点头。 “认识就好,大家以后在一起学习生活,还要麻烦茗烟小姐对舍妹多多照顾。”萧轻尘微微一笑,一丝狡黠自眼底一掠而过。 纪小蛮在旁瞧得清楚,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生出一个预感,这个态度温和,亲切有礼的帅哥,似乎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高茗烟尴尬地挤出一抹笑容:“小王爷说笑了,茗烟资质愚笃,人又笨拙,哪有资格照顾她?” 当然,如果有人要揍她,她倒是可以挺身而出。 只是,大家都是系出名门,这种机会,应该不多。 “呃,”萧语蓉垂下眼帘,不安地捉着裙角:“大哥,我有话跟你说~” “啊,我忘了一样东西,去车里拿。”高茗烟很识趣,立刻掉头离开。 “小姐,我帮你。”纪小蛮跟着闪人。 “你想说什么?”萧轻尘轻蹙眉峰,淡淡地看着她。 萧语蓉看一眼高茗烟窕窈的背影,想起她的拳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压低了声音问:“大哥?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刚才。” “真的?”萧语蓉眼睛一亮,以手掩胸,蓦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哎,不是就好,真的吓死我了。” “以为什么?”萧轻尘不觉好奇。 “嘿嘿,其实没什么啦。”萧语蓉目光闪烁。 萧轻尘被她勾起好奇心:“快说!” 萧语蓉摸了摸头,娇憨地一笑:“我以为大哥看中她的美貌,想娶她做我的嫂子。她那火爆脾气,若做了我嫂子,我就惨了!” 萧轻尘曲指敲了她一个爆粟,喝道:“不许胡说!” “干嘛打人?”萧语蓉抱着头,娇声抗议:“人家本来不说的,是你要我讲的嘛!你欺侮我~” 萧轻尘不理她,轻哼一声,踱到一旁:“茗烟小姐,时间不早了,早点上车吧。” 高茗烟和纪小蛮这才上了车。 纪小蛮自觉地选了车辕边靠近车夫的位置坐了,留下高茗烟和萧语蓉相对而坐,神情局促地各占一方。 “你,也去书院?”半晌之后,萧语蓉终于憋不住,试探着开始搭讪。 “嗯。”高茗烟斜睨她一眼。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被罚去那种地方坐牢? “也不知是什么人那么聊,”萧语蓉想起来火气又往上冲:“明明只是争了几句,哪有大打出手?害得我被爹娘痛骂一顿,末了赶到书院去~” 高茗烟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吃饱了撑的!” “是,我也这么觉得。”萧语蓉点头如捣蒜。 说完,两人又陷入沉默。 “对不起~”隔了一阵,高茗烟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她很了解地点了点头:“这不怪你,谁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崩溃的~对了,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捏造?” “诽谤,绝对是诽谤!”高茗烟握着拳,斩钉截铁地答。 “我看,很有可能是妒忌!”萧语蓉愤愤不平。 “哼,不管是谁,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要让我查出是谁,一定亲手扭断他的脖子!”高茗烟紧紧地握着拳,美丽出尘的俏脸,冷凝得要结冰。 她们的对话很厘头,奇怪的是,两个人居然都能听懂。 嘿嘿,不好意思,我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你来扭。 纪小蛮抿唇一笑,不再偷听她们的讲话,趴在车门上,攀着萧轻尘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萧轻尘完全没有小王爷的架子,几乎有问必答。 于是,车里的两位小姐同仇敌忾,咬牙切齿誓死维护她们的偶像;车外一主一仆愉悦地交流着沿途风景的心得。 就这样,十里的路程悄声息地滑过。等到达南山书院时,这一对原本不对盘的女孩子,居然滋生出了淡淡的友谊……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1章 北山那四只 北山书院位于长安西郊的玉峰山的北山之颠。 说起来,北山书院做为大邺的最高学府,历史悠久。朝中大部份身居高位者都出身于此,与朝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此,不论是从师资力量,还是设备各方面都是全大邺最好的。 先不说在这里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就冲着能结识这一大票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也不枉交了这么一大笔学费!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就算三年后不能高中,手里有着这些人脉,做什么不是事半功倍? 因此,但凡家中有点背景的都削尖了脑袋把孩子往里面送。这帮青年学子渡金回来,身价水涨船高,事业顺风顺水,一个个春风得意马蹄疾,风光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书院在读的学子已是非富则贵,其中更不乏王孙公卿之后,真正是人材济济,卧虎藏龙。 今天是每月例行三天旬假的最后一天,众学子纷纷在日落前赶回学院。 当萧轻尘返回学院时,已是残阳如血,彩霞满天了。 他略施小计,便不着痕迹地化解了语蓉和茗烟的芥蒂,心情大好。 枫红院里,三个男人围着一桌酒菜,正喝得兴起,豪迈的笑声嚣张地洒遍庭中,更穿过围墙,惹得行人驻足。 萧轻尘远远听到,露齿而笑,忍不住加快了度。 “轻尘,你来晚了,罚酒三杯。”傅致轩正对着大门,一眼瞧到翻身下马的萧轻尘,手一抖,一只酒杯盛着满满的烈酒倏地飞了过去。 “哈哈哈,”萧轻尘哈哈大笑,抄起酒杯飞身下马,一口饮尽,大踏步走了过来:“赶了这么久的路,正好渴了,多谢了!” “好,看来用杯喝不过瘾,索性饮个痛快!”傅致轩伸掌拍着桌面,酒壶倾斜,一股碧绿的液体如箭般激射而出,刹那间香气四溢。 “好酒岂能让他独饮?”韩德昆不甘示弱,拳击桌面,杯子凭空跳起,瞬间注了满杯,奇的是滴酒不漏,在空中打了个回转,倏地返回,他哈哈大笑,张嘴咬住杯沿,仰脖喝了个底朝天。 “啧,如此牛饮,真是糟蹋怀恩兄这坛三十年的竹叶青!”萧轻尘啧啧轻叹,也不见如何作势,轻轻拂了拂衣袖,酒坛在桌上打了个旋,卓然而立,那股酒箭如神龙摆尾,在空中打了个转折,倏地没入坛中,半点也溅不出来。 谢怀恩一直以手支颐,百聊赖地看着他三人斗法,这时见他露了这一手,才坐直了身体,击箸而叹:“恭喜,你的功夫又精进了。” “喂,”萧轻尘淡淡一笑,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到他的身边,攀着他的椅背,笑道:“你今天又得罪人了,知道吗?” “嗟,”韩德昆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他哪天不得罪人?” “是啊,”傅致轩笑嘻嘻地挟了一箸银牙鱼丝入口,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他不得罪人才是稀罕事呢。说吧,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倒霉鬼撞上他了?” “轻尘,”谢怀恩微微后仰,不着痕迹地避开他过于亲昵地接触,淡淡地揶揄:“我不知道,原来你也那么八卦。” “呵呵,”萧轻尘辜地摊了摊手:“你也知道,语蓉今天一天进书院,我这做大哥的,不送她怎么行?” “咦?女的?是谁?”傅致轩和韩德昆对视一眼,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异口同声地惊叫一声,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把谢怀恩夹在中间。 先不说能进南山书院的女子身份必然显赫,就凭萧轻尘的身份,从他的嘴里说出“得罪人”三个字,便可断定此女不凡。 他们四个,号称北院四公子,向来眼高于顶。寻常的男子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上人,对于一个女子,能用上“得罪”二字的,更是屈指可数了。 “军功盖世,赫赫威名的镇北将军高弘文的千金,当朝右丞相之妹,更有京城一美人之称的~”谢怀恩笑睇着他,慢吞吞地说出一串前坠,这才吐出她的芳名:“高茗烟。” “真的?”傅致轩双眸一亮:“怀恩,你看到她了?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美?” 谢怀恩悠然地把玩着白玉杯,漫不经心地道:“没看清。” “行,你够狠!”傅致轩怔了一下,抚掌而笑。 “你怎么得罪她的?”韩德昆扒开傅致轩。 美人嘛,他见得多了,吹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很简单,”萧轻尘笑得云淡风轻:“她想坐怀恩的车进南院,被拒绝了!” “呀,原来传言属实,她真的来南院读书了!”韩德昆显得有些兴奋,搓着手道:“听说今天她的车坏在半道,很多人借故上前搭讪,想要载她去书院,都碰了一鼻子灰。大家都在猜,究竟谁才能打动她的芳心,有资格载她入南院?你小子,确实够狂妄,到手的艳福居然往外推~” “高茗烟嘛,一个丫头片子,得罪了也就算了。”傅致轩望着谢怀恩,笑得幸灾乐祸:“不过,你也太狠了点。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高茗欣的名头,你也应该载她一程。大热的天,竟然把一个有求于你的姑娘家家的扔在路上爆晒,啧啧~””是啊,是啊,今后你仰仗于他的地方还多,哈哈,你惨咯~”韩德昆帮腔,看热闹的心态曝露疑。 “高茗欣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也不配与我结交。”谢怀恩冷然一笑,完全不当一回事。 “你啊~”萧轻尘摇了摇头,笑着岔开话题:“来,不谈风月,大家喝酒。” “对,喝酒,不醉归!”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2章 南山书院 北山书院既然在北山之颠,顾名思义,南山书院自然在玉峰山的南山之顶了。 不过,相较于北山书院的历史悠久,南山书院短短五年的建校史,实在是有些搬不上台面。 但是,身为南山书院的一份子,绝不会因此感到羞愧。因为,南山书院虽然建成不久,却是在皇太后的倡导下,由皇后牵头,多位诰命夫人联合创办,皇上亲自题字的全大邺座女子学堂。那份尊贵与荣耀,又岂是民间老学究创办的北山书院可比拟? 再加上,当初选址时,特意让两座书院隔山相望,大有与北山书院一较高下,别别苗头的意思在内。 顺着大理石铺就的台阶拾阶而上,霞光掩映,山风轻拂,行走其间,恍若梦中。 半山腰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汉白玉牌坊,上书龙飞凤舞的四个大篆书:“南山书院。” “哇,”纪小蛮仰着头,霞光照进她的眼睛,她不得不抬手遮挡阳光,出啧啧的惊叹:“这就是圣上亲笔啊?啧啧,看不出来,这个皇帝还有些本事,瞧这字沉雄豪迈,气势恢宏,真不愧是胸藏百万兵甲之人啊~” “嗟!”高茗烟顺手敲了一个爆粟:“圣上的字那还错得了?用得着你在这里胡乱点评?我可警告你,到了书院可不许再这么口遮拦,小心惹祸上身,送了你的小命事小,别把我们高家搭进去了!” “是,”纪小蛮吐了吐舌头:“我记住了。” “哧!”萧语蓉忍俊不禁,笑得娇俏:“放心吧,三叔很好说话的,没那么多架子。” “郡主,”纪小蛮摸摸头,笑眯眯地凑过去:“皇上是不是很帅,跟你大哥比,你觉得谁更帅气?” “那当然,”萧语蓉掩唇一笑:“是我大哥更帅一些啦~” “你们就胡诌吧,掉脑袋时我可不会救你~”高茗烟没好气地横她们一眼,迈开大步朝山顶走去。 “嘻嘻~”纪小蛮和萧语蓉相视而笑,追了上去:“等等我嘛~” 几个人一路追逐笑闹着很快到了书院的前庭。那是一块很大的空地,青石板铺就,四面苍松翠柏环绕,鸟语花香,景色怡人。 “小姐,”纪小蛮忙把贴身收藏的入学贴子抽出来送到高茗烟的手里:“快去报名吧,我在这里等你。” 萧语蓉也从丫环红玉的手里取了名贴,两个少女并着肩走进了前院。 “寒云~”萧语蓉方一进门,乍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倩影,忍不住抛下高茗烟便跑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欢喜得跳了起来。 “语蓉!”木寒玉回头,冷不丁瞧见她,兴奋得尖叫了起来:“原来你也被伯父母罚到这里来了啊?” “谁说不是呢?”萧语蓉笑着朝身后一指:“还有茗烟,咱们三个这回可真的是有难同当了~” “谁啊?”木寒云顺着她的手指回头,这才注意到高茗烟,敛起笑压低了声音道:“天,她,她怎么也来了?” “跟咱们一样,被配充军呗~”萧语蓉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高茗烟俏脸微凝,抬头挺胸,昂然入内。 “咳~”李夫子实在不能再装着没听到,只得轻咳一声,打断她们的对话:“丫头们,天都快黑了,要聊回屋去聊,先来签个到,把束修交了,分到各院去整理吧。” “是~”萧语蓉低头一笑,冲木寒云扮了个鬼脸,上前几步到案前盈盈福了一礼,奉上五十两黄金:“我是恭亲王府的萧语蓉。” “嗯,”李夫子把名字登记在册,收了束修:“小郡主你分在……” “等一下,”木寒云急忙叫停:“夫子,我想跟语蓉住在一起,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还有茗烟~”萧语蓉补了一句。 木寒云忍不住蹙眉。 真不知语蓉是单纯还是愚蠢,好好的拉上那个女魔头住一起做什么?长得漂亮,抢光她们的风头不说,万一闹不好惹她大小姐一个不高兴,说不定还赏她们拳头吃,多冤啊? “我所谓,”高苟烟走上前去,小屁股一翘,把木寒云挤到一旁,冷冷地摸出银票放到桌上:“夫子随便安排就是。” “怎么,”李夫子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她们:“你们以为书院是你们府里办的游园会啊?想到哪到哪,想跟谁在一起便跟谁在一起?” “不要嘛!”萧语蓉双手合十,柔声撒娇:“我胆小,跟生人住晚上会害怕嘛~茗烟会功夫,万人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能保护我们。夫子,你就通融一下,好不好?” “胡说!”李夫子骇笑:“书院有皇上亲笔提词,天威镇压,何方小鬼敢来做祟?” 萧语蓉被他一训,只得悻悻地退到一旁。 三人各自领了签条出门,萧语蓉垂头丧气地问:“我分在菡萏院,两位姐姐分在哪里?” “咦?我也是呢!”木寒云高兴得大叫起来。 “真的?”萧语蓉急急把头凑过去瞧高茗烟的签条:“你呢,你分在哪?” 高茗烟冷哼一声,提高了声音叫:“坠儿,过来~” “是,小姐!”纪小蛮脆脆地应了一声,乐颠颠地跑过来:“什么事?” “打听一下,菡萏院在哪里?”高茗烟酷酷地下着令,唇角隐隐露出一抹笑容。 “嘎?” “啊?” 萧语蓉和木寒云对视一眼,这才反映过来,欢呼一声冲过去抱住高茗烟:“太好了,太好了~”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3章 室长是多大的官? 连菡萏院在内书院共有五个院落,呈梅花状环绕着一个姹紫嫣红的花园,除有一条环形的回廊把五个院子串连在一起外,每个院子还各有单独通往花园的青石小径,交错纵横,将花园分隔成数小块。 加上今天新来的三名,书院一共有二十九名学员,每六人合住一个院子。 介于书院的学员每一个都是身份尊贵,倍受呵护的闺阁千金,生活琐事上绝不可能自己打理,因此书院规定,每个人限带一名贴身的丫环随身服侍。这样算下来,说是六人合住,实际上算上丫环,除了菡萏院,每个院子住的都是十二人。 每间院落共有六间房,其中朝阳的三间自然是主人房,两两合住,剩下三间,一间是丫环们住的,另一间做了浴室,还有一间是个小厨房。便于自家的丫环们针对各自主子的喜好,弄些她们偏爱的菜肴,点心什么。 这么一大帮人涌进菡萏院,立刻把空空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木寒云先声夺人,抢先拉了萧语蓉做了室友。 另两个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千金郭忆柳,一个是钦天监府尹的掌珠叶纤纤,她二人比这三位早入学院一个月,此刻早已混得熟了,不愿意分开,主动把行礼搬到一起,合住了一间。 高茗烟独占剩下的一间正房,倒如了她傲慢清高的性子。 不多会,哑铃把行礼送上门来,纪小蛮手脚麻利地把东西归位,又替高茗烟把床铺好,找出她的换洗衣物,去厨房烧了热水来送到浴室让她洗澡。 乘她洗澡的空档,纪小蛮才有空到那间丫环的集体宿舍瞧上一瞧。 房间倒是挺宽敞,收拾得也还干净,挨着窗子摆了一张妆台,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胭脂盒子,靠着两边墙一溜开了六个通铺,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看上去有些拥挤。 不过,这在上高中住惯了十二人一间的大宿舍的纪小蛮而言,不但没有任何不便,反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亲切感。 站在房间里,环顾一室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她的小丫头片子,纪小蛮感慨良多,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 没有想到,她这个已近四十高龄(前世的二十年,加这世的十六年)的双重老处*女(前世今生两世都没找到破处的机会),居然还能再一次重温少女时代的生活,真是不胜唏嘘啊~ “喂,”有人怯怯地开了口:“你哭什么?不喜欢靠门的床?” “嘎?”纪小蛮抬头,那四人八只乌溜溜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我哪有哭?我是太激动了。” “激动?”四人面面相觑。 她们身为小姐的贴身丫环,以前在府里除了主子就是她们最大,哪一个走出去谁不是一副小姐派头? 现在衣食住行一手包,还得操心小姐的学业成绩,每天累得象条牛不说,还要看着守着,不让主子闯祸,不让其他人看轻了主子,还不能让主子被别人比下去…… 好处没一点,事情一大堆,哭都来不及,有什么好激动的? “我终于到南山书院来了啊~”纪小蛮呵呵一笑。 南山到了,北山还会远吗? “你是来服侍小姐的,又不是来念书的,有什么好激动的?”红玉毕竟与她一路同行,对她较为熟悉,忍不住质问。 她刚刚铺床叠被侍候了小姐吃饭,穿衣梳洗,看着脚下那一盆待洗的衣物,摸摸汗湿的衣裳,看看春葱似的十指变得粗糙,早已欲哭泪。 纪小蛮拣了靠门的床放下自己的行礼,屁股一抬坐了上去:“南山书院人杰地灵,是一块洞天福地,咱们到这里来,绝对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福份?”八只眼睛狐疑地看着她,四颗脑袋从左摇到右,又从右摇到左:“没看出来。” “过一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纪小蛮神秘地一笑。 “嗟~”四人唾弃,送她八颗卫生球。 “呵呵,”纪小蛮把袖子一捋,往腰上一叉,豪气干云地道:“丫头们,相逢既是有缘,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了,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咱们的口号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明白吗?” “不明白?”四个人雾煞煞地摇头。 战友?上阵杀敌那都是男人的责任,关她们这些丫环什么事? “等一下,”红玉叫停,困惑地问:“团结起来倒是不难理解,可谁是那个一致对外的外?要怎么对付她?” “就是我们要团结起来,尽我们的一切力量,排除所有试图对我们主子不利的外来因素!”纪小蛮用力地握紧拳头:“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更为了避免今后行动序,我们有必要选出一个代表,带领大家共同奋斗。” “哦~”这一下,红玉有些明白了,她一针见血,直指重心:“就是说,你想让我们都听你的?” “呃~”饶是纪小蛮脸皮很厚,这一下子也经不住微微红了老脸,她神色扭捏地道:“那个人,也不一定是我啦。咱们来民主的,投票表决,选个室长吧。” “民主?那是啥玩意?”红玉问晚香 “呃~民主就是……”纪小蛮努力想要从脑子里搜索最适当的词汇表达。 “室长?没听说过,是几品官?”晚香问青莲 “……”相当的语。 “投票是什么,你知道吗?”青莲问盈荷 “……”依旧语。 “没听说过,应该有九品吗?”盈荷答。 继续语…… 四个人就这个“室长”究竟是几品官展开一场热烈的讨论。纪小蛮几次张嘴,都人理睬,被完全晾到了一边。 “不会吧,咱们就几个丫头,能上九品?”红玉反驳。 “喂,我说……” “怎么不可能?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若是走出去,哪个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姐更象小姐?” “不是……”纪小蛮挣扎着插话。 “什么不是?我说就是!” “坠儿,你说室长有九品吗?”最后,青莲意间把皮球踢回到纪小蛮的手里。 “我说,室长是几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做这个室长?”终于有人注意到她,纪小蛮激动得差点要哭出来,赶紧抓住机会表达自己的看法。 “随便啦,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当然你来当啦,我们都不知道室长是要干什么的。”红玉的表情理所当然。 “嘎?你们都同意?” 其他三个一致点头。 “哦~”这原本是纪小蛮拐弯抹角想要达成的目的,没想到胜利来得如此简单,让她突然觉得有点胜之不武,毫成就感。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4章 登徒浪子 晨曦微露,南山书院还沉浸在一片静寂之中,高茗烟已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拉着睡眼朦胧的纪小蛮出了门。 一套红色的紧身衫勾勒出她窕窈的身形,随意挽起的髻在慵懒随意中透出淡淡的妩媚。 纪小蛮不禁哀叹,果然是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明明这么艳俗的色彩,穿在她的身上偏偏就那么清新俏丽。 “呀,你属乌龟的吗?走得那么慢,快点跟上!”高茗烟后退着一路小跑,一边轻蔑地训斥着纪小蛮。 “小姐,”纪小蛮弯腰扶着栏杆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我可是手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能跟你这种身负绝技的侠女比?” 更何况,小姐空手,她还得提溜着沉死人的瓶子,怎么比? “谁让你非拎着个破瓦罐来着?!”高茗烟不耐地催促:“快点吧,再这么走走停停,天黑都到不了山顶。” 呃,五百两银子一只的破瓦罐? 也只有她这种不知人间疾苦,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才说得出来。 纪小蛮看了一眼手里的瓷瓶,忍不住叹一口气,索性把瓶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要不,你先上去吧,我慢慢来。” “泡个茶而已,随便什么水都行,还用得着费那么老鼻子劲爬到山顶来灌这劳什子的宁心泉?”高茗烟继续唠叨。 “是,奴婢多事了,小姐息怒。”纪小蛮朝天翻了个白眼,翁声翁气地答:“不用管我,自去练你的拳吧。” 也不想想,她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家伙,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骂她? “哼!”高茗烟冷哼一声,扭过身,步伐轻盈地朝山顶而去:“不管你了,走了!” 纪小蛮抬袖擦了擦汗,抱着瓶子不急不慢地朝山上走去。 她打听过了,早课订在辰时,时间充裕得很。 傅致轩拎着一只空酒坛,蹲在泉边一边灌水一边念:“哼,本少爷辛辛苦苦摸黑上南山,到时谁要敢剩一滴,看不剥光他的皮!” 不对,好象有人来了,空气里有衣袂带风的声音。 他在昨晚的四人例行比拼中屈居末位,被罚上玉峰山南院偷宁心泉,泡茶侍候那三只。 这未经允许私闯南山之罪可大可小,他虽不惧惩戒,却不想被那三只嘲笑,所以,当下想也未想,立刻纵身一跃,隐到巨石之后,刚刚藏好,高茗烟便披着霞光上来了。 傅致轩在石后探头一瞧,但见她眉如远山,目似春水,肤白如玉,十指春葱,大红的紧身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更衬得纤腰一握,轻盈曼妙。那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地垂在脑后,象是随时就散落两肩,一看便知主人的漫不经心。 他历遍花丛,久经风月,美人自是见过不少。但是象高茗烟这种美得张扬却不自知,而且还带着所谓的态度却极之罕见。 没想到,在南山书院里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人间绝色!他啧啧惊奇,不禁瞧得有些痴了。 高茗烟一口气冲到山顶,一眼便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下看到了那汪清可见底,白玉做栏的宁心泉。欢呼一声,冲过去先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竟是透心凉,喝下去一股自然的甘冽香甜,沁人肺腑。 虽说常年练武,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平日府里都是青石板路,平整光洁,哪有这么多碎石?走了这么远,脚下已隐隐酸痛。她左右张望一下,见四下人,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脱了鞋袜轻轻按揉起来。 傅致轩藏在石后,被她躬腰挡住视线,只看到那双摆放在一旁的绣鞋----霞光掩映,美人濯足,看起来虽然赏心悦目,但是他却万万不能取了她濯足的水回去泡茶。 他心中一急,脱口阻止:“不可!” “谁?”高茗烟乍然听到男子的声音,吃了一惊,循声望去现藏身在巨石之后的傅致轩。她又羞又气,手中的绣鞋脱手飞出,化作夺命追魂的暗器:“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居然敢擅闯南山!” 傅致轩见形迹已然败露,索性长身而起,手一伸轻松地将鞋绣抄在手里,睨着高茗烟,挑眉邪邪一笑:“好香~” “找死!”高茗烟几时受过这种气?她蓦地跳了起来,素手一扬,似散花的天女,一把金钱镖脱手飞出,刹那间只闻哧哧声响,空中金线乱舞。 傅致轩身不摇,肩不动,只是轻轻挥手,一片金光闪闪,噗噗几声闷响,那几枚金钱镖全数收进鞋中。 “嘻嘻,”他微微一笑,躬身施了一礼,道:“初次见面,姑娘赠此厚礼,实在福消受。” “呸!”高茗烟见他语带轻佻,娇叱一声,手一拍,腰间软剑跳到手中,提着剑分心便刺:“不要脸的登徒子,看剑!” “且慢动手!”傅致轩见她动了真怒,拔出宝剑,吓了一跳,收起玩笑之心,飘身闪避:“姑娘误会了,在下傅致轩,是从北山……” “我管你从哪里来的?今天不让你血溅五步,我就不姓高!”高茗烟咬牙切齿,恨声怒叱。 姓高? 傅致轩一愣,道:“姑娘就是京城一美人,高茗烟?” ps:那个,昨天写的那两章不满意,想了想,删掉,重写,抱歉。 已经看过的,可以对比一下,这个傅致轩是不是比昨天那个好?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5章 偷泉有罪 眼见天色慢慢大亮,生恐再纠缠下去,会引来更多的人,傅致轩低喝一声:“得罪了!”,身形微晃,在间不容之际,已掠身到了高茗烟的身后。右手横肘,轻松在撞上她的背部,把她撞得斜飞了出去。 纪小蛮抱着瓶子慢慢腾腾地上来,人还未到,已听到呼喝之声。 男人?这里不是女子学院吗?连侍卫都是一色的女子,怎么可能出现男人? 纪小蛮怔住,还未弄明白生什么事,一条人影已自转角处飞奔了过来。 山路狭窄,仓促间纪小蛮与他打了个照面。 “倒霉,又来一个!”傅致轩低咒一声,正待解释,纪小蛮已先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哇,真帅~” 傅致轩先是一怔,但他久历花丛,毕竟是训练有素,几乎本能地冲她露齿一笑:“你好!” “你~是北山的?”纪小蛮似乎丝毫也不介意他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双眸闪亮,笑盈盈地与他闲话家常。 “姑娘……”傅致轩还不及答话。 “喂,站住,不许走~”高茗烟赤着足,提着剑跟着跑了过来,她气急败坏的吼:“坠儿,给我拦住他!” 拦住他? 说得倒是容易! 小姐提着剑都拦他不住,她凭什么拦他? “帅哥~”好个纪小蛮立刻扬唇,冲他绽了个灿烂的笑容:“你能不能帮个忙?我们小姐好象有话要说呢。” 她唇红齿白,俏生生,水灵灵地惹人疼爱,尤其是歪着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歉意,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漾着天真邪,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两条柔美的曲线,颊边一对酒窝若隐若现,用那样娇憨的语气求着他,谁忍心拒绝? 傅致轩一愣,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纪小蛮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忽地一扬手,天使化身恶魔,一把黄土忽地对着傅致轩撒了过去:“抱歉!” 傅致轩没料到她前一秒浅笑盈盈,软语相求,后一秒便翻脸情,还用这种最赖的泼皮招数,冷不防吃了一惊,待到闭气摒息,挥掌拨开黄土,已吸入一些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还敢逃?”只阻了这片刻,高茗烟已追了上来,刷地一剑当胸刺去。 “喂!”傅致轩几时吃过这种亏?恼羞成怒之际,曲指轻弹,一枚金钱镖脱手飞出叮地一声击在剑身上,把剑荡开寸许:“再打我可还手了啊!” “哼,有本事跟姑奶奶打一架痛快的,谁要你让了?”高茗烟冷哼,手里不停,提剑再刺了过去。 纪小蛮见好就收,当即脚底抹油。她三蹦两跳,跳到石头后面,还不忘探出头来嚷嚷:“小姐,加油!” “噗~”傅致轩又气又想笑,叱道:“丫头,你看猴戏呢?” “少胡说,”高茗烟娇叱一声:“看剑!” 傅致轩轻笑,脚下移形换位,身子已从高茗烟的头顶跃了过去:“姑娘生得千娇百媚,万一被我失手弄伤哪里,损了这花容月貌多不好?” “找死!”高茗烟娇叱一声,拿着剑玩命地扑了过去。 纪小蛮见他赤手空拳被高茗烟一顿猛攻,前趋后避躲得狼狈之极,嘴里虽然说着狠话,却仍维持着风度,不肯真正伤害她,已知他并不是什么登徒浪子。 又见他衣着光鲜,仪表非凡,便知自己没有猜错----他应该是从北山偷偷跑到这边来的学子。 而且,看他对这边的地形如此熟悉,就知道他到南山来已不是一次两次。说不定,这在北山是个公开的秘密。 至于他们过来的目的真的在取泉水,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地过来瞧美女,那并不是她要操心的问题。 不过,高茗烟从未吃过亏,又杀得兴气,哪里肯放手?万一惹怒了那人,两人动起真格来,不论伤了谁,势必会惊动校方。 事情闹大,以后加强戒备,断了南北两山的联系,那可就不妙了!她还指着这条秘密通道笔小财呢! 怎么才能让高茗烟住手呢?纪小蛮眼珠一转,记上心来。 “呀,你是不是飘痕?”她冲傅致轩眨了眨眼睛,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石,作势欲扔:“快说,不然打碎你的头。” “嘎?” “啊?” 这句话一出口,傅致轩和高茗烟双双愣住,不约而同地住了手。 “飘,飘痕?”高茗烟又惊又喜,突然觉得脚下软,剑尖垂了下来。刚刚的气焰一下子消失踪,整个人软了下来,连目光都朦胧了起来。 她侧过身,含羞带怯地偷偷打量傅致轩。 他的确长相俊美,的确武功高强,也的确很温柔,懂得呵护女人,不管她怎么逼,都不肯还手…… 盼了四年,才终于盼到他来采她,认不出来就算了,没有乖乖跟着他走就算了,居然,居然还象个疯婆子一样拿剑追得他满山跑? 呜呜,她不活了啦! “不,不是我~”傅致轩见她突然变了眼神,吓得倒退一步,咽了咽口水:“你们搞错了~” “飘大侠,”纪小蛮哪里肯让他分辩,一脸兴奋地冲了过来:“没错,你就别否认了!谁不知你俊逸潇洒,风流倜傥,武功盖世,轻功妙绝!瞧瞧,这几点哪一条与你不符?放心,这个秘密就我们三人知道,绝对不会外传!” “误会,”傅致轩吓了一跳,连泉水都不要了,转身拔脚就跑:“再见,不,后会期!” 纪小蛮奸计得逞,望着他的背影乐得哈哈大笑:“飘大侠,后会有期了!” “呀,”高茗烟这时才回过气来,脚底下象踩了棉花,轻飘飘地飘过来,直愣愣地瞪着纪小蛮:“坠儿,你掐我一下,刚才是不是他来了?我不是做梦吧?” 纪小蛮不答,只懒洋洋地睇了她一眼,拾起瓷瓶抱在怀里,径直去泉边灌水:“鞋子扔哪里了?快找回来穿上,要上课了!” “坠儿……”高茗烟一脸迷茫。 “小姐,你才一天进书院,是不是就想被院长赶回将军府?”纪小蛮叹气,越过她往山下走。 “不想~” “那不结了,快去找鞋。”纪小蛮呦喝一声,扬长而去:“你走得快,我就不等你了,一会见。”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6章 室长的职责 别以为进到书院的都是些世子哥,千金小姐,到了书院就可以打着学习的幌子吃喝玩乐,事实上他们的课业也是沉重比的。 北山书院学员众多,分为文武两班,教员因材施教。 基本上,文班的课业当然就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课余还要学周易,观星相。 武班的虽不必吟诗做对,却有刀枪剑戟,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外加排兵布阵,说起来绝不会轻松。 相比之下南山书院的小姐们,课业相对就要宽松得多了。 除了诗词歌赋,棋琴书画之外,还添了些针线女红以及厨艺练习,偶尔夫子兴趣来了,还会插花一两段婆媳相处之道,持家兴业之技。 这些东西,打死高茗烟也没有兴趣,上课时一味地魂游太虚,到得交课业时,两眼一抹黑,只得请纪小蛮捉刀。 纪小蛮早有准备,每日吃过晚饭就进到她的闺房,关上房门,提笔挥毫一挥而就,笑眯眯地递到她的面前,白嫩嫩的掌心向上,甜腻腻地道:“小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初时一门课业二十两,高茗烟很是爽快,银子掏得那叫一个溜,只要不让她写字就行。可是半个月过去,她蓦然惊觉,带进来的银子已不见了五百两,这样下去,根本挨不到半年,几千两银子的私房钱便会化作流水全部流进纪小蛮的口袋。 高茗烟低叹:从来不必为银子烦恼的她,也不得不计较金钱上的得失了。 窗户敞开着,夕阳流进房间,高茗烟懒洋洋地趴俯在窗栏上,欣赏着花园的景致。金色的阳光映着她的,她的肩,她俏挺的鼻尖,令她整个人仿佛镶上一道金边。 纪小蛮充满活力的声音洒落在菡萏馆的每一个角落:“相信我吧,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我更了解飘痕,飘大侠!你们有任何不明白的问题,都可以找我,我一定知不言,言不尽,巨细糜遗一一相告。” 她捋袖挥拳,讲得唾沫横飞,身边围着一大群的闺阁千金。 高茗烟撇唇,深知不到一刻钟,那群傻女人又会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地,纷纷掏钱出来购买她的手抄版《飘痕全集》。 她现在终于知道,当初离家时,纪小蛮为什么非要冒着被现的风险,带上这套《飘痕全集》上山来,原来是早有预谋。 她突然现,自己似乎是上当了。 这次指名带她进南山书院,本意是想折磨她,拉着她一起熬过这孤寂的山居岁月。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不希望大哥乘自己不在家的时间跟坠儿走得太近。 可现在看来,孤寂聊的好象只是自己,坠儿却玩得风生水起,活得精彩纷呈,完全是乐不思蜀了。 纪小蛮双眸晶灿,声音宏亮。 看着周围这群情绪几近沸腾的少女,她笑得越甜了,颊上的梨涡时隐时现,煞是可爱。 她明白欲则不达的道理,所以,她并不着急,每天只卖一个故事。 要知道,飘痕成名已有四年,有关他的故事,就她收集整理的,已有近一百本,装了满满一只樟木箱。 而并不是每个千金小姐都象高茗烟这么狂热,会四年如一日地搜集飘痕的故事书珍藏。 现在,冷不丁被关在这鸟不拉屎南山书院,与世隔绝,哪个不闷得快内伤?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激动个半死,有这现成的八卦可看,谁还会吝啬这每日的二十两银子? 更何况,身边还有其他的姐妹们看着,谁又愿意被人看轻,斥为孤寒呢? 所以,纪小蛮略施小计,用同样的手段,这半个月,成功卖出了十几个版本的手抄本故事。 而最教她沾沾自喜的是,从头到尾,她就只出了一张嘴。 那一本本小册子,都是她动“美少女工作室”的成员们乘她们上课的空档抄写出来的! 啧,世家大族里的出来的女子就是不同,虽说只是丫环,但一个个多才多艺,除了各人命不同,其实不输那些大家闺秀。 她现,这些小丫头们,还有很多潜力可挖。不过,她不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一样一样地掘,不是吗? 哦,忘了补充说明:这个美少女工作室,其实就是菡萏馆的五名丫头组成的。当然,她是室长,负责一切对外的业务,目的就是替她赚取更多的银子。 “坠儿,”荷盈从房里冲出来,小脸泛着兴奋的红晕:“没有了,全卖光了。” “是吗?”纪小蛮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小手一挥:“收工!” “可是,还有傲霜小姐和宛儿小姐没拿到册子,要不要我再去赶抄两份出来?”盈荷很自觉地把任务揽上身。 “不用了,”纪小蛮笑得狡黠:“让她们明天再来。我会跟她们说,从明天开始,要买书就得先付订金。” “嘎?”盈荷张大了嘴,错愕地瞪着她。 “嗬,”高茗烟叉着腰,冷笑道:“你个小丫头居然还拽起来了?” “嘿嘿,”纪小蛮立刻换了一脸谄媚的笑:“这还不托小姐的福嘛?在商言商,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你说,大家都要侍候主子,忙得不可开交,我做为大家的室长,总不好意思让她们白忙活……” “行了,进来吧。”高茗烟皱眉,不耐地打断她。 “来了~”纪小蛮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7章 下山的目的 半个时辰之后,“吱呀”一声,门开了,纪小蛮轻盈地从高茗烟的房里走了出来。 “坠儿,”一直守在一旁的盈荷把她拉到一旁:“怎样,你们小姐说什么了?她没有为难你吧?” “你想多了,”纪小蛮嘻嘻一笑,目光若有意似意地瞟向那抹站在窗帘后向这边张望的身影:“我们小姐最是体恤下人,疼我还来不及,怎会为难我?” 就算她想为难自己,也得有那个本事,是不? “那她跟你说什么?”盈荷一脸好奇。 那么神秘,还特意叫到房里去。 “走了,洗衣服去。”纪小蛮抿唇一笑,轻松地转了话题。 “啊~”盈荷低叫一声,俏皮地吐了吐舌尖:“我差点把这碴忘了!坠儿,你等我一下,马上来。” 纪小蛮笑着催促:“快点,太阳要下山了。” 盈荷慌慌张张地挑了一对木桶,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两个人结伴出了菡萏院,迎着暮色朝书院外走去。 “又是你们两个?”沈慕青拦住两个小丫头,轻声训斥:“这么晚了,又到哪里疯玩?天快黑了,山里不安全,懂吗?” “慕青姐,”纪小蛮从怀里摸出一颗苹果塞到她手上,露出两个梨涡,甜甜一笑:“你就通融一下吧,放心,洗完衣服就回来,绝不让你为难,嗯?” 沈慕青表示怀疑地挑了挑眉:“满院的丫头,就数你最滑头!” 盈荷急忙把大桶倾过去给她看,以证明纪小蛮所言非虚。 “院子里不是有井吗?干嘛非得出去?”沈慕青不放心地追问。 “嗨,你以为我想走啊?每天上山下山,累得我脚都快断了。”纪小蛮忽闪着大眼睛,抱怨地噘起了红唇:“谁让我摊上了个挑剔的主子呢?非说这井水没溪水清亮,洗不出色来。” “行了,别磨蹭了,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沈慕青笑着挥了挥手,开恩放行。 “谢谢慕青姐!”两个少女相视而笑,一路叽叽喳喳地聊着,出了书院顺着山路蜿蜒向下,似快乐的云雀,给寂静的山道凭添了几分生气。 “坠儿,”盈荷好奇地偏头望着纪小蛮:“山下有什么好玩的啊?慕青姐说得没错啊,如果只是洗衣服,在山上就好,干嘛非要跑到山下来?” “呵呵,”纪小蛮把桶子移到左肩,笑吟吟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上:“佛曰:不能说。总之,你若是觉得没意思,就别跟好了,我一个人来也所谓。” “不行,你别想甩开我!”盈荷皱了皱俏鼻,一派天真。 就算真的只是单纯地来洗衣,也比枯守在院子里有趣得多。 “你就不怕哪天我把你卖了?”纪小蛮侧着头,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盈荷一怔,笑道:“你才不会呢~” “那可说不定~”纪小蛮呵呵一笑,一副莫测高深样:“你信不信?我早跟人谈好价了,把你卖去做妾!” “呀~”盈荷呆了一下,小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扑过去追打她:“你这坏丫头,从哪学来这轻浮浪荡的东西,居然消遗姐姐?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纪小蛮早有准备,哪可能让她捉到? 她咭咭娇笑着,把桶子从左肩又换回右肩,轻松地阻挡了盈荷的进攻,嘴里依然坏坏地调侃:“呀,原来我们盈荷心气高着呢,不肯给人做妾,想嫁少年郎来着~” “呀~”盈荷见她越说越不象话,急切间又抓她不到,气得跳脚:“要死了,自己想嫁人,干嘛编派我的不是……” “嘘~”纪小蛮忽地敛起笑容,一把拖了她闪到路边的树林里:“别说话,有人,而且是男人~” “呸!”盈荷哪里肯信?恨恨地摔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往前冲:“又在想什么歪主意捉弄我不是?我才不上……” 她来了半个月了,别说男人,连一只公猪都没见到,她想骗谁? “盈荷,盈~”纪小蛮拉了下,没拉到,索性随她去,笑嘻嘻地倚着树身,不急不慢地掰着手指数数:“一,二,三~”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伴着几声“啊啊啊~”的惨叫和慌乱地扑通扑通重物入水之声接二连三地传来。紧接着,盈荷象一节失控的火车头一路尖叫着狂奔了过来。 “坠儿,坠……”盈荷面色惨白,整个人红得象煮熟的虾子,眼里含着泪花,惊慌失措地叫:“快快快……有,有,有……” “哧~”纪小蛮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别急,有话慢慢说。” “真的有~”盈荷语伦次:“快跑啊,我们~他们~溪边有~” “有男人在溪边沐浴,是不是?”纪小蛮很好心地替她说完。 呵呵,看她的表情,再听声音之激烈,可以想象场面之壮观。 “你怎么知道?”她一直呆在这树林里,难道真的有千里眼不成? 盈荷的嘴张成o形,傻傻地看着她。 废话,要不是冲着他们,她干嘛天天卯足了劲往山下跑,真以为她是吃饱了撑的啊? 纪小蛮摇了摇头,语带怜悯地看着她:“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嘛,你不听,偏要跑出去。”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8章 谁是主子? “走,看看去。”纪小蛮兴致勃勃地挑着木桶,施施然朝溪边走去,还不忘以指蘸了些口水,抿了抿鬓边散乱的秀。 “坠儿~”盈荷一脸惊吓地看着搔弄姿的纪小蛮,仿佛她是个怪物。 “不敢去?”纪小蛮也不勉强:“那你在这里等,我自己去。” “坠儿~”盈荷颤颤兢兢地靠过去,拉住她的袖子,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别,别扔下我一个人~” “那就一起去呗。”纪小蛮冲她眨了眨眼睛。 “不,我不去!”盈荷惊恐地张大了眼睛,缩着肩躲在树后面不肯出来:“那里有男人在沐浴!” “男人而已,又不是老虎。”纪小蛮耸了耸肩,不耐地道:“难道你以前没见过男人?” 男人当然见过,可男人洗澡谁见过? 盈荷咬着唇,羞得小脸通红。 “在这里等吧,我把衣服洗完就回来,不用多久的。”纪小蛮把她拉到一块山石上坐定,挑着桶子闪人。 再罗嗦几句,太阳就下山了,哪还有免费的猛男秀可看? 一条瀑布从山顶垂挂而下,在崖下激起千层浪,汇流成潭,然后变成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着向山下奔流而去。 溪边水声隆隆,笑语喧哗,四,五个大男人或坐或站或躺在水里,互相调笑着,嘲弄着,好不热闹。 许是方才被盈荷吓了一跳,这一回的警惕性增高了,纪小蛮初一露面,韩德昆已大声喝止:“站住!” 纪小蛮故意四处环顾一下,才装做诧异地指了指鼻尖,笑盈盈地看着他:“这位公子,你是在叫我吗?” “废话,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纪小蛮意有所指地瞄了瞄溪水里静止下来齐齐向这边行注目礼的几只,笑而不语。 “咳,”惊觉说错了话,韩德昆急忙补救:“我指的是女人!” “哦~”纪小蛮拖长了语调,笑嘻嘻地望着他:“有何指教?” “坠儿?”萧轻尘和纪茗玖异口同声地嚷了出来。 “萧公子,四少爷,你们也在啊?”纪小蛮大喜过望,立刻朝前走了几步,热络地向二人打着招呼。 谢怀恩远远地看着,眼里藏着鄙夷。 “你们认识这丫头?”另外几只诧异地探听。 “胡闹!”高茗玖面色一变,扔下众人,涉水而来,立在齐胸深的溪水里,压低了声音训斥:“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来,还不快回去?” “四少爷,”纪小蛮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这里不是南山吗?” 北山书院的学子偷上南山游泳,不知到底是谁在胡闹? “呃~”高茗玖呼吸一窒,语。 “放心,”纪小蛮抿唇一笑,顺势走到溪边,挑了一块光滑的石头,不急不忙地从桶里掏出件衣服,操起棒槌,使劲地捶打了起来:“我不会向书院告密的。” 赶情她不但不觉得理亏,更不感到尴尬,反而认定他们能在此戏水,得承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情? “如此,”萧轻尘忍不住掀唇露了个会心的微笑:“多谢坠儿姑娘了。” “不客气,”纪小蛮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光明正大地逐一看过去,顺便在心里打分:“我洗完这几件衣服就走,你们当我不存在好了。” 哇,绝美的,冷竣的,邪魅的,粗犷的,文雅的……兼收并蓄,今天真是赚翻了,哈哈哈~ 说得轻巧,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当她不存在? “喂,”韩德昆性子耿直,不喜迂回,冷然嘲讽道:“高茗玖,你是不是主子啊?” 主子?他与她,谁都不是谁的主子。 恐怕整个高家,只有高茗欣才能让她乖乖听话吧? 高茗玖苦笑一声,当着众位友人之面,总不好意思承认连一个“丫头”都搞不定?同理,他更羞于向大家承认,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子,竟是他的二嫂? “咳~”他轻咳一声,硬着头皮道:“坠儿……” 纪小蛮早有准备,不让他说完,突地啊了一声,用力拍了一下额头:“我差点忘了,刚来的时候,大……” 高茗烟来南山,高茗玖正好跟友人结伴去京郊游玩,是以对于坠儿以丫环身份伴读的事情并不知情,还以为大哥做主,让她也来念书。 高茗玖脸色一变,生恐她叫出“大哥”,揭开身份,立刻接下去道:“好吧,你快点洗,洗完了回去。” “谢四少爷。”纪小蛮嫣然一笑,重又拾起棒槌。 于是,大家面面相觑,任那“叩叩叩”单调的棒槌击打石头的声音在山谷里有节奏地回荡。 正文 !别采集我第029章 记住他了 纪小蛮果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努力捶打衣物,完全视身边几个大男人为物,似乎一颗心都扑在了手底下那五彩缤纷的各色绸缎之上。 看出她完全不打算撤退,萧轻尘微微一笑,索性游到岸边隔着块石头跟她说话:“坠儿姑娘,蓉儿好吗?” “萧公子,”纪小蛮莞尔:“你是担心我们小姐欺侮她吧?” “那么,”萧轻尘从善如流,微笑着问:“你们小姐有没有欺侮她呢?” 说实话,高茗烟如此倔强要强,身边又有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以语蓉的温软的性子,说完全不担心,那是假的。 “放心吧,”纪小蛮低眉一笑:“郡主跟我们小姐住在一个院子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好呢。” “那就好。”萧轻尘轻轻点头。[网罗电子书:.rbook.net] 傅致轩在萧轻尘身边游来游去,目光不时在两人之间来回绕。 “这位公子,”纪小蛮忽地抬头,望着他甜甜一笑:“那天真是失礼了,弄脏了你的衣服,真是抱歉。” “嘎?咳咳咳~”傅致轩没想到她会突然跟他搭话,吃了一惊,一口水呛进肺里,立刻弯着腰剧烈地咳了起来。 “咦?”萧轻尘听出端倪,诧异地挑起了眉毛:“你什么时候见过坠儿?” “我,我哪有?”傅致轩面红耳赤,一口否认。 他风流自赏,一向自视甚高,没想到却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这种阴沟里翻船的糗事,怎么可能到处宣扬? “上次赌输,罚你去南山取泉,却空手而回的那一次,对不对?”韩德昆福至心灵,指着他大吼一声。 “是啊~”纪小蛮故做娇羞,一脸歉然地道:“对不起啊,那天我们误以为你是淫贼飘痕,所以……所以,不得已冒犯了公子,实在抱歉。” “淫贼?”韩德昆,萧轻尘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对视一眼,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点头认可:“是,他有时的确象个淫贼。” 高茗玖却深知高茗烟的心事,哪里肯信?斜着眼睛一脸狐疑地瞪着她。 “德昆!”傅致轩气得快吐血,隔空一掌,劈得水花四溅。 韩德昆哈哈大笑,往水里一扎,只在转瞬之间已一个猛子游到了水潭的另一边,哗啦冒出头来哈哈大笑。 “看吧,恼羞成怒了~”萧轻尘撇唇抹了把水珠,轻松调侃。 “哎呀~”纪小蛮抬手挡脸,乘机让衣物脱手顺水漂走,同时惊呼出声。 这时,本是高茗玖离她最近,但他从小跟纪小蛮一起长大,吃过数苦头,对她心有余悸,本着敬而远之的原则,宁肯冷眼旁观,也绝不肯施以援手,所以老神在在,不动如山。 萧轻尘与她隔着块石头,听到惊叫,探头询问:“怎么了?” “糟糕,我的衣服!”纪小蛮一边跺脚,一边开始挽裤腿,作势下水去捡。 傅致轩明知纪小蛮狡诈,不若表面的天真烂漫,但她笑容甜美,俏皮可爱,顽皮中又失不慧黠,实在让人不忍苛责。 再加上他素来怜香惜玉,见她一脸焦灼,立刻游了过去,一把捞住了在水里飘浮的那团粉紫色衣物。 “谢天谢地~”纪小蛮双手合十,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她如释重负的表情,让傅致轩忍不住想捉弄她,以报方才的一箭之仇。 “喂~”傅致轩偏着头,望着她挑眉一笑:“我帮你捞到衣服,你要怎样谢我?” “公子~”纪小蛮忍住爆笑地冲动,死死地勾着脑袋,俏脸涨得通红,声音细若蚊蚋,期期艾艾道:“请把小姐的衣服还给我……” “还?你说还就还,那我岂不是很……”傅致轩痞痞地摇了摇头,把衣服勾在指尖上晃荡。下一秒,他蓦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垂在指尖的那一片薄薄的布料----天哪,他居然钩着一件抹胸? “噗~” “哈!” “哧~咳咳咳~” 萧轻尘,韩德昆,高茗玖相继狂笑出声,韩德昆最夸张,笑得跌进水里,咕噜咕噜呛了一鼻子水,剧烈地咳了起来。 “早还给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纪小蛮眼底迅掠过一抹得意,她垂下头,娇憨地轻声嘀咕:“偏还想要报酬~” 傅致轩又气又恼,脸都绿了,忙不迭地甩手,把抹胸抛到纪小蛮的脚下,低咒道:“什么女人……” “哈哈哈!”几人见他吃瘪的样,大呼痛快,忍不住再次喷笑。 “哼~”谢怀恩见几人笑闹成一团,忍不住冷哼一声:“依我看,她不去淫别人就很不错了,哪会等着被人淫?”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一时相顾语。 “怀恩~”萧轻尘轻声喝止。 纪小蛮慢慢敛起笑容,转回头迎着他的视线:“这位公子,我得罪你了吗?” “凭你也配?”谢怀恩傲慢地昂起头,冷声轻哧,态度极之不屑。 “你说得对,”纪小蛮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看他,拎起木桶轻盈地跳上岸:“各位公子慢慢玩,坠儿不打扰了,再见。” 怀恩是吧? 她记住了。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0章 钓到大鱼 “来来来,开会了~” 纪小蛮一声呦喝,盈荷,红玉,晚香,青莲几个人放下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她:“会?开什么会?” 纪小蛮举起手里的纸笔扬了扬,笑意盈盈:“搜集一下资料,为下一步的工作做准备啊。” “下一步的工作?”几个人象鹦鹉,机械地重复:“什么工作?” “唠唠家常~”纪小蛮换了一个说法。 “哦。”几个人恍然,一谈到八卦,个个笑逐颜开,气氛转瞬热烈了起来。 “注意没有?那个石傲霜石大小姐,没放订金,结果拿不到书,气得脸都绿了~”红玉笑意盎然。 晚香撇了撇唇,点头附合:“拽什么啊?她爹才是个巡府,多大点官,就敢冲我们室长火?” “就是~”青莲掐着腰冷笑:“要装阔摆谱,她找错了地方!” “呀呀呀,”纪小蛮轻敲桌面,吸引大家的注意:“谈正事呢,别聊了。” “正事?”几个小丫头这才从群情激愤中回过神来:“不正在唠着呢吗?” 虽然都是八卦,也得找有价值地来唠吧?这种没营养还浪费口水的女人,何必再提? 纪小蛮叹一口气,淡淡地提醒:“后天是什么日子?” “后天?”红玉一个反应过来,欢喜地拍了拍手:“后天是小休,小王爷会上山来看我们郡主!” “是啊是啊,我们表少爷也会来看我家小姐!”青莲争着点头。 “你们表少爷?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做事?”纪小蛮打断她,拿起纸笔准备登记。 “表少爷姓韩,叫德昆,今年二十三了,跟小王爷一起在北山书院的武班念书。”青莲有些莫名:“坠儿,你要问的就是这些?” “嗯,”纪小蛮点头,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继续说吧,还有哪些人的亲戚在北山,并且估计后天也会上南山来的?” “那可多了去了~”晚香一脸天真:“长安总共只有那么些人,看着八杆子也打不着吧,其实绕来绕去,都是自家人。依我看,就算不倾巢而出,至少也会来个九成九。” “有那么多吗?”纪小蛮故做惊诧:“真的全是亲戚?” 食色性也,全大邺的美女都集中在这里,脑子有毛病的才不来呢! “就算不是亲戚,那天也变成亲戚了啊!再说了,他们个个非富即贵,护卫姐姐们就算明知道他们是蒙着来的,还能真把人给轰走啊?”青莲一副纪小蛮少见多怪的模样。 “哦,是这样啊。”纪小蛮笑得意味深长。 全来就好,全来就好,她就怕有人不来啊,哈哈哈~ “嗯,”盈荷抢到机会,终于说上话:“你们才来不知道,上个月的小休,北山的少爷公子们就差点没把咱们书院的门槛给踏破呢!” “是啊是啊,”晚香点头,一脸的激动:“听说那一次,就是那个石傲霜,听说收了十位公子写的情诗,美得不得了呢!” “是啊,那次让牡丹院得了一,抢光了风头,连丫头们个个走路都生风。”青莲撇唇,极之不屑。 “嗟,怕什么?这回咱们院有个天下一人美人杵在这里,还怕给姓石的比下去?”暗香不服气。 “我们还有坠儿啊,”盈荷信心满满地看着纪小蛮:“有她在,一定会让咱们菡萏院风光限的。” “是啊,坠儿,快说,你有什么法子?”几个人挤过来,把纪小蛮团团围住。 哎,看来虚荣心是不分古今,男女皆有的毛病啊! “咳,”纪小蛮啼笑皆非地看着满怀希翼的几个小丫头:“咱们先把重点人物勾出来,根据他们的弱点,想办法拿下他们,其他的小罗卜头就不用管了。” “如果要挑重点,当然是北山四公子啦!”几个人异口同声。 “北山四公子?”纪小蛮嗅到猎物的气息,眼睛瞬地亮了起来。 “萧轻尘,谢怀恩,韩德昆,傅致轩,他们四个志趣相投,年龄相仿,形影不离,人送雅号北山四公子。”青莲详加解释。 谢怀恩?敏感地捕捉到耳熟的名字,纪小蛮呵呵地笑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绕了一晚,终于把她想要的那条大鱼给捞了上来。 这一回,她誓要一雪前耻,不信他能逃得掉?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1章 他是个传奇 “小王爷就不用介绍了,”纪小蛮掩住雀跃,故做淡然地道:“就从这个谢怀恩说起吧。” “谢怀恩你都不知道啊?”晚香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瞪着纪小蛮。 “他很出名吗?我也不知道诶~”盈荷天真地张大了眼睛,化解了纪小蛮的尴尬。 “他是个传奇,”青莲以手捧胸,用极之崇拜地语气,一脸向往地道:“比飘痕飘大侠更为传奇的人物。” “是吗,”纪小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说看,他有哪里好?” 不就是比别人长得美一点,性格酷一点,脾气坏一点,嘴巴臭一点?除此之外,还有哪里特别? “哪里好?”暗香瞪她:“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跟,一处不美,一处不好。” “他不是商人,却是全大邺最有钱的男人。”红玉说出她所知道的资料。 哦,不过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而已。 纪小蛮冷哼。 “他不是官吏,却有着呼风唤雨的本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他愿意,他能把任何一个人拉下马。”青莲跟进。 官*商*勾*结,沆瀣一气,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纪小蛮撇唇。 “他不是将军,却饱读兵书,胸藏百万兵甲。据说当朝兵部尚书曾与他口头论过一次兵法,输得心服口服。”晚香补充。 嗟,还以为多厉害,纸上谈兵,辩赢了也不是什么真本事,真到了打的那一天,战场上才能见真章。 纪小蛮挑眉。 “他不是大内侍卫,却自自由出入皇宫。”晚香限向往。 这个特权,还真***地让人羡慕! 呜呜,皇宫,她好想去~ 综上所述,谢怀恩是一个有点钱,到处显摆,不务正业,有点口才,言语恶毒,眼睛长在头顶上,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臭男人! 她决定了,要将他鄙视到底! “他不是女人,却拥有比女人更美的脸蛋。”纪小蛮学她们的语气,半笑半讽地加了一句。 “咯咯~” “嘻嘻~” 几个小丫子脸一红,嘻笑着闹成一团。 “既然他那么优秀,为啥南山书院的小姐们,那么迷恋飘痕?却不去追求近在眼前的谢公子?”盈荷曲肘支着下巴,突奇语。 “这我哪知道?”青莲语塞,末了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又不是小姐!” “亲爱的,”纪小蛮笑吟吟地看着她,象摸小狗一样,亲切地摸了摸盈荷的脑袋:“这是因为,飘大侠是虚的,谢怀恩是真实存在的啊~” 幻想是不分种族和国界的,不论贫富美丑,任何人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安慰,获得平衡。 说句教人沮丧的话,飘痕之所以会在长安少女们心中风糜,并不是因为飘痕本身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的神秘,他的不确定性以及----他选择对象时的原则性。 这形中等于给了她们一个心理暗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有机会的! 因此,与其说她们狂热地追逐着飘痕,倒不如说是狂热地追逐着心中的梦想,给精神找个寄托,替百聊赖的闺阁生活增添点小小的乐趣。 对大多数怀春的少女来说,飘痕是水中花,镜中月,是梦中影。她们并不真正关心飘痕长啥样,也不关心他是否真是自己心中的良人----当然,高茗烟除外。 谢怀恩却不同,他是真实地存在着的,且,那么完美,那么高傲,那么自负,那么毒辣。 官宦家庭出身的孩子,天生便有极强的自我的保护意识。明知不可为,谁还有那个勇气冲上去,撞个头破血流不说,闹不好,还会落个身败名裂,遭人耻笑的下场? 提到飘痕,几个少女眼睛里又开始往外冒星星,眉眼含笑,陷入尽的暇想之中。 谁说丫头不能有幻想的权力?人家飘大侠又不挑,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她了呢…… 良久,盈荷打破沉寂,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我听说,他不是大邺人?” “谁?飘痕?” “不,谢怀恩。” 纪小蛮眼睛一亮,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 搞半天姓谢的还是个留学生? “咦?”红玉眨了眨眼睛,揭她的底:“你刚才不是说没听说过他吗?” “嘿嘿~”盈荷涨红了俏脸,含糊地一笑带过。 “他哪国人?”纪小蛮插进去替她解围。 “这就是他的神秘之处了。”青莲悠悠叹息。 “难道没人知道?”纪小蛮有点不敢置信。 他若是甘于平凡还能隐藏身份,可他玩得风生水起,在大邺闹这么大动静,官府怎么可能不去查他的底细? 她就不信了----大邺的衙门里都是吃干饭的人? “三皇叔知道。”清脆娇甜的嗓子突兀地加了进来。 “郡主~”几个小丫头脸一色,惶恐地站了起来。 萧语蓉缓缓地走了进来,皱着俏鼻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2章 拨了头筹 万众期待的南山书院小休日,终于到来了。 这一天,天公作美,风和日丽,蓝天上还飘着朵朵白云(嘻嘻,大家看到这句,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北山的学子们,一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气宇轩昂,自辰时起便陆续有人出,雄纠纠气昂昂地沿玉峰山北山而下,又自南山脚下拾阶而上。 这几十个学子,呼朋携伴,再带上几个家丁书童,变成一支规模不小的探亲队伍,自南山顶上往下看去,百十号人稀稀拉拉地缀落在蜿蜒的山道上,似一条散落的珍珠项链。 南山的夫子们也识趣地早早下了山,只余下几十个宫庭女侍卫,笑语盈盈地在书院的各个角落意思意思地来回巡视。 事实上,在今天这样一个全院欢腾的日子里,只要事情不太出格,哪一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又肯得罪这群未来的王候将相,不久的诰命夫人和王妃们呢? 南山的小姐们呢?不必读书,也没了早课,却一个个起得比平日还早了大半个时辰,七早八早地梳妆打扮,翻箱倒柜地挑选搭配的服饰,唯恐被人比了下去。 同理,丫头们也没个消停,个个象只陀罗似的忙得团团转,跑前跑后,热汗淋漓又不知所云。 各种或温婉,或柔媚,或刁蛮,或焦躁的……却一不渐渐变得尖锐的呼叫喝斥之声从天没大亮就开始在南山书院的上空此起彼落----只有一个例外。 是的,集雅轩的五个院落里,唯有菡萏院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地,甚至连大门都没有打开。 石傲霜神情激动,焦躁地来回踱步,床上姹紫嫣红,摆满了各色的华衣美服。 在丫环珠儿n次功而返时,她终于按捺不住脾气,啪地一掌甩在了珠儿的脸上,留下一道鲜明的五指山。 “好个懒丫头!没用的混帐东西!不过要你去打听一下高茗烟今儿个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居然从卯时起到现在也搞不定?如此能,我留你何用?” “小姐~”珠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委屈万分地掩着脸,眼泪汪汪地分辩:“不是珠儿懒,是菡萏院直到现在还没开门,别说小姐,就连丫头们也一个都没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大家都猜她们只怕还没起来呢~” “胡说,”石傲霜柳眉倒竖,厉声喝叱:“今儿是什么日子?就算要睡懒觉,也不可能选在今天,你当我是傻子吗?” “傲霜姐,”孙书蕾在院子里听着,实在按捺不住,隔着窗子劝道:“珠儿没有撒谎,你就别为难她了。菡萏院的门的确到现在还没开呢,已经很多姐妹们在议论了。” 石傲霜面子上挂不住,冷冷地道:“我管她们起没起床,丫头不听话,我教训她几句,又碍着谁的事了?” “其实,”孙书蕾讨了个没趣,陪着笑脸解释:“姐姐国色天香,又才情满腹。高茗烟却徒有其表,谁不知道她的诗文功课都是那个叫坠儿的丫头代她完成的?就算两人穿一样的衣服出去,也各有千秋,绝不会输给她的,姐姐又何必……” 石傲霜被她揭穿心事,越恼羞成怒,但孙书蕾笑语盈盈,尤其是论权势,傲霜的父亲不过是个巡府,书蕾的爷爷却是当朝阁老。她作不得,这口气只得憋在心里:“妹妹说得有理,是姐姐浅薄了。” “傲霜姐,此时正值五月,榴花满园,不如就穿红色吧,也算应景。”孙书蕾踮起脚尖瞥了一眼满床的衣物,好心建议。 “嗯~”石傲霜轻应一声,正要再说几句,忽听外面惊叫连连,却是已有人在集雅轩外投贴求见了。 这么早就有人上山了?还只辰时刚过呢? 孙书蕾心与她纠缠,点了点头,匆匆往门外奔去,想看看今年拔得头筹的幸运儿是谁? “右相高茗欣,求见菡萏院,高茗烟~”集雅轩的云娘,扬着手里的拜贴,奔走在青石路面上,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象朵盛开的石榴花。 “哎~” “嗟~” “啊~” 各种或失望,或不忿,或羡慕的叹息和尖叫,此起彼落。 “茗烟小姐,有客人来访。”云娘拧着腰站在菡萏院的门外,喜气洋洋地扬声通报。 到底是系出名门的年轻丞相,识大体,懂礼节,出手更是大方,投张拜贴,出手便是纹银二十两。 如果今天的每位来访的客人,都象他一样,那她岂不是……哇哈哈哈! “讨厌,”高茗烟苦着脸,拧着腰坐在床头:“好不容易才避开他,不用看那张棺材脸,又跑来做什么?不见!” “小姐,少爷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你还是见他一面吧。”纪小蛮好笑地劝说。 她真是天真,以为她一句不见,就可以把高茗欣拒之门外吗? “不管,”高茗烟打了个呵欠,一头倒回床上:“反正他也不是记挂着我,准是怕我把你吃了,放心不下,这才巴巴地跑来。你去看一眼,回头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纪小蛮心知劝不动她,也不勉强,吱呀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3章 芝麻开门 “出来了,出来了~”围观的众人正想乘机一探究竟,哪知纪小蛮前脚踏出门,返身便把门带上。 纪小蛮今日是一身水绿的裙子,梳着双丫髻,扎着同色的绸结,笑生两靥,轻盈俏美。 她分开众人,匆匆前行:“借过~” “嗟,有什么了不起,神神秘秘的~”大家悻悻然散去。 集雅轩外,高茗欣负着手悠然地站在墙外欣赏着开得如火如荼的石榴。林俭挑着担子站在他的身后,远远地看到纪小蛮过来,扬起笑脸。纪小蛮却冲他摇了摇手,示意不要惊动高茗欣。 林俭知道她的性子,笑了笑,果然一动也不动,对她示而不见。 纪小蛮轻快地跑过去,两腿一蹦象只兔子似地跳到高茗欣身前,正欲吓他一跳,谁料他突地转身,笑盈盈地望着她:“坠儿,又淘气呢?” “讨厌~”纪小蛮小脚一跺,鼓着颊娇嗔地抱怨道:“每次都揭穿人家,一点都不好玩。” “哈哈~”高茗欣莞尔一笑,俯身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应该换个花样,每次都来这招,一点新意也。” “算了,我说不过你。”纪小蛮冲他扮个鬼脸,跳到林俭身边:“哑铃,林大爷好吗?” 林俭双眸闪亮,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小姐正盼着你呢。” “坠儿,”高茗欣微微一笑:“你不必替烟儿掩饰了,她不骂我就阿弥陀佛了,哪可能盼我去?我还是不去讨没趣了。” “这你就想错了,这大半个月小姐在南山书院,变了好多,不信大少爷呆会自己去看。”纪小蛮神秘一笑,不由分说,推着他往菡萏院走去。 “是吗?”高茗欣半信半疑,跟着她来到了菡萏院外。 “天啊,他好俊~” “不怒而威,气势十足~” 听着大家的评论,纪小蛮笑弯了眉毛。 望着紧闭的院门,高茗欣惊讶地道:“还没起床?” “大少爷,”纪小蛮把他推到门前,冲他俏皮地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道:“请说:芝麻开门,会有惊喜的。” “你搞什么鬼?” “是啊,她搞什么?”远远观望的众小姐丫环窃窃私语起来。 “快说嘛~”纪小蛮抓着他的手轻轻摇晃,引来一片吸气及惊呼声:“相信我,今天少爷是本院一个访客,真的有大惊喜哦~” “咳~”高茗欣轻轻挣脱她的手,轻咳一声,终不忍拂她的意,偏头迟疑地道:“芝麻,开门?” 话声刚落,吱呀一声菡萏院的朱漆大门朝两边缓缓打开,大理石路面清扫得光洁如镜,离门两丈处立了一个由杉树枝做成的高达丈多的半圆形拱门,上面缀满了各色鲜花,幽香扑鼻,中人欲醉。 “请吧~”纪小蛮偏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茗欣整了整衣裳,缓缓步入,门后忽在涌出四个衣着打扮与纪小蛮一模一样的俏丽丫环,不同的是,她们每个人手里提着一只精美的手工编织花篮,篮内装满各色鲜花,身上斜披着一条粉色的彩绸,上书一行大字:“欢迎亲友们参观指导” 字体可爱,颜色缤纷,让人瞧了忍俊不禁。 “你搞的鬼吧?”高茗欣又想笑又想气,崩着脸轻斥:“不伦不类,成何体统?” “嘻嘻~”纪小蛮掩唇一笑,轻推了他一把:“进去吧~” “高少爷,万福金安~”莺声燕语里,漫天的花瓣从那一双双白皙的小手里挥洒而出,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间肩头。 林俭跟在他身后,沾光也洒了一身的花瓣,高兴得咧着唇傻笑。 “傻乎乎,又不替你准备的,瞎笑什么?”纪小蛮剜了他一眼,呵呵笑了。 高茗欣抚额轻叹:“烟儿在哪里?” “大哥~”高茗烟淡扫娥媚,洗净铅华,只着一件雪白罗裙,云鬓松松挽就,上面颤崴崴地斜插着一枝镂空穿枝菊花白玉簪,款款而来,风华绝代尽显。 “烟儿?”高茗欣冷不丁见到素来飞扬跋扈的高茗烟突地变得这么优雅端庄,不禁大吃一惊,怔在当场:“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很奇怪吧?”高茗烟气得噘起唇,一边跺脚,一边就去拨头上的簪子:“都怪坠儿,非把我弄成这样,早说了不要……” 是了,这才是他印象中那个刁钻任性的妹妹嘛! “哈哈~”高茗欣释然而笑,伸手轻轻拥住高茗烟的肩头:“不必,这样很好看,真的~” “哈哈哈~”围观众人忍不住轰堂大笑。 “哑铃,”纪小蛮嫣然一笑拉着林俭往外走:“来,帮我做一件事。” 林俭忙不迭地卸下担子,跟着她匆匆出了菡萏院。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4章 院内有狗 出了集雅轩,跟着纪小蛮曲里拐弯走了好一阵子,穿过一片石榴林,如火的石榴花坠满枝桠,开得热闹之极。 “怎样,这里很漂亮吧?”纪小蛮摆出地头蛇的架式,拍了拍林俭的肩头,故做大方地许诺:“等到了秋天,石榴熟了,我替你留几个最甜的。” 林俭很清楚,通常当坠儿主动向你示好的时候,必是她有求于人的时候。所以,他笑了笑,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并且,很好心地没有告诉她,这些石榴是观赏榴,不结果的。 果然,纪小蛮带着他到了一堵长满爬山虎的矮墙下,顺着墙根下的一条碎石路拐个弯,看到一道石门,隐隐有笑语声自门内透了出来。 “哪,”纪小蛮示意林俭靠过来,轻轻地推开虚掩的木板门,两颗脑袋挤在门缝处,指着靠墙的那排矮房子:“看到没有?这里是书院的厨房,绕过去,往右边走十多丈,有一间酒窖。你去帮我偷两坛好酒出来,要快,千万不能被现了,知道吗?” 我? 林俭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他长得很象小偷吗? “不然难道我去偷?”纪小蛮叉着腰,凶回去。 万一被抓到了,不好吧?不如直接跟她们买两坛好了。 林俭瞧了瞧在厨房里忙碌的几个大婶,缩回头一脸为难地跟纪小蛮打商量。 “买?”纪小蛮怪叫。 那个,钱我来出。 深知她爱财如命,林俭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汗浸透的铜钱出来,讨好地捧到纪小蛮的身前。 “呸!快收回去!”纪小蛮压低了声音骂:“你当我坠儿是什么人?我是爱钱,但还没到要钱不要脸的地步好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俭捧着铜钱,尴尬地笑着。 “书院里禁止喝酒,有钱也不卖!傻瓜!”纪小蛮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再说,就这几个大子,买碗茶都不够!我不管,反正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午饭前,你得给我把酒偷出来。” 想了想,纪小蛮很有良心地从袋子里掏出一绽碎银塞到林俭的手上:“哪,拿去吧,别说我白使唤你。” 不用了~ 看着躺在自己掌心里在阳光下闪闪光的碎银,林俭有些傻。 “我还有事,先回去安排,你偷到酒赶快回来。”纪小蛮再嘱咐一句,迅闪人:“对了,院子里拴了几条大狗,你千万小心。” 他还有得选嘛? 林俭苦笑着点头,静静地目送那抹娇小身影比闪电还快地自视线里消失,纵身一跃,转瞬消失在了围墙之下。 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哑铃那家伙应该没问题吧? 他看起来那么大块头,劈柴的时候也很有力的样子,对付四五条狗,应该是没问题的哦? 万一被捉,反正他是个哑巴,又长得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象是偷酒贼嘛。到时候,就说他是一次来,不小心迷了路,让大少爷把他救出来就是了。 嗯,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纪小蛮边走边回头,忽然有些不确定。 不对哦,他傻乎乎的,说不定左右不分,一头撞到狗窝里去,偏偏又有一身蛮力,搞不好几拳把狗全打死了呢?武松都能打死老虎,他打死几条狗,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这几条狗,可是院长大人的心爱之物,打死了,事情就大条了~ 要不然,她早弄些毒药毒死了,一了百了,哪会这么麻烦? 哎呀,她真是笨,反正今天上山的男人那么多,略施小计就可以找个替死鬼,指望这个哑巴能帮上忙的她,根本是脑子进水了嘛! 纪小蛮恨恨地跺了跺脚,掉转身飞快地跑了回去。 咦?没有动静?怎么会没有动静呢? 绕着围墙转了一圈,既没有现林俭的下落,也听不到任何响动,这可把纪小蛮给愁坏了。 糟糕,该不会真的把狗全杀了吧? 好,今天就让老娘重出江湖! 看着墙下那棵榆树,再瞧瞧四下人,纪小蛮呸呸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朝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蹭蹭蹭就跳上去,抓住了最低的那根分枝。 她正暗暗得意,哪知用力过猛,脚一蹬,小小的身子离开树干荡秋千似挂在枝头来回荡着。 拷,十几年不用,功夫退步了。 她低咒着,努力平衡身子,伸直脚尖去够树干,想借力稳住自己。 “坠儿,你在干什么?”惊讶的声音如闷雷似地传入她的耳膜。 纪小蛮缓缓低头。 底下一二三四五颗脑袋正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5章 恶狗咬人 “树上有什么?”高茗玖有点气急败坏的仰着头质问。 纪小蛮慢慢看过去,萧轻尘,谢怀恩,韩德昆,傅致轩几个站成一排,都兴致盎然地等着看她如何回答? 如果她的眼睛没花,记忆力不错的话,这个姓韩的貌似对语蓉有那么一点意思,试试看咯,反正没什么损失。 “里面有狗~”纪小蛮眼珠一转,偏头望向院内,双脚乱蹬,气喘吁吁地道:“郡主她……” “啊?语蓉在里面?”韩德昆性子急躁,不等纪小蛮说完,嗖地一声跃过墙头,跳了进去。 “嗷嗷嗷!”几乎在同时,院里的狗狂吠了起来。 纪小蛮一听狗叫,放心了:还好,哑铃总算没有闯出大祸来。 “抓贼啊,有贼,快抓贼啊~”厨房里忙碌的女人听到狗叫,手里拿着菜刀和炒勺纷纷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树下几个对视一眼。 “我早说了,里面有狗,要小心地嘛~”纪小蛮装辜。 怕什么,一个大男人,还身有武功,难道还会被狗吃了不成? “你~”高茗玖恨恨地跺了跺脚,几人呼啦一下往里冲。 纪小蛮笑眯眯地松开手,轻盈地落下来,不急不慢地蹭到门边瞧热闹。 “慢着,我是来找人的~”韩德昆急得跳脚,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几条恶犬:“把狗叫住,不然打死了我可不负责~”韩德昆忽地抬头瞧见涌到门边的萧轻尘,大喜过望:“轻尘,你快来帮我证明~” 一条狗蹿到他身后低吠着进攻,另一条紧紧咬着他的袖口,还有两只狗在他脚边呲牙咧嘴,而他鬓散乱,大汗淋漓,脸上还粘着几根狗毛,手舞足蹈,摆又摆不脱,打又不能打,左支右绌,狼狈万状。 “噗~” “哈~” 几个人尽皆忍俊不禁,狂笑出声,笑得最大声的就是纪小蛮。 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猛拍高茗玖的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笨蛋,笑死我了~” “坠儿,你说郡主在此,她人呢?”韩德昆瞥见纪小蛮,气得眼睛都红了。 “哈哈,我话没说完,哈哈,是你自己心急~”纪小蛮笑得东倒西歪:“郡主在菡萏院等着小王爷呢~哈!” “对不起,在下萧轻尘,”萧轻尘强行忍住笑,上前行了一礼:“这位是在下的朋友,今日一同前来探访舍妹,不慎误入此地,绝非屑小之辈,请大婶把家犬收回吧。” “嗯嗯,坏人的不是。”纪小蛮连连点头。 厨房众人至此,也知生了误会,急忙喝住恶狗,尴尬地道歉:“对不起~要不,我替你把衣服补一补吧?” “不用了~”韩德昆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出来。哪知他用力过猛,袖子又被狗撕咬得残破,这时便咻然飘落,被风一吹打个旋,好死不死正好盖到他脸上。 “哧~”纪小蛮喷笑。 “xxx~”韩德昆大怒,连飚几句粗话,揭了断袖一扔,拼命踩上几脚。 众人见他面色铁青,想笑又不敢笑,个个神色古怪。 “坠儿,你在这里做什么?”萧轻尘急忙转移注意力。 “大少爷已经到了,”纪小蛮眼珠一转,轻轻松松地把责任推到高茗欣身上:“让我来瞧瞧,看四少爷什么时候到。” “大哥来了?”高茗玖一怔,脚步已有些挪不开了。 “是啊,”纪小蛮一本正经:“我来的时候,他正在检查小姐的功课,说等四少爷来了,一并考考……” “呃,”高茗玖立刻向后转:“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改日再去好了。” “喂~”傅致轩一把拉住他:“你走了,我们哪有借口去见你妹子?别忘了,你还答应替我说好话的呢,酒你都喝了,事不办可不成~” 他盼这天可是盼了好久呢,怎么可以空手而回? “怎么几位公子都是来见我们小姐的吗?”纪小蛮笑盈盈地接过话头,目光自几人身上来回扫视。 萧轻尘但笑不语,韩德昆怒目而视,谢怀恩冷颜相向,傅致轩欣然点头。 “她跟郡主比邻而居,不管几位目的为何,今日定是能见得到的。”纪小蛮微微一笑。 但几人既是特意前来,又怎么会满足于仅仅是隔窗相望? 傅致轩也是颗水晶做的心肝,立刻便听出了纪小蛮的言外之意,立刻向她揖了一礼:“不知坠儿姑娘,有什么好主意?” 纪小蛮轻盈地闪到一边,不肯受他的礼:“傅公子折煞奴婢了~” “哼,”高茗玖冷声轻嘲:“这人爱钱如命,你给她行一百个礼,不如给她一锭银子来得实在得多。” “哼~”谢怀恩冷眼相觑,摆出副:“我早就看出来了”的不屑表情,转身便离开众人:“你们慢慢玩吧,我到处转转。” “四少爷此言差矣,”纪小蛮不卑不亢,浅浅一笑:“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偷不抢,所挣的每一分银子,都是凭我的脑子赚的,别人给得心甘情愿,我赚得高高兴兴,何乐而不为呢?” “坠儿所言极是,”傅致轩笑着塞了一锭银子到纪小蛮手里:“烦请姑娘教我。” 纪小蛮将俏脸一沉,轻轻把银子推了回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傅公子远来是客,坠儿又怎会胡乱收你的钱?更何况,坠儿虽没念过理还是知道的。” “对不起~”傅致轩讶然瞟了她一眼,爽快地收起银子。 “咦?”高茗玖愕然。 难道她真的转性?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小姐。”纪小蛮这才转嗔为喜,笑盈盈地带路前行。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6章 烧烤架 “咦,”傅致轩转头一瞧,谢怀恩已走出很远,急忙追过去,死拖活拽地把他拉过来:“怀恩你去哪里?既然来都来了,何必单独行动,一起热闹一下嘛~” 纪小蛮抿唇而笑,自去与萧轻尘说话:“小王爷,知道你会来,郡主不知道多开心,昨晚聊到三更才勉强睡了。你不知道,大家不知道多羡慕郡主有这么好的一个大哥呢!” “是吗?”萧轻尘笑觑着她:“蓉儿多蒙你的照顾了。” “小王爷客气了~”纪小蛮正欲再说几句场面话,抬头忽地瞧见林俭在前面榴树林里,脚边放着两只酒坛,正指手画脚地跟沈慕青说着什么。 “哑铃~”她扔下众人,飞快地跑过去:“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半天了!” “坠儿,”沈慕青似是松了一口气:“这人你认识?” 她不让我走。 林俭急忙向纪小蛮求助。 “是啊,”纪小蛮忙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是我们大少爷带上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告诉他,山上不能喝酒。”沈慕青皱眉。 “慕青姐姐,”纪小蛮侧着身子,把嘴巴朝萧轻尘几人一呶:“这酒是我们大少爷带上来,要招待朋友的。” 萧轻尘隔得远,不知他们说些什么,见二人的目光向他看过来,礼貌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看吧,”纪小蛮半是怏求半是撒娇:“这些人哪个都不是我一个丫头得罪得起的,慕青姐姐,你就睁只眼闭只眼,装没瞧见得了,啊?” “你啊~”沈慕青伸指,在她额上轻轻戳了一下,叹道:“只有这张嘴甜,死人都能说活!你可得看着点,别让他们醉酒闹出事来,我可兜不住!” “放心,醉不了!”纪小蛮急忙弯腰把酒坛塞到林俭的怀里,拉着他走向众人:“才两坛酒,这才哪到哪啊?还不够他们漱口的呢!” “咦?”高茗玖看到林俭,愣了一下:“谁不好带,大哥干嘛带个哑巴上来?” 四少爷,各位少爷好。 林俭抱着酒坛弯腰向他和众人行了一礼,拘谨地让到路旁。 纪小蛮冲他递了个安抚的笑容,领着到了集雅轩。 这时集雅轩外,已络绎有不少学子云集,大家见面彼此心照不宣,各自投了名贴,散开在集雅轩的各个院落。欢声笑语,四处飞扬。 “咦,”韩德昆四处张望,忍不住曲肘撞了傅致轩一下:“致轩,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奇怪?”傅致轩眼见美女如云,穿梭络绎,早已目不暇给,哪有余暇注意其他?只胡乱敷衍:“没有,很正常啊。” “不是,真的很奇怪~”韩德昆勿自皱着眉苦思。 “菡萏院到了,”纪小蛮紧走几步,越过他们:“各位少爷请进~” 盈荷等四位彩衣婢女手持花篮,抛洒着花瓣,欢迎几位帅哥入场,现场气氛沸腾到顶点。 “哼~幼稚!”傅怀恩撇唇,暗自腹诽。 “大哥~”萧语蓉听到声音,尖叫一声,似还巢的乳燕飞奔而入,投入萧轻尘的怀里。 “蓉儿,”萧轻尘轻轻捉着她的肩,把她稍稍推离:“傻丫头,这么大的人还撒娇,那么多人瞧着呢~” “轻尘,”高茗欣放下手里的茶杯,含笑迎了出来:“怀恩,德昆,苟玖,致轩,你们都来了?” 这时,木寒云,郭忆柳,叶纤纤的叔伯兄弟也涌过来,大家互相见礼寒暄,闹个不停。 独有韩德昆怔怔地盯着漫天花雨及满地繁花,猛地一拍大腿,忽地大喝一声:“我知道了!” “德昆?”傅致轩颇为尴尬,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知道什么了?” “我说外面的花园怎么稀稀拉拉的,原来,花全跑到这里来了!” 废话,昨晚整个菡萏院全体总动员,集体当了一回采花贼,忙活到三更天才完成这个造型,能剩下几朵就不错了! “咳,”纪小蛮急急端了一杯茶递过去:“韩公子,请喝茶。” “啧啧,我本来以为女孩子都是爱花惜花之人,没想到干起辣手摧花的事,比男人更狠……”韩德昆斜眼睇着纪小蛮,意有所指地道。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傅致轩见场面有些尴尬,踱到一旁,指着摆在草地上的两个长方形铁架,好奇地问。 “你猜?”萧语蓉笑意盈盈。 “书桌?”傅致轩摇了摇头:“不对,总不会用这么长的凹槽来当砚池吧?况且,这应该法写字吧?” 木寒云“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傅大哥真逗!” “难道是花坛?这里填上土,种些花倒是不错的。”萧轻尘也饶有兴致地围过来,加入讨论。 “再猜。”叶纤纤语带兴奋,掩唇而笑。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韩德昆性子急躁,不愿再猜。 “烧烤架!”几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宣布答案。 “烧烤架?”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俊颜上挂满问号:“那是什么?”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7章 自助餐 “来了,来了~”盈荷等几个俏丽的小丫头,鱼贯而出,每个人手里托着一盘腌制好,并且用竹签穿好的肉类。 “让一让~”纪小蛮一声呦喝,林俭拎着一只竹筐,装满了精心挑选的松木炭从人群里穿过,站到烧烤架旁待命。 “坠儿,”高茗欣沉不住气,拽住她的袖子问:“你到底搞什么鬼?” “咦,”纪小蛮微微一笑:“诸位亲友远道而来,各位主子精心准备了各种美食招待各位啊~各位不必操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这里有我和哑铃就够了。” 众人哪里肯走?围在一旁,远远地观望。 林俭按纪小蛮的指示把木炭均匀地倒进凹槽,又取了火种点燃木炭。 红玉,青莲几个人跑前跑后,搬了小几出来搁上事先准备好的各种香料调味品,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一只精美的花瓶里居然插着一枝簇新的大号羊毫笔。 “嗬,”傅致轩忍俊不禁,喷笑出声:“坠儿姑娘打算用食物作诗呢~” “哈哈哈~”大家爆出一阵善意地大笑。 “吃本就是一种艺术,”纪小蛮挽起袖子在烧烤架前站好,不慌不忙地取了一把竹签拿在手里:“相信我,好的食品未必会输给傅公子写的诗。” “哦?”高茗欣淡淡一笑,若有所待:“那我倒要领教一番了。” “大少爷,”纪小蛮胸有成竹,巧笑嫣然:“我这顿饭有个名堂,叫自助餐。看中什么,喜欢什么自己拿。酒逢知己的自围在一起千杯嫌少,话不投机的也可转身便走,不交一言。大家喜欢怎样就怎样,拘束,岂不妙哉?” 她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若有意似意地溜到谢怀恩的身上,言外之意竟是十分明显。 “嘻嘻,”傅致轩眼尖,轻轻撞了他一下:“坏了,这小丫头好象还记着上回在溪边的仇呢!” “哼~”谢怀恩轻哧一声,转身踱到一边,偏又想看她究竟玩什么花样,不肯离开菡萏院。 红玉拿了碗碟,玉筷逐一分到众人手里。 晚香和青莲从厨房里合力抬出几只紫砂锅,一一置于案上,揭开盖,热气腾腾的玉米大骨汤,红枣糯米粥,银耳莲子羹,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三尺。 另有凉拌笋丝,泡椒凤爪,什锦凉菜,蒜泥白肉,凉拌海带几盘开胃小菜呈梅花状摆放在桌上, 食物的香气随着微风弥漫了整个庭院,说话间,纪小蛮手中的一批烧烤已新鲜出炉:“好了,请品尝吧~” 盈荷拿出漂亮的青花瓷盘装盘,油光泛亮,金灿灿,香喷喷的,让人食指大动。 “坠儿,”萧轻尘微微一笑,指着盘中食物,半是好奇,半是刁难:“你这是让我们吃的什么,总得有个说法吧?” “这个叫比翼双飞,”纪小蛮眉眼弯弯,一只手翻动着竹签,一只手执着羊毫往肉块上刷油,一边信口胡诌:“那个是一行白鹭,美人回眸,三尺青锋……” “得了,萧大哥!这都什么时候,还要考人功课?”高茗烟迫不及待地取了一串在手,张开小嘴咬了一口,含糊地道:“管它叫什么,好吃才最重要。喜欢雅的自去赋诗,喜欢俗的大快朵颐,咱们还是各取所需,自得其乐吧~” “哈哈~”众人轰笑,连连称是,各自依喜好挑选食物,三五个好友围在一起,谈笑风生。 盈荷几个按纪小蛮事先的吩咐,执了银壶在人丛里穿梭,替众人斟酒续杯。这顿中西结合,古今串连的中餐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俭在旁瞧了一会,大致掌握决窍,洗净了手接过纪小蛮的工作在炉边烧烤食物。 天气本热,他置身火炉之旁,很快便大汗淋漓了,为怕汗水滴下去弄脏食材,林俭不时抬袖擦拭汗水,很快弄得脸上黑一块红一块,似花脸猫似的。 纪小蛮冷不丁瞅见,噗哧一声乐了,返身回房拧了一条湿毛巾过来,踮着脚替他拭汗。 谢谢~ 林俭憨厚地笑了。 高茗欣远远瞧见,心头似塞了一块布,端觉得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坠儿~没酒了~” “坠儿,粥没了~” “坠儿,添汤~” “坠儿,快上凉菜~” 纪小蛮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还是供不应求,探出头一瞧,好家伙!外面黑压压地挤了百多号人,整个一个南山北山大联欢! 原来纪小蛮弄了个烧烤架,又搞了个自助餐,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其他各院的客人贪鲜猎奇,十成里倒有九成跑到菡萏院来瞧热闹。 在外面瞧着不过瘾,再加上大家原就大多都是旧识,不知不觉就加入进来,谈得高兴时,顺手就拣了东西往嘴里塞,再加上四个俏丫头穿梭其间,酒水随喝随斟,好不惬意? 闹到后来,不但北山的客人进来,就连南山的小姐们也纷纷涌入,把个菡萏院挤了个水泄不通,竟比赶集还要热闹几分。 “拷!”纪小蛮把腰一叉,小脸一崩:“合着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白伺侍这百多号人啊?” “呀呀呀,”盈荷开心得嘴都合不拢:“这次盛况空前,咱们院摘得头名!” “呸~”纪小蛮伸指轻戳她的额头:“没出息的家伙,荣誉有屁用?咱们可不能倒贴,去,拿个篮子跟我来。” “好~”盈荷对纪小蛮佩服得五体投地,哪里还问缘由? 立刻提了篮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出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纪小蛮挽着袖子,虎地一下跳上了假山,当地一声敲响铜盆,笑盈盈地道:“自助餐十两一位~” 众皆错愕,一时满院寂然。 “老天~”盈荷猝不及防,掩着脸低叫:“真丢人~” “十两银子?值!”不知谁率先扔了一锭银子到盈荷的篮中,紧接着大大小小的银块,金子,如飞蝗石般地飞向盈荷,整个院子如开锅的沸水,欢腾了起来。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8章 大出息 “我的天……”盈荷脚步虚浮,提着沉甸甸的篮子,犹若踩在云端般飘回了宿舍。 “谢谢,谢谢~”纪小蛮两眼放光,拎起裙角行了个西式礼,却没想到身处假山,立足不稳,身子一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啊~” 高茗欣离得远,救之不急,面上一变,分开人群冲过去,纪小蛮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若其事地拍了拍手道:“呵呵,幸亏昨晚只偷了花,没把草也拨掉~” “哈哈哈~”众人忍俊不禁,轰堂大笑了起来。 “坠儿姑娘,”萧轻尘不由笑道:“下个月我们北山书院院庆,不如请你过去帮我们也弄一个自助餐,如何?” 纪小蛮微微一笑:“只要小姐没问题,我当然没问题了。” “准备吃食很花时间的,坠儿得在那边住一晚,”高茗烟俏脸一沉:“男女有别,怕是多有不便吧?” 她身为小姐被人视,坠儿一个丫头,却收到邀请,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呃~”萧轻尘原本也是半开玩笑半试探,见高茗烟不悦,只得作罢。 纪小蛮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哪里甘心?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小王爷,”她盈盈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北山的少爷公子上了南山,何不由小王爷出面协商,索性在院庆那天邀请南院小姐郡主们也去北山玩一次?明目嘛,以文会友也好,共襄盛举也罢,反正是拉着虎皮做大旗,让我们这些丫头们跟着去开开眼,何乐而不为?” “是啊少爷,我们也想去~”红玉可怜巴巴地瞅着萧轻尘。 “这么大的事,我说了可不算啊~”萧轻尘面有难色。 “萧大哥一人之力若是不够,不是还有大少爷和在座的各位嘛?俗话说,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抱成团。有这么多人出马,还怕书院不同意?”纪小蛮卯足了力游说。 “我?”高茗欣见纪小蛮把话题拉到他身上,忙撇清关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属书院的学子,没有话语权。” “茗欣兄,你不是偶尔上书院,指点我们易经吗?也算半个先生了。何况,还是当朝丞相,说话比我们有份量,大家说是不是?”傅致轩跟着起哄,拉他下水的意图十分明显。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等着收邀请函~”不管,先一板子拍死再说。 “坠儿姑娘,大事说完,我们的比翼双飞什么时候再上桌啊?”韩德昆高举着空盘,玉筷敲得叮当作响。 “呃~”纪小蛮哭丧着脸:“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我就算是杀头牛,也不够大家吃啊~” “哈哈哈~”众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不管,你收了咱们十两银子,总得管饱吧?”韩德昆不依不饶,故意闹她,倒要看她如何应对? “这样吧,大家在这里先玩着,我去瞧瞧书院厨房里应该还有吃的。”纪小蛮倒也不急,不慌不忙叫上盈荷、林俭,几个人出了菡萏院。 “哑铃,”纪小蛮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塞到林俭手里:“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呀~”盈荷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藏的?” 你吃吧,我不饿。 林俭微微一怔,轻轻地推开。 “傻瓜,挑着那么重的担子走了这么远的路,又忙了这大半天的,哪可能不饿?”纪小蛮拆了油纸,不由分说拈起鸡腿往他嘴里塞:“吃吧,跟我还客气啥?” 林俭鼓着腮帮,愣愣地看着她。 “我哪有你这么傻啊?早在厨房里吃饱了。”纪小蛮哈哈一笑。 “坠儿,”盈荷哭丧着脸:“我可什么也没吃~” “笨!”纪小蛮戳了她一指:“瞧见那么多人涌进来,猪都知道东西不够吃,干嘛不先喂饱自己?” 盈荷一脸委屈:“主子都没吃呢,我哪敢啊?” 主子没吃完,做奴才的先吃了的这世上怕也只有她坠儿一个吧? 林俭笑了笑,分出一只鸡腿到她手里。 “多谢林大哥!”盈荷开心地笑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纪小蛮哈哈一笑,开始分配任务:“哑铃,你藏在这里,我和盈荷进去缠着那些大婶,你找机会溜进去偷酒,听到没有?” “嘎?”盈荷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那些酒是偷……” “走啦~”纪小蛮揽着她的肩,连推带拉地把她拖走。 林俭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没入树林。 “坠儿,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盈荷又惊又佩。 “嘿嘿,”纪小蛮趾高气扬地睨着她:“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坠儿,我看出来了,你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到时,千万别忘了我!”盈荷热络地巴着她的臂撒娇。 “哦,什么大出息?”纪小蛮忍笑,追问。 “你以后,一定会嫁个好人家,做少***!”盈荷一脸正色。 呃,这就是她所说的大出息? “何以见得?”纪小蛮撇了撇唇,逗她。 少奶奶?她现在已经是了。可惜,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呀,”盈荷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声音道:“装什么蒜啊?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高相爷对你那可不是普通的好~刚才你从假山上摔下来时,我瞧得真真的,他心疼得脸都白了!” “哪有这么夸张啊?”纪小蛮哈哈大笑。 她虽然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不过这到底是在古代,她已是高家的二少奶奶了,哪可能再嫁进去当高家大少奶奶? 她还想多活几年,更希望自己活得潇洒,这么艰难又坎坷的情路,还是留着给别人去走吧。 “真的!”盈荷急了,拽住她的手赌咒誓:“除了高相爷,还有那个傲慢清高,美得跟茗烟小姐有一比的男人,也一直偷偷地看你呢~” “你说谢怀恩?”纪小蛮愣住。 盈荷拼命点头:“对对对,就是他!” 正文 !别采集我第039章 雀斑和大蒜 “哦,”纪小蛮心中窍喜,表面装得极平淡:“他啊!” “听说谢怀恩是天下富呢!”盈荷忍不住取笑:“你不是最喜欢银子?嫁给他,岂不正合你意?” “嗟,”纪小蛮傲然地昂起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干嘛为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 她很有行情的,才不想拿热脸贴冷屁股----就算那屁股上镶满了钻石,而且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一个! “那倒是,”盈荷点头,露出羡慕的表情:“谢公子再有钱也没法跟高相爷比,你就安心等着当少奶奶吧~” “哎,”纪小蛮斜睨着盈荷,幽幽一叹,语重心长地道:“没办法,象我这么拉风的人,就象是黑夜里的萤火虫,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出众!” “拉风?”盈荷张大嘴怔怔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嘿嘿,”纪小蛮干笑一声,揽住她的肩往前走:“先办正事~” “错了,”盈荷这才回过神,急忙拉着她往回走:“光顾着说话,已经走过头了~” “没错,”纪小蛮拖着她继续往前走:“反正到处逛,随便往哪里都成。” “嘎?”盈荷愣住:“不是说好了去厨房找吃的吗?” 呃,她随便说说,她还当真啊? “活人还能给尿憋死?”纪小蛮笑得漫不经心:“他们等不到咱们,自然会散了各自去找东西吃。一多百号人,咱们几个全包,还不得累死?”再说了,已经到手的银子干嘛还花出去? “可是,林大哥还在等着咱们呢。” “对了,我差点把这磋给忘了!”纪小蛮拍了一下头,弯腰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掂了掂:“幸亏你提醒,谢了。” “呀,你想干嘛?” “看我的!”纪小蛮贼贼一笑,手里的石块“咻”地飞进了院子。 “哎呀!”一声痛呼之后,紧接着爆出狂吼:“哪个兔崽子这么缺德……” 糟糕,没打到狗,打到人了! “快跑啊~”纪小蛮拉着她撒开脚丫子狂奔,象只受惊的小老鼠,吱溜一下就钻进了路边的石榴林。 “嘎?哦,好!” “给老娘站住,别跑!”尖锐的嗓子伴着一个宠大的身形,象一枚出了膛的炮弹,从拐角处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不跑?傻子才不跑呢! 纪小蛮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在林子里灵活地左弯右拐。 盈荷哪经过这阵仗,被纪小蛮拖着磕磕拌拌地,跌了好几跤,摔得鼻青脸肿不说,还弄得一脸一身的灰:“等,等一下~” “怎么了?”纪小蛮放开盈荷的手,累得象条狗似地弯着腰,按着肚子呼哧呼哧粗喘气。 盈荷一屁股跌坐到草地上:“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纪小蛮不见有人追来,笑道:“好了,安全了。” “我回去怎么跟大家解释?”盈荷低头望着这一身的狼狈,欲哭泪。 若是厨房的大婶告到是她干的啦!呜呜,她不要被赶出书院~ 纪小蛮瞧着花脸猫似的盈荷,抿着唇忍住笑,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替你拿套衣服出来?” “可是,我害怕~”盈荷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揪着她的衣角。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纪小蛮拍拍她的肩,整了整衣服转身向林外走去。 “坠儿姑娘~”冷嗖嗖的声音传入耳膜。 纪小蛮惊讶地停步,左右张望,小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里~”一条颀长的身影缓缓地自林间的小径上踱了出来,傲然地在离她身前一丈处站定。 来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薄薄的嘴唇艳似涂朱,微微勾起一个诱惑的弧度,虽然并半点笑意,却透着比的邪魅性感,那身雨过天青的蓝色长衫将他飘逸的气质衬到极至。 居然是谢怀恩! 啧啧啧,他的确有骄傲的本钱,几天未见似乎更俊了几分,美得让人几乎不敢逼视。 纪小蛮怔怔地看着他,微风吹过,拂动他额前的碎,她只觉那都拂在她的心上,痒痒的,一时间心跳漏了好几拍。 “有,有事吗?”没办法,一次跟美男如此近距离接触,小心脏没受过训练,一时失控,也属正常。 “坠儿姑娘似乎很自信?”他的声音不愠不火,但语意却极讽刺。 “人有自信应该不是坏事吧?”她咽了咽口水,困难地给持平淡的表情。 他挑眉,性感的薄唇勾出轻蔑的弧度:“自信到以为男人都是傻瓜,可以任你予取予求?” 咦,他挑衅的意味很浓,她今天应该没有惹到他吧? “什么意思?” 谢怀恩不语,忽地踏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把她带到怀里,慢慢地垂下头,那张俊魅的脸宠越压越低,离她越来越近…… “……那个傲慢清高,美得跟茗烟小姐有一比的男人,也一直偷偷地看你呢~” 不是吧?原来这个看似冷酷的男人真的是个闷骚男,他一直用冷漠掩饰着自己的热情? 怎么办?她的桃花终于要开了,而且还是最灿烂的那朵? 就算他长得再漂亮,再秀色可餐,她也不能一勾手指就跑过去吧? 不行,她是女人,矜持,一定要矜持! “等,等一下……”要死了,早知有此艳遇,她根本不该吃蒜泥白肉! 向来伶牙利齿的她,居然变得结结巴巴。 不管了,美色当前,吃了再说。 纪小蛮把心一横,眼一闭,微微噘起了樱桃小嘴。 谢怀恩情不自禁地吻住她的樱唇,搂着她的纤腰,深情地向她忏悔着过去对她的冒犯,热烈地倾吐着相思之苦…… no,n,n!以上,只是纪小蛮及各位读者的幻想。 “我还以为是雀斑,”谢怀恩几乎贴到她脸上,厌恶地嘲笑:“原来是鼻屎!” 当~ 他故意的!她敢用脑袋打赌,他绝对是故意用暧昧的行为诱导她! 纪小蛮俏脸涨得通红,倏地张开眼睛,伸手,恨恨地擦掉脸上的脏污。 “真脏!”就这水准,居然还妄想他吻她? 纪小蛮定定地看着他,忽地璨然一笑。 该不会气疯了吧?居然还笑? 谢怀恩怔住,正迷惑间,纪小蛮已张开嘴巴重重地朝他呵了一口气,一股浓烈的大蒜气扑鼻而来,熏得他差点闭过气去。 纪小蛮嘿嘿一笑,偏着头痞痞地望着他:“大蒜的味道,不错吧?”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0章 彼此彼此 谢怀恩掩鼻而退,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彼此彼此~”纪小蛮抱着臂懒洋洋地看着他:“我也很怀疑你是不是一个男人?” “哼!”谢怀恩冷哼一声,终是不愿跟个女孩子逞口舌之快,只得悻悻地拂袖而去。 “呸!”纪小蛮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神气地道:“小子,跟我斗,还嫩着呢!” 转身,忽地瞧见林俭抱着两坛酒远远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她。 “哑铃,”纪小蛮冲他扬了扬手:“快过来!” 林俭慢慢地走了过来。 怎么,跟谢公子吵架了? “他是少爷我是丫环,有什么好吵的?”纪小蛮摇了摇头,一语带过。 林俭笑了笑,没有吭声。 “走吧,大少爷他们该等急了。” 两个人并肩进了书院,果然如纪小蛮所预料的一样,大家久候不至,聊了一阵,也就各归各位,风流云散了。 “小姐,大少爷去哪了?”纪小蛮不见高茗欣,急急推开高茗烟的房门。 高茗欣负手立在窗前,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笑了:“不躲了?” “谁,谁躲了?”被人一语道破心机,纪小蛮脸上微微一红:“人家努力去找食物去了~是他们没耐心等嘛~” 高茗欣微笑着踱过来,俯低身子,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手举袖轻轻替她擦拭,嘴里轻声责备:“你看你,脏得象只猴,哪象个大姑娘啊?” “大少爷~”纪小蛮噘唇抱怨:“人家忙得脚不沾地,侍候这么一大帮子人,你好意思骂我?” “哧~”高茗欣忍不住失笑:“你这一天赚的银子,比我当一年丞相的俸禄还要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呀,”纪小蛮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我又不找你要钱,你干嘛哭穷?” “我怕你钱太多了,没地方放。”高茗欣打趣。 “小姐呢?”纪小蛮试图转移话题。 “坠儿,”高茗欣收起笑,淡淡地看着她:“烟儿说嫌闷,出去散心去了。” 散心?这可不象是高茗烟会做的事情。 “她生我的气了吧?”纪小蛮并不笨,眨眨眼,道:“嫌我丢人了?” “咳~” “大哥,你也觉得我做错了?”纪小蛮瞧着左右人,压低了声音问。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高茗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若是缺钱花,可以跟我说。” “刚才不是还哭穷来着?”纪小蛮撇唇。 “满足你,还是绰绰有余的。”高茗欣微有不悦。 纪小蛮撒娇:“我又不偷又不抢,你也看到了,他们给得开心,我赚得踏实,何乐而不为?” “坠儿,”高茗欣淡淡地道:“凭劳力赚钱并不可耻,但投机取巧就不可取了。咱们高家,也算是有头有脸,怎么可以问上门的客人收饭钱呢?” 她知道,他一直当她是高家人,只可惜高家上上下下,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想法而已。 “哦~”想是这么想,纪小蛮可不敢反驳,只乖巧地点了点头:“坠儿知错了,下次一定改。” 听清了,她只答应改,没说不做了。 “坠儿,”高茗欣握住她的手,缓了语气:“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下山了。” “你不等小姐了?”纪小蛮暗松一口气,起身相送。 “不用了,”高茗欣苦笑着自我调侃:“我猜她并不想见我,说不定现在躲在哪里盼我离开呢!” “怎么会呢?”纪小蛮莞尔:“少爷太严肃,小姐只是有点怕你,心里其实还是很尊敬你的。” “是吗?”高茗欣苦笑。 兄妹之间不说亲昵,却谈尊敬,是不是一种悲哀呢? “对了,”纪小蛮送他到门口,忽地想起一事:“少爷下了山,一定要记得促成南山和北山书院的交流哦。” 想着今天那些人投注在坠儿身上那些或欣赏,或惊艳,或赞叹,或喜爱的眼神,高茗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北山全是男子,你去做什么?” “去长见识啊!”纪小蛮张大了眼睛,露出纯真邪,心怀向往的表情:“听说那里有全大邺最好的靶场,最漂亮的牧场,还有最纯种的汗血宝马……” “你喜欢马?” “有机会当然想看一看啦!千里马诶,更何况还有汗血马!”纪小蛮语带憧憬。 “我会想办法弄一匹回去。”高茗欣点头。 “你当我傻子啊?回了高家,还轮得到我靠近它吗?”纪小蛮本不是抱怨,只是就事论事,可听在高茗欣的耳里,却分外的心酸。 “对不起~”他低语。 “嘿嘿~”纪小蛮豁达地笑了:“我只要大哥对我好,就够了!” “坠儿,爹和娘对你是严厉了一点,你别放在心上。” “我明白~”纪小蛮满不在乎地摇了摇手:“你别担心。” “跟烟儿好好相处,别总惹她生气。”高茗欣再叮嘱了一句,转身带着林俭下山了。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1章 折衷处理 高茗欣带着林俭从书院出来,在半山上了马,一路朝山下而去,在山脚遇到萧轻尘,高茗玖几个人正围在路口争执不下。 高茗欣翻身下了马,把缰绳交给林俭,走过去,笑道:“玖弟,你们在干嘛呢?” “大哥~”高茗玖对这个大哥素来敬畏有加,当下也不回答,只笑了笑。 那边傅致轩与韩德昆专心猜拳,结果傅致轩小胜一局,欢呼一声道:“我赢了,决定了,去画屏阁听弄月姑娘唱曲去……” 语毕,傅致轩抬头一看,这才现高茗欣也在场,摸摸鼻子,补了一句:“高相爷,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去?小弟做东。” 韩德昆急忙撞了他一肘,众人尴尬地笑,皆沉默不语。 “不了,”高茗欣摇了摇头,笑道:“衙里还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喝酒吧,我请。” “好,那就下次吧~”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笑着与他道别。 林俭牵马过来,淡淡地扫了谢怀恩一眼,主仆二人上了马,绝尘而去。 “致轩你干嘛叫我大哥?”高茗玖抱怨:“害我吓出一身冷汗!” “你不是吧?”傅致轩大声嘲笑:“他是你大哥,干嘛那么怕他?” “你要是有一个这样的大哥就明白了!”高茗玖白他一眼,翻身上马:“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众人纷纷上马,萧轻尘忽地现谢怀恩犹自站在路中若有所思,笑着催促道:“怀恩,想什么呢?走了!” “哦~”谢怀恩轻应一声跃上马背,与高茗玖并肩而行:“茗玖,那哑巴叫什么?” “他叫林俭,不过我们都习惯叫他哑铃。”高茗玖怔了一下,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得罪你了吗?” “呀,人家跑前跑后,侍候了大家一天,没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意得罪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韩德昆插了进来:“轻尘,你说是不是?” 萧轻尘微微一笑,道:“稍安勿躁,怀恩未必是这个意思呢。” “没什么,”谢怀恩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我见他行动敏捷,似乎有些功夫底子,所以才有此一问,谁说他得罪我了?” “哦,哑铃是我们家打杂的下人,厨房的柴多半是他劈的,套车也是一把好手。可能他做惯了粗活,力气倒是有一点,功夫却未必懂。”高茗玖不以为然。 不懂功夫?别的不说,单凭哑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到他身前十丈范围内,这份功力就足可列入江湖一流好手的行列了。 谢怀恩笑了笑,没再说话。 “打杂的?”韩德昆忍不住好奇:“那高相爷怎么带他上来了?” “坠儿与他关系向来亲厚,大哥许是想让坠儿开心才……”说到这里,高茗玖忽地觉得不妥,讪讪地住了嘴。 “哦?”果然,傅致轩立刻暧昧地笑了起来:“你大哥看中这小丫头,想把她收到房里?嗯,高相爷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看只要坠儿稍稍努力,也不是没有……” “致轩!”高茗玖气急败坏,厉声喝道:“不要胡说!她跟我大哥是绝不可能的!” “致轩~”萧轻尘朝他使了个眼色:“这话是你过份了,茗欣好歹是个相爷,怎么可能娶个丫头?这话传出去,可不太好呢。” 傅致轩有些委屈:“少爷把丫头收进房,这不是很正常的嘛?我也没说高相爷要对坠儿明媒正娶啊~” “你以为我大哥跟你一样,见到女人就昏啊?”高茗玖狠狠地瞪着他,目中似要喷出火来。 “呀,”傅致轩把脸一沉也不高兴了:“不是就不是,你什么火啊?我是喜欢女人,那又怎么样?碍着你什么事?” “懒得跟你说~”高茗玖拨转马头,“驾”地一声低叱,绝尘而去了。 “喂~好好的,生什么气啊?”萧轻尘伸手想拉他马缰,没拉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奇道:“他怎么了?” “谁知道?”韩德昆撇了撇唇,忽惊人之语:“说不定他自己喜欢那个坠儿?” “嘎?”傅致轩错愕:“是这样吗?” 当初在宁心泉旁,他不是就被坠儿的外表迷惑住,上了她的当嘛? 既然他这个花丛老手都有失神的时候,高家那对木头兄弟与她朝夕相处,被她吸引也不是不可能啊~ “哦~”萧轻尘若有所思,缓缓点头:“你的意思是说,高家兄弟二人同时喜欢那丫头?” “哼~”谢怀恩不屑地冷哧:“凭什么?” 韩德昆就事论事:“坠儿虽非绝色,长相也还俏丽,手又巧,嘴巴甜,性子活泼开朗,再加上勤快,聪明伶俐。我看除了身世差点,几乎没挑的了。又不是正室,当个妾还是绰绰有余的。轻尘,你说对不?” “不管是不是,都是高家兄弟的私事,咱们还是别乱猜了。”萧轻尘微微一笑,不肯表态。 “嗟,就你狡猾!”韩德昆悻悻然一带马缰:“不过,现在怎么办?是去追茗玖,还是继续走?” “干嘛追他?”傅致轩皱眉:“他自己莫名其妙,我才不要为他浪费这难得的假期。” “嗯,都已经到这里,中途返回未免扫兴。不如先去喝酒,回头给他带坛好酒就是了。”萧轻尘想出折衷处理的办法。 众人达成一致意见,几骑马泼刺刺绝尘而去。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2章 羽箭示警 画屏阁里,回廊水榭,假山花园应有尽有,屋宇连绵,相接成片,占地极为宽广,风流名士,俊雅文人荟萃一堂,热闹非凡。 “哟,”老鸨扭着腰肢热情地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就挽住了傅致轩的臂,一张血盆大口差不多凑到他脸上:“傅公子,怎么好久都不来了?可把秋芸给想死了~” “哧~”韩德昆性子豪爽,当下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咳~”傅致轩尴尬地偏头避开:“王妈妈,这几位可是专程来听弄月姑娘唱曲的,快叫她出来吧。” “是吗?请问这几位公子怎么称呼啊?”王妈妈腰肢一拧,手中帕子那么一扬,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掩住涂得血红的大嘴笑得花枝乱颤。 “废话少说!”谢怀恩皱眉,冷冷地道:“我们是来听曲,可不是瞧猴戏的!” “呃~”王妈妈尴尬地涨红了脸,但她在风尘里打滚了半辈子什么事没经历过?只愣了一秒,立刻若其事地堆起满脸的笑:“傅公子来了,那还有什么说的?请到楼上雅座稍等片刻,我这就叫她出来。” “怀恩,你也真是的~”傅致轩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领先上了二楼,挑了间清静的雅间坐了:“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凭白让人难堪?” “哼~”谢怀恩冷哧:“我丑话说在前头,那个什么弄月若也是一个俗物,乘早别唤进来添乱,不如咱们兄弟喝回清静的痛快酒。” “是,世上只有你是最高洁,最雅致的,其他全是俗物~”傅致轩面子上下不来,拉下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生闷气。 “先听听,若是不好再让她出去就是了。”韩德昆呵呵一笑,已先自桌上取了杯子替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这个怀恩兄倒可放心~”萧轻尘淡淡地一笑:“弄月姑娘不光是画屏阁的红牌,她的嗓子在大邺也是出了名的。” 说话间,笃笃笃,门板轻叩。 “请进~”众人住了声,皆掉头望向门口。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手里捧着一张琵琶,淡扫娥媚,铅华洗净,一袭湖水绿的长裙曳地,头上插着一只镂空穿枝菊花簪,款款而来,竟是风华绝代。 “弄月给各位公子请安~”弄月抬起妙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曲膝行了一礼。 “快坐吧~”萧轻尘见人搭腔,笑着打圆场。 弄月莲步轻移,走到门边,端坐琴凳,微微一笑:“不知各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拣你最拿手的唱几支就是了。”萧轻尘微微一笑,执了壶给众人斟满酒。 弄月素手微扬,轻启朱唇,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清晨帘幕卷轻霜, 呵手试梅妆。 都缘自有离恨, 故画做远山长…… 谢怀恩的面色渐缓,轻啜着酒,默然聆听,傅致轩手执玉筷轻轻敲着节拍,萧轻尘含笑与韩德昆对饮。 曲子缠绵哀怨,歌声婉转悠扬,带着点忧郁,隐含着相思,如泣如诉,饱含深情,听者不留连忘返,如醉如痴,当真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动容。 一曲即终,众人轰然叫好。 “妙啊~”傅致轩抚掌而叹:“数日不见,弄月姑娘的琴艺又精进几分,嗓子越甜美了~” 弄月黛眉轻蹙,樱唇微噘,嗔道:“可惜,弄月唱得再好,终是难博公子垂怜,月余不至,不知又被哪个姐姐勾去了魂?” “哈哈~”另三人轰然嘲笑:“致轩,你被谁勾去了魂?还不快从实招来?” “呵呵~”傅致轩笑嘻嘻地靠过去,在弄月的颊上拧了一把:“姑娘可冤枉死我了,我被困在书院里,身不由己,可不是见异思迁。这不,一有时间马上跑来捧场……” “是吗?”弄月回嗔做喜,笑生两颊:“公子可不许……啊~”她忽地瞪大了眼睛望着窗外,见鬼似地尖叫了起来。 “致轩,人家到底是个水灵灵的姑娘家,你未免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韩德昆背对着窗子,勿自未觉,笑着调侃。 窗外,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好整以暇地站在对面的屋顶上。手中执着一张黑漆漆的铁胎弓,以一种优雅而笃定的姿势,抽出背上箭,搭上。他全身黑衣,蒙着黑巾的,只余一双厉眸在夜色里闪着熠熠的光芒。 萧轻尘与谢怀恩听出不对,双双跃了起来,喝道:“什么人?” 在这兔起獾落的瞬间,蒙面人眯起利眸,隔着浓浓的夜色,他的视线与谢怀恩对上,一如他手中的箭,尖锐而冰冷。 夜风扬起他的衣摆,他身姿挺拨,俐落沉稳,他的目光牢牢地,锐利地锁住谢怀恩。 谢怀恩眉心轻跳,呼吸忽地窒住,忽地明白----他,是为他而来。 黑衣人沉沉一笑,这一刹那,他知道谢怀恩已明白了他的目的,所以他不再犹豫,瞳孔一缩,对准了目标。 “快让开!”这一刹那,傅致轩也觉了黑衣人的目的,大喝一声,冲过来用力推了谢怀恩一把。 然而,太迟了。 黑衣人已松手,距离太近,箭的度太快,银芒一闪,箭羽已挟着风声呼啸而至,哧一声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噗地一声纱帽掉落,满头乌丝如瀑般滑散开来,衬着他绝色的容颜,竟有限的风情。 “啊~”弄月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怀恩~”萧轻尘脸一白,双足轻点,倒蹿了过来。 谢怀恩并没有动,稳稳地站着,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略略挑眉,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脚尖轻勾挑起箭枝拈在手中,冷声轻嘲:“下次记得射准一点。” “哼,这次只是警告!管好自己的言行,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男子朗声作答,转身从容地没入夜色。 韩德昆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扑到窗台前破口大骂:“***有病啊?” “呀,你得罪谁了?”萧轻尘啼笑皆非地望着鬓散乱的谢怀恩。 傅致轩不屑地撇唇:“他那张嘴,哪天不得罪人?” “喝酒~”谢怀恩淡然一笑,取杯一饮而尽。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3章 找到了菊花 “呀呀呀,”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侍候完了主子,几个小丫头把门一关,欢呼一声朝着那只装满了金银的篮子扑了过去:“快数数,总共是多少钱?” 青莲提溜着篮子哗啦一声,把银子尽数倾倒在床上,白的黄的滚了一床,小丫头们呼拉涌过去,七手八脚地把钱往怀里划拉,笑着闹着,欢呼着,差点把屋顶都掀翻。 “呀,都给我安静点!再吵把你们通通扔下山!”高茗烟在窗外一声大吼,把几个小丫头吓得捂住唇,面面相觑。 “我的天,没见过钱吗?把我的脸都丢光了!”高茗烟尖声抱怨着,蹭蹭蹭地冲回房,怦地一声摔上了门。 “嘻~” “噗!” “哈哈~” 一阵沉寂过后,几个人重新嬉闹起来。 “喂,安静点吧,再把小姐吵得出了门,那时神仙也救不了你们。”纪小蛮歪在床上,懒洋洋地警告。 “可是,这么多的钱真的是我们几个一天之内赚来的吗?”青莲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压低了声音问。 这几个都是名门富室的小姐们的贴身丫环,待遇比府中其他仆妇已高了不少,可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是十两银。 突然之间,一天净赚了一千多两,对她们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不是一天,”纪小蛮淡淡地提醒:“别忘了,为了这一天,我们可提前做了好几天的准备。” “象做梦一样~”红玉喃喃地低语。 盈荷掩着唇,哧地笑了出来:“坠儿突然说收钱的那会,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何止啊,我看高小姐差点晕过去了呢!”晚香笑弯了腰。 “这算什么?”青莲忍俊不禁:“那时傅公子正喝着酒,坠儿把话一说,他一口酒全喷到谢公子的脸上,别提多滑稽了!” “真的?”另几人异口同声地问:“我们怎么没瞧见?” “当然是真的,”青莲认真地点头:“谢公子气得脸都红了,傅公子拿帕子替谢公子擦脸。我瞧得可真了!当时还想,这谢公子生得比女人还美,脾气却真的坏!傅公子一个劲地道歉,他还是一言不怒冲冲地走了……” 纪小蛮一听,笑了。 就说他怎么落了单,原来是赌气这才跑到榴树林里呢? 再一回想,难怪他突然找她麻烦,想必是听到了她跟盈荷表的那通宣言了,做为男人觉得伤自尊了,所以才来挑衅她? 只是他没想到,在她的面前没有讨到好,灰头土脸地走了。 不过,她纪小蛮向来有仇必报,才不会因为这个就原谅他! “你笑什么啊?”盈荷深感莫名地推了她一把。 “怎么,我不能笑?”纪小蛮斜倚着床柱,懒洋洋地斜睨着她。 “不是,”盈荷搓了搓臂膀,一脸防备地道:“你那种笑容,很容易让人毛骨悚然。说吧,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不是吧?”纪小蛮失笑。 她现在,连笑的自由都没有了? “嗯!”红玉,青莲,晚香,盈荷异口同声地答。 青莲郑重地补充:“感觉,有人要倒霉。” “有那么严重吗?”纪小蛮啼笑皆非。 “有!”四颗头同时点落。 “说吧,你想干什么?”红玉轻咳一声,问出大家的心声。 “没有,”纪小蛮故做神秘地笑了笑,摇头道:“你们都猜错了,我只是觉得自己某种想法很可笑,才笑的。” “什么想法?”又是异口同声。 “没什么,瞎想呗。”纪小蛮脱鞋上床,打算结束话题。 “不许睡,话说到一半,算什么?”青莲大叫。 “我胡思乱想也得跟你们报告?”纪小蛮摇头做受不了状。 “坠儿~”盈荷捉住被角,瞪大了眼睛瞪她:“你想把大家憋死吗?” “不是啊,真的没有任何道理,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我自己也觉得荒唐~”纪小蛮吞吞吐吐。 “你先说,荒唐不荒唐我们来判断!” “对,我们自己会判断。” “呀,真的是胡思乱想,没有一点根据的哦~”纪小蛮还在挣扎。 “没关系,反正是闲聊,就当是听故事了~”几个人挤过来一起跳上纪小蛮的床,几颗头亲密地挤在一起,严防秘密外泄:“最多,今晚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传出去!” “你们保证?”好犹豫哦~ “保证!”点头如捣蒜。 “唉,”纪小蛮脸微微一红,奈地叹道:“其实没什么,就是觉得谢公子长得真的好看~” “就这样?”几人错愕。 纪小蛮微微扭捏地道:“我从来没见过比他更俊雅,更漂亮的男人了~” “这还用你说?” “所以,”纪小蛮结结巴巴地道:“所以,所以……我就突然想起飘痕飘大侠了~你们说,那个被飘大侠爱上的男人,跟谢公子比,哪个更美?” “咦?”青莲眨了眨眼睛:“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晚香用力拍一下大腿:“呀,说不定,飘大侠喜欢的就是谢公子呢?” “不会吧?谢公子可是男人呢~”装天真。 “飘大侠喜欢的本来就是男人嘛!” “是啊是啊,现在想起来,谢公子真的很可疑哦?” “虽然有点象,但我还是觉得不可能……”撇清,一定要撇清! “你们也看到了,集雅轩这么多漂亮的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他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瞧过一个,难道不奇怪吗?” “可能,他另有心上人呢?”瞧,她多好心,还帮他说话呢! “哎,你不懂啦!”青莲扒开纪小蛮,用力挥手:“通常象他这种有点本事又长得漂亮,家世也好的男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根本瞧不起女人!或许在他心里,也只有飘大侠那种男人才配得上他!” “呀,你们说,他们两个偷偷躲到花园的一角,不过是喷了一口酒而已,谢公子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会不会是情人间的赌气?” “所以,傅公子就是飘大侠?” “谢公子就是菊花宝典里的那朵菊花?” “哎,怎么可能,你们想得也太远了吧~”纪小蛮还在誓死维护谢公子的清誉。 几人神情兴奋,根本不理纪小蛮,将话题加深,扯远。 “我听说傅致轩以前很风流,最喜出入秦楼楚馆。” “对啊,听说他的红颜知己遍天下,最近突然收敛了~这就是疑点啊!” “是啊是啊,越看他越觉得他就是飘大侠……” 几个小丫头围在一起,把纪小蛮抛到一边,谈得热火朝天,话题越扯越远…… 纪小蛮唇角含笑,舒服地靠在红玉的肩膀上沉入梦乡。 嘿嘿,她已尽力了,谢怀恩,自求多福吧~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4章 流泪后的微笑 由萧轻尘牵头,北山书院的学子向院方递出了书面申请,要求邀请南山书院的女学员们出席他们的院庆。 再由恭亲王出面斡旋,高茗欣在一旁鼓动,南北两院负责人数次协商,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六月初八的院庆,正式邀请南山书院的学子上北山共镶盛举。 消息传出来,南北两院学子人人振奋,个个欢喜。半月来,几乎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北山院庆而来。 在万众期待之中,时间终于走到六月初七这一天。 一大早,留下青莲和晚香侍候五位小姐的起居,纪小蛮带了红玉和盈荷下山会合了等在铁匠铺的林俭和另外几个男仆,命他们挑着四只订做的烧烤架,先行上北山。 “哑铃,你等一下。”纪小蛮叫住林俭。 有事? “我们要去菜市场买菜,你得帮我们挑着。”纪小蛮煞有介事。 真是笨,那么沉的东西,干么跟人抢着挑? “买菜?”红玉一听不高兴了:“那不是由厨房的大婶们做的事吗?听说菜市又脏又乱,出入的都是些臭哄哄的粗人,咱们干嘛要去,凭白惹来一身的腥。” “不想去就算了,不勉强。”纪小蛮忍住气,冷冷地笑:“哑铃,我们走。” 从小在菜市场长大的她,没有办法容忍别人的轻视。 “坠儿,我跟你一起去。”盈荷追上去,挽着她的臂。 “喂,”红玉跺足:“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纪小蛮不吭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先跟他们一起上山,我们一会就来了。”盈荷边走边回头。 “哎,等等我~”红玉咬了咬牙,回头望了望挑着烧烤架渐行渐远的几个陌生家丁,到底没有胆量单独跟着他们上山,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来。 在镇上居民的指点下,一条长长而热闹的街市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摩肩接踵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热气蒸腾的各色小吃,扑鼻而来的阵阵香气,此起彼伏的吆喝,夹着鸡鸣狗叫……竟是热闹得不得了。 纪小蛮静静地站在巷口,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恍惚间,似乎看到爸爸妈妈脸上挂着笑容,躬着身子在鸡舍鸭笼前不停地忙碌,染着血的双手极随意地在围裙上擦拭,再从袋子里拿出厚厚一叠各种票面的人民币…… 淡淡的心酸与失落从心底涌出漫卷到眼底,明亮的眸子里氲氤着浓浓的雾气。 以为早已忘记,以为可以不在乎,原来不是。 这一刻,她不能动,更法说,只能任乡愁澎湃,任心痛一**地席卷着她…… “哇,原来菜市还有小吃卖!”盈荷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环顾着这陌生的环境,跃跃欲试又犹豫不决:“真香~红玉你要不要吃一点试试看?” 红玉远远地站在巷口,死活不肯迈进一步:“不,绝不!” 昨晚刚下过雨,地面很潮湿,污浊的黑水从巷口流出来,被太阳一晒,夹着**的食物,和动物的血液,散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要她漂亮的绣花鞋踏上那么肮脏的地方,她宁愿去死! 只有林俭,现了纪小蛮的异常。 你怎么了? 他惊讶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纪小蛮的臂。 怎么回事?向来天塌下来当被盖,永远笑脸迎人的坠儿,原来也有伤心的时候?却选择了这样怪异的地点? “我饿了~”纪小蛮吸了吸鼻子,掩饰地咧了个笑容,一直盈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缓缓地滑了下来,跌碎在衣襟上。 “坠儿,你干嘛哭?”盈荷诧异地低嚷出来,慌乱地看着她。 “没有,”纪小蛮抬袖拭去颊边的泪痕,涩然一笑:“只是眼里进了沙子。” “沙子?”盈荷莫名其妙:“又没起风,哪来的沙子?” 想吃什么?我替你买。 林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肉包子,谢谢。”纪小蛮嫣然一笑。 林俭点了点头,笔直朝卖早点的小铺子走了过去。 “要不要我帮你吹一吹?”单纯的盈荷选择了相信。 “不用了,”纪小蛮拉着她进入菜市:“我们去瞧瞧,有什么好吃的?” 这种地方,极少有这种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子出现,小贩自然格外热情,纷纷招揽生意。 “小姐,买只**。” “买韭菜吧,早上摘的,新鲜。” “这鱼早上才从河里钓上来,还在蹦着呢~” 盈荷惊讶地看着纪小蛮不时地停下来,蹲下身子,仔细地挑选着,熟练地讨价还价,就好象,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一份子,那么自然地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林俭捧着热呼呼的包子,默默地跟在两个少女的身后,目光始终停留在纪小蛮的身上。 到高府五年,坠儿永远是笑脸迎人,可那种笑看得多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隔着点什么。 可是今天,他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也是一次觉得她不是那么没心没肺,更是一次觉得她的笑容那么悦耳,声音象银铃似的,甜甜的,脆脆的。 难道,流过泪之后的笑容,更加纯净? “不行了,这么多东西拿不动,”纪小蛮又挑好一板豆腐,回过头,望着林俭嫣然一笑:“你去买对筐,把它们挑回去吧。” 包子给你,乘热吃,我去找筐。 林俭把油纸包塞到她的手上,越过她走向巷子深处。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5章 又见调戏 “皮薄馅香,真好吃。”纪小蛮拈了一粒包子入口,吃得一脸幸福。 “我也尝一个?”盈荷垂涎欲滴。 “呵呵~”纪小蛮微微一笑,把包子递过去:“吃吧。” “啊!”慌乱地尖叫声传了过来,人群生骚动,慢慢地聚集起来。 “出什么事了?”盈荷好奇地踮脚观望。 “田大富来了~”路人议论纷纷。 “啧啧,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怕是又要遭怏了~” 田大富?一听就是为富不仁的家伙。 “走,看看去!”纪小蛮两眼放光,立刻挥挥手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机会,好机会啊! 到古代过了十六年平淡奇的日子,终于有机会做个除暴安良的侠女,怎不让人热血沸腾? “等等我啊~”盈荷忙忙地追上去。 纪小蛮象条泥鳅,很快地分开人群钻到了最前排,疑惑地朝着漩涡中心瞧去----忍不住气血蹭地一下就往脑门顶上冲。 红玉垂着头,小手里死死绞着一条帕子,脸红到脖子根,象个小媳妇似的缩着肩膀站在路旁,害怕得全身都在抖,惊惶地低喃:“不,不要过来~” 一个油面男,肥头大耳,穿着花团锦簇,手里居然还附庸风雅地拿着把绢面的折扇,厚厚的嘴唇咧得大大的,死死地瞅着红玉,只差没有往下掉口水了。 估计这就是路人嘴里的田大富了。 在他的身后,站着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怪不得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一个个都做了缩头乌龟。 “小娘子,”田大富咧着一口黄牙,笑嘻嘻地望着红玉,朝着她一揖到地:“跟少爷回去吧,保证你一辈子吃香喝辣,穿绫着罗。” “哈哈哈!”身后的家丁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纪小蛮左右张望一下,确定附近没有藏着侠士,拂了拂碎,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扬了扬手里的肉包子:“对不起,借过~” “坠儿,救我~”红玉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来,泪汪汪地看着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哭什么哭?”纪小蛮没好气地道:“对这种人渣不用客气,直接让小王爷把他下到刑部大牢里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乃纤纤弱女子,手寸铁,只能打萧轻尘的牌子,用身份压他了!对付这种恶人,也不算欺负了他! “滚一边去~”田大富才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抬眼一瞧,纪小蛮和盈荷俏生生地立在眼前,犹如两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立刻转怒为喜,高兴得眉花眼笑:“哟,今天大爷艳福不浅,又来两个俏娘子~” “你嘴巴干净点!”盈荷紧紧抓住纪小蛮的衣角,鼓起勇气叱责。 “哟~”田大富色迷迷地靠过来,伸指去托盈荷的下巴:“小娘子吃醋了?别急,哥哥疼你~” 纪小蛮把袖子一挽,上前一步,冷冷地道:“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保证你这辈子只能吃牢饭!” “哼,少爷不是吓大的!小小女娃也敢出狂言?你以为刑部是你家开的,想让谁进去谁就进去?”田大富根本不信她的恐吓,冷笑着大手一挥:“小的们,给少爷通通抢回去!” “是!”几个家丁轰然作答,一涌而上。 “快跑!”纪小蛮见势不妙,把手里的肉包子朝田大富脸上扔了过去,拽住盈荷的手分开人群朝巷子里冲了过去。 田大富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包子在他脸上开了花,滚热的猪油流出来烫得他哇哇大叫,人群暴出阵阵哄笑。 “啊~”红玉吓得拨高了嗓子放声尖叫,才跑了两步,便很没用地被拌倒在地,被两个家丁涌上来,按着双肩抓了个正着:“坠儿,救我!” 纪小蛮掉头一瞧,叹了口气,只得折返回来:“住手,放了她!” 剩下的几个家丁立刻涌上来,把纪小蛮和盈荷团团围住。 “我们是恭亲王府的,不怕死的就上来!”纪小蛮厉声喝叱。 家丁们在此附近居住,自然知道南山和北山书院都是些什么人。再加上盈荷几个本就面生,穿着谈吐虽不俗,却是丫头的打扮,当下也信了**分,再被纪小蛮一喝,一时倒也不敢动手。 “妈的,叫你砸我!”田大富却是横行乡里强横惯了的,吃了哑巴亏怎肯甘休,当下气冲冲地跑过来,提起拳头便朝纪小蛮脸上打了下去。 “坠儿~”盈荷直着嗓子叫了出来。 纪小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影越过人丛,倏地飞进了田大富的嘴里。 田大富出啊地一声惨叫,纪小蛮张开眼睛一瞧,林俭不怒而威,分开人群,慢慢在走了过来,冷冷地逼视着田大富。 田大富眼睛乌青,被逼得一路倒退,呜呜乱叫着,嘴巴里叨着一条新鲜的鲢鱼还在活蹦乱跳,嘴角不断流出血水。 他手忙脚乱地拨出那条鱼,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水,竟然连带着吐出三颗和血的门牙,当下又惊又气,啊地一声晕了过去。 知道遇上强人,家丁们又惊又怕,涌上去抬着田大富一声不吭,灰溜溜地走了。 纪小蛮忍俊不禁,哧地笑了出来。 你还笑?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就吃亏了! 林俭蹙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跟着她真是不能有一刻放松,稍一不留神,就惹出了事端。 “怕什么?不是有你嘛?”纪小蛮得意地冲他一笑,走过去,拉着红玉和盈荷,笑逐颜开地道:“走吧,咱们上北山去!” 林俭摇了摇头,挑起满满一担菜蔬尾随而去。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6章 贱男好贱 一行人上到北山,直接到了厨房。 林俭把采买的食材分类放好,按纪小蛮的要求,该洗的洗,该切的切,该宰杀的宰杀。因天气炎热,所以,肉类用木桶分层装好,吊到深井里进行保存,要等晚上再拿出来调味腌制。 几个人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 “走,到外面溜达溜达~”纪小蛮擦了擦脸上的汗,兴冲冲地带着两丫头出了门。 “这个,未受邀请,到处乱走,怕是不好吧?”红玉有些迟疑。 “那你留下来好了。”纪小蛮满不在乎,撒腿就往马场跑。 她的汗血宝马啊~ “我跟着你~”盈荷寸步不离。 “喂,等等我~”眼见不去就会落单,红玉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 武班的学员正在上骑射课。 三十名学员各自身背羽箭,手执雕弓依次上场。 既然躬逢盛会,纪小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观摩的好机会,三个人远远地站在树荫下,瞧得津津有味,不时评头论足,好不惬意。 她们三个虽是丫头,到底是青春少女,朝气蓬勃又俏皮可爱,更不时逸出一阵阵银铃似的笑声,引得武班的学员心猿意马,暗自誓要常挥,表现英勇,谁知事与愿违,多有失手,引来嘘声阵阵。 一时之间,靶场内外,笑声不断,热闹不已。 纪小蛮眼尖,早已看到高茗玖骑一黄膘马,立在场外准备上场。 她眼珠一转,朝盈荷和红玉低语了一句,红玉涨红了脸,拼命摇头,盈荷唯纪小蛮马是瞻,羞涩地点头。 于是,在高茗玖在马上张弓搭箭,催动胯下骏马飞奔而至时,她们二人忽地以手圈成喇叭状,热情地呦喝起来:“茗玖,茗玖!勇夺魁!” 高茗玖冷不防听她们一嚷,手一抖,一枝羽箭脱手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竟然连靶都未上。 “噢~”场外武班学员爆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得最大声地居然是纪小蛮。 “笨蛋!”纪小蛮弯腰按着肚子笑骂:“还想着要你夺魁,居然脱靶,真是丢光了高家的脸啊~” “搞什么鬼?”高茗玖狠狠地瞪了纪小蛮一眼,策马离场,气得脸都白了。 “呃,”纪小蛮撇唇:“人家好心替他打气,不领情就算了!” “哈哈哈~”盈荷笑得东倒西歪:“他被你吓坏了~” “嘘~我们小王爷要上场了~”红玉兴奋地制止二人笑闹。 萧轻尘骑马上场,冲她们扬了扬手。 “小王爷~”纪小蛮立刻兴奋了起来,拉着盈荷,振臂高呼:“轻尘,轻尘,箭法上乘!” 萧轻尘轻提缰绳,似一道闪电狂奔而出,一箭脱手,倏地正中红心,立刻博得阵阵喝彩之声。 “耶~”三个女孩子兴奋地欢呼起来。 “多谢坠儿姑娘美言~”萧轻尘在马上遥遥施了一礼,缓缓下场。 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上场,纪小蛮机变百出,一个个口号: 什么“德昆出场,勇猛如虎!” 什么:“文可称霸,武亦称雄!” 嚷得声嘶力竭,逗得人前仰后合,把现场的气氛炒到最高点。 谢怀恩最后一个上场,骑一匹乌锥,恍如一阵旋风般刮了上来。 纪小蛮笑眯眯地瞧着,紧闭小嘴一句加油的话都不肯说。 “坠儿,快啊,要说什么?”盈荷着急地催促。 “说什么?”纪小蛮笑盈盈地压低了声音调侃:“菊花菊花,遍地开花?” “嘎?”盈荷面色古怪:“哧”地一声喷笑出声。 哑铃挑着一担酸梅汤赶到,正好听到这段对话,抬眼瞟了纪小蛮一眼,不动声色地靠着树干,默默地观望。 纪小蛮心思单纯,高弘文夫妇对她冷淡疏远,她却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每天都笑呵呵地。 可是这次,她却似乎与谢怀恩杠上了。 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他,不禁有些迷茫。 谢怀恩沉稳地坐在马背上,引弓搭箭,倏倏两箭连,前一枝正中红心穿透箭靶,后一枝插在前一枝的箭簇上,嗡嗡作响。 射完,他目不斜视,拨转马头,潇洒退场。 一时全场静默,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别看他装得没看见她的目中人样,但别人都射一枝,他干嘛射两枝? 摆明了就是爱现,臭显摆,哼! “好贱!”纪小蛮心中百般腹诽,脸上却笑吟吟,脱口赞叹。 这时全场静默,她这一声喝彩显得格外突兀。 谢怀恩一怔,在马上回头,冷冷地望着她。 纪小蛮恍若未觉,轻拍手掌,慢腾腾地加了一个字:“法~” 众人这才回过神,爆出如雷般的喝彩之声,随着轰闹之声,这堂骑射课也宣布结束。 “四少爷,渴了吧,来喝酸梅汤~”纪小蛮笑眯眯地招手。 武班的学员在太阳下晒了这半日,听到有酸梅汤喝,精神一振,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别急,都有~”纪小蛮让林俭维持秩序,领着两个小丫头给众人分冷饮。 “怀恩,你不渴?”萧轻尘端着一碗酸梅汤,回过头见谢怀恩直挺挺地站在树荫下,一动不动,不觉莞尔。 小子,好端端地,跟个丫头治什么气? “哼!”谢怀恩冷哧:“谁要喝这种娘们的玩意?走,跟我喝酒去!” 纪小蛮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接过话头:“谢公子要喝酒吗?我这里正好带了一壶,最适合你喝。” “是吗?”韩德昆在旁边听到,哇哇叫:“什么酒,我也要!” 纪小蛮望着谢怀恩,笑靥如花:“剑南(贱男)……春!”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7章 你来自哪颗星 吃过晚饭,纪小蛮和红玉,盈荷正式开始工作。 书院派了厨房里的几个大婶给她们帮忙,林俭在一旁帮着做些力气活,七八个人分工合作,炖的炖,切的切,砍的砍,烧火的烧火,提水的提水,有说有笑地忙活了个把时辰才总算告一段落。 大婶们做了一辈子厨房里的活计,象小蛮这种奇怪的方式还从未见过,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纪小蛮倒也并不藏私,一五一十把心得决窍都教给她们。 包括泡菜的腌制,凉菜的制作,边教边做,现场讲学,很快赢得大婶们的交口称赞。 “坠儿,”盈荷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了,你一直侍候高小姐,哪有机会进厨房啊?这些新鲜的做菜方法,你从哪里学来的啊?” “哦,小时候跟着爹娘在菜市场跟人家学的,嘿嘿……”纪小蛮顺口解释,忽地触到林俭狐疑的目光,忙垂下头,一笑带过。 糟糕,其他人不知情,但是林俭却是知道她从小就在高府长大,哪有什么机会在菜场学做菜? 好在,盈荷原本就单纯,既然纪小蛮这么说,她也就这么信了,并没有去想其中的不合理性。 纪小蛮站起身,擦了擦手,岔开话题:“秋嫂,都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熬汤了。这个要些时间,今天累得够呛,我们先回去休息,麻烦你看一下火候,行吗?” “没关系,你们去吧~”秋嫂满口答应。 几个人相继出了门,往学院给她们安排的住处走去。 路过一处高台,忽地听到笑语阵阵,抬头一瞧,上面黑压压地坐满了人。 “哑铃,去看一下,他们在做什么?”纪小蛮一见热闹就忍不住手痒。 “坠儿,别玩了,我悃得要死~”红玉按着酸痛的肩膀,低声呻吟。 这坠儿也不知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浑身的精力似乎永远用不完。 “你先回去睡,我瞧一会就来。”纪小蛮哪里肯依,也不等林俭回复,挥手随意地打红玉离开,自己已拉着盈荷兴致勃勃地登楼了。 盼了几个月,才盼来这么两天一晚的机会,谁要她走,她跟谁急。 “你~”红玉跺了跺脚,终究不敢一个人走,只得不情愿地跟了上来。 大少爷在给他们上星相课,要你上去玩呢。 走到半道,林俭从楼上下来,笑着解释。 “星相?”纪小蛮眼睛一亮,欢呼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往楼上冲:“我最喜欢了,耶!” 秀秀星座知识,再顺便摸着帅哥的手,看看手相……哇哈哈,光只是想象,已足够让人热血沸腾了! “坠儿姑娘来了~”楼上诸位帅哥,一听声音,立刻骚动了起来。 纪小蛮一露头,纷纷打招呼,开玩笑。 “哟,坠儿姑娘喜欢星相啊?真是失敬失敬~”萧轻尘抚着下巴微笑。 “坠儿,”傅致轩莞尔,打趣地道:“你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相爷怕是授了你不少星相知识吧?” “对,坠儿姑娘来得正好,正要向你请教~”韩德昆一本正经地调侃。 “这种场合,她也来搅和啊?”高茗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嘿嘿,请教不敢当,一起交流吧~”纪小蛮信心满满。 虽然,此星相非彼星相。不过,既然同在一片蓝天下,古今中外,有什么区别? “坠儿~”高茗欣略带好笑,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别胡闹。” “大少爷~”纪小蛮也不怕他,牵了盈荷就大刺刺地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别瞧不起人啊~”没准,你还没我懂得多呢~ 当然,后面这句话,她只敢放在肚子里。 “坠儿姑娘,别光是吹,也教教我们吧~”傅致轩笑嘻嘻地凑过来,摆明了想给谢怀恩报下午的一箭之仇。 “傅公子,”纪小蛮偏头打量他一眼,微微一笑:“你的生日在十月份左右吧?” (那啥,某雪懒,不想换算阴历和阳历,大家别抠细节~就把这个当成阴阳历通用吧,阿弥陀佛~) “你怎么知道?”傅致轩怔住。 “很简单啊,你是标准的天蝎座,重色轻友又爱现。”纪小蛮笑眯眯地看着他。 “嘎?”傅致轩错愕,一张俊脸倏地涨得通红。 “哈哈哈~”满座哗然,爆出一阵阵善意地轰笑。 “天蝎座是什么,在哪里?”立刻有人追问。 “呶,看到没有?在那边,一列横跨银河的巨大星座,你看,那几颗象不象蝎子的大钳?那几颗串起来,是不是很象蝎子的尾巴?尤其是那根毒针,瞧见没有?”纪小蛮望着南方的夜空,煞有介事地指指点点。 “那我呢,我是几月份生的?”韩德昆挤上来。 “三到四月份?”纪小蛮笑睨着他:“如果没猜错的话,韩公子应该是率直,坦荡,冲动的白羊座。韩公子,你最适合的对象是白羊,狮子,射手和摩羯座哦~” “呵呵~”韩德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迅地闪人。 “坠儿姑娘,也帮我瞧瞧~”众人半是好奇半是玩笑,一涌而上,把纪小蛮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询问。 纪小蛮俨然以专家自居,详细地向众人解说十二星座的基本知识。 她这里讲得眉飞色舞,高茗欣默默地望着她,心中已充满疑惑。 这些在他听来匪夷所思的东西,纪小蛮说得那么系统,那么详细,那么信心满满,言之凿凿,不象是信口胡诌。 这么奇怪的知识,她是从哪里获得呢? 谢怀恩抱着臂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冷冷地望着表情生动,犹如众星拱月般的纪小蛮,暗自诧异:一个小小的丫环,面对一群非富即贵,几乎每一个都能掌控她的生死与命运的男人,何来这份自信与从容? 而林俭,默默地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如宝石般熠熠闪光的纪小蛮,一个压在心底久久不敢碰触的疑问渐渐浮了出来。 坠儿,她到底来自哪颗星?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8章 他是皮皇帝的娘 初八的一大早,南山书院的小姐们便在先生的带领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羞答答地到了北山了。 为了欢迎邻居,同时也是庆祝院庆,北山特地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蹴鞠大会。从北山的武班及文班里各抽出六名马术优秀的学子,组合成红黑两支队伍上场。 为了使比赛更有可看性,不至于出现一边倒的情况,采用了抽签编队的方法,也就是每队都是武班三人加文班三人交叉搭配组队的办法。 经过南北两院协商,为刺激眼球,增强竞争的激烈程度,胜利的一方可以获得一个神秘的特别大奖做为奖励。 当北院院长宣布这个决定时,欢呼声如海啸一般狂卷过赛场,几乎要把临时搭建的看台都震垮。 “坠儿,你猜那个神秘大奖是什么?”青莲满怀好奇。 “不知道,”纪小蛮满不在乎地耸肩:“过两个时辰,不就知道了?你急什么?” “嗟,了不起~”青莲碰了个钉子,不高兴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别吵了,双方进场了~”晚香等几人嘘她。 谢怀恩和萧轻尘分别任了红黑二队的队长,两人领着各自的队友策马入场。 “谢兄,手下留情~”萧轻尘在马上抱拳相揖。 “哼!大家兄弟一场,场面话就不必说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你好自为之吧!”谢怀恩冷冷一笑,拨转马头扬长而入。 萧轻尘见怪不怪,哂然而笑,打马轻松入场。 他二人的对话声其实并不高,但位于入场附近的观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如海浪般向四面扩散,各种议论贬褒不一。 “哇,谢公子好酷!”盈荷双手合十,做陶醉状:“好希望看他赢得那个神秘大奖!” “嗟!”纪小蛮不屑地撇唇:“小王爷那是谦虚好不好?才不会输给那个自大狂呢~” 两名身穿彩衣的青年男子各自手持一面红旗,分立于场中。红黑两队队员鱼贯而出,分别手持红、黑漆球杆,身着红色和黑色劲装。各自骑策的马匹居然也都分成红黑二色,望去煞是美观。 只见朔风阵阵,旌旗招展,三通鼓响之后,他们向两旁的看客齐声行了个礼之后,开始追逐着一个五彩的皮球,在场中奔跑、穿梭。 红队之中,萧轻尘显得隔外的打眼。他的坐骑一根杂毛,通体血红的,正是纪小蛮最向往的汗血宝马,更显得人如玉马如龙。 “哇,小王爷那马可真帅啊!”纪小蛮啧啧赞叹。 “它叫火焰,是一匹汗血宝马,前年由南安国进贡而来。”萧语蓉在一旁细声解释。 纪小蛮一听,兴奋地站了起来,以手做圈,高声欢呼:“哟嗬~” 此时,那匹汗血宝马已不耐的打着响鼻,兴奋地低咆。萧轻尘听到叫声,回头冲纪小蛮露齿一笑,低叱一声轻夹马腹,策马入场,宛如一条入水的蛟龙,自在地悠游于人群之中。 一道彩光划过,却是黑队队员将球击到谢怀恩身前。他眼疾手快,在马上轻侧身躯,挥杖击中彩球,球化作一道弧线,远远地飞向对方的球门。瞬时间,众马齐嘶,鼓声大作,蹄声,鼓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混和着飞扬的草屑,泥土,一场大战迅即展开。 谢怀恩以杖击球之后,随即打马而上,数骑随即跟上。马声杂踏之中,斜刺里突地冲出一道红云,却正是萧轻尘。 他脚踩马蹬,弯身几欲贴地,急掠而至,伸杖将球中途拦劫,轻松一击。彩球空中轻盈一个转折,破空向黑队球网而来。 好个谢怀恩,临危不乱。以脚轻点,拔身离鞍掠起,捷如飞鸟追踪着彩球而至,挥杖轻划,将球夺下。胯下神驹如天马行空,已疾驰而至。他复落上马,带球晃过一名红队队员,将球停在他的杖端,他轻松挥杖,潇洒一击,球“嗖”地一声,应声入网,得分! 全场欢声雷动,黑队更是欢呼雀跃,红队悻悻而归,嗒然若失。 萧轻尘在马上遥遥朝谢怀恩挥了挥手,极绅士地表示祝贺。 山风扬起他的黑,轻轻拂过双颊,俊美得有若天神。 谢怀恩冷冷地睇着萧轻尘:“轻尘兄,胜负高下已叛,再打下去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而已,认输吧~” “怀恩兄,”萧轻尘笑得潇洒:“同场竞技,图的不过是一乐,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局,你说对吗?” “既然如此”谢怀恩紧紧地逼视着他,忽地扬眉:“那就废话少说,继续吧~” 双方整队,很快又战成一团。 “天哪,他好俊~我快晕了~”盈荷捧着心,痴迷地瞧着谢怀恩俊美的侧颜。 “收起你的口水吧,他再俊也白搭,人家是飘大侠的最爱。”红玉一心护主,忍不住出言讥刺。 “坠儿,我受不了了!”盈荷一脸哀怨地抱着纪小蛮的臂,用力摇晃:“你看你看,谢公子这么俊,这么威风!他怎么可能是菊花呢?” “呃~”纪小蛮不耐地掰开她的手,撇唇不屑地随口批评:“他是不是菊花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肯定是皮皇帝的娘~” “嘎?”盈荷傻眼。 当今圣上不是姓萧吗?这皮皇帝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还有,谢公子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皮皇帝的娘? “笨!”高茗烟早习惯了纪小蛮的厘头,轻敲了盈荷一记,冷冷地揭晓答案:“皮皇帝的娘不就是皮太后(厚)咯~” “嘎?” “哈!” “噗~” 可怜的谢怀恩,尚不知在他专心求胜之际,他皮太后的大名已不胫而走…… 正文 !别采集我第049章 天下一攻 “谢公子好厉害!”盈荷兴奋得两眼光,双颊漾起异样的红晕。 “不错,”纪小蛮懒洋洋地靠在她的肩头上,终于良心现给予了中肯的评价,小声嘀咕:“算这家伙有点水平,可惜早生了千把年,不然的话,谢某人也不至于下岗了。” “哪个谢某人?”盈荷没有听清:“谢公子的亲戚吗?” 纪小蛮嘿嘿一笑,继续感叹:“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子,搞不好真的是亲戚,可惜,基因变异得挺厉害啊!” “啊~”盈荷揪着她的臂用力尖叫:“又进了,又进了,坠儿,快看,谢公子又进球了~” “看到了,我又不瞎~”纪小蛮啼笑皆非,试图掰开盈荷的手:“丫头,你掐痛我了~” 早知道古代的球迷也这么恐怖的话,她应该提前砍它几十根竹子,代替萤光棒,虽然不能光,起码可以敲个过瘾,怎么也要大赚一笔的,扼腕~ “谢公子简直就是一流的射手,对不对?”盈荷与有荣焉,仿佛进球的那个人是她。 “对,谢公子是天下一攻,行了吧?”纪小蛮奈,只得随口敷衍。 “真的诶?天下一攻?”盈荷开心得笑弯了眉毛。 “嗯,快给你的谢公子加油吧~”纪小蛮窃笑。 这可不是什么恭维,别高兴得太早哦~ “谢公子,加油~”盈荷不疑有他,果然兴高彩烈地欢呼。 听着底下那道甜脆的嗓子高声叫着“谢怀恩”,谢怀恩手一抖,到手的球被萧轻尘拦截,噗地一下直飞球门,红队掰回一分。 “唉~” “噢~” 底下叹息声,欢呼声响起一片。 瞧着谢怀恩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的脸色,再想想刚刚给他的封号,纪小蛮笑得越甜美了,颊边两个酒涡可爱地凹成两个漂亮的涡。 “坠儿,你干嘛笑得这么诡异?”青莲以肘撞她。 “没什么啦~”可面上的笑容却越贼兮兮。 “明明就有,从你说谢公子是天下一攻就开始有了,你快点说,急死人了~”晚香对于十几个人围抢一个彩球的游戏实在没什么兴趣,所以更专注于八卦的挖掘工作。 “哦~”纪小蛮拖长了声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反正姓谢的脸皮那么厚,心脏肯定也够强,所以,再抹黑一下,也没关系的,哦? 于是,一个关于天下一攻的了附加说明,悄悄地人群中传播~ 当终场的锣声敲响,全场欢呼,黑队以七比五小胜红队。谢怀恩一人狂进六球,替黑队夺冠立下了汗马功劳,更引得一帮小丫头们热情的尖叫,叫得最大声的就是盈荷。 北院的鲁院长亲自上前,把奖品颁到胜利者的手中。他笑得一脸亲切兼神秘:“怀恩,想不想知道你们得到的那个大奖是什么?” “想~”底下群情激奋,同声高呼。 “不想~”谢怀恩面表情,十分干脆地拒绝。 “呃~”鲁院长遭遇尴尬,笑得越慈详,企图力挽狂澜:“真的很难得哦~” “谁喜欢给谁吧,我反正没有兴趣。”谢怀恩拽拽地冲院长点了点头,转身把缰绳扔给随侍的书童清风。 以为他是瞎子嘛?那个所谓的京城一美人,已经华服盛装站在台旁等候多时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东东? “怀恩,怀恩~”萧轻尘叫不住他,只得摇了摇头,紧跟而去。 “谢怀恩,算你狠!”高茗烟蛮靴轻跺,气得俏脸通红。 “呀~”底下哗然加嘘声一片,场面开始混乱。 “咳~”鲁院长轻咳一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脸上的笑容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这个神秘大奖就是:我们非常荣幸的请到南山书院的代表高茗烟,高小姐上台为大家舞剑助兴~掌声欢迎~” “噢~”台下惊讶声四起,不知谁率先站了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大家开始往前涌,呼啦一下把高台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有侍卫拦着,差点要把台子挤垮。 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庞,终于弥补了一下高茗烟受伤的心灵。如花的笑靥绽放在绝美的容颜上,分外的娇艳与明媚。 谢怀恩却头也不回,一直进了休息室,换下马服,接过清风递来的帕子,优雅地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公,公子~”清风看着他俊美匹的侧颜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吧~” 清风愤愤不平地握拳:“公子,他们说你是攻!” “弓?”谢怀恩狐疑地想了想,擦脸的手停顿下来:“什么弓?” 清风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天下一攻!” “呵呵,”萧轻尘在一旁笑:“怀恩兄今天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 谢怀恩淡淡一笑,继续擦脸。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清风急得直跺脚:“是天下一攻!” 萧轻尘好奇:“那是什么?” 谢怀恩一脸好玩地调侃:“铁胎的还是雕花的?” 清风一脸菜色:“菊花~攻” 萧轻尘怔住,立刻联想到菊花宝典,面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 谢怀恩尚一所觉,笑道:“如果我是弓,那箭在哪里?” “哪里贱?”清风一脸受惊状。 少爷莫非气傻了?居然问自己哪里贱? 谢怀恩不察,皱眉纠正:“箭在哪。” “贱,”清风迟疑了半晌,吞吞吐吐地道:“在……下半身。” “胡说!”谢怀恩厉声喝叱:“箭在腰部~不然也是挂在肩部的~” “是,公子~”清风一脸委屈。 他是公子,喜欢哪里贱,就哪里贱~ “哈哈哈哈哈~”听到如此诡异的对话,饶是萧轻尘修养再好,也实在忍不住,终于爆笑出声。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0章 台下的男孩看过来 在谢怀恩狐疑的注视下,萧轻尘讪讪地止住了笑,揽住他的肩:“走吧,外面应该还有很多好玩的节目,一起去看看。” “不去~”谢怀恩极为不爽,冷声拒绝。 “去吧,一人枯坐多聊?”萧轻尘努力想要弥补刚才犯下的错误。 “那群女人真恐怖,我不想对着她们。”谢怀恩耍少爷脾气。 “怀恩,”萧轻尘忍笑,以退为进:“大男人让人瞧几眼难不成会少一块肉?除非……” “除非什么?”谢怀恩眯起了漂亮的桃花眼。 “除非你怕了那些丫头?”萧轻尘视他的威胁,微笑以对。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古怪的流言一定是坠儿那丫头弄出来的。 看着向来意气风的谢怀恩被她气得两眼黑却又捏不到她的把柄,可如何,只能干生气的吃瘪样,老实讲,还真的很痛快! 没办法,谁让他老兄太优秀又不知收敛,气焰嚣张得让人恨呢? 坠儿,似乎是天生为克他而来,不是吗? 想到古灵精怪的坠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对若隐若现的酒涡,那张红润光泽的小嘴,萧轻尘那颗向来波澜不兴的玻璃心,也情不自禁地起了阵阵涟漪。 “哼!”谢怀恩明知他是激将,冷哼一声道:“你激我也没用。” “算了,我说不过你,先走了。”听着从外面传来的阵阵欢呼声,萧轻尘心痒难捺,也顾不上再拉他下水,匆匆推门而出。 “喂~”谢怀恩没料到他居然说走就走,一点兄弟情谊也不顾,气得飞起一脚,踢飞了一张圆凳,凳子撞到墙上,反弹回来,从清风的身边擦肩而过。 “少,少爷~”清风吓得脸都白了:“我,我去洗马……”说罢,他一溜烟地跑了。 少爷受刺激过度,所以,他要聪明一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萧轻尘赶到高台下时,高茗烟的剑舞已经完毕,掌声四起。纪小蛮拿了帕子等在台边,侍候着她擦脸。 这时,人群里不知谁爆出一声大吼:“坠儿姑娘给我们表演一下节目,好不好?” “好啊~” “坠儿姑娘也来一个!” 没想到,群情激荡,竟是一呼百应,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鲁院长一脸茫然,捋了捋颌下的三缕长须,倾身去问在他身边做为特邀佳宾的高茗欣:“右相,坠儿姑娘是谁啊?” 高茗欣尴尬地瞟了一眼纪小蛮,一时沉吟未觉,不知该如何回答? 台下的傅致轩嘴快,大声嚷道:“坠儿,你还不出来,装什么害羞啊?大不了,每人再给你十两银子~” “哈哈哈哈~” “呵呵~” “嘻嘻~” 这话一出,台下似开了锅的水,瞬间沸腾了起来。 “坠儿姑娘,”韩德昆性子最为急躁,一心想让她出丑,扯开嗓门大吼起来:“都说了给银子了,你还等什么?要上快上,老子的银子多得霉呢!” “呀,”高茗烟气得一跺脚,转身便走了:“看吧,人家吃顿饭,非要收什么银子。这下好了,丢脸丢到北院来了~我不管,你自个收拾。” 纪小蛮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把帕子扔给跟在一旁的盈荷,走到贵宾席前朝高茗欣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大少爷,可以吗?” 萧轻尘一见,不禁乐了。 这丫头,还真是机灵,随随便便,这颗球就踢给了高茗欣了。 “咳,”高茗欣轻咳一声,乘鲁院长不备,给纪小蛮抛了个眼色,道:“若是有拿手的,就给大伙表演一个吧。”收钱云去,自然是稽之谈。 “噢,这女娃娃是右相家的丫头?”鲁院长认出她是来帮忙准备食物的小丫头,绽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手艺不错,东西很好吃。” “谢谢院长夸奖。”纪小蛮盈盈朝他拜了一拜,转身从容地上了高台。 见她上去,底下数百人众,转瞬鸦雀声,到要看她表演个什么节目? “坠儿愚鲁,”纪小蛮抱拳朝四下里深深一揖:“学艺不精,琴棋书画都拿不出手,各位少爷小姐们珠玉在前,坠儿就不献丑了。” “不行,一定要表演一个!” 底下嘘声一片,反对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这样吧,我给大家唱个小曲吧。坠儿没念过什么书,若是唱得不好,大家多多担待。” “要唱快唱,哪这么多罗嗦?”韩德昆催促。 “盈荷,红玉,青莲,晚香,你们几个都上来吧~”纪小蛮嫣然一笑,突然点名:“既然各位看得起咱们丫头,今儿个不论好坏,都要献丑了~” “啊~”那几个不料纪小蛮会拖她们下水,一个个尖叫着四散奔逃。 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哪里逃得掉?没多大功夫,已被人一一逮住,分别押到台上来。只这过程里,已是欢笑不断,热闹非凡了。 台上五个丫头在纪小蛮的指挥下,手挽着手,站起了一排,纪小蛮居中,言明不必她们唱,只需跟着她一起做些极简单的肢体动作即可。 混乱持续了五分钟之后,几个丫头的情绪终于在纪小蛮的威逼利诱之下渐趋稳定。 于是,一切ok。纪小蛮开口,一句便引起了骚动:“台下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呀~”盈荷几个呆住,停下来。 “天~” “哈哈~” 纪小蛮仿佛未觉,依旧挂着甜美的微笑,继续俏皮地演唱着,渐渐的底下渐归安静,甜美的歌声在北山书院的上空静静回荡…… 台下的男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表演很精彩 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对面的男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爹爹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寂寞女孩的悲哀 说出来谁明白 求求你写个纸条过来 哄哄我逗我开怀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男孩都不简单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男孩们的心事真奇怪 寂寞女孩的少女情怀 人说真难挨 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来爱 人问津真奈 台下的男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寂寞的女孩情窦初开 需要你给我一点爱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男孩都不简单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男孩们的心事真奇怪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来每个男孩都不简单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男孩们的心事真奇怪 哎!真奇怪!来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1章 变起仓促 “咳~”鲁院长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调侃道:“右相,府上人材辈出,个个都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啊~” 高茗欣尴尬地笑了笑,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台上那抹纤细的身影。 坠儿向来乐观,可是,台上那个象只快乐的云雀在恣意高歌,纵情挥洒着青春的甜美的女孩,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她大胆张扬,眼色明亮,歌声嘹亮,就象一颗巨大的宝石,闪闪光,牢牢地吸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歌词严格讲几乎有点淫词艳曲的味道了。可是,坠儿神色坦然,大方磊落,即使这样的词汇从她的嘴里流出来,依然是那么天真烂漫,透着青春的活力,穷的魅力,让人不敢亵渎。 是的,她眉飞色舞,她神采飞扬,她显而易见的快乐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她,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的心里有酸有甜,更多的却是浓浓的苦涩。 高家对她而言,只是一座束缚着她乐观天性的巨大牢笼吧? 台上的美少女载歌载舞,台下的小姐们个个眉眼含羞,双颊带羞,垂着头,神色扭捏地揪着裙边;少年公子们个个眼色朦胧,不由自主随着歌声的节奏,手之蹈之,足之舞之。 纪小蛮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她纵情高歌,热泪盈眶----潜藏在骨子里的某种回忆被勾了起来,蠢蠢欲动,喷薄而出。 身处在女生占压倒性绝大多数的师范艺校,身边美女如云。于是,那一个个美丽的夜晚,总是会有不知名的疯狂男孩,背着吉它,在宿舍楼下为了某位美丽的女子深情地弹唱。 也曾有数个夜晚,她手捧着小说,怀抱着憧憬,希望某年某月的某一晚,也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会在楼下叫着她的名字,然后献上一或优雅或婉转的情歌…… 那个时候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不但没有等到为她唱情歌的王子,反而阴差阳错地来到古代,在一群帅哥的面前,挥洒着她内心的渴望…… 是的,这一刻,于热闹喧嚣之中,她终于承认了她的孤独----她一直在用她的笑容,掩藏着心中的恐慌和寂寞。她并非没有眼泪,只是啊,那份浓浓的乡愁被她硬生生地尘封在心底,凝结成了一道不可碰触的伤…… 当歌到尾声,她反复低低地吟唱,台下的欢呼与喝彩早已盖过了她甜美的歌喉,更淹没了那道明媚的忧伤……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高坡上,一把雕弓被一双粗大的手稳稳地托起,一枚绑着火药的羽箭呼啸着,越过欢呼闹腾的人群,笔直地插到了挂在高台上的那块红底金字的丝绒上。 五个女孩子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之下,谁也不敢擅动。 台上台下,有瞬间的静默。 烈焰,如烟花般猝然绽放,在她们的身后,迅地用火舌写出一个巨大的“庆”字。 “好!” “漂亮!”喝彩之声雷鸣般地响了起来,掩住了哔剥的竹木燃烧的声音。 纪小蛮释然一笑,正想着这古人的脑子还不错,居然也能想出这么煽情耸动的花样,浓烟已自四面八方蹿了过来,伴着炙人的热浪向她们涌来。 “快跑!”纪小蛮一个现不对劲,用力推了盈荷一把,转身便跑。然而,来不及了,台面忽地裂开一个大洞,纪小蛮一脚踏空,倏地掉了下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坠儿!”盈荷惊见这慕惨剧,吓得拨高了声音尖叫。 青莲,晚香,红玉不分方向仓惶逃跑,混乱中呛入浓烟,很快地晕倒在台面上。 熊熊的火舌吞没了高台,并以迅雷之姿向台下漫延。 “怎么回事?”鲁院长蓦地站了起来。 “不好!失火了!”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再也顾不得优雅,顾不得礼仪,尖叫着,哭泣着开始四散奔逃。 “大家镇定,文班的带着南院的小姐们向后撤退到安全距离,武班的赶快就近寻找水源,跟着我去救火!”混乱中,萧轻尘越众而出,清朗的男音穿云裂石,奇迹般地抚平了众人的慌乱。 高茗欣脸色一白,双足轻点,如离弦之箭朝着高台之上疾掠而去。 “大哥,你不要命了?”高茗玖斜刺里蹿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我,坠儿在上面~”高茗欣嘶声厉吼。 “我已经失去了二哥,不想再让你送死!”高茗玖吼回去:“先自保,再救人!” 火势来得如此猛烈,现在任谁也瞧得出来,这并非书院安排失误,而是一场蓄意的阴谋。 “闪开!”高茗欣一拳击了过去。 高茗玖闪身趋避,哪知他只是虚招,化拳为掌切向他的手腕。 “哎呀~”这一下又重又狠,并未留情,钻心地疼痛袭开,高茗玖痛呼一声,忙不迭地放开了他。 高茗欣一刻也不停,纵身朝台上跃了上去:“坠儿,别怕,大哥来了~” 在高家兄弟俩争执间,萧轻尘一把拎起装酸梅汤的木桶,哗啦一声全倒在头上,纵身扑向了高台,很快现了晕倒在台边的青莲和晚香。 “德昆!”浓烟里,传出萧轻尘的呼喝。 “我在这边!”韩德昆与他多年合作,彼此之间已熟知心意,闻声狂奔而至。 “接住!”随着喝叱,一条红影很快地自火海里被抛了出来,跟着又是一个娇小的身子抛了出来。 高茗玖转身正好瞧见,立刻扑上去与韩德昆一左一右分别稳稳地接住,迅带着人返回安全地带。 未几,红玉和盈荷也分别被傅致轩丢了出来,他飞身下台之时,已是一身的火焰。 众人一涌而上,七手八脚地往他身上泼水。 “大哥~”高茗玖转身,眼见高台摇摇欲坠,高茗欣却依旧在浓烟中迅移动,他情急智生,蓦地大叫一声:“快下来,人都救出来了!” “真的?坠儿在哪?”高茗欣大喜,飞身跃下。 与此同时,高台轰然倒塌,烈焰飞溅,声威骇人……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2章 银箭金芒 高茗欣飞身跃下,高台轰然倒塌,烈焰飞溅,声威骇人。 底下众人惊叫一声,齐齐向后退出几丈,炙人的热浪挟着风势,扑到脸上,依旧灼得人胆颤心惊。 “坠儿呢?”高茗欣一刻未停,疾若飘风地掠向被移往草坡上的几个女孩子身旁。 伤者总共只得四名,一眼即可看遍,根本需费神清点。 高茗欣的头被热浪炙得焦了一络,蜷曲着散在颊边,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印着污渍,样子狼狈不堪。 “大哥~”高茗烟与他再不亲厚,到底是自己的哥哥,这时也忍不住心疼了起来,惊惶地扑过来,握住他的手:“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高茗欣迅地抽回自己的手,漆黑的眸子里还映着一点暗红的火苗:“坠儿呢?她伤得怎样?” 高茗烟咬着唇不说话,眼睛慢慢湿润起来。 众人沉默,目光都瞟向那一堆烧得乌七抹黑,余烬未息的断壁残垣,空气里散着焦臭的味道。 萧轻尘抿着唇,沉默地指挥一干仆役书僮们挑水扑灭余火,韩德昆几个正冒着危险在火堆里寻找着什么。 傅致轩掀开一根三丈多长的原木,惊“噫”一声,愣在了当场。 “找到了?”高茗玖闻声蹿了过去,一股浓烈的异香扑面而至,定睛一瞧,却是一具手脚都烧得融化,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体上的衣服自是早已燃烧殆尽,不过即便如此,依她的骨格身架,依然不然看出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 他脸色一变,立刻扶着傅致轩的肩膀,弯下腰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什么东西找到了?”高茗欣缓缓地掉头,面容沉寂,一双幽黑的眼睛,如子夜般森冷,声音透着寒意。 “大哥~”高茗烟心一紧,下意识地去拉高茗欣,不知为何竟拉了个空,先自忍不住嘤嘤地啜泣了起来。 小姐们早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胆俱寒,可又舍不得走远,只能选择站在草坡上远远地观望。 余下的大多是武班的学员和文班里几个有些武功底子,胆子又大的学员,再加上各自的书僮,书院的杂役,拉拉杂杂也有近百人围在事故现场。 这百多人竟人能抵他的那双利眸,各自心虚地退了一步,让开一条通道,看着他大踏步地向火场走来。 “大哥,”高茗玖迎上去,拦腰抱住他:“别看了,已经认不出来了。” “何大夫呢?”傅致轩拨高了声音,试图转移注意力:“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 “已经着人去请了,马上到~” “那个人是谁?”高茗欣揪着茗玖的手,视线越过他,落到焦黑的尸身上,声音很轻,却冷得让人颤。 “右相~”萧轻尘轻轻一叹:“节哀顺便吧~” 台上只有五个女子,救出四个,失踪了一个,现在在灰烬里找到,不是坠儿是谁? 只是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在台上顾盼生辉,用她的灵动活泼给大家带来欢乐,没想到转瞬间却天人永隔,他的心里隐隐地泛着酸。 他想,在他以后的人生里,怕是很难再遇到一个象坠儿这么率性而又聪慧的女子了吧? “她不是坠儿,我不信。”高茗欣摇头,轻轻却坚决地推开了高茗玖。 “大哥!”高茗玖拦之不及,他已走到了尸体旁。 高茗欣慢慢地蹲下去,默默地凝视着尸,半晌才伸出手,轻轻地拂掉落在她身上的灰烬,慢慢地托住她的腰身。 “右相?”韩德昆吃了一惊,踏前一步想要阻止。 尸体烧成这样,只怕稍有搬动,便会碎成粉末了。 萧轻尘朝他摇了摇头,嘴唇翕动,示意他不要管。 “叮”地一声脆响,一块碎成几片的玉佩自尸体身上跌落在高茗欣的脚边。 茗玖和茗烟一见,齐齐“啊”地低嚷一声,眉目间已显出恻然。 那块玉佩,是坠儿及笄的时候,高茗欣送的。圆润光泽,晶莹剔透,是上好的和田玉。为此,高茗烟还很是闹了一阵别扭。 坠儿得了此玉,很是得意,见人就拿出来炫耀,想不认识都难。 “不,不会的~”高茗欣手一松,尸体啪地掉到灰烬中,右臂咔嗒一声折断,弹出几寸远,胆小的已尖叫着掩面而泣。 坍塌的高台之下,高家三兄妹神色黯然,围在坠儿的尸体旁一言不。 仆役们扑灭了余火,看着一堆残骸,想要收拾,又惧怕高茗欣的威仪,不敢动手又不敢离开,远远地站着,不知所措。 虽然死的只是一个丫头,不过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在年轻丞相的心中,份量绝对不亚于高家小姐。 “高相,真是抱歉~”鲁院长搓着手站在一旁,表情尴尬,懊恼不已。 早知道一场庆典会演变成悲剧,打死他也不会同意两院合庆,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晚了。 高茗欣忽地抬起头望着他,目光清润而锐利,闪闪迫人:“箭呢?给我瞧瞧。” “箭?”鲁院长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小眼睛,茫然而措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要拿箭做什么? “那枝莫名射来的火焰箭!”萧轻尘到底反应敏锐,立刻转身踏进灰烬,弯下腰,拨开灰烬,细细地寻找。 箭杆虽然易燃,但是箭簇却是金属制造的,不易融化。所以,只要找到箭,便不难找到罪魁祸。 一言惊醒梦中人,韩德昆,傅致轩,高茗玖……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搜寻。 很快,一枝扭曲变形的金箭被找了出来,经过高温的洗礼,已然变形,却依然可以分辩得出它曾经的精致与完美。抹去灰烬之后的箭簇闪着银色的光芒,箭身上那个“谢”字如一根钢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大家的眼睛。 似乎根本不在乎刚刚的任性已把一场欢乐的盛宴变成了悲伤的海洋,它静静地躺在高茗欣的手里,就象它的主人一样,倨傲冷漠,目空一切,闪着冰冷的寒光…… 高茗欣轻轻地抚摸着箭身上那个“谢”字,动作温柔犹如情人的抚触,开口,声音平淡波:“谢?是谢怀恩吗?” 没有人说话,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3章 哑巴说话 高台失火之时,林俭正在书院的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烟熏火燎,香气弥漫之际,想着坠儿此刻不知又用什么法子在给大家逗趣找乐,他唇角微弯,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好了,坠儿出事了~”沈慕青如一阵狂风般卷入厨房,穿过一群忙碌的妇人,扶着门框,没头没脑地嚷了一声。 林俭拿着一根木柴正要往灶膛里推,闻声蓦地抬起头来,眸中厉芒一闪,目光在瞬间已黑到极致,周身鼓动的肃杀之气令沈慕青一阵胆寒。 她退了一步,讷讷地垂了,轻声说明:“不是遇袭,是,是失火了……” 话未落,林俭如一头捕猎的云豹,迅捷地跃了起来,越过了她,冲了出去。 厨房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不见了林俭的身影。 “等等我!”沈慕青怔了一下,急忙追了出去。 高茗欣冷冷地环顾众人,萧轻尘下意识地挺了挺背,越众而出,朗声道:“箭虽然是怀恩的,可是我相信这事绝不会是他做的。他虽然冷傲,却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更何况他与坠儿姑娘往日冤近日仇,没有理由这么做……” “真的,没有理由吗?”高茗欣笑了起来,在这悲愤绝然之时,他的笑容却依然淡若春风。 天下一攻的笑话,他隐隐也听到一些。相信只要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能忍受如此**裸的嘲弄与蔑视。更何况,那个向来被众星拱月般捧在手心长大里,眼高于顶,冷漠倨傲的谢怀恩? 在他乃至大邺绝大多数人的眼里,区区一个丫环的命,绝对比不上谢大公子薄薄的一张面皮吧? 可怜坠儿一派天真,口遮拦,又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十六年来,她的世界只有高家而已,不知道权力的可怕,才会肆忌惮地嘲笑谢怀恩。 她肯定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玩笑,会让如花般盛开的她,瞬间凋零? “呃~”萧轻尘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愣了一下,一时竟接不上话。 正在这时,林俭分开人群,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旁若人,笔直地走到烧焦的尸体旁,目光落在散落的玉佩上,蓦地一凝,弯腰轻轻地拈了一块起来,在手心里轻轻地抚摸。 他来得太突然,大家来不及反映,只怔怔地看着他把那块玉放到一边,忽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单腿跪地,伸出双手托起坠儿的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啊~” 众人惊度地低嚷,寒意忽地蹿上脊背,全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林俭已掰开了坠儿的嘴巴,眼里掠过一丝惊喜。 “哑铃,你干什么?快放下!”高茗烟退了一步,立刻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喝叱。 就算她再不愿承认,坠儿都是她的二嫂,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抱着她的尸? 对不起,我失态了。 林俭放下怀里的尸体,起身默默地退到人群里,围观的众人全都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他低头瞧了瞧染着血丝的衣服,苦笑一声,捏住了衣角。 “快去换件衣服~”高茗玖忍住翻腾的胃液,厌恶地挥了挥手。 是。 林俭垂着手迅地离开火场。 “林大哥,”沈慕青悄然跟上来,见他直接朝书院的后山跑去,不由诧异之极,眼看四下人,追上来压低了声音问:“你去哪里?” “你立刻联络鬼影,让他动所有人手,全面搜寻小主子的下落。”林俭脚下未停,眯着眼睛警惕地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唯恐漏掉了蛛丝蚂迹:“目标,从京城通往各地的交通要道,尤其是回安南的必经之路,必需严加盘查。” “林大哥?”沈慕青怔了一下,惊喜地低嚷:“你的意思是坠儿没死?” “坠儿不是你能叫的。”林俭头也不回,冷声纠正。 沈慕青脸色一变,唯唯诺诺:“是,不过……” “不过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沈慕青半信半疑。 从他进火场到出来,前后连半刻钟都没有。就算坠儿身上有什么胎记能证明身份,此刻也烧得面目全非。高茗欣看着她长大,都不能断定,他凭什么如此笃定? “她喉咙里没烟。”林俭简单地给出答案。 “呃?”沈慕青显然并未真正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却不敢再问。 “去吧,越快越好。”林俭也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停下来,修长的手指从路边的树枝上摸了一把,在指尖轻捻片刻,扬唇绽了一抹极淡的笑容,虽只稍纵即逝,却令沈慕青莫名的心安。 “有什么现?”沈慕青凑过去看。 “你看。”林俭把手掌在她眼前摊开,结着厚茧的食指尖上,染着一抹黑灰:“我们分头行事,我去追敌,你立刻去通知其他人支援。” 他一边说,一身躬着身子细细地查看林间的痕迹。 “是!”沈慕青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林俭直起了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那真的只是简单的一眼,纯粹地询问,并没有半点不耐烦,沈慕青却蓦地一寒,似被一把锋利的尖刀抵住了胸口,皮肤将破未破,心脏猛跳,血液逆流。 “呃,没有~”沈慕青瑟缩一下,转身匆匆离开。 林俭确定了劫匪的行动路线,象一头捕食猎物的云豹,迅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稍倾,谢怀恩背着弓箭,手里拎着几只兔子,从树林深处慢慢地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林俭消失的方向挑眉而笑。 好玩,哑巴竟然开口说话。 不过,人家是真哑也好,装哑也罢,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掉转头,慢条斯理地朝书院走去。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4章 火场对质 走出后山,谢怀恩敏感地察觉到空气里有不同寻常的气味。他停下来,仔细地嗅了嗅,撇唇。准是高家那丫头,又在卖弄她的烧烤。只是这回,场面貌似搞得很盛大,到处都是一股烟熏味。 继续往前走,现情况不对。 一堆人围在高坡上,闪头接耳,惴惴不安,看到他走过,眼神象是见到鬼一样,居然纷纷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承认,他做人的确嚣张了一点,不过他也不是见人就咬的疯狗,若要认真追究下来,最多也就是对人对事都漠不关心,应该还不至于搞到人见人怕的地步。 “天,谢怀恩来了~” “快看,他居然还敢来!” “箭,看到没,他身上有箭!” 人群在窃窃私语。而谢怀恩本想按他一惯的做法,直接视,漠然走过。可是他听到了“箭”字。这个稍早之前让他笑话百出,倍受污辱的字眼,让他的神经敏感了起来。 所以,他停下来,目光在人群里扫一遍,精准地锁住了那个胆敢饶舌的家伙。凤眼一挑,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象一头美丽的花豹现了目标。看得那人寒毛直竖,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撒开腿便跑,很快便消失不见。 谢怀恩这才满意地掉转头,萧轻尘已站在了他的身边。 “呶,”谢怀恩把手里的兔子往他脚边一扔:“晚上加菜!” 如果他不那么任性,一直跟着他呆在现场,也不会端惹来一身腥啊! “怀恩~”萧轻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肩上的箭觳,压低了声音埋怨:“你跑哪里去了啊?” 快解释啊,告诉大家那枝箭不是他射的,这场大火不是他造成的,坠儿的死更与他关。 谢怀恩伸出脚尖踢了踢软绵绵的兔身,冷冷地嘲笑:“你没长眼睛啊?” 没长眼睛的那个貌似是他吧? 黑漆漆,乱糟糟的现场,就摆在他身前不足十丈处,就算是个瞎子,也该感受到了气场的变化,聪明地保持安静吧? 可是,他大少爷,居然可以对这场灾难视而不见? 萧轻尘苦笑,正努力思索怎样解释,才不至于令谢公子翻脸,高茗欣已慢慢地走了过来:“谢公子~” “右相~”谢怀恩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晚上要不要一起喝杯酒?” 他眼睛不瞎,脑子更没进水,自然知道这里生了一场火灾。甚至,从他听到的林俭与那个姓沈的侍卫的片断对话,可以推断出似乎有人失踪了。 不过,他做人的原则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然此事与他关,干么要假装关心? “这枝箭是你的吗?”高茗欣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这个?”谢怀恩这才瞧见他手里捏着一枝扭曲变形的箭。银箭金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看看,”谢怀恩倾身过去,仔细检视了一遍箭身,摇了摇头:“虽然仿得很象,但显然不是。你看,这一笔明显欲振乏力,书法比我的差远了。” “噫~”人群逸出嘘声。 “高温让它变形了。”高茗欣简洁地指出事实。 好吧,他承认是有这个可能。 谢怀恩挑眉,没再与他争辨:“高相认为是就是吧。” 他的箭造型别致独树一帜,更难得的是一枝耗资十两银,难免有人见猎心喜,盗一枝留着把玩。当然,射出去那么多,也不可能每一枝都找回来,所以偶尔被人捡去一枝两枝也不是不可能。 “谢公子,你知道这场大火是由什么引起的吗?”高茗欣并未与他兜圈子,直接开始询问。 “相爷,那箭虽然是我们公子的,可小人敢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是他射出来的!”清风跳出来竭力分辩。 “清风~”谢怀恩微微一笑,语气平淡:“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可是,他们冤枉公子……”清风急得面红耳赤。 “别胡说,”谢怀恩挑眉一笑:“高相爷是一代名相,岂会胡乱冤枉于我?” 只是一个丫头,哪值得他出手? 高茗欣身为相爷,也不至于为一个丫头得罪他。 “怀恩,”萧轻尘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事情的严重性还未有足够的了解,只好趋前一步在他耳畔低声解释:“高台起火,坠儿身亡。” “哦~”谢怀恩惊讶地抬头:“难道是有人在远处向台上射了一枝火焰箭?” 这么说,林俭形色匆匆,为的居然是寻找坠儿? 事情似乎有点意思了----她一个小丫头,哪来这种资格,使林俭这种绝顶高手隐性埋名,自甘为仆,装聋作哑地藏身高府? “那么,谢公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不参加庆典?”高茗欣没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问话咄咄逼人。 “高相爷~” “请说。” 谢怀恩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晶莹通透。 “我在洗耳恭听。”高茗欣抑住心底的不悦。 他什么意思,叫住他却不说话? 想提醒他别忘了他显赫的身份,从而以势压人吗? “你怎么确定躺在这里的那个女子,就是坠儿姑娘?”谢怀恩盯住他,语很慢,却象一颗投入湖水的石头,激起了千层浪。 高茗欣怔住,瞳孔急剧地收缩:“什么意思?” “台上五人,失踪的只有坠儿一个。”萧轻尘苦笑。 谢怀恩先是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嘲弄地望向高茗欣:“所以,高相爷据此推断,死的这个一定就是坠儿?大邺的所有衙门,平时也就是用这种方法断案?” 当! 很好,他一句“大邺的所有衙门”,激起在场众人的爱国情绪,所有的人都横眉立眼,怒视着他。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他现在早已千疮百孔,死全尸。 “现场,有坠儿的玉佩。”萧轻尘硬着头皮,顶往从四面飞来的乱箭,认命地继续解释。 谢怀恩冷笑,忽地解下腰间玉佩头也不回地扔了出去。嘴里跟萧轻尘说话,眼睛却望着高茗欣:“现在,捡到玉佩的那个是不是就是我谢怀恩?”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5章 剑拨弩张 高茗欣是何等样人?只不过因为事关坠儿,才会乱了方寸。谢怀恩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还不会反省检讨,也妄为当了这几年的少年丞相了。 于是,咬着牙一番细查下来,诸多疑点慢慢浮出水面。 先,如果真是谢怀恩临时起意想要报复坠儿的话,他明明只射了一枝火焰箭,这场火来得未免太过凶猛了一些。后来回想,一致认定,火焰烧出的庆字,应该是处心积虑,用以掩人耳目,拖延时间的。 二,做为起火点的高台,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其中许多木材还是临时从书院的后山伐来,并未干透,没有助燃物是不可能烧得如此迅猛而狂烈的。 火虽然来得急,可是因为扑救及时,加上人多力量大,燃烧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现场依然完整,事实一目了然。况且,盈荷讲起火之初她亲眼见到台面塌陷,坠儿在她眼前消失。 所以,三个疑点来了:高台下面是用原木搭建的架子,挑高了一丈有余,有足够大的空间,就算坠儿掉下去后摔昏了,不能自己逃出来,不幸被火神肆虐,也不至于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烧得面目全非。 现场里烧得最惨的,除了那条红底金字的丝绒幕布,就是坠儿的尸体了,这不合常理。 四,虽然现场遗留了坠儿的玉佩,却少了那条坠儿从小就带在颈间,从未有片刻离身的坠子。 然后,最大最致命的疑点是:经过当场验证,女尸的口腔乃至喉咙干净完整,竟然没有一点烟熏过的痕迹。这证明在起火之前,该名女子就已身亡,至于具体死亡时间,还有待忤作的进一步检验。 当然,细数的话,疑点还有很多,就不一一列明。(雪:拜托,俺写小白,又不是侦探小说,废脑子的事,表找我啦!) 结论显而易见: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坠儿。 得出这个结论,众人又惊又喜。 “如果死的不是坠儿,那么坠儿到哪里去了?”韩德昆就事论事,很有求知精神。 “既然不在这里,自然就是离开了,笨!”高茗玖赏他一记白眼。 刚刚还以为那没心肺的丫头死了,害他掉了几滴眼泪,郁闷得想杀人。 “现场数百双眼睛,”韩德昆颇不服气,瞪大眼睛盯着他:“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离去,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高茗玖被问得哑口言,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谢公子,你有何高见?”高茗欣客客气气地把头转向谢怀恩。 在场众人,谢怀恩是唯一一个保持清醒,头脑冷静又极具智慧的人。 如果不是他一言惊醒梦中人,可能现在他们还沉溺于悲伤之中,给对手留下了从容逃逸的机会。 “我的责任是澄清事实,剩下的是你的事。”谢怀恩极不负责地耸了耸肩,踢了踢脚边的几只兔子,悍然交待:“轻尘,别忘了今天轮到你下厨,记得要红烧,烧之前拜托先过一遍水,多放点仔姜,上次致轩烧的太难吃了。” 啧,现在想想,坠儿那丫头也不是全好处,至少她做菜还勉强能吃。 理所当然的,此话一出,谢大公子又遭受一遍视线激光的疯狂洗礼,各色白眼横飞,将他鞭打,切割,碎尸万段。 事关生死,好吧,也许还没有达到生死关头那么严重,可能查到最后,只是一个绑架案(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歹徒如果要坠儿死,实在太容易,把她带走,反而难了百倍)坠儿又只是一个丫头,当然,他们之间刚好还有那么一些小小的搬不上台面的过节……但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生死关头,就应该抛开个人恩怨,以人为本,以大局为重! 又或者,他很谦虚地说一句:我还是个后辈学子,对于掳人案没有什么心得;高相年少有为,经验丰富,大家当以相爷马是瞻,谢某听凭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云,也可稍平众怒。 偏偏他拽得二五八万,那语气竟是: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帮你找出坠儿,但是我讨厌她,偏不告诉你,你好自为之吧。 好,坠儿得罪他,死有余辜,他肯不提供帮助就算了,不怪他。可是他居然只想到他的红烧兔子怎样才好吃?也不怕被噎死? 另外三只熟知他的脾性,此时也只能苦笑着各自摸摸鼻子,退后两丈,遍免惨遭流弹击伤。 “谢公子请留步,高某还有一个问题请教。”高茗欣也不着恼,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谢怀恩挑眉,不置可否地望着他。 问当然可以问,他不保证回答。 “来现场之前公子遇到了谁?”高茗欣天外飞来一句。 在场数百人,都没有瞧出内幕,而他这个从头至尾不在现场的人,却只花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看,便已断定死的那个不是坠儿,从而一举揭露了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除非他是神仙,否则就是事先知道了内情。 换言之,如果他法解释,那么就算不是主犯,至少也是嫌犯。 谢怀恩眸光一亮,闪过一抹赞许。 还算不错,这么快便厘清了头绪,恢复了冷静。看来这个少年丞相,几年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也并不是凭白捡来的。 这事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他大可昭告天下。 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让那个趾高气扬的小丫头吃点苦头。 反正,再怎么怀疑他,也没有谁有那个胆量来抓他。 于是,他咧唇,绽了一抹极为炫目的笑容,给出一个欠扁至极的答案:“这个,就看高相的本事了。” “啊~”现场一片哗然。 “多谢赐教。”高茗欣点头,笑得温文尔雅。 姓谢的,你最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这辈子都没有把柄会落在我的手里! “不客气~”谢怀恩敛眉一笑,转身,华丽丽地退场。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6章 镜湖山庄 纪小蛮其实并不是摔晕的,说出来很丢脸,她是被吓晕过去的。 当舞台的地板突然裂了一个大洞,她一脚踏空时,从下面忽地伸出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足踝,把她往下拉。她当时就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等到她清醒过来时,现自己正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检查一下四肢俱全,完好缺,身上也并没有任何的束缚。 不过,衣服并不是她常穿的那件。 她“啊”地一声低嚷了出来,脑子里随即闪过那场让整个北院兵荒马乱的大火。 是啊,有那么多漂亮高贵的小姐在场,有谁会想非礼一个浑身脏污,被油烟熏得臭哄哄小丫头呢? 纪小蛮抓着头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低头摸着簇新的中衣,一股干净,清爽的味道蹿进鼻腔。 高茗烟的衣服都由她经手打理,所以她知道这衣服不是高茗烟的。不知是谁好心,借了这么漂亮的衣服给她穿。 虽然只是一件中衣,用料却极为考究,袖口,斜襟全都以同色的丝线绣上了精致的花纹,舒适之余,还兼顾了美观。她相信这件衣服绝对可以拿到展览馆里当展品,骗些展览费。 四面一片寂静,从半敞的窗户望出去,外面皓月当空,群星闪烁。 一丝若有似的香气,淡淡地萦绕在鼻端。垂眸,细细审视,现所躺的床竟是功能益气宁神的沉香木所制。 显然,这并不是南山书院她睡惯的那个集体宿舍,当然更不是北院她的临时住处。伸手摸了摸,被子柔软顺滑,竟是上好的丝绸制的薄被,轻巧舒适又不失凉爽。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有些恍惚----难道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只是她的幻觉? 可是,她现在在哪里?又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掀开薄被,纪小蛮光着脚跳到地上,想要跑到外面去看看情况。门却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开了。 纪小蛮吓了一跳,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又跳回到床上,盘腿规规矩矩地坐好。 门一点点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先是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探进一颗梳着双丫髻的毛绒绒的头,一双乌亮漆黑的大眼睛,骨噜噜乱转着朝她这边睐过来,猛然见到正襟危坐的纪小蛮,她似乎吓了一跳,以极快地度缩了回去。 纪小蛮没想到她会跑,直到关门声“怦”地一下传进耳里,这才急忙跳起来叫道:“喂,你别跑啊!” 追到门边,正欲去拉门,门再次声息地开了。 她未及闪避,已与门板做了一次亲密地接触,鼻子几乎塌陷,眼泪瞬间涌进眼眶。 “啊~”她低叫一声,掩住鼻子蹲了下去。 进来的是个身穿桃红衣裳的丫环,年纪在二十左右,惊觉自己闯了祸,她慌乱地弯下腰去,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姐刚好站在门后面……” “没关系,”纪小蛮一只手掩鼻,苦笑着直起身来:“是我自己莽撞了。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你叫我坠儿就好。” “小姐说笑了~”红衣女子弯唇,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奴婢香琴,小姐请到床边坐好,奴婢给你打水来洗脚。” “嘎?”纪小蛮低头,瞧着自己白嫩光洁的脚丫子正踩在地面上,饶是她一惯脸皮较厚,也不由得悄悄地红了双颊。 “请小姐稍待片刻。”香琴目光自她交叠的冲她点了点头,反手拉开门便走了。 “喂~”纪小蛮叫之不及,只得摸摸鼻子,自我安慰:“我明明是踮着脚尖走的,地上也还干净,也不是太脏嘛,擦擦就能睡了,何必这么麻烦……” 正嘀咕间,香琴重又返回,这回还带了另一个女子,看上去比纪小蛮还小上一、两岁,细一打量正是先从门缝里张望的那个。 这两个虽是丫环,但眉清目秀,肤若凝脂,谈吐气质也都不俗,显见家教极严。 啧啧啧,也不知是哪个家伙这么会享受,这二人的模样搁哪里都是美人一枚,居然被当成粗使丫头来用,真是暴敛天物! 见纪小蛮的目光一个劲地绕在她们身上,她缩起肩不断往香琴的身后躲。偏偏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总是忍不住朝她身上溜。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纪小蛮瞧着有趣,放软了声音问。 “奴,奴婢香芸,十四了。”她垂头细声答。 呃,还未成年呢~ “小姐,”香琴把水温调好,躬身请纪小蛮过来:“请上坐。” 纪小蛮见她的架式,竟是要替她洗脚,她吓了一跳,连忙摇手拒绝:“姐姐不必客气,我自己来~” 长到这么大,除了当婴儿生活不能自理的那段时间除外,她还从来没有被人侍候过,顿觉手足措。 “小姐还是依了香琴姐姐的吧,不然怠慢了客人,少爷该说咱们没规矩了。”香芸到底年幼,口遮拦,顺口便说了出来。 香琴转过头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香芸轻吐舌尖,吓得再不敢说话。 “小姐,请。”香琴语气平和,神情恭敬。 纪小蛮法可施,只得四平八稳地坐了,把脚踏在盆子里:“有劳姐姐了。” 得,权当是在足浴城里洗一回脚了。这么一想,她也就安心了。 香琴不再吭声,蹲下身子,细心地替纪小蛮洗脚。 纪小蛮望着她乌黑柔亮的头:“姐姐,请问这是哪里?” 香琴头也没抬,只默默地伸出手去,香芸急忙把手里的毛巾递到她的手里,她接过毛巾仔细地拭干小蛮脚上的水。 “不能说吗?”纪小蛮虽感失望,心中却隐隐升出一丝兴奋之情。 莫名的失火,离奇的相遇,美丽的婢子,神秘的主人……这一切的一切,不暗暗符合了她脑子里对江湖的向往。 对,所有的穿越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 女主在经历了匪夷所思地穿越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连串目不暇接,惊心动魄的江湖历险,书写一段警世传奇,顺便再铸就一份千古传唱的爱情故事…… “镜湖山庄。”香琴替她穿好鞋袜之后,忽地迸了四个字出来。 “嘎?”纪小蛮怔住:“你确定,真的是镜湖山庄?” 镜湖山庄?那不是传说飘痕大侠的居所嘛? “是。” 纪小蛮傻傻地看着她们,嘴巴慢慢张大成o形。 原来世上竟真的有镜湖山庄?而她,竟身处于镜湖山庄之内? “今日天色已晚,小姐好好休息吧。”香琴收拾好一切,带着香芸迅地离去。 ps:ok,终于赶在十二点前补上,不过内容与我预想的展要慢了一点,所以章节名改了一下。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7章 绕在指间的发丝 直到香琴和香芸相继离开,咔哒一声关门声传入耳中,纪小蛮才从石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ohmygod! 当年她闲来事,胡诌乱编的一个地名,骗了数怀春少女来镜湖寻找未果,现在居然有人告诉她,她正身处自己亲手构筑的梦幻城堡之中? 让她怎么相信,又凭什么相信? 等,等一下!如果真是她写的那个镜湖山庄,那么它应该是那种在这里绝对不会出现的红房子,白色窗棂,圆形穹顶搭配三角尖顶,屋面再刷上炫丽的蓝色,墙壁上爬满不知名的绿色藤类植物,园里种满粉红玫瑰……总而言之,是一座充满异国浪漫情调的华丽的歌特式城堡。 当初会写这么一段,完全出于她本人对于白雪公主的恶剧味。她甚至还兴致盎然地配上了一副卡通插画,可惜不是彩色图片。但就算是黑白的,也很是震憾了一把,那一期的销量因为那张插画,狂涨了三倍多…… 纪小蛮再一次光着脚跳下床,一口气冲到窗边。 推窗望月,倒吸冷气,然后是义愤填膺! 抄袭,盗版,剽窃,拷贝,翻版! 一时间所有可以想到的词汇都从她的脑子里流过,海浪一样冲刷着她的神经。 怎么可以有人把这么卑鄙的事情,做得这么自然,这么真实,这么华丽…… 纪小蛮慢慢地退回床边,百思不得其解----谁会花那么大的心思,筑这么一个与现代风格明显格格不入的城堡? 是又一个飘痕的疯狂追随者,还是一个被她心的勾引,对歌特式风格着了迷的建筑爱好者?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是偶然,还是必然;是有心还是意? 这一夜,纪小蛮碾转反侧,直到天亮才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高茗欣也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经过缜密的调查,火灾之后,当时在北山书院的所有人员**有四名人员不知所踪。 其中,哑铃在事当时一直在厨房帮忙,直到大火扑灭之后才风风火火地在事故现场匆匆露了一面,之后就不知所踪。再加上他与坠儿的关系,因此举止虽然怪异,却基本可以排除纵火的嫌疑。 二个失踪的是从南山书院带过来的侍卫,沈慕青。出事时,她是现场维持秩序的侍卫之一,并在起火后积极帮助救火及肩负人员疏散的工作,至少可以找出二十名以上证人,证明她的清白。 另外两个都是在北山做杂役的杂工。 其中一个是临时招来搭建高台的名唤李甲;另一个却在北山呆了有十个月之久,是书院专门挑水的杂工名叫张丙。 李甲是初七晚上上到北山,连夜搭好台子,早饭时还有人曾见过他,后来蹴鞠开始就失去踪影。 他的消失有两个可能----一是任务完成,下山回家。 另一个可能是他找到机会先在台子下面藏尸。然后,乘乱偷了谢怀恩的羽箭,偷偷藏在某个地点,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朝高台射箭。 到于张丙,在起火之初,曾有人目睹过张丙挑着平素挑水的那担大木桶朝后院的水井跑去,后来才消失不见。 “大木桶?”高茗欣皱眉,敏感地捕捉到疑点。 “是,张丙身高腿长力大穷,所以他挑水的木桶是平常人的两倍大。”北山侍卫统领徐信哲急忙上前一步提供资料。 “藏一个人,有没有可能?”高茗欣挑眉。 “坠儿姑娘身材娇小,蜷身在内,应该没有问题。”徐信哲汗如雨下。 不能怪他疏忽,当时兵慌马乱,大家都忙着救火,逃生,谁会想到要去检查一个挑水杂工的桶子? 可是,少年丞相目光如炬,轻轻一扫,已如芒刺在背,饶是他素来稳键沉着,也颇感吃不消。 “马上去找~”高茗欣表面不动声色,心却止不住地往下沉。 很明显,纵火之人并不打算要坠儿的性命,他要的,是坠儿的人。而目的,却不得而知。 事实证明,人肉搜索的功能不仅在现代适用,放之古代也是百试不爽的。 指令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张丙挑水的那担木桶就放在了高茗欣的面前,它们被弃在书院后山的那片密林里。 其中一只桶里,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腐臭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显然,这运送尸体上山的就是这只木桶。 另一只桶里,桶壁,底部,乃至桶沿都有明显的黑色的炭迹,一番细心搜查,还在桶隙上现了几根乌黑的秀。 另外大家还在草丛里找到了抛弃的铁弓----很普通的一张弓,任何一个铁匠铺都有可能打造的那种。 到此,事实已基本认定----张丙和李甲合谋制造了这场火灾,并且劫走了坠儿。至于他们的身后,还有没有黑手,则有待进一步的追查。 鉴于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封锁,相府的侦骑四出,该做的事情似乎都已做了,高茗欣就算再心急,也不可能拉着所有的人陪着他通宵达旦,只能让众人散去休息,到天亮再做打算。 烛光摇曵,斑驳的光影中,细静静地躺地光可鉴人的桌面上。 高茗欣小心翼翼地拈起丝,轻轻地绕在指间。 如丝般柔滑的触感,瞬间勾起他心底最助的一面,忽然间心情激荡,鼻间酸涩。 一个苦心孤诣耐心潜藏了十个月的歹徒;一场蓄谋以久,精心策划的劫持,这中间究竟蕴藏了什么样的惊天大秘密? 十年前偶然在父母卧房外听到的那个秘密,那么突然而鲜明地浮现脑海。 十年来,他最害怕的一件事,终于还是生了吗? 坠儿还不到十八岁,还不到当年约定的时间。她的家人,却迫不及待地用了如此极端的手断,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走。 坠儿,这个他用心呵护,让他压抑着所有的感情,相接近却又害怕过份亲近,如仙子般美丽,如精灵般可爱的女子,终于还是要离他的世界了,是吗? 他不敢想,脑子却不听他的指挥,总是不由自主地朝最坏的方向飘……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8章 梦想与现实 体内的生物钟,让纪小蛮准时在天亮时醒了过来。 习惯性地摸向枕边,找不到柔软的衣物,她倏地翻身坐了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一瞬间的怔忡。 花了一分钟时间,才终于找回记忆。 一场火,把她送到了这个传说中是飘痕大侠的居所。 弯腰,床下摆着一双精美的绣花鞋,一套漂亮的衣裳折叠得整整齐齐摆在床头的圆凳上。 穿戴妥当,走到窗前,在阳光下看着她亲自设计的童话中的城堡,那种震憾比昨晚在朦胧的月光下来得似乎更加深刻。 事实上看惯了各种疯狂的追星族,高茗烟对飘痕的盲目迷恋在纪小蛮看来,实属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可是眼前的这个,未免迷得太过了。 怎么可以就为了追逐一个虚飘渺的梦想,花那么大的手笔,建筑这种华而不实的别墅? 况且,她抬头四顾,撇唇:这房里从床到桌到每一张椅子……一不弥漫着浓郁的中国式厚重质朴的古曲风情,跟这房子的浪漫外型一点都不搭! 基本上,古代的男人对于这种聊的小书都是不屑一顾的。因此,她几乎可以肯定,飘痕本人根本就没看过她胡编乱造的那些小书----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任她将他的形象随意朔造,扭曲,涂改?早就杀过来,了结她的小命。 正因为有恃恐,她才会这么肆忌惮,任意编造了这么多年。 “笃笃笃”礼貌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请进。”纪小蛮回头。 香琴,香芸依次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侍候她洗漱完毕,收拾干净打算离开。 “香琴姐是吧?”纪小蛮微微一笑,拦在了她的身前:“请问此地主人在哪?麻烦引荐一下。” “小姐稍安勿躁,时候到了,主人自然会见小姐。”香琴维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浅笑。 “那么,”纪小蛮深知做奴才不易,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体贴地退而求其次:“请姐姐告诉我,你们的主人是谁?” 香琴表情漠然,一言不地摇了摇头。 香芸犹豫一下,咬唇:“抱歉,少爷……” 少爷?既然然是个男人,就证明她之前的猜测错误----镜湖山庄的主人并不是个飘痕迷。 可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有什么理由搞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半吊子的玩意? “香芸!”香琴低叱一声,头也不回,端着铜盆离去。 “等等我~”香芸歉然地瞥了纪小蛮一眼,匆匆跟了上去。 “喂喂~等一下~”想不到她们说走就走,纪小蛮怔了一下,急忙追到院子里,除了风过林梢,哪里还有那两个少女的影子? 嗟,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就这么一会功夫,跑得连人影都不见? 纪小蛮悻悻地站在花木扶疏的院子里,低声嘀咕:“搞什么啊?欺侮我没学过武功吗?既然是迟早要见我的,干嘛装得这么神秘?以为他是谁啊?飘痕?切!哈哈哈~” 某个自命风流的男人,唰地展开玉扇,自以为潇洒地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自称就是风糜大邺四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飘痕飘公子…… 一想到这个荒谬的画面,纪小蛮忍俊不禁,哧地一声喷笑出来,然后一不可收拾,拍着树干笑得直不起腰。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清而亮的男音传入耳中。 “谁?”纪小蛮迅敛起笑,转身,蓦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男人坐在墙头上,一条腿随意地曲起,抱在胸前,另一条腿垂下去,吊儿郎当地晃荡着,手里果然拿着一样东西,不过不是折扇,而是一块石头,抛上抛下,正居高临下地冲她眨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沐在晨曦中,一闪一闪象是碎落的霞光。 “在下赫连净云,”他笑嘻嘻地望着纪小蛮,语气里带着轻佻:“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你是镜湖山庄的主人?”纪小蛮不答反问,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人如其名,他清俊,白净,修长,飘逸洒脱如一朵出岫的白云。 嗯,可惜此人举止轻佻浪荡,外形与内在严重不符。 “表明了身份,你就告诉我笑的理由?”他学纪小蛮,以问代答。 “不说算了。”纪小蛮撇唇,以退为进转身就走。 漂亮的男人,她最近见得太多,拽什么拽?切! “等等~别跑啊~”倏忽之间,赫连净云已疾若飘风地蹿到她的跟前,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唰地一下展开,挡在了她的身前。 纪小蛮定睛一瞧,绢制的扇面上,居然真的绘着一副寒梅傲雪图,这时再也忍不住,“噗”地爆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喂,喂”赫连净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哎哟,”纪小蛮一手指指他,另一手按住腹部,笑得差点岔了气:“哈哈哈!真滑稽……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飘痕?” 脑子里幻想的画面,居然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怎么不让她笑到快抽筋? 娘咧,这么荒唐的事情居然让她遇上? 赫连净云再迟钝,也现她在笑自己,微微红了脸,颇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冷眼斜觑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飘痕?他? 抱歉,她真的很难把这个外表斯文俊逸,举止行为略嫌荒唐的男人与她心目中的那个飘痕挂上钩。 上帝做证,她真的很努力在克制情绪,可惜收效甚微。 纪小蛮从来也不喜欢勉强自己,既然克制不住,不如索性笑个痛快。 “对不起,借你的胳膊用用,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纪小蛮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借以稳定自己笑得东倒西歪的身体。 这是赫连净云出生以来,所受到的最大的污辱,忍可忍,几乎就要当场作。 这个时候,世家子弟多年浸淫的修养最大限度地挥了它的作用。 赫连净云表现得很从容,用一种很平静,平静到听不出半点波澜的声音淡淡地问:“你觉得我很好笑?” 她聪明地听出了对方隐藏在平静下的阴霾,更深知自己这种肆忌惮的笑,是一种很礼的行为。 纪小蛮肃容,马上道歉,毫不拖泥带水:“对不起~” 正文 !别采集我第059章 他是她的理想型 赫连净云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算了,不跟你这种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般见识。 纪小蛮抬起手背揉了揉鼻间,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漾满笑意:“你,真的是此地的主人,飘痕?” 赫连净云垂着头悻悻然踢飞一块石头:“如果我说我我是飘痕的话,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可笑?” “呃,”纪小蛮居然很认真地偏头想了一下,然后很老实地答:“是。” “为什么?”赫连净云很不服气:“我不够俊?功夫不够好?” “不是不是都不是!”纪小蛮摇头,用力挥手强调:“你够俊,也够强。” “那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不是?”赫连净云显然很困惑。 “感觉,”纪小蛮很热切地跟他讨论:“感觉你知道吧?你看看这房子,然后再看看你这打扮,完全就是传说中飘痕的翻版嘛!” “翻版是什么意思?” “就是太像了!”纪小蛮简单地解释。 “像不好吗?”赫连净云越糊涂了。 本以为装得不象,可她说太象了! “正因为太像,反而太假。”纪小蛮抚着下巴,老实不客气地批评。 “有道理。”赫连净云的语气里充满了挫折。 当初他就说这个主意行不通,看吧,人家一眼就识穿了。 也对,如果他真心地喜欢一样东西,必然会对它了若指掌。若有伪造,必然识破。物已如此,何况人乎? 接近坠儿的方法有很多种,偏偏他们替他选了最烂的那一种。 纪小蛮靠上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其实你也不必太难过,如果遇到的不是我的话,骗骗别的小姐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飘痕的这个形象完全是依她的个人恶趣味,从她所看的那些个武侠小说里的挑选她所喜欢的男主,然后把她萌的那些特征生拼硬造,强行拉在一起堆砌在一个人身上,性格基本已扭曲得不成样子了,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真的找得到? 赫连净云啼笑皆非地睇着她:“我该多谢你的夸奖吗?” “那倒不必了,”纪小蛮嫣然一笑:“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忠告。” 赫连净云挑眉,做洗耳恭听状。 “其实想要冒充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呢,不必象个十足,有个六分象就差不多了。”纪小蛮压低了声音装神秘。 赫连净云垂头看着她,眼角忽地迸出笑来,眼神很清很亮:“这样啊?受教了。” “对了,你干嘛建这样一座房子?”纪小蛮好奇地指着这些刷着各色艳丽的颜色,美丽犹若童话的房子。 “这个啊,”赫连净云掸了掸衣角苦笑:“没办法,家里有个疯狂迷恋飘痕的妹子。” 既然冒充已然行不通,当然得改用别的办法了。 他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计划周密,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坠儿虽然聪明,毕竟单纯,以他的手腕要博她的好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说呢,”纪小蛮了然,露出羡慕的眼神:“你真是个好哥哥。” 赫连净云聪明地以微笑应对。 “啊!”纪小蛮忽地用力拍了下脑袋,“啊”地一声大叫了出来。 “又怎么了?”赫连净云吓了一跳。 “你还没告诉我,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本来,应该是在北山书院的。”纪小蛮表情困惑地抬头环顾四周:“这里似乎不是玉峰山附近?” “昨天我去玉峰山附近拜访友人,回来时见前面一辆马车从岔路上冲出来,不小心撞到路旁的大树,从车上掉落一只麻布袋,刚巧滚到脚边,我定睛一瞧,居然露出一缕黑,显然是个女子。于是出声喝止,车夫见事迹败露,慌慌张张地驾车逃蹿。姑娘一时唤不醒,在下法可施,只得先带回庄里,想等小姐醒后,问明住处再送返。” “被装在麻袋里?”纪小蛮错愕地眨了眨眼睛:“我明明在北山书院的!怎么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装在麻袋里带走?” 况且,就算歹人要绑架好了,现场那么多小姐,郡主,王爷,世子,哪个不是身份尊崇?除非脑子坏掉,才会绑她一个丫环! 这完全不合常理嘛!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赫连净云笑得温润清和,竟有几分歉意。 “哇!”纪小蛮没心没肺地大叫:“这个样子好帅!对了,你刚才要是这副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没准我就信了你是飘痕了!” 对于想不通的问题,纪小蛮的办法就是放着不管,从来都不会去钻牛角尖。因为她坚信,凡事都有理由,时间到了自然会有答案。就算等了一辈子也得不到解释,那也没关系。她绝不会因为一个迷团,放弃自己的一生。 “真的?”赫连净云夸张地做出痛心疾状:“老实说,我对姑娘很有好感,所以,才会想装飘大侠吸引你的注意力,没想到弄巧成拙。哎,没办法既然被你识穿,哪还有脸成追求姑娘?” 本来看他假冒飘痕,心中对他很是不屑,后来现他此举竟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妹妹,已被感动。聊到现在,突然现这人风趣幽默,已经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了。兼之相貌俊美,并不以地位相貌取人,简直可以说是她的理想型了。 纪小蛮乐不可支,开心得哈哈大笑,末了,很配合地装出大惊失色的表情:“那么,公子现在失去信心,不打算追求我了吗?” 见她唱作俱佳,赫连净云撑不住,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喂,”纪小蛮看着俊逸潇洒的赫连净云,脑中灵光一闪,朝他招了招手:“我有一个好玩的游戏,你要不要参加?” “游戏?”赫连净云挑眉,好奇地倾身过去。 纪小蛮神情兴奋,附在他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嘎?”赫连净云一脸惊讶:“你确定可以?” 纪小蛮巧笑嫣然:“怎么,没有自信?” “成交!”自信?他赫连净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两人击掌,相视而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直以为完美缺的计划,接连遭遇变故,再三更改,心里充满挫折。可是,却意外获得坠儿好感,谁说上天不是站在他这边的呢? 正文 !别采集我第060章 她是他们的二嫂 好好一个院庆,冷不丁出了一桩绑架案,失踪的虽是个关紧要的丫环,到底人命关天,南北二院的小姐少爷们个个心中惶然,人心浮动,这课自然是上不下去了。 这次丢的是丫环,万一下次再绑个小姐或少爷,责任谁负得起?因此,南北二院不约而同地做了个决定:放大假十天。 美其名曰:协助官府调查失踪案。 消息公布,南北两院的学子们自是欢呼一片,早把坠儿失踪一事抛之脑后,携友呼朋,一拥而去,呼啦啦跑了个精光。 剩下几个跟高茗玖关系关厚的,过来表达一下关心,宣称回去后动父辈亲朋的关系,全力帮助寻找。 高茗玖只得苦笑着一一致谢,带着书僮慢悠悠地下到山脚的三阳镇,心中苦恼,不知该如何向高将军夫妇解释坠儿的失踪,索性跑到酒馆里喝上一杯。 他心想,坠儿是以茗烟的丫环身份上的山,不如挨到天黑再回去,等茗烟先进了家门,省掉他一番口舌。哪知,他聪明,高茗烟也不傻,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两姐弟在酒馆里劫后重逢,一时悲喜交集,相对言。 末了,还是高茗玖讪讪地先开了口:“你也来了?” “你来得,我就来不得?”高茗烟硬绑绑地哼了一声,径自越过他,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叫了几碟子下酒菜,一壶好酒,斟了一杯,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高茗玖碰了个软钉子,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劝道:“三姐,稍微喝一点就可以了,被爹现,又该骂人了。” 高茗烟重重地哼了一声,酒壶在桌子上一顿,出好大的响声:“你管我呢?” 不过,话是这么说,到底喝得慢了一些了。 “哎,大哥肯定还没回家。”高茗玖撑着下巴长叹。 突然现其实高茗欣也没那么讨厌,最起码,不论出了什么事,有个大哥在上面罩着,安全很多。 “不管,谁让坠儿那么爱现?她要不上台,什么事也没有!”高茗烟恨得牙痒痒。 “现在说这些,晚了。”高茗玖苦恼不已:“三姐,天黑了怎么办?” 两院放假,这么大的事情不出半天,整个京城肯定就会传遍,连带的,坠儿失踪一事,怕也瞒不住了。 “你是男人,这种事还来问我?”高茗烟没好气地瞪他。 “呃~”高茗玖目光一闪,心虚地垂下头。 他想来想去,好象除了逃跑,别良策了。 不过,这样一来,把高茗烟独自丢在家里面对两老未知的怒火,似乎,可能,大概欠缺那么一丁点的义气…… “喂,”高茗烟警觉地眯起了眼睛,挺直了背:“先说好了,你可不许跑!不然,别怪我把所有责任全往你头上推!” “哪能呢?”高茗玖被识破,狼狈地红了脸,正想狡辩,忽地从大门外涌进一堆人,热热闹闹挤满了不大的酒楼。 “茗玖~”傅致轩一眼瞧见高茗烟姐弟,眼睛一亮,率先大踏步走了过来:“正到处找你呢,原来你躲在这里喝酒?”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韩德昆跟上来,啪地一掌击上他的肩:“虽说坠儿只是个丫头,再怎么关轻重,现在不见了,你袖手旁观就算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跑来喝酒?” “呃~”高茗玖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垂下眼帘望着杯子里那杯酒。 萧轻尘微微一笑:“谁说他袖手旁观来着?他这不是从下手,感到心烦才跑来喝闷酒嘛,对吧?” 只有谢怀恩远远地站着,冷眼旁观,竟是一言不。 “你们,怎么会来?”高茗玖露了个感激的笑容。 “别着急,”傅致轩热切地在高茗烟的对面坐了下来,话是对茗玖说,眼睛却望着茗烟:“我们来,就是想帮你寻找坠儿的。” “如此,多谢了。”茗玖苦笑着道谢。 帮?他倒是也想帮,可是这件事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歹徒做事不留痕迹,计划周密,行动迅,再加上现得稍晚,到追查时,已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逃走。 京城交通便利,水路陆路密如蛛网,四通八达,每日进出的人何止万千?想要从这里面捞出几个人,疑是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哼!”茗烟柳眉轻蹙,冷冷地泼他一瓢冷水:“我大哥都没有办法,你们能怎样?” “喂~”韩德昆性格原就急躁,一番好意被她践踏,当下就瞪圆了妇眼,怒意勃了起来。 谢怀恩忽然哧地冷笑出声,不耐地嘲讽:“走吧,我早说过你们多此一举,高家的事自有高相爷去解决,不过丢了个丫头而已,非要跟着瞎搅和,人家还不领情,何苦来哉?” “嘎?”高茗玖错愕。 萧轻尘笑得极淡,不着痕迹地化解着紧张的空气:“丫头怎么了?跟你我一样,都是一条人命。茗玖兄并非不领情,只是此事匪夷所思,感觉从下手,不想连累我们而已。” “是,”高茗玖苦笑:“正所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小弟正愁回家不知该如何向父母交待呢,大家肯帮忙,那是求之不得了。” “哦,这话怎么说?”傅致轩被他挑起兴趣,揽着他的肩膀问。 这事闹得这么大,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高茗玖苦笑着垂下头:“总之,一言难尽,咱们边走边聊吧。” “有什么一言难尽的?”高茗烟冷冷地瞪着萧轻尘,抢先道:“实话跟大家说,坠儿其实不是什么丫头,是我二嫂!” 哼,他表面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其实一双眼睛贼忒兮兮地总绕在坠儿身上,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鬼主意?乘这个机会,索性把坠儿的身份亮了底,也好让他死心! 这个重磅炸弹一抛,立刻震憾了在场所有的人。 “二嫂?”大家惊叫着,面面相觑,瞬间呆若木鸡。 就连一直漠不关心的谢怀恩,也不自禁地转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正文 !别采集我第061章 追根究底 “除了高相爷,你还有个哥哥?”韩德昆对高家事不甚了了,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他,居然肯让你二嫂去书院念书?” 年纪小就不提了,都成亲的人了,怎么可以放任她在外面乱跑?还混在一群未婚的小姑娘里面,这太不合常理了吧? “是,”高茗玖尴尬地垂下眼帘解释:“十五年前殁了……” “哦~”韩德昆动容。 谁想得到那么开朗乐观,古灵精怪的一个女孩,居然会是个寡妇? “可是,不是你二嫂吗?”傅致轩憋不住,指着高茗烟怪叫出来:“那,怎,怎么……” 世上哪有嫂子给小姑当丫头的道理? 萧轻尘离他近,急忙曲肘,轻轻撞了他一下,阻止他问出失礼的话题。 “坠儿想去书院看看,自己提出来的。”高茗玖苦笑。 “不是,”高茗烟俏脸冷凝:“这个条件是我提出来的。” 对,她是刁难坠儿了,因为她压根就不想带她来。 她那个性子,哪是安分守己的料?有她在,准没好事! 看吧,这不是才来两个月就把两个书院闹得天翻地覆嘛? “呃,”高茗玖狼狈地红了脸:“坠儿的身份,不太方便……” “了解,”萧轻尘轻拍茗玖的肩,好心地替他解围:“走吧,我们陪你一起回去,也好过你们姐弟独自面对高将军。” 再怎么家教严厉,当着这么一群朋友,总不好意思当场作吧?等事过境迁,怒气消了,反应也就没那么激烈了。 再说了,这件事情,严格算起来,其实并不关茗玖姐弟的事。在场那么多眼睛盯着,对方都能轻易得手,看来这事比想象中又复杂了几分了。 “这么说,坠儿嫁到高家时,只有一岁左右?”谢怀恩天外飞来一句。 “是啊~”茗玖脸一热,下意识地点头。 “当时你二哥病重?”谢怀恩又问。 “是。”茗玖的脸色变了变。 “那个坠儿,是买来的吧?”偏偏谢怀恩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人,自顾自地追问下去。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心照不宣,谁又会冒昧问出来? “嘎?”茗玖错愕地瞠大了眼睛,明显不知所措。 “咳!”萧轻尘轻咳一声,一边朝他递眼色,一边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咱们这么多人突然杀上门去,伯母不知会不会被吓到呢!” “就是就是,”傅致轩何等机灵,立刻揽住韩德昆的肩嘻笑道:“尤其是德昆这个大胃王,搞不好会吓坏茗玖家的厨子~” “喂,说话就说话,干嘛老是拉我出来说事?”韩德昆老大不高兴,啪地拍掉他的手,鼓着颊:“堂堂一个将军府,还少了我吃的那点粮食?” “放心,放心,”茗玖吁了一口气,忙笑道:“只要各位不嫌弃,别说吃一顿,就是吃一年,也没有问题……” 偏生谢怀恩不知趣,揪着话题不放:“知道她是哪里人吗?” 坠儿离奇的失踪,会不会跟她的身世有关? “呃~”高茗玖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我不知道,那时太小。” “那时太小?”谢怀恩蹙眉,冷冷地道:“不会十五年来都没有联系吧?” 高茗玖滴汗,默然不语。 “是又怎样?”高茗烟耐不住性子,神情倨傲地昂起头:“坠儿的来历的确不明,但这并不妨碍她做我二嫂。” “的确不妨碍~”谢怀恩点头认同:“不过……” 坠儿的失踪的缘由说不定就着落在她的身世上,他只过是想弄清楚一点而已,大家怎么象看怪物一样瞪他? “怀恩~”现场气氛降到冰点,萧轻尘只得出言打断他:“坠儿身世怎样,跟咱们没有关系。” 何必追根究底,凭白让人难堪? “是,十五年前,我二哥病重,爹在南疆肃边,娘病急乱投医,听信下人谗言着人在街上胡乱买了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给二哥冲喜,可是当天晚上二哥就殁了。结果,二哥没有留住,却多了个二嫂。她不但没有家人,连的名字都是我娘瞧着她脖子上挂的木坠,随口取的。这样,你满意了吗?谢公子!”茗烟象竹筒倒豆子似地一口气把话吐出来,冷冷地斜觑着他。 “哦,”谢怀恩浑然不觉她的怒气,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下唇:“这样啊,那么唯一可查坠儿身世的,便是她的那条项链咯?” 木头项链?是哪种材质的?沉香木,檀香木?雪杉? 好象没听说过江湖上哪个世家是以木项链做标记的? “你~”茗烟气到语,纤腰一拧,转身便冲出了酒楼。 “对不起,我三姐就这脾气~”茗玖歉然地瞟了谢怀恩一眼,急急追了出去:“三姐,等等我~” “怀恩~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好了~”傅致轩奈地摇了摇头,揽住韩德昆,迈开大步往外走。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为了破坏气氛而降生人世的极品! “又怎么了?”谢怀恩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把目光投向萧轻尘。 他好不容易有兴趣管人闲事,难道还做错了? “没事,走吧。”萧轻尘微微一笑,与他并肩而行。 正文 !别采集我第062章 美丽的南瓜车 北山四公子的雅号由来已久,四人也的确同进同出,不过却只限在北山书院的范围之内。每次放假,都因谢怀恩的行踪诡秘而各奔东西。 这还是次,四人在书院之外的地方并肩,加上高茗烟这京城一美人的同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自然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咦?”韩德昆眼尖,忽地提高了声音:“茗玖,那个是不是你大哥?” “大哥~”高茗玖其实早已看到,原想装做视而不见,被他一嚷,却赖不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与他打招呼:“你也回家?” 高茗欣心事重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坠儿的事有进展了?”傅致轩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追问。 他一直觉得奇怪,高茗欣对坠儿明显有好感,偏偏没有放在身边,宁愿在远处默默的观望。最初以为他拿着少爷的架子,今天才明白,原来他与坠儿之间有一条永远法跨越的鸿沟。 “嗯。”高茗欣仍是轻应一声,未置可否。 “这个时间,大哥不在衙门呆着,回来做什么?”高茗烟觉得奇怪。 通常大哥回家的理由只有一个:看坠儿。现在坠儿失踪,不是应该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地守在衙门里办公查案才更符合他的为人嘛? 高茗欣不答,视线落在长街的另一头,怔怔地出神。 众人惊讶地顺着他的视线回头。 长街的那头,缓缓地驶来一辆造型奇特的双辕马车,拉车的四匹马是一水的雪白,金色鞍具,金色的车身,白色的车轮,车夫穿着玄色箭袖衫,干练利落,整个造型华美中透着诡异。 一路驰来,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马车轻快地越过他们,风掀起雪白的纱窗,隐隐约约露出一双人影,正并肩而坐,相谈甚欢。 “坠儿?”韩德昆吸一口凉气,蓦地嚷了出来。 身旁,早有一条人影如箭一般疾射而出,倏在落在了车辕上:“停车!” “大哥?”高茗烟失声惊呼。 只在一个照面之间,车夫手上的马鞭已经易主,惊愕地瞠大了眼睛。 马儿受惊,不安地咴咴长嘶着,马车在众人的惊呼声里,急停在了路旁。 “什么人?”车内传出清雅的男音。 “抱歉,”高茗欣抱拳:“在下高……” 话音未落,车帘一欣,纪小蛮已从车里探出头来,惊喜地大叫:“大哥!怎么是你?” 她穿着一套浅绿的罗衫,飘逸灵动,长垂肩,更兼唇红齿白,巧笑嫣然,尤其笑的时候,眉眼弯弯成两道柔美的孤线,颊上一对梨涡忽隐忽现,更是水灵灵的,惹人喜爱。 “坠儿,真的是你?”高茗欣又惊又喜。 她看上去精神很好,一点也没有劫后的慌乱与害怕。 “是啊,”纪小蛮笑语盈盈:“赫连大哥正要送我回家呢,没想到这么巧,在街上遇到大……大少爷。”她眼珠一转,忽地瞥见路旁几双狐疑的眼睛,机警地改了口。 奇怪了,这几只怎么不上课,反而有闲心跑到这里串门? 这种状况虽不在她的预料中,却在形中助了她一臂之力,让她的计划得已实现得更为完美。 “赫连大哥?”这又是哪只鬼?为什么他从没听说过? “这位想必就是享誉京师的少年丞相,高相爷了?”赫连净云适时掀开车帘从容地下了车:“在下赫连净云,幸会。” 他一身紫色锦袍,玉带束腰,五官精致,微微斜挑的红唇,虽心诱惑,却带着比的邪魅性感。乌黑的长用一条紫色的丝绦束起,锦带上镶着一块纯净暇的白玉,更衬得他面如满月,清俊峭拨。 赫连净云? 谢怀恩心中一动,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此赫连会是他知道的那个赫连吗?如果是,那么他突然出现在大邺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你,怎么会跟坠儿在一起?”傅致轩眼中露出赞赏之意,忍不住插言。 没办法,跟谢怀恩混久了,眼光也变得挑剔。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挑不出任何毛病,让他心生结交之意。 “这几位是?”赫连净云笑得谦和。 “我来介绍吧,”纪小蛮很自觉地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这位是萧轻尘;这位是傅致轩,这位是韩德昆,这位是谢怀恩,这位是高家四少爷茗玖,这位是我们小姐。这一个呢,就是收留我的好心人,赫连净云。” 高茗玖挑眉:“这么说坠儿是你救的咯?” 奇怪的是,在场诸人都算得上是长袖善舞了,京城里藏着这样一号人物,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说不上救,不过碰巧遇见,举手之劳而已。”赫连净云不肯居功。 “碰巧吗?”高茗烟质疑:“怎样碰巧法?”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纪小蛮弯眉一笑,目光绕在赫连净云身上,竟透着一抹若有似的羞色。 嘿嘿,辛德瑞拉乘坐南瓜车遇到了她的白马王子,她乘的南瓜车,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好运呢? 高茗欣见了,心中咯噔一响,忽地沉到谷底,重新见到坠儿的喜悦不异而飞…… “高小姐是想在路上说吗?”赫连净云瞧了一眼越聚越多的路人,淡淡一笑。 “这样吧,”高茗欣按捺住翻腾的思绪,接过话头:“此地离寒舍不远,不如请大家移步前行,到寒舍奉茶再行详述,如何?” “正有此意。”大家一致同意。 于是弃了马车,一行人在万众瞩目之中过了两条街。 正文 !别采集我第063章 她的奇遇 “就这样简单?”听完赫连净云的讲述,几个人异口周声地追问,表情明显不信。 绑匪如此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一出好戏,成功地把坠儿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以金蝉脱壳之计掳走,却在刚刚下山甚至还没有离开玉峰山的地界时就出了纰漏,摆了这么大个乌龙,莫名其妙地把人弄丢了。 这种话,说出去谁信? “什么意思?”赫连净云略有不悦,却好脾气地隐忍着。 “没什么,”萧轻尘微笑:“只是坠儿姑娘离奇失踪,中间有很多迷团,原以为找到坠儿姑娘就能解开,大家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众人皆点头,把目光投向赫连净云。 只有谢怀恩心不在焉,目光绕在纪小蛮的颈间,暗自琢磨要想个什么法子,骗她把那坠子拿出来给他瞧瞧? “如何离奇法?”赫连净云眉心一挑,好奇地追问。 “一言难尽,”高茗欣插了一句:“不管怎样,托公子的福,坠儿才能安全回家,大恩不言谢,许图后报。” “那倒不必,”赫连笑得温和儒雅:“托坠儿的福,在下因缘际会,结识了这么多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 纪小蛮在一旁听得“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几位,你谢过来他谢过去,酸不酸啊?” 周雅云刚好带了几名丫环仆妇送来糕点果子,在堂外听到了,心中已是不喜,秀眉微蹙,小声吩咐了林嫂几句。 一个寡妇,居然混在一群年轻男子中间,言笑晏晏,成何体统? 林嫂点头,进了花厅附在高茗欣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娘没说是什么事吗?”高茗欣习惯性地替她挡着。 “没有。”林嫂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大少爷平日最守礼仪,也最听夫人的话,今天表现似乎失常了呢。 “你去回娘一声,就说这案子尚有疑点,我还要留她问几句话,晚上再过去给娘请安。”高茗欣何尝不知这样于礼不合? 可是,刚刚经历一场生离死别,他真的不想再让坠儿离开他的视线。 “有话回衙里再问,先让她出来吧。”周雅云在外间已然听见,颇为不悦,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在场众人对于坠儿是高家二媳一事大都心知肚明,周雅云担心的事,都是心照不宣,自是谁也不好意思出言相帮。 “大家慢慢聊,我去去就来。”纪小蛮嫣然一笑,起身出了花厅。 “坠儿~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周雅云冷着脸轻声批评:“怎么可以肆忌惮与年轻男子厮混在一起?你不要脸,我们高家还要脸!” 寡妇又怎样,难道就没有交朋友的权力吗? 再说了,大庭广众之下,又当着高家三兄妹的面,难道她还能与人眉来眼去,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对不起,”纪小蛮内心不已为然,垂眉敛目掩去心中情绪:“我下次会注意。” 每次都这样,不管说什么,当着面都是一副温顺的表情,一转身就忘到九霄云外,依旧为所欲为! “别总是光嘴里说说,也要真的记住才好!” “是。”纪小蛮态度端正,可挑剔。 “下去吧!”周雅云一肚子气,却没地方撒,只得悻悻地走了。 纪小蛮冲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转过身便朝后院跑去,嘴里一迭声地嚷:“哑铃,哑铃,我回来了~” 嘿嘿,她这一失踪,别的人她不知道,不过哑铃肯定是吓坏了,也急坏了的。 现在,她回来了,当然要一个给他报喜讯了。 怦地一脚踢开林俭的住房,迎来的却是一室的清冷。 纪小蛮走进去,摸摸桌上薄薄的灰尘,轻声嘀咕:“难道这傻瓜,这么晚了还在劈柴?” 这么一想,她又风风火火地朝柴房卷去,结果又扑了个空:“奇怪,两个地方都不在,会到哪里去?”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纪小蛮自是心有不甘,噘着嘴,恨恨地朝后门杀过去。 林俭,你最好给我好实呆在老林头那里,不然的话……哼哼! “坠,坠儿姑娘?”老林头远远看到她,倏地站了起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叼着的那根长长的烟杆“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怎么,”纪小蛮心中大悦,三蹦两跳地蹿过去,捡起地上的烟杆,拿在手里把玩,俏皮地调侃:“还是几天不见,我变成鬼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老林头眼中精光一闪而没,恢复了镇定。 “喂,”纪小蛮不满地以烟杆戳了戳他:“我回来,你很不高兴吗?” “是啊,”老林头劈手抢过烟杆,重又填上烟叶:“你不在,高家少个祸害,真是求之不得呢!” “切,”纪小蛮不依不绕地缠上去闹他:“说实话,我不在,冷清了吧?寂寞了吧?” “快放手,让人瞧见成何体统?”老林头手忙脚乱地抵挡。 怎么说她也是府里的二少奶奶,挂在他身上,让人见了,象个什么话? “对了,怎么不见哑铃?这家伙,居然也敢偷懒?哼,看我不告诉何管家,扣他的工钱!”纪小蛮拐着弯打听林俭的下落。 老林头瞪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吧!别三天两头闹失踪,就是替人省了心了!” “呃!”纪小蛮吐了吐舌头:“好嘛,人家也不是自己招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坠儿,”老林头乘机追问:“你仔细想想,你的身边真的没有可疑的人?” “可疑人?”纪小蛮顺口反问:“谁?什么意思?” 难道那场火灾不是意外,竟是蓄谋? “没什么。”老林头目光微闪,迅板起脸转了话题:“既然没事,干嘛不早点回来?你倒好,自己在外面玩得昏天黑地,也不怕家里的人急出病来?” 纪小蛮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得意地一笑:“呵呵,我这回出去,可是捡到宝了。” “怎么说?”老林头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飘大侠你听说过吧?” “那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老林头蹙眉。 “喂,人家风流却不下流,是个雅贼,雅贼好不好?”纪小蛮很不服气。 “那又怎样?” 纪小蛮得意洋洋地宣布:“听好了,我遇到飘痕,飘大侠了!” “你说什么?” 纪小蛮转身,高茗烟正站在她身后,一脸激动地瞪着她…… 正文 !别采集我第064章 你,就是飘痕! “什么?”纪小蛮睁大了眼睛装辜。 “你刚刚说遇到飘痕了?”高茗烟怎么可能放过她? “没有啊,你听错了。”纪小蛮使出惯用的伎俩----撇清。 可是,她越是不肯承认,高茗烟越是不肯放过她。 “你明明说了,我听得清清楚楚!”高茗烟神情激动,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指着老林头:“你也听到了,对不对?” “呃,”老林头一脸为难地两边瞧,最后选择两不得罪:“我老了,耳背,没听清~” 现在的闺女是怎么了?公开谈论男人都不脸红了? “老林头!”高茗烟做河东狮吼。 “哇,”纪小蛮掩住耳朵夸张地做出痛苦的表情:“嚷那么大声,耳朵差点震聋了!” “你说的就是赫连公子,对吧?”高茗烟掉头就走:“你不说,我当面去问他!” “喂,”纪小蛮心中暗喜,表面惶恐,大叫着追了上去:“你千万别乱来啊~” 找去吧,好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正好家里有这么多人,相信不用半天,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好,那你老实告诉我,赫连公子是不是飘大侠?”高茗烟忽地停下来,转身瞪着她。 纪小蛮收势不住,与她撞了个满怀。 茗烟有武功底子,有外力撞来,自然而然地抬手推挡。 纪小蛮哪经得住她这么一推,咚咚咚连退几步,扑通一声掉进了荷花池里。此时又值夏季,池里荷叶田田,枝枝蔓蔓地铺了一池。她吃了一惊,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心?*怕遥颂谥薪畔卤欢鞑。趿思赶旅徽跬眩钩亮讼氯ァ? “别玩了,快上来吧!”高茗烟又惊又气,凝着俏脸怒叱。 这家伙,又想玩什么花样? 一条紫色的人影忽地自她身后疾掠而过,如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疾若飘风地掠到池边,一个俯冲伸手捉住了纪小蛮胡乱划动的手,哗啦一声把她拉出了水面。 高茗烟定睛一瞧,那人正是赫连净云。 他提着纪小蛮,象拎着一只小白兔,毫不费力,双足在荷叶上轻点一下,借力飘然而起,半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轻松地上了岸。 “好漂亮的燕子三抄水!”掌声响起,谢怀恩自桂花树下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慵懒的微笑,漂亮的眸子黑得象一汪寒潭,深不可测。 没看错的话,他刚刚用的是凝香幻影轻功,那是安南赫连家的绝学。 在这种非常时期,赫连家的长公子,怎么可能有闲心跑到大邺游山玩水?缘故讨好一个丫头,更是居心叵测。 嗯,坠儿的身份值得研究。 “见笑了。”赫连净云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谢怀恩其人,他颇为忌惮,也熟知他不喜管人闲事的特点。因此,非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给自己竖一个这么麻烦的强敌。 “咳咳咳~”纪小蛮弯着腰就是一阵狂咳,吐出一大堆污水,其实并没怎么呛水,但是闻着那腥臭的味道,忍不住“哗”地吐了出来。 “不要紧吧?”赫连净云勉强忍住恶心,伸手轻拍她的背部。 “真脏~”谢怀恩原想乘乱上前偷看纪小蛮的坠子,这下被熏得忙不迭地退避三舍,掩着鼻低咒。 拷,就不信你***吐出来的东西还能是香的? 纪小蛮暗暗翻了个白眼,奈实在没有精神,只得在肚子里狂骂一通,记下一笔帐在他头上。 高茗烟脸色一变,想要过来拉开纪小蛮,倒底嫌脏,只能偷偷抿紧了红唇。 “没事,谢谢你~”纪小蛮瞧了大乐,越装做虚弱的样子,朝赫连净云身上歪,一边还抽空朝他抛媚眼。 可惜,她现在头上顶着半片荷叶,身上沾着烂泥,浑身湿嗒嗒地往下滴着脏水,更兼刚刚呕吐完毕,脚边一滩污物,这形象怎么看怎么滑稽。 赫连净云看着眼睛象抽筋似的纪小蛮,又想笑,又恶心,还带着点奈,面部神经极度经受考验。 “怎么回事?”高茗欣闻讯赶到,近乎严厉地逼问满脸不高兴的高茗烟。 赫连净云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没办法,那味道实在太重了点…… 谢怀恩瞧在眼里,嘴角微翘,勾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她装的~”高茗烟下意识地指控:“她想吓唬我~” 坠儿五岁的时候就掉过一次池塘,把林嫂吓个半死,以为闯下大祸。结果她师自通,居然在荷花池里游起泳来。这事在高家传为奇谈,坠儿也被奉为神童。 结果,她现在十六岁,再掉下去,居然会差点淹死,说出去,谁相信? “胡说!”高茗欣眸光一闪,冷声训斥:“你瞧她吐成这样,能是装的?” “呃~”高茗烟一窒,讷讷地反驳:“反正,不关我的事~” “是,我看坠儿姑娘也没什么大碍。”赫连净云微笑着帮腔。 “大少爷,”纪小蛮攀着他的臂,喘着粗气,淡淡地道:“你误会了,不关小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平时有衣服遮着看不出来,这会子衣裳全湿,原来记忆中那个小丫头,早已长成一个曲线玲珑的大姑娘。 高茗欣俊脸一红,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不必替她掩饰,好好的,她若不推你,大白天怎么可能掉进池子?” 他伸手想去解自己的外裳,可现在正是夏天,衣裳单薄,他堂堂一个丞相,家中又有客人,袒胸露背实在不成体统,只得转而呼喝:“林嫂~” “来了~”林嫂早已得到消息,匆匆地拿了条薄毯出来,裹在纪小蛮身上,扶着她离开。 “走吧,没戏看了~”谢怀恩撇撇唇,率先离场。 高茗欣微微蹙眉。 刚才,他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观看吗? 这个人,究竟存着什么心? “等一下!”高茗烟叫住正要离开的赫连净云。 “高小姐,你叫我?”赫连净云左右瞧了瞧,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是。”她上下打量着他。 清峻峭拨,干净修长,最重要的是怜香惜玉,的的确确象是传说中的飘痕。 “有事?”赫连净云被她盯得有些毛,不自禁地省视自己的衣着----刚才急着救人,没顾上仪表,不会有失礼之处吧? 高茗烟忽地眼睛一亮,美丽的脸上绽放一抹喜悦的微笑,很笃定地道:“你,就是飘痕!” !别采集我第065章 怀恩使诈 “嘎?”惊讶地低呼并不是出自赫连净云之口。 他的身后,久候不见他们出来的高茗玖,萧轻尘,韩德昆,傅致轩一字排开,表情各异,目光齐刷刷地投在赫连净云的身上。 “你,干嘛要冒充飘无痕?”韩德昆愣愣地瞪着他,问得直率而无礼。 “飘无痕并不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我为什么要冒充他?”赫连净云的回答模棱两可。 高茗烟心怀激荡,胸口扑通扑通地跳,那种被某种东西涨满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绽开极漂亮的笑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星星一样亮闪闪的,仿佛把所有的晚霞都收集在了她的眸子里,纯净,透明。 她定定得看着赫连净云,用一种梦幻般的神情,低低地倾诉般地说:“我有感觉,他就是飘无痕!” 是,赫连净云与书上所描写的飘无痕并不完全相似,多了几分飘逸,多了几分儒雅,却少了点玩世不恭,少了些轻佻与浪荡。 可是,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样的干净而清澈的男人,更符合她的想象,更令人心驰神往。 “荒唐!”韩德昆毫不客气地批评。 女人,是世上最莫名其妙的动物,你永远别想弄明白她心里想些什么? “感觉?”傅致轩哧笑出声。 女人,真是可笑! 萧轻尘揉揉鼻尖,袖着手微笑着静观其变。 高茗欣回头瞥一眼赫连净云,皱眉:“别胡说,快去吃饭。” “赫连工资,你真是飘无痕?”傅致轩笑嘻嘻地靠过去,伸臂想揽他的肩。 赫连净云脚跟微旋,上身微微后仰,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玩笑而已,岂能当真?” “哦?”傅致轩揽了个空,心中不忿,立刻踏前一步,袖底生风,一招揽雀尾强行搭上了他的肩膀:“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赫连净云微微一笑,肩膀一沉,使了个卸字诀:“是吗?” 傅致轩只觉手底一滑,竟让他自手底下溜走。他两次试探,都扑了空,原本只是玩玩,这下面子下不来,较上了真,冷笑一声道:“赫连兄,好功夫!大家切磋一下,如何?” “好啊,”韩德昆见傅致轩没占到便宜,一时手痒,忍不住跳出来说话:“正好很久没活动,一起练练吧?” “在这里?”萧轻尘蹙眉:“伯父和伯母看见不太好吧?” “要不,咱们改天?”赫连净云掀唇,露出纯净无邪的微笑。 “好,一言为定!”傅致轩露齿森然一笑。 敢冒充飘无痕骗取高茗烟的芳心,他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呀,”高茗烟冷笑一声,插了进来:“你们三个打他一个算什么好汉?在哪里打?也算我一个。” “烟儿!”高茗欣颇为不悦,拧眉训斥:“男人们比武,你一个丫头,没事跟着瞎搅合什么?” 高茗烟冷哼一声,出言顶撞:“光长得像男人有什么用?得表现得像个男人,才让人服气!” 咦?她那语气,不是摆明了说他们不像个男人? 韩德昆心中大怒,把袖子一捋,正要理论,却被傅致轩拉住。 “呃,”萧轻尘见场面气氛紧张,立刻出来打圆场:“好了,说了这么久,还真的饿了呢,走吧,先吃饭~” “走走走~”众人乘势一哄而去,丢下高茗烟独个站在花园里鼓着颊生闷气,末了跺一跺脚赌气回了房。 纪小蛮藏在树后,待众人散去,才慢慢地直起身,走了出来。 切,她就不信,抛出一个假的,还引不出那个真的来? 看吧,马上有人跳出来了。 韩德昆就算不是飘无痕,至少也是认识他,并且跟他关系密切的人。要不然,他不会一口咬定赫连净云是冒充的。 只要她坚持,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揭开飘无痕的神秘面纱了。 她得意地微笑,转身,忽地怔住。 她看到一双眼睛,漆黑如夜,灿亮如星。 林俭不知何时来到,正那样安静地注视着她。他背着光,看不起他的五官,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亮。仿佛所有的暮色都映在他眸子里,细细碎碎的光折射出来,一瞬间掠过无数复杂的情绪,转移归于平静。 纪小蛮从未被人这样专注地凝视,一时心跳如擂,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当胸捶了他一记,笑道:“呀,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认识啊……” 林俭缓缓地抬起手,兜住她娇小的拳头,慢慢地合拢,紧紧地握住。 别再失踪了,这样,不好玩。 “对不起嘛~”纪小蛮轻牵他的衣角讨饶,却抹到一手的灰沙。 她呆了呆,这才现林俭满身的倦意,眉梢眼角都刻着风霜,像是跋山涉水,穿山碎石地越过了千山万水而来。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纪小蛮心一颤,细声道歉。 这一次,却不再是撒娇讨饶,而是真心实意。 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是有牵挂着她的人----不为名,不为利。 你没事就好。 林俭再握了握她,轻轻地放开,如释重负地笑了。 “我没事。”纪小蛮拎着裙角,在他身前轻盈地转了一圈:“你瞧,比以前更结实了。” 林俭微笑,望向众人消失的方向,眼中藏着一抹担忧。 那个男人是谁? “谁?”纪小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想了想,笑道:“哦,你说赫连大哥?是他救了我。” 是吗?那真要多谢他了。 林俭不动声色,手在袖中暗暗握成拳。 他没有看错,那人果然是赫连家的长公子。 藏得这样隐秘竟然也能被他找到,看来这里已不再安全了。 “这还用你说?”纪小蛮挽着他的臂离开:“走,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酒醉饭饱,赫连净云与众人一一告别,驾着他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迤逦而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喂,”傅致轩曲肘撞一下谢怀恩:“查查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历?” “对他感兴趣啊?”谢怀恩斜睨着他。 “他冒充飘无痕,绝对目的不纯。”韩德昆越想越气愤:“况且,他遇到坠儿的方式也未免太荒谬了一点吧?” 被套在麻布袋子里,还刚好掉在他脚边?他可以编得更离谱一点! “是,”萧轻尘接过话头:“我也觉得此处颇多疑点,当然,也不排除贼人的确百密一疏,给了他因缘际会,巧遇坠儿的可能。” “怀疑他啊?有本事自己去查,干嘛把我拽上?我倒觉得他挺不错的。”谢怀恩笑得云淡风轻,态度要多恶劣便有多恶劣。 “你!”韩德昆错愕万分,气得连骂人都找不着词了。 “喂,”傅致轩伸臂勾住他的肩:“怀恩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哥几个谁跟谁啊?北山四公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分什么彼此呢?不过是借你的情报网用用,又不多花你一分力气,何必这么小气?” “少跟我套近乎,我不吃这套的。”谢怀恩轻轻拂开他的手,像拂开一只臭虫。 “那你吃哪一套?”傅致轩不以为意,复又缠了上去:“不然,我替你揉揉肩膀,捶捶腿?” 谢怀恩轻轻一闪,傅致轩扑了个空,正欲像以往一样再接再厉,继续闹他,一直闹到他受不了,答应为止,结果被谢怀恩轻轻一句震得愣在当场,半天动弹不了。 “别,”谢怀恩掸了掸衣衫上的摺痕,闲闲地说了一句:“飘大侠行尊降贵,折节下交,我可承受不起。” 傅致轩愣了片刻,终于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原来你也会说笑话,呀,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哈哈,真好笑~” 韩德昆很配合地仰天大笑了起来。 萧轻尘察觉不对,表情尴尬,小心地觑着谢怀恩,猜测他这番话究竟是试探的成份多些,还是真的掌握了什么,在有的放矢? “觉得很好笑?”谢怀恩转头,表情严肃。 “呃,不好笑吗?”傅致轩搔头。 “你现在是在质疑我的判断?”谢怀恩笑起来,神色傲岸:“既然如此,何必委托我调查赫连净云?” 傅致轩语塞,不自在地摸摸头闪到一旁。 萧轻尘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怀恩,这是两码事。” 韩德昆沉不住气,冷声道:“你当我们是兄弟,这个忙就帮,不然的话,咱们也不强求。” 不就是调查一个人?真要查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比他迟上那么几天而已,有什么区别? 谢怀恩笃定地回望着韩德昆,目光闪动,然后笑了:“兄弟?当你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天南海北干着所谓的劫富济贫的勾当,乐此不疲地扮演着飘大侠的角色欺瞒世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们的兄弟?” 话说到这份上,那三只真正地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了。 “怎样,没话说了?”谢怀恩悠然一笑,缓缓的踱开。 “怀恩~”萧轻尘顿了顿,拔腿追了上去:“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 “只是不知要如何开口?”谢怀恩挑眉,截断他的话。 萧轻尘苦笑,头一次失去从容与优雅,变得无措,解释得七零八落:“呃,在你来大邺之前,我们就已经……已经存在了。” 傅致轩皱起一张脸,显得憨态十足:“怀恩,我们错了还不行吗?” “是吗?”谢怀恩憋笑,黑色的瞳仁里亮亮的光芒一闪一闪。 “是真的!”韩德昆兀自未觉,点头如捣蒜,生恐他不信,索性竹筒倒豆,争取坦白从宽:“原本只是三人结伴郊游,结果致轩路见不平,我们三人轮流出手,对一奸邪佞小之人略施薄惩,戏耍了他一番之后,因一时好玩,留下了一个飘无痕的名字,谁想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所以,你们一合计,索性把飘无痕的名头善加利用,订下攻守同盟?”谢怀恩抽丝剥茧,轻易地导出结论。 “呃,虽不中亦不远。”傅致轩摸鼻承认。 水至清则无鱼,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结党营私……这些弊病不论哪朝哪代都无可避免地存在着。 碍于父辈叔伯的情面,那些欺压弱小的事情,明里他们无法出手相助,但暗地里却可以用另外一种身份除暴安良,伸张正义。 而每做一件善事,当事者对他们的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更让他们感受到了主宰他人命运,手握公理正义的神圣感和使命感。 于是,不知不觉中,原本只是一时兴起的游戏之做,慢慢演变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持续地保持了下来。 四年来,形影不离,到处奔波,共同的秘密与责任,更让三个人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每当其中一个人被人怀疑时,其他两人就会在别处制造几起新闻,替他遮掩,为他洗清嫌疑。 于是,四年下来,飘无痕一直披着神秘的外衣,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安全地存在着,不断地壮大着,名声越来越响,身份越来越诡异。因为谁也不曾想到,飘无痕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的组合。 “为什么是飘无痕?”谢怀恩笑眯眯地来回扫视三人。 “一剑飘红,无坚不摧,踏雪无痕。”萧轻尘尴尬一笑,报出三招。 “原来如此~”谢怀恩了然。 这三人中傅致轩剑术最高,一剑飘红是他的绝招;韩德昆的大力金刚掌颇有几分火候,无坚不摧虽言过其实,却也相得益彰;萧轻尘轻功过人,踏雪无痕正是他的写照。 !别采集我第066章 捋错了虎须 “怀恩,”韩德昆的眼中有困惑:“你什么时候现飘无痕是我们三个?” “你凭什么断定是我们三个?”傅致轩好奇得快死掉,抢着问。 他一直知道谢怀恩身世诡秘,他的身后,更有着极庞大,极神秘的力量在支持着他。 所以,他能现三人的秘密,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甚至很多时候都在猜想,谢怀恩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现,睡在一个院子里的其他三人,有着这样一个惊人的秘密? 现在,藏了四年的秘密终于被他揭穿,他虽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释然----就好像一个锦衣夜行了四年的人,终于在大白天逛了一回街。 只不过,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四年来他们早已掌握了诀窍,轮流出动,相互策应,身份一直掩饰得想当好。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怀恩露出洁白的牙齿,倏然一笑:“说实话……”他顿住,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来回扫视,最后停在韩德昆脸上。 “是我?”韩德昆被他盯得毛,指着自己的脸,心虚地垂下头。 呃,他就知道自己的脾气,迟早会惹来麻烦。 谢怀恩微笑,慢腾腾地答了一句极欠扁的话:“我没看出来。” 只是,他今晚见到赫连净云,反映太过激烈了一些,他觉得可疑,但也仅此而已。若是他们沉住气,一口咬定不知,他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嘎?”韩德昆猛地抬头。 “你诈我们?”傅致轩心有不甘。 “我只是有些怀疑,”谢怀恩笑得神情气爽:“所以用话挤兑你们,试探一下,谁想到你们做贼心虚,立刻就招了。” 所以说,一个人平时的形象是很重要的。看吧,他随便说一句话,没有人敢质疑,多具有威慑力? “呀,你!”韩德昆差点气炸。 萧轻尘笑得洒脱:“是我们先心虚了,不怪怀恩。” 谢怀恩微笑着更正:“为了一个假飘无痕,你们心浮气躁,先乱了阵脚,才会被我乘虚而入,诱出实情。” 当然,现在想想,除了今晚的异常,破绽还是有很多的。 比如,近一年来,飘无痕每次作案,都会选在北山放假的时间,地点也不再远离京城。这就证明,飘无痕的活动范围因某种原因被限制了。 另外,每次有人议论飘无痕,这三只的情绪都会兴奋过头,时不时的交换几个诡异的眼神,偶尔还会驳斥几个太过荒谬的传闻;当然,做为俺男人,他们对于此类八卦的消息未免太过热衷,也是一个疑点……诸如此类,种种小事,点点滴滴,他虽不在意,也不关心,却并不代表他没看到。 只是对飘无痕,他一直兴趣缺缺,所以从未想去深入了解,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才顺便揭开这个谜底。 “对,都怪那个赫连净云,没事干嘛冒充飘无痕?”傅致轩把气撒到赫连身上,对他极度不屑。 “他到也没有正面承认。”萧轻尘又恢复他的圆滑,好风度地替赫连净云辩解:“一直是高小姐在一厢情愿地认定。” 当然,还要加上坠儿地从旁推波助澜。 细想一想,坠儿的态度很奇怪,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胸有成竹的样子。 相对赫连净云的动机,他更想了解的是坠儿的想法。 坠儿会不会像时下大多数女人一样迷恋,崇拜着飘无痕呢? 可就算是这样,又怎样呢?坠儿并不是个丫环,而是高家的二儿媳。 想到这个事实,他不自觉地黯淡了眸色…… “可是,他也没有否认!”傅致轩最恨这一点,尤其是想到高茗烟绕在他身上的崇拜与爱慕的眼光,越心存懊恼。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当日在宁心泉旁,他就应该坦然直承自己就是飘无痕,呃,之一。 总好过现在瞧着别人打着自己的旗号泡自己喜欢的女人~ “所以,你一定要查清他的底细。”兜了一个大圈,韩德昆终于把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谢怀恩慢吞吞地答:“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个赫连净云大有来头。” 赫连家大业大,要查他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逃不出他的手心。 反倒是坠儿,她的身世成谜,从赫连净云对她的态度和那日偶尔听到的林俭的只言片语来推断,只怕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主。 无事不登三宝殿,赫连净云千里迢迢从安南跑到大邺,绝不会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 “哦?” “你早就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只是略有所闻。”谢怀恩语多保留。 事实上,对于安南,大邺,太仓,龙安四国,上到名门望着,下至江湖上复杂繁多的派系;上至皇家秘梓,下到江湖传说……种种,影都都有足够详细的资料,并且派有专人监管,以便及时补充调整,以随时掌握各国动态。 那三只精神一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说来听听?” “事实上,赫连家族在安南很有名,是三大世家之一。” “他是安南人?”傅致轩吸一口凉气。 过分了吧?一个异乡人居然也敢跑来冒充飘无痕?就不怕被人揭穿骗局后落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后客死异乡的悲惨结局? “别吵!”韩德昆大喝一声:“听怀恩说下去。” “赫连家族掌控了安南近一半以上的财产,拥有安南最大最肥美的牧场和最丰富的铁矿山,安南绝大部分军马及兵器都是由赫连家族提供。” “出产清河马的昭苏牧场?”萧轻尘失声低嚷。 “是,”谢怀恩点头:“大邺近年也有向他们购买马匹,恭亲王掌兵部,这种事情你确实应该比较清楚。” “安南?”傅致轩忍不住插言:“听说那边形势混乱,朝中大臣分成两大派系,局势一触即。赫连家族既然在安南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他这种时候跑出来,岂非不智之举?” “没那么严重吧?”韩德昆倒不以为然:“他又非皇族,出来游玩,还能天塌了不成?” 谢怀恩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说下去:“安南动乱由来已久,十七年前,安南皇室就生过一次内乱,当时的诚王凤九屑手刃皇兄,称帝登基,朝中大臣不服者众。只是凤九屑手腕强硬,杀鸡儆猴,加上此人执政还算清明,安南百姓过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去年凤九屑病逝,新帝年幼,大权旁落,太后执政,外戚干权,老臣子们旧恨新仇一齐爆,推翻新帝,另立明君的呼声日高。” “这跟赫连净云有什么关系?”韩德昆不解。 “就算赫连家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介商人,朝中大事哪有他们置喙的余地?”傅致轩疑惑。 “问题就在这里,”谢怀恩露了个赞许的微笑:“赫连家世袭王位,从安南建国之初至今,历经五代君主,不但在民众中威望极高,大臣里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这么说,赫连家不但有钱,有名望,更有权力?”傅致轩啧啧连声:“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别说另立明君,就算是赫连家想要称帝也并不难啊。” “赫连家祖有遗训,虽世袭王位,却是个虚衔,不领俸禄,更不得入朝为官。”谢怀恩笑着补充。 “也就是说,赫连家虽有威望,却没有实权?”傅致轩听出重点:“那有什么搞头?” “赫连先人,实乃睿智啊~”萧轻尘却是颇为感慨:“自古以为为臣子的功高震主,才高招忌。赫连家能在安南如此风雨飘摇的政治局势里屹立不倒,长盛不衰恐怕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这条祖训。” “既然赫连家不准干政,”韩德昆心直口快:“赫连公子跑到大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卖马的?” “哈哈哈~”这三人听了,忍俊不禁,喷笑出来。 “再不然,”韩德昆被他们笑得恼了:“他想在咱们大邺给他们安南找一个明君,然后扶持他当上新君?” “哈哈哈~”傅致轩听了越狂笑,拍退抚掌前仰后合,最后扶着萧轻尘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地调侃道:“要不,你去讨好这个赫连公子,让他扶助你去登基得了?咱们也都捞个开国功臣当当?” 韩德昆大窘,狠狠推了他一把:“滚一边去!” 萧轻尘忍俊不禁,哧地笑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怀恩听了韩德昆这一番话,心中一动,只觉一根藏在暗处的线四惠隐隐约约地浮了起来,可是当他竭力想要抓住时,却又飘走了。 “怀恩,”傅致轩忽地凑到他身前:“你干嘛呢?莫非你动心了?也想借这赫连公子的力量,去安南面北称帝?” “对啊,”韩德昆气吼吼地嚷:“这家伙对安南了若指掌,说不定早打上主意了呢!” “嗯,”这下子萧轻尘也跟着凑热闹:“怀恩才思敏捷,聪慧过人,身怀绝技,更兼有强大而神秘的靠山,你想要去安南闯一番天地,咱们兄弟三人必将鞍前马后奔波,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若是再得到赫连公子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胡说什么呢?”谢怀恩收回远逸的心神,懒洋洋地觑了他们一眼:“你们若是谁有兴趣,不必赫连公子来助,我也可扶他上马。谁要试试?” “别别别~”韩德昆忙不迭地摇手推辞:“咱是个粗人,可没那么大的福气。别的不说,就只那三宫六院就吃不消了,哈哈哈~” “没出息!”谢怀恩笑骂道:“男子汉大丈夫,岂可被几个女人吓坏?” “德昆兄,”傅致轩烟视媚行,大声取笑:“你若是不行,早些说一声,哥哥我教你几招。” “呸!”韩德昆急红了脸:“谁不行了?你以为谁都像你,见到个女人就脚软,挪不动脚啊?老子是宁缺毋滥,你懂吗?” “你懂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傅致轩冷声反驳。 “行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都给我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萧轻尘失笑,挥手各送一拳,解散回家。 月色撩人,星光点点,谢怀恩独自地在空旷的长街上悠然而行,忽地加快脚步突然转进一条暗巷,藏在暗影里。 没过多久,果然看到一个家伙风一般掠了过来,焦灼地东张西望。 “嗨!”谢怀恩慢悠悠地踱了出来,轻轻拍了他一掌:“找我吗??” 那人转头瞧见谢怀恩,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谢怀恩双手环胸,语气是乎寻常的和蔼:“往哪里跑?” “呃,我,我回家~” 谢怀恩轻言细语:“谁派你来的?” “我,我只是路过~”那人急了,面红耳赤,双手乱摇:“见公子独自在街上晃荡,好奇而已……” “哦?”谢怀恩挑眉:“只是好奇?” 他的声音并不高,甚至都没有带上他惯常的倨傲的表情,几乎可以算得上和颜悦色了。 可明明是这样一个盛夏炎炎的夜晚,在如水的月色下,看着他那张美得带着肃杀之气的俊容,那人却感觉像浸在了冰窖,全身爬满了冷汗。 那人于是泄气,突地跪了下去:“公子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贪财,想乘你不备,捞点好处而已!真的!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滚!”谢怀恩蹙眉,冷冷地迸出一字。 “嘎?啊,哦,是~”那人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谢怀恩并不即走,冷然道:“看够了没?出来吧。” 暗影处缓缓踱出一个人,却是去而复返的赫连净云。 他跟踪被人觉,却并无任何尴尬之色,依旧笑得温文儒雅:“抱歉,打扰了。” “跟了一晚,累不?”口气不愠不火,语意却极讽刺。 “小弟此来,有一事相求。”赫连净云并不恼火,抱拳揖了一礼。 谢怀恩斜觑着他,冷冷划清界限:“我跟你,好像并不熟。” 赫连净云不以为意,保持微笑:“我知道谢兄是影都之人,相信你也知道,赫连与影都的关系也算的上源远流长……” “少套近乎,”谢怀恩不耐地打断:“说重点。” 赫连净云怔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其实我到大邺来有很重要的事情,事关我们安南的江山社稷,内中详情不便相告。” 谢怀恩皱眉,不客气地道:“你做什么,我并不关心。” “是,”赫连净云咬牙,掩饰住内心的情绪,依旧以礼相待:“小弟不敢盼望谢兄助我一臂之力,只请谢兄不要横加阻碍。” 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赫连家虽交游广阔,在安南势力庞大,毕竟身处异乡,鞭长莫及,更何况兹事体大,他不想多方树敌,更不愿闹得人尽皆知,传回国内,失去主动权。 “怎么,赫连家沉默了五代,终于不甘寂寞,想要违背祖训,插手政事了吗?”谢怀恩冷然嘲讽。 “赫连家要怎样,那是我们的家事,不劳谢兄费心。”赫连净云不卑不亢地答。 “你的意思是要我别多管闲事,对吧?”谢怀恩懒洋洋地睇着他。 早听说谢怀恩性情刁钻,难缠又难搞,他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才来,没想到他软硬不吃,冷傲如厮。 “谢兄要如此理解,小弟也没有办法。”赫连净云蹙眉,世家子浸淫多年的修养,令她即使在盛怒中也能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却亦忍不住小小反击了一下:“正如谢兄来到大邺负有自己的使命一样,小弟对此也并不想多做置喙。” 谢怀恩忽地璨然一笑,倾身贴近他的身畔,语调低柔醇厚,温热的气息吐到他耳边:“你威胁我?” 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妨碍谁,如若不然,那就大家撕破脸,谁也别想占便宜,是这个意思吧? 赫连净云呼吸一窒,脸爆红,猛地退了一大步:“不敢,净云是来拜托谢兄袖手的。” “怎么办呢?”谢怀恩悠然一笑,犹如盛夏月夜下一株妖异的白莲:“这件事,我好像已经插上了手呢。” 他谢怀恩这辈子最恨就是受人胁迫。 赫连净云若是不自恃身份,以请求之名行要挟之实,要求他井水不犯河水,他原本是不想管这桩闲事。毕竟安南的国君是谁,他并不关心,也不在影都的管辖范围之内。 可是现在,他却偏不想让赫连家称心如意。 “谢兄~”赫连净云怔住,这才现他犯了一个错误,用错了方法。 捋虎须要看人来的,谢怀恩此人,他惹不起。 !别采集我第067章 我不能喜欢他吗? 画船悄无声息地从水面轻盈地滑过,荡起了细细的涟漪,远处岸边的杨柳和着天边飘着的数朵白云倒映着清澈的湖水。 湖面吹来阵阵微风,拂在脸上,带着些微的凉意。 悠扬的丝竹声随着风灾湖面飘飘荡荡,煞是好听。 纪小蛮乘无人注意,溜到船尾单手抓着栏杆,半个身子探到船外,伸长了手去玩水。 “喂~”高茗烟跟过来,踢了她一脚:“问你件事。” “什么?”纪小蛮并不回头,继续歪着身子与湖水奋斗。 “赫连公子喜欢你?”高茗烟直率地问。 “嘎?”纪小蛮愕然地回头。 原本以为她还会犹豫几天,没想到一天都撑不住。 “是不是?”高茗烟逼问。 “应该不讨厌吧?我本来就比你招人喜欢啊~”纪小蛮颇为自恋地一笑,掉转头继续玩水。 “坠儿!”高茗烟跺足,提高了声音嚷:“我是认真的!” “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纪小蛮缩回身子,很随意地把手在裙子上擦了擦,走到桌边,抓了几颗花生。 “他是不是说过喜欢你?”高茗烟追过来,再问一遍。 要不然,他邀请高家兄妹游湖,为什么硬要把坠儿也带上? “我又不是他,”纪小蛮找了张椅子坐下,很诚恳的建议:“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才对。” “那好,我换个问法。”高茗烟咬了咬唇:“你是不是喜欢他?” 纪小蛮不语,垂着头,很用心地剥着手里的花生,把花生仁一颗颗捏在手心里。 高茗欣一边饮酒,一边追寻着纪小蛮的身影,见她跟茗烟在一起,起初并不以为意,后来瞧见茗烟神色不对,再想到出时她明显不悦的表情,不觉有些担心。 于是装着很随意地拿着杯子,慢慢地走了过来,正欲相询,忽地听见高茗烟气势汹汹地问:“你真的喜欢赫连公子?” 他一怔,下意识地闪身藏到了船舱后。 纪小蛮皱眉,淡淡地道:“赫连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再加上少年英俊,谈吐不俗,风度翩翩,”说道这里,她抬起下巴朝甲板上聚在一起谈笑的男人们呶了一下:“比那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强,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 高茗欣越听越震惊,到最后几个字时,心口蓦地抽痛,似有什么尖锐地贯穿了胸膛,冷嗖嗖地脊背寒。 “你,你~”高茗烟只觉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到脑门,指着纪小蛮憋了半天才竟憋不出一个字来。 她一个寡妇,居然也敢大言不惭地说喜欢一个男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怎么,”纪小蛮微微一笑:“我不能喜欢他吗?” “你不要脸!”高茗烟缓过气来,冲口咒骂。 “因为我是你二嫂?”纪小蛮仰起头望着她,笑容里微带挑衅与叛逆,乌黑灵动的大眼睛似阳光下的湖水,闪闪亮:“还是因为我是个寡妇?” 哇,看来高茗烟中飘无痕的毒还真的挺深呢! 她都还没怎么着呢,就激动得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看来,只要再加把劲,就离她计划成功之日不远了。 “你~”高茗烟倒吸一口凉气,震惊莫名地瞪着她:“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烟儿!”高茗欣皱了皱眉,终于从隐身处走了出来,他不看纪小蛮,冷声制止:“不得对坠儿无礼!” “大,大哥?”纪小蛮一愣,心虚地缩起了肩膀。 糟糕,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那番话他也听到了吗? “大哥~”高茗烟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指着纪小蛮大叫:“你知道她刚才说什么吗?” “不管她说了什么,她都是你二嫂!”高茗欣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的感情。 他对高茗烟更是对自己提醒,坠儿是烟儿的二嫂,他的弟妹。 坠儿还这么年轻,她甚至都没有真正地获得过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没有理由要求坠儿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守一辈子----即使那个男人是他的二弟。 坠儿已在高家守了十六年,如果说高家对她有什么恩惠也早已还清。 理智告诉他,不论她的感情归于谁,他都无权置喙。 因为,他是她的大伯,他们的身份早已决定彼此之间绝无可能。 随着坠儿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美丽,一天天地成熟,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飞出他的视线。 可是,知道得这么清楚,心为什么还这么痛? 或许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听到“二嫂”两个字,纪小蛮又是一呆。 啊,他果然听到了,要茗烟称她为“二嫂”呢。 在过往的十六年里,只有十年前有过一次。那次也是跟茗烟生口角,茗烟要她滚出高家,他的情绪极度恶劣,几近失控,差点打了茗烟。 而这一次,如果他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找出谁是飘无痕,而是想借赫连净云之力走出高家。 他,还会站在她这边,义无反顾地支持她吗? “大哥~”高茗烟跺足。 “烟儿,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高茗欣凛容。 岂是她任性胡来,大小姐脾气的地方? “咦,高相,到处找你不到,原来躲在这里啊~”谢怀恩似鬼魅一般,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目光缓缓自三人身上扫过:“怎么,在讨论什么大事,表情一个个这么严肃?” 有趣,一个赫连净云,短短几天惹得高家兄妹,姑嫂之间反目。 啧,这几个人,眼光果然都不怎么的啊~ “没事。”高茗欣维持平静。 “哼~”高茗烟轻哼。 姑嫂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这事传出去并不光彩,索性闷不吭声。 “这是我们高家的事,有什么必要非得向你坦白?”纪小蛮横他一眼,冷着脸越过他:“借过!” “打扰了,你们继续。”谢怀恩挑眉,慢慢地踱了回去。 嘿嘿,不是他不想提醒,而是他们不给他机会,所以以后万一上当受骗都不关他的事,对吧? “喂,靠岸了,大家准备下船……”船只靠岸,傅致轩见这几个没有反应,过来一瞧,见茗烟板着脸生闷气,不禁心生好奇:“出什么事了吗?” “就是那里了~”纪小蛮轻快地跑向船头:“传说中的镜湖山庄~” 林俭等在船舷边,见她过来,忙递了个颜色。 船板上有水,容易滑倒,要小心。 “谢谢~”纪小蛮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牵住他的手:“跳板晃得眼晕,不如你牵着我好了。” 是。 林俭迟疑一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小心地牵着她下船。 “呀,真看不出来,哑铃这小子蛮会怜香惜玉呢~”傅致轩远远瞧见,不禁吹了声口哨,脱口赞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怀恩不自觉地把目光在林俭的身上绕了一圈。 这小子,一身绝技深藏不露,偏还装聋作哑地守在坠儿身边,不知有何目的? “走吧,”高茗欣掩住心底翻腾的情绪,微笑着越过傅致轩,朝踏板走去:“坠儿把这里夸得像一朵花,我倒要看看哪里不同了?” 船尾只剩下高茗烟,傅致轩轻咳一声,摆了个自以为最潇洒的姿势:“烟儿姑娘,请~” 哪知高茗烟轻哼一声,忽地纵身一跃,莲足轻点船舷,轻盈得似一只翠鸟,倏地掠上了俺。 傅致轩一愣,被她激起好胜之心,当下一个岸地拔葱,如一只振翅的苍鹰冲天而起,半空中一个盘旋,倏地落在了岸上,竟是后先至。 “好!”韩德昆和高茗玖等人在岸上瞧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大声喝彩。 “傅兄,好俊的轻功~”赫连净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好说,好说~”傅致轩轻掸衣裳,意态潇洒。 “既然大家都兴致高昂,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大伙以为然否?”赫连净云伸手示意大家安静。 韩德昆素来直率:“说来听听?” “看到前面那棵银杏了吗?”赫连净云抬手直指三里外的高大银杏。 “看到了,又如何?” “不如大家切磋一下轻功,看谁一个到?”赫连净云笑道。 “先到又如何?”傅致轩信心满满。 妈的,越瞧这小子越不顺眼,杀杀这家伙的气焰再说。 有轻尘和怀恩在,何惧之有? “在下因缘际会,数月前得了一件金丝甲,先到者就以此甲相赠,如何?”赫连净云说得云淡风轻,把一件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至宝说得好似一颗大白菜一样淡漠。 “好,这可是你说的!”韩德昆眼睛一亮,捋起袖子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于是,高茗烟自告奋勇,当了裁判,一声令下,数条身影如箭一般朝银杏树下狂飙。 !别采集我第068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男人们都冲到前面去了,高茗烟骑了马去当裁判,剩下萧语容,木寒云再带着红玉,坠儿,盈荷三个丫头落在后面慢慢地走。 听说有机会去找飘大侠,她们死乞白赖地跟来过来。结果,原本只是邀请了高氏兄妹,最后变成这了一大帮人在郊游。 林俭殿后,不敢走得太近,远远地跟着他们。 “喂,赫连公子真的就是飘无痕?”盈荷拖了纪小蛮的臂,掩不住兴奋的追问。 “怎么,你觉得他不像?”纪小蛮不置可否:“还是说对他不太满意?” “嘿嘿~”盈荷很老实地红了脸,露出怀春少女特有的羞涩表情:“怎么会呢?赫连公子,真的好俊啊~” “那不就结了?”纪小蛮失笑。 “不是,”木寒云在前面听到,忍不住质疑:“你明明被人有预谋的掳走了啊,结果却奇迹般的被飘大侠捡到,这事怎么看怎么邪门。” “就算不是他,也总会是另外一个人。”纪小蛮对此持乐观的态度。 “嗯,”盈荷点头,迫不及待地把话题在绕回去:“你说,飘大侠的家,是什么样的?” “反正就在前面,你自己去看吧。”纪小蛮微笑的揉揉她的,喜欢她单纯的性子。 “喂,快点,你们属乌龟的吗?”高茗烟等得不耐烦的骑了马过来催促。 “谁赢了?”红玉比较关心胜负。 “小王爷。”高茗烟语气略带失望。 她本以为赫连公子一定会拔得头筹,谁想到却被萧轻尘占了先机。 “太好了!”众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林俭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很快恢复了平静。 “快走,去给大哥道贺~”语蓉拉了大家高高兴兴地来到银杏树下。 “这地方,我以前来过。”傅致轩站在高坡上,环顾四周,慢条斯理的试探:“可是没有现这么大的庄园,我很好奇,赫连兄把家藏在什么地方?” 按照坠儿的描述,若他的家那么奇特,每年来镜湖游玩的人何止千万?即使不是他,也应该被其他人现。 但他却一直安静而独特的存在着,岂非咄咄怪事? “是吗?”赫连净云不置可否,态度平和。 高茗烟迟疑一下,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话。 “这么好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吗?”纪小蛮开口替他解围。 “赫连净云但笑不语,看着她的眼神中含着若有似无的情意。 高茗烟瞧了,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赌了气一声不吭地跟着众人前进。 赫连净云带着大家下了坡,穿过一大片梅林,很快在林木深处,现出一处别致如梦幻般的庄园。 大门早已敞开,数十名仆役在门边战成两排列队欢迎。 “寒舍简陋,还望诸位不嫌弃。“赫连净云微笑。 “我的天~”几个少女掩着唇,呆呆地站在院外,看着这些漂亮的犹如童话般的建筑,惊叹地说不出一句话。 “我,可以到处看看嘛?”终于找到机会跟赫连净云搭话,高茗烟难得地飞红了双颊。 “当然,那是我的荣幸。”赫连净云笑得极有风度。 “这片梅林,我来过的。”傅致轩压低了声音对萧轻尘说:“可当时转了好久都转不出去,没想到他就藏在这里~” “看来,这赫连公子还精通易经八卦,对排兵布阵很有研究。”萧轻尘倒是一片平和,很中肯的评价:“如果踢开冒充飘无痕一事,倒是真值得交的朋友。” “切,我吃饱了撑的,干嘛跟个骗子交朋友?”傅致轩怫然不悦。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住过的那个院子瞧瞧。”纪小蛮反客为主,领着一帮子丫头兴致勃勃的转悠。 呀,原来看着自己信手涂鸦的图片变成真实的建筑,是这么有成就的事情,难怪大家对于建筑师都这么狂热。 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搞不好她会重修旧业了。 林俭默不吭声,慢慢地离了人群,悄然转到那些漂亮的刷着雪白油漆的栅栏边,细细抚摸,边走边瞧。 “怎样,有什么感觉?” 林俭回头u,谢怀恩正站在他身后,幽深的眼睛里闪着莫测高深的光芒。 很漂亮,很舒适。 林俭垂眸,给了一个很中庸的答案。 他暗自警惕,谢怀恩并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闲聊? 他才不相信,他会在一夜之间转型,突然变成了好好先生? “除此之外呢?”谢怀恩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上前一步,伸手细细地摸着刷的雪白的墙壁。 很豪华,很别致。 林俭愣了一下,依然回答的中规中矩。 “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谢怀恩似乎也并不着急,转身一路悠闲地参观过去。 特别漂亮。 林俭态度恭顺,答案很完美,也很让人内伤。 “依你看,”谢怀恩忽地停了下来,漂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林俭:“这房子建了多少年了?” 不知道。 林俭毫不迟疑地摇头。 谢怀恩冷笑,瞳孔微缩:“撒谎!” 林俭垂着手,很恭敬地保持沉默。 “你一路走来,不停地观看门窗,甚至还去检查那些廊柱,不就是在研究这房子的结构,想找出点什么吗?”谢怀恩眸光转冷,神色有种特别的肃穆感。 不知道谢公子在说什么? 林俭心中暗自咯噔一下,垂眸掩去心里的情绪。 这个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说明什么问题? 难道,他对坠儿的身份起疑了? “你我心知肚明,”谢怀恩转过身不再看他,慢悠悠地道:“书院起火指火药,我查过了,是来自江南霹雳堂的七彩离火散。那玩意,,可不是一般不同的帮众随手得到的。” 是吗?我一次听说。 谢怀恩不理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事时你好像并未在现场,却在一时间下山,脸挑了江南霹雳堂三处分舵,目的难道不就是想要找出玄天紫焰,追问坠儿姑娘的下落?” 林俭默然不语,背上缓缓爬上冷汗。 这一切,他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暗中竟然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别担心,”谢怀恩撇唇,淡淡说道:“我对你的身份和目的不感性,也不打算揭穿你。“ 那,你想怎样? 林俭迟疑一下,终于问。 “你觉得,这房子建了多久?“谢怀恩微微一笑,重又绕回了原点。 确实看不出来。 林俭摇头。 “听说安南有一个很有名气的工匠,只要你能说得出来,就没有他造不出的房子。各种建筑材料到了他的手里,都变得像豆腐一样随便捏弄。“谢怀恩倏地又转了话题:“听说那人五年前投靠了赫连家?” 林俭霍地抬头,眼中掠过精光。 如果这样,那么赫连净云越居心叵测了。 “听说那个人有个很明显的特征:身高腿长,力大如牛。”谢怀恩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愉悦:“听到这些,不知林公子有没有感触?” 林俭沉默。 谢怀恩微笑着瞟了一眼转角,缓缓踱开,抚下下颌苦恼的自言自语:“哎,这房子究竟建了多久了呢?” 林俭目送着他消失,心中迅掀起波澜。 他并不傻,谢怀恩决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只是,任他怎么猜,都想不出谢怀恩为什么要透露这么多? 难道,他做这么多,仅仅是要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小心赫连净云? “喂~”高茗烟忽从拐角处窜了出来:“哑铃,那家伙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俭一惊,淡淡地答。 他的警觉心什么时候下降了?连周围有人接近都没注意到? “切,我明明听到他问这房子建了多久了?”高茗烟不满。 既然听到了,何必再问我? “我只是奇怪,他干嘛这么问?” 我也不清楚,你可以直接问谢公子。 林俭转身离开。 “喂,喂~你回来!”高茗烟生气地大吼,林俭早走得没影了。 “你嚷嚷什么呢?”一群女人说笑着坐了过来,见她气得七窍生烟,萧语容好心的询问。 茗烟真是,见到飘大侠本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可她却一直升起。 “你们说,这房子建了几年了?”高茗烟不答反问。 “嘎?”面对天外飞仙的一问,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倒是盈荷忽然福至心灵,墓地大叫一声:“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是问,到底是飘大侠先造了这个别院,然后才有那飘无痕之家;还是先有飘无痕之家,飘大侠看到了,才造了这个别院。是这个意思吧?” 听到她绕口令的说了一大串,纪小蛮乐了,笑道:“现在我提一个问题,看谁能回答。” “什么?” “究竟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废话,当然是先有鸡,不然哪来的蛋!”高茗烟脱口而出。 可是,没有蛋的话,哪来得鸡?“萧语容慢条斯理地问。 “对哦~好像都有道理~“盈荷撞了一下坠儿:”你说,她们谁对?“ “对,你所~答案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追问。 纪小蛮嫣然一笑:“有鸡有蛋就好了,谁先谁后,重要吗?“ !别采集我第069章 原来如此 “谁先谁后的确不重要,”傅致轩忽地从人后冒了出来:“但是,孰真孰假,却是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意思?”萧语容深感莫名。 “这是不明摆着的吗?”傅致轩大为不满:“有人见飘无痕风靡大邺。于是按图索骥地造了这座庄园,刻意冒充,欺骗你们!” 纪小蛮微笑:“依傅公子之见,谁又是真的呢?” “呃,”傅致轩一窒:“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真正的飘无痕才不会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哗众取宠!” “那么。傅公子对飘大侠有了解多少呢?”纪小蛮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 “是啊,傅公子又不是飘大侠,怎知他的趣味如何呢?”高茗烟颇为不悦,随声附和。 “是啊,”木寒云插进来,从袖子里摸出一本飘无痕系列小说:“这里面记载的飘大侠,可是既幽默又浪漫,兴趣广泛的很呢!” “对对对,”盈荷见大家都说开了,怯生生地加入声援:“依我看,这很像是飘大侠做的事情呢!除了他,这么疯狂又有趣的事情还有谁想得到?” “呀,能不能不要提那本小书?”韩德昆忍不住恨声批评:“那上面十之**都是胡编乱造,故意歪曲事实!骗小姑娘们的玩意儿!” “你怎么知道是胡编乱造?”高茗烟气冲冲的反驳。 “呃~”韩德昆语塞。 “很明显吗。”萧轻尘出言解围,“就像那次惩治贪官钱大昌吧,前一章说飘大侠在允州,下一章却说他在豫州,两地相隔数百里,时间相差却只有一天,除非他会飞天遁地,否则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异地?” “等一下,”纪小蛮叫停,望着他笑颜如花:“哪个钱大昌?” 很好,这件事情众说纷纭,有很多版本,她真是因为考虑到逻辑有误,经不起有心人士的推敲,所以当初选材的时候有意识地避开了。 换言之,整个系列里,并没有这个故事。 而且,生的时间也较早,离现在差不多有三年整,如果不是有心人或是当事人,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萧轻尘尚不知已掉入纪小蛮的陷阱:“就是允州知府钱大昌一夜之间被人剃光了头,吊在城墙上的那件事啊。” “哥,你也看飘无痕?”萧语容惊讶之极:“你不是常说这是无聊之举吗?” “咳,”萧轻尘脸一红:“偶尔~” “小王爷,”纪小蛮笑的越甜了:“我怎么听说不止于此呢?好像还剥光了他的衣服……” “胡说!”韩德昆按耐不住:“哪有剥光?是让他光着膀子!” “哦?”纪小蛮露出趣味的表情:“这么说,韩公子也看过这本书了?” “看了。”韩德昆直着脖子嚷:“我们几个都看了,怎样?” “哦?”纪小蛮微笑:“原来几位还有这种爱好啊?只是不知你们在哪里看的?几年前的故事可不好找哦。” 傅致轩和韩德昆一直把目光投向萧轻尘----没办法,谁让三个人里,只有他有个适龄的宝贝妹妹是飘无痕迷呢? “呃,我无意间在蓉儿房间看到的,随手带到书院~”萧轻尘俊脸微红,揉了揉鼻尖,硬着头皮胡诌。 哎,撒谎这种事,还真是一种技术活,既需要智慧还需要勇气,同时还具备强韧的神经…… 呜,谁来拉他一把,他,他快撑不住了啦。 “呵呵~”纪小蛮缓缓地挽起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真是巧了,我这里收集了这几年来几乎所有的飘大侠的故事,独独缺了小王爷说的那本。不知小王爷肯否割爱,把那本书让我们也瞧瞧?” “大哥,我怎么不知道?”萧语容神情兴奋,还以为自己真的买到一本孤本:“书在哪里?快快还给我!” 难道她刚买来还没看,就被大哥捞走了? “嘎?”萧轻尘抹汗。 瞧着纪小蛮愉悦的笑颜,一股极不好的预感忽地涌了上来,直觉心里一麻,一阵阵地虚。 偏韩德昆还搞不清状况,以为萧轻尘既这么说了,肯定是有的:“不就一本破书,回书院就给他们!” “呃~”萧轻尘苦笑。 “咦?郡主也没看过吗?那可奇怪了~”纪小蛮俏皮的冲萧轻尘眨了眨眼:“难不成买来之后一直放在家里搁了好几年,然后不小心被小王爷瞧见,顺手拿走了?” “德昆,是你吗?”高茗烟旁观者清,却听出了纪小蛮的弦外之音,难以置信,还是想确认一下。 “嘎?”韩德昆愣住:“你说什么?” “飘大侠,是你吧?”高茗烟再问一次。 “嘎?” “怎么可能?” “别开玩笑了!” “他?笑死人了!” 这一次,韩德昆还没说话,小姑娘们已炸了窝,你一言我一语,个个激动地面红耳赤。 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飘无痕,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粗犷豪迈,性格直率的韩德昆?这也太打击人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喂,喂~”韩德昆脸都绿了,气得差点跳脚:“都给我闭嘴!老子有那么差劲么?” “这么说,韩公子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飘大侠了?”纪小蛮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难怪妈妈常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果然越看似不可能的,最后却往往会变成事实,真实的存在,想不接受都不行。 “致轩、轻尘,”谢怀恩笑了,表情难得诚恳:“既然都已经露馅了,我看你们也别在硬撑了,还是认了吧。” “什么,大哥也有份?”萧语容瞠目结舌。 “等,等一下!”纪小蛮举手叫停,目光从韩德昆再扫到傅致轩,停在萧轻尘的脸上:“这么说,飘大侠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的组合?” 看来。组合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利,人家古代早就玩腻了…… “抱歉~”萧轻尘难得地失去了优雅和从容,只是强装镇定:“让你们失望了~” 他这一句话说出口,等于间接承认了事实。 “怎么会这样?” “我不要啦!” “大哥,我讨厌你~” 啦啦啦,现场哀鸿遍野,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所谓的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就是此刻在场的少女们最真实的写照。 “你们不是吧?”韩德昆犹自不服气,指着憋笑憋得快内伤的赫连净云:“这家伙哪里比我们强?再不济,至少我们不会打着别人的旗号来骗人!” 为什么同样是人,赫连净云她们就欢呼雀跃,换成他们三个,就这样一幅天塌地陷的模样? “咳,”赫连净云忍住笑,急忙澄清:“抱歉,在下不过是应坠儿姑娘的请求,借我的家,演了一场戏罢了。目的自然是为了找出真正的飘大侠,虽然有点对不住各位,总算是没有辜负坠儿姑娘所托。” “是真的吗?”傅致轩向纪小蛮求证 “是倒是,”纪小蛮做晕晕乎乎状:“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把我给震晕了。” “坠儿姑娘,”这下子,连萧轻尘都有些挂不住了:“我们真有那么差么?” “怎么会?”纪小蛮不愧属小强的,很快调整了心态,接受了现实,展颜一笑:“除了实在太意外,我倒觉得三位极有创意,实乃旷世奇才啊!” “姑娘们,饶了我们吧,我誓,以后再也不敢欺瞒你们了。”傅致轩脸皮最厚,立刻装疯卖傻地作闺怨状。 “哧~” “噗~” 大家忍俊不禁,哄笑出来,于是一场风波化为无形。 “赫连公子的庄园应该是遇到坠儿之前就建好的吧?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预先就知道会跟坠儿相遇,而且他一定会请你演飘大侠?”盈荷一直没吭声,半天,忽而蹦出一句。 “那倒不是……”这个疑问,纪小蛮也曾问过,因此赫连净云很是镇定的又搬出他的妹妹来。 “原来这样!”大伙这才释然。 高茗烟望着赫连净云俊逸的侧脸怅然若失,缓缓地走到一旁。 纪小蛮不着痕迹得跟了过去:“很失落?” 高茗烟斜睨了她一眼,面容冷凝,难得地没有大娇嗔。 “后悔吗?”把全部的感情寄托在一份虚无上。 高茗烟居然很认真的想了想,眼里渐渐浮起迷茫。 喜欢了飘无痕四年,并命追逐,满腔热情地投入感情,谁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一场虚幻华丽的梦境。现在梦醒,她一脚踏空,忽然不知道,她将何去何从? 可是后悔?似乎并不。 “那就行了,”纪小蛮微微一笑,眸光柔和而平静:“漫漫人生,岂可尽如人意?我们要学会享受过程,只要过程中我们努力了,精彩了,结果怎样,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我们又回忆,谁也夺不走,永远不退色,不是吗?” 高茗烟不语,陷入可更长的沉默。 纪小蛮笑了笑,转身离开。 或许,除了理性的思考,她更需要的是时间。毕竟四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时光。 !别采集我第070章 按捺不住了 “喂,”回到高府,纪小蛮把林俭叫到一旁,鬼鬼祟祟地从一个袋子里摸了一样东西塞到他手上:“这个给你,收好了,只有一个。” 什么? 看到鼓鼓的小布包,林俭有些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瞧,却是一个极小木制模型,造型很奇怪,似乎跟白天去过的镜湖山庄是同一类。 当然,如果他再仔细点就会现,那其实就是镜湖山庄其中一个小院子的微缩模型。 “嘿嘿,”纪小蛮得意一笑:“漂亮吧?” 你拿这个玩意干什么? 林俭握着这个模型,神情微带恼火。 “咦,”纪小蛮曲肘轻撞他的腰部,压低了声音笑道:“别装了,在我面前你装什么啊?”白天看你那么瞧的仔细,明明就很喜欢,刚好在房间里看到这个,顺手就偷了出来。“ 林俭愣住,半晌无语。 他那叫喜欢吗? “行了,这个拿回去慢慢欣赏吧。”纪小蛮偏头瞧他,一脸邀功请赏的模样“怎样?够哥们吧?” 呃,以后别再乱拿别人的东西了,危险。 林俭轻叹,诚恳地劝诫。 “走了,不要跟人说是我偷的啊~”纪小蛮拍他一掌,转身哼着愉悦的歌回房了。 林俭迟疑片刻,坠儿已走得远了。 他想想不放心,总觉得还应该再交代她几句----至少要让他远离赫连净云。他,绝非善类。 于是,他重又追了过去。 一抹颀长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院中的那棵桂花树下,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纪小蛮目不斜视,轻快地越过,笔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黑影忽地一动,脚底下踏到一根树枝,出声响。 “呀!”纪小蛮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蓦地回头喝道:“谁在那里?” “别怕。是我~”高茗欣尴尬地应声。 “大哥?”纪小蛮诧异之极:“有事吗?” “你,”高茗欣语带踌躇:“刚才去哪里了?” “我?”纪小蛮眨了眨眼睛:“找哑铃玩去了啊。” “哦。”高茗欣心事重重,陷入沉默。 “还有事?”纪小蛮见他虽不说话,却下意识地跟着她,不由越奇怪:“要不,到我房里说吧。” “嗯。”高茗欣点头,默然跟随。 “赫连公子送了我一罐茶叶,大哥喜欢的话,拿去尝尝吧。”纪小蛮很厚颜无耻的慷他人之慨。 泡茶太麻烦,她更喜欢凉白开。再好的茶叶到了她的嘴里,都变成树叶,纯粹是糟蹋了。 “赫连公子对你的印象似乎很好。”高茗欣心中五味杂陈。 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你对赫连公子的印象如何?只是话到嘴边,却变了。 “嘿嘿ie,那还用说?”可惜,纪小蛮并未听出他的潜台词,反而偏头冲他展开了一个得意的笑容,顺手推开房门:“我本来就很……” 一条青色电射而出直扑纪小蛮的面门。 纪小蛮偏头说话便未瞧见,只感觉到一股冷风扑面。 高茗欣在她身后却看得真真切切,脸色蓦地一变,出手如电,一把将纪小蛮拽到身后,百忙中不及掏暗器,屈指轻弹,一缕指风急射而出。 他一时情急,力道拿捏不准,纪小蛮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向前疾冲了几步差点撞到墙上。总算她反应灵敏,及时伸出手撑住墙壁,才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却也把鼻子撞得生疼,也忍不住心生怒意,回头喝斥:“你干嘛?” 却见‘咝咝;之声乍起,一条青影窜到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向着高茗欣射了过去。 显然,高茗欣那缕指风不仅没有伤他分毫,反而激怒了它。 它疯狂的扭动着身体,煞那间,彷如无数条青丝在夜空中飞舞,交织出一幅幅诡异的图画。 “小心~”纪小蛮瞧得目瞪口呆,掩住唇,紧张地低叫。 “着!”高茗欣低叱一声,手中的匕脱手而出,在间不容之间将那条青蛇剖成了两半。 一阵簌簌轻响之后,浓烈的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众人欲呕。 “哇,好帅!~”纪小蛮拍手欢呼,正欲过去观察。 “站在那里别动!”高茗欣厉声喝止,晃燃火折极小心地避开地上血迹,进入房中点燃油灯,四处检查,确定再无异常,这才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长吁了一口气。 “呀,原来这么小一条蛇。”纪小蛮犹不知自己刚才已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回来,伸长了脖子笑着调侃:“紧张兮兮,差点被你吓死。” 呃,就是说高府得勤加打扫和整理,看吧,野草疯长的后果,就是蛇爬到房里来了! “别过来~”高茗欣折了根树枝把蛇身挑起,放到桌子上。 “喂,你留着泡酒还是炖汤啊?”纪小蛮笑着跟进:“太小了吧?还没长大呢,扔了算了。” 想想都觉得后怕,要不是他想跟坠儿说话,跟过来,让坠儿单独回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高茗欣一颗心砰砰狂跳,语气自然恶劣:“平时都不打扫房间的吗?蛇虫鼠蚁满地爬,是不是女人啊?” “嘎?”纪小蛮被她骂的莫名其妙,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什么神经?她的房间向来都是自己打扫,干净整齐的都赶得上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 “算了,懒得跟你说~”高茗欣抄起茶盘就走:“早点休息。” “哦。” 纪小蛮向来最懂见风使舵,虽被骂得冤枉,却深谙不能跟在气头上的人顶嘴,于是乖乖地答应,也不敢乱开玩笑。 “还站在那里干嘛?”高茗欣出门,见纪小蛮居然还想跟木头似得傻站在那,没有跟出来,又是一阵气闷。 “嘎?”纪小蛮傻眼。 咦?他今天心情明显不好哦? 明明是他要她早点休息,她乖乖听话,结果又挨骂? “难道你想谁在这里?”高茗欣面色阴沉:“就不怕晚上再来一条?” 她平时的机灵劲到哪去了? 这种情况,难道还想一个人呆着这里睡? 她都不懂害怕吗? “没,没那么巧吧?”纪小蛮想笑,瞧见他表情凝重,笑容就隐了下去,变得要笑不笑,十分尴尬。 “去我房里睡吧。”高茗欣抚额长叹,放缓了语气,做了决定。 “嘎?”不好吧?虽说小时候经常缠着要跟他睡是不错,可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塌而眠,而且还是伯嫂之间…… 呀呀呀,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 “臭丫头,我回衙门去!”这小家伙,脑子里瞎想什么呢? 高茗欣既生气又无力,一丝暗潮爬上俊脸。 “早猜到了。”纪小蛮咯咯一笑,冲他做了个鬼脸,拔腿便跑。 真好玩,那么大年纪了,随便逗一逗就脸红。 望着她娇小的身子没入夜色,目光再转到手里端着的那盘蛇,高茗欣的面色慢慢冷凝。 他对毒物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就凭着他的弹指神功居然伤他不着,就知道它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毒物----至少,不会平常到处随处可见,任意出入他家庭院。 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查明它的出处与来历。 但不管怎么样,这条蛇都不像是偶然出现,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坠儿性子活泼,天真烂漫,虽偶尔口无遮拦,爱开玩笑,却并无恶意。他想象不出,有谁会对她下次毒手? 一直潜藏在暗处观望的林俭,见两人前后消失,立刻闪身进了纪小蛮的房间。 他警惕的在左右张望了一会,随手掩上了房门,蹲下去,掏出一柄匕,小心翼翼地以刀锋沾了少许蛇血在桌布上轻轻一抹,嗞嗞声响之后,青烟冒起,白色的泡沫泛出来,桌布竟然迅腐烂,很快传了一个小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林俭紧紧地握着拳头,眸光变得冷厉起来,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映出他眼底两簇隐隐的怒火。 他就知道,赫连净云突然出现,并刻意接近坠儿,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已经遵照圣意,带着坠儿远离皇室,远离安南,隐姓埋名的躲到了大邺,那些人却依然不肯放过她。 他们甚至都不愿意花时间去确定坠儿的身份,这么快变按耐不住,迫不急待地想要杀人灭口了。 他必须尽快带着坠儿离开,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退一万步讲,就算坠儿相信了他,愿意跟着他离开。 他们的匆匆离开,也等于间接证实了敌人的猜想。 不难想象,接下来他们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面对的困难与危险也远远大于今天这种小儿科的试探。 他。有没有这个自信及能力不负主公所托,护得坠儿周全?更不知道,坠儿能否坦然接受加诸在他身上的责任和苦难? !别采集我第071章 诸事不顺 鸟鸣啾啾,微风轻拂,淡金色的尘埃在阳光下肆意地飞舞着,预示着又是一个灿烂的好天气。 纪小蛮一夜好眠,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到铜镜旁左顾右盼,理好了妆容,正欲离开,忽地瞥见桌下的抽屉拉开了几公分宽的缝隙。 她一时好奇,索性把抽屉拉开,见里面摆着一只紫檀木盒,盒面上雕着精致的花纹,看上去倒挺象是女子的妆盒。 “哇,原来他暗藏了宝贝!”纪小蛮顺手揭开盒子,却见里面躺着半枝金簪,之所以说半枝,是因为簪的花钿已不见踪影,只余簪身。 “什么啊?”纪小蛮大失所望,悻悻地将簪子扔回盒子:“大哥的趣味还真是古怪,居然好收集废品!” 走到门边,她忽又退了回来,把簪子取了出来,揣到怀里:“虽然只剩一半,好歹也是纯金的,多少还能换点钱,别浪费了。” 嗯,左右无事,好久都没看到周夫子了,不如去瞧瞧那酸儒丁,顺便再弄一本,《飘无痕身份大揭秘》做收官之作,最后大捞一笔,再包袄款款跟着赫连净云去他家看看去? 现代人,可怜的,生活里只有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可惜来到古代,也没见识到草原牧场的风彩。 那天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她倒真的想去见识见识那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场景,过过游牧生活,权当旅游了。 “坠儿~”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有人叫她,回头一瞧却是周雅云。 “夫人。”纪小蛮天不怕地不怕,说实话,还真是有点怕这个周雅云。 她优雅端庄,从不骂人,可是那双眼睛只要往身上一瞧,就会让纪小蛮不由自主地冒冷汗,生怕又有什么小辫子给她抓住----因为,她的小辫子实在是太多了…… “这么一大早的,到哪里去?” “呃,帮林嫂卖些丝线。”纪小蛮顺口掰了一个理由搪塞。 “这种事让何伯去做就行,别老想着往外面跑,知道吗?”周雅云不满地蹙起了秀气的眉峰。 昨晚路过飞烟阁,无意间听到烟儿在抱怨,说什么赫连公子喜欢坠儿云云…… 这还得了?她对坠儿再怎么不满意,也是她高家的儿媳,哪能出去招蜂引蝶,惹人闲话? 仔细想想,这几年坠儿渐渐长大,越来越水灵,一张嘴尤其能说会道,哄得府里上上下下的都跟她一条心。虽不敢明着拿她当主子,但她犯了事时,却都明里暗里帮着她。 相比之下,茗烟因为脾性大,反而没有她受欢迎。她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一直没有说破,一则因为事情小,不想因此担个恶婆婆的罪名;二来也是忌惮她背后的那双眼睛。 可是现在,事关高家的颜面,她却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哦~”纪小蛮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 周雅云瞥她一眼:“对了,烟儿书院那边派菊月去打理,既然买了丝线,不如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家里跟林嫂学着做些针线活吧。” “嘎?”纪小蛮傻眼。 绣花?那不是要她的命吗?她这性子,哪里坐得下来? “好了,我会跟林嫂说,你先去找些简单的花样吧。”周雅云浅浅地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奇怪,她不是从不管我,今天刮什么风?”纪小蛮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 不行,这高家是呆不下去了,她得加快行动,赶快离开才是上策。 周雅云既然了话,她也只得应付一下,先回房一趟,现不知谁已经替她把房里整理了一遍,地上的蛇血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了。 装模作样地拿了笸箩到林嫂房里东挑西拣,这个太花哨,那个太复杂,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她满意的图样,末了,起身:“算了,我去买些简单的,顺便把丝线捎回来。” 林嫂何尝不知她是找借口出门玩?知道她的性子爱闹腾,也不忍心逼她,装聋作哑地任她去了。 正大光明从前门出去显然是行不通了,纪小蛮很识时务地选择了绕道走后门。 “坠儿,又出府玩儿呢?”老林头拿着她送的那杆长烟枪,笑眯眯地看着她。 “想要什么,回头我给你捎回来。”纪小蛮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大大方方地走了。 老林头磕了磕烟灰,起身朝后院走去,找了一圈不见林俭的影子,不由心中犯嘀咕:这小子,一大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纪小蛮先去画屏阁去挑了些绣线,又选了几张最简单的双色蝴蝶的花样,这才轻轻哼着歌朝周夫子住的闻天庙胡同走去。 这时,从街角冲出一个着深色衣服的半大的孩子,与毫无防备的她撞了一个满怀。 纪小蛮趄趔了一个,差点跌倒。那人却头也不回,飞也似的跑走了。她心中一动,伸手往怀里摸去,果然不见了钱包。 拷,来到古代这么久,向来只有她抢别人的钱,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抢她的钱啊?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纪小蛮大声呼喊着,这口气憋在心里,哪里肯放弃?立刻拿出在田径赛上百米冲刺的度,奋力追了上去。 那小鬼对这里的地形显然相当熟悉,身手也极灵敏,他左弯右拐,滑得象条泥鳅。 街边的行人如织,却个个处变不惊,该干嘛干嘛去了,居然连一个见义勇为的人也没有,似乎对这种事好象已经是司空见惯。 纪小蛮火气一上来,卯足了劲紧追不舍,嘴里不停喝骂:“小鬼,有种你别让我抓到,否则有你好看!” 可惜,她追得口吐白沫,眼看着那孩子越跑越远,最终消失不见,只得停下来弯着腰,累得象条狗一样吐着舌头喘粗气。 “墙根下有元宝吗?”戏谑嘲弄的男声蓦地在头顶上响起。 纪小蛮缓缓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绝色妖魅的容颜。 清风一手撑着一柄遮阳伞,另一手不停地摇着纸扇,谢怀恩着一身锦袍闲闲地站在她身后,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嘴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衬着纪小蛮满头大汗,狼狈万分的模样,越显得他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纪小蛮装做没听到,继续对着墙根吐气。 “喂,我们公子跟你说话呢!”清风大怒。 公子是何等样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丫头戏弄嘲笑,现在还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可忍,孰不可忍! “奇怪,”纪小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直起腰叹气:“明明都知道恶狗咬人,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养呢?” 清风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纪小蛮拐个弯骂他是走狗。 “呀!要不是看你是个丫头,少爷非……”清风涨红了脸,想要挽起袖,才现两手都被东西占满了,只得呲牙裂嘴地表示愤怒。 “怎样,有本事你咬我啊,嗟!”纪小蛮偏头冲他做了个挑衅的鬼脸。 谢怀恩瞧了,很没良心地哧笑出声:“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好狗不挡道,闪开~”纪小蛮装作没听到,抬手戳了戳清风的胸,冷哼。 倒霉,流年不利,破财不说还招来灾星。 “怎么,你的钱袋不想要了?”谢怀恩懒洋洋地觑着她笑。 这丫头,气鼓了双颊的样子好象一只兔子,让他忍不住想招惹一下。 “嘎?”提到钱,就是纪小蛮的死穴,她愣了一下,迈出去的脚就有些迟疑。 谢怀恩挑眉露了个邪气的笑容,长指一勾,一只色彩斑斓的小玩意在指尖上轻轻晃荡,可不正是她拼死拼活想要追回来的钱袋嘛? “还给我的?”纪小蛮的表情很是警惕----他有这么好心? “不想要了?”谢怀恩眨了眨眼睛,随手把钱袋抛到清风手里:“呶,赏你的。” “喂!”纪小蛮气炸了:“想霸占我的钱袋就明说!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他?” 就说越有钱的越抠门,不是说他富可敌国?这么点小便宜都要贪? “呸!”清风啐了一口,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白痴一样看着纪小蛮:“你这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我们公子富甲一方,空里的银子多得长毛,只能打要饭的了,岂会贪你这点小钱?” “嘴上说得漂亮有什么用?”纪小蛮极为不屑,叉着腰大嚷:“姑奶奶这钱袋,今天还就要定了!告到衙门也不怕!决不能白白便宜了你!” “嗯,有道理。”谢怀恩若有所思地点头,轻轻一招,挂在清风指尖上的钱袋长了眼睛似地倏地回到他的手里:“我得先瞧瞧,里面都有些什么?这样的话,到了衙门才不至于说不清了,对吧?” “你!”纪小蛮活到今天,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涨得慌,竟然骂不出来。 “嗟,就这么几两碎银子,也值得跑得快断气?”谢怀恩撇了撇唇,忽地将钱袋抛了过来。 “嘎?” “清风,我们走。” 他说走就走,竟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纪小蛮呆呆地捧着钱袋,愣住了。 !别采集我第072章 这跟我没关系 确定那主仆二人组已经走远了,纪小蛮很小心眼地把钱袋里的东西倒出来,蹲在墙角很仔细地数了数。 嗯,刚买的花样一件没少;银子呢,算一下帐,也不错;哦,那半枝金簪,还在里面。啊,还有铜钱,糟糕,她不记得袋子里原本有多少铜钱? 金银都没有少,按理他不可能打她那几个铜板的主意。不过谢怀恩此人,脑子的构造有异于常人,所以,不能以常理推断。 搞不好,他对铜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说不定。 纪小蛮满怀恶毒地腹诽,以空前热情执着的态度翻找着钱袋,然后她的目光忽地凝注。 咦,这个坠子,瞧着怎么有点眼熟? 她有些迟疑地拈出来一看,不正是她从小一直戴着的那个嘛?它什么时候长脚,自己跑到袋子里去了? 难不成丝带戴久了磨断了,坠子掉下来,被人捡了塞到她钱袋里了? 不过,这个钱袋好象也从没离过身,她也想不出有谁会不跟她说一声,偷偷把坠子替她收好? 纪小蛮摇摇头,从新买的绣线里挑了几种颜色出来,顺手织了条彩带,把坠子穿起来挂上脖子,贴身藏了这才满意地站起来,很快把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继续往闻王庙火胡同走去。 周夫子的家在胡同的最底部,当初纪小蛮之所以相中他做合作伙伴,这也是很重要的一条因素。 嘿嘿,印这种小书呢,虽说不是啥盗版,太光明正大了貌似也不好,所以,本着低调才是王道的原则,挑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 在南山闭关两个月,一直没见到周夫子,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兴奋。就连走在路上,都觉得能闻到银子的气息。 周夫子无儿无女,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好象连朋友也没有,一个人独居于此。 纪小蛮与他相识四年,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外出。任何时候来,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刻印着模板。 这让纪小蛮几乎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从生下来就住在这里,象个雕像一样的存在着,任凭风吹雨打,他自巍然不动。 所以,当纪小蛮走到胡同底部,伸手去敲那道刷着暗绿油漆的大门,现门居然是虚掩着的,而且从门里还隐约传出对话时,她又几秒钟的恍惚,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她退了一步,向左右观察:没错,这的确是闻王庙胡同一百二十三号。 既然她没走错,那么剩下的事实就只能说明一个情况----周夫子家里来客人了。 纪小蛮张大了眼睛看着天想了一阵,忽然自嘲地笑了。 周夫子是个人,既然是个人,就离不开社会,离不开群体。虽然也许他的交际范围窄了点,认识的人少了点,却依然有他自己的生活圈。 这其实是个好事。纪小蛮有一度很担心周夫子会憋坏的。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占据纪小蛮心思的就是好奇了。 她很好奇,周夫子家里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客人? 换言之,她想知道,除了她,还有什么人,才能让性格有些古怪,孤僻还有些挑剔的周夫子接纳? 她慢慢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很小心地踮着脚尖从门缝里悄然无声地挤了进去,熟门熟路地穿过庭院,溜到窗户底下去偷听,丝毫也没有罪恶感。 周夫子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产自滇南,毒性剧烈,见血封侯,此蛇性子狂烈,极具攻击性,不过多在晨间及上午活动。” 纪小蛮听得莫名其妙,怎么周夫子的口气听起来象是个大夫?而且对医术象是颇有心得,奇怪的是以前从没听他提过一个字。 “能不能给我一些解毒的医物?”另一男子一把嗓子低沉中略带些沙哑,磁得要命。 纪小蛮一颗心怦怦乱跳,胸腔里象藏了一百只猫在抓,恨不得从窗房里挤进去,瞧瞧这个声音的主人。 “给你药物倒不难,上次炼的紫茸膏还有一些,你全拿去吧。”周夫子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忧虑:“只是,这样一直被动防范,不是办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对手下一次会使用什么毒?他不见得每次都用蛇,甚至不见得每次都是用毒。如果他变换花样,就防不胜防了。” “防不胜防也要防。”男子异常地冷静:“你先抓紧研制些药丸出来,金疮药,补气丹,舒心丸,天一丸,清心散,都给我多备一些。差什么东西,报上来,我给你弄。” “怎么,终于打算带主公离开这里了?”周夫子又惊又喜。 “不走也不行了,赫连净云那白痴也不怎么知道了主公的身份,追了过来。现在白傲梅那女人估计也察觉到了不寻常,所以派人追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小主公的身份已完全暴露了?”周夫子吃了一惊,蓦地提高了声音。 啊,看到周夫子的侧脸了,可是另外那个男人只露出一片衣角,怎么也瞧不到脸。 纪小蛮咬牙,紧抓了窗棂,整个人吊在窗户上,伸长了脖子,朝屋子里察看,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她这样会替自己带来危险。 一道寒光夹着冷风急掠而至,纪小蛮下意识地缩起肩膀“啊”地一声尖叫,叮地一声,一枝飞镖擦过耳际,直插入身后的窗框,出嗡嗡地低响,勿自颤抖不休。 来不及弄明白生什么事,眼前一花,两条交错的人影,已一前一后从屋子里蹿了出来,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大手已扶上了她的肩膀。 “别动手,是我~”纪小蛮吓得抱着头尖叫。 “坠儿?”惊讶的低呼却不是出自周夫子之口。 咦,认识的? 纪小蛮蓦地回头,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容映入眼帘,瞬间错愕地张大了嘴巴,指着他:“你,你,你~” 老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屋子里跟周夫子滔滔不绝说话的那个人,居然是被称为哑铃的林俭! “坠儿~”周夫子耸了耸肩,朝林俭递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丢下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去买点菜~” 然后,他目不斜视在穿过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堂而皇之地脚底抹油,溜了。 留下林俭独撑大局,顺便也帮他收拾残局。 “对不起~”林俭伸出手,试图用最温和的表情来让她恢复平静。 纪小蛮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接触,结巴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话来:“哑铃,你,你怎么认识周夫子?” “呃~”他们认识远在她之前很多年。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场景,他应该找一个更适当的时机,很委婉地陈述他的不得已,求得她的谅解。 显然明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他必须为他的欺骗做出解释,但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 “周,周夫子治好了你?”纪小蛮眨巴着眼睛,立刻结合她刚刚得到的情报,挥她常的想象力,得出一个诡异的结论。 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一个正常的人,为什么要装成哑巴?而且还不止一天两天,而是长达数年之久。 “嘎?”林俭被纪小蛮雷翻,无语望苍天。 “也对,”纪小蛮自嘲地摸摸后脑勺:“要解决这个疑问,先还要解释,周夫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大夫的?或者说,他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大夫?” 在任何年代,一个杏林高手,似乎都要比一个穷儒要混得好得多,至少不必为三餐愁。 她虽然对周夫子的医术若何不了了之,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林俭刚刚嘴里吐出的一连串的名词,怎么听都不象是一个江湖庸医能够达到的境界。 “他一直是大夫,”林俭苦笑:“杏林世家,一代国手。” “哦,”纪小蛮点头表示接受,然后冷不丁问:“那他为什么不去悬壶救世,却要跟着我写小说?” 总算她机灵,才终于在最后一秒把“骗人”两个字咽了回去。 难道这个世界已堕落到这个程度,杏林国手,竟不知一个胡篇瞎扯的小混混来得赚钱? “呃~”林俭滴汗。 “啊,”纪小蛮的想象力又挥作用,自动帮他开脱:“他肯定是一时错手,治死了某个位高权重之人,不得已才隐姓埋名,避祸于此?” “坠儿,”林俭抹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有点艰难地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你不用解释,”纪小蛮挥手满不在乎地打断他:“你装哑的原因不外乎是避仇和卧薪尝胆这几种理由,我知道,小说电视上都这么演。不要紧,我看得多,能想象,也很接受,毕竟这跟我没关系,是吧?” !别采集我第073章 回不去了 没关系?坠儿居然说这事跟她没有关系? 林俭有些无奈:“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没法说清,不过,你只要明白,我还是原来那个我,绝不会伤害你,就够了。” 不,不一样。至少他的身份,他的过去,连带他周围的朋友,都不再是她所熟悉和了解的那个哑铃了,怎么可能还跟原来一样? 纪小蛮微微一笑:“好,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对,她没有来过,一切还跟以前一样。 事实上,她更喜欢以前那个哑巴的林俭,可以任她驱使,随她蹂躏。但现在,好象不太可能了。 她真的好想穿回去,抓住那些狗屁作者大吼一声:为什么每一个穿越女成功长大之后,她的世界就会变呢? “嘎?”林俭怔住。 “唉,规矩我懂。”纪小蛮轻快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追着你盘根问底。” 一般来说,知道得越多,死得也越早。她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死。 “不是~”他不是怕她追根问底,是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纪小蛮立定转身,脚底抹油,打算溜之大吉。 看着表情轻松,明显逃避的坠儿,林俭忽然现事情比他预想的要严重的多。 他认识的坠儿,是个古灵精怪古道热肠的女孩。她爱玩爱闹爱管闲事,大大咧咧得有些没心没肺。她的承受力相当具有弹性,似乎不论什么状况,她都能接受,很能随遇而安。 “等等~”林俭长臂一伸,轻松地扣住了她的手臂,放软了声音,柔声诱哄:“你听着,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逃避,相信我,嗯?” “别,”纪小蛮皱起俏鼻,表示抗拒:“我对你们的秘密真的没兴趣。” 她有预感,假如听了哑铃的话,她今后的人生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林俭和周夫子的对话,她虽然有听没有懂,但她不是傻子。 又是毒,又是药,还装聋作哑,隐瞒身份,事情绝对不会简单。凑巧的是,这两个人还都在她的身边,与她关系亲密。 看了n本的穿越书,用脚趾头想,也猜到那个“主公”与她绝对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百分百,起码也得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不,不,不!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师专生,对于插科打诨,说学逗唱,或许还有些心得;但是要她振兴家族,浴血沙场就有点过分了。 那种事情,不是通常都应该留给那种从军校或是部队,再不行至少也得是个警察的那种穿越人去做啊? 她这人,胆小自私,又没什么献身精神,原则性的东西在她的字典里基本没有,是个风吹两边倒的家伙,又贪吃,又贪玩,贪财,还有点小好色……嘴还没遮拦,真要打起仗来,肯定就是一甫至高。 不,她才不要做万能女王! 虽然寡妇的身份她不太满意,不过目前还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所以她没什么好抱怨的,也不想打破这种平衡与平静。 “但是,”林俭肃容,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你必须知道,这是我的职责。” “哦,”纪小蛮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那就好好履行你的职责吧,不必向我报告了。我走了,不必相送。” “喂~”林俭有些想笑,当然这种场合笑出来很不合宜,但坠儿的表情真的很有喜感。 明明她嘴里说出来,脸上表现的都是害怕的样子,可是她那双活泼灵动的大眼睛却闪闪光,对未知的世界一副跃跃欲试,期待向往的模样。 “干嘛?”纪小蛮白了他一眼:“说了没兴趣,干嘛死缠着不放?” “抱歉,”林俭叹息,语调低沉却透着一股力量:“这一切是你的宿命,不管你想不想接受,能不能承受,都必须得接受。但是,你放心,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尽一切所能帮助你。” “你所指的一切,”纪小蛮挑眉,很不屑,带着明显地挑衅:“也包括,你的性命?” 林俭愣了一下,缓缓地,极庄重地许诺:“是,包括我的命。” 如果说作为一个逃亡的公主,坠儿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那么作为世袭的家卫,他也有他的使命。 “算了,”纪小蛮撇唇,勉强露了一个笑容:“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她原本只是想刁难他,没想他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截了当,干脆利落地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相信她:当一个人,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为了你可以付出性命,那绝不会是一种轻松愉快的经验。相反的,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沉重负担。 她忽然现,这一切原来不是梦。 她并不是躺在宿舍的床铺上,捧着小说,没心没肺地嘲笑着里面漏洞百出的故事与清洁。 她,正深陷泥淖,再也无法以轻松愉悦的心态,把这次穿越,当成*人生中一次意外中奖的环球异世旅游。 “放心,”林俭忽地敛起笑意,漆黑的瞳仁闪闪光:“我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拿走的。” “你就吹吧~”纪小蛮翻个白眼。 不就是学了三招二式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真要是放到现代去,只要一枪,屁也放不出一个就交待了。 武功这玩意,说实话,她还真是有点瞧不上。 “坠儿,”林俭偏头瞧她,眼底藏着看不到的疼惜:“我很抱歉。” “算了,这不是你的错。”纪小蛮吸了一口气,露了个甜美的笑容:“好吧,既然无可避免,你就拣重要的事情说几件给我听听。至少让我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才不会在关键时候拖你的后腿。啊,那种很狗血的恩怨情仇的故事就不必说了,我真的没有兴趣。” 瞧,她多明事理?不多事,又不摆架子,而且相当地配合。她这种女主,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吧? 林俭的眼角微微抽搐。 要完全避开过往的历史,向她讲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可能地精简了。 “安南你应该听说过吧?”林俭理了理头绪,思考从哪里切入才最合适。 “嗯哼。”纪小蛮点头,示意他继续。 “简而言之,你本是安南的公主,因为十七年前的一场政变,不得已流落民间。当年反贼派了大量的神机营卫士四处追杀先帝的血脉,先……师,带着公主逃到了大邺时早已经过无数次血战,身受重伤,无力再战。彼时刚好高将军的二儿子身患重病,危在旦夕,于是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买通了高府的下人,把公主送入府里,当了冲喜的新娘,只身引开追兵……五年前,我学成下山,奉先师遗命前来守护公主安全。” “先……帝有几个子女?”纪小蛮默然半晌,终于迟疑地问出了埋在心底最深的疑问。 虽然林俭已经尽可能的用了最平淡的语气来淡化那场丑陋的杀戮,但她却依然不难想象,当年那场恶战形势有多险恶? 为了她,或者说为了那场政权的争夺,有多少人命丧黄泉,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已不得而知。 “先帝殁时年三十有五,共育有七子三女。”林俭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那么,”纪小蛮别开脸,低声问:“象我这样的幸运儿,共有几个?” 林俭默然半响,低低道:“对不起~” 皇室政变,对于斩草除根向来都是不遗余力。坠儿能够存活,已经是个奇迹。当年梅妃受圣眷极隆,得到特旨,至柔福宫待产安胎,加上产下的又是一女,所以政变起时,才被人忽略,从而获得了宝贵的一天时间。 其他的皇子早在政变之初,于宫变成功,政权旁落的那一瞬间被人诛杀殆尽,无一例外。 “不关你的事。”纪小蛮垂眼望着自己的手指。 原来,知道身世之后的她,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依然是个孤儿。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以前更可悲了。 因为她的身上已背负了国仇家恨,她将无可避免地与血腥,逃亡联系在一起。 “坠儿~”林俭担忧地瞥了她一眼。 “放心,我没事。”纪小蛮抬眼,想给他一个微笑,却没有成功。 回不去了,从她撞破林俭的秘密的这一刻起,命中注定,她再也回不去那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坠儿了。 她,必须面对现实,学会成长。 !别采集我第074章 到底谁说了算? “坠儿,”林俭垂眸掩藏去心底的情绪,委婉地提醒,“人心险恶,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这个所谓的别人,指的是赫连净云吧?”纪小蛮冷笑着挑明:“你的意思是,他接近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想利用我,对吧?”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在功利的社会里,人与人的交往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付出是为了索取更多。 所以,有人追求她,或是讨好她,不要得意,那并不是因为她可爱,而是因为她有价值,是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提高警惕,与他们保持距离。” 他的确有这个意思,可不知为什么被她一语道破,会那么尴尬。 “我明白,”纪小蛮缓缓点头,语带讥诮:“是不是以后跟谁在一起都得先经过你的允许?” 如果当一个“公主”,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 “呃,”林俭神情狼狈,俊颜上爬上一抹暗红:“公主言重,属下不敢。” “公主?”纪小蛮先是怔,接着咯咯娇笑,笑得差点喘不过气:“老天,穿越定律果然强大,我这么个人,居然也变成公主了呢?是不是再狠一点,就能当上女皇,然后坐拥美男三千?” 林俭倒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这还是那个心无城府,天真烂漫的坠儿吗? 她从哪里来那些稀奇古怪,大胆狂妄,甚至是惊世骇俗的想法? “怎么,”纪小蛮收起窃笑,冷然斜觑着他:“你认为我现在了疯,胡言乱语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俭蹙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她受的冲击太大了,一时无法接受现实,才会乱说话,是吧? “林俭,”纪小蛮忽地放低了声音:“如果我执意要当女皇呢?你会不会站在我这边,你的命还会是我的吗?” “公主,你确定那真是你想要的?”林俭惊讶万分。 “这个你不用管,”纪小蛮固执地追问:“你只要告诉我,咱们俩到底谁说了算?” 她只想知道,从身份的变换这刻起,她还是不是一个拥有完整的独立人格的人?还是说,她变成了一个拥有“公主”的华丽的包装的傀儡娃娃? 林俭默然半晌,淡淡地答:“林俭的性命本就是主公给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已不属于自己。” 是,她是主,他是仆。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悬殊的身份就已洽谈室了他们之间的巨大差异。 “那好,”纪小蛮淡淡一笑:“你只需尽你的职责就好。至于要跟什么人来往,交往到什么程度,那都是我的事,由我来决定,你明白吗?” 坠儿这番话,直率又坦白,等于直接告诉林俭:我的事,你别管,想管也管不着! 坠儿的态度其实是温和的,几乎可以算得和言悦色的,但林俭却觉得像有挨了她一巴掌,**辣地疼。 “是。”林俭变了脸色,却依然恭敬地答。 相识五年,他深知坠儿表面看来虽大大咧咧,平和随兴,实际上却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孩子。 如果她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没有人能拦得住她----挖空了心思,不择手段,她也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硬来是没用的,只会让她越走越远。?非¥凡?手--打?kaymeteor? 她的命,是父亲舍了自己的性命护住的。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从他的手里把她的命拿走。 如果跟赫连净云在一起真的能带给她快乐,那么他能做的只有接受并且适应。当然,如果赫连敢玩什么花样,他还必需负责解决。 这些,他都无怨无悔。 只是,他没有想到坠儿的改变会这么快,从亲切随和的邻家小妹,突然变成了冷漠严苛的公主,似乎只在一瞬间。 他,有些接受不了,然而心主氏深处,更多的却是莫名的失落。 他苦苦隐瞒的秘密,不再是他一个人独享。坠儿与他,是同一国。这原本应该拉近两人的距离,可为什么他却感到坠儿离他越来越远了? “周夫子,你听够了没有?”纪小蛮忽地扭头,朝院外大叫。 “呵呵~”周聪摸摸鼻子,推门而入,手里提溜着一篮子新鲜蔬果:“出去转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买到新鲜的枇杷,公主要不要尝一点,很甜的。” “枇杷就不用了,”纪小蛮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送点人我。” “好玩的?”周聪慧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嗟,”纪小蛮不屑地撇了撇唇:“别装啦!就刚林俭说的那一大串菜名,也不用全给,你就拣几个有趣的拿给我就行了。” “菜名?”周聪慧尴尬地抓了抓头皮,“你们讲座了中饭吗?我刚来,没听到那段呢。” 倒是林俭跟坠儿相处的时间长,熟知她的脾性与说话方式,很快反映过来,轻咳一声:“她指的是药。”**非凡手打kaymeteor** 提到“好玩的东西”坠儿的眼里重焕出光彩,感觉从前那个坠儿又回来了。 “药?”周聪慧听了一惊,“公主哪里不舒……” 纪小蛮实在忍不住,出言打断他:“那个,麻烦你还是叫我坠儿吧。这个公主两个字,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个不好吧?”周聪看了林俭一眼:“以为是因为瞒着公主,不方便。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到底君臣有别,怎可直呼公主的名字?” “没关系,”纪小蛮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微带点心酸:“名字不过是个符号,取来就是给人叫的。你们不叫,还有大把的人叫。况且,这个名字也不是我的本名,是夫人给取的。” 就算别人给她改一百个名字,她承认的始终只有一个:纪小蛮! 周中联部民动容,抬头瞥了林俭一眼,道:“公主降生时,主公大悦,赐号无忧,赐名凤仪筠。” 无忧?还真是讽刺,国破家亡,怎么高枕无忧? “是吗?”纪小蛮神情平淡:“现在怕是不能用吧?” “呃,:周聪汗颜,尴尬地垂下了头。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 “所以,”纪小蛮话锋一转,重又绕了回来:“你还是给我些药丸防身吧。” “防身?”林俭皱眉:“你想做什么?千万别乱来,你的安全有我们负责,你只要照平常一样生活就可以了。时间到了,我们自会带你出京。” “你保护?”纪小蛮挑眉,露了个嘲讽的微笑:“昨晚若没有大哥,我今天只怕只能去地下一家团聚了?” “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事件生。”林俭咬牙,声音里透着恼怒。 “世事无绝对,”纪小蛮淡淡摇头:“别把话说死了。我以前也一度以为小说只是小说,逗人一乐而已。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绝对不会生在我的身上。结果,你看,我现在会在这里跟你们废话。” “小说,还不是你编的?”周聪慧误解了她的意思。 纪小蛮也是点破:“总之,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生什么。” “好吧,你想要什么?”周聪看向林俭,他暗暗点了点头。 “毒药啥的,就不要给我了,免得我一小心当成糖丸吃掉了。”纪小蛮忍不住小小幽了自己一默,却把林俭听得脸色一变:“有没有千娇百媚,迎风洒泪或是迷香之类的小玩意?给我一点。” 天知道,她看了《俏皮王妃酷王爷》别的什么羡慕,就贼肖想苏秦从无名手里弄的那些瓶瓶罐罐,拿来整人,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东东。 “千娇百媚,迎风洒泪?”迷香他知道,而且很熟悉,不过那两样是什么,以他的资历,居然连听都没有听过。 “你不知道?”纪小蛮用一种白痴一样的眼神瞅着他:“顾名思义,迎风洒泪就是那种闻了就会掉眼泪,越流越多,想收都收不住的那种;然后千娇百媚擦了就会奇痒难耐,非得用陈年花雕清洗浸泡才能解除药性。否则就会一直骚抓个不停,身子不停扭动,姿态千奇百怪的那种~” 好,好可怕地女人,居然能想出这么折磨人的玩意。奇怪,自己以前怎么觉得她单纯。 不过,用花雕做解药,这个想法倒是挺新鲜有趣,有时间他倒想试试看。 周聪张大了嘴巴望着她,半天也没有吭声。 “没有?”纪小蛮一脸鄙视地瞪着他:“那么,你有什么?” “迷香。”周聪忙不迭地掏出一瓶子递过去,谆谆教诲:“这东西比一般的蒙*汗*药药性强了……” “得了,”纪小蛮一把抢过药瓶塞到怀里,“我会用,走了~” !别采集我第075章 江湖三宝 出了胡同,一直表情凝重的纪小蛮忽地咧唇笑了。 嗟,臭小子,这会子知道她不好惹,傻了吧? 哼!真当她好欺侮的啊?臭哑铃,装哑骗了她五年,以为随便用一些家仇国恨,忍辱负重的狗屁理由就能求得她的原谅啊?门都没有! 家仇国恨?家不是她的家,国也不是她的国,过往的恩怨情仇与她无关,她不关心,也不想过问。 安南?抱歉,听到这个名字,刀子了除了了想到那个老是叽哩咕噜说着一大串鸟的瘦瘦黑黑的老头,再也没有任何感觉。(那啥,我承认,这里是盗版啊盗版) 皇权帝位?一将功成万骨枯,霸业成就,生灵涂炭这种事情,谁喜欢谁去争,她才不要自寻烦恼。 她息认胸无大志,更兼小巧玲珑,社稷江山这样一顶大帽子她戴不起,更不想戴。 公主?呵呵,这个倒勉强能听,至少摆出去能吓唬一下胆小的人,不过也仅此而已。用处不大。 不过,想想可以带着保镖护卫去游天下,倒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 哎哎哎,功夫不负有心人,穿越十六年后,终于邂逅了传说中的江湖三宝:迷香,面具,金元宝!怎不让她心潮澎湃,心痒难耐? 摸着怀中梦寐以求的迷香,她终于有了一种身在江湖的感觉。 嘿嘿,她现在特盼望有哪个不怕死的来招惹她一下,然后,名正言顺地用迷香侍候! 怀揣着这个伟大的梦想,纪小蛮嘴边带着一种近似乎梦幻般的微笑晕乎乎地飘回了将军府。 “坠儿,你死到哪里去了?”高茗烟得到消息,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呃,这个算不算招惹?”纪小蛮歪着头,一脸苦恼地盯着她美得过分的秀丽脸庞。 虽非根生,相煎也太急,怎么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还是换人吧? “说什么呢?神神叨叨!”高茗烟极度不耐地拖了她说跑:“跟我来,就差你一个人了。” 说也奇怪,自从坠儿失踪,寡妇的身份暴露之后,身份似乎不降反而直线上升了。身边的年轻男子象是突然现她的好,呼啦一下都跑到她的身边去了。不论到哪里,都要她一起去,似乎这年头,大家对寡妇一词都不怎么忌晦了。 现在,就连公认脾气最倨傲,行事最挑剔的谢怀恩,居然也指名要她一起出席,甚至纡尊降贵,亲自府人,等待偷溜出府的坠儿回家? 是她突然变得漂亮了吗? “看我干嘛?”纪小蛮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不论怎么看,还是原来那个坠儿。 到底是大家的脑子有问题,不是她的眼睛有问题? “去哪?”纪小蛮被动地跟着她的奔跑。 “那日赫连公子请咱们游湖,谢公子刚刚来函邀请,乘着两院休假,大家都有时间,原班人马到谢家别院去玩两天。”想到马上可以见到赫连净云,高茗烟掩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 她想过了,既然飘无痕只是一场闹剧,她何必执着于过往,放弃一个近在咫尺,让她很动心的男人? “你说谁?皮太后?”纪小蛮伸指掏了掏耳朵:“他居然请咱们去他家玩?连我都算进去了?我没听错吧?” 她谢的看上去就是个斤斤计较,心胸狭窄,反反复复的小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早上帮她找回钱袋,下午又招待她去家里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她在梦游? 不对,不对!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阴谋,纪小蛮忍不住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很好,假如他敢对她耍心机,那么,她就拿他做实验! ok,她决定了,高茗烟刚刚对她的小小不敬就不算招惹了。 “干嘛?”高茗烟偶一回头,突然瞥见笑得一脸狡诈的纪小蛮,机灵灵打了个冷颤:“笑得这么奇怪,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是?我可警告你,别再去惹谢怀恩,连大哥都对他敬畏三分,他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人。” “我懂!”纪小蛮比了个ok的手势:“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绝不会乱说话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嗯,就是这样,听毛爷爷的话,跟党走,准没错! “他就那脾气,你何必跟他较劲?”高茗烟蹙眉:“真把他惹怒了,对大哥对我爹甚至对敬玖都不是什么好事,明白吗?” 坠儿也真是奇怪,平时跟谁都笑眯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偏偏对谢怀恩耿耿于怀? “知道~”纪小蛮拖长了语调。 这就是世家子女的特性,见低踩见高拜,只是他们的本能。再怎么任性,再怎么娇纵,在家庭利益上其实看得比谁都清楚。谁能惹,谁不能惹,撒娇耍赖,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她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因为他们深知,家庭才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只有依托于家,才能有她们的未来。一个世家子弟,离开了家,其实什么都不是。 真正任性妄为,一味逞强好胜的,其实少之又少。 “别光是嘴里知道,得记在心里才行。”高茗烟不放心地再加了一句。 她平时不是这么啰嗦之人,不过坠儿与谢怀恩积怨颇深,坠儿刚才的笑容又太过古怪,她才想防患于未然,多多提点。 “呀,”纪小蛮扬起笑脸,扔下高茗烟一溜烟地跑了:“赫连大哥~” “坠儿~”赫连净去转身,瞧见纪小蛮,绽了一抹温和的微笑。 谢怀恩听到叫声,回头,看着愉悦地挥着手臂轻快地奔跑的纪小蛮,微眯起眼睛,璨然而下:“来了?” “嘿嘿,那是~”纪小蛮挤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出来:“对于免钱的东西,我一向都很感兴趣。” “哧~”傅致轩很不客气地喷笑:“怀恩,你的魅力下降了。” 谢怀恩听了也不生气,只低头一笑,披时他站在树荫下,清风依旧替他打着伞,阳光半明半暗地映在他的脸上,那笑容似一株莲花绽放,美得似一副泼墨山水画,飘渺而虚幻。 不要脸,这小子居然使美人计!他这样笑,她要怎么拿他当试验品嘛? 纪小蛮的小心肝很没用的扑通扑通一阵乱跳,急忙微红着脸别开眼,避开他强劲的磁场,粗声粗气地道:“不是有人请吃饭?走不走?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好想吃八珍鸭~” 好在她刚刚在烈日下奔跑过,出了些汗,红了脸也是很正常的,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偏偏谢怀恩今天表现得格外具有亲和力,居然不恼不怒,笑容可掬地道:“我早就在聚香园订好位了,别就吃八珍鸭,就是想吃全鸭席也没问题。” 很好,居然敢无视他,把他跟八珍鸭相比? 他原就是一个绝色的男子,一举手一投足都闪闪光,聚人眼光,此刻凝眸深睇,真是让人魂飞魄散,魂与神授~ 哇哩哩,一个冷硬俊酷的男子,忽地变身亲善大使,笑容还那么明媚,纪小蛮哪里受得了?当下就看痴了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不行了,天气太热,她好象要化了! 这下子连最是粗枝大叶的韩德昆都瞧出异样,诧异地掰过他的肩:“怀恩,你没事吧?” 谢怀恩满意地收起笑容,率先钻进了马车:“走,去聚香园。” “坠儿姑娘,”赫连净云微笑着点醒已经进入石化状态的纪小蛮:“请~” “哦,请~”纪小蛮猛然回神,脸“哗”地一下变得血红。抬头一瞧,谢怀恩以扇柄日挑开帘子,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她哪里敢看?急忙地低头上了赫连净云的连,很没用地当了逃兵。 赫连净云目睹一切,心中向恼,表面却不动声色,体贴地替坠儿挑起车帘,白净修长的大掌不着痕迹地扶上她的腰。 谢怀恩,他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他想接近坠儿,所以才会突然向她示好,横刀夺爱,破坏他的大事,是吗? 纪小蛮心慌意乱,哪注意这么多?低声道了声谢,便上去了。 谢怀恩见了,折扇一收,将车帘放下,唇角微弯,笑得越开心了。 很好,看样子赫连净云对坠儿是势在必得,他只要再加把火,那小子沉不住气,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 到时,他只要顺水推舟,就可撇清关系,潇洒脱身。 高茗烟在底下瞧得清清楚楚,当下俏脸一凝,变了颜色。 坠儿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寡妇怎么能如此不洁身自好,轻浮游荡,任年轻男子的手触上自己的腰而不拒绝? !别采集我第076章 极品啊极品 一行人各怀心事,在聚香园吃过饭,分乘几辆大车浩浩荡荡出来城,往谢家的弄玉小筑而去。 大家都是年轻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十几里的路程走走停停,硬是花了近一个半时辰,终于,傅致轩冲上高坡,遥指远处一片浓荫覆盖的庄园,语带兴奋地嚷:“快看,前面就是弄玉小筑!” “冲啊,看谁先到!”韩德昆跃跃欲试。 上次萧轻尘得了一,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这会又想用同一种方法把赫连净云比下去。 虽然萧轻尘没有说,不过大家兄弟这么久,多少还是能看出他的心事。以前坠儿只是个丫头,一切都好说,只要他有心,娶她进门似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谁也没有想到,坠儿的身份居然会是茗玖的二嫂。作为一个寡妇,想要嫁到王府,救护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高家与萧家也算世交,如果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也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 其实,在赫连净云出现之前,萧轻尘已经打算就此收心,此事再也不提了。可是,看着赫连净云积极地向坠儿靠近,他忽然又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放下坠儿了。 他内心这种微妙挣扎,别人或许不知道,甚至连他本人都未意识到,但作为“飘无痕”铁三角的另外两人冷眼旁观,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原本这种事,当事者没有理清,旁人也不好插言,但现在突然跳出一个竞争者,而且还是圈外人士。身为好友当然义不容辞地先帮他肃清外敌,然后再让他慢慢去想。 对于另外三人散出的莫名敌意,赫连净云岂会不知?只是,他身处异乡,又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自是不愿意到处树敌,替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赫连净云微微一笑,云淡风清,早已打定了主意,既不抢占头名乱出风头,也不屈居末位招人唾弃。 萧语蓉哪里知道普普通通一次比赛,这几人心里已经绕了无数的弯弯肠子? “大哥~”她娇嗔地轻跺双足:“明明是一起出来,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要冲到前面,把我们女孩子丢下不管?” “别管他们,”纪小蛮笑意盈盈:“一般来说,但凡是公的,天生都带有一种强烈的好胜心,咱们就在后面慢慢散步,顺便看一场赛马好了。” “噗~”盈荷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萧轻尘回眸,见坠儿笑魇如花,一时心中柔软,竟瞧得有些痴了。 “咳,”高茗玖见了,心中颇为不悦,不着痕迹地踏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轻咳一声:“既然郡主反对,不如我们改别的吧。” “要不,”傅致轩忽地瞧见路边一口池塘,碧波荡漾,数只白鹭此起彼伏地高飞低掠,灵机一动:“上次比了轻功,这回咱们比箭术吧。” 轻尘虽见不得稳拿一,有谢怀恩在,不至于被赫连净云那小子将风头抢去,也算得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这样一来,既陪了小姐们,又把赫连净云的气焰压了下去,可谓一举两得。 “好啊。”众人拍手欢呼。 “哈哈~”纪小蛮突然想到那个“天下一攻”,忍不住捧腹狂笑了起来。 谢怀恩黑眸半眯,锐利的视线冷冷地朝她扫了过来。 赫连净云转头,虽不知她因何笑,但见她天真烂漫。声音清脆悦耳,犹若银铃,颇具感染力。忍不住莞尔:“看来,坠儿姑娘很喜欢箭术呢。” “不是~”纪小蛮越笑不可抑:“专门研究贱术的,另有其人。” 听到这个回答,萧轻尘忽地想起上次怀恩在休息室里与清风的那次绝妙对答,低头轻笑出声。 见萧轻尘笑,在场众人除了赫连净云,都憋不住,笑了。 谢怀恩凛容,目光似刀,忽地缓缓绕了一圈,周围的气温降五度。 “你瞎笑什么?”高名烟忙曲肘轻撞了她一下。 “依致轩所言,改如何比?”萧轻尘到底圆滑,笑过之后觉不妥。急忙转移话题。 傅致轩眼珠一转,瞧见塘边的大树上也栖了七八只,于是道:“看到那棵树没有?咱们几人同时举弓,在相同的时间里,射落白鹭多者为胜,如何?” “这有何难?”几个男人自是不甘人后,纷纷响应。 “哇,今晚有一顿白鹭肉吃了。”韩德昆垂延三尺,抽了弓箭在手,转头望向纪小蛮:“坠儿姑娘,晚上有劳你了。” “等一下!”纪小蛮忽地叫停。 “什么事?” “我有个智力题,大家在比赛前玩玩,算是调剂一下神经,如何?”纪小蛮转动眼珠,狡黠地微笑。 “试试看?”赫连净云跃跃欲试。 坠儿的提议,他当然是无条件支持。况且,他对自己的学识很有信心,正愁没有机会在她的面前展示,这个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谁的眼力好,帮我数数,现在那棵树上停了几只白鹭?”纪小蛮微微一笑,钳制轻扬,遥指大树。 “七只白鹭,二只鹦鹉,共九只。”赫连净云眼尖,早就数得一清二楚了。 奇怪,这地方怎么跑出两只鹦鹉来? “好,题目出来了。“古代本就植被丰富,鸟类众多,纪小蛮司空见惯,却没有想到那么多,兀自偏着头,巧笑嫣然:”现在,有人射落一只白鹭,树上还剩几只鸟?“ “嘎?”大家都知道纪小蛮古灵精怪,以为她必然出个极刁钻的题目,没想到却是这么一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题目。一时面面相,却无人作答。 “喂,你当我们傻子呢?”韩德昆怒了。 “几只啊?”纪小蛮不理,依旧笑脸相迎。 “九减一等于八,自然是八只了!”韩德昆低吼。 高茗玖熟知她狡诈,因此留了个心眼,一声不吭。 谢怀恩眯眼。忽地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一笑。 “哈哈,”纪小蛮拍手做天真状:“韩大哥古人聪明!居然知道九减一等于八!厉害啊、厉害!” “谁要你夸!猪都知道!”韩德昆气呼呼。 “呵呵呵~”众人被他的样子逗笑,一时哗然。 “坠儿,正确答案是什么?”赫连净云也猜应该没这么简单,却不知弄什么玄机。 高名烟毕竟受她荼毒日深,略一思索,已知是个圈套,于是不耐地道:“树上九只鸟,打死一只,其余的几只受惊飞走了,自然没有了。坠儿就是喜欢捉弄人,卖弄小聪明!” “噢~”众人恍然,尽皆失笑。 “玩笑,玩笑而已,不要当真。”纪小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韩德昆怒目相向。 猪都会做的题目,他居然做错了,岂非猪都不如? “呵呵,比赛比赛~”萧轻尘见势不妙,急忙岔开话题。 “错了~”一旁的谢怀恩忽地笑吟吟地接腔:“应该是二只。” “嘎?”大家本已散开,听他一说,不由又愣住。 “白鹭都飞走了,鹦鹉还留在那里。”谢怀恩扬起一个嘲讽地笑容。 “你的意思是,鹦鹉的胆子比白鹭大?”高茗玖忍不住失笑。 傅致轩却听出古怪,定睛一瞧,唇边浮出一丝微笑:“坠儿这丫头,整天捉弄别人,这回怕是要栽了。 “不信你试试。”谢怀恩一本正经,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拂过纪小蛮脸上。 纪小蛮皱眉,这人还真是小气,这种事都要争个高下。 “好!”韩德昆正一肚子气,立刻张弓搭箭,倏地射了一箭出去,一只白鹭应声啪地掉地,其余几只出“呱呱”地叫声,慌乱地振翅而飞。 只有那两只鹦鹉懒洋洋地瞄了这边一眼,继续旁若无人地交头接耳你侬我侬。 “哼!”韩德昆回头,狠狠地瞪了纪小蛮一眼:“你怎么说?” “那两只鹦鹉是你养的?”纪小蛮眨了眨眼,略一思索,已猜出原委,转头把目光投向谢怀恩。 谢怀恩但笑不语,忽地撮唇,出短暂而响亮地低啸。 那两只彩色鹦鹉撒着欢扑楞楞地飞来过来,绕着他头顶飞了两圈,一左一右落在他的肩上,一只张嘴突出谄媚的话:“公子,你好棒!” 另一只居然说:“公子,好想你~” 傅致轩一时心痒,兴冲冲地靠过去,伸指轻抚红色的那只羽毛,媚态横生:“嗨!我又来了,想我了没有?” 鹦鹉侧头瞟了他一眼,张嘴,轻蔑地吐出一个字:“滚!” 傅致轩双颊爆红,落荒而逃。 众皆绝倒,轰笑连连。 纪小蛮瞧见这两只极品,早把那一点尴尬抛到九霄云外,一双眼睛里紧紧地盯着那两只鹦鹉,不断地往外冒粉红色的心型泡泡。 没天理啊,这让人倒胃口的皮太后,怎么可能养出这么可爱的毙了的小东西? 呜呜,她好好想要啊~ “很喜欢?”谢怀恩斜眼看她,红唇微弯,逸出魅惑地低语。 “想~”纪小蛮点头如捣蒜。 没办法,谁让她天生对这种小动物没有抵抗力,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极品,更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啊! !别采集我第077章 需要帮忙吗? “很简单,”谢怀恩低眸瞧着她,目光专注,语调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你求我啊~” “求?”纪小蛮立刻眯起眼,警觉地瞪着他:“怎么求?给你下跪?” “啊~”盈荷倒吸一口气。 “坠儿姑娘,”赫连净云微微蹙眉,已打算挺身而出:“如果你喜欢的话,我……” 又不是什么稀世奇珍,几只会说话的鹦鹉而已,只要他想,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哈哈哈~”谢怀恩忽地仰头,爆出一阵愉悦地大笑,声音浑厚而低沉。他神情愉悦地看着纪小蛮,语调轻快:“坠儿姑娘怎么会这么想?我是那么苛刻冷血的人吗?” “你本来就是。”韩德昆心直口快。 众人,连同清风都一起点头赞同。 “哎,”谢怀恩嘴唇下弯,牵出一抹委屈的神态,眉峰一挑,带出一点惆怅情怀,一声叹息,绵长悠远:“算了,我本来是打算无条件送你的,既然你们都不相信,那就……” “等一下,”纪小蛮一声大喝,打断他:“你说真的,不反悔?” “君子一言~”谢怀恩挑眉,眼中飞快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快马一鞭!”纪小蛮立刻对答如流:“谢公子,这两只鹦鹉我很喜欢,请你送给我吧。” 就不信他这么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居然不算数? “好啊~”谢怀恩一口答应,笑得风情万种,像极了一直偷了腥的猫。 “呀,”纪小蛮急忙一板子钉死:“他刚才明明就答应了我的,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不许反悔。” “谁说我要反悔?”谢怀恩笑得高深莫测,手一扬,一红一翠两只鹦鹉已飞到他手心,他轻轻往前一递,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拿去吧,以后它们就归你了。” “那个,”纪小蛮咽了咽口水:“它们,不会自己飞回去吧?” 不对啊,有猫腻,有阴谋啊! 这对鹦鹉是他训练的,搞不好她欢天喜地地拿了回去,他在这里祟拜你撮唇一吹哨子,那两个宝贝就回到他家里了?而她,势必不可能再跑到他家里来查看。 到时,她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放心,”谢怀恩声音温软,觎着她微笑:“我既把它们交到你手上,此次它们自然认你做主人,除非你把它们扔了,否则你打死它们也不会离开你。” “真的?”纪小蛮大喜,仰着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目光晶亮,灿若宝石。 中奖了,中奖了!原来太阳真的有从西边出来的日子啊!这只骄傲的云豹,居然也会有温驯友好的时候? 北山外令三只,面面相嘘:现在是什么状况?难道他突然喜欢上坠儿了? “公子,”清风的嘴巴张大成了o形:“你没生病吧?” 当初柳小姐那么求他,甚至动了太夫人出面游说,他说不肯就不肯。他原本以为谢怀恩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有极厉害的手段来为难坠儿,以报之前她让他出丑的仇。 哪知道他两唇一张,居然真的就把视作心头肉的宝贝疙瘩给送来出去?而且那表情还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噗~”大家笑喷。 谢怀恩倏然变色,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了?” 清风耷拉着脑袋,又惊又忧。 啊啊啊,事情大条了,公子果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喂喂,都说了不许反悔了,你在这里唧唧歪歪个什么?”纪小蛮捧了两只宝贝,笑得眉眼弯弯:“小家伙,你们现在是我的了,可不许给我吃里扒外,否则把你们两个拔毛红烧了吃,听到没有?” 管他姓谢的是什么心态呢?先弄到手再说。 “遵命!”两只鹦鹉点头如捣蒜,把纪小蛮的神态学了个十足,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高名烟冷眼瞧了,懊恼得差点吐血。 早知道这么容易到手,刚才她也开口求了,碍了面子丢了里子,哎! “行了,这白鹭还射不射?”高茗玖不耐,提着关键问。 “怎么不射?晚上还指着它加餐呢。”韩德昆转头,冲纪小蛮谄媚地一笑:“坠儿得了这对宝贝,心情愉快,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格外的可口,对吧?” “放心,”纪小蛮得偿所愿,索性也大方一回,很豪迈地许下诺言:“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有多少都抱在我身上。” “好!”大家一声喊,把那些或嫉妒,或惊讶,或不岔,或懊恼,或得意……的种种情怀通通现在手中的羽箭之上,一时间箭簇如蝗般射向那群可怜的飞鸟。 于是,可怜的纪小蛮被自己说的大话套住,当大家都聚在谢家的花园里,在水榭凉亭下品酒赏月,谈笑风生的时候,她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系着条花围裙,高挽衣袖在谢家的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乌黑亮丽的秀上沾满了白色的绒毛,活像一只圣诞火鸡。 “没良心的家伙!”纪小蛮一边忙碌,一边低声咒骂:“那些少爷小姐吃吃现成的也就算了,盈荷这死丫头,得了我不少好处,至少也应该跟过来帮一把手吧?怎么可以把我抛在脑后,自去潇洒快活?” “呵呵。”低低的浅笑近在咫尺,把纪小蛮吓了一跳,扭头一瞧,谢怀恩一身锦衣华服,姿态潇洒地站在她的身后。 “你干嘛~”纪小蛮习惯性地瞪圆了眼睛,话出口才现刚得了他的好处,立刻对他怒言相向,似乎说不过去,只得勉强挤了个笑容,放软了声音:“鸟肉吃完了?先等等吧,马上就好~” 谢怀恩含笑大量她一眼,笑道:“我来看看你~” “咳,咳~”门外等候的清风被他轻柔的语气吓到,很没用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个不停。 纪小蛮探头往他身后一瞧,这才现清风两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外,正一脸惊骇地来回瞪着他们两人。 “出去等吧,厨房热,不适合公子。”她微笑,打二人离开。 说真的,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稍冷清,可真塞两个大男人进来,却突然闷得慌。 况且,这个谢怀恩从早上起就开始很奇怪,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让她极为不安,她情愿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跟她针锋相对,恶言相向。总好过现在莫名其妙地温柔和亲切。 教她无所适从----毛骨悚然。 总觉得他平易近人的背后,掩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偏她想破脑袋,也找不出自己是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并且很想得到的! 这让她很不安。 “需要人帮忙吗?”谢怀恩表情诚恳。 纪小蛮顺嘴答了句:“如果我说需要,你就会亲自下厨来帮忙吗?” “当然。”谢怀恩答得比她还顺,丝毫也不管他的谦卑的语气吓得清风又是一阵狂咳,手里提着的精致鸟笼咚地一声掉到地上。 老天。公子一定是被雷劈傻了!绝对! 红绿双色鹦鹉受惊,扑楞着翅膀一阵乱飞,骂:“清风,笨蛋!” 纪小蛮一听,顾不上惊讶,抛出去,一把提起那只精致的鸟笼,乐得合不拢嘴:“你们是给我送鸟来的?” 哇,不错不错,连这种小细节都想到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要不要我帮忙?”谢怀恩将袖子高高挽起,身子站得笔直,漂亮的凤眼固执地盯着纪小蛮,似乎只等她一声令下,马上投入战斗。 “不必了不必了~”纪小蛮龙心大悦,乐呵呵地挥手把二人送出厨房:“这里太热,又乱得很,别弄脏了公子的手。” “不要紧,只要你需要。”谢怀恩,努力挣扎。 “好意心领了~”纪小蛮笑眯眯地寻了个地方把鸟笼挂上。 “真的不需要?”谢怀恩满心惆怅,狠狠地瞪了一眼笼中两只扁毛畜牲。 哎,不该带它们来的,坏了他的大事。 “两位,请慢走。”纪小蛮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鹦鹉身上收回:“过一刻钟就能吃了。” “好吧,”谢怀恩不敢强求,扁扁嘴,不情不愿地走了:“如果需要,请随时开口,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多谢。”纪小蛮呆了呆,点头道谢。 清风表情呆滞,晕乎乎地被谢怀恩强行带走。 行到一半,他忽地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什么?”谢怀恩不悦地瞪他。 一惊一乍地,真是丢光了他的脸。 “坠儿姑娘的那只钱袋肯定有古怪!”清风恍然大悟。 “嘎?”谢怀恩心倏地一跳,这傻小子居然瞧出来了? 清风双手握拳,满脸愤怒:“哼,她肯定在钱袋里放了迷*魂*药,才弄得公子神志不清,做出这么都古怪的事情,我找她去!” “啪”谢怀恩啼笑皆非,一掌拍上他的后脑:“出去千万别说是影都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别采集我第078章 莫名的争吵 谢怀恩对坠儿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从倨傲无礼变得亲切温和,不断地用暗示加明示提醒坠儿,只要她需要,他随时愿意为她效劳。 偏偏纪小蛮是个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更何况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得了谢怀恩这么大一个好处,自然不好意思再跟他作对。当然更不可能要他这么一个千金万金的大阔少棒她做什么事情。 所以,在谢家别院的这两天她表现的格外的友好,自动自地做了许多份内的事情。说话不带刺的坠儿,拥有一手好厨艺的坠儿,很自然低成了最受欢迎的客人。 当然,亲切的,随和的,俊美的,几乎是十项全能的主人,谢怀恩公子也大大地改观了人们心目中他的形象,很轻易的俘获了几个未婚少女的心。 于是,痛痛快快地玩了两天之后,一行人皆大欢喜,尽兴而返。 纪小蛮两眼放光地捧着那两只宝贝疙瘩,踩着晕乎乎地脚步回了她的住所,都舍不得把笼子挂起来,就那么搁在桌上,跪在椅子上撑着下巴训练两只鹦鹉说她希望它们能说话。 “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纪小蛮头也不回。 轻微的足音缓慢地移到她的身后,一大片阴影遮在头顶。 纪小蛮见来人半天不吭声,不觉惊讶,回头一看,笑了:“大哥,这两只鹦鹉可爱吧?我正教它们说话呢。” “嗯。”高茗欣心事重重,默然瞥了一眼笼中两只上下跳跃的鹦鹉,淡淡的应了一声。 “皮太厚,皮太痒,快叫大哥!”纪小蛮掉头,笑着逗弄着鹦鹉。 “大哥好~” “哈哈哈~”高茗欣未有表示,纪小蛮已开心地笑得东倒西歪:“可爱吧?” “嗯。” “你猜是谁送我的?哈哈,没错,我从谢怀恩那个骄傲自大,不可一世的家伙时候里a来的!”纪小蛮美察觉他的异样,勿自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你想不到吧?那家伙原来也挺单纯的,我估计也就是个爹妈宠坏的孩子,其实本质还是不错的啦!嘻嘻,我决定,就看在这两个小家伙的份上,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不再跟他做对了。” “是吗?”高茗欣笑的勉强。 “咦?”纪小蛮这才察觉他表情有异,惊讶地道:“大哥,你有心事?” “没有。”高茗欣迅否认。 “衙门里的事不顺心?”纪小蛮再猜。 “不是,”高茗欣淡笑:“别乱猜。” “可是,你看起来很累。”纪小蛮偏头上下打量他:“好像刚跟人狠狠打过一架一样。”而且,还是输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呵呵,”高茗欣被她逗笑,习惯性地抚上她的头,忽地觉得不妥,尴尬地又放了下来,垂在身侧,悄然握成拳,“傻孩子,大哥多大了,怎么可能好勇斗狠,成天跟人打架呢?” 纪小蛮一无所觉,哧地笑出声来:“说的也是,大哥如今贵为丞相,谁活的不耐烦了,敢跟大哥打?” “坠儿~”高茗欣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觉得赫连公子如何?” “赫连净云?”纪小蛮怔住:“干嘛突然提起他?” “那天跟烟儿说的话,是真心的吗?”高茗欣不答,继续问。 “哪天?”纪小蛮茫然。 “去赫连公子家那天,在船上说的那番话。”高茗欣缓缓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 “可是,那天我说了很多话唉~”纪小蛮抓抓头,娇憨地偏着头,一脸无措。 到底生什么事,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凝重? “你对烟儿说,喜欢赫连公子?”高茗欣咬牙,缓缓地问。 这几天,那天话无时无刻不再脑海里盘旋,无孔不入地侵占着他的心房,令他坐立不安。可是,她居然忘了? 纪小蛮恍然,拖长声音“噢”地一声,随即皱眉,惊讶的望着他:“莫非大哥也认为茗烟说的对,我身为一个寡妇,没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原来那天,听到她这番话的不止茗烟一个人。只是难为他竟然在心里憋了这么些天才来问。 “那么,”高茗欣只觉得呼吸一窒:“短短几天,你怎么就能认定,赫连公子是那个可以带给你幸福的人呢?” “幸不幸福,时间并不能决定,要看感觉的吧?”纪小蛮很不以为然,就事论事,没想到却误导了高茗欣:“有些人,相处一辈子也不见得会幸福,有些人,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生死相随。幸福,也是要靠缘分的。” 哎,可惜,她活了几十年,居然一次属于自己的缘分也没遇到,充分证明了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句话的真理。 但是,老天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呢? 她也好想找个人来疼爱她,尝尝恋爱的滋味。可惜啊,可惜! 高茗欣哑然。 坠儿的意思,似乎是说她对赫连净云一见钟情? 可是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分析,种种迹象表明,赫连家族静极思动,明显希望在这次安南的纷乱政局里脱颖而出,即使不是君临天下独揽大权,分一杯羹的**却是司马昭之心。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赫连家的张公子,他的婚姻绝对要拿来做政治上的筹码,怎么可能浪费在一个寡妇身上? 况且,现在安南局势混乱,避之犹恐不及,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这坠儿跟着赫连净云涉入险地,卷进风浪的中心? “可是,坠儿”高茗欣默然半晌,低声道:“你相信我,赫连公子好像并不是你的良人!” “良人?”纪小蛮失望之极,霍地站了起来:“那么大哥告诉我,谁才是我的良人?二哥茗堂吗?我一辈子只有守着他,才算是安分守己吗?” 她本以为在这个家里,至少高茗欣是疼她的,爱她,站在她这边的。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他也跟其他人一样,顾忌的事人言可畏,想的是高家的颜面,根本不考虑她的心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茗欣有些狼狈,又有些恼怒。 坠儿怎么可以用二弟来打击他?她难道,一丁点都不明白他的心思吗?如果可能,他多想代替茗堂躺在地下,换他来陪伴坠儿走过幸福的一生! 他只是担忧她,并不想束缚她。 “那你是什么意思?”纪小蛮冷笑着反问。 “我,”高茗欣有些气急败坏:“赫连净云不是真心喜欢你,他只是随便玩玩。他到大邺来,有他的目的。” 如果没有错的话,赫连净云此时来大邺,应该是来寻找政治联姻的机会。而能够对赫连家的野心有助益,又是适龄的贵族女子,数来数去,只有恭亲王的爱女:萧雨蓉。 坠儿不懂情事,盲目投入感情,到最后一败涂地地不说,还会落得一身伤。而他,不愿看到这种结果。 “好吧,他不喜欢我,”纪小蛮心中恼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不顾一切地嚷:“但是,我不介意,我喜欢被他骗,你管我?” 现在是怎样,周雅云想限制她的自由,高茗欣却想禁锢她的思想吗? 他又不是赫连净云,怎知他不是真心喜欢她? 是,她的确是有点小好色,好色却有格调!要不然,她怎么没有对那只漂亮得天怒人怒的皮太后动心? 她还没糊涂到花痴到无知的地步,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出来?稀里糊涂的被人玩弄? 她只是觉得赫连净云长的帅,脾气好,人又随和,而且救了她,还刚好有些利用价值,所以才会多看了他几眼。 呃,好吧,她承认,不止多看了几眼,对那个赫连净云,是很多好感。但是,也仅止而已。至少她并没有做出任何不符合她身份的事情,为什么高家兄妹就已如临大敌,轮番上阵对她又上训责骂,又是批评教育? 高茗欣是谁?是从小到大一直呵护着她,把她捧在手心里长大,她最信赖的大哥埃!他怎么可以这么看扁她? 认为无权无势,无才无貌,又没有身家背景的她,注定了没有人喜欢? 呸!这种触霉头的话,她才不要听! 要知道,她可是穿越一族!况且,哑铃如果没有说谎欺骗她的话,她还是那个什么安南的公主。想要找个称心如意夫君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她,纪小蛮绝不会惨兮兮的一辈子窝在高家当个可怜的处*女寡妇! 高茗欣瞬间被击垮。默默地凝望着她,漆黑的眼睛,黑的如同窗外夜色,深不可测。 坠儿居然说愿意被骗,不用他管。 他,真的无话可说。 纪小蛮鼓着双颊,双目圆睁,两眼亮晶晶地瞪着他,勿自气势汹汹地咄咄逼人:“我就是喜欢他,怎样,你想怎样?把我赶出高家,杀了我,侵猪笼?嘎,嘎?” 高茗欣忽地掉头,一言不地走掉了。 “喂,你别走啊!”纪小蛮突然失去了争吵的对象,似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想怎样?” 奇怪,她刚刚竟然在跟高茗欣吵架?为了什么吵?她竟然完全不记得了…… !别采集我第079章 格杀勿论 淡月朦胧,暗香浮动。 氤氲的雾气在宽敞的房间里弥漫开来,重重的帘幕密密地遮住了烛光,在雪白的罗帐上投影出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 “太后~”刘德贵掀开帘子,迈着细碎轻巧的步子进入浴室,站在明黄色绸缎做成的帷幕外,低声轻唤。 哗啦一声轻响,一双纤白的柔胰自池底伸出,白傲梅破水而出,乌黑的秀飘散在水面,荡漾开来,似一匹上好的绸缎。 她紧闭着双眸,神色慵懒的浮在温暖的水面上:“有事?” “太后,”刘德贵躬身:“徐锦程有急事禀报,现在殿外候传。” 白傲梅微蹙眉尖,冷冷地道:“让他等。” “是~”刘德贵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在劝,躬身退了出去。 “贵公公,怎么样,太后肯见我了?”徐锦程见刘德贵出门,急忙趋前询问。 “再等等吧,”刘德贵叹一口气:“最近事多,太后也心烦,别急,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大邺那边有消息了。”徐锦程左右张望一下,倾身伸出手指比了个七字,压低了声音道:“太后不是一直在等这个吗?我怕晚了,她老人家又该不高兴了。” “你怎么不早说?得,我再跑一趟。”刘德贵伺候了白傲梅二十几年,最是贴心不过,自然深知她的心病,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转身又进去了。 徐锦程一阵尴尬,想要解释,偏偏刘德贵已经进去了,一口气都在心里,别扭不已。 没多久,刘德贵掀开了帘子出来:“徐大人,太后宣你进去说话。” 徐锦程茫茫的跟在他身后,进到外面,鼻间香气缭绕,耳边衣料摩擦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隐隐约约见到内室人影晃动,心中一荡,忙忙的垂下头收敛心神,轻咳一声:“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白傲梅轻哼一声,展开双臂。 宫女春华取了早准备妥当的刺绣精美的服饰替她一件件穿上,垂头细心地替她系脱丝带。 徐锦程得不到她的回应,也不敢冒然进到内室,神情局促的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刘德贵。 刘德贵冲他点了点头,拂尘一扬,似笑非笑的道:“徐大人,请坐。” 徐锦程哪里敢坐,小太监过来奉茶,他接到手里以眼神道了谢,端到唇边啜了一口。 这一切都在无声之中进行,深恐惊到一帘之隔的太后。 春华站在白傲梅的身后,执了一柄半圆透雕双凤白玉梳,修长的十指在她乌黑的秀间灵巧的穿梭往复,很快的梳了一个百宝如意髻。 白傲梅抬手轻抚云鬓,春华立刻乖巧的执了一柄铜镜站在她的身后,让她可以清晰的从身前的铜镜里瞧到脑后的式。 “嗯。”白傲梅轻声认可。 春华悄然松了一口气,开始在桌上的妆盒里挑选合适的饰来搭配,每选中一样,必然停顿一下,看看太后的眼色,没有吭声,便知是满意,继续挑下去。 这样,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一切弄托,太后搭了春华的臂,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笔直走到正中的明黄紫檀椅上坐了。 “参见太后~”徐锦程忙忙放下茶杯,行了参拜大礼。 “说吧,什么事?”白傲梅居高临下,淡淡的问。 “这~”徐锦程瞧了瞧身旁的太监宫女,略略迟疑。 “都下去吧。”白傲梅瞥了一眼左右,把众人屏退,只余春华和贵公公两人:“现在,可以说了。” “微臣收到大邺的飞鸽传书,郝连家失踪半年的净云长公子在大邺出现了。”徐锦程神色略略带点自豪,却又故作平淡。 “是吗?”白傲梅毫不客气的斥责:“这事哀家三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徐卿家,你的消息未免太滞后与人了!回头跟神机营的喻统领好好学学,看他是怎么办事的?” “是~”徐锦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骄傲之色尽敛,诚惶诚恐的道:“可是就在几天前,郝连净云救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女,并且把她带进了位于镜湖旁边的庄园里。” “说下去。”白傲梅眉心一跳,面上不露声色。 “根据调查,此女原来是大邺镇北将军府上的二儿媳,是个寡妇。”徐锦程补充道。 “徐卿家,”白傲梅冷冷地瞅着他,声音不高,却很冷,冷得让人颤:“哀家给你这么多银两,配了那么多人手,就为了要你查郝连公子与谁私通这种小事?” “为臣不敢。”徐锦程不敢再卖关子了,忙忙的一口说道:“高家的这个二儿媳名叫坠儿,据查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买来冲喜,成亲的当晚就成了寡妇,一直在高家长大,今年刚好十六岁。” “买来的?”白傲梅微微动容。 “是。”徐锦程点头。 “然后呢?” “不过,后来属下又查得郝连公子近段时间与大邺的王孙公子们其中包括恭亲王之女,萧语蓉郡主。他与他们来往密切,频频交往。所以,不能确定他的目的是否以坠儿为跳板,从而结实萧郡主,以达联姻之目的,还是直接想获得坠儿姑娘的好感?” “不清楚你回来做什么?”白傲梅敛容。 “属下为了查明坠儿的身份,”徐锦程说着不禁又有了些兴奋之情:“派了人去跟踪,结果现她的身边有高手在暗中保护。而那人身份神秘,行踪诡异,身手更是深不可测。” 白傲梅冷叱:“所以你就空手而回了?” “不是,”徐锦程滴汗:“着人潜入高府,在坠儿姑娘的房内放了碧丝缔,不知道不谙武功的她为何能逃脱,安然无恙?现在已经打草惊蛇,隐藏在其身后的高手,必然有了防范,再下手怕是要另找机会了。” “那么,徐卿家此次闯宫,想要告诉哀家什么?”白傲梅神情冷傲,微带不耐。 “虽无实据,但综合种种消息推断,臣以为高家的二儿媳,坠儿应该就是当年从柔福宫里逃走,被林统领冒死带出安南不知所踪的无忧公主。”徐锦程躬身作答:“兹事体大,臣不敢隐瞒,所以才连夜进宫,请示太后,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白傲梅冷笑着反诘:“这还用哀家教你吗?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人,不论她是不是无忧,格杀勿论。” “是。”徐锦程呼吸一窒,不敢再吭一声。 “下去吧。”白傲梅沉声吩咐。 “是。”徐锦程躬身惶恐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满室沉寂,只余几人轻微的呼吸声。 “德贵。”白傲梅忽的招手示意他过来。 “娘娘~”刘德贵把手中拂尘搁到几案上,轻步移过来,伸手按上她的双肩,慢慢的有节奏的按揉起来。 “这事,你怎么看?”白傲梅放松了身体,软软的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目享受。 刘德贵手下劲道不变,缓缓从肩膀上滑下来,轻敲背部,笑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事情的真相重要吗?” “可是,没有确认以前,哀家总是不安。”白傲梅幽然叹了一声:“皇帝不争气,哀家势单力孤啊。” “娘娘也不必过忧,朝中支持您的,还是占大多数的。”刘德贵把声音放平,轻声安慰。 “支持?”白傲梅冷哼一声:“军机大臣们蠢蠢欲动,屡屡驳斥哀家所作的决议,莫御史多次上表弹劾哀家的亲信。西边那边暴民哄抢官粮,南北的郝连家结党营私……你说说,这桩桩件件哪一个是支持哀家的?” 刘德贵不敢再说,垂了头默默地替她按压。 “春华,”白傲梅忽的睁开双眼,冷厉的眸光扫向默立在一旁的春华:“当年梅妃在柔福宫待产,是不是你的姑母替她接生的?” 没料到忽然被点名,春华一惊,忙移步上前,低声道:“奴婢略有所闻,具体情形因年代久远,已不得而知。” 梅妃产下公主,由姑母接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否认不了。但是与前朝余孽搭上关系,不论是什么关系,都不是什么好兆头,自然是能避则避。 “是吗?”白傲梅不动声色:“哀家最近却听到一些议论。说是无忧公主降生时,鸟雀齐集,是天降祥兆,天定的凤女。这些,若不是当年在柔福宫亲伺之人传出,他人又怎么可能得知?” 春华打了寒颤,冷汗爬上脊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确实不知,从未听姑母提及此事,必是有心之人散布谣言,望娘娘明察。” “那好,你姑母跟你提过什么?” “无忧公主出生时,脚心有五颗朱砂痣,大如绿豆,排做梅花形,姑母接生无数,此等奇景未曾见过,故而提及一句。” “昊天,你听清了吗?”白傲梅启唇,声音清冷。 “是,奴才即刻前往。”帘幕后忽的传出一男子低沉的嗓子,窗帘一晃,倏然不见了踪迹。 !别采集我第080章 可以团结的帅哥 聚香园的二楼雅间里,北山四只各据一方,满桌佳肴成了摆设,气氛诡异莫名。 谢怀恩双腿交叠,懒洋洋的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投注在手中那只青花山石菊花图的酒壶上,仿佛拿着一件稀世奇珍,瞧得目不转睛。 “得了,别瞧了。”韩德昆性子急躁,永远是打头阵的那个。他一屁股挪到谢怀恩的身前,伸手抢了酒壶抱在怀里:“坦白吧。” 谢怀恩两手一摊,微微一笑,叹道:“这玩意不值什么钱,虽是官窑出的,到底成色太新了。” “哎呀,谁问你这个了?”韩德昆恨不能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的笑。 “哦,”谢怀恩趴到桌上,要死不活的望着他:“那你要我说什么?杯子?碗?盘子?这都是一套的哇,过了这条街右拐,永福路的梁记瓷器店里应该有卖的。价格嘛,不出一百两银子。” “怀恩,你当我们傻子呢?”傅致轩蹙起眉头,冷冷的看着他。 “怎么?”谢怀恩讶然挑眉,“你觉得这东西不值一百两?” “别绕了,”傅致轩双手抱胸,不满地瞪着他:“说吧,你这样对坠儿,究竟什么意思?” “对啊,”韩德昆赶紧附和:“要是喜欢坠儿就明说,咱们商量个解决的办法,别背后耍阴的,大家兄弟,为个女人伤了和气可不好。” “商量什么?”傅致轩不悦的皱眉:“怀恩,你别说我向着轻尘,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喜欢上的。你如果是兄弟的话,就别来搅局。” “咳,”见他二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轻尘觉得过分了,有些坐不住了,轻咳一声道:“怀恩,你别听他们二个人瞎扯。” “怎么瞎扯了我们?”韩傅两人异口同声反驳道:“你本来就喜欢坠儿,在自个儿兄弟面前,你还装什么?” “呵呵,”谢怀恩抬手打断这三人的争执,把目光投向萧轻尘,狡黠的微笑:“你打算娶坠儿吗?” “嘎?”那三只绝没有想到谢怀恩突然把问题上升到这种高度,一时间都愣愣地长大了嘴巴看着他,好像他突然长了两个脑袋。 “怎么,你已经喜欢她到要把她娶进门的程度了?”傅致轩缓过劲来,指着他哇哇大叫:“不会吧?前两天还那么讨厌,连多看一眼都懒,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那么快?怀恩,你,你别吓我。我很脆弱的~” 谢怀恩白他一眼,从韩德昆手里夺回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怀恩,”萧轻尘心情激荡,深呼吸一下才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望着他缓缓的问:“你是认真的?” “是我先问你。”谢怀恩放下杯子,淡淡的指出事实。 萧轻尘沉默,半响,慢慢地摇头。 在不知道坠儿的身份以前,他或许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但她既然是茗玖的二嫂,这事就变得不可能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丫头多好? “那么,你管我喜不喜欢她什么?”谢怀恩倏然一笑,神态变得轻松,眼神却极锐利,几乎让萧轻尘不敢直视:“那是我的事,不是吗?” 傅致轩和韩德昆原想替萧轻尘讨个公道,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既然轻尘自动放弃选择的权利,大家都是兄弟,那么于情于理,他们不可能再指责谢怀恩不顾兄弟之情,横刀夺爱。 但是,理是这个理,感情却没有那么容易转过来。 毕竟,如果谢怀恩不跳出来的话,至少轻尘还有思考的时间,不会被逼得在仓促之间做出决定。 “你要是真心喜欢坠儿的话,只管放手去追。”萧轻尘低头,沉吟半响,苦笑道:“直视,别玩弄她,行吗?” 傅致轩毕竟狡诈些,很快觉上当,大喝一声道:“慢着!” 好家伙,差点就被他晃点过去了! 抛出这么一个炸弹,想逃避问题,实在是高明,却也失之厚道。 因为两人身份尴尬,感情又未到海枯石烂的程度,所以,他料定萧轻尘绝不可能抛开一切,娶坠儿为妻。 但是,萧轻尘不娶,不代表谢怀恩就愿意娶!那么同样是不能娶,谢怀恩有什么资格指责萧轻尘呢? 他拿话堵住了轻尘的嘴,逼得轻尘退出,他的打算却一字也不漏,有足够的余地和时间,毫无顾忌慢慢考虑! 谢怀恩不慌不忙替自己在斟了一杯酒,嘲讽的笑:“急什么,我又不会走。” “致轩,你干嘛?”萧轻尘有些难堪,轻声喝止。 “这家伙使诈!”傅致轩近乎凶狠的瞪着谢怀恩,隔着桌面伸直了手臂用力指着他。 如果他的手臂够长,谢怀恩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家伙肯定会把手指戳到他的脸上来,绝对! “使什么诈?”韩德昆直率,没那么多弯弯肠子。 “致轩,”萧轻尘被他一点,却立刻省悟过来,幽然一叹,语气里透着消沉与自嘲:“就算是这样,也只怪我自己太自私,与人无扰。” 如果,他胸怀够坦荡,立场够坚决,感情够执着,就不可能被谢怀恩钻空子。 怀恩,不过是窥准了他的弱点,狡猾的逼他退出而已。 这样也好,趁早收心,面对这样一个强劲而神秘的对手,即便伤透自尊,他还是没有把握能够击败他,赢得坠儿的心。 谢怀恩不语,望着他们二人慢慢地笑出声来,低沉浑厚,带着自内心的愉快,竟是说不出的迷人。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韩德昆这个瞧瞧,那个看看,没有看出端倪,急得跳脚。 “呀,那不是坠儿吗?”傅致轩忽的蹿到窗口,惊讶的低叫。 “在哪?”韩德昆回头,隔着一条街,对面香茗茶馆的二楼临窗边坐了两个人,不是坠儿和郝连净云,会是谁? “郝连净云?”萧轻尘眉心微蹙:“他没回去?” 他缠着坠儿不放的目的是什么? “很明显~”谢怀恩若无其事的答道。 “哈哈哈,”傅致轩忽的转头望向谢怀恩,幸灾乐祸的道:“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坠儿这小丫头还招男人待见的,怀恩,你惨了,以后闹心的日子多着呢!” “呵呵,”谢怀恩平淡无波,依旧优雅自如:“那是我的事,不劳费心。” 他只想赶快实现承诺,收回朱雀令,早日摆脱这个该死的小丫头。 至于,她喜欢跟净云还是乌云在一起,那是她的事,与他无关。 纪小蛮莫名其妙的跟高茗吵了一架,心情烦闷,再也无心逗弄鹦鹉,于是换了衣服出来,本能的朝后院走,想找林俭说话。 走到一半,忽的意识到不对----林俭再也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傻乎乎什么也不懂,没有心机,没有城府,可以让她任性的泄情绪垃圾的哑铃。现在的他精明能干的让她慌。 茫无目的的在府里转悠一圈,现老林头也不在后门的门房里守着。 真是奇怪,自从她闹了一回失踪之后,身边所有的人都好像性情大变,再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个个变得神秘兮兮。 哑铃如此,周夫子如此,萧轻尘如此,谢怀恩如此,就连一向最为宠爱她的高茗欣都变了…… 虽然她熟读穿越兵法,深知每一个穿越女在蜕变之前都是需要经受一番血与火的考验的。 她更加坚信穿越法则: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对于穿越路上将要遇到的各种困难,要挥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善于并勇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各种类型的帅哥,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真爱必定是属于那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穿越姑娘们的! 可是,她依然不无哀怨的心想: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啊,为什么这么慎得慌? “坠儿姑娘?”清润中透着惊喜的男音响自身后。 纪小蛮回头,看到一张清隽,干净的脸。 她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来的这个究竟是反动派,还是可以团结的帅哥? “坠儿?”见她不吭声,郝连净云以为她没瞧见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郝连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纪小蛮疑惑的朝他身后瞧了瞧。 “我,来找你的。”郝连净云略带羞涩地红了脸,细碎的星光跌落他清澈的瞳眸,闪着动人的光泽。 试想一下,月下,一个俊美的男人,冲着你羞涩的微笑,他说:我是来找你的。 年轻而对爱情抱着无限憧憬的姑娘们,请问你会认为他是反动派吗?不能吧? 所以,纪小蛮越恍惚了,她想:对,他就是可以团结的帅哥! !别采集我第081章 玩玩嘛,怕什么 纪小蛮心神恍惚,一直到在香茗茶楼的二楼雅间坐下来,她都在考虑一件事情。 未来的困难可以预见;勇气嘛,她并不缺乏,用来对付这个稍嫌羞涩的男人,她只怕可能还会多了那么一点。现在的问题是,她应该怎样团结这个可以团结的帅哥? “香片,还是银针?”赫连净云礼貌地询问,对于自己的魅力极为满意。 不错,只要再加把劲,应该就能把坠儿稳稳地握在手心了。 纪小蛮拉回早飘到千里之外的思绪,勉强从震荡的空气里捞到一个词“银针”,于是她抬起头,露了个自以为很羞涩的微笑:“我怕痛,所以最不喜欢扎银针。” “嘎?”赫连净云瞠目,艰难地维持着颜面神经的正常。 可是在一旁侍候的茶楼小二,却实在忍不住,华丽丽地笑喷了。 “你说,”对面楼上偷窥的傅致轩忍不住咂舌:“这女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为什么随便一句话,就能有这么大的笑果?” “她说什么了?”韩德昆好奇兼佩服:“隔那么远,你居然听得见?” “懒得跟你说。”傅致轩抛了个鄙视的眼神,转身回到座位:“怀恩,那个小白脸摆明了在勾引你的女人,不打算管管?” 谢怀恩啼笑皆非,郑重澄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可是高家的二儿媳,茗玖的二嫂,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女人了?” “是啊,”萧轻尘也帮腔:“坠儿的立场尴尬,致轩你说话小心点,别给她惹麻烦。” “居然站在同一阵线声讨我,”傅致轩举手投降:“得,算我服了你们,我不管了,成不?” “这本来就不是咱们该管的事,”韩德昆忽地拍桌而起:“你们说,要不要通知高相爷?” “啪”傅致轩一掌拍上他的后脑,笑骂:“我再给去买个猪笼来,好不好?” 亏他想得出来,通知高相爷,想怎么样?捉奸? 那两个只是在一起喝杯茶,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们巴巴地跑去告状,还像个爷们吗? 隔着一条街的纪小蛮浑然不知这边有四双眼睛在盯着她,只一劲地垂着头,尴尬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就说了她讨厌茶嘛,不过几片树叶,卖这么贵,又弄那么多花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纪小蛮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得赫连净云叫了她一声:“坠儿。”声音柔软,满含感情的那种。 “嗯?”她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生怕再听差了闹出笑话。 赫连净云不说话,只温柔地看着她,清澈明晰的眼睛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淡淡的柔情,不是那种很甜腻,却很清楚,绝不会让人错意的那种。 纪小蛮于是又想了,原来小说上写的都是真的。 如果说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说很多话,传达内心很多的感情;那么一个可以称得上俊美的男人,他的眼睛真的会放电。 同时她很沮丧:不知是她的电阻过大,还是他的电流太小?她竟然完全没有书上写的那种心跳加,软软麻麻的感觉。 当然,她的确脸红了,不过那是因为刚才出了糗。 她很敏锐地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不仅是她想团结他,同样的,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帅哥也正试图团结她。 “坠儿。”赫连净云的手越过桌面,试图去握她的。 纪小蛮再次会错意,以为他想喝茶,于是很体贴地执起了茶壶想帮他续水,结果却现他的杯子里满满的,只好很遗憾地放下。 看来,这个什么银针并不合赫连公子的胃口,他一口都没喝。 谢怀恩在对面瞧见,嘴角一弯,逸出批评:“笨蛋。” 瞧她四处勾搭,还以为有多老练,其实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也是,一个刚嫁人就死了相公的女娃娃,从小在夫家长大,能学到什么狐媚男人的手段,那才叫奇怪呢! “干得好!”傅致轩情绪激动:“怀恩,这赫连净云想勾搭你们家坠儿呢。” 谢怀恩蹙眉,冷冷地扫一眼过去。 傅致轩自知失言,咧唇一笑,急忙端了杯子连饮了三杯:“嘿嘿,罚酒,我罚酒成了吧?” 赫连净云收拾起失望的情绪,很巧妙地把伸出去的手稍稍收回来,十指交扣轻置于桌面上,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坠儿,你知道吗?刚才我来的时候,心情本来很不好。” “怎么了?”纪小蛮好奇。 “其实,”赫连净云苦笑,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与惆怅:“我并非大邺人,是从安南来的。” “真的?”纪小蛮心中别地一跳,预感到他兜了一晚上的图,现在才开始进入重点,面上却装天真:“安南离这边远吗?” “嗯,很远。”赫连净云温柔地看着她:“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可以邀请你要我的家乡去看一看,那里有最辽阔的草原,有最漂亮的蓝天,有最纯净的湖水,还有最强壮的马屁。” “哇,”纪小蛮做向往状:“好漂亮,只是听听就好想去。” “坠儿。”赫连净云想趁热打铁。 “可是,”纪小蛮话锋一转,困惑地问:“我听说那边时局动荡,不久还有可能生内乱,要打仗的,有这回事吗?” “嘎?”赫连净云原以为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很好骗,没想到她一句话就把他逼得狼狈万分。 是啊,如果真心喜欢她,在这纷乱的时候,怎么能带着她往刀山上走? 可是,他没有办法,安南那边不停地催,他没有多少时间跟她玩游戏,得在最短的时间里搞定她。 “这些全是谣言,对不对?”眼见赫连净云就要死在楼上,纪小蛮很好心地帮他搬来梯子。 “嗯,”赫连净云俊颜微微一红:“也不完全是谣言,安南境内有很多地方的确是不稳定,不过没有传说的那么夸张。” 他想借坠儿的手,来稳固自己的地位,那么,势必不可能一直靠瞒骗她的手段来获得支持。 她必须全身心地信赖他,无条件地支持他,他的路才能很顺利地得以走下去。所以,他选择适当地交待部分实情。当然,更深层的动机,必须等他真正的得到她,并且确定她对他死心塌地的时候才会向她交底。 “这样啊,”纪小蛮点了点头:“那你在安南还有很多亲人吗?” “是,我的家人都在那里。”赫连净云乘机说明自己的苦恼:“傍晚刚接到爹爹的信,催我尽快返家。” 说完,他望着纪小蛮,适时地流露出一种依依不舍,流连忘返的眼神。 “哦,”纪小蛮了然,表示同情:“难怪你说心情不好。” 要回去当炮灰,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吧? 不过,他都要回安南了,是不是就失去了团结的意义了? “我很喜欢大邺。”赫连净云的声音放得很软,言下之意很明显。 可惜,他不知道纪小蛮的恋爱学分没修满,只是典型的赵括型选手。完全没有听出他的潜台词:“我更喜欢你。” “不想回去,你可以留下去啊。”纪小蛮眼珠一转,很热心地给他提建议:“不如这样,趁还没打起来,把你的家人全接出来吧。反正你在镜湖边的房子也够大,就算再住一百个人,也足够了吧?” 嗯,只要他不离开大邺,也许还是值得团结的。 赫连净云挣扎:“父命难违,况且,安南才是我的故乡。” “哦,那就回去吧。”纪小蛮说得口干,一把捞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就倒光了,觉得不过瘾,又连饮了三杯:“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哎,可惜了,那么爱国看来是要回去送死了。 早说清楚也好,她就不陪他疯了,省掉好多团结的时间。 “嘎?”这就要走了?他话还没说完呢! 赫连净云见她起身,只得忙忙地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了,”纪小蛮推辞:“这里我熟,而且不远,我慢慢走回去就行了。你住镜湖居,还得出城,赶紧走吧。” 对哦,现在这个时间,城门应该关了吧?不过,瞧他那天的身手,出城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吧?她就不用替他操那个心了。 “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赫连净云执意要表现风度。 才几天的时间,什么感情都没来得及培养,就想要她跟着他回安南,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 “喂,那两个人好像要走了。”韩德昆把杯子一放,低声嚷。 傅致轩转头一瞧,见二人果然起身离座,拈了二根象牙筷在手里,笑道:“你们猜,若是这时候突然遇到刺客,那小子会怎么做?” “我赌他独个逃命。”韩德昆马上掏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谢怀恩抿唇一笑:“那么,我赌他舍命护坠儿。” “致轩!”萧轻尘皱眉喝止:“别胡闹!” “玩玩嘛,怕什么?”那三只转过头,异口同声地道。 !别采集我第082章 长街混战 别,万一误伤了呢?”萧轻尘瞪他。 这帮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啊!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拿捏得了!”傅致轩说着,手一抖,两枝象牙筷已似离弦之箭,脱手向对面飞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光影夹着暗器破空之声自屋顶上传来,直奔对面茶楼雅座而去。 赫连净云正伸手去拉雅间的门,纪小蛮跟在他身后,微笑着不知说些什么,忽地劲风扑面,立刻一掌向纪小蛮推了过去,同时脚跟一旋,身子后仰堪堪避开这枚铁蒺藜。 “啊~”纪小蛮猝不及防,被他大力推搡一个不稳踉跄着朝门板上扑去。 这时白光一闪,傅致轩射出的两枝象牙筷已经射到,朝她的后心要害直插而去。 “哎呀!”韩德昆失声惊叫:“闯祸了?” 赫连净云斜眼瞧见,百忙中一个下蹲,曲腿扫向纪小蛮的膝弯。她吃痛,惊叫一声身子一矮,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你想干……”喝骂声未及出口,夺夺两声锐响,象牙筷已擦着她的头皮插到了门板上,令她剩下的话乖乖地吞回肚子里。 赫连净云抬眼一瞧,对面屋顶上站了一排黑衣蒙面的男子,哧哧之声不绝于耳,羽箭如飞蝗般射了过来。 “快走!”他大喝一声,一脚踢破雅间的门,拽着纪小蛮夺路而逃。 “糟糕!”萧轻尘面色一变,一掌劈开窗子电一般朝屋顶蹿了出去。 “还真有刺客!”傅致轩先是一惊,继而大喜,不待招呼跟着韩德昆一前一后追赶了过去。 “好吧,许久未曾活动筋骨,玩玩去!”谢怀恩一声朗笑,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 活着活着,果然是什么事都能遇上啊。 没有想到,听说身为公主还不到十天,立刻就遇上刺客了,真是让她想不相信都难啊! 纪小蛮拼命弯低了身子跟着赫连净云在街道上狂奔,嘴里碎碎念:“赫连大哥,对不住了,连累你了。” “你说什么?”赫连净云一边照顾她,一边还要分神应付那些无孔不入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过来的飞羽,哪有心思听她唠叨? 妈的,演个戏而已,要不要这么狠的手?难不成真想要他的命啊?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啊?”纪小蛮再傻也不可能在大街上对他吐露自己的身份,只好昧着良心把这个责任推给赫连净云。 “对不起~”赫连净云苦笑,瞅见一条暗巷,立刻拐弯:“走这边!” “那边不是回将军府的路。”纪小蛮直觉地拒绝。 往高家跑,最少林俭他们会来接应,至不济,也能多叫几个帮手。 “信我,越往那边,伏击越多。”赫连净云牵着纪小蛮的手,感觉她在颤抖,不由生出些怜惜和愧疚之情。 可怜,在安逸的环境里长大的闺女,哪里受过这种惊吓?但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让她醒悟,这种腥风血雨的日子,以后会如影随形,一直追随着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他,携起手来,联手对抗,而不是躲在大邺偷安。 “好,走!”纪小蛮突然想到自己怀里的那瓶迷香,立刻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不过,这么远的距离,会不会没有迷倒敌人,先迷倒自己?嗯,还是要慎重,慎重一点好。 赫连净云奇怪地瞥她一眼----她该不会吓傻了吧,居然咧开嘴巴笑? 沿着胡同七万八拐地跑了一段,后面的羽箭渐渐稀少,赫连净云不禁松了一口气。行了,这帮兔崽子总算是知道鸣金收兵了。 “休息一阵吧~”赫连净云靠着墙壁微微喘气。 “哦~”纪小蛮扑闪着大大的眼角左顾右盼。 这里是哪里?她好像没来过唉?很荒凉的样子! 不过追兵似乎没有跟上来? “什么人?”赫连净云忽地一跃而起,护在了纪小蛮的身前。 从转角处缓缓地踱出一个男人,身材修长,黑衣如墨,一双眼睛慑人魂魄地冷。在茫茫夜色中,凸显出无限的寒意和死亡的气息,他手里拿着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器,其形若爪,通体深蓝,在满天星子的映衬下,闪着妖异的光芒。 “幽冥鬼爪?龙霄汉。”赫连净云吸一口凉气,背上瞬间爬满冷汗。 这厮原来是纵横安南的独脚大盗,三十年前为了一本《幽冥神功》,夜入赵家庄,血洗赵家庄,杀了赵家上上下下一百五十多口人命,激起武林公愤,官府与江湖英雄联手,将他打落在丘山观日峰绝崖之下。想不到今日却出现在这里? “嘎嘎嘎~”龙霄汉仰天出一阵喋喋怪笑,刺入耳膜,有若金属划过玻璃,刺耳又挠心:“想不到老夫绝迹江湖三十年,居然还有人记得龙某?” 他有意卖弄,又存心一上来便给赫连净云一个下马威,这一下运起啸音神功,字字铿锵,穿云裂石。 纪小蛮只是平凡血肉之躯,哪里抵受得住?只觉一阵胸闷,当下面青唇白,脚下软,扑通一跤跌坐到地上,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赫连净云知道遇上劲敌,当下摒气凝神,默运潜功,抵抗干扰。眼见纪小蛮危急,却因本身功力有限,爱莫能助,心中一急,反而乱了气息,险些走岔内息,只得收摄心神,听天由命了。 正在危急之刻,泼剌剌一阵马蹄声,在静寂的长街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龙霄汉和赫连净云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 一人一骑正披星戴月飞奔而来,马儿一身乌黑亮丽的鬓毛如缎子般顺滑,四肢修长,眼睛明亮。骑在马上的是一身黑衣黑裤,黑色的布蒙住脸部,只余一双灿亮如星的双眸。 “起~”,马上之人身负铁弓,低叱一声,一条绸带已若彩虹般朝地上的纪小蛮卷过去,倏地缠上她的腰际。 “什么人如此放肆!老夫的生意也敢搅合?”龙霄汉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并掌如刀,只闻裂帛之声传来,缠在纪小蛮腰际的绸带已被生生切断。纪小蛮被彩绸卷起,身在空中,其势未衰,继续向前飞去。 黑衣人似乎早就料到龙霄汉这招,拍马向前,其疾如电,抢在纪小蛮身子落地之时,长臂一伸,已将她稳稳地抄起,横放于身前的鞍上。 “驾~”一声轻叱,二人一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 “哪里走?”龙霄汉见目标被劫,哪里肯罢休?扔了赫连净云,提着两枝幽冥鬼爪跃上了屋顶,犹如天马行空,狂追而去。 这两下兔起鹄落,变化莫测,待得赫连净云回过神来,前面三人已失去踪迹。 “少主。”黑暗中忽地蹿出一个人影,“你临时改变计划了吗?什么时候请了这么厉害的帮手?” 帮主?他刚才差一点就死于非命!他居然藏在暗处不出手相助? “混账!”赫连净云气得破口大骂:“你带的人吗?还不快给我追!若丢了坠儿,提你的头来见!” “是!”黑衣人领命,仓皇遁走。 赫连净云疲惫万分,抹了一把脸黯然折返。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四只,眨眨眼,面面相觑。 “看吧,”谢怀恩冷然一笑:“我说什么来着?” “这厮果然跟刺客是一伙的!”韩德昆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为了博得坠儿的欢心,居然玩命!要知道刚才若不是咱们暗中出手相帮,有好几次他可就中招了!” 英雄救美虽然是很威风,但救到血溅三尺就未免太过了吧? “搞不好,是英雄救美加苦肉计?”傅致轩冷笑连连。 他原就看这白脸的小子不顺眼,现在越对他不屑。坠儿若真喜欢上他,那是有眼无珠,将来有什么都是咎由自取! “怀恩,”萧轻尘剑眉轻蹙:“这中间有古怪,刚才那批刺客,好像不是一伙的,只怕是赶巧了凑到一块了。” “你看出来了?”谢怀恩悠然一笑。 袭击的人里,有一半是冲着坠儿而来,另一半的目标却冲着赫连净云。对付坠儿的个个心狠手辣,恨不能一箭毙命;而对付赫连净云的却是虚张声势,手下留情。 这两派人马,很明显是各为其主,孰真孰假,其实细心分辨不难看出。 “啊?”韩德昆一愣:“不会吧?都是黑衣蒙面,手执弓箭啊,有哪里不同?” “对啊,”经他们一点醒,傅致轩也想起来了:“有一批专门射的坠儿,有一批的目标却是那小子。” 他本来还以为刺客纪律严明,任务严格划分,大家谁也不抢功劳,谁也不越界,现在看来,却远不是那么一回事。 “真的不用追上去了?”萧轻尘忧心忡忡地瞧着那几人消失的方向。 “你觉得能快过那匹乌锥?”谢怀恩挑眉。 萧轻尘默然。 “走吧,回家。”谢怀恩拍拍他的肩,转身没入黑暗。 !别采集我第083章 你小子走运 “那个什么幽冥鬼爪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我好像从没听过。”韩德昆意犹未尽,抚着下颌嘀咕:“你们谁听说过?” “没有,”傅致轩狐疑地眯起眼睛望着谢怀恩消失的方向:“那小子肯定知道,他不说。” “带走坠儿的是什么人?”萧轻尘不放心。 “那马不错,人也够拽!”傅致轩中肯地评价。 “呀,”韩德昆忽地想起一个问题,揪着萧轻尘问:“今晚这一架打得,还真是热闹,我都没弄清一共有几拨人?” “呵呵,”傅致轩斜他一眼:“自己不会算?” “光偷袭的黑衣人就两拨,再加上那个什么鬼爪,然后再杀出个骑马的,不是有四拨人?”韩德昆翻着眼睛望天。 “笨!”傅致轩敲他一记:“不是还有咱们吗?” “不就一个收场的公子吗?怎么招那么多仇家追杀?”韩德昆咋舌不下:“今天要不是我们在场,怕是不能善了了。不过,奇怪的是,赫连家野心勃勃招来杀人之祸也就算了,坠儿招谁惹谁了,那些黑衣人干嘛把她往死里整?” “别说了~”萧轻尘面色阴沉。 坠儿的那次失踪摆明了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下的手,当时赫连净云的解释就很牵强,只是深层的原因他一直都不曾思考。 今天,亲眼目睹了这场混乱的暗杀,他才现,赫连净云接近坠儿的目的似乎并不像当初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只是,更深的原因,他不愿意再去思考了。 怀恩,似乎知道点什么幕后的情况,否则他对坠儿的态度不会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干嘛?”韩德昆莫名被训,先是一怔,继而不爽:“又不是……喂,你去哪里?” 萧轻尘一言不,拔足疾奔。 “喂,你去哪里,等等我们啊~”韩德昆和傅致轩对视一眼,急忙追了上去。 街道宽阔,跑马虽佳,但目标显著,且带着两个人,顺路狂奔,不如屋宇相连任意转折,轻功可以挥到极致。 林俭带着纪小蛮在城中狂奔,身后幽冥鬼爪阴魂不散,一直大呼小叫紧追不舍,暗器似飞蝗一样在身侧哧哧乱跑,都被他以精妙的骑术一一避过。 只是这样一来,短时间里竟然摆脱不掉追兵,三人一马,一在大街一在屋顶,上下追逐,彼此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 此时虽是夜晚毕竟未到子夜,加上天子脚下,繁华盛世,街上行人络绎,他们的这番追逐打斗很快惊动了官府。 官差衙役呼喝追赶之声已日渐响亮。 他虽不惧,却不希望坠儿的身份曝光,当下眉峰一皱,拨转马头朝城门狂奔而去。 幽冥鬼爪瞧出他的意图,冷笑一声,索性舍了他们,抄近路往城门处追赶。 纪小蛮被颠得七晕八素,早已分不清方向,再加上方才被龙霄汉的内功震伤,只觉两眼黑,耳边风声呼呼,胃里翻江倒海,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时,听到身后没有动静,于是艰难地抱住马脖子,试图抬头:“老兄,把我扔地上算了,不然,我非死在这马上。” “什么人深夜在长街跑马,扰乱治安?抓起来!”守城的兵丁收到消息,早严阵以待,听到马蹄声,拖了长枪出来吆喝。 林俭没有吭声,顺手一掌击在她的后颈,纪小蛮一声不吭就晕了过去。他再将她负在身后,一鹤冲天,展开身影,几个起落已弃了坐骑,朝城墙上疾蹿而去。 “大胆狂徒,竟敢闯禁?”守城兵丁呼喊着朝他追了过来。 林俭背着纪小蛮肩膀微微一耸,已掠起了三丈多高。他左脚背轻点右脚背,也不换气作势,在空中只略略下沉寸许,又斜飞而上。上了城墙后并不停留瞻望,转瞬已向城外飘然落了下去。 “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龙霄汉隐在暗处,喝了一声彩,身形如一只苍鹰猛扑下来。 他心狠手辣,为人欺诈,知道林俭武功高强,一时难已得手,所以把目标对准了他背上的纪小蛮,逼他就范。 “卑鄙!”林俭低咒一声,身形一矮,向左斜蹿出一丈多,头也不回,手指轻弹两枚金钱镖已脱手而出。 “嘿嘿,”龙霄汉冷笑一声,身子一晃避开两枚飞镖,揉身复又扑了上来,寒光一闪,竟是使出了他的成名兵器幽冥鬼爪:“老夫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讲什么江湖规矩?” 这龙霄汉不以为耻反引而为荣,手中攻势不缓反疾,一口气狂攻了六六三十六招,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向林俭狂卷而来。 林俭背上背了一个人,行动转折之间自然就慢了几分,再加上顾忌着纪小蛮的安全,处处受到掣肘,一时被逼得手忙脚乱,节节后退,很快呼吸浊重,行动远不如开始自如了。 “小子,认栽吧!”龙霄汉大喜,越神勇,嘴里调笑:“给大爷嗑几个响头,或许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哼!那可未必!”林俭低低一笑,脚下一旋,身子疾掠出三丈多远,突然半空中一个转折,不避反进,疾如流星般倒纵回龙霄汉的身边。 两人相间毫厘,擦身而过。林俭在这间不容之际,忽然出手如风,疾探向他的腰肋之间,手中寒光微闪,竟是袖中暗藏了一只削金切玉的匕。 龙霄汉一时大意,未及提防,吃了一个大亏,腰间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淋漓。 他痛呼一声,不但没有退却,反而被激得兽性大。 只见他左手一抖,藏在幽冥鬼爪内的九枚钢针脱手飞出,针尖蓝光点点,向着林俭身上激射而去,竟是淬了剧毒,见血封喉的。 林俭知道厉害,提气疾退,手中匕挥舞得密不透风,当当当几声脆响,连连嗑飞了几枚暗器,右臂忽地一沉,已中了一枚却是毫无痛感。 他暗道一声糟糕,伸指点了伤处附近几处穴道,表面却不动声色,咬着牙苦苦支撑。 暗夜里,忽然一声长啸远远传来,其声清越,宛如龙吟,却见啸声越来越近,方才似乎还远在几里之外,转瞬之间竟然已到了近前。身法竟是快若闪电,骇人听闻。 龙霄汉面色一变,知道来了劲敌:“臭小子原来邀了帮手在此,何必藏头露尾,还不给爷爷滚出来,咱们光明正大地比一场!” 林俭脸色一白----来的又是一个劲敌。眼下他又受伤,对付一个龙霄汉已是很吃力,若是再加上来敌,可说毫无胜算。 哪知龙霄汉却先制人,斥说是他的同伴。 他知龙霄汉老奸巨猾,又凶残成性,生恐是疑兵之计,当下不敢全信,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暗自警惕。 “呵呵,就凭你这老鬼哪里有资格与我光明正大的比试?”来人却并不受激,并不肯现身,纵声长笑,其声连绵不绝,足见内力雄浑,竟似长江之水,取之不竭。 龙霄汉凝神静听,手中暗自扣了九枚毒针,想找出他藏身之所,照面便是一把毒针。 哪知这声音听之在在,忽焉左右,听之在前,忽焉又到了身后,最后竟似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啸声。 “八音神功?”龙霄汉久走江湖,也是个识货之人,顿时大吃一惊,面色一变,忽地弃了林俭,头也不回地遁入黑夜之间。 林俭正全神戒备,忽见龙霄汉一句交待也没有,就被来人吓退,已知他们二人不是一路,心神一松,眼前已有些黑,强自支撑着不倒下去:“多谢前辈仗义出手,不知可否出来一见,容图后谢?” 只是“八音神功”他怎么从没有听说过?究竟是哪个派别的? 四周一片岑寂,悄无声息。 “前辈?”林俭心下奇怪,再欲追问,体内毒性作,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了下去。 少顷,一抹修长的人影缓缓自暗处踱了出来,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晕死过去的林俭,冷哧:“没有本事,偏还要硬撑。” 脚尖一撩,将他翻了个个,把他从纪小蛮的身上踢了下去,笑骂道:“小丫头,算你好福气,遇上个忠心护主的傻子。” 从林俭的手上取过那把削金断玉的匕,拿在手里瞧了几眼,晃燃火折子烫了一遍,伸出手指在他身上四处摸索了个遍,终于找到伤处。毫不客气地一把掀开他的袖子,手起匕落,干净利落地划了一道十字形的血口,污黑浓浊的血水流出来,空气里很快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他了一阵牢骚,这才摸了一颗药丸弯下身去塞到林俭的嘴里:“你小子走运,本公子今天大慈悲,管了闲事。不过可惜了,这丫头昏了过去,浪费一次机会,啧!” !别采集我第084章 迷死你! 草间虫鸣,水边蛙叫,流萤飞舞。 纪小蛮张开眼睛,无数萤火虫似流星般从她身边飞过,不时传来“呱呱”的青蛙叫,让她几疑身在梦中。 茫茫然摸着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转转头颅,看着四面起伏,黑压压的麦田,远处青灰的山峦,她才慢慢确定了自己正幕天席地的现状。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与赫连净云相遇,在茶楼被人伏击,然后一路逃命,被n个派别争夺,最终落在那个骑马的蒙面小子手上。最后定格于,幽冥鬼爪的一路狂追和守城衙役的吆喝。 这么看来,她最终还是被那蒙面人带出了城,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最后象条流浪狗一样被丢弃在这里。 不管怎样,能活下来总是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得赶快回去,不然莫名其妙一夜未归,在高家又将掀起一场风暴。 叹一口气,她以手支地,翻身想要坐起来。 手底下软软的,滑滑的,还带着点温热的东西是什么? 她吃了一惊,猛地坐了起来,这才现身旁躺着一个黑衣人,他的一条胳膊压在她的手下,整条袖子被撕开,前臂上一道十字形的伤口触目惊心,深褐色的血液在强健的臂膀上淌出一条蜿蜒的河。 “啊!”意识到手心上那粘乎乎,温热的东西,正是此人的鲜血,纪小蛮尖叫了一声,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 他死了? 这是纪小蛮的一反应。 不对,他还有温度,身体也还柔软,而且手臂上的伤看上去虽然吓人,不在要害部位,应该还不至于致命,所以应该是晕过去了。 这是纪小蛮醒悟过来后,根据现场情况做出的初步断定。 看着那具静静地沉睡在地上的高大的男人,她心怀忐忑,理智告诉她面前躺着的这个很可能是个反动派纸老虎,她应该在一时间逃离;可是感觉却告诉她,这个人似乎隐隐有些熟悉,搞不好正是她遍寻不获的那个可以团结的帅哥。 孰是孰非,真是难以决断。 不如趁他没醒,揭开他的蒙面黑巾瞧瞧,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不可抑止,且见风就疯长。 嗯,至少认清他的脸,下次再遇到,可以事先防范,反正他现在昏迷了,机会千载难逢。再说,她不是还有周夫子给的迷香嘛?万一情况不妙,先给他迷香伺候,然后再逃跑也不迟啊! 这么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纪小蛮鼓足了勇气,蹑手蹑脚地跪坐到黑衣人的身旁,一手把解开了盖的迷香瓶子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去接他蒙面的黑巾。 想着也许她就要解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目睹到一个江洋大盗的真面目,纪小蛮的心怦怦狂跳,象小时候一次坐云霄飞车那样激动。 就在这时,那双紧闭的眼睛,忽地睁了开来,就像穿破乌云的烈日,眸光犀利而冰冷,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无情,直直劈进她的心脏,把她的信心和勇气劈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啊~”纪小蛮出一声穿云裂石的惨叫,手里捏着的迷香瓶不由分说地往他脸上狂倒,嘴里竭斯底里大叫:“迷死你,迷死你,我迷死你……” 右胳膊上撕裂般的痛楚,让陷入昏迷的林俭逐渐从迷朦中清醒。 有什么东西,持续不断地骚扰着他,不停地在他的伤口附近揉捏,戳弄,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某种试探。 脑子里断断续续浮起一些片段:他得到消息,白傲梅派了幽冥鬼爪来暗杀坠儿,来不及通知周夫子的情况下,他单枪匹马闯去救人。 与幽冥鬼爪的一场苦战,受伤中毒不支前那个神秘莫测的男子突然出现;接下来他毒倒地,坠儿,坠儿去哪里了? 老天,在没有确定坠儿已经安全以前,他怎么可以允许自己昏过去? 他霍然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撞入眼帘的是一团模糊的黑影。接着,敏感的皮肤察觉到了衣袂带风之声。 “有敌人!”练武之人对危险的感知原就比一般人敏感,更何况是象林俭这种高手?一旦感知危险迫近,意识虽然晕茫,本能却促使他抬手,出掌还击。 可怜纪小蛮又惊又吓,正拼命把足可迷昏n头大象的迷香一股脑地倒向林俭,哪知掌风劈来,迷药顺风飘回。纪小蛮只闻到一股异常浓烈的香味,还想不清楚怎么回事,身子顺势向后飞出一丈多远,咕咚一声,倒地昏睡不醒了。 在手掌触上那具温暖的身体,耳边听到熟悉地低吼“迷死你”的时候,林俭已知趴在身边试图掀他的蒙面黑巾的人是坠儿。 他吃了一惊,立刻收回力道。 幸亏他受伤在前,又中毒在后,这时刚刚清醒,力道并不大,现攻击错误后,又及时收回了七成力道,不然就是这一掌,也不必我再烦恼写什么后续故事,足可把纪小蛮同学向我党我军直接交待了。 “坠儿,你没事吧?”现一掌把坠儿击飞,林俭这一惊非同小可,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咕噜爬了起来。 纪小蛮象只纸玩偶软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伏着,了无生气。 “该死!”林俭低咒一声,爬过去,颤着手把她抱到怀里,深知自己掌力雄浑,坠儿身娇肉贵哪经得起他一掌? 她双眸紧闭,两排羽睫似两只受伤的蝴蝶,轻柔地覆住那对清亮纯净,活泼灵动的大眼睛,眉梢上挑,嫣红的唇微微张开,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与措手不及的张惶。 “坠儿!”林俭伸掌轻拍她的脸颊,见她毫无反应,生恐她受了内伤,犹豫一下,还是伸出手隔着衣衫在她身上四处捏了捏,确定并无骨折,筋断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坠儿为什么会昏睡不醒呢? 这时,他鼻间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锐利的鹰目微眯,警惕地左右搜寻,终于现了掉在地上的空瓶,恍然大悟。 “迷死你,迷死你……”坠儿的大叫犹在耳边回响。 他忍不住想气又想笑。 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只凭着一瓶迷香,就幻想着走遍天下。也幸亏今晚遇上的人是他,万一换个其他人,这个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算了,他得提醒周夫子,下回千万不能再给她迷香了! 既然确定坠儿无事,林俭心情一松,那股支撑着他的精神一泄,手脚已有些疲软。幽冥鬼爪的毒果然霸道,神秘的男子虽给了他一些祛毒的药丸暂时护住了心脉,不使毒气上升,却到底并不对症,不能根治,他必需尽快运功祛毒。 低头瞧了瞧沉睡的坠儿,苦笑一声,心道:也好,这丫头睡了,至少暂时不必应付她的种种疑问。 于是林俭了一支蛇焰箭,通知周夫子自己的位置,找了片柔软的草地安放坠儿,脱了外衣给她盖上,转身潜入路旁的麦田,小心守护。 夜空里响起几声鹧鸪鸣叫,三短两长,是周夫子,他来得好快。 “周夫子,我在这里。”林俭自隐身处踉跄着走了出来。 “公主怎样了?”周夫子一眼瞥到在地上昏睡不醒的纪小蛮,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蹿了过来。 “别紧张,只是吸多了迷香。”林俭抚着颌低叹:“解药带来没有?剂量不知够不够?” “嘎?”周夫子眨眨眼睛,一时有些犯糊涂。 “怪我,没有拿捏好分寸。”林俭抓抓头皮,三言两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所以,公主本来是想迷昏你,结果把自己迷翻了?”周夫子骇笑。 这不能怪他,实在这种事情不常见,尤其是一惯古灵精怪的坠儿,摆出这样的乌龙,更是百年难遇,估计等她醒来,会羞愤得去撞墙。 “天一丸还有没有?”折腾了这么会,林俭胸中气血翻涌,浊气上升,知道方才运功防御,毒气已上行,也顾不上搭话,先行索要解毒丸。 “你中毒了?”周夫子吃了一惊,急忙扔下坠儿过去,一把扣住他的脉门,惊道:“血浆果之毒!咦,还好,有归元丹护体,谁给你的?” “不知道。”林俭张嘴吞了一颗天一丸,盘腿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运功助药力运行。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周夫子大奇。 “说来话长。”林俭闭目。 “那先疗伤,其他的以后再说。”周夫子也知轻重,立刻嘱他专心疗伤:“要不要我帮你一臂之力?” “不必,你替我护法,另外守着公主就行了。”林俭说完,不再理他,默运玄功,催动内力,要体内经脉中游走。 !别采集我第085章 朱雀令主 两个时辰后,林俭运行三周天功行圆满,一声长啸,自地上一跃而起,声音清越,有若龙吟虎啸。 “恭喜林统领~”周夫子捋着长须欣慰地微笑。 听得出来,他这次中毒,意外服了归元丹,不但拔清了余毒,而且助了内力,功力更胜从前。 “坠儿怎样?”林俭神清气爽。 “我已给她服了解药,”周夫子瞟了沉睡的纪小蛮一眼:“不过她一次服用药量太大,身体受不住,一直昏睡,可能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才能醒。” 此时天色大亮,远处已有鸡鸣狗吠之声。 “先把坠儿移到安全的地方吧,她这个样子不能送回高家。”林俭叹了口气,很自觉地把坠儿自地上抱了起来,负在背上。 “我看过了,离这里五里有间废弃的破庙,可以先到那里休息。”周夫子心思缜密,林俭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现在大白天,两个男人背着一个昏睡的女子在路上走,太引人注目。 “好,走。”林俭立刻做了决定。 两个人带着坠儿迅离开。 林俭简单地讲了一下昨晚的经过,想起幽冥鬼爪的话,不禁心生疑惑:“夫子,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八音神功的内力?类似于佛门狮子吼。” “八音神功?”周夫子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 “你听过?”林俭盯着他看。 “你让我好好想想!”周夫子凝眉细思,忽然“啊”地一声叫出来。 “想起来了?” “知道影都吗?”周夫子不答反问,神情隐隐带着兴奋。 “听过,”林俭很老实地点头:“详细的不了解。” “影都是一个游离于四国之外的神秘组织,据说是两百多年前,一对拥有神秘力量的夫妇创建的。有人说它在海上某个荒岛,有人说它建在雪山之巅,有人说它藏于九天之下……” “打住,”林俭举手叫停:“这种传说性的东西,还是不必渲染了吧,你我都知道其中的真实性几乎等于零。” “嗯,不过听说它的统治者影帝,功力深不可测,且富可敌国,情报网遍布四国,眼线耳目众多,还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权利直达四国的政治中心,只要他愿意,甚至随时可以颠覆某个政权。”周夫子言之凿凿。 “哪有这么神~”林俭蹙眉,明显不信。 颠覆政权,让江山易主,国家改姓,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他亲身经历过那样一场血雨腥风,难道还不知道权利争夺的可怕吗? 为了登上权利的最高峰,至亲至爱的人,彼此仇恨杀戮,往往成为彼此最大的仇敌和对手。 “不过,撇开这些神话色彩的东西,影都的人,功力出神入化,倒似乎不是吹的。”知道他的心结,周夫子笑了笑,把话题转回。 “你的意思,昨晚刚好影都的某个人物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林俭读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很有可能,”周夫子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终于改了:“虽然到今为止影都谁也不曾去过,不过江湖上关于影卫的传说,还是时有耳闻,证明影都的确是存在的。” 事实上,根据他的观察,北山书院那个神秘莫测的谢怀恩,似乎就有重大的嫌疑,况且听说昨晚他也在案现场,亲眼目睹了林俭带着坠儿,被幽冥鬼爪紧追不舍。焉知他不是看在高茗玖的份上,跟踪前往,惊走了幽冥鬼爪,最终又救了林俭呢? “这么说,现在大邺京城之中已是群龙聚,藏龙卧虎?”林俭浓眉微蹙,心中生起不安。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对坠儿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对了,昨晚的蒙面人是怎么回事?”周夫子闭门制药,消息难免闭塞。 林俭简短地解释:“赫连净云接近坠儿明显没安好心,可是坠儿不肯听我的劝,不但没有疏远他,反而与他日益亲近。所以,我派了些人手去狙击,希望可以收到吓阻之功,当然如果能够直接除掉赫连净云就更好了。” 周夫子摇头,颇不以为然:“你以为杀了一个赫连净云就能解决问题?赫连家有五个儿子,就算你全杀光,他还有叔伯兄弟,难道你能杀得尽?” “是,我以后不会再这么鲁莽。” 错了就是错了,不论其出点是什么。 “那么另外一帮黑衣人呢?难道是白傲梅派来的?”周夫子问。 “他们下手的目标是坠儿,但是瞄准都不是要害,”林俭说出自己的推测:“所以我猜,赫连净云想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骗得坠儿的心,结果两下里一撞,那小子也打得糊涂了。” “偏偏又遇上北山四公子,再加上幽冥鬼爪,神秘影卫和林统领,昨晚这一架还真是热闹非凡。”周夫子扼腕:“早知如此,你应该通知我,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那也未必,”林俭微笑:“说不定夫子掺了进来,影卫便藏于暗处,不肯现身呢?” “说得也是~”周夫子与他相视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通过这一次希望公主能吸取教训,远离赫连公子,才不辜负你一番苦心。” “但愿吧。”林俭苦笑。 这两个人只顾谈论局势,商量对策,完全没有注意到破庙的一角,纪小蛮缩在一角早已醒转,把二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林俭也好,赫连净云也罢,在她的面前一切都是在做戏。 纪小蛮心中一片茫然----如果向来忠厚老实的林俭都对她心存欺瞒,以为略施小计就可将她玩弄股掌之间,任意操控她的感情,那么天下之大,她还能相信谁? 谢怀恩在确定幽冥鬼爪被他惊走,林俭将要醒来之际离开了城郊,于午夜时分回到他在京城的住处锦瑟居。 “怀恩~”等候多时的萧轻尘从暗处蹿了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臂。 “这么晚不睡,在等我?”谢怀恩讶异地挑起了一边眉毛,退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碰触。 “你去哪了?”萧轻尘异常的焦躁。 在等候的过程中,他现时间真的很漫长。这辈子,他从未试过象今天这么无措与彷徨。 一切,皆因与坠儿有关。他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理智和潇洒。他的眼前晃动的总是坠儿无助的惊叫,惨白的俏颜,他放不下。 “无聊,到处溜达了一遍。”谢怀恩答得轻描淡写。 “幽冥鬼爪你认识的吧?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坠儿?”萧轻尘咬了咬牙,决定不再绕圈子。 “我并不认识,但是听说过。”谢怀恩避重就轻:“至于他为什么要袭击坠儿,我想恐怕连他本人都未必清楚。” “此话怎讲?”插话的是一直躲在暗处,终于忍不住跳出来的傅致轩。 “怎么,”谢怀恩好笑地环顾另外三人:“你们打算在街上站一晚上?” “进去,咱们进去让怀恩慢慢讲。”韩德昆双臂一展,一手一个拖了萧轻尘和谢怀恩进入锦瑟居。 “快说,快说!”进了门,韩德昆迫不及待地问:“幽冥鬼爪是什么来头?还有坠儿不过是高家的媳妇,为何竟引来众多人争抢?” 方才的厮杀大家都瞧在眼里,各自的受到的震撼自不必言,满脑子的疑问象千万只蚂蚁爬在他们的心上,如果谢怀恩不给予解答,怕是都彻夜难眠了。 “幽冥鬼爪是三十年前纵横安南的独角大盗,因为一桩血案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近三十年,我也没想到他会卷土重来,而且一桩买卖下手的对象就是坠儿。”谢怀恩露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看来,家训中至少有一条不是胡吹大气:执朱雀令者命运奇诡,一生传奇。至于朱雀令会自己择主,是白虎令命中注定的伴侣云云,他自然当它是在放屁。 一块木牌而已,哪有这么大的灵气?那丫头也不知是何来历,因缘际会得到这块令牌。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块先祖幼时雕刻的一块死物之上? 如果白虎令主一定要娶朱雀令主,那么他自然会想办法把朱雀令收回,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再亲手送出令牌,成就美满姻缘。 能够得到影都少主亲自替她服务做三件事,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又是安南?”萧轻尘轻喃。 “赫连净云不也是安南人?”傅致轩低呼。 最近一段时间来,他们耳里听到太多关于安南的传说,原以为两国相隔千里,事不关己,没想到那边政局的变化,已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 “呀,”韩德昆福至心灵,猛地一拍大腿,“你们猜,坠儿有没有可能是安南那个被兄弟诛杀的前皇帝的女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面面相觑,忽地陷入沉默。 !别采集我第086章 登门求亲 天,渐渐的亮了。 高弘文跟往常一样,一大早起床,在桂花树下练剑。 “老爷,赫连公子求见。”管家一溜小跑地进来禀报。 “哪个赫连公子?”高弘文停下剑,狐疑地瞅着管家。 “就是早几天救了坠儿,后来又邀少爷他们出去游湖的那位。”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赫连净云?”高弘文重又舞得剑气纵横:“他是来找玖儿的吧?去把四少爷叫醒就是了。” “我问过了,说是来找老爷的。”这个问题他也曾经疑惑过,再三确认了才来的。 “嘎?”高弘文有些莫名地看了看天色,尚未大亮:“这么早上门,究竟有什么急事?” “赫连公子没说。”不过,他带了厚礼登门,应该是有求于人。 管家嘴角翕动,终于没有多嘴。 “好吧,”高弘文收了剑,迈步回房:“请他在花厅稍等片刻,我换了衣服就去见他。” “老爷,这么快就回来了?”周雅云见到他,不禁奇怪。 “嗯,有客人。”高弘文取过绒布细心地把剑身擦拭得干干净净,这才插进剑鞘悬挂于墙上。 “客人?”周雅云拿过外套伺候在一旁:“谁?” “赫连净云。”高弘文展开臂套上外裳,整理好衣襟,匆匆朝外走去:“我去去就来。” 高弘文穿过回廊的时候,看着那一溜十几挑扎着大红彩绸的礼担和那几十个着装一式一样的家丁,几乎以为走错了门,愣是停下来再三瞧了瞧,确定是自己家的花厅,这才继续往前走。 赫连净云负着手,神情平静地欣赏着墙上的那幅《烟雨锁清秋》,状似十分悠闲。 “老爷~”管家在廊下瞧见,远远地唤了一声。 “高将军,”赫连净云听到叫声,走出花厅相迎:“请恕晚生冒昧登门。” “赫连公子,”高弘文指着廊下那一长溜彩挑:“这是什么意思?”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高将军笑纳。”赫连净云躬身,长揖到地,一旁的家丁立刻捧过礼单,恭敬地递上来给高弘文过目。 “公子太客气了,无缘无故老夫怎么可以收你这么重的礼?你还是收回去吧。”高弘文摇了摇头,并不肯就接。 这架式,可不象是普通的送礼求人办事,怎么看都像是求亲。 莫非他看中了烟儿,登门求娶? 兹事体大,他可不能胡乱答应。 “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恳请将军割爱成全。”赫连净云也知他脾气,不愿再绕弯子。 “割爱成全?”高弘文一听,便知自己猜中了,脸上已带出些笑容来。 这时高茗烟得到消息赶到花厅之外,恰好听到,羞得满面通红,哪里还敢进门,偏又舍不得走开,躲在窗外偷听。 “是,”赫连净云吸一口气,快刀斩乱麻:“晚辈前段时间无意间救了坠儿,自此对她一见钟情,不可自拔。听说她自小父母双亡,在将军府上长大,虽只是伺候烟儿小姐的丫环,将军夫妇却对她视为己出,因此晚辈斗胆……” “什么?”高弘文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想要娶谁?” “镇北将军府上,烟儿小姐的丫环,坠儿姑娘。”赫连净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 “不要脸!”高茗烟尖叫一声,从藏身处冲了出来。 “烟儿姑娘~”赫连净云微微一笑,向她打招呼。 “烟儿!”高弘文皱眉:“你怎么来了?还不快下去!” 高茗烟哪里肯听他的?指着赫连净云,气得直跺脚:“你说什么?要娶坠儿?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知不知道坠儿她究竟……” “抱歉,”赫连净云神色如常:“不管坠儿是什么身份,我对她的感情都不会改变。” “坠儿要你来的吗?她真不要脸!” “烟儿~”高弘文大喝一声:“给我闭嘴!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事情都有爹做主,岂容你放肆胡来,指手划脚,叫人看我高家的笑话?” “爹~” “下去!” “哼~”高茗烟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冲出了花厅。 “对不起,烟儿自小给她娘宠坏了,让公子看笑话了。”高弘文尴尬地转向赫连净云。 “哪里,是晚辈来得太过鲁莽,不怪她吃惊。”赫连净云彬彬有礼。 “你刚才说要娶坠儿?”高弘文再一次确认。 “是,晚辈今生非她不娶。”赫连净云神色平静,就好像他刚才说的不过是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高弘文点了点头,道:“有一件事情,公子可能搞错了。” “请高将军教我。” “坠儿其实并不是烟儿的丫环,她是老夫的二儿媳,一岁时嫁进门,至今已经快十六年了。”高弘文直视着赫连净云,清清楚楚,不容他怀疑更不容他逃避:“只是烟儿今年去南山书院念书,坠儿因在家闷,想跟去陪读,这才对外以丫环相称的。” 赫连净云沉默一会,道:“我听说将军的二公子已仙游了十六年?” “是的,堂儿的确在成亲的当晚就不幸殁没,”预知他想要说什么,高弘文面色一变:“可即便是这样,坠儿也依然是我高家的媳妇,她和堂儿拜了堂的。” “我知道,”赫连净云显然有备而来:“可坠儿还这么年轻,难道将军忍心让她一辈子守着这个名份活下去?如果她是您的亲生女儿,你忍心看着她年华老去,郁郁寡欢地度过一生?” 高弘文一窒,半天没有回答。 “我很喜欢坠儿,她是丫环也好,是寡妇也罢,都不影响我对她的感情,愿意三媒六娉,以大红花轿将她迎进门。”赫连净云情真意切,字字掷地有声。 “赫连公子,”周雅云听到茗烟的哭诉赶过来,正好听到他这番表白,当下接过话头,冷声斥责:“我希望你搞清楚,你现在上门求娶的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我的媳妇。试问天底下哪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听说公子在安南也是名门之后,竟连最起码的礼仪伦常都没学过吗?” “夫人,”赫连净云不温不火,语气诚意,“实不相瞒,坠儿其实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因幼时被人拐带,这才流落大邺卖进高家。若是二公子健在,若是她与二公子已有夫妻之实,再或者晚辈若已娶妻,这三者但有其一,晚辈都万万不敢厚颜相求。可现在二公子既殁,坠儿与我又已重逢,我想这是上天垂怜,我与坠儿缘分未尽,所以才鼓起勇气前来求娶,还望将军和夫人成全。” “什么?”高弘文夫妻面面相觑,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坠儿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 “是的~”赫连净云道:“不敢欺瞒两位,前些日子晚辈偶然救了坠儿,丫环替她更衣时偶然现她脚底的梅花胎记,因其形特殊,因此起了疑心。只是当时还未敢确认,特地飞鸽传书回去,询问了爹娘,又派人做了一些调查,昨晚得到确切的回答,这才一时按捺不住,冒昧登门拜访的。” “这,这~”周雅云身子晃了晃,忙扶住椅背稳定身形:“坠儿也知情?” “晚辈一得到消息立刻赶往将军府,还未及与坠儿说明。”赫连净云面色不改,神色淡定:“不过我想,坠儿若知道实情定会欢喜的。” “说谎,他说谎!我一个字都不信!”高茗烟泪飞如倾,扭头狂奔。 “烟儿~”周雅云头大如斗。 “赫连公子虽然句句在理,老夫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很欣赏你的痴情。”高弘文定了定神,仔细地斟酌用词:“但是坠儿的的确确已嫁进我高家,身份上已经是我的儿媳……” “请高将军成全!”赫连净云忽地双膝跪地。 “赫连公子请起~”高弘文吓了一跳,忙伸手托他的臂,试图将他拉起来。谁知赫连净云双肩一沉,力贯双臂,他一时竟托他不动:“公子,此事太过突然,你总得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总不可能今天就把坠儿许给你,让你领了回家吧?” “老爷!”周雅云一听,他竟然有松口的意思,骇然低叫。 十六年前,为了堂儿迎坠儿进门,冲喜不成反克夫,高家被人讥笑了十六年。现在身为高家儿媳妇,坠儿竟然要出嫁,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这样吧,公子的意思我已明白了,”高弘文考虑再三:“今日还是先回去,礼物也先带回去,等老夫问过坠儿的意思,同夫人商量之后,再给答复,如何?” “老爷~” “高将军!”赫连净云还想再说。 “管家,送客!”高弘文把脸一沉,冷声吩咐。 赫连净云按住得意之情,带着众仆从浩浩荡荡地返回镜湖居。 今天先下手为强,打了高家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别采集我第087章 誓死效忠 “老爷,”赫连净云一走,周雅云立刻抓住了高弘文的衣袖:“难不成你真的信了他的一派胡言,相信坠儿真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要把坠儿许给他?!” “赫连公子言之确凿,且言辞恳切,我看不像是无的放矢。”高鸿问拈须沉思。 要知道,坠儿无父无母已成孤儿,现在又背着一个克夫的寡妇的名声,若是从高家出门,再蘸赫连净云,无疑与高家斩断情缘,从此也别想再攀上高家一点光。 那么,赫连如此费尽心机撒下弥天大谎,把坠儿迎娶进门,有什么好处? “证据呢?”周雅云很生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空口无凭,总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就把坠儿说成是他的吧?” “他不是指出了坠儿脚上的胎记嘛~” “那,也有可能是他无意间看到,怕我们不允许,这才临时找了一个借口啊!”周雅云急切的反驳。 “不会的,”高弘文摇头:“赫连家在安南是名门望族,他怎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老爷!” “雅云,”高弘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眼睛:“就算没有赫连公子,难道你真的打算让坠儿一辈子守着堂儿?” 这样做,对坠儿而言,未免太过残忍。 “这是她的命。”周雅云默然半晌,淡淡地道。 “如果,坠儿是咱们亲生的孩子呢?你何忍如此对她?”高弘文语重心长。 当初他就不赞成用这么小的孩子冲喜,但因为坠儿是个孤儿,一直未有亲人,不得以才养在府里,现在有人登门求娶,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可丢不起这个脸!”周雅云恨恨地道。 “雅云,”高弘文劝道:“大邺的律令,可没有哪一条是不准寡妇再嫁的。怎们就当多养了一个女儿,不行吗?” “那,万一她的家人来找呢?”想到那张藏在坠子里的恶毒的纸条,周雅云的面色一白:“咱们要如何向人家交代?” “这是可以慢慢再跟赫连公子商量,先把坠儿叫来,问问她的意思吧。”高弘文作了决定。 如果可能,他希望能把坠儿留在高家到十八岁满,这样对人对己对坠儿,都算是有一个交待,也不违背他做人的原则。 管家立在廊下听到,立刻遣人去找,一个时辰之后回报:坠儿不在府里。 “不在府里?”周雅云怫然不悦:“说过多少遍,要她收敛性子,没事尽量少出府。岂料她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这下倒好了,天一亮就跑得不见人影!” 高弘文瞧见一旁的管家神情局促:“管家?” “老爷,夫人~”管家讪讪地道:“坠儿好像不是早上出去的。” 周雅云把管家的话默念一遍,忽地大惊:“莫非她竟是彻夜未归?” “好象是的,”管家神情焦灼:“我问过了,昨晚最后一个见到坠儿的,好像是在酉时左右。” “酉时?”周雅云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快派人去找?” “不必了,”高茗玖大踏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方才在外面喝茶,听说昨晚后巷街有人械斗,坠儿跟赫连公子在一起,后来失去了踪迹。” “这么说,坠儿整晚都跟赫连公子在一起?” “好象是的。”高茗玖苦笑着摸了摸脸,邻居的嘲笑,令他仓皇而逃,直到现在还烧着呢。 他真不知道,万一坠儿真的如愿嫁给了赫连净云,他要如何走上街去外面见人? “反了,反了!”周雅云起的跌坐在枯子里。 难怪天没亮赫连公子就来提亲,搞不好两人以做下苟且之事!不然,她何必这么匆忙? “当街械斗?”高弘文皱眉:“坠儿没有受伤吧?” “不知道,”高茗玖愣了一下答。 当时他被人嘲笑,无地自容,自是掉头就回,哪里还有心思细细打听? “不知羞耻的东西,死在外面才干净!”周雅云恨恨的咒骂。 “坠儿不是还没回来嘛?”高弘文叹息,表情复杂:“先别急着下结论,玖儿你再出去打听一下消息,务必要尽快找到坠儿,嗯?” “那丫头如此不知廉耻,还找她做甚?反正回来也是要嫁出去的!” “雅云~” “是~”高茗玖见势不妙,只得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走。 近午时分,纪小蛮回到高府。 奇怪的是每个人看到她的人表情都很怪异,她打招呼时不理,她走过后又在身后指指点点。就算是林嫂,看她的眼神里也有太多的责备与不满。 这在她在高家的十六年里,可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她一夜未归? 但纪小蛮的困惑只有一刹那,生活在这种深宅大院里,人事本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她现在有更多的烦恼,容不得她有时间去猜度别人的心思。 背叛。 是的,现在紧紧缠绕在她心里,是林俭的背叛。原来,一直以来,林俭给她看到的,他的善良,他的憨厚,他的朴实……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觉得里面的女主太过矫情,人家男主是多么的痴情,只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欺骗了一两次,女主就要死要活,大雷霆,甚至愤而离家……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任性,多么的不可理喻。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那种被某个最信任的人背弃的感觉,原来会这么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斩断了,却还连着皮肉,牵扯着心脏。 纪小蛮心里憋着一股火,却不知道应该向哪里?这是她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未有过的,她向来是开朗的,大度的,好脾气的坠儿。 或许因为是在菜市场长大的孩子,她很能适应环境,就像是水,装到什么容器里,就变成什么样。她一贯认为,生活嘛,大可不必太严肃,山不来就她,那她去就山好了。 所以,她向来是乐观,积极地,她从来没有怨过谁,甚至从来也没有真正的生过气。 可是这一回,她真的生气了! “太后太后,这世上谁最美?”皮太痒在问皮太厚。 “坠儿最美!”皮太厚在精制的笼子里恬不知耻的回答。 这样的对话,每次听到,她都会开心的哈哈大笑,可是今天,她只牵动了一下唇角,小脸又垮下去了。 不是,她不是伤心,这件事情应该还不到让她伤心的程度。她只是失望,对林俭的失望,对人性的失望,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她原本以为,就算大家都虚伪,至少还有林俭…… “坠儿~”管家推门而入:“老爷找你问话。” “我头痛~”纪小蛮支着头,懒洋洋的趴在桌面上,连头也不想抬。 “去吧,是好事。”管家半是嘲讽,半时认真地道:“老爷找了你大半天了。” “好事能轮上我?”纪小蛮小声嘀咕一句,终究不敢太任性,乖乖的站了起来:“老爷在哪里?” 如果说在高家还有谁是令他尊重和畏惧的话,那就是高弘文了。 严格算起来,高弘文其实并不是个严苛和冷漠的父亲。但或许是半生戎马的原因,他的身上总是散出一股不怒而威的犀利,就像一柄藏在剑鞘中的宝剑,随时会破鞘而出,寒芒暴长。 椎风居 纪小蛮去了,于是听到了一个让她极为震惊的消息:赫连净云上门求亲了!最离谱的是,他竟然还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虽说身为穿越女,遇到的肯定是些离奇事,她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要精彩灿烂的度过这一生。 可是,一个寡妇,在死了老公十六年之后,居然还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跑上门来向她的婆家求亲,这样荒谬的事情还是不在他的接受范围里。 “赫连工资,真的上门来求亲了?”她实在不敢相信,只得一再求证,希望是听觉出了毛病。 为了未知的权利,不惜编出如此荒诞的理由,都没有事先征求过她的一件,就这么轻率地上门,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有站在她的立场,设身处地地替她想过吗?以“爱情”的名义,突兀地扔下一个炸弹,然后不负责任地让她站在被他引爆的现场,独自承受那些惊涛骇浪? 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喜欢”! 为什么古代的男人,都这么骄傲自负,都自私任性,做事只从自己的喜好出,一点也不知道尊重女性? 她的震惊和错愕在高弘文夫妇的眼里,却成了她欣喜若狂,高兴得语无伦次的强有力的佐证。 “你昨晚跟赫连公子喝茶去了?”周雅云是女人,没有高弘文的大度,实在忍不住不去追究。 “是,不过……”纪小蛮想解释,却现昨晚是一笔糊涂账。 所以,她只能沉默。 于是,她的沉默看在高氏夫妇眼里,又成了她不守妇道,做贼心虚的象征。 “好了,不用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了,先回去吧。”高弘文叹了一口气,疲倦地挥退了她。 十几年来看着她长大,那么聪慧,那么精灵,即使遭遇不公平的对待,即使被人呼来喝去,却从不抱怨,一直乐呵呵地以自己的智慧化解着种种矛盾,就像蒲草,顽强而坚韧。 他原本以为坠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比烟儿成熟,也比她贴心,她不会做出让高家丢脸,令他为难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放心地把烟儿交到她手里,让她们一起到南山书院去。可是自从她到南山之后,风波不断,传闻不断。他,不是没有失望的。 明白?她什么都没说,他竟然说明白。 撇开其他不谈,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解释清楚一件事,因此很努力地想要表达清楚。 “赫连公子确实是个优秀的男人,我也的确喜欢他,不过……”那是在今天之前,而且也仅止于好感而已,并没有与他更进一步的感情与想法。 即小曼或许聪明,但不够狡猾,这种时候选择直率,坦白,其实犯了个错误,也把她陷入不利的局面。 周雅云又惊又怒,双颊涨红,已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身为一个寡妇对别的男人产生感情以是件不甚光彩的事情,她不但不引以为耻,反而当着公公婆婆的面,直承不讳,果然是恬不知耻到了极点! “我会看着斟酌处理的,你下去吧。”这下,连高弘文都蹙眉了,冷冷的打断她。 “好吧,我回去了。”纪小蛮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颓然折返。 她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么,不过以她对古人的认知和十六年与高家相处的经验来说,高家并不是个标新立异,思想前卫的家庭。高弘文本身也并不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父亲。因此,像赫连净云这种荒谬的提议高弘文是断然不会应允的。 更何况,抛开高弘文还有周雅云,那个一贯看她不顺眼,总是想变她又似乎总是有所顾忌的将军夫人;那个把高家的颜面和名誉看得比她的性命还重要的夫人,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只会沦为笑话而绝不会传为佳话的事情生。 所以,她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是吧? 书上说,解释就是掩饰,她一直不明白:明明能够解释清楚的误会,为什么要让它存在? 现在,她终于懂了----原来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解释越多,误会越深,只会让你显得欲盖弥彰,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心虚。所以,她只能沉默----尽管那让她憋屈,让她闷得快疯。 “砰”房间被大力从外面撞开。 “找死啊!”皮太厚像它的前主人,开口就骂,拽得不行。 “坠儿,”林俭风一般卷进来:“听说赫连净云上门求亲了?” 纪小蛮烦躁的翻了个身,拉高被子盖住头,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可别犯傻,千万不能答应他!”林俭大步走过去,在床边站定。 这是她答不答应好像不起什么作用吧?得高将军说了算。 “我不是警告过你吗?赫连净云他绝对不是真心喜欢你,只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得不到回应的林俭有些心急,想去掀她的被子,到底于理不合,只得忍住,手在身侧攥成拳。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对我一定不是真心的?”纪小蛮被他左一个绝对,右一个利用给激怒了,忽的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双目圆瞪,像只愤怒的小狮子,狠狠地瞪着他。 “明摆的事实!”林俭错愕。 短短几天,以前那个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坠儿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变得像个竖着满身刺的刺猬,目光警惕,随时准备刺他一下。 “我只知道他为了我,敢于冲破世俗,向传统的观念挑战。”纪小蛮倨傲而倔强地瞪着他。 如果说赫连净云接近她是有目的的,那么林俭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为了想要她按照他的方法去做,甚至不惜动用苦肉计,演出一出戏来让她离开他。这在本质上跟赫连净云有什么区别? “那是因为他查出了你的身份!”林俭气得差点失去理智。 该死的赫连净云,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把坠儿的秘密公之于众!这对其他人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坠儿来说,却是致命的! 白傲梅原本一直在观望试探,一旦消息传回安南,确认了坠儿的身份,那么等着坠儿的将是永无止尽的暗杀与狙击! 在没有积蓄到全力反击的力量之前,她只能被逼着不断的逃亡! “那又怎样?”纪小蛮再次被刺伤,“你不是也知道?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一样别有用心?” 他的意思,如果她不是那个该死的安南公主,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就会变得一钱不值? “坠儿!”林俭蓦地一呆,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热血瞬间凝结成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像是一柄利刃划破喉管,鲜血淋漓,疼得说不出话。 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天,他就被爹带到她的身前,指着那个皱成一团的粉红色肉球对他说:“俭儿,她就是无忧公主,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主子。她生你就生,她死,你就死!” 他记得,当他小心翼翼地碰触到她柔嫩的脸颊时,她在襁褓中挥舞着拳头,冲他展开了一抹浅淡,近似于羞涩的微笑。 从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的生命开始因她而活。 从那天起,他谨记着父亲的教诲,日日苦练武功,勤习兵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站在她的身边,替她挡去所有的灾难和厄运。 那一天之后,宫廷政变,血洗皇城。林父义无反顾,看都没看他一眼,带着她连夜逃离,被人碾转追杀最终命丧黄泉,临终的遗言只有八个字:找回公主,誓死效忠。 八个字,字字忠义,荡气回肠,同时字字冰冷,残酷无情。 做为一个下属和继任者,他为有这样的前辈而自豪;但做为儿子和林家唯一的幸存者,他为有这样的父亲而心寒…… 父亲留下的八字遗言,象一条无形的鞭子,时时鞭打着他,隐隐作痛。 他忍耐,只因为看到坠儿的笑靥,就觉得值得。 但是现在,她居然怀疑他别有用心,这让他情何以堪? 纪小蛮看到林俭的脸迅涨红,再迅以更快的度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变得空茫而飘乎,俊朗的面容铁青着,那总是微微上翘对她展露亲切憨笑的笑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明亮漆黑的眼睛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眼神异乎寻常的犀利和强悍,似一头接近狂,极欲撕咬的兽。 她有一秒钟的错觉,林俭要杀了她。 从内心里泛出来的肃杀之气,令她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往床里面挪。 呜呜,他看起来好凶,会不会扑过来,把她吊起来打? 她,她只不过是替自己争取应有的尊重和权力而已! 不是说她是公主吗?怎么她反过来要听他的? 讨厌,耍赖! 林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张开时,眸子里已是一片平静,如暴风过后的海洋,宁静,淡泊,却带着被狂风暴雨袭击过的疲惫与倦怠,嗓子微微暗哑:“好吧,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是主,他是仆,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过了几年的安逸日子,坠儿对他的友好与亲切,让他产生了错觉。他混乱了,所以逾越了界限,不能怪坠儿生气。 他忘了----如果,这真是她想要的,他能做的,只有“誓死效忠”! “我有脑子,也有眼睛,是真心还是假意,请让我自己判断,ok?”纪小蛮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好,我知道了。”林俭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扔下纪小蛮一个人满头雾水,呆呆地拥着被子傻。 诶?他搞什么?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没说上几句就偃旗息鼓,就这样放过她走了? !别采集我第088章 事成定局 三天了,赫连净云没有得到镇北将军府的任何答复,急得坐立难安。 半年前,他收到无忧公主可能在大邺的消息后,便假借到各国联络同盟的名义,瞒着父兄只身来到大邺。辗转数月才确定坠儿的身份,精心策划了一场火灾,想用偷梁换柱之法直接把她从大邺接到安南。 谁料被人勘破先机,眼看李代桃僵之计行不通,回安南之路又被人拦截,大邺的巡捕张开天罗地网搜索,几面夹击,无奈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坠儿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将她放回高家。 原想着慢慢的接近,博取她的好感,谁知到现在也不可能了,他的时间不多,被逼无奈只得演一场戏,哪知这场英雄救美的好戏,最终演变成一场混乱,还他措手不及,不但差点丢了性命,还让坠儿被人劫走。 智取既然不可为,那就只能强夺了。所以,天一亮,他立刻登门求亲,抢在坠儿回家之前,把声势造足,逼她下嫁。 他没想过高弘文能轻易松口,毕竟他求娶得不是高家的女儿而是高家的寡媳。所以,本打算给他也给坠儿足够的时间考虑,他甚至打算在大邺完婚,早就事实再回安南,不给兄长赫连净学机会。 但是接二连三的家书,使他不得不改变心意,战决,回转安南。为了坠儿,他在大邺以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势必不可能撒手。 想了一夜,他决定破釜沉舟,进宫求见大邺皇帝,以寻求支援。 “皇上,赫连公子求见。” “哪个赫连公子?” “安南的赫连世家的二公子,赫连净云。”萧轻尘出言提醒:“出产清河马的那个。” 每月例行的探视,没想到会巧遇赫连净云。稍稍用点脑子,就不难猜出赫连净云进宫的目的。看到赫连净云对坠儿的态度如此积极,几乎可说是势在必得。或许,那日被他们引为笑谈的德昆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哦?”皇帝恍然:“宣他进来吧。” 安南局势动荡,身为邻国君主,若说完全不想分一杯羹,那当然是假的。因此,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变成了当前重要议题。 而不论是从兵器的打造还是军马的销售,甚至在进一步一攘安为名,派兵进攻安南,最终瓜分安南,扩充版图,与赫连世家达成协议,精诚合作都是不二的选择。 萧轻尘迟疑片刻,道:“假如他向皇上求情赐婚,希望皇上能回绝他。” 此举虽然有些小人,但是要他明知道纯净如璞玉的坠儿跟着赫连即将被卷入改朝换代的血雨腥风之中,却袖手旁观,他还是做不到。 “为什么?”皇帝奇道:“难不成你们俩看中了同一个女子?” 当皇帝的毕竟不同于常人,敏锐的嗅觉,一针见血的调侃,瞬间让萧轻尘陷入尴尬:“三皇叔~” 赫连净云刚好在这个时刻进入流华宫:“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萧轻尘,微笑着道:“平身。” “赫连公子,别来无恙?”萧轻尘点头示意。 “小王爷也在啊?”赫连净云微微一怔,心中敲响警钟。 “坐吧~”皇帝赐了座,又看茶:“原来两位认识?那是最好了。对了,赫连公子售与我朝的十万匹军马,与恭亲王谈得怎样了?” “目前已经就所有细节商谈完毕,十万匹成年马分三次货。一批将在我归国之后即刻启运。”赫连净云欠了欠身,冷静对答。 “嗯。”皇帝颇为满意的点头。 “皇上,”赫连净云瞟了萧轻尘一眼:“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萧轻尘心道:来了,果然不出所料。 皇帝眼含微笑:“赫连公子客气了,轻尘既与你是朋友,又是朕的侄子,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赫连净云突然起身跪了下去:“在下有个指腹未婚的妻子,幼年时因故离散,原以为今生再见无缘,谁知不久前竟在贵国偶遇。恳请皇上金口玉言,成全了我,必将一生感激不尽。” 皇帝暗中瞥了萧轻尘一眼,心道果然被这小子料中了。 “哦,”皇帝笑道:“赫连公子休慌,若果真如你所说,那女子一时半会也不会飞走,慢慢说清也不迟。” “在下方下所说,句句属实,若有一字虚言欺骗,不得好死。”赫连净云信誓旦旦:“恳请皇上成全。” “先说说看,是哪家的闺女?待朕查查,若是没有许配人家自然鼎力成全。”皇帝金口玉言,自是不肯轻易允诺。 所谓胳膊肘向内弯,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既是轻尘看中的,当然是要许给他。至于赫连净云,完全可以择个名门闺秀亲自做法赐婚予他。 其实,赫连净云不提,他倒是没有想象到----眼下不是就有个上佳的人选可供选择嘛!恭亲王既然夺了人家的意中人当儿媳妇,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人家做补偿,应该也不算吃亏吧? 在他想来,这是这么处理,既顾念了亲情,又笼络了盟友,同时,赫连净云取个郡主,也不算辱没了门风。于国于家,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她叫坠儿,”赫连净云咬了咬牙:“是镇北将军府的……” “三皇叔,”萧轻尘忽的插了进来:“坠儿姑娘是高右相的二弟媳。” “嘎?”皇帝本以为他们所争得不过是个名门闺秀,哪知居然是个已婚妇人,当下愣住,随即怒道:“赫连公子,你这是何意?” “皇上!”赫连净云朗声道:“坠儿只一岁多便被恶贼拐走,随即卖入高家冲喜,成亲当晚高家二公子便已疫了,至今已有十六年,坠儿却不满十七岁。难道皇上认为坠儿应该一辈子受着这个名分,默默的老去吗?” “这个~” “皇上,”赫连净云情深意切,声泪俱下:“坠儿自小与家人离散,命运坎坷。日前因缘际会偶然遇到坠儿,我对她一见钟情,原以为不过是高家的一名丫鬟,谁知竟是高家二媳,本想挥慧剑斩情丝,确又偶然得知她竟是我那指腹为婚的妻子!命运如此弄人,我不想再错过她,更不希望她这一生就此默默地老死在高府,孤苦一生!求皇上成全!” “兹事体大,朕可不能胡乱做主,得先问过高卿家。”皇上听他说得有理,不免沉吟未决。 既然是个寡妇,许给轻尘自是不合情理,赫连想要,给他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能拢住最大的军备供应商,可说是一件一本万利的好事。语蓉大可留着,再去笼络其他青年才俊。 只是这终究是镇北将军府的家事,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贵为一国之君,这手还是不好伸到别人的家里去。 斟酌再三,竟是一时委决不下。 “三皇叔!”萧轻尘见他竟有松动之意,不觉有些急了。 “清晨,这里没有你什么事,先下去吧。”皇帝皱了皱眉,把他支开。 “三皇叔~”萧轻尘还想再劝。 “下去!” “是~”萧轻尘无奈,只得转身出了流华宫,想了想匆匆朝相府走去。 “赫连公子,你先回去等候消息吧。”解铃还须系铃人,皇帝想了想,把赫连净云支开。 “请皇上三思后,务必成全在下。”赫连净云磕头辞谢而出。 他察言观色,看皇帝的表情与语气,已知成了七成,心下兴奋,脚底生风。 “许总管,宣高弘文进殿吧。”皇帝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舍小义顾大局。 区区一个女子,换的安南的半壁江山;与镇北将军府一家的面子相较,孰重孰轻岂非一目了然之事? 比较那个叫坠儿的女子虽嫁入高家,实际仍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总不能强求人家一辈子不再嫁人吧?既然迟早要嫁,那么他打着人道主义的旗帜,替高家做主把她给了赫连净云也没什么。 当然,他不是傻子,赫连净云一看即知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放着对他稳固在赫连家的地位大有注意的大邺的郡主不来求娶,偏偏于此敏感时刻去娶高家的一个寡媳,甚至不惜入宫见驾,此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但是,不管怎样,那都是安南国内的势力争夺,与己无扰。况且,若此女的介入,能够引赫连家族内部的分化瓦解,埋入引线,激化矛盾,最终导致它的分崩离析,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对当前两国政局的一番详细剖析,对安南国内目前几大势力的周密分析,最后对大邺未来的宏图大业的一番精辟而独到的演说,最终说服了军人出身,满腔爱国热情的高弘文。 于是,三方面一拍即合,坠儿的终身就此大事抵定,被私下里卖给了赫连净云。 而关于男女之间的八卦故事,向来都传播的最为迅。尤其是这样一桩有着特殊的背景,特殊的身份,由大邺最高决策者亲自做主牵线搭桥,大力促成的婚姻,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于是,赫连净云还未曾踏入镜湖居,甚至高弘文还没有返回将军府,消息便已成几何的度在宫中传播,最终传遍了整个京城。 萧轻尘看出皇帝有意牺牲坠儿还取得益,原想搬高茗欣出来,希望他能够阻止高父。只要高弘文不松口,皇帝再大,也不好插手臣子家里的私事,尤其是要人家的媳妇嫁人,更是有违伦常,谅他也不敢用强。 谁知高茗欣偏巧有事外出,并不在相府衙门办公,人还没有见到,消息已传来,只能徒呼负负,怏怏不乐的打道回府。 正巧韩德昆几人放假无事,跑到他家来玩,听到消息个个瞠目,正议论纷纷讨论的热火朝天之时,萧语蓉让跑来哥哥这边串门。 八卦人人爱听,个个爱谈,几只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决定跑到高家去探听虚实。 于是,几个人前呼后拥,如一群蜜蜂群涌而至。 哪知才到高家大门,才现不但北山四公子成员到齐,南山菡萏院的五朵金花集会,就连与高茗玖同室的几只也听到消息蜂拥而至,而且根据形势,还有更多借同窗同僚之名陆续前来探望的。 起初高茗玖还心怀感动,以为大家真是分开几天便想念他,跑来与他叙旧,结果大家坐下来一谈,三句话不到,就开始刮弯抹角探问坠儿的近况。 刚一开始,情况不明,他老实的解释:“对不起,坠儿是我二嫂,一直隐而不说,实在抱歉的很,请大家原谅……”云云。 后来现不对,每一个人都言辞闪烁,大家相互之间常常交换一两个心照不宣,独独他不明白的眼神。 这让他十分恼火,又不知火从何来,于是借故迎客走开。他们也不知趣,谁也不曾介怀,并没有一个想着离开,似乎是若有所待。 他心中气闷,又满怀疑惑,思前想后,实在没有心得,只得跑去茗烟处探问情况,看她是不是有所获? 女人嘛,相比男人而言,永远少了那么一点点胸襟,沉不住气,有存不住话,因此坠儿即将被皇上指婚,下嫁给赫连净云这件事在高茗烟这里倒不是什么遮着掩着的事情了。 他们甚至在高茗烟这里说的不过瘾,仗着大家都是女人,又借着关心的名目,全都涌进了坠儿的院子。 “坠儿,你真的要跟赫连净云成亲了吗?”木寒云又羡又妒。 “嘎?”纪小蛮满眼问号,一头雾水:“谁说的?没有的事,别胡说八道!” “可是,听说高将军要收你为义女,然后皇上亲自为你指婚呢。”叶纤纤一派天真。 “嘎?”纪小蛮眨眨眼睛,笑容变得勉强:“哪有这种事?不可能嘛,我明明是高家的媳妇,突然变成义女,这个……好像有点牵强哦?” “是真的!”萧语蓉急忙出来作证:“赫连公子亲自入宫请求圣上恩准的。” “哇,他好浪漫啊~”郭忆柳一手捧心,两眼放光。 浪漫个头!等事情生到你自己身上,你就知道是不是浪漫了~ 纪小蛮狠狠瞪她一眼,欲哭无泪:“不会的,老爷不会同意这么荒唐的请求的。” 硬把媳妇说成是义女,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再说,周雅云似乎也不是这么深明大义的女人。 “可是,”木寒云斩钉截铁地道:“从宫里传出来的确切消息是,皇上与高将军已达成了共识,只等良辰吉日就宣布,然后把你嫁过去,让赫连公子带回安南啊~” “嘎?”纪小蛮傻眼。 虽然她一直知道古代的女人很没地位,婚姻大事完全做不了主。但她以为她并不在此列,因为她已经嫁过了嘛,所以不必担心有长辈替自己乱选对象的事情,大可玩够了再慢慢的挑个能力佳,长相好,贼有钱的男人嫁了。实在不行,私奔也行啊! 谁想到会凭空跑出赫连净云这样一个疯子?不说风花雪月,也不谈培养彼此的感情,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这么单方面的把她的终身大事给定下了? 高茗烟表情冷漠,神色淡然的站在墙角冷眼旁观,心里像是烧着一团火:“装什么装,心里明明美着呢!” “就是,”郭忆柳推了她一把:“咱们谁跟谁啊?放心,在南山书院,你好歹也伺候过咱们几天,以后又成了茗烟的妹妹,说不得出阁的时候,定会封个大礼包给你。” “不是……”纪小蛮还想挣扎。 “又帅又有钱!”皮太痒突然叫。 “不嫁白不嫁!”皮太后阴测测地接。 “哈哈哈~”大家先是一愣,后来现是两只鹦鹉,顿时哄堂大笑。 “看吧,明明就很喜欢赫连公子,连鹦鹉都知道你的心事,还装什么呀~”叶纤纤讪笑着拍拍她的肩。 “对了,你们说坠儿出阁,咱们送什么礼物好?”木寒云很热心的把话题拉开。 “送饰吧,我有套翡翠饰,真的很漂亮,是我娘送我的及笈礼,一直都没舍得用,便宜她了。” “那好,我就送她几套衣服好了……” 一屋子女人谈起衣服饰,立刻又狂热起来,早把主人公抛在脑后。 纪小蛮瞧着一屋子眉飞色舞比自己出价还兴奋的女人,无语凝噎。 好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大家这么开心,她也不好扫大家的兴,把房子让给她们去yy,她闪,行了吧? “坠儿~”小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叹了一口气,知道躲不过,索性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靥:“有事?” 盈荷怯生生的走近,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好奇:“你真的喜欢赫连公子吗?” 听到这个问话,纪小蛮差一点就痛哭流涕了。 很好,总算有人肯关心她的感觉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消息对她是天大的喜悦,她以寡妇的身份,有此奇遇平白得了个佳婿,等于是平地捡了个金元宝,死了都应该从棺材里笑醒来。 谁真正关心过她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林俭只是逼她与赫连净云断绝来往,因为他认为他对她有威胁,会影响复国大计;赫连净云只想她接受他的感情,因为他认为她对他的前途有帮助;高弘文只是顺应天恩,不愿因她给高家带来麻烦;高茗烟怨她抢走了赫连净云其他人只热衷于八卦的衍生与传播…… 真相,感觉,爱情?全都是狗屎! 她只想用心感受,不论对错,都希望有自己去判断,而不是被他人左右,这么简单的希求,为什么会这么难? 失败并不可怕,她还年轻,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她不愿意一辈子缩在某个人的背后,连尝试失败的勇气都没有,等着别人替她扫清一切障碍,享受别人拼死拼活为她挣得的幸福和平静。 是,那样或许能拥有更顺利的人生。但是。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真正属于她的人生。 人的一生不应该只有成功,没有人能一辈子不摔跤,跌倒并不可怕,爬起来拍拍屁股,照样前进,也许改变方向,也许勇往直前…… 真正可怕的是一辈子不跌倒却一辈子需要一根拐杖…… “盈荷,”纪小蛮微笑,轻轻抚着她的:“事已至此,我喜不喜欢他还重要吗?” “当然,”盈荷满怀焦急,小脸憋得通红:“不是你跟我说的嘛?成亲是一辈子的事,除非有一天找到一个你能为他死,他也能为你死的人,你才要嫁!所以,你喜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不重要呢?” 呵呵,两心相许,生死相随,那似乎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用在这个世界并不适合。 纪小蛮神色迷茫,生意飘忽:“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是啊,”盈荷郑重的点头,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憧憬的光芒:“你说,但得一心人,白不相离。” “傻丫头,这种话你也信啊?”纪小蛮鼻尖酸涩,忍不住抬头望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疲惫,“你看,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赫连公子呢?他英俊潇洒,浪漫多情,名也有,利也有,跟了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总比当个寡妇强吧?所以,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真的?”盈荷将信将疑。 今年的坠儿看起来很奇怪,可是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当然,我有什么必要骗你?”纪小蛮微微一笑:“你也知道,这辈子我最喜欢的就是银子,比银子更喜欢的就是金子。赫连世家富甲天下,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那倒是。”盈荷心思单纯,听她这么一说便释然了。 !别采集我第089章 病急乱投医 “哈哈,说得真好!”等到纪小蛮离开,傅致轩忍不住捧腹大笑:“这非子最喜欢的是银子,比银子更喜欢的是金子~哈哈,你们不觉得好笑么?” 萧轻尘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怎么,不好笑?”傅致轩有些莫名奇妙的气恼:“想想吧,赫连净云费尽心机才得到坠儿,结果她只喜欢他的银子,哦,当然还包括金子。这不好笑吗?” 韩德坤见气氛诡异,轻咳一声,拍了拍傅致轩的肩:“这些事就让赫连净云去烦恼吧,咱么凑什么热闹?” “我倒觉得坠儿没有错。”萧轻尘忽地接一句:“这世上原就有很多人喜欢钱,只是大家都加装清高,坠儿比较直率,说出来而已。” “但,谁会用这个衡量婚姻?”傅致轩有些讪讪的。 “很多。”韩德坤点头赞同:“门当户对表面看的是世家,说穿了也不过是看家财而已。” “走吧,”谢怀恩有些不耐:“别人的事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没看茗久啊~”韩德坤抓抓头:“就这么走了不好吧?” “放心,”萧轻尘冷笑:“我估计他也没什么精神去想来了些什么人。又走了哪些人。” “那倒是,”傅致轩又笑了:“这事,又要让高家轰动一时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直出了高府,各自骑车上马,韩德坤眼尖,忽地瞧见前面树荫下单薄的身影:“那不是坠儿吗?怎么跑出来了?” “是你,被大家当成猴子似的瞧,跑不跑?”谢怀恩反讽。 不管怎样,坠儿嫁人对他来说,总算是一个好消息。老祖宗不会逼他娶一个嫁了两个男人的女人吧。 所以他说,朱雀令择主,并且是白虎令命中注定的妻子一说完全是胡说八道!看吧,他都还没有开始搞破坏,那边已顶不住自乱了阵脚,多爽?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一个适当的机会,收回朱雀令。 “嘿嘿,有得必有失,嫁得风光,就算遭人背后议论一番也是值得的。”傅致轩微微一笑,提了缰绳往走:“我看她去哪,顺便载她一程。” “别,”萧轻尘按住他的手:“你还是走你的吧,何必定要去打扰她?” “轻尘?”傅致轩忽地弯下腰,细细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不会一直还在喜欢她吧?” 萧轻尘微微一窒,不在在地撇过头去。 “喂!”韩德坤曲肘撞他一肘:“不是说早上你也在宫里?干嘛不先制人,抢先要了坠儿?白白把便宜了安南人?” 如果轻尘娶了坠儿,最起码隔三差五,他们还能上萧府去蹭饭吃不是?如果嫁到安南这么远,要他们到哪里去享口福? “就是!”傅致轩摇头叹息:“怎么说皇上也是你亲三叔,胳膊肘不至于向外拐,还能不顾你的意思,把坠儿许给他?” “两位,”谢怀恩终于忍不住,冷冷地迸出一句:“别说了成吗?不说话不会把你们当哑巴!” 以他看来,轻尘一定是试图组织过了,正因为阻止不了,才百般懊恼,心情沉重,这两白痴,还说是挚友,一点眼里都没有,一个劲地往他心里插刀子,那不是添乱吗? “哦~”哇哇叫的这两只这才现有些不妥,讪讪地住了嘴,望着萧轻尘歉然地笑了。 被他们几个用同情的眼光瞧着,萧轻尘越不自在,翻身上马,轻带缰绳“驾”地一声轻叱,一言不地走了。 “可怜,”傅致轩搂过韩德坤的肩,无限感慨:“那小子好像真的很喜欢坠儿呢!其实他家也够有钱,早知道就撒大把银子,先把坠儿迷住再说~” “哎,俺的比翼双飞,回眸一笑啊~”韩德坤痛心疾:“看来下次要到安南去吃了。” “就知道吃!你猪投胎啊?”谢怀恩啪地拍了他一掌,掉转头,慢悠悠地走了。 “喂!”韩德坤抱着头,一声怒吼:“我喜欢吃,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这声吼,引得路人侧目,傅致轩掩面遁走:丢人啊,我不认识他! 韩德坤听到马车声,回头一瞧,傅致轩以去得远了,越恼怒:“nnd,都跑了干警,老子去聚香园吃烧鸡去。” 高茗欣办完公事,从城外回来时,已过了晚饭时间。看着相府门前那对威严的石狮,他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他越过石狮,踏上台阶,忽地觉得不对,退了回来,绕到石狮后果然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双手抱膝蜷在石狮后。 “坠儿?”他上前,轻拍她的肩,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纪小蛮把头埋在膝盖上,声音闷闷地透出来:“我不是坠儿,你认错人了。” 高茗欣失笑,心情忽地开朗了起来,伸手拽她起来:“好,你不是坠儿,那你是过路的阿猫阿狗,行了吧? “大哥~”纪小蛮抬头,眼中有泪光闪过:“你回来得好晚,我饿了。” 天色太暗,高茗欣没有看清,见坠儿来找他,只顾着高兴,与她并肩走入衙门,随口调侃:“想让我替你买好吃的才来找大哥的啊?” “恩。”纪小蛮心里翻涌这千万种情绪,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全堵在喉咙口,刚一张嘴,眼眶已热了,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句。 “没良心的丫头!”高茗欣笑骂一句,嘱咐道:“在这里等着,我去换了衣服出来,想吃什么大哥带你去买。” 纪小蛮怔怔地望着他欣长的背影消失在内堂,唇边泛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起身慢慢地走出了相府,融入淡淡的夜色之中。 原本,让是想到他这里寻求帮助,就算不能挽回,至少也听到一些安慰。可是看他的表情,想来还不知道高弘文已经于皇上达成协议,要她嫁给赫连净云吧? 想一想,她还是太过天真。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一个是他的君王,一个是他的父亲,他能为她抗皇命还是忤逆尊长?只不过是徒然多添一份烦恼,多加一个人陪她一起痛苦而已。 “坠儿,我好了,可以……”高茗欣匆匆换了衣服,心情愉悦地走出来,看到空无一人的花厅,不由愣住。 人呢?怎么不见了? “坠儿,坠儿?”他皱眉,试探着在门后寻找,笑道:“别躲了,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不害臊啊?” 唤了几声确定他真的不在,走到门房询问:“坠儿呢?” “回相爷,她走了。” “走了?”高茗欣错愕:“不是说还没吃饭?难道嫌我慢了,生气了?” 不对啊,坠儿不是这种耍小孩子脾气的人。 究竟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特地来找他,结果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现在回想一下,坠儿似乎有些奇怪呢,他笑话她是小猫小狗也不见回嘴,表现的又特别安静。 看来,他得回一趟将军府了。 纪小蛮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东游西荡,忽地瞧见谢怀恩从前面的岔路过来,转眼便消失在临街的一扇大门里。 她紧走了两步,定睛一瞧,朱漆的牌匾上书着几个狂草:锦瑟居。 不愧是有钱人,放着那么好的别墅不去住,片在全京城最豪华气派的锦瑟居长期包房。 她站在门外,清楚地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厅被照得亮如白昼,大堂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买醉客,他们衣着光鲜,吵着,闹着,喝着酒,打着无聊的时光,除了酒和八卦,他们对身边的人和任何事都显得漠不关心。 “但有所需,不论何时都可以来找我,保证让你满意。”不久前在弄玉小筑,谢怀恩殷勤地话语忽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对啊,她可以找他! 如果他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具有传奇性,如果他真的如大家艰辛的那么神通广大,那么帮助她深不知道鬼不觉地离开京城应该不是件难事吧? 问题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这个被她恶意攻击,刻意抹黑的男人,这个对他不屑一顾,毫无好感的男人,凭什么要帮她? 谁知道,他突然对她说那样的话,不是在捉弄她? 给你一个希望,再轻松地毁灭然后喝着最美最香的葡萄酒,欣赏看着你的愤怒,你的绝望……这种恶劣的男人,小说里还少吗? 想到那张冷漠而冷酷却又美得不似真人的脸,想到他微微弯起,牵出嘲讽的微笑的漂亮的唇角,纪小蛮一阵心虚,忍不住打退堂鼓。 她真是疯了,居然想找这个人帮忙! 纪小蛮摸摸脖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走到一半,眼前忽地闪过那对可爱漂亮的鹦鹉。 不对啊,这么贵重的鹦鹉,他说送就送了,毫无理由,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她原本以为,他只是拿她开心,过个几天就会收回去。 因为听清风说,这对鹦鹉他养了很久,真的很宝贝。 她虽然没养过鹦鹉,却养过一只猫。 中学毕业的时候,她在菜市场捡到一只猫,一时心软就抱了回来,一养养了三年,直到高三那年,爸妈说会影响她的学习,才强制地把猫送人了,害她哭了好久。遗憾的是,即便送走了猫,她还是没能考上爸妈心里最希望她考上的名牌大学,却进了她一直想要进的艺术师专。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可只要回想当初和猫咪分别的瞬间,心里还是一把把地揪疼,眼睛酸酸的想哭呢。 所以,会养宠物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是吧? 他都把他最心爱的鹦鹉送给她了,那么,她如果把鹦鹉还回去,换成求他帮她逃出京城,应该也会答应的,哦? 其实刚拐过弯谢怀恩就看到了坠儿,虽然对这个时间他为什么还没回家,一个人在街上乱逛有些好奇,但他向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所以也就当做没有看到,自动忽略,直接回了客栈。 按照惯例点了四个精致的小菜,几碟卤味和花生,要了一壶酒,坐在二楼临窗他专属的位置上享用他的晚餐。 他靠着椅背,一边喝酒,一边吃着下酒菜,心里盘算着应该怎样取回坠儿身上的那枚朱雀令。 先,他必须选一个很适当的时机,然后当然要找一个很漂亮的借口,不能引起她的怀疑,最好是不动声色,让她主动把朱雀领交给她。 要不然,还用上次的办法:偷? 想了想,他摇头否决。 他是未来的影帝,刑事得光明磊落,虽说做大事不拘小节,不过欺侮女人可不是他的性格。所以,还是得换别的方法。 恩,还真的有点难----听说那玩意是她一出生就带着的,除非洗澡,从来不离身的。 不过,如果不难这事也就用不到他亲自出马了,对吧? 这事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喝了口酒,不经意地把目光往街上扫去。咦,那小丫头还没走?一个人站在大街上,挤眉弄眼,摇头叹气,又眉飞色舞的。她干嘛呢,耍猴戏啊? 得,左右无事,索性下去逗逗她。 俗话说见面三分亲,只有她对他的戒心消除了,她才会信任他,然后把朱雀令亲的还给他,是吧。 纪小蛮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不管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是个死,大不了被他嘲弄一番好了,又不会死!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低头往大堂里冲。 咦?走不动,什么勾住了她的衣领? 纪小蛮愕然回头,看见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指正轻松地念着她的后襟。 谢怀恩?他不是在客栈里吗?设呢买时候跑到她后面的? !别采集我第90章 与魔鬼打交道 “啊,”纪小蛮心虚的堆起一脸笑,指了指锦瑟居的大门:“好巧,你也到这里吃饭?“ 谢怀恩何等了得?听她一说,立刻就明白她在这里犹豫徘徊,挣扎了半天,都是因为看到了自己。 这个时候她以这样的表情站立在他的面前,应该不是为了来炫耀她的好运吧? “不是,”他挑了挑眉,轻轻放开她:“我本来就住这里。” “是吗?”纪小蛮尴尬的抓了抓头:“那,你是要回去休息?” 才怪,他敢打赌她肯定看到他回锦瑟居了。 “坠儿姑娘呢?怎么没在家里呆着?”谢怀恩微笑,难得好心地不戳穿她的谎言。 “呃,”纪小蛮脸一红,垂下头:“家里人太多。” “恩,”谢怀恩点头表示了解,很有风度地欠了欠身:“我正在吃饭,一个人独饮有些无聊,坠儿姑娘要不要进去陪我喝一杯?” “好啊好啊,逛了大半天还真是饿了!”纪小蛮眼睛一亮,生怕他反悔,急急忙忙往店里冲。 谢怀恩撇唇,慢条斯理的跟着。 呵呵,刚想下河捕鱼,马上有人送网,这可不是天助他吗? 上到二楼雅间,看到满桌的菜肴,纪小蛮惊叹连连:“哇,这真的是你一个人吃的?也太奢侈了吧?” 谢怀恩眼角微微抽搐,刚想过去坐,纪小蛮已经一屁股做了他习惯做的那个老位置,手一伸已摸到酒壶,低头一嗅:“啧啧啧,没事那三十年佳酿喝着玩~” 真败家!当然,这话她很聪明地方到肚子里,没有宣之于口。 不过,即使她不说,谢怀恩也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要不要喝一杯?”谢怀恩皱了皱眉,老大不乐意地在纪小蛮的对面落座,执起壶。略带嘲讽地说道:“这可是三十两银子一坛的哦。” 嗯,他喜欢掌控全局,这样背对着门,又看不到街,虽然并不怕人偷袭,却给他一种很被动的感觉,不爽。 “那就,稍稍喝一小杯吧!”纪小蛮本想推脱,后来一想,今晚她还是很需要一点勇气的,喝杯酒没准脑子一热,就豁出去了。 谢怀恩也不说破,壶身微倾,幽绿晶莹的酒液如一条翠线,优雅而流畅地落入杯中,很快注满一杯,滴酒不漏。 他的动作徇徇然,从容不迫,再配上绝世容颜显得清儒雅致,让对面的纪小蛮忽地生出一种自卑感----看吧,这就是世家子弟侵淫多年,由内而外散出来的优雅与高贵。 公主又怎样?像她这样在菜市场长大的女孩子,甚是编的再华丽也永远学不来那种气势与姿态。 谢怀恩替两人斟完酒,端了杯滋地一声干了。 纪小蛮本还想说几句祝福的话,跟他碰一下杯,酝酿一下情绪,这下只能尴尬地举在半空,“呃,谢公子酒量真好。” “我干杯,你随意。”谢怀恩笑了笑,又斟了一杯,照旧是一口干。 “哦。”纪小蛮讪讪的举杯就唇抿了一小口,辛辣的味道直冲喉咙,呛到了,只能弯着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哇,这酒还真是烈啊!跟他以前喝的那些啤酒和香槟完全不能比。 “怎么,你不会喝?”谢怀恩有些意外,放下杯子望着她。 “呃,”纪小蛮咳得满面通红,好像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一样,一直手趴着桌沿,另一只手胡乱挥舞着,示意有话慢慢再说。 “对了,”谢怀恩望着他的后脑勺,忽地蹦出一句:“还没恭喜你成为高将军的义女,以及即将嫁入赫连世家。” “嘎?”纪小蛮一呆,刚刚才顺过来,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咳岔了气。 “不要紧吧?”谢怀恩蹙眉,忽地倾身过来,大掌在她背上轻轻一按,一股柔和的热力自后颈直窜而入顺着经络在体内游走,很快散到四肢百骸。 “谢谢!”纪小蛮缓过气,低声道谢。 “不要紧。”谢怀恩见她无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那个,”既然他主动提起,纪小蛮就打蛇随棍上:“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事不明,想向谢公子请教。” “哦?”谢怀恩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示意她说来听听。 “上次在贵府厨房,谢公子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效吗?”纪小蛮鼓起勇气,坦率的问。 “什么话?”明知她指的是什么,他偏不说破。 “你说,只要我有需要,尽可随时开口,公子一定会满足我的要求,是吗?”纪小蛮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生恐他反悔,还一再强调:“那天清风也在的,不信可以问他,我可没有乱编。” “呵呵~”果然不出他所料,谢怀恩愉悦的轻笑起来,身子朝后,舒服地靠在椅背:“不必了,我说过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这句话在今天还有效嘛?”纪小蛮小心地求证。 “我说过的话当然有效。不过,”谢怀恩翘起长腿,不紧不慢地加了但是:“也得看你求我办的是什么事?如果作奸犯科,有违伦常,或者背信弃义,那可绝对不行。” 呃,纪小蛮一窒,被他堵得没话可说,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这时虽然不算作奸犯科,但她既然嫁给了高茗堂,就算他已死了十六年,但一声不吭从婆家嫁走,在古人眼里看来,依旧是背父私逃,应当算是违背伦常了吧? “说吧,什么事?”谢怀恩老神在在,替自己垫足了本钱,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询问。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成不成都得试一试吧? “我,希望谢公子能帮我出京。”纪小蛮握紧拳头,一字一字地道。 “这还不简单?”谢怀恩假装一愣,随即仰头大笑:“只要城门未关,你随时可以出去啊,难道有谁能拦着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纪小蛮有些烦躁,恼怒地瞪着他:“我不是想出去玩,是想离开京城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回来,你明白吗?” “这个也不难啊?”谢怀恩潇洒地摊开手:“你嫁了赫连净云,不用多久他就会带你离开,到那时别说只是离开京城,就是大邺都可永远不再回来。” “问题是,我不想嫁赫连净云!”纪小蛮一怒,蓦地提高了声音。 “为什么?”谢怀恩挑眉做惊讶状:“你不说这世上最喜欢的是银子,比银子更喜欢的是金子?赫连公子英俊又多金,你没道理不喜欢他嘛?嫁给他,赫连家的那些金山银山可就全归你了,这辈子就是让在银山里睡觉也没人管,干嘛不嫁?” 看着他满含不屑的目光,听着他话里浓浓的讥嘲,纪小蛮苦笑。 这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传闻的力量真是可怕,中午才说的话,这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看来,谢怀恩是不可能帮她了,她扔掉自尊,跟他周旋了半天全是白费劲。 “算了,”纪小蛮叹了一口气,拉开椅子站起来:“很抱歉打扰你了,晚餐很好吃,酒也不错,请继续享受,再见。” 说完,她挺直背脊,昂然向门外走去。 在她的手触到门拴的瞬间,谢怀恩忽地开口:“等等。” “还有事?”纪小蛮并没有回头。 她并不强求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她,但是却没有必要向每一个表示困惑的人,去解释她的动机和感受,不是吗? “呵呵~”谢怀恩惬意地靠在椅子上,手笔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略仰着头望着她笑,眸光闪烁,灿然生辉。 很显然,他的心情现在处在极度的愉悦中。他望着她,良久,忽地啮牙一笑:“怎么,难道你不是想逃离京城,躲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吗?” 嘎?纪小蛮蓦地回头。 他懂,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为什么找他,却故意跟她绕了那么大的圈子,逗着她玩,是吗? “当然,,这不成问题,我可以办到。”谢怀恩抢在她爆之前,干脆利落地说结论:“你只要告诉我,想到哪里,什么时候走,就可以了。” “可是~”纪小蛮困惑了。 他刚才,,明明很不屑她的,很不耻她的,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要帮她呢?难懂。她的感觉出错了? “是,我的确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不过那是赫连净云的问题,不需要我来思考。”谢怀恩耸耸肩,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另外,不要忘了,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纪小蛮沉默,猜不出他的心意,只好试探着问:“你要多少?先声明多了我可拿不出。” “必看我像是缺银子的人吗?”谢怀恩偏头,傲然地斜睨着她。 “钱谁会嫌多?”纪小蛮小声嘀咕一句,摸摸鼻子直接问:“那么,你要什么?” “一样除了坠儿姑娘,天下再无二人拥有的东西。”谢怀恩淡淡地说道。 “嘎?”纪小蛮傻眼。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怀恩微微一笑,换了话题:“你想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越快越好。”纪小蛮回他一个白眼。 “我知道了,你等我通知。”谢怀恩展颜一笑,竟让天下失色。 瞧着那美绝人寰的笑容,纪小蛮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她,似乎在与魔鬼打交道? !别采集我第091章 超强的想象力 其实林俭和周夫子她还有些怨恨,但是想着马上要离开,必需的准备还是要做一点的,况且再怎么说,他们虽粗暴的干涉了她的感情,但至少这两个人是站在关心她的角度做了她不喜欢的事----以爱为名总是容易被原谅。 所以权衡再三,她还是来到了周夫子住的小院。 院门再次虚掩,看来自从她的身份被暴露之后,周夫子的住处开始变成一个集会的地点,经常有不之客光顾。 汲取上次的成功经验,纪小蛮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已听到林俭在火。 呃,天气炙热,他得喝点绿豆汤降火了,不然的话,等她逃走,他该气炸了。 纪小蛮撇了撇唇,再往前走了几步,仗着即使被现也没有危险,索性把脸贴在门缝处向里张望。 周夫子和林俭并排站着,背对着她;从两人的缝隙里依稀可以看到一片----裙角。 纪小蛮精神一振,八卦精神作,也顾不上隐藏,正像一把推开门闯进去抓个现行,忽地听见从里面传出一个极为熟悉的女生----是沈慕青。 她苦笑,原来她以为的风平浪静,其实一直是暗流涌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带着一张假面具,不论走到哪里,永远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 **?这对一个公主来说实在是太奢侈的东西! 沈慕青用着极委屈的语气诉说着,大约是被讯的伤心了,声音隐约透着哽咽:“……我亲眼看着她跟高相爷进了相府,以为暂时没事了,所以稍微走开了一下。” “以为没事?所以暂时走开一会?”林俭提高了声音斥责:“现在是什么时候?整个皇城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绝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你现在还有脸跑来跟我说,把人跟丢了,不知坠儿到哪里去了?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你告诉我,这十五年都学了什么?” “对不起~”沈慕青垂下眼帘,委屈的泪终于滚落眼眶。 她以为坠儿跟着高茗玖在一起绝对安全,而且他们两兄妹见了面总要谈些话,那是又是晚饭时分,依高茗欣对她的宠爱,肯定会留她吃过晚饭再送她回去,这才临时走开了一会,哪知道回来一看,坠儿早已离开…… 是,她是有错,但是林俭也不能因此全盘否认她这些年所做的全部努力! “慕青姐,好久不见。”纪小蛮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坠儿?”那几只回头,惊喜地望着她。 “放心,我是笼子里的鸟,能飞到哪里去?”纪小蛮嘲弄地望着林俭:“所以,别再责怪慕青姐了。” “坠儿~”林俭脸一变,知道她又生气了,硬着头皮解释:“你听……。” “还有啊,”纪小蛮打断他,回头指了指院门:“这里虽然偏僻,到底还是有邻居的,所以我拜托你们,以后商量什么机密的事情,只好也把门给关上,否则,你们费尽心机地保了十几年的密,随随便便就让几个路人甲听了去,多冤啊?” 林俭蹙眉,深感无力地看着她。 “是~”周夫子瞧见林俭对坠儿束手无策的样子,有些想笑,毕竟在这个严肃的场合笑出来还是不太合适的,于是清喉咙掩饰情绪,极其认真地作检讨:“谨记公主教诲,以后一定随手关门。” “嗯~”纪小蛮很威严地应了一声,朝沈慕青勾了勾手指:“慕青姐,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请向你请教。” “属下不敢。”沈慕青脸一红,尴尬地望着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林俭。 她隐瞒身份接近坠儿,而且一直跟踪她,现在被她现了,按她的脾气,应该很生气,居然如此平静,反而心里不踏实了。 “咳,坠儿,,慕青她……”林俭想要挺身而出。 “我知道,”纪小蛮淡然一笑:“慕青姐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不得已才隐瞒身份的,我不会怪她,相反,还应该感谢她。” “呃~”林俭一窒,讪讪说道:“你明白就好。” 不公平啊,同样是欺骗,为什么沈慕青就得到她亲切友好的对待,而却很快释然,但在他这里,就阴阳怪气,一直冷战? 如果不是为了缓和坠儿的情绪,不想被她看到再次恶化两人的关系,坠儿的安全他原本不想让沈慕青插手的。 “不知公主想知道什么?”沈慕青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心中微微开心,又有些不舍,于是岔开话题。 “嗯,这些话不方便男人听。”纪小蛮瞥一眼靠过来的林俭,加了但是。 林俭一怔,尴尬地转身重重地把门关上。 周夫子噗地一乐,被林俭眼风一扫,忙低头敛目,对手指。 “周夫子,”纪小蛮再点名:“我上次跟你提的那几种小玩意,你有没有制出来?” “嘎?”周夫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揉了揉鼻子道:“迎风洒泪倒是不难,无非是把些辛辣的药材研成粉末,按比例调和一起,公主要的话现在属下就可以做一份给你。那个千娇百媚需要试验才能找出配方,暂时还没有时间,所以……” “那就先制泪粉吧,待会我离开时给我。”纪小蛮拉了沈慕青进屋说话。 “那个,你在这里警戒好了。”周夫子看了看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的林俭,笑眯眯地交给他一个任务。 “哼!”林俭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慕青姐,”纪小蛮把她拉到内屋,迫不及待地追问:“你跟了我这么久,相比对我应该很了解。你来说说,有什么东西是除了我,天下再没有二个人有的?” 谢怀恩心高气傲,财可通神,想破头,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她有他没有的,并且缺了她做不了的事? “嘎?”这算是什么问题?沈慕青抓瞎。 “好好想想,”纪小蛮苦恼地皱起眉头:“肯定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要不然,那个鼻孔长在头顶上的家伙,也不会卑躬屈膝地讨好她,拐弯抹角地找她要了? 那小子,长的就是一副奸商的样子,怎么看都不象是安了好心。 虽然她笑的很亲切,也很迷人,但是她怎么也没办法摆脱那遭人设计掉入陷阱的被害感。 所以,她至少得事先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才不会被自己胡乱贱卖了啊。 沈慕青对猜谜其实并不在行,但公主正名之后,派下来的一个任务,怎么也得努力做到最好吧? “是公主的身份?“沈慕青很努力地展开想象力。 “那个东西他一个大男人要了有什么用?“纪小蛮挥手断然否决。 “男人?“沈慕青立刻提高警觉。 围绕在坠儿身边的花花草草实在已经够多的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们为了她也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该不会在她错神的这一小会儿,坠儿又跑去招蜂引蝶,甚是什么男人,给他们添麻烦,增加工作强度了吧? “奇怪,以他的势力,要什么东西得不到?实在没有必要打我的主意啊?“纪小蛮托腮,深感苦闷。 听她的语气,又是一个财大气粗,自视甚高,却又像攀龙附凤,妄想鱼跃龙门的家伙。 “怎么没有?”沈慕青没好气地提醒:“得到公主,将来成就万世基业,那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要不然,赫连公子为何如此积极,甚至搬出大邺的皇上来下旨?哼,公主是安南的公主,有什么理由听他大邺皇帝的狗屁圣旨?” “这样啊?”纪小蛮被她这翻似是而非的理论迷惑,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可是,他说了要跟我换~” 这个,好像是不能换的吧? “换?拿什么换什么?”沈慕青被绕糊涂了。 “没什么~”纪小蛮喃喃自语,忽地恍悟,打出一声惨叫:“啊~” 她知道了!谢怀恩莫非是想要她帮他生个孩子? 这可不是天底下除了她,再没有二个人能有,而且也少了她绝对不行,没有她的同意,他绝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嘛? “什么事?”沈慕青骇了一跳。 连同院子里担任警戒的林俭都吓得一蹦三尺高,飞起一脚踹开门,闯了进来。 只见纪小蛮义愤填膺,气的握着拳头在房子像只老鼠一样乱转:“色猪,变态,臭流氓!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恶心家伙!他要是真敢提这样的要求,别怪本姑娘翻脸不认人,打得他帅哥变猪哥!这辈子只能当太监。” 哇,好毒! 林俭和沈慕青打了个寒颤,异口同声地问:“谁?提什么要求?” “嘎?”纪小蛮抬头,看着眼前灿亮的四只眼睛,颓然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周夫子药呢?我要回去了。” !别采集我第092章 她只能逃 回去的路上,林俭和纪小蛮一前一后地走着,隔着一段距离,彼此不交谈,沉默得很压抑。 虽然以前林俭装哑,他们也并不谈话,但那时坠儿总是缠着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有很多时候他甚至想她是不是过于吵闹了点。 他原以为就算不习惯,至少也还是可以忍耐的。因为相比长达十几年的严苛的训练,和五年多的装聋作哑,这实在不算是什么。可现在,他才现,坠儿的沉默对他来说胜过于世上任何一种酷刑。 “坠儿~”就在林俭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时候,纪小蛮也开口了:“那个~” “你先说。”林俭展现他一惯的好脾气。 “我的行礼还放在书院,生了这么多事,老爷应该是不可能再让我去南山伴读了,既然慕青姐是自己人,让她想办法把我的行礼拿出来,明天早上交给我吧。”她不看林俭,一口气交待。 最重要的是,她回来得突然,这两个月赚的大部分银两都放在书院,就这么放着,舍不得。 俗话说人是英雄钱是胆,又说财可通神。出门在外,有钱伴身,总好过身无分文。 “你要行礼做什么?”林俭蹙眉,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哼,”纪小蛮轻哼一声,偏头望着林俭,语带嘲讽,眸光清澈:“连跟赫连净云见个面都想方设法阻止的人,怎么可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嫁给他?我猜你会安排我在最短时间里离开京城,甚至离开大邺,不是吗?” 林俭一窒,慢慢地红了颊:“你,都听到了?” “我猜对了吧?”纪小蛮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离开京城我没什么意见,赫连净云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只是……”不喜欢你不尊重我,粗暴地干涉我的感情。 “只是什么?” 他感觉坠儿似乎改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一眼可以看透的水晶般清澈的人。坠儿的心门正缓缓地掩上,并把他拒之门外。 他很不安,有一种莫名的焦灼感,虽找不出原因,却非常讨厌被坠儿排斥在外的感觉,那让他觉得憋屈。 他怀念那种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彼此间明白对方的心思的相处模式;他渴望了解坠儿的思想,渴望与她的心贴得更近一些。 “算了,我们回去吧。”纪小蛮选择了避而不谈。 离别在即,她不想跟他争吵,想给彼此之间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而不是遗憾,更不想自己在林俭的心中变得面目狰狞。 虽然,她的逃离肯定会让林俭大为恼火。毕竟她身为一个公主,太没有全局观念了。为了安排她的离开,林俭肯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动用许多人力。可是,她辜负了他,逃亡了。 她没办法,考虑再三,还是不愿意做那个家破人亡,四处被追杀的公主。 她生于和平年代,接受的教育就是世界大同,有爱共处。要她玩玩闹闹,组织几个活动,表演几个节目,活跃一下气氛,ok,没有问题。 试问一个在校的学生,闲时的消遣是逛街,购物,看小说,讲八卦,电视只看娱乐频道,听歌只爱刘德华,连新闻联播都不看,从不关心国家大事的女孩子,突然交给她一个国家,要她去齐家治国平天下……抖~想想她都冒瀑布汗。 她对权力不感兴趣,无忧的仇恨也与她无关。说实话,莫说她的真身不是无忧,就算真的是,过了十几年了,她也不想用这双手去重新挑起战火----那个安南,即使她不去掺一脚,也已经够乱了。 “坠儿~”察觉到坠儿心情低落,林俭试图说些什么。可两人相处日久,他早已习惯沉默,急切间竟找不到适当的话来表达。 看得出来,坠儿对他的做法有不满,却隐忍着不说,这不是他熟悉的坠儿,总觉得怪怪的。 “放心,”纪小蛮宽他的心:“我会按你的安排去做。” “嗯,”想了想,林俭只好向她吐露一点内情:“你猜得对,我正在安排,应该不用多久就可以离开京城了。” “其实,”纪小蛮忍不住慢吞吞地堵了他一句:“你一直反对赫连净云,因为他明显想利用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的势力,达成自己的目标。” 没杀过猪也吃过猪肉,那么多本言情小说看下来,这种程度的计谋还是想象得来的。 林俭明显愣了一下,愕然地望着她:“你想,嫁给他?” “不是~”纪小蛮迅否认:“我只是在说这件事,并不是说我自己。” “利用赫连虽然也算是一个办法,我们也考虑过。”林俭老实地向她坦白:“但是赫连净云野心勃勃,绝不是一个甘于寂寞勇于奉献的男人。我怕到时候,不但利用不到他,反而被他利用,最后得不偿失。” 所以,他们目前希望坠儿找的是一个既有足够的能力帮助坠儿登上大位,又对权利没有野心,真心喜欢坠儿,全力辅佐它她的男人。只有这样,才不会画虎不成反类犬。如果没有,宁肯求稳,慢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能不能找到,就要看坠儿的造化了。 纪小蛮苦笑:就说自己太幼稚。就说她能想到的,林俭怎么可能想不到? 看来,他们早已仔细地权衡过利弊,帮她做出了选择。如果她继续跟他们在一起,那么以后的日子她已能够预见得到----她的一切行动,都必需为国家为复仇服务,她将失去自我,甚至包括婚姻和感情。 所以,结论就是:她只能逃。 “放心,我会乖乖的。”纪小蛮点头,做出郑重的承诺。心里对林俭浮起一丝愧疚。 “那就好。”看着她沉默的侧颜,林俭无奈地点头。 她明明被他说服,可他却一点也轻松不下来,甚至更加不安了。 “坠儿~”高茗欣在大门口焦急地等待,见到两人走近,忍不住迎上来,劈头就训:“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也不跟我说一声?” “大哥?”纪小蛮一阵心虚,下意识地瞥了林俭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你莫名其妙不见了,我能当成没事人一样吗?”高茗欣难得地对她凛起了容:“还有,生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大哥说?” “对不起~”纪小蛮垂下头,默默地盯着脚尖。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高茗欣痛心疾:“大哥好歹贵为丞相,如果连家人都不能保护,还谈什么为民请命?直接回家抱孩子得了!” 纪小蛮被他一顿炮轰,冷汗直流,终于明白冷面右相这个绰号不是白给人叫的。 “大哥,你好像还没成亲~”所以,除非有私生子,否则即使回家也没孩子可抱。 她弱弱的指出事实。 “嘎?”高茗欣被她堵得一窒,半天才回一句:“我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平时要你多念点书,偏不听,总是搞些歪门邪道!” “大哥~”纪小蛮举手,弱弱地纠正:“我已经很认真在念,不念书的那个好像是茗烟~你还常要她向我学习~” “嘎?”高茗欣差点吐血,恶狠狠地道:“比茗烟强就不错了?也不看看大哥是怎么过来的!” “都像大哥那样还算是人吗?”纪小蛮脱口惊叫。 他读书博而杂,书房里所有的书都看过,看书度很快不说,最恐怖的是看过的书都记得,有些诗词句子甚至能指出在哪一卷哪一章哪一页…… 所以,他二十二岁当上丞相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高茗欣气结,阴测测地问:“我怎么不是人了?” “哦~”纪小蛮还想回嘴,瞧着那张快变成铁青的俊容,默默地垂下头装乖巧。 林俭本来心情沉重,听到这么诡异的对话,实在憋不住,垂下头闷笑。 还好,起码坠儿对他还算正常,如果碰上高茗欣这种状态,估计他早就抓狂,忍不住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高相还能如此冷静,实属不易。 看着头快垂到胸前,憋笑到内伤的林俭,高茗欣忽地醒悟:是啊,他是来谈正事的,怎么被坠儿绕晕了呢? “林俭,找回坠儿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高茗欣叹一口气,把林俭支开。 林俭瞟了纪小蛮一眼,她点了点头,他这才垂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月光下他健硕高挑的身影,高茗欣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这个哑铃,是不是跟坠儿接触得太过频繁了?似乎坠儿心里想些什么,有时候林俭比他这个做大哥的还要清楚,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 很多时候,人的感情是越理智的,身份与地位根本没有办法束缚住一颗年轻的心对另一具年轻的身体的渴望。 他自己身处其中,倍尝艰辛,自然深知个中利害。 “哑铃经常跟你在一起?”高茗欣忍不住试探。 “是啊,”纪小蛮心无城府,答得自然:“他很照顾我,这些年来帮我很多忙。而且人也牢靠,从不说三道四,我很喜欢他。” 想到以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她愀然不乐。 如果她不是那该死的公主;如果她的父皇没有惨死;如果她只是任性出走,现在只需回宫享受亲情;如果她不必为了重登皇位,夺取大权而跟一群陌生人斗个你死我活;如果生活一直停留在南山书院……那该有多好啊? “他当然没法说三道四~”高茗欣眉心一跳,对于坠儿明目张胆地在他的面前夸赞另一个男人,十分不悦。 纪小蛮脸色一变:“他……” “对不起~”高茗欣察觉失言,十分懊恼。 他平时不会这么尖锐,是坠儿让他失去理智。 “你没有对不起我。”纪小蛮闷闷不乐:“还有,如果大哥回来的目的是跟我吵架,那还是请回吧,我真的受够了。” 乱了,变了,从那次北山院庆之后,她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她马上要离开,不想在走之前,把身边的每个人都得罪光。 “对不起~”高茗欣苦笑:“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不要担心。认义女是好事,但是婚事,我会帮你解决。” 他何尝愿意吵,只是事情不知不觉变成这样。 纪小蛮实在无语了,为什么身边的每一个男人都喜欢自作主张替她做出关于她一生的决定? 他凭什么就认定做了高家的义女,她一定会开心,而赫连净云一定是她不想嫁的人?他明明就听到她亲口说过喜欢赫连。虽然此喜欢非彼喜欢,而且已经是过去式。 “放心,”高茗欣见她脸色阴沉,以为她为婚事担忧,郑重地承诺:“我绝不会让你嫁到战火纷乱的安南去,即使……” “解除婚约?”纪小蛮尖刻地打断他:“怎么解决?跟皇帝对着干?用挂冠求去来威胁皇帝?你以为你是谁?皇帝一定会卖你帐?” “呃~”高茗欣语塞。 那本来的确是他想的最后一步棋,当然以皇帝对他的信任,他相信不会走到这一步。可这话从坠儿的嘴里说出来,听在他耳里竟是如此地不堪。 “坠儿!”一直藏在暗处的周雅云实在忍不住走了出来,厉声喝止:“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你大哥说话?” “娘~”高茗欣吓了一跳,他竟然没察觉到身边有人,可见有多激动。 “一个女孩子整天把情啊爱的挂在嘴边,夜夜在外游荡,周旋在一堆男人之间肆无忌惮地谈笑,一点廉耻之心也没有!如果没有你在外面的招蜂引蝶,也不会有赫连净云的殿前求婚!现在,这个婚是皇上所赐,嫁与不嫁都由不得你!事情演变到今天,已丢光我们高家的脸,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煽动欣儿拿相位与圣上相抗!”周雅云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娘,你说什么呢?”见她越说越不像话,高茗欣连忙阻止。 “放心,”纪小蛮冷笑着朝她曲膝行了一礼:“我会如期嫁给赫连净云。” 说完,她转身从容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别采集我第093章 少奶奶,不送! 林俭的行动果然迅,二天天一亮就把包裹给送到了她的房里,让纪小蛮着实刮目相看了一回。 “林俭~”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忽地湿了眼眶。 哎,如果小林不是那么爱管着她,拉他一起走江湖多好啊?可惜了。 “还有事?”林俭转过头,耐心地等待。 “没什么~”纪小蛮垂头,掩去眼底的离情别绪:“谢谢。” “坠儿?”这下,林俭真的有些惊讶了。 认识这么久,她永远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就算真要向谁道谢也都是用撒娇耍赖的方式胡乱混过去,什么时候如此正儿八经过? 纪小蛮掩饰地走到一旁,把包袄抖开,拿出藏在衣衫夹层的银票出来向他炫耀:“哈哈,傻瓜,没想到我衣服里面有这么多钱吧!” “呃~”林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斜着眼睛看她:“就那么高兴?” 看见这点钱就乐成这样,以后掌了天下,国库堪忧啊~ “那当然,”纪小蛮得意洋洋,很阿沙力地抽了两张银票递给他:“呶,别说我小气,见者有份的。” 上次送礼物,都没给林俭的,这次就算是补偿了。 “算了,”林俭笑着摇头:“你自己留着吧。” 咦?还有不喜欢钱的? 纪小蛮用力抖了抖,把银票弄得哗哗响:“白花花的银子哦,你真的不要?” 真是郁闷,她一向惜钱如命,很少,不!准确的说从没把自己的钱给过别人。她一般擅长的都是慷他人之慨。可这一次给别人钱,就惨遭拒绝,也太没面子了吧? “你留着自己买几件衣裳吧。”林俭上下打量她一遍,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顺手替她带上门。 “买衣服?”纪小蛮眨了下眼睛,低头瞧了瞧身上这件从高茗烟那里接收的裙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暗示她穿着太寒酸? “呀,林俭!你给我站住!” 林俭关上门,等了片刻,听到这意料中的狂吼,这才露了个会心的笑容,从容离去----以前那个坠儿,好像又回来了。 从早上开始,沈慕青就过得特别不顺利,到菡萏院去拿回坠儿的包裹,结果一不留神踩了狗屎;下得山来过市集的时候又不小心被个卖柴的挂破了衣服;现在,刚刚还看到坠儿提留着鸟笼悠哉优哉地逛大街,一眨眼竟然不见了! 她低咒一声,加快了脚步追进前面一条小巷,看到坠儿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对着墙呆,正又恼又诧异着呢,脑后风响,被人一闷棍敲晕了。 “呀~”纪小蛮看着咚地一声倒在地上的沈慕青,忍不住责备:“你干嘛下这么重的手?还有,干嘛,不接着她,这样摔下去很疼的!” 白痴,下手轻了她回去的惩罚就重了,接住她还像是被绑架的样子吗? 谢怀恩懒得解释,嘲弄地掀起唇角:“你是在猫哭耗子吗?” “呃~”想到她的境况的确是自己造成的,纪小蛮心虚地红了脸。 “想好了,还是要逃走?”谢怀恩撇撇唇,不屑地望着她:“舍得下到手的金山银山?” “金山银山也得有命花才对吧?”纪小蛮给他撇回去:“再说了,我还年轻,有大把机会,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再找不到比赫连家更有钱的人家呢?” 反正是做梦嘛,当然选最美的做,这碍着谁了? “哼,想得倒美!”谢怀恩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她肯离开赫连,置身事外,本以为她对荣华富贵没有嘴里说的那么看重,哪知她是为了钓更大的鱼,心中对她的鄙视越深了。 “喂,你去哪?”纪小蛮翻了个白眼,忙忙地追了上去。 “蒙上布!”谢怀恩突然停下来,扔了一块蓝色的绒布过来。 “嘎?”纪小蛮结果布罩,有些迟疑。 她该相信他,蒙住眼睛什么都不管地跟着他走吗? “快点~”谢怀恩不耐地催促。 “哦~”不管了,反正他如果真想要她的命,蒙不蒙眼睛下场都是一样的吧? 这么一想,纪小蛮乖乖地把布套往头上套。 这么一想,纪小蛮乖乖地把布套往头上套。 “笨蛋!”谢怀恩冷声批评:“让你套住鸟,没让你套人!” 本以为她虽嘴巴损,但至少人是很机灵的,这会子傻了?大街上她蒙着块破布算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还指望着他能拉着她走?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纪小蛮心中窝火,偏又的确是自己会错了意,怨不得他讥嘲,只得强忍着,把鸟笼套上:“醒来吧?” “走吧~” 他走得很快,完全没有顾虑到她的步伐。纪小蛮人矮腿短,在他身后跟着很吃力,只能不时小跑才不至于跟丢。 她咬牙忍耐,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八代问了个遍----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他呢?等着,最好别栽在她的手上!肯定不只是骂几句就了事的! 好在并没有走多远,谢怀恩就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七弯八拐之后把她带进了一个普通的民房----一个以他的骄傲,,本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走进的地方。 屋子里光线很暗,让从强光中走入的纪小蛮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房里的摆设。 “来了?”原以为空无一人的房中忽地有人说话,其声暗哑有若破锣。 纪小蛮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房里摆着一张八仙桌,靠近里间的房门处摆放了一张软榻。一个头花白,身材佝偻的灰衣老妇,歪坐在软榻中,整个人藏在暗影里,只余一双混浊的眼睛在暗处闪着微弱的光。 “就是她~”谢怀恩朝纪小蛮一指。 “过来~”灰衣老妇忽地抬头,目光淡淡地在她脸上扫了一遍,命令。 “叫我?”纪小蛮瑟缩了一下,不进反退,下意识地躲到了谢怀恩的身后。 这个女人,只一把嗓子就让她很奇异地想起了童话故事里德巫婆而毛骨悚然。 “怎么,你改主意了?”谢怀恩嘲弄地微笑:“现在还来得及。” “不会~”纪小蛮吸一口气,勇敢地向前迈步。 “来吧,时间不多。”老妇人颇为不耐,伸手扣住了纪小蛮的腕脉,把她往身前拖。 纪小蛮只觉触手冰凉,低头一看搭在她手上的哪里是人手,而是五支完全没有了血肉的光秃秃的爪子。 “啊~”她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前,谢怀恩曲指轻弹,一缕指风掠过,准确地闭了她的哑穴。 “你~”纪小蛮又惊又吓又怒,很没用地倒下,晕了过去。 老妇人摇了摇头,不赞成地睨了他一眼:“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 “嗟,”谢怀恩反唇相讥:“好像是你先吓她的吧?” “呃,我只想试试她的胆量嘛~”老妇一点也不愧疚地亮了亮手中的阴风爪,呛啷一声扔到桌上,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我又不是男人,不需要怜香惜玉的。” “放心,在我眼里她根本不算女人。”谢怀恩冷然否认。 “嗟~”老妇冷哼一声,表情明显唾弃。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东西给过别人?还是连柳家小妮子问他讨都没有得手的他最喜欢的一对鹦鹉!更别说为了个女孩子,居然来求自己这个八百年不管江湖事的老太婆出面暗中护送? 沈家的男人,就是嘴硬,哼!她也懒得戳穿他。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谢怀恩怎么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也懒得争辩,由得她误会。 “行了,你先回避,一炷香之后再进来。”老妇人简单利落的交待。 纪小蛮再悠悠醒转的时候,现自己还在那间昏暗的小屋里,不同的是此刻躺地软榻中的人是她自己。那个巫婆似的老妇人已消失不见,换了个妙龄少女站在身旁,正俯视着她,眼中闪着猫科动物般炯炯的光芒,晶莹流转,阴森迫人。 “云婆婆,”谢怀恩清了清嗓子:“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纪小蛮正疑惑间,妙龄少女已开口,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不行,万一你对她饥不择食怎么办?” “你~”谢怀恩一窒,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向纪小蛮伸出了手:“现在,你可以实现你的承诺了吧?” “嘎,什么?”纪小蛮满头雾水。 “怎么,你想反悔?”谢怀恩不悦地抿起了漂亮的薄唇:“还是你想装傻?” “哦,”纪小蛮恍然,咽了咽口水,很小心地试探:“那个,我可不可以用这对鹦鹉来换?” 谢怀恩抱着臂,冷冷地睨着她:“这对鹦鹉好像本来就是我的?” “但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啊!”纪小蛮理直气壮:“再说我带着它们也不好满世界跑啊,那样很容易被人追回来的。” “那是你的事。”谢怀恩冷笑。 “那,你想要什么?”先听听看,只要不是打她的主意,都可以考虑。 “我看你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谢怀恩咳了咳,装做不在意地道:“就把那个坠子送给我吧。” “嘎?”纪小蛮以为听错了,茫然地张大了眼睛瞪着他。 以为他狮子大开口,结果只要一个不值十两银的破木坠子? “咳,”谢怀恩轻咳一声,掩饰紧张的情绪:“我只喜欢收集沉香木雕品,你这个坠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不过却是难得一见的紫楠沉香,我独差这一种,想要收集齐了。你不肯就算了,咱们的交易取消~” 嘿嘿,有问题哦? 一旁的云婆婆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命太好了,生下来就丰衣足食,要什么有什么,以至于养成这家伙眼高于顶的坏习性,不论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他的法眼。沉香对一般人家来说或许毕竟贵重,但对他来说,还不是烂木一块? 况且,这小子挑剔得要命,别人用过的东西,绝不会沾,更别提主动向人索取。再说,如果真的想要,他的脾气也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也不理会别人的想法,什么时候罗哩叭嗦地向人解释过? “肯肯肯!当然肯!”纪小蛮眼睛一亮,脸上的表情像捡到宝,生怕他反悔,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就去颈间解坠子:“哈哈,原来谢公子是沉香木收藏爱好者啊,早说嘛,我们相府有好多,我出来的时候可以帮你顺一些出来。” 一个坠子,换来她的自由,怎么算都是自己占了便宜,值! “不用,”谢怀恩有些心虚,很小心地把坠子捏在掌心:“别的都有,只差这种。” “那个,咱们就算成交了?”纪小蛮兴奋地搓着手:“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京城?” “等一下,”云婆婆淡淡地拉住了谢怀恩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睨着他:“这个坠子很别致,能不能借我也欣赏一下?” 不对哦,这玩意怎么越看越眼熟,很像传说中沈家的某件传家宝?还是用来找媳妇的那种? 纪小蛮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怎么又变回粗嘎了? “呃,”谢怀恩挣了一下没有挣开,怕再挣引起纪小蛮的怀疑只得作罢:“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很普通的式样,是吧,坠儿?” “嗯~”他今天的态度次谦卑,纪小蛮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于是很配合地点头。 “真的?”云婆婆看向协谢怀恩的眼光变得犀利,语带双关。 “呃~”谢怀恩心知逃不掉,只得点头,眼中少有的流露出求恕。 好吧,等我回来,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云婆婆把目光转向纪小蛮,声音忽地又变得甜美,“好奶奶,我们该起程了。” 少奶奶?纪小蛮起身,重心一个不稳,踉跄了一步,她惊讶的低眸,这才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 “少奶奶,不送!”谢怀恩抱拳一揖,抢在纪小蛮飙之前,爆出一阵朗笑,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别采集我第094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跟着这个外表像个妙龄女子的云婆婆走出前门,纪小蛮一眼看到停在门前的一辆轻便的马车,青涩的篷布,很窄小的那种。 云婆婆左手拎鸟笼,右手很小心的抚着她的腰,肩上还背着她的包袱:“少奶奶,小心身子。” 纪小蛮在她的搀扶下在车内做好,接过鸟笼,再搂着包袱,云婆婆已经轻盈的跃上车辕道:“坐好了,走了!” 车子很快驶过她熟悉的街道,透过微微扬起的车帘,她甚至瞧见了林俭焦灼的侧影----他在大街上奔跑着,转身消失不见。 纪小蛮一阵心虚,又一阵愧疚,缓缓的放下帘子,默默的缩在车内,一直到出了京城都没有再探头。 日暮时分,他们的马车驶入了一个小镇,停在一家不起眼的清风客栈旁。用过简单的晚餐,云婆婆把她送入房,并不即离去,反而坐了下来。 “你跟那小子怎么认识的?”云婆婆饶有兴致的盘问。 看来谢怀恩只是把她交给她,并没有说过她的情况。 “偶然的机会。”纪小蛮选择了最模糊的回答。 “怎样的偶然?”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婆婆的嗓子又恢复了粗嘎。 “呃,你~”纪小蛮惊诧的指着她。 “嘿嘿~”云婆婆笑了笑,只随便垂了垂头,再抬起来时,一张绮年玉貌光洁漂亮的脸蛋变成了鸡皮鹤的老脸。 “易容?”纪小蛮可怜巴巴的瞅着她:“婆婆,能教我这个吗?” 目前她孤身在个,真的好需要这个东西的帮助。 “制面具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云婆婆偏头瞧了瞧她,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不过,你如果肯告诉我,那个坠子的来历,我可以考虑做几个不同身份和年龄的面具送给你,并且教会你使用。” 虽不明白原因,但纪小蛮并不傻,谢怀恩费尽心机想得到,这老婆婆又拐弯抹角来打听,肯定坠子是另有来历的。 她白天急于离开,一时太兴奋没有考虑周全,不然是有可能从谢怀恩中得到更多她想要的东西:比如易容,比如药物……如此等等。 “不然这样吧,”纪小蛮展颜,露出最甜美最天真最令人不设防的微笑:“老婆婆先教我一点基本功,我自己慢慢练。当然,婆婆做好的成品也送我几个,这样岂不是两全齐美?” 云婆婆挑眉望她一眼,表情变得森冷:“知道吗,天下间敢跟我云婆婆讨价还价的,你是二人。” 一人,当然是怀恩那臭小子咯! 纪小蛮其实有些害怕,奇怪的是,总有一种直觉,这个人绝不会伤害她,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婆婆,好不好嘛,嗯?”所以,她鼓起勇气,不怕死的握住她的手,使劲摇,一边可怜兮兮的眨着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 纪小蛮有一种特质,就是即使你明知道她有很多毛病,明知道她想利用你,可你却依然抵不住她的魔力,会被她吸引,会被她折服,尤其是在她牟足了全力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更是威力无穷。 这或许就是她活到现在,不论多任性,不论做了多少调皮的事,不论她有多牙尖嘴利,却没有人真正的讨厌她----谢怀恩除外。 这个例外,曾让她沮丧很久。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谢怀恩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也曾对月感叹----啊,原来我对人的宽容力还可以达到这种境界!即便被她无理挑衅,恶意攻击,让他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立刻捏死她! 当然,在谢怀恩二十三年的短暂生命里,并没有遇到过像她这么无礼,这么粗俗,这么具有多面性,这么活跃有灵动的女孩。 她们通常都很优雅,很温婉,很宜室宜家,也很千篇一律。 就是这种种原因,在每次被她的青烟直冒之后,下一次见到她时,他还是会偶尔闪过一个错误的念头。 如果她不是那么贪小便宜,不是那么爱钱,不是那么嘴巴恶毒,她或许也可以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当然,也仅止于此。他从没想过因此搭上自己的一生。 只是,不论是否补偿了她,他都有欺骗她之嫌----这辈子,他一次占女人的便宜。 就是这一点错觉,再加一点愧疚,他最终还是出手帮助她逃离了京城----因为看得出来,那是她真正想要的,或许在这一刻,金钱远没有自由来的重要。 云婆婆被她摇得晕,恍惚间心里有一块地方正在塌陷,慢慢变得柔软:“呀,不要摇,再摇我就要散架了!” 她因长相奇特又爱武成痴,一辈子都没有成亲嫁人。自己浑然不觉的惋惜,只是在年华老去,岁月流逝,霜欺华的晚年,看到别人儿孙绕膝时,偶尔免不了会有些寂寞与孤独。 只是她脾气怪,长相又凶,声音亦很难听,小孩都畏她如蛇蝎,鲜少有人肯亲近她。 “别这样嘛,婆婆~”纪小蛮才不管这么多呢,一头钻进她怀里又是揉又是搓,又是扭的闹个不停。 “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云婆婆用力推开她,豁的站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大,纪小蛮被她推得一跤跌坐到地上,身体后仰撞到桌脚上,出咚的一声巨响。 “嘻嘻,婆婆的手劲好大!”纪小蛮仰在地上,口气愉悦轻快,笑嘻嘻的揉着脑袋上的包,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灯光下像宝石一样闪着璀璨的光。 “真笨!”云婆婆冷声批评,脸上紧绷的线条却不知不觉的柔了下来。 一点武功和江湖经验都没有的丫头,精神劲倒是挺足!胆量也不小,居然对着她这个鬼见了都吓哭的老太婆还能撒娇。 “婆婆,你干嘛对一个破木坠子好奇啊?”纪小蛮翻身爬了起来,索性盘腿坐到木制的地板上。 “这个你不用管,只说从哪得到的就是了。”云婆婆冷哼一声,并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只知道被买进府的时候脖子上就挂着这块坠子了啊,所以夫人还因此帮我取了个名字叫坠儿。我想,应该是和我的身世有关吧?”纪小蛮也不大有把握的猜测。 按理说,林俭是熟知她的身世的。周父子也知道,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让这个坠子的重要性。可见,起码他们是不认识这块坠子的,所以这个推测并不靠谱。 “从小就带着?多小?”云婆婆追问的。 “应该是生下来就有了吧?”纪小蛮不太敢确定。 “知道了,睡吧。”云婆婆点了点头,结束讨论。 原来如此,难怪那臭小子不惜欠她人情也要助她远离京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恐怕是为了收回朱雀令,同时也是希望她走的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吧? 也是,那臭小子眼高于顶,这小丫头跟臭小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他的骄傲怎么可能看得入眼?再说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将来怎么做影都的当家主母? “婆婆~”纪小蛮急忙站了起来:“不是说叫我易容?” “明天先去买些用具,睡吧。”云婆婆交待,转身出了房。 缘分的事情谁说得清呢?说不定臭小子兜了一圈,最后还是娶了她。 “哦~”纪小蛮没法,只得撅着唇应了,闷闷的倒头睡了。 二天一早,两个人在店里用过简单的早餐,照下乘着那辆马车出。车子不紧不慢地走着,行至一个偏僻的路段时,见左右无人,云婆婆忽的把车拐进了一旁的小树林。 “到了?”纪小蛮掀开车帘,惊讶的看着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些不敢置信。 “换衣服吧!”云婆婆白了她一眼,弯腰挤了进来,顺手逗开包袱,扔了个面具到她手里。 半个时辰之后,纪小蛮满头大汗,终于在她的指导下自行换上衣服,戴上面具,揽镜一照,这次居然成了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文士。 云婆婆顶着另外一张娇俏的脸孔,径直上了林中一辆空无一人的马车:“老爷,咱们走吧~” 如此这般,一连十日,纪小蛮跟着云婆婆,每天都是晓行夜宿,半路换装。十天来,每日扮演的角色都不相同,有时是孕妇,有时是大婶,有时是风度翩翩的公子,有时是中年福的大叔…… 只是云婆婆始终顶着不同的面孔,坚持不懈的扮演者妙龄少女的角色。对此,纪小蛮自动解释称老年人对逝去的青春的怀念,暗暗好笑,不置一词。两人有时主仆相称,有时祖孙相称,有时乘车,有时坐桥,有时步行,闲时学学易容,偶尔聊聊家常,玩得不亦乐乎,倒也其乐融融。 终于,这一天中午,车子照例停在半路,纪小蛮以为又要换装,很自觉的从车内跳下来,拎着包袱往林子里走。 “坠儿,”云婆婆叫住她:“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嘎?”纪小蛮呆住。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保重。”云婆婆笑着挥手,一声低叱,回着马车扬长而去。 !别采集我第095章 卖身葬父 纪小蛮呆了十分钟之久,才终于确定:是,从现在起,她真的是一个人了。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得自己解决所有的困难了。换言之,她真的孤身闯江湖了。 背着包袱,提着用布蒙着的鸟笼,在官道上步行了约十分钟后,拦了一辆送柴给大户人家的牛车,摇摇晃晃地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进城后,先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迫不及待地拆开昨晚云婆婆转交给她的一只锦囊。据说是谢怀恩送给她的,言明可以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她一个机会,可是她却自问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可以等到真的陷入绝境才去看----既然是绝境,姓谢的又有什么办法,对不对? 刚一打开锦囊,一张这场正方形的宣纸飘然坠地,打开一瞧,一行龙飞凤舞的打字潇洒的呈现在眼前----小丫头,你确定要在落单的一天就把可以救命的机会浪费掉?考虑清楚,机会只有一次! “嘁,”纪小蛮忍不住撇唇:“这个狂妄的家伙,干嘛要装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把锦囊贴身收好----那家伙好像的确有点本事,三教九流的朋友交了不少,而且还算言而有信。说不定,真有走投无路的那一天呢?她才不会自断后路。 现在想想,那个坠子似乎太轻易就给了他,不过他也摆明了不想沾她的便宜,所以这才用这种方式来补偿她吧? 抱着包袱辗转了一夜,憧憬,向往,害怕,跃跃欲试……各种情绪纷至杳来,直到天亮才咪咪忽忽的睡去。 俗话说,人是英雄钱是胆,想着身上揣着几千两银票,纪小蛮的底气足了些。二天一大早,按耐不住得早早起了床,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在陌生的城市溜达了起来。 现在的她,扮演的是个斯文瘦弱的书生,头戴方巾,身穿儒衫,走在陌生的街道,怀穿着她伟大的江湖梦,径直朝城门走去。 “乐平县~”站在高大的城门下,纪小蛮仰着头望着城门上三个遒劲十足的大字,满脸肃穆之情。 这里是她初入江湖的处*女地,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看什么呢?” “不知道~” 有人现了她的异常,停下来,学着她的样子仰头望天。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可是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驻足望天。 等纪小蛮从庄严肃穆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一转头,身边一黑压压的挤了一片人头,个个抬头望天,若有所思。 “公子。”旁边的人见她欲离开,忙拉住她问:“你可看出什么玄机?” “城门上那几个字写得不错~”纪小蛮点点头,扔下一堆错愕的人,扬长而去。 她心情愉悦,轻轻吹着口哨,在街上东游西逛,吃了一碗豆花,又啃了一个烧饼,过了一条街看到麻花炸的又香又脆,忍不住又买了一根,边吃边走,忽的瞧见墙根下围了一堆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闲着也是闲着,有热闹瞧她怎么可能放弃,她挤进人群踮起脚尖往里一看,原来是电视上常演的卖身葬父的戏码。 街边跪着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她的身前摆着一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一名男子,脸和身子都被草席覆盖,只余一头花白的头在空中飘扬,两条腿直挺挺的伸着,光着脚连鞋也没穿,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女子跪在地上垂着头嘤嘤啜泣,形容愁苦。 哇,卖身葬父!原来古代还真有这玩意。如果她一直呆在京城,怎么可能看到这么事情? 如果她来个英雄救美,这个白衣少女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要对她以身相许? 纪小蛮正在又是感叹,又是欢喜,一錠五十两的银子忽的飞过人墙咚的一声掉到草席上,顺势一滚到了白衣女子脚边。 “呀~”人群中出一阵叫你感叹,纷纷转头。 “姑娘莫哭,一切有大爷做主!”人群里响起一个突兀的男声,伴着一阵低俗的哄笑传来----这场景看着越熟悉了起来。 纪小蛮热血沸腾,偏头过去一瞧----嗬!那边那个笑得一脸yin邪的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可不就是电视里出镜率最高的坏人甲嘛? 白衣少女咬着唇,弯腰福了一礼:“多谢老爷~” “哈哈,好俊的小妞。”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大手一挥,身后涌上三四个家丁:“小的们,给老爷带回去!” “是!”那几个家丁齐声应答,一哄而上。 “秋香~”纪小蛮情急生智,立刻分开人群冲上去一把拉住白衣少女的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表哥到处找你!” 上一次在菜市,仗着有林俭在,所以她敢跟人硬碰硬,可这一回她孤身在外,人家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她一个弱女子可不能随便乱来。 “嘎?”白衣少女受到惊吓,瞪大了眼睛看着纪小蛮,连挣扎都忘了。 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秋香,有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斯文的表哥了? “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跟我走吧!”纪小蛮不由分说,。生拖活拽的把她拉了起来,拼命冲她挤眉弄眼:“三表叔他堂侄的伯伯的大哥的妹夫在经历当了大官,刚巧回来省亲,听说了你的事,说是要把表妹接到京里去住呢~” “慢着~”中年男子瞧着不对劲,大声喊停:“你是什么人?这妞老爷已经钱买了下来,其实你想拖就拖得走的?” “这位老爷的善意我们表兄妹心领了。”纪小蛮装镇定的回过头,陪着笑脸:“可是,既然表妹已有了着落,就不麻烦老爷你了,再说这银子咱们也分文没动,众位乡亲都瞧得真切,还请老爷行个方便。” “狗屁!”哪知对方并不领情,蛮横的吼道:“老爷的银子已经花出去了,这妞就得跟老爷走!就算是高到皇帝面前,也是老子有理!小的们,给老爷我抢!” 纪小蛮这一下气炸了,也忘了单身在外,要收敛,不能强出头,当下把袖子一捋大声哄回去:“你敢!老不修,拜托你回去照照镜子!眼比绿豆小,嘴比扁担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长得丑就算了,还跑出来吓人,简直就是毒害眼睛,污染环境!干净的,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不然本少爷一定要整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这边蹦出一长串的谩骂,早把而霸气的火冒三丈,那里还跟她罗嗦,几个人一哄而上,拉的拉拖的拖,把白衣女子按倒在地,另外两个提了棍子“忽”地照她头上砸了下来。 “谁敢过来!”纪小蛮见势不好,立刻掉转头撒腿就跑,嘴里还在虚张声势:“本少爷是练过功夫的!” “么的!这小白脸守着茅坑睡觉----离死不远了!居然还敢嘴硬!”两个家丁仗着地形熟,分开来前后包抄,转眼之间就把她堵在巷子里。 “哈!”纪小蛮双手握拳,一边大声恐吓,一边胡乱挥舞:“别过来,我会降龙十八掌!看,神龙摆尾……” “啊呀~”说来也奇怪,她明明是胡乱比划,对方却真的像两个稻草人一样倒飞出去,噗的一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四肢不停的抽搐,竟是明显受了重伤。 “呀~”纪小蛮吓了一跳,立刻环顾四周,却是鬼影也无。 “天~”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嘴里碎碎念:“不是吧,这降龙十八掌难道真有这么大的威力?随便念几句就能杀人于无形?还是云婆婆偷偷给我吃了什么增长一甲子功力的药物,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神功盖世?” 胡乱猜了一阵,终究不敢再停留,掉头迅的离开了小巷,回到客栈退了房,出了城找个偏僻的地方重新换了一张云婆婆留给她的面具,摇身一变成了个面带病容的中年男子,重新入城。 想着那个白衣女子,她心存愧疚,装着胆子回到出事的地点,早已人去地空,地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棍,说明刚才的一片混乱不是她的幻觉。 “奇怪,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因为她这一搅和,让那个女孩子的处境越艰难? 纪小蛮心怀忐忑,在街上胡乱转了一圈,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心下郁闷也不想再逛,找了间小客店住下,胡乱吃了点东西,进屋倒头睡下。 一次出手管闲事,就摆了乌龙,这让纪小蛮心里生出挫折和无限的幽怨:哎,今天要是有林俭在,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别采集我第096章 山寨凤凰 这一晚,小蛮在愧疚与怨念中辗转入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被一阵奇怪的喧闹声吵醒。 她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睡眼惺忪的爬起来,推开窗子向下一看,两个衙役打扮的家伙,神情严肃,一个执着张画,一个拿着面锣,一边走一边敲锣,嘴里不是吆喝几句,身后追着六七个看热闹的萝卜头。 等到她揉揉眼睛,侧耳细听,那几个人已经走得远了,只余下几个“江洋大盗”的语音依稀在耳边回荡。 看起来好像是在通缉重要的逃犯,绘影图形,悬赏招贴。 小蛮一看又有热闹可瞧,精神一振,把昨天的糗事忘了个精光,梳洗打扮一番,把鸟笼扔在客栈,关了门上街溜达去也。 随着人流的方向,很快就找了布告张贴的地方。那里早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她还未挤进圈子,已听到“则啧啧”的叹息不断。 “真实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就是啊,年纪轻轻,不好好在家学着做针凿女红,将来相夫教子,偏偏要做那江洋大盗,坑蒙拐骗的活着,真是不知羞……” 哇,原来被通缉的还是个女飞贼啊! 纪小蛮两眼放光,满心艳羡,又生出一丝懊恼----如果早一点闹事,她至少还能替她著书立传,美化美化,宣传宣传,现在好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哎! 她一边感叹,一边奋力挤进人群,定眼一瞧,差点没气晕过去。 高坠儿,女,十七岁,大邺京城人士,鹅蛋脸,大眼睛,身高约五尺,身材纤细。此女口齿伶俐,巧舌如簧,且性格狡诈,半月前在京城诈骗了大量世家子弟钱财后逃之夭夭,随身携带一红一绿两只锦色鹦鹉,如有见到,报官者赏银五千,捉拿归案者上一万两。 告示旁边贴了一张她的标准画像,偏头回眸,巧笑嫣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透着狡黠,竟是惟妙惟肖,神情逼真之极。 小蛮吃了一惊,感觉就是在照镜子,立刻心虚的垂头掩面,低头之间忽然瞧见脚上一双男士布鞋,这才想起自己此刻已办成了中年男子。 她又气又惊又恼怒,低声咒骂:“拷,这死皇帝,居然想出这么一个损招断我的后路?什么?江洋大盗,捐款潜逃,还巧舌如簧?幸亏姑奶奶我聪明,老子易容,你就满世界找去吧!看把地球翻个遍,能找到本姑娘不?” 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一段路,忽的想起一事:糟糕!告示上把皮太后和皮太痒的特征都指出来,再带着它们走,岂不是自寻死路? 左思右想,没了主意,又不能一直用布笼罩着,万一遇上衙役盘查呢?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真应该把它们还给谢怀恩。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别说不可能返回去归还,养了这么久,也有了感情,而且她孤身一人上路,晚上有两只鹦鹉陪着聊天,着实解了不少烦闷,哪里舍得把他们抛弃或者转卖或是送人? 她郁郁不乐,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头,一时没看路,咚的一下撞到人,对方开口就骂:“你***痨病鬼,走路不带眼睛的啊?” “你骂谁呢?”小蛮抬头,下意识的反驳。 “妈的,出门撞个这病怏怏的酸丁,真晦气!”那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愤愤地骂。 “你眼睛有毛病啊,本……”她忽的停住,张大了嘴巴。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现在可是易了容的!这么说,别人还真的愣没看出来? 她真是笨啊!既然人可以易容,同理可证,鸟当然也能易容啦!只要把云婆婆教的那些东西稍加变化,不就可以帮皮太后和皮太痒来个美丽的大变身了? “抱歉,谢谢!”纪小蛮扬唇咧了个好大的笑容,冲他鞠了一躬,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妈的,这家伙病的糊涂了吧?”被人骂居然还道谢? 路人甲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的站在街边呆。 纪小蛮飞一般冲回店铺,把昨天闲时购买的易容材料抖搂出来,堆满了床铺。她检查了一遍,找出能用的,再列出缺少的,重新出门,采购齐了染色用具,眼珠一转又跑到花鸟市场逛了一圈。 哈哈,托那张通缉告示的福,乐平县的鹦鹉身价直线下降,她用极便宜的价格买了两对鹦鹉回来做实验。 事关皮太后和皮太痒的前途,她当然不能掉以轻心。况且,鸟不比人,画错了可以洗掉重来,鸟可不能洗澡,所以有备无患,买两对练习一下总是没错的。 “皮太后,皮太痒,我回来了~”带着战利品,小蛮兴冲冲地回了客栈。 关上门捣鼓了一整天,做出来的效果还是不满意----最多颜色改改,大体上还是一只鹦鹉,细察之下就露出破绽。 纪小蛮不泄气,叉着腰仔细琢磨,忽的想起了电视里常看的民。国年代旧上海那些个舞女头上顶着的色彩缤纷的鸟羽。 她啪的打个响指,对啊!买些胶来替它们大变身,粘些羽毛上去,不就ok了?这么一想,她把门一锁,又兴冲冲地上了街。 这一回,她有了经验,直奔鸟市,只捡颜色漂亮,翎羽长的各类飞鸟,野鸡买了几只,怕惹人注目,带出城外,在偏僻之处剪下羽毛,揣进衣服里带入城,鬼鬼祟祟的进入客栈,反复捣鼓一天一晚总算是大功告成。 她得意洋洋的偏着头欣赏自己的力作,笑道:“皮太后,皮太痒,换了新衣服,漂亮吧,爽吧?” 哇哈哈哈,把鹦鹉伪装成凤凰,这个idea够有创意吧?她真是太有才了。愣是花两天功夫,亲手创造了奇迹! “丑八怪!”皮太后和皮太痒互相打量着陌生的对方,迸出最中肯的评价。 “哪里丑?”小蛮兴致勃勃的晓以大义:“所有的鹦鹉都长的一个样,那有什么意思?就是要跟别人不同,才好呢,这个个性美,懂不?” 两只小家伙敢怒不敢言的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它们不要个性美。要黄我河山旧貌,方显鹦鹉本色! “呀呀呀!”纪小蛮忙忙的扑过去,抱着鸟笼:“小祖宗,可不带这么跳的,你们现在可是凤凰的远亲了,要优雅,优雅知道不?” 可怜两只鹦鹉被纪小蛮折腾的一口气只剩半口,看着自己现在鹦鹉不像鹦鹉,野鸡不像野鸡,凤凰不像凤凰,整个一个四不像,耸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横眉冷对。 “嘿嘿,憋了几天憋坏了吧?姐姐带你们去外面溜达几圈?”纪小蛮讨好地冲两只微笑。 当然,她其实根本不需要鹦鹉同意,为了检验自己鹦鹉易容的效果,提溜着笼子美滋滋的遛大街去了。 一路走来,很快引起不少行人注目,众人的议论不时传入纪小蛮耳中。 “呀,这是什么鸟?” “老天,如此缤纷的羽毛,如此奇特的外形,老夫活了五十多年,从未一见,真是奇迹啊奇迹!” 废话。这可是她煞费苦心穷其一生之智慧,展毕生之所长才研制出来的小蛮牌山寨凤凰,你要是见过那才叫奇迹呢! 纪小蛮又是骄傲又是鄙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位大叔请了~”人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当街拦住纪小蛮,深深的一辑:“你这笼中,到底是什么鸟?” “你没看出来?”纪小蛮眼珠一转,故作诧异地道:“它们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啊!” 皮太后和皮太痒听的两脚一软,差点从笼子里的架子上掉下来。 “凤凰?”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世上果然有凤凰这种神鸟?”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小蛮冷眼斜睨着他,表情倨傲:“大叔我痴长这么多岁数,这种小事何必相瞒?再说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大叔,我不是这个意思~”路人甲性子纯朴,立刻汗颜:“只是小生孤陋寡闻,失礼之处还望大叔多多包涵。” “哼!”纪小蛮得理不饶人,哼一声,两眼向天横着走。 “可是,凤凰怎么只有这么点大?”路人乙提出新的疑问。 “笨,”不用纪小蛮回答,已有路人自动推论:“这两只肯定是凤凰的雏鸟,所以明显羽翼未丰~” 冤枉啊,只不过换了一件衣服,居然就成凤凰?他们明明是两只成年鹦鹉好不?自己眼睛不好使,干嘛要污蔑它们未成年? 笼子里的两只怒目圆瞪,朝他们投去愤怒的眼神,用眼光杀得他们体无完肤。 “哇!他们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呢,瞧那两双眼睛,亮晶晶的,多有神~”路人赞叹。 “果然是神鸟啊~”路人尽皆惊叹。 “嘿嘿~”纪小蛮神气的提着笼子前行。 !别采集我第097章 究竟葬几次? 纪小蛮在街上绕了一圈,美美地享受了一番众人的羡慕与追捧,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客栈,玩了几天对乐平已有些腻歪,所以打点行礼,朝下一个市镇进。 此次出逃本就事出仓促,没有目的地,因此她随手折了一枝树枝闭着眼睛扔了出去,根据树枝落地指引的方向决定了下一个目标,一路直奔城西而去。 所谓行礼,其实也就是一布包,天气炎热,她的本就衣服不多,现在因为那个该死的通缉令,只能忍痛舍了全部女装,剩几件颜色各异的男子的长衫,因此包裹里占大部分体积的反倒是那些各种面貌的面具和面具的制作材料了。 女孩子到底爱漂亮,扮了两天中年男子,觉得没意思,重新拣了那个年轻书生的面具戴上,换上一件簇新的天青色长衫,再附庸风雅地用十几文钱买一把折扇插在腰上,往路上一站,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她次单独出门,看到什么都新鲜,又觉得一个人雇辆车是浪费,坐轿又实在太慢,还不如步行,因此索性轻装上路,看到有顺路的牛车就搭一程便车。 古代人淳朴,车上空着也是空着,有人搭顺风车十有九都是很热情的。再加上,小蛮又没有原则,基本别人说去哪,她一懒就顺口跟着说去哪,这样一路走过去,便车搭了十之**,没花一文钱就到了黄田县。 “大叔再见~”她心情愉悦,提着鸟笼从牛车上轻盈地跃下,跟着进城的人流往城中走去。 县城构造基本都差不多,有了在乐平的经验,她直接绕过中心街道,朝位置稍偏一点的小街奔去----那里有环境好,干净又便宜的客栈。 “好~”路边围着一圈人,爆出阵阵叫好声。 小蛮本就是个好事的,有热闹可瞧,哪里会错过?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挤到圈子里面。 卖艺的看上去像是一对姐妹----小的那个年约十三四岁,唇红齿白,长得眉清目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都梳着双丫髻,粉红的上衣配一条浅绿的裙子,似两朵亭亭玉立的荷花,长得清丽可人,颇有几分姿色。 他们表演的是驯猴,无非是些跳火圈,空中接物之类的玩意。这等粗浅的节目对小蛮来说自然谈不上什么新颖。 不过黄田位置较偏,卖艺的也不多见,当下众人看得目不转睛,惊叹连连。不一会儿,一个节目表演完毕。 少女拿着托盘,轻盈地绕场一周“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们姐妹初到宝地,诸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小蛮听了会心一笑,当少女拿着盘子经过她身边时,扔了几个铜板进去: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原来小说电视也不瞎演的。 看着提溜在手里的皮太后和皮太痒,小蛮眼睛一亮:哈哈,别人可以拿猴子卖钱,她精心弄出来的凤凰没道理不能赚钱吧? 想想,两只能听懂人话的凤凰,随着歌声载歌载舞的凤凰,那是怎样一个奇妙的场景? 这么一想,她全身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哇哈哈,这才是独属于她的热闹而又狗血的江湖梦啊! 匆匆挑了客栈,到街上买了一只笛子,一只萧,可惜没有吉他。哎,早知道会到古代来卖艺,她当初就该选修古琴,不然古筝也好啊! “太后,太痒!”临出门的时候,纪小蛮给两只改头换面的鹦鹉进行精神训话:“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咱们就要过上一种流浪艺术家的全新生活了!咱们的生活品位会有大幅度的提高!所以,姐姐吹笛子的时候,看我的手势飞几个圈就ok了。记住,千万不能开口说话,明白了没?” 笼里的两只齐齐摇头,可怜巴巴地眨巴着眼睛。 呜呜,它们不要艺术,更不要流浪,它们想要回属于它们的鹦鹉时代! “呀,”纪小蛮眯起了眼睛威胁:“我每天供你们吃,供你们住,还带你们旅游,现在只要你们飞几圈就不乐意?哼!谁要是敢拆我的台,就把谁的毛拔了,红烧了吃!” 两只一颤,原则与生命相比,孰重孰轻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于是这两只很没骨气地屈服在小蛮的淫威之下。 “很好,为了表演艺术的成功,咱们先做一点必要的练习~”小蛮露出甜甜的笑容。 练了一个下午,二天一大早,怀揣着靠艺术赚钱的伟大梦想,纪小蛮带着两只山寨凤凰,迈出了她们的艺术生涯一步。 她昨天买笛子的时候已早早地观察好了一个绝好的地形,人流量大,地方又空旷,离她住的客栈只有一条街,不算太远----不论从哪方面看来,都是一块风水宝地,肯定会大卖的! 古语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 另外还有一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这两句都是纪小蛮此刻境况及心情最真实的写照。 当她兴冲冲地跑过去,猛然现那块绝佳的风水宝地上竟然早就有人了!更晦气的是,这回居然又是一个卖身葬父还是葬什么的家伙! 她不禁仰天长叹:皇帝啊,难怪他会为了几匹马,不惜卖掉她的一生,人民群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连亲人死了都无钱安葬,可想而之,这皇帝怎么可能是个明君? 可人家连爹都死了,她总不好赶人离开吧?再说了,她凭什么啊? 算了,就当做件好事,这个葬父的钱就帮她出了,让她赶紧走人,别影响她做生意。说不定运气好,一天就把这钱赚回来了。 打好主意,小蛮走上前,彬彬有礼地施了一礼:“姑娘,小生有礼了。” 正嘤嘤哭泣的女子恍若未闻,一言不。 也是,人家死了爹,心情不好,不能怪她。 小蛮只好再问:“请问躺在地上的这位老丈,是你的什么人?” 问话再次是泥牛入海,不见回应。 呀,这女人还真是奇怪,既然卖身葬父(不知是不是,不过葬父的机率高一点),有人搭讪就算悲伤,至少也应该回应一句吧?光哭算是怎么回事啊? 按住疑惑,小蛮只好自顾自地表达意愿:“姑娘,小生愿意出钱帮你葬了这位亲人,别哭了,先去买口薄棺吧。”说完,她掏出二十两纹银放到女子的身前,就不住她还是不理? 哪知这女子就像瞎了一样,依旧是不动如山。 “喂~”这下子纪小蛮火了,叉起腰:“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好心帮你,你最少应该吱一下声吧?” “不够~”少女头也不抬,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够?纪小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活在世上久了,真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啊! “你想怎样?”纪小蛮的声音高了起来:“要不要帮你爹买口楠木棺材选个风水宝地,风光大葬啊?” 是,二十两银子只够买口薄棺,剩的钱请几个人帮忙也花得差不多,确实寒伧了一点。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也就没必在讲究那些虚礼了吧?她都已经沦落到卖身的地步了,居然还敢挑棺材的好坏? “如能如此,小女子感激不尽。”哪知那少女面不改色,淡淡地回了一句。 “哈!”纪小蛮气得仰天长笑。 很好,从来只有她不讲理,刁蛮任性,哪知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看到比她更不讲理,更贪财的女子。 很好,她跟她杠上了,倒要看看鹿死谁手? “我看你这哪里是在卖身葬父,根本是在敲诈骗钱,是不是?”纪小蛮咬着牙,上下打量她:“我知道了,街上告示上贴的那个女骗子,叫高坠儿的那个,就是你吧,对吧?” “别胡说!”少女猛地抬头,脸色变了。 这时,纪小蛮忽地敏感地现那个躺在草席下的应该“死掉僵硬”的家伙,好像似乎可能动了那么一下下。 “喂~”她吓了一跳,立刻弯下腰细细察看,忽地觉得那两条露在席子外面的又脏又臭的腿似曾相识----准确的说,是那条裤子很眼熟。 想想看,在哪里见过? 脑子里闪过乐平那个葬父的场景----不能怪她记忆太好,一生中只见过唯二的两次卖身葬父,还都在这几天,想忘记都难。 “你,你~”纪小蛮猛地上前,一把掀开那条草席:“你就是在乐平死掉的那个吧?我拷,你死一回,到底想要葬几次啊?” !别采集我第098章 天王盖地虎 草席刚掀开一条缝,嗖地一下从里面蹿出一道白影,把纪小蛮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尖叫了出来。笼里的两只鹦鹉一阵惊叫,扑腾着翅膀乱跳。 “喂,你想干什么?”少女见小蛮去掀草席,生气了,压低了声音吼:“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小蛮惊魂未定:“不客气?我倒……”忽地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老虎,你到哪里去?”一个面如锅底,似飞蓬的老者掀开草席,翻身坐了起来。 “老……丈~”少女大惊,忙拉住老者:“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成呢,不能走。” “我的老虎不见了~”老者神情委屈,一脸焦急。 “老丈乖,在这里等,我帮你去找~”少女狠狠地瞪了纪小蛮一眼,把破草席往墙根下一铺,搀着老者在草席上坐了,转身扬长而去。 纪小蛮瞧得目瞪口呆。 敢情这两位什么关系也没有?这少女白捡了个爹胡乱拿来卖? 哇,真是厉害!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喂,”纪小蛮也不卖艺了,蹲下去小心翼翼地跟老者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没亲人了吗?怎么跑到这里装死人骗钱?” “谁装死了?”老人很不高兴,把眼睛一瞪:“我只是在这里睡一觉,到时候就有饭吃~” 太没有良心了,利用智障老人来赚黑心钱!这事她没遇到就算了,既然碰到了,说什么都要管一管! “大爷,”纪小蛮越听越气愤:“你跟我走吧,我不用你装睡,也给你饭吃,然后把你送回家,好不好?” “我的老虎呢?”老伯漆黑的脸上一双眼睛骨噜噜乱转,一脸防备地望着纪小蛮:“你想骗走我的老虎,对不对?” “老虎?”纪小蛮呆了呆,笑容变得勉强:“老虎会咬人,要它干嘛?咱们先回家,不管老虎了,好不好?” “不好,”老人很固执:“俺就要老虎,它比我亲孙子都好!” 拷,上哪帮他整一只老虎出来? 纪小蛮皱眉,心中把那不孝的孙子骂个狗血淋头,耐着性子问:“大爷,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好吗?” “名字?”老人偏着头拧着眉想了半天,迸出两个字:“我叫影帝。” “影帝?”纪小蛮噗通一跤跌倒在地,立刻爬起来:“你说你叫什么?” “影帝~”老人显然很得意,拍着手笑:“我想起来了,我叫影帝!” 纪小蛮激动得冲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同志,你也是穿过来的?” 叫影帝的老者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惴惴地纠正道:“我不叫同志,我叫影帝。” 纪小蛮豪气干云地拍着他的肩:“好,影帝同志,你孙子住哪里?我带你回去,把那不孝子孙灭了他!” “他跑了,不肯见我。”影帝瘪着嘴一脸委屈。 “跑了?为什么?”纪小蛮随口敷衍,左右张望,看能不能找人帮忙。 这影帝看着虽傻乎乎,但是长得人高马大,凭她个人的力量是肯定拉不动的,力敌肯定是不行了,得智取。 时间尚早,路人稀疏,且见到老者邋遢的形象大都敬而远之,绕道走了。连靠近都不愿意,想让他们帮忙当然是妄想了。 “那人家想要孙媳妇嘛,他不给~”影帝的眼里有一抹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 纪小蛮,一听乐了,哧地笑出声来:这老头瞧着傻,没想到也有精明的时候:“大爷,你看中了刚才那位姐姐,想让她给你做孙媳妇,所以才帮她骗人,是不是?” “对对对!”影帝点头,笑嘻嘻地看着她:“不过,要是你愿意做我孙媳的话,我就不理她了,跟你走。” 倒,她本想帮忙,倒让这老头占了便宜。就他这样,那孙子的智商肯定也高不到哪里去,要不然怎么可能讨不到老婆? 粗心的纪小蛮,压根就没想过,她此刻扮的明明是个男子,这老者却说要认她做孙媳妇,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好啊~”打定了主意,纪小蛮嘴里顺着他的话胡乱答应:“我帮你找孙子,咱们走吧。” 先把他弄回客栈,洗洗干净,换身衣裳然后再设法找他的家人,搞不好还能在他家里现点什么。 小说里都这么写,两个穿越的战友碰到一起,准能生点惊讶动地的大事情,说不定还真找到一个时空之门,就此回家了。 说起来惭愧,她在古代帅哥倒是见了不少,可惜一个也没捞到。不过算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还真有点想家。真要是有机会回家的话,多带点古董回去,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等找回老虎再说~”影帝嘿嘿一笑,不肯上当。 “闹市之中哪来的老虎啊?那个姐姐骗你的。”纪小蛮耐着性子劝说。 “谁说的,那不是回来了?”影帝微微一笑,呶着嘴冲小蛮身后一噘。 纪小蛮回头,见那个青衣少女手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冷着脸站在她身后,默不吭声地瞪着她的后脑勺。 “呀~”纪小蛮一吓,条件反射地朝后跳了一步:“你是鬼啊?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老丈,老虎给你找回来了。”少女并不理她,伸手把怀里的白猫递给了影帝。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你可回来了!”影帝眉花眼笑,小心翼翼地把白猫捧在怀里,一脸雀跃。 好家伙,明明就一只白猫居然指猫为虎,愣骗老人说是只老虎?这不是坑人吗? 她好歹还给皮太后姐弟俩画个妆再出来,她倒省事,直接弄只白猫就装老虎!山寨得也太厉害了吧? 在她心里,这种不劳而获的事情简直无耻之极!(当然,她本人是不算在此列的。) “喂~”纪小蛮忍不住仗义执言:“这位小姐,瞧你长得水灵灵的,怎么尽干些不是人干的事呢?假装卖身葬父想骗银子就算了,怎么可以欺侮老人家脑子有问题,愣是指猫为虎呢?” “谁告诉你这是猫了?”青衣少女蹙起秀气的眉峰:“它本来就是老虎。” 哇,这女人眼睛里装了冰块吗?怎么随便一个眼神就让她冷飕飕的,像浸在冰水里? 不过,她纪小蛮可不是吓大的,怎么可能被个女人一个眼睛就吓得做了缩头乌龟? “哈~!”纪小蛮叉起腰,提高了声音:“吹牛不打草稿!要说你这是老虎,我那里还有一对凤凰呢!”说完,她神气地挺起胸,把手朝在笼子里瑟瑟抖的鹦鹉姐弟一指:“都是出来混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没什么。不过你连个老年痴呆的大爷都骗,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影帝听到“老年痴呆”四字评语,眉心一跳,禁不住老脸一红,好在脸上涂得黑,倒也看不出来。 “好,那就看看谁在吹牛?”青衣少女冷笑,也不见如何作势,忽地不见了踪影。 “我的老虎~”纪小蛮只听到影帝一声惊呼,手上一热,已塞进了一团毛茸茸雪白的小雪球。 她低头,伸手轻蔑地戳了戳它柔软的小身子:“好,别以为都是猫科就是虎了,我……” “啊呜~”手中的小雪球忽地冲她龇牙怒吼。 妈呀~居然,居然是真的老虎? 小蛮一惊,当时脚就软了,手一松,小雪球箭一般蹿回了影帝的怀里。 “老虎别怕,爷爷在这里~”影帝抱着那只小白虎,爱怜地抚着它光滑的皮毛。 纪小蛮听得小心肝一抖----这什么人啊?一点创意也没有,老虎的名字就叫“老虎”?怎么也不取个威风点的,一听就是兽中之王的名字呢?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凤凰?”青衣少女冷声嘲讽,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纤细的手指缓缓地伸向惊恐万分状的皮太后和皮太痒。 “老怪物,救命啊~”皮太后皮太痒扑愣着翅膀向影帝出惊叫。 老怪物果然是老怪物,没事扮成这样,差点认不出来! 听到这熟悉的称谓,影帝眼中精光一闪,霍地掉转头,朝笼中那两只五彩缤纷,艳丽炫目的凤凰瞧去----呃,那恐惧中带着点无奈,无奈里又透着痛恨的目光果然是熟悉的两只,小鹦和小鹉。 他露出玩味的目光,重新把纪小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这下有趣了,他很想知道,怀恩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子,怎么舍得把这对宝贝疙瘩送到这个少女的手中? “住手!”生怕少女拔了鹦鹉的伪装,毁了她的战绩,纪小蛮情急,往前一冲,拦在了青衣少女的身前。 “嗬,”青衣少女冷然一笑:“这可是天下奇闻了,凤凰竟然会说人话?” “怎么不可以?”纪小蛮把脖子一扭,强词夺理地硬拗:“这只叫凤,那只叫凰,合起来不就是凤凰了?自己笨,还敢说人骗你!” “噗~”影帝大乐,频频点头:“不错,人家喜欢叫凤凰,碍你什么事?” 这一点倒跟怀恩那小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两只宝贝疙瘩,就叫小鹦和小鹉,合起来,还是鹦鹉~ 得到声援的纪小蛮,越得意了,偏着头洋洋得意:“就是,你管得着吗?” 青衣少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扔过来一句:“胡子掉了~” “嘎?”纪小蛮先是一呆,继而醒悟,马上以手捂住嘴巴,脸刷地红到脖子下面。(值得庆幸的是,她有面具遮着,瞧不出来。) 嗬,什么时候掉的?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影帝笑眯眯地挤了上来,偏着头饶有趣味地望着纪小蛮。 这女娃娃有点意思,搞不好带回去真的可以改改怀恩那冷冰冰的傲慢性子。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怀恩命定的那个女孩? 嗯,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叫纪小蛮,你叫我小蛮好了。”纪小蛮摸摸鼻子,她本就是个直性子,想着既已被揭穿,无谓再装,索性把手放下来。她忽地眼角瞥到几个衙役从街尾远远经过,一阵心虚,赶快拎起鸟笼,脚底抹油:“大爷,我看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点。这二十两银子你拿着,早点回家去吧。” “天王盖地虎!”她的身后,忽地天外飞来一句。 纪小蛮像被人突然打了一棒,猛的呆住,慢慢地转过身子。 影帝歪着头,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宝塔镇河妖?”纪小蛮摒住呼吸,慢慢地答了一句。 “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还需努力!” 纪小蛮把笼子一扔,箭一般冲进影帝的怀里,抱着他又叫又跳:“天啊,地啊,圣母啊,上帝啊!我终于找到组织了!” 青衣少女一直波澜不兴的脸庞终于生了变化,漂亮的小嘴张大成o形----这一老一少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拥抱,欢呼,完全把她当成了隐形人! “嘻嘻,”影帝用力搂着她:“我终于找到媳妇了!” 不能怪他,太激动了,一时口误,漏说了一个“孙”字。 纪小蛮听了,心里一阵难过,紧紧地抱住他,心情起伏难平。 啧,这姐们咋这么命苦啊?穿过来变成个老头就算了,居然还是个智障!啧啧啧,这老天爷未免太不开眼了!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虽说是个寡妇,好歹如花似玉啊! 不过不要紧,他遇上了她,就证明他的命还不算太苦,以后有她罩着,手拉手儿齐向前,革命的友谊万万年! !别采集我第099章 男生也穿越 “走吧,以后我来罩你!”纪小蛮拍拍影帝的肩膀,很阿沙力的拉着他返回客栈。 “好啊~”他抱着老虎,百忙之中回头冲柳青儿抛了个眼神,快乐的溜走了。 “呀!”看着他真的跟着纪小蛮离开,柳青儿又惊又诧,跺跺脚撅起了小嘴:“讨厌!” 无奈之下,她只得悄然尾随在后。 好在纪小蛮根本没想过有人跟踪的事,住得又不远,况且那一两一少再加两鸟一虎走在一起,是个很诡异的组合,十分吸引眼球。所以她不费一点力气就找到了那两个人。 纪小蛮把她拉进客栈,通知小二给提了满满几大桶热水进来,从行李里翻出几件自己还没有穿过的衣服比划一下,相比他的身材短了一大截,于是捡了些簇新的中衣扔给他,把他推进房间:“先将就着穿穿吧,我出去帮你买,你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走。洗完了在这里等我,ok?” “好。”他眼角瞥到一片晃动的阴影,乖乖点头,把纪小蛮支开。 “沈爷爷!”柳青儿迫不及待的推窗而入、 “嘘~”沈白山连忙竖起一指示意她噤声:“小声点,小蛮还没走远呢!” “沈爷爷,”柳青儿不满的撅着唇抱怨:“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刚才跟她一唱一和说的到底是什么?江湖切口?接头暗号?还是在对诗联句?为什么你们两个突然变得这么兴奋?” “青儿啊,”沈白山笑眯眯的打太极:“小蛮是爷爷的故人之女,刚才说的那几句就是我们年轻时所做的诗句。所以,爷爷出山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怕是不能兑现了。你乖,先回去。爷爷过段时间再回家,好不好?” “不好!”柳青儿很干脆的拒绝:“明明你答应了青儿在先,要带着青儿去找怀恩哥哥的,还要带青儿去江湖上闯荡,更要惩奸除恶,扬名立万。这都还没开始,就让这个丫头搅和了,我都没跟她算账,现在爷爷又要赶我回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嘿嘿,”沈白山自知理亏,摸摸头:“要不,爷爷把老虎送给你?” (呃,不知大家现没有?怀恩其实跟他爷爷一个德行!) “不要!”柳青儿比纪小蛮的意志要坚定的多,眼界也高得多,当然本事也足得多:“想要老虎,我自己回到灵崖峰去抓!” “青儿,”沈白山急了,正色道:“不许胡闹,灵崖峰其实你随便上的去的?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没面目去见你的奶奶。” “那沈爷爷把我一个人扔在半道上,让我独个回家,就有脸去见奶奶了?”柳青儿反唇相讥。 “呃~”沈白山语塞,半晌,放软了语气央求:“好青儿,爷爷找了她十几年,决不会这么与她失之交臂。所以,你听话,先回去,以后有什么事爷爷一定帮你,好不好?” “沈爷爷,你能让怀恩哥娶我?”柳青儿偏头,冷冷的质问。 “呃~”沈白山再次语塞。 如果怀恩那臭小子是可以由得他随便安排人生的人,何必弄到连想见他一面都难的地步?再说,怀恩的姻缘,祖训上早有明示,怀恩也正是凭了这一点,抗命不遵,逍遥自在,岂是他可以随心安排的? 现在,这个早在他出世之前就写在祖训上的女子;这个一直蒙着神秘面纱,让沈家好奇了一百多年的女子;这个据说是怀恩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的女子;这个让他们所有人都半信半疑以为这个预言终究会落空的女子,终于像个神迹一样突然的出现在他眼前,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除了这个,别的青儿都不要。”柳青儿态度坚决。 “好青儿,”沈白山没了辙,只得投降:“你到底想怎样?” “沈爷爷,”柳青儿回嗔作喜:“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带着她,索性也带上我吧----不管你们去哪里,好不好?” “嘎?”沈白山深感头疼。 这两个少女,一个很有可能就是怀恩命定之人,一个是坚持非怀恩不嫁之人,偏偏这两个还都古灵精怪,刁蛮任性,个个一脑子的鬼主意,把她们两个放在一起,万一事情的真相暴露,他这把老骨头,还不被她们两个拆了去打鼓啊? “叩叩”有节奏的敲门声,及时把沈白山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你先回去,等我再联系你,好不好?”沈白山连忙地赶她走人。 “不要,”柳青儿负气:“凭什么她一来我就要躲?明明沈爷爷是带着我出来的!她横插一杠子,要躲也该是她躲我!” “小姑奶奶,”沈白山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算夜夜求你了,行不行?” “那,”柳青儿噗的一笑:“沈爷爷可不许骗人,瞒着我偷偷跟那姑娘溜了的话,我可不依!” “放心吧。我哪敢啊?”沈白山把她推出去,顺手把窗户关上。 “大爷,你洗好了吗?”纪小蛮久久听不到回答,有些着急。 “嘿嘿~”沈白山把门拉开一条缝,把一头乱蓬蓬的头探出门外:“我怕弄脏了姑娘的桶~” 纪小蛮一见乐了:“这样啊,你出来,我帮你把头活干净,好不好?” “呃~”这个怕不太好吧? 她可是他未来的孙媳妇,这种粗活让她做,怀恩那小子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可是,孙媳妇的孝心,拒绝的话好像太绝情了,哦? “来吧,”纪小蛮还道他是害羞,准备好一切,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拉过来,按下他的头:“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等,等一下~”沈白山吓了一跳,一头撩起乱,一手挡住纪小蛮的手,差异的露出大半张脸:“我哪里像个女人?” 他堂堂影帝,决然被人误会是女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嘎,”换纪小蛮惊讶:“你不是灵魂穿越,错投了男儿身吗?” “谁说的?”沈白山气得直哼哼:“我从落地那一刻起就是个男人!” “哇,男生也穿越?”纪小蛮啧啧赞叹:“可是你的点子也太背了一点吧?别人穿过来不是皇帝就是将军,你……啧啧啧,不是我说你,就算穿成个乞丐,最差也该混个丐帮帮主当当啊!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为了糊口,被个小女孩骗得团团转,算什么?” “呃~”沈白山语塞。 “还有啊,男生就是男生,再怎么混得不好,也该弄个好听点的外号来唬人啊!影帝?笑死人,古代连电影都没听过,谁知到影帝是啥玩意啊?你要是实在缺乏想象力,那么多武侠都白看的啊?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随便弄一个出来都比这影帝拉风啊!”纪小蛮苦口婆心,连训斥带指点,说了一大堆。 她说的容易,这个“影帝”那是他相当的?还不是当初的祖宗心血来潮,要弄出个什么影都来玩,还按个影帝影后的名词来过干瘾,他身为后代子孙,除了谨遵家训,还能怎么办? “哦,”沈白山有苦难诉,诺诺连声:“就像你的降龙十八掌一样?” 名字听起来够威风,实际上屁用都没有!要不是他出手得快,她早就死在那几个家丁的收下了。嗟! “是啊,”纪小蛮点头,兴奋得手舞足蹈:“那天我在乐平县,就是用这一套把几个……”说到这里,她忽的怔住:“你怎么知道?” “嘿嘿,”沈白山目光闪烁,抓耳挠腮:“我,胡乱猜的~” “猜?”纪小蛮哪里肯信:“你怎么不猜蛤蟆功?” 猜的,骗鬼去哦!这么说那天把几个家丁打跑,救了她的正是他咯?只是,他既然有此本事,干嘛被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莫非……这小子竟是个yin贼,想把姑娘骗到手里,刚巧被她撞破,又见她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转而想来骗她? 这可不能怪她,谁让那些男主穿越的文章群都是些“种-马”文呢?哥哥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博爱得不得了! 哼,如果他真敢这样没有同胞爱,她现在就要为民除害! “呀!”纪小蛮手底用劲,揪住那团乱草似的长:“老实说,那天在乐平,是不是你帮我打跑那几个家丁?” 可怜的沈白山,挣又不敢挣,打又不能打,无奈之下,值得伸长了脖子惨叫:“啊啊啊,我的头皮要掉了,小蛮你轻点~” 就算是年轻时不小心偷瞟了别的漂亮女人一眼,老婆惩罚他也不曾这么凶恶。呜呜,他堂堂影帝的尊严啊,在孙媳妇的手里完全丧失殆尽! “轻点?”纪小蛮俏皮的皱了皱鼻子,把头在手腕上绕了一圈,用力一拧,沈白山“啊”的一声惨叫。 很好,现在说话条理分明起来了,显然智障云云也是她在他的误导下得出的错误结论----其实,沈白山真的很冤。这一切完全是纪小蛮自个在那里一厢情愿的yy,这会子现错了,把责任一股脑的推给他,哎,悲哀啊~ 沈白山哪知道这么一会子功夫,纪小蛮那颗有着无限丰富的想象力的脑袋,早转了几百个圈,他只知道她瞧着他的目光,一会儿狐疑,一会儿凶狠,一会儿又变得阴森。 “有,有话慢慢说,可不可以先放开我的头?”他以手护着头皮,放柔了声音跟小蛮打商量。 呜呜,怀恩啊,你媳妇外表较弱,内心狠毒,你可千万要自求多福啊! “可以啊,”纪小蛮得意洋洋的松了松手劲:“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装个老年痴呆的样子,跟那个姐姐在一起?是不是打她的主意?” “嘎?”沈白山错愕:“冤枉啊,明明是她在打我的主意好不好?” 一路上又当钱袋,又当厨师,是不是得兼任向导,还被逼着扮死人,装疯卖傻的满足她惩奸除恶,当侠女的嗜好----这种万能型的保镖,到哪里找? 他任劳任怨,最后还落个企图诱拐少女的恶名,他一把辛酸泪向谁诉? “啪!”纪小蛮一掌拍向他的后脑勺。 沈白山当然不能让她拍中,头一偏,那一掌落到了肩膀上。 “呀,我拜托你说谎也打点草稿好不好?”纪小蛮瞪圆了眼睛:“人家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除非脑子坏掉,才会打你这种一把年纪,邋遢的……哼,总之,她看中你哪一点?别告诉我,你是梁朝伟转世!取个外号叫影帝,还真把自己当影帝搞啊?嗟!” “呃,”沈白山抱着头一脸委屈:“人家本来就是影帝好不好?” “了不起,”纪小蛮不屑地撇唇:“影帝?什么影帝?奥斯卡,金钟奖,还是戛纳奖?有本事你拿座小金人来给我瞧瞧?嗟!” “小金人,我有~”沈白山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小人往纪小蛮手里一塞。 倒,他以为用金子随便塑造个小金人,就能当影帝? “嘎?”纪小蛮差点晕倒,拿过金人细细把玩。 那个金人约莫三寸来高,面目栩栩如生,是一个风姿俊朗的少年,细心分辨,那铜人的眉目竟依稀很熟悉,细一分辨,竟与沈白山有些相像。 “则啧啧,你找谁帮你塑的像?手工还不错,出神入化。”纪小蛮把金人还给他,弯腰替他清洗头:“以后少拿出来骗女孩子,懂?” !别采集我第100章 寻找石门 一番忙碌之后,沈白山穿上纪小蛮替他准备的新衣服,精神矍铄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刚才说你多大了?”纪小蛮凑到他脸上,看着他白里透红,光滑的几乎没有皱纹的脸。 “七十八。”沈白山很骄傲的挺起胸膛。 “啧啧~”纪小蛮出赞叹,纤手在他胸前拍拍,脸上捏捏:“瞧瞧这身板,再看看这肌肉,再配上这水嫩嫩的皮肤……”说到这里,她猛地把俏脸一凝:“老兄,你想骗谁啊?最多四十出头,五十不到而已!” “呃~”沈白山啼笑皆非的望着她:“老夫真的七十八。” “真的七十八?”纪小蛮忽的再凑上去颇有兴趣的问:“你驻颜有术?说说看,什么秘方?” “那个,”现她很有把话题扯偏十万八千里的本事,沈白山轻咳一声,把话题往回导:“小蛮啊,你可不可以告诉爷爷,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爷爷?”纪小蛮愣了一下,忽的捧腹大笑:“喂,别笑死人了好不好?都是革命战友,你不过占了个长辈的躯壳,凭什么叫你爷爷啊?” “我七十八了,你叫声爷爷不为过吧?”沈白山拉长了脸。 其实平时他倒不是个很计较的人,不然小鹦和小鹉也不敢叫他老怪物。但是,这个小蛮是祖训上说的,怀恩的命定媳妇,这个规矩可得立好了,省得以后难做人。 “好吧,”纪小蛮侧头想了想,决定给他一个面子:“你叫啥?我总不能叫你影帝吧?那太搞了。” “我叫沈白山。” “沈白山?怎么不索性叫沈万山呢?”纪小蛮意见多多。 叫万山就有金山银山,叫白山竟然只能做乞丐了,哎! “那个,好像得问我的父母。” 早就听说穿过来的一般都比较口无遮拦,没有尊卑之分,今天总算是领教了。 “那倒是,我就叫你老沈吧。”纪小蛮点点头,做了折中处理。 “呃~”沈白山额上划过几条黑线。 这个称呼真的很,很有特点啊~ 纪小蛮却很快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你来多久了?” “不是你带我来的吗?”沈白山打太极。 “谁问你这个啊?”纪小蛮跺足:“问你几时穿过来的。” “呃,记不得了诶~”欺骗小辈,有点良心不安啊! “不要紧,”纪小蛮朝他递过同情的目光:“我来了十六年了,咱们一起努力吧,肯定可以找到回去的办法的。” 回去?那怎么行?他的重孙子还指望着她呢! “其实,”沈白山做严肃状:“我在沈家几十年,现很多疑点。” “说来听听~”纪小蛮对江湖秘辛,探人**,挖掘秘密……这些事情最有兴趣,立刻两眼放光。 “具体嘛,我也说不上来。”沈白山拈须沉吟,从怀里重新把那个小金人拿出来:“就像我刚才给你看的小金人吧,听说已经在沈家传了一百多年了。可是这上面,你看……” “什么?”纪小蛮凑过去,眯起眼睛瞧,惊讶得到抽一口冷气:“英文字母?我的天,这人脚板心里居然有英文字母?” “对对对,”说来惭愧,沈白山其实是不认识那鬼画符的东东的,顺着她的话锋一转,猛点头:“你看吧,我就说奇怪来着。读读看,写的是什么?我英文不好。” 纪小蛮接过小金人仔细看了一遍,鄙夷的白他一眼:“不是英文,是拼音,你拼音也不会?” “呃~”他本来就不会,那上面的文字认识他,他不认识那些字~ 沈白山脸微微一红,尴尬的猛捻胡须:“那上面,写些什么?” “算了,男生都这样,时间一久就忘本。”纪小蛮求知的**过了爱国和教训人的**,偏着头翻着眼睛望天:“时门?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沈白山撇过头,装无辜。 事实上,还有两个字刻在另外的地方,祖训上说合起来就是“时空之门”四个字。看到这四个字,穿过来的女孩子百分百不会跑,肯定会想方设法要破解这个秘密。这样年复一年的往下来,自然就成了沈家的人了。 “难道是石门的意思?”纪小蛮自动挥想象力:“老沈,你在沈家潜伏多年,有没有现什么秘密通道?或是密室之类的东西?” “有,有,有很多。”沈白山点头如捣蒜。 别的没有,她要石门,那简直是太多了。 灵崖峰上到处是岩洞,足够她研究个三十年。 当然,她完全没有武功,那么危险的地方断人不能让她一个人去。而他嘛,年纪太老,爬不动了,所以很有必要找个年轻力壮,武功又高的家伙来陪着她,是吧? “走,”纪小蛮想了想,决定不浪费时间,把手一挥,直接去房间收拾包袱:“我跟你回沈家,咱们去看看,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现在?”沈白山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早猜到是这种答案,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祖宗,果然是无所不知,灵可通神啊!他对祖训的信心,越强了。 “当然,”纪小蛮拉着他往外走:“事不宜迟,难道你不想早日回去?”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她很少去想回去的事情,本以为她早已融入了这个社会,割断了对亲人的思念。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 她不想,只是因为没有可能,现在现有机会,她连一分钟都不想耽搁。恨不得背插双翅,马上飞回父母身边。 “喂,”两个人结算了房钱,匆匆离开客栈,正撞上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找上门来的柳青儿:“你们去哪里?” 她问的是你们,眼睛却盯着沈白山----如果我不来,是不是就打算把我扔在这里偷偷溜走? “嘿嘿~”沈白山心虚的笑:哪能呢?我要走的话,肯定会叫上你的,放心! “对了,”纪小蛮在兜里摸了几下,顺手摸出一只断了的金簪:“这个给你拿去换点钱吧,我要带老沈回家,你也赶紧回家吧,别在外面混了,被人抓到会很惨。” “呀,”柳青儿一甩手,把金簪顺着敞开的窗户扔了出去:“你当我要饭的啊?一只破簪,就想把我打走?” “青儿~”沈白山吃了一惊,急忙喝止,却已迟了。 “喂!”纪小蛮气得脸都红了:“我好心送你,不了领情就算了,干嘛扔了?” “接,不就一只破簪?”柳青儿抱胸,冷然的睨着小蛮:“只要是本姑娘高兴,可以那几百只把它漂亮一百倍的簪子扔着玩!” “了不起!”纪小蛮冷哼一声,懒得跟她多说,绕过她直接奔到街上去找那半只金簪。虽说只有半支,好歹也有一两多黄金呢,扔了多浪费! “青儿,你太过分了!”沈白山压低了声音道。 “到底是谁过分?”柳青儿委屈的红了眼眶:“明明是青儿跟着爷爷一起出来,你现在却要扔下我,跟个莫名其妙的疯女人一起走!” “呃,”沈白山被她说的一窒,只得好言安抚:“爷爷哪里丢下你了?这不是正要去找你吗?” “说得好听,”柳青儿不依不饶:“那她为什么要用一只破簪子想打我?你真当我傻子啊?” 沈白山招架不住她的犀利,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提高了声音嚷:“小蛮,簪子找到了没有?” “沈爷爷!”柳青儿不上当:“你别转移话题。告诉我,她是谁?” 为什么她一出现,沈爷爷就表现出异于寻常的热心?甚至把平时最宠爱,几乎百依百顺的她都放到一旁? “她?”沈白山打太极:“你不是听到了吗?她姓纪,叫小蛮。” “沈爷爷!”柳青儿提高了嗓子娇叱。 有问题,她敢用怀恩哥的性命来打赌,这个叫纪小蛮的女孩子绝对不简单。 “小蛮,”沈白山脚底抹油:“还没找到吗?我来帮你。” 纪小蛮蹲在街边,望着黑乎乎的臭水沟,表情茫然。 “怎么,掉到这里面去了?”沈白山一呆,厌恶的皱起眉头。 “要,不要爷爷帮你去捞?”沈白山鼓起勇气,自告奋勇。 “沈爷爷!”柳青儿赶到,正好听到他说这句,忍不出倒吸一口凉气:“我赔她好了!纪小蛮,说吧,你要多少?” “算了,”纪小蛮站起来,淡淡一笑:“只是半只簪子而已,也不值几个钱。” 就当是把它送了吧,没什么。 奇怪的是,放在身上不觉得,真的扔出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心痛? “喂,”柳青儿怔了一下:“我真的会赔给你!” 纪小蛮摇了摇头,转向沈白山:“老沈,走吧,我们回你家。” !别采集我第101章 因为,我高兴! 圣旨下达的前夜,坠儿无故失踪,让整个高家陷入一片混乱。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高茗欣循线追查到了失踪当日坠儿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青衣巷。 他在青衣巷外呆了整整一晚,也没有想通,坠儿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与高府几乎隔着半坐城,调查后证实周围也没有她熟悉的朋友----实际上,青衣巷的前街是长安有名的风化区。所以,在青衣巷里住的大多数都是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的亲人或是依靠那些风尘女子们讨生活的苦力。 换言之,青衣巷里人员复杂,是三教九流聚居之地。因此,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坠儿决不会主动走进这巷子。 奇怪的是,只有人看到她进去,却没有任何人看到她出来。 坠儿的下落不外乎三个: 一,她被人杀害,尸体被就地掩埋或趁夜偷扔到某个地方。 二,她改头换面,以另一个面貌从容离去。 三种可能经过几天的现场排查被排除了。 坠儿或许有时说话不经大脑,却并不是个讨人厌的孩子。坠儿走进去的时间是早上,青衣巷里虽然大部分人都在沉睡,但如果有凶杀案生,总会有人听到一点异常。但经过这几天的调查说明:那天一切正常。 但坠儿是个很机灵和聪明的人,有人害她或许她无力反抗,但最少会求救或挣扎,她没有,只有两个可能。 一,她是自愿被人挟持。 二,对方是一流好手,她根本没有时间作出反应。 这样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坠儿没有与人结怨,谁会花这么多精力去杀她? 然后,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在茶楼的黑衣蒙面刺客,把赫连净云叫来协助调查时,现赫连净云支吾其词,似乎有内情隐瞒不报。 对此,他虽深感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在关键时刻,林检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坠儿带走了他在高家十六年来所有的积蓄。 所以,他立刻把调查的重点放到二点,坠儿在自愿的情况下,改头换面离开京城。 她失踪的动机不难解释:圣上突然赐婚和周雅云对她的一番训斥极可能是迫使她离开的重要愿因。 但是坠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并不会易容术。所以,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有人在暗中帮助她离开,并且从她离开得那么隐秘,完全无迹可寻这一点看,对方是个经验老道的高手。 赫连净云千方百计求得圣上赐婚,应该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拆自己的后台,替自己制造不必要的障碍。 林检虽然平时很维护她,应该也没那个胆量私自放她出京。而且,以他的个性,如果真要私房坠儿,一定会跟她一起走,不会放心让坠儿独自在外闯荡。 那么,除了那些在北山的公子们,还有谁会暗中帮她呢? 他暗中扩大了调查的范围,但调查的资料显示,与坠儿关系亲近,并有能力放坠儿离开京城的人当中的行踪都很正常,并无可疑----只,除了谢怀恩。 问题是,谢怀恩平时的行踪就很诡秘,没有人能真正确切地知道他的来历,而且他不是他能懂的人----除非惊动皇上。 最重要的是他是唯一一个与坠儿关系交恶的人。 如果,他真的下了决心想让坠儿从这个世界小时的话,谁也没有办法组织。 几天见识下来,谢怀恩除了有些行踪飘忽,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跟平常一样,准时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点,也并没有跟可疑的人接触。 一筹莫展的他,终于下定决心跟谢怀恩进行正面接触后,以是坠儿出走六天了。 “高相爷啊,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谢怀恩在锦瑟居的二楼悠闲地用着他精致的晚餐时,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高茗欣微笑。 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高茗欣的到来是在意料中的事情。 “谢公子,”高茗欣决定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坠儿失踪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恩哼~”谢怀恩转动手中的酒杯欣赏着杯中的液体:“这可是上等的兰陵好酒,独饮无趣,右相要不要尝一点?” “谢谢,”高茗欣回绝:“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找谢公子饮酒闲聊的。” “既然如此,只能客随主便咯。”谢怀恩左手执壶,右手执杯,浅斟慢酌好不惬意。 “不知谢公子对坠儿之事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帮我?”高茗欣不耻下问。 “刑侦追踪,查疑问失,那不正是高相爷所擅长的吗?怎么找我这种闲人?”谢怀恩四两拨千斤,轻松地把球踢回。 “说来惭愧,”高茗欣神情淡定:“高某暗中追查了多日,线索无几,现在依然茫无头绪。” “冒昧问一句,目前高相的寻找范围重点放在哪里呢?”谢怀恩微笑,状似随意地问。 “京城。”高茗欣据实回答。 坠儿只有十七岁不到,从小在京城长大,一步也没离开过,怎么可能孤身到外地去。 可是慢着,这好像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坠儿可能做出来的事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高茗欣转身便走。 “等一下,”谢怀恩叫住他:“坠儿失踪已有六天,京城往各地的水路,陆路不知凡几,况且不知她往何处去,高相要如何寻找?一个一个地方排查下去,岂非大海捞针?” “若依谢公子,应该如何?”高茗欣虚怀若谷。 “我听说坠儿姑娘走时身上揣了几千两银票,她的性子又是个随遇而安的。所以要想她主动回京,怕是要等三五年之后,她玩的腻了,赐婚之事也完全没了可能之后。” “是。”高茗欣苦笑着认同。 看来,谢怀恩虽于坠儿交恶,却对她了解甚深,这一点上谢怀恩的看法与他惊人一致,而这也正是他所担心和愤怒的。 坠儿似乎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他的立场与心情。 “既然她不可能主动出现,鱼又游进了大海,那么想要捞她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 “把水搅混,逼她自己浮出来?”高茗欣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这酒真香,高相真的不要来一杯?”谢怀恩举杯轻嗅,神情满足。 “可这样一来,圣上面前就瞒不住了。” 谢怀恩提议的方法,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因兹事体大,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小的负面影响来解决此事,所以才犹豫到今天。 “这就是高相的心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做出取舍之后,答案不难得出。”谢怀恩老神在在。 “谢公子,多谢指点。”高茗欣拱手相谢。 “别忘了,坠儿的身边还带着我那对鹦鹉。”谢怀恩从二楼探出头,悠悠提醒。 “知道了~”高茗欣头也不回,匆匆没入暗夜。 “公子,”一直默不吭声的清风终于按耐不住:“你为什么要帮她?” 坠儿姑娘不正是在公子的帮助下才逃出京城的吗?公子为什么出尔反尔?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谢怀恩勾唇露了个魅惑的笑容:“我只答应帮她逃跑,可没说不抓她回来。” 按计划,再有四天云婆婆就会离开坠儿,如果算的没错,高茗欣的办事率有够快的话,那时追捕她的公文应该刚刚好到达各个县州。 相信经过这样一闹,以赫连家族的声望,就算赫连净云再喜欢坠儿,也不可能再同意让她进入赫连家族了。同样的,高茗欣也该拿出他做丞相的魄力,尽一切可能去阻止这桩婚事。 这样,坠儿最害怕的联姻被取消,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在外面兜了一圈,晚了半个月也是时候在她的那张嘴闯出更大的祸之前安全返回高家了。 “公,公子?”清风望着他迷人的侧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坠儿如果被带回京城,那不是照样要嫁给赫连净云?这样的话,她的这次出走,还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你想知道原因?”谢怀恩浅笑。 嗯。清风点头如捣蒜。 是,坠儿的嘴巴是很美,他也不喜欢她侮辱公子。可是毕竟是个女孩子,且手无缚鸡之力。 像公子这么聪明又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跟这种小女生过不去,是不是有欠公平呢。 “因为~”谢怀恩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扬起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给了个很欠扁的答案:“我高兴~” !别采集我第102章 长街相斗 林俭碍于身份,不能离开京城亲自追踪,只能在京中调度人手,全力追查坠儿的下落。 既然当天提着鹦鹉出城的所有人员皆无可疑,那么只能把目标重点放在那些乘车坐轿离开的京城的人身上。 几经辗转,倒让他们现了一条可疑的线索。但对方显然不但是个易容高手,更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不但行踪飘忽,且行动方向也很诡异,东南西北,看上去简直是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 林俭对着他们指过的那张线路图根本猜不出他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但是,九天之后,林俭终于从一团乱麻中找到规律,他虽然一直在绕着圈,却是以长安为中心,一点一点的,曲折迂回地远离长安。 所以,他终于下令,锁定目标,全力咬住,绝对不许让他逃脱。然后,他从高家不辞而别,连夜往南,赶往预测的下一个目的地:灵华。 为了能尽快找到坠儿,高茗欣甚至亲手绘了她的图像,本以为通缉令下去,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谁料到好几天过去,毫无头绪,反倒是坠儿抗旨逃婚之事从暗处摆到了明处。 丞相府每日里都有不少明着表示关心,暗里来看热闹的朝中权贵与大臣,让他不胜其扰,却又无可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继坠儿失踪之后,林俭跟着不见了踪影。虽然明知他是出于自责,盲目地独自出京寻找坠儿,但此时的他却再也无暇分心去照顾林俭的情绪和寻找他的下落。 他身为一个大男人,又有武功底子,虽然是个哑巴,但谨言慎行,孤身在外面也不至于吃亏。运气好,说不定真给他瞎猫碰到死老鼠,把坠儿带回京城也说不定。 于是,他把精力全部放在了找寻坠儿之上。在回家整理她的东西时,意外现她带走了他一直藏在抽屉里的半支金簪。 那是坠儿及笄时他送的礼物,但她太顽皮,一次爬树时摔下来,把簪子遗失了,哭得稀里哗啦来找他。 他那时已住在相府,刚好手里有个案子在查,所以到晚上才回去帮她找,结果只找回半支,怕坠儿伤心想镶好了再给她,骗她开心。但坠儿哭得累了睡着了,后来慢慢忘了这件事。 而他也一直公务缠身,补簪子的事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一直收在他的抽屉里,变成他回家之后把玩流连之物了。 没有想到,坠儿临走时会顺手牵羊,带走折这半支簪子----她,终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没心没肺,还是记得那支簪子的,所以才会把它带走,对吧? 然而几天之后,他没有等到坠儿和林俭的消息,却意外得知一个新闻:在泉州的乐平县,惊现凤凰! 有目击者称:那两只凤凰虽是雏凤,但已颇具王者之气,被装在精致的鸟笼里于闹市穿行却处变不惊,神态睥睨,傲视天下。 于是,有好事者上报,称:大邺惊现神鸟,此乃吉兆云云。此事传到皇帝耳中,于是责令泉州府彻查,若此事属实当将神鸟献于圣上,养于宫中才是正理。 众人将此传为笑谈,高茗欣得知此事却心中一跳,生出很不好的预感:这种携凤凰于闹市穿行,哗众取宠之事,很象是出自坠儿的手笔。万一查出假冒,让圣上空欢喜一场,怕又是一场祸事。 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立刻向皇帝请命,要求亲赴泉州乐平,查清真相。 于是,在坠儿离京十五日后,他起程起往乐平。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于三天后凌晨抵达了乐平。 凤凰早就被坠儿带走,他自然什么也查不到。 通过客栈老板的描述,站在坠儿曾经住过的房间,他得出一个结论:目前为止,坠儿是孤身一人,并没有任何同伴,却不知为何学会了易容。她的确是来了乐平,并且在这里盘桓了三四天,然后离开。 站在空旷的客房里,环顾早就没有一丝痕迹的房间,高茗欣怅然若失。 然后,他从敞开的窗户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俭。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袱大步行走在乐平的街道上,让他颇为震惊的是:林俭手里拿着一张画,正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打听着什么。 没错,他的的确确不是光比划,还是用他的嘴说话! 林俭,这个在高府里住了五六年之久,大家公认的哑巴,居然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开口说话!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硬要装成哑巴潜伏在将军府? 高茗欣心念电转,双足轻点,身子似一只飞燕,轻易地飘出了客栈,几个起落,已站在了林俭的身前。 “什么人?”林俭退了一步,沉声低喝,抬头,撞进那双幽深的黑瞳。 “远远看着象,没想到真的是你。”高茗欣神色如常,淡淡地扫了林俭一遍。 “大少爷,你也来了?”林俭抱拳向他施了一礼,很冷静地打着招呼。 仿佛他并没有不告而别,他也没有装聋作哑。这让一直自问定性很强,处变不惊的高茗欣也不禁微微恼火。 他浅笑,淡淡地挑眉:“林俭,你好象欠我一个解释?” “对不起,”林俭回了一个坦然地笑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五年的隐瞒,由不得以的苦衷,请恕我暂时不能相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高茗欣冷笑:“你觉得这样就能交待过去?” “高相爷如果能体谅林俭当然更好,如果实在不能,林俭与相爷只能缘尽于此了。”林俭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答。 “好一个缘尽于此!”连日的奔波与遍寻不获坠儿的焦虑和愤怒,早已把高茗欣的情绪推倒了爆的边缘。他沉声低喝,忽地伸掌搭上了林俭的肩头:“抱歉,你刻意隐瞒身份,潜藏于我家,意图不明,请随我回衙接受调查!” “高相爷,”林俭沉肩退步,脚跟微旋,轻松地避开了他的这招小擒拿手:“我并不想伤你,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怎么说也相处了五年,我希望即使不是朋友,也能好聚好散。” 高茗欣少年得意,手握大权,除了在坠儿面前长长吃瘪,就连皇帝都对他相当礼遇,几时受过这种闲气?林俭若是软语相求,他倒也只是一时之气,并不会把他怎样,最多带回住处,教训一顿,气消了自然没事。 偏偏林俭不会说话,一番话本是好心相劝,结果听在高茗欣耳中已成了讥笑与奚落,如何受得了?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伤我?”高茗欣面子上下不来,当下大喝一声,双掌一挥,一招“分筋错骨”整个人已化作一道紫影直扑林俭而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高相爷何必下手如此狠毒?”林俭见他气势汹汹,出招狠辣,一上来就想让他骨折筋断,不由心下暗恼。他剑眉微蹙,身子微仰,右手掌心微曲,向前虚按一掌,回了一招平淡无奇的“铁锁横江”,将高茗欣的身形罩于掌下。 他得到坠儿的消息,不愿与他在大街上打斗争执,延误时间,是以出手并未留情,想让高茗欣知难而退。 哪知高茗欣憋着一口气,又存了与他一较高下之心,哪里肯退让?当下不但不避,反而加了两分力道迎了上去。总算并没有想要林俭的性命,不是全力施为。 两掌相交,高茗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紧紧地向他逼来,竟无处躲藏。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带得不由自主地如一只陀螺般不停地旋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最后竟停不下来。 “得罪了!”林俭大喝一声,飞身抢上前去,横肘曲臂,轻松撞向高茗欣的背部,将他庞大的身子撞得飞了起来。 高茗欣在空中一个细胸巧翻云,顺着云势,斜飞出几丈远,才翩然落地,心知林俭方才那一撞看着凶,其实用的是巧劲,助他自漩涡中脱身,免去他跌个嘴啃泥的丑态。 他苦练武功十几个寒暑,虽是以文入仕,心中对自己的武学向来颇多自信,认为就算是不能纵横天下,跻身绝顶高手之列,总算也是一流好手。 哪知却在一个照面之间,输给了家中的哑仆!这一下变起仓促,将他的自信击得七零八落,心灵上的震撼,远远过面子上的损伤。他呆若木鸡,望着气定神闲的林俭,一言不。 “高相爷,”林俭抱拳一揖:“后会有期!” 不等高茗欣作答,他转身几个起落,已消失在绵延的屋宇之中。 “高,高相爷,你不要紧吧?”直到此时,随从才从客栈里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张口结舌地看着沉寂的长街啧啧赞叹:“那是谁啊?身手简直神鬼莫测!” “相爷,”有人自衙门飞奔而来:“有人说在黄田曾现凤凰的踪迹。” “走,去黄田!” !别采集我第103章 世事无常啊 狗剩本来以为自己真的走了狗屎运,一大早起来捡了两文钱,跑去吃他肖想了很久的豆花西施的豆花。wwww.26dd.cn书友整~理提~供 豆花西施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嫩得象她的豆花一样,软软的腰肢细得好象风一吹就会断。 他心不在焉地吃着,眼睛胡乱地瞟着豆花西施,忽地天下飞来一物啪地掉在他的豆花碗里,溅出的汤水泼了半个桌面。 “哪个兔崽子……”他拍着桌子刚要起身,被碗里突然冒出来的金灿灿的簪子耀花了眼,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他后来想,事情坏就坏在他不该揉眼睛。 就在这时,对面的大胖伸手到他碗里抢了簪子就跑。 “是我的!”狗剩当然说什么也不让,立刻追了上去。 金子啊,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东西,居然从天而降掉到他的碗里,不是他的是谁的? 结果,就为了这支破簪,搞到最后他把大胖的头打破,自己挨了二十大板子,被关在县衙的大牢里,这倒没什么,当吃几天免钱的饭。最让他伤心和气愤的是,那枚簪子被当成物证没收了。 他更没有想到,因为一支簪子,他见到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想象到的贵人----当朝的丞相。 “这枚簪子,是你的?”高茗欣持着那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簪子,冷冷地问着堂下跪着的那个形容猥亵的男子。 本来只是在黄田县例行检查案例,没想到会看到这么特殊的物证。于是,来不及找黄田县令,他立刻直接升堂提审狗剩。 “是~”狗剩原本中气十足的回答,在堂上那个年轻的锐利的目光逼视下,慢慢变得微弱。 “禀相爷,”得到消息的黄田县令额冒冷汗,匆匆赶到:“这支簪子是数日前被人从悦来客栈里扔出来的。” 高茗欣低叱:“胡说!” 如果是为了扔掉,坠儿根本不可能从京城带出来,又何必把它扔在千里之遥的黄田?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数日前悦来客栈的两名住客生争执,其中一名少女一气之下扔了这支簪子出来,刚好掉到狗剩的碗里,大胖与他同桌,立刻去抢,两个人当街斗殴,最终大胖被殴打致伤,狗剩被判入狱监禁一月。请相爷明察。”黄田县令吓得一抖,暗呼倒霉。 谁想得到这样一桩小得不能再小的案子,会引起相爷的重视? “少女?多大年纪?”高茗欣站了起来:“算了,我们还是到现场去吧。” 从黄田县的叙述看,似乎坠儿在这客栈里遇到了熟人,并且生了争执?但坠儿自小在相府长大,这远离京城的黄田,哪有熟人可言? 听完客栈掌柜的介绍,高茗欣不但没有放心,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坠儿究竟是那个身穿青衣的美丽少女,还是那个带着乞丐入住的青年公子?不管她是哪一个,最终的结果,她跟着另外两个人一起离开,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跟一个年过半百的乞丐混在一起? 而更为诡异的是,从离开黄田之后,这三人就好象从人间蒸一样,任他用尽方法,调查得再仔细,却再也查不到半点痕迹。 案件,就这么陷入僵局。 就在狗剩为命运不公,造化弄人而感叹的时候,谢怀恩也遇到了人生里最重要的一道焦雷,被炸得外焦里嫩,血肉模糊。 这事要从几天前高茗欣赶赴乐平的那一天说起。远在长安逍遥的谢公子,一连接到十一道金牌,称影帝思孙心切卧病在床,催他迅返回影都。 当然,所有的金牌全部给谢大公子拿来当成牌九,闲得无聊时拿出来搓上一把。 爷爷的身体棒得可以上山打虎,扔到灵崖峰后的寒潭里浸上个三天三夜都不会打一个喷嚏,思孙心切,卧病在床,骗鬼去吧! “少爷~”清风匆匆地从门外,手里拿着十二快金牌:“世事无常,毕竟老爷子都七十八岁高龄了,岁月不饶人啊!万一……老爷子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后悔可就晚了!不管是真是假,咱们还是先回去一趟,到时没事再出来也不迟啊……” 一直面无表情的谢怀恩,在听到“岁月不饶人”这五个字的时候,忽地动容了,于是做出了一个影响了他一生的决定:回影都。 而当清风满怀深情,义正言辞地对着谢大公子晓以大义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十天之后,谢怀恩把他领到影都的磨坊里,指着那只生龙活虎,龙精虎猛的驴子,意味深长地对他说:“清风啊,人生无常,这头驴毕竟已有五岁高龄,岁月不饶人啊!万一……咱们以后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馒头了。所以,为了防止意外生,就请你暂时代替它工作一段时间吧!” 于是,影都少主的贴身书僮,摇身一变,化身拉磨人,套着驴套,耷拉着脑袋,眼含热泪,绕着磨子做轴心运动的时候,才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生!无!常!” 纪小蛮慢条斯理地搬了快石头垫高脚,攀着窗沿,瞧着磨坊里那头挥汗如雨,以袖抹着汗与泪的代驴,低声赞叹:“杀人不见血,谢怀恩这小子真是变态得可以。啧啧啧,可怜!” “不许你污辱我们公子!”清风耳尖,抹了一把泪,直着嗓子嚷:“滚开,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呜呜,要不是因为有她这个讨厌鬼突然出现,他怎么可能被公子罚?居然还敢假惺惺地借关心之名,行讽刺之实。 “好吧,”纪小蛮笑嘻嘻地从石头上跳下来,把声音压低,透着一丝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影都的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我,我,我还是走好了……” “喂!”清风忙叫住她:“你回来!” 奇怪,明明知道她很狡诈,每当她装可怜的时候他都会倒大霉,可每次听到从那个活力四射的身体里传出可怜兮兮的声音,他就忍不住心软。 “干嘛?”纪小蛮撅着唇,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头。 “除了我和少爷,还有谁敢欺侮你?”清风气咻咻地问:“把他叫来,我帮你教训他!” “真的?”纪小蛮眼睛一亮。 看着她瞬间变得清亮有神的眼睛,清风忽地打了寒颤,涌出不好的预感。可刚刚出口的话,可不能立刻收回,只得把眼一闭,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用力点了点头。 “柳青儿,”纪小蛮再也不理他,轻盈地自石块上一跃而下,声音嘹亮,透着得意与自豪:“听到没有?你输了,快给我!” “喂,你回来~” 什么啊,坠儿姑娘拿他来打赌吗?赌什么? “清风~”柳青儿柳眉倒竖,怦地一脚踢开磨坊的门,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姑奶奶来了,你有本事教训给我看看?” “柳姑娘~”清风吓得眨巴着眼睛。 欺侮坠儿的人,是她? “喂喂喂,”纪小蛮拉了拉她的衣角,手心向上,唇边绽着愉悦的微笑:“先给钱,再慢慢卸磨杀驴也不迟啊~” “坠儿姑娘~”清风的牙齿在抖,给气的。 这是什么世道?利用了他,居然还笑眯眯地看着他被折腾? “给,乡巴佬,”柳青儿愤愤地甩给纪小蛮一张银票。 “两位,慢慢玩。”纪小蛮拿起银票,快乐地送了个飞吻:“祝你们愉快!” “快滚!”柳青儿一脚踢上了磨房门。 转瞬,磨坊里传出清风的惨叫:“柳姑娘,不要啊!” “啧,好象柳姑娘的鞭法又进步了~”纪小蛮掩着胸做害怕状,转身哼着歌愉快地离开。 “有趣吗?”嘲讽的声音冷冷地自头顶传来。 “什么?”纪小蛮停步,很容易就在浓密的树叶间找到了谢怀恩。 他懒洋洋地躺在一根细若拇指的树枝上,仿佛一条变色龙轻松地随着树枝的颤动上下起伏。 “戏弄清风,就那么好玩?”谢怀恩两眼望天。 尤其是,利用一个善良孩子的同情心,骗取他的好感,然后再出卖换钱,真是可耻。 “你不是也一直在看着?”纪小蛮微笑着戳穿他的伪善:“而且,把他关到磨坊里当驴使的人,可不是我。” “我怎样对他,不用你管。”谢怀恩冷哼,自树上如一片落叶般轻盈落下。 清风是他的书僮,爱怎么欺侮,都是他的事,别人想要欺侮,那可不行! “彼此彼此~”纪小蛮还以颜色。 “哼,我看你好象不想找到那个神秘的石门了?”谢怀恩微眯起眼睛观察她的表情,就不信抓不到她的弱点? “无所谓,”纪小蛮满不在乎的耸肩:“反正找不到我就不会离开,谢公子好象也没有办法离开了哦?” “你!”谢怀恩气结。 “啊,今天天气真好,再去补个回笼觉~”纪小蛮打个呵欠,扬长而去。 第104章 芝麻,开门 拐过一个弯,纪小蛮上扬的唇角垮了下来。 顺着林荫小径,她爬到了谢家别院的高坡之上。极目望去,四面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一块块依山而制的农田散落其间,似一棵棵珍珠镶嵌在群山之中,到处鸟语花香,是个美丽的世外桃源。 即使是亲眼所见,她也无法相信,哪一个个散落在田间陇上,悠闲劳作的农人,会是令江湖闻之变色的影都人。他们看上去,那么安详,那么闲散,一副与世无争的摸样。 在这里生活了半个月,她深深的清楚他们完全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一成不变,却怡然自得。安逸从容的表情是她在外面的世界根本看不到的。 绕过那块写着“后山禁地,闲人免进”的大石头,她径直走入了林木森林,幽静沉寂的后山。 一次来时,她很老实,见到这块牌子就止步不前,只在心里好奇这里面的风景,猜测着里面的秘密,虽心痒难耐畏惧着那上面八个鲜红的大字,而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是来的次数多了以后,她发现影都人其实单纯的可爱,这样的禁地,只靠一块石头上的几个大字就想阻止她前进的脚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她试探着往里走,怀揣着探险寻宝的兴奋,一天天地深入,最终越走越远。 哎,,其实后山也没有什么嘛----除了山势陡一些,地貌似乎复杂一点,有山有谷,有瀑布有岩洞,当然风景也更漂亮。 不过,小蛮是个懒人,从来不喜欢为难自己,所以她不往上走。她总是顺着小径,走到山谷那条开满了无名野花的小溪,躺在花丛里仰望着仿若直插云霄的顶峰。 她掀开石板,从石洞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盒子,这个盒子是她到影都的一天,沈白山交给她的。非金非铁非石非玉的材质,坚硬无比,刀劈不开,火烧不化。 “小蛮,我有件事要先证实一下。”沈白山慎重其事地把她叫到身旁,表情严肃地望着她。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严肃的都有些不象她认识的那个沈白山。所以,小蛮不自觉的跟着紧张了起来:“什么事?老沈你只管问,我保证不胡说八道。” “这事,你胡说八道也都没有用。”沈白山微微一笑,顺着桌面推了一只盒子过来:“打开它。” “沈爷爷,”一直躲在窗外偷听的柳青儿沉不住气,推窗而入,气呼呼地红了眼睛:“你偏心,为什么给她不给我?” 这只盒子,从她记事的时候起就看到摆在沈家的神龛上。小小年纪,凭直觉就知道这是一样对沈家而言及其珍贵的东西。可不管她怎么哭闹,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沈爷爷和沈伯母都不肯把这个盒子送给她。 于是,她渐渐明白:这个外表黯沉并不华丽的盒子是她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可是现在,沈爷爷却要把它送给一个可说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太伤她的自尊,也太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青儿,别胡闹!”沈白山难得对她凛容。 柳青儿虽然刁蛮,却并不是个懂得见风使舵的傻瓜,看表情已知不是吵闹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只得冷哼一声,恨恨的站到一旁。 看着这个外形极似珠宝盒的盒子,再看看柳青儿噘得能挂两瓶酱油的小嘴,用脚趾头也想知道这里面藏着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 “咳,”纪小蛮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推辞:“老沈,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 “别误会,”沈白山淡淡一笑,打断她:“这盒子不是送给的。” “嘎?”这一下,柳青儿和纪小蛮两人同时错愕。 如果不是送给她,为什么要她打开? “此盒在我们沈家整整传了七代,至今一百九十年。先祖有遗训,和赠有缘人。”沈白山曲起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盒面:“所以,要想得到它,先得打开它,否则,老夫只能说抱歉了。” “等一下,我要先来!”柳青儿一听得到盒子的条件居然这么简单,不由急了,立刻抢先跳了出来。 不是说盒赠有缘人?她并不稀罕什么珍宝,但她绝不能容忍沈家的祖训之物,被一个外人拿走。而且这个女人一看就是见钱眼开的家伙,到手的东西绝不会讲究客气归还给沈家。 “青儿” “不要紧,就让她先好了。”纪小蛮倒是落落大方。 既然已传了一百九十年,不论是抱着好奇也好,觊觎也好的心理,想打开它的人绝对不止一两个。她相信能够用的方法肯定都用过了,如果能打开,那么也不会轮到她。所以她不介意大方一点。 “哎”沈万山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从小宠到大的,不忍心过多责备,淡淡地道:“那你就试试看吧。” 柳青儿立刻起身把盒子捧到手里。这个盒子她从小就想要,早就研究过很多年,可连怀恩都没有办法在不破坏盒子的前提下,把盒子打开,一直一筹莫展。 但是今天不同,有外人跟她抢,她再也不能有顾忌,就算不慎损坏了盒子,也好过让他落在纪小蛮的手里。 所以,她拔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盒身划去。刀锋自盒身划过,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柳青儿错愕地看了看手中精光四射,断金切玉的宝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用的,”沈白山叹气:“这盒子被先祖用法力封印,刀能劈不开,火绒不化。除非能正确运用咒语,否则绝打不开。” 柳青儿跺足:“我不信!” 咒语?她又不是沈家人,怎么咒语是什么?不对,老沈也身为沈家后人。不也是打不开嘛?看来这咒语,要不就是骗人,要不就是失传了? 咬着唇想了半天,纪小蛮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试探:“老沈,冒昧的问一句,你的这位祖先,莫非也是穿过来的? 如果是,那就好办了。 “是,”沈白山点头确认。 “,”纪小蛮啪的打了个响指:“我来试试看。” 柳青儿不情愿的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撅着唇:“连沈爷爷都不知道,我不信你到知道了?别胡吹大气。” “嘘”沈白山竖起指,示意她噤声。 纪小蛮心中暗笑,闭上眼虔诚地合起双手做祷告状,嘴里念念有词,半晌才睁开眼睛,嫣然一笑:“上帝保佑,让我打开这个盒子。” 老沈与柳青儿摒住气息,目不转睛地盯着盒子,却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 “嗟”柳青儿松了一口气,噘唇讥笑:“没本事还……” 纪小蛮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道:“芝麻,开门。” 一股白烟忽的冒了出来,浓郁的花香瞬间弥漫了整间房,迅速得扩散到院子外。 “呀”纪小蛮吓了一跳,再一细看,放在桌子上的盒子居然自动打开了! 柳青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妖术,这绝对是妖术!” “居然,真的开了,好神奇啊!”纪小蛮兴奋得两颊潮红。 “孩子,”沈白山高兴地捋着胡子,慈爱的拍着她的肩:“真高兴你能打开她,拿走吧,它是属于你的了。” “谢谢。”纪小蛮难掩兴奋之情地捧起盒子,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覆盖着的丝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里面放着的并不是想象中稀世珍宝,而是躺着一封手绘的彩色封面的书信。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封面上那手漂亮的簪花小字,赫然写着:纪小蛮亲启! “老沈!”捏着这封落款人是江小雅,收件人是纪小蛮的来自异世世界却完全按现代的书写格式书写的信,纪小蛮的心脏咚咚狂跳,完全不能相信:“你确定这个盒子在你们沈家传了一百九十年?”而不是,沈白山故弄玄虚。设了这个局来戏弄她? 因为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办法解释眼前看到的怪异现象。就算对方是穿越人,就算她拥有某种异能,但她早在几百年前就知道她回到沈家,并且在死后预留书信给她,这样的事情在哦持唯物主义观点的她看来,依然是匪夷所思。 “是,”沈白山点头,语气虔诚:“我以我先祖的名义起誓。” “但,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她)的名字?”柳青儿和纪小蛮异口同声追问。 沈白山两眼望天,拈须而笑:“此乃沈家秘密也!非沈家人不能得知。 “嗟” ┃┃ ┃┃ ┃bsp;┃┃ 【……第104章芝麻,开门----网文字……】@!! 第105章 时空之钥 小蛮:你好! 收到这封信的你,一定既惊讶又困惑吧?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又怎么知道你会来到沈家,并且预先留下书信给你?以科学的观点,用你现代所学的知识来看,这的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你我同为穿越人,很多我们过去认为绝对不可能,也无法解释的现象正发生在我们身上,并由此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 我叫江小娅,比你大两岁,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小娅姐。 我是g大的一名在校大学生,与零八年春天意外车祸穿越而来。到达的时候,正是秋天。跟你一样,经历了最初的惶恐,孤独,寂寞……我决定在异世活出自己的精彩,并且经意一系列波折,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然而不同的是,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确实曼陀花仙转世。你的穿越是偶然,我的穿越是必然。我,是为历情劫而来,时候到了,必须回归天庭。 可你不同,对绝大多是穿越人而言,回到现代,回到熟悉的父母亲友的身边,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所以,我未能完成的心愿,希望你能代我完成,并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当然,作为一名花仙,本应该斩断一切情缘俗爱,不该眷恋红尘。 但花仙也有感情,与平南的共处的这段岁月,是我一生中最美丽,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我坚信,他将是支撑我度过以后漫长岁月的力量源泉。 现在平南已逝,情劫已尽,我,也必须回到原来的位置,唯一后悔的事,当初没有早点确认自己的心意,让他守护了我那么多年,白白浪费了宝贵的二十年光阴。 沈家的子孙作为时空之钥的守护者,必需世代留在这里,肩负着看守时空之门的重任。影都正是出于此目的而创建的,这个秘密,掌握在每一代的影帝手中。当然,每一代的影帝都是时空之钥的关键人。 时空之门每十年开启一次,而每年因各种原因闯进时光隧道的女子不知凡几,她们中的每一个都以独特的个性魅力吸引着无数古代的男人。 为了不让我和我平南的后代饱受感情的折磨与困扰,我以一千年的修为,封印了时空之钥。 只要与护钥者真心相爱之人,才能用爱的力量解开封印,拿到时空之钥。换言之,除了爱情之外,任何力量都不可能解开封印。 我知道,一时之间你很难相信我的说词,大概会认定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但我还是要说,请相信我,并原谅我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并希望让他们获得真爱的私心。 之所以宁愿折损修为,也要泄露天机,就是希望你不再重蹈我的覆辙,在感情的路上一帆风顺,早日找到与你相知相爱,携手一生的人。 人生苦短,转瞬即逝,得到一份真爱实属不易,望珍惜之。 江小娅,某年某月某日。 p:请不要以为这是一桩违背你的意愿被命运强行拉到一起的婚姻,而可以去抗拒他。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向你保证,我与平南的还在在任何时代,都将是这个世界最优秀,最有魅力的男人。当然,肯定也是这似乎上最爱你,最疼你的男人。祝幸福! 轻轻扶着光华的盒身,小蛮的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本以为捡到宝,哪知道被困了。 老实说,对于时空之钥一说,她还是心存疑虑的----总觉得老沈看她的很暧昧,暧昧到让她发毛的地步。 不过,那只宝剑都劈不开的铁盒,只凭他一句话就打开了的,却是她亲眼目睹的。就算老沈真的想骗她,可把她的名字一字不差地写在信上,还是很诡异----毕竟中国的同音字实在太多了,全写对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还有,谢怀恩那个拽到爆的家伙,听说她解开封印,拿走放在神龛上的一百九十年的家传宝盒,脸上精彩的表情,足足让她开心了好几天。 所以,对于时空之钥,他就姑且存疑,暂时相信好了。 哎,小娅姐好像交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她。现在影帝是老沈,他都七十八了,早已儿孙满堂,总不可能与他谱一曲忘年恋歌吧? 而谢怀恩的父亲因病早逝,所以下一代影帝就是他,换言之,他是掌控时空之钥的关键人。 据老沈说,只有在正式接到影帝之位时,才会有上一任影帝亲自把这个秘密口耳相传。所以到目前为止,谢怀恩本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小蛮烦躁的翻了个身,发出n次叹息。 为什么偏偏掌着时空之钥的那个关键人物是小谢呢?如果她想回家,就必须要跟小谢相爱,用真心感化老天,拿到时空之钥,回到现代。 要爱上小谢并不难,他的条件有多好,她心里清楚。以往对他的不满,大多数来自于他对她的不屑及倨傲的态度。如果撇开他的坏脾气不谈,他的确是个很容易让人动心的男人。 英挺高大,俊美无铸,武功高强,智商亦高,言而有信,自我控制能力极佳,再怎么激怒他也不会对女人动手,似乎也不能把他归为心胸狭窄的范围……啊,还要再附加一点,经济宽裕,好吧,在诚实一点,是很宽裕,宽裕到可怕! 这沈家的男人也不只是吃什么长大的?智商那么好----至少,经商的手腕极高。明明说是隐居世外,无心经营,却偏偏积累了一大笔吓死人不偿命的财富。 那天老沈偷偷带她走进沈家的地窖参观,那满室的珠光宝气,害她脚软的差点走不出来!难怪那小子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眼光高的要死,性格挑剔到要命! 所以,综上所述,如果她真的承认爱上他,除了自尊心有点小伤之后,并不能算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她甚至有理由相信,只要他不在反感她,不再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他们完全可以友好相处。问题是,友好相处并不够。小娅信上写的明明白白:必需真心相爱,唯有爱情才是解开封印的唯一力量。 真爱?那小子怎么可能有真爱?也不知是不是物质太过富足,以至于精神太过空虚,患了感情缺失症?据她这几日暗中观察,他好像看谁都不顺眼,对谁都不关心,永远都是一副不耐烦,高高在上的姿态。 ,真心那玩意反正也没有标准,又不想酸碱度那个试纸就能测出来。所以,这一点她倒不怕,反正,打死都说真心爱他,先骗到钥匙再说。 嘿嘿,那家伙情意绵绵地交出钥匙,却发现她逃之夭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肯定会比得知他拿走了宝盒更精彩!就为了这个表情,她做出牺牲,跟他谈一场假恋爱,好像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嗯,如果到时能顺便卷走沈家地窖里的某样宝贝就更好了! 想象着谢怀恩那张漂亮到极点的脸庞因愤怒,伤心,痛苦而扭曲变形的模样,纪小蛮发出阴险而恶毒的笑声。 草丛里传来稀疏的声响,一团雪白的圆球滚了出来,跳到她的身上,伸出红润的舌头轻咬着她的手指。 “小乖,”纪小蛮被咬的发痒,咯咯地娇笑着,抬手拨开他圆圆的身子:“你又淘气了?” 她自作主张,把老沈的那只白老虎改名叫小乖,在她的强迫下,这小家伙反抗了几天,终于适应了它的新名字。 不满玩具跑走,小乖低呜一声扑上去,扣到小蛮的脸上,张嘴咬向她翘挺的鼻梁,虽未用力,但尖利的牙齿划破了她的鼻尖,带来刺痛感。 “哎呀~”小蛮避之不及,惊叫着抬手,粘稠的血迹,令她心生惶恐,女孩子哪有不爱惜容颜的?当下又惊又恼,忽地翻身坐起,顺手一掌把小乖圆滚滚的身体挥了出去。 “唔唔~”小乖低伏身子发出委屈的低吼声。 “哈哈哈,你活该,谁让你~”小蛮捂着鼻子,看着小乖滑稽的表情乐不可支,垂着草地大笑,笑到一半是,忽地透心一凉,下意识地转头。 离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草丛深处,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绿莹莹的,似两颗宝石,正紧紧地盯着她。 她愣了五秒钟,才意识到那是一头老虎,一头成年的雪虎。 顿时,如芒刺在背,寒气从背脊直窜上脑门,冷感涔涔而下。 ┃┃ ┃┃ ┃bsp;┃┃ 【……第105章时空之钥----网文字……】@!! 第106章 就是他了! 看着坠儿抿着唇得意的笑容,趾高气昂地从自己眼前消失,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感从心里翻涌出来,并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这就是命运帮他选定的媳妇?那个他曾经梦想过很多次,跟他的曾曾曾祖母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本应该一身灵气,飘逸如仙的女子? 实在太平凡,太普通,太市侩,太刻薄,太……失望了! 不行,这个为了十两银子,就把清风卖了,还笑的合不拢嘴的女子,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娶进门,那将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与噩梦。 早知如此,他应该沉住气,等她嫁了人再另寻办法把朱雀令讨回,现在搬起石头在自己的脚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还有半个月就是沈老爷子的寿辰,谢怀恩早就拍拍屁股转身走人了。所以,他只能咬牙忍!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已有些忍无可忍了! 影都的建筑从外边看来很乱,按照祖先的设计理念,就是要保有各自的私人空间,所以用她的想法,影都的每一个人成年之后,都可以在影都的范围里挑选一个喜欢的住址,按自己喜欢的样式建一个自己的小窝。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各自为政,有互通有无的生活方式。 怀恩的性格中有着常人没有的偏执与孤傲,所以他选的是一个远离大家的很偏僻的小山谷,院子里长的全是各种原生的树木,未加任何修饰,他也不需要围墙,任那些山间的藤蔓爬满了墙壁,各色绚烂的野花,覆盖了整个屋顶。 纪小蛮一次被带到这里时,远远望着这个完全原生态,近乎梦幻的房子,兴奋的尖叫了足足五分钟。 只可惜,这房子的美则美矣,也只能远观而已。 因为谢怀恩常年不在家,荒草爬满了小径,又是夏天,蛇虫鼠蚁那面多了些。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完全不适合让个娇滴滴的女人住的地方,硬是给塞进了大惊小怪,连看到一条菜花蛇也要尖叫半天的女人,怎不让他头疼万分? 到家几天,眼看着爷爷和娘两个人每天喜笑颜开,想方设法把他们两个往一块凑,甚至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安排在他的别院,害他每晚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的那张脸,还得时不时忍受她兴致来时怪腔怪调的夜半歌声。偏清风那呆瓜,居然还傻乎乎地托腮打开窗户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这还不是最惨的!若是她不小心起夜,在窗户上看到类似某种爬行类动物,也会毫不客气以魔音穿脑来穿他们的耳朵。这是,清风又会惨白着一张死人脸,跳起来敲他的门,硬把他从床上挖起来,去就可怜的坠儿姑娘----因为清风本身是非常惧怕这种软趴趴的爬行动物,所以深有体会,感同身受。 于是,我们的小谢同学要遭遇二次折磨,晚晚痛不欲生。 可怜?她侵犯了他的领地,还荼毒他的耳朵,甚至还有可能毁掉他的人生,究竟是谁比较可怜? 他满肚子的怨气没处发,一气之下把清风扔到了磨坊去了。 “坠儿~”沈白山拉扯着嗓子,中气十足的走了进来:“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来蹭饭了。” 听到叫声,小谢同学眉头一皱,摸摸肚子才发现天黑了,坠儿却没有回来做饭给她吃。自从把清风扔进去之后,坠儿就主动担负起了他的伙食任务,说是以此抵房租,不欠他的人情。 他倒也乐得轻松。 嗯,好吧,做人要公平,挑了她一堆的毛病,总得找出一些优点来----坠儿做的菜还能吃,挑剔如他,也无话可说。 谁知开心没到一天,就发现他错了,岂止是错!简直就是错的离谱! 她把南山出院那一套居然搬到了他的院子里来!笑眯眯地端着盘子往别人家里送菜,说是让人常常他的手艺。 他冷眼等着看她的笑话----影都人看着闲散,恬静,实际上骨子里有多傲慢,有多排外,他心知肚明。 结果,先是沈白山厚着脸皮跑来蹭饭,然后,他惊讶的发现,那个万年不出家门的老娘,居然也被她煽动,跑来这里来关心这个儿子的“独居”生活。 接下来,他精心策划的远离人群的生活,被她彻底毁掉。到了饭点,影都人就络绎不绝的往这里涌。 最后,让他绝倒的事,也不知坠儿说了什么,那些在外界眼里精明的商人,开始发了疯一样往坠儿手里赛银子! 银子,这在山外的人眼里,或许代表着金钱,但进了影都,它就不过是一块发着银色光芒的石头,全无用处。 可是,这却让谢怀恩气到吐血!居然在他的地盘,住他的吃他的,还收他家里人的钱,这种令人发指的事,真不知道该有多厚脸皮才能做出来? “没有,”谢怀恩懒洋洋地从二楼的窗户里探出头,几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那丫头好像装腻了,累了,露出本来面目了。” 哼,贤良淑德其实那么好装的? “累了?”沈白山立刻一脸关心:“哎呀,该不会是做太多事了,累倒了吧?我得跟他们说一声,以后不能再一窝蜂到这里蹭饭了,得轮流着来。” “切,”谢怀恩不屑的冷哼,以居高临下之姿鄙视沈老太爷:“她哪会病?就算是死了,只要拿银子往她鼻子底下一放,肯定会从阎王殿里冲出来。” “哟,臭小子~”沈拜山皱着鼻子到处嗅:“这话我听着咋那么酸啊?该不会有人嫉妒有人比他更受欢迎了,吃醋了?” 谢怀恩冷笑:“她巧舌如簧,每日诱骗大家掏银子吃她做的菜,这样的女人,我会吃她的醋?” “坠儿可没让大家掏银子,那是我提出来的。” 结果,沈白山的答案却让他差点失足从楼上窗台上摔下来。 “爷爷,你疯了?”谢怀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坠儿看到银子时开心的表情,让爷爷觉得很值!”沈白山捋着一把长须,笑得眉眼弯弯:?“既然大家吃得开心,坠儿瞧着高兴,何必吝啬这几两银子?” 他顿时气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花钱买笑,我们影都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 “怀恩,”沈白山正色道:“银子是什么?” 谢怀恩抱着臂,朝天翻了个包烟,不屑回答如此低级到幼稚程度的问题。 啊,气人!跟坠儿相处久了,他居然也学会了她动不动就翻白眼这种乱没气质,好不优雅的坏习惯。 “银子再好,也不过是一件没有感情的死物而已。又怎么能跟带给人快乐和幸福的人相比?”沈白山语重心长。 “用银子买来的,还算得上是快乐和幸福吗?”谢怀恩反唇相讥。 “如果一个人简单到看到银子就觉得快乐和满足,你还要求什么?”沈白山微笑以对。 “懒得跟你说。”谢怀恩冷哧,转身进屋。 反正,在沈老太爷的眼里,坠儿做什么都是好的,怎么看怎么招他喜欢就是了,他如之奈何? 看来想要说服沈老爷忘掉祖训,放弃坠儿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唯有寄希望于时间早点滑过,能够早日离开这个受坠儿影响日深,几乎变得面目全非的影都,重归那个自由天地。 “我才懒得跟你说,”沈白山昂着头,骄傲地去敲坠儿的房门,变脸比翻书还快地换上和蔼可亲的表情:“坠儿,你睡了吗?” “别白费力气了,坠儿不知道哪里串门去了,没在家。”谢怀恩冷冷地讽刺。 “那你不早说?臭小子,害爷爷浪费半天口水!”沈白山胡子乱翘地背着双手气呼呼地离开。 “你又没问~”谢怀恩再次深受打击,忍不住冷声反驳。 瞧瞧。这是跟亲孙子说话的态度吗?别人看了,还以为他是捡来的,坠儿才是他们沈家亲生的闺女呢! 俗话说的好:“唯女子也小人难养也! 既然这个难养的女人杀上门来挑衅,他怎么也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吧? 爷爷治不了她,他又不屑与她相斗,那么这个世上总有一个能管着她的人吧? 谢怀恩眨了眨眼睛,很快从脑海里把坠儿的身边的人际网重新整理一遍,从中找出重要的联系人,去芜存菁,很快锁定了三个目标:林俭,高茗欣,赫连净云。 高茗欣贵为右相,赫连净云野心勃勃,而目前为止,她还不想为了一个坠儿把影都的秘密公之于众。所以,权衡了利弊,淘汰了高茗欣和赫连净云,只留下林俭。 那人的伸手与谋略,他都亲眼见证过,所以,绝不怀疑他的能力。唯一的缺点是,用他来制衡坠儿,分量似乎稍显不足,不过若加上他的暗中相助,应该也足以弥补了。 所以,就是他了! ┃┃ ┃┃ ┃bsp;┃┃ 【……第106章就是他了!----网文字……】@!! 第107章 蛇虎相持 累了一天,清风饿的前心贴后背,歪在磨坊里的草垛上闭目养神。 “吱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坠儿,”清风精神一振,一跃而起:“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快饿扁了。” 语气里的轻快与祈盼不禁让谢怀恩莞尔:到底是个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中午坠儿的出卖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啧,怎么,不欢迎我?”谢怀恩挑眉,戏谑地看着那个见到他垮下脸,把失望装满了眼的孩子。 “少爷又不会给我送吃的来。”清风气弱地辩解。 谢怀恩顺手赏他一个爆栗:“没出息,几盘食物就被收买了?身为影都人,你应该有骨气!” “那少爷还不是吃坠儿姑娘做的饭?”清风很不服气。 “她给我吃叫伺候,给你吃那叫施舍,懂吗?”谢怀恩再敲他一记,优雅地无耻地拿身份压他。 “呃~”清风泄气。 那倒是,坠儿再嚣张,进了影都倒是没敢找少爷的麻烦了。看少爷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就像,对了,就像沈老太爷看着坠儿烧的红烧蹄膀的眼神。 跃跃欲试里带着点好奇,带着点贪婪,还有一点点算计……总之,很复杂,看不懂。 少爷到底是少爷,被那么复杂的眼光盯着看,还能若无其事,风吃不动,如果换成他,早就器械投降了。 “坠儿天天给你送吃的?”谢怀恩有些惊讶。 原来那丫头偶尔还有一点小良心。 “嗯,坠儿今天为什么不来?”不提坠儿还好,他一提,清风感觉饿得更厉害了。 “可能扮大厨玩腻了,想新花样整你?”谢怀恩很没良心地的猜测。 “少爷!”清风打个抖,没好气地大喝。 “哈哈,”谢怀恩开怀大笑:“傻瓜,青儿又不会真的伤你,你干吗叫那么大声,你要是不怕,他们也不会玩的那么开心,每天变着法子吓唬你。” 啧,清风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胆太小。 有什么办法,那条鞭子实在太像蛇了,他是真的很害怕嘛! 以前只有一个青儿,现在坠儿来了,两个人合着伙折腾他,少爷不但不同情,反而讥笑,实在太过分了! 清风赌气转过身不理他。 “好啦,”谢怀恩拍拍他的肩:“少爷帮你躲开那两个魔女,好不好?” “真的?”清风眼睛一亮,就连饥饿感都抛到了脑后。 “嗯,你只要帮少爷我办一件事就好。”谢怀恩忽闪着眼睛,漂亮的唇角勾出魅惑的角度。 “什、什么事?”清风不自觉地摸着胸,替自己壮胆。 少爷的表情看起来好诡异,似乎比坠儿和青儿加起来更可怕,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搞不好从狼窝里爬出来,直接跳进了虎口。 “送信。”谢怀恩到没有卖关子。 “给谁?”不能怪他太小心实在是最近上当的此时太多了,强化训练之下,他的警觉心增强了,反调戏功力也随之提高了。 谢怀恩不自禁地微笑:“林俭。” “那个哑巴?”清风想了半天,终于从脑海里捞出这个名字与图像对上号:“少爷,你想让他把坠儿姑娘带走?” 忽见一道红色的蛇烟箭呼啸着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妖艳的弧线,消失在暮色中----从方向分辨,确实从沈老爷子的住所射出。 谢怀恩脸色一变,这是影都召集家人紧急集合的信号,自他出生到现在一次也没用过,脚尖一点化成一道闪电,转眼不见了踪影。 “喂,”清风跺跺脚,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等等我啊少爷!” 阡陌之上,到处是急若流星的人影,忙而不乱井然有序的迅速向影都的中心地带集结。 “爷爷,出了什么事?”谢怀恩在半道上遇到沈白山,见他领着人匆匆朝后山而去,惊讶地迎了上去。 “坠儿不见了~”沈白山表情严肃:“你跟我来,咱们去后山搜一搜。” “有人看到她往后山去了?”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清风,听到这句话吃了一惊。 这丫头还真是胆大包天,石头上那么鲜艳的大字,她居然视若无睹,冒冒失失地往里闯? “怎么可能?”沈白山摇头:“如果有人看到,肯定早就报警了。” “是,一那丫头的脾气,很有可能把后山到她家花园跑进去乱逛。”谢怀恩嘴里说着风凉话,脚下并未听,三两下窜到了队伍的前面,张臂拦住了大伙。 “天快黑了,还是让我一人进去,你们在入口处等着。另外也派些人到别处碰碰运气,说不定她一时淘气,爬树时掉下来摔晕了也有可能。” “少爷,”清风抢先要跟:“我陪你去。“ “你不行,白天都不够资格,更别说傍晚了。”不用沈白山开口,蔡仲农已开了口:“天晚了,人多反而坏事,就让我陪少爷一起去吧,谁找到了就放个火焰,大家再去接应,也省得到处乱跑,惊扰了那些毒物。” “好,”沈白山审时度势,迅速做了调配:“我们在这里候着,随时准备接应,你和怀恩上山,一个下到谷底,不论找不找到人,一个时辰都必须发一次信号。遇险了,就放蛇焰箭。” “好,”谢怀恩点头:“我去谷底,你去山上。” 毒虫多数在山涧活动,又喜伏于草丛,夜间出没不易察觉,且山谷里溶洞颇多,山上虽有猛兽,相对而言视野开阔,回旋余地也多,却不及山下凶险。“ “好,“蔡仲农知道拗不过他,所说也无益,突然浪费时间而已,所以很爽快的点头答应,转身如箭一般莫入林中。 “少爷,小心啊~“清风真恨平时练武不够用心,现在帮不上少爷的忙。 “怀恩哥,我也要去~”柳青儿闻讯赶来,却连谢怀恩的影子也没瞧见,跺着脚生闷气。 纪小蛮转头,瞧见身后的雪虎,吓出一身冷汗,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慢慢地把双手高举过头顶,弱弱地道:“嗨,你是小乖的妈咪还是爹地啊?别误会,我在跟他玩而已,不是要伤害它哦~” 可是不对,雪虎凶悍的视线仿佛穿透她的身体,落到不知名的地方,而小乖的情绪也不对,整个身体蜷曲成小小的一团,前肢曲趴着,头抵在地上,发出一种极低的,不安的,类似于警告的呜咽。 空旷的山谷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水面,孤单的剪影头在淋淋的水面上,寂静得吓人。平静的空气里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骚动,一丝细微的声音簌簌作响,像是潮水,从什么地方潺潺地流了过来,细一听却又分明不是。 鸟儿扑棱棱地惊飞,在天空中慌乱的鸣叫着,然后,晚风送来一股腥浓的臭味,令人欲呕。 这个味道,她在哪里闻过?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眼角的余光已瞧见了草丛里的两点殷红:是两颗血红的眼睛。它的身体呈一种深绿色与暮色中的草地完全融为一体。 蟒,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碧绿的大蟒。 她猛然恍悟,那头虎的凶悍警告,是针对左边那条巨大而美丽的碧蟒。 这一蛇一虎,正隔着她这个人,在溪边对峙,一旦试探出对方的深潜,立刻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 她象一根木头般僵立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叫嚷出来,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静,死一般的静寂笼罩着四野。 小蛮神情高度紧张,按住鼻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压迫伤口,血流的更急了,一滴鲜血下去落到草丛中,打出哒滴一声轻响。 不知是这般轻微的声音打破了平衡,还是血腥的味道刺激了碧蟒,它倏地昂起了巨大的头颅,美丽的身子发出咝咝的声响在草面上滑动。 “啊~”纪小蛮再也忍不住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嚷。 “闭嘴!”谢怀恩急若流星般扑了过来,强有力的臂膀如钢钳一般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他的突然闯入,让对峙的双方同时感受到了危险,他们迅速改变目标向谢怀恩发动了闪电般的攻击。 “走!”谢怀恩擎起一支长剑着地面作为支撑,扬起健壮的手臂在空中做了个回环的动作,顺手将纪小蛮摔了出去。 剑身别弯曲成一个半圆,终于弹起来,谢怀恩算准了落点,借力避过了蟒蛇那致命的一扑,出手如风一拳狠狠捣向了雪虎的额头。 “啊~小乖~”纪小蛮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子飞过溪水,刹不住车,顺着山坡一路朝更深处滚了下去。 小乖倒也机灵,飞快地窜越过地面,在她滚落的一瞬间,钻到她的怀里,随着她一起朝未知的山谷滑了下去。 ┃┃ ┃┃ ┃bsp;┃┃ 【……第107章蛇虎相持----网文字……】@!! 第108章 连哭也不许吗? 纪小蛮紧紧地抱着小乖,不能遮挡,完全没有技巧,头重脚轻地顺着陡峭的山坡上滚下去,一路发出凄厉的惨叫,知道咚地一声掉入一个深坑,被她振动的碎石一直簌簌地落下来,砸在她的身上。 她顾不上疼痛,一顾噜爬起来,小乖不安地低鸣着在她的脚边焦躁地转着圈。 夜色尚未完全降临,借着最后一丝夕阳的余光,她惊喜地发现两条黑色的藤蔓,缠绕着从洞口蜿蜒而下。 她一阵惊喜,忙踮起脚尖,尽力伸长伸手去抓,想要攀着它爬出洞口。 小乖张嘴狠狠地咬住她的裤脚,把她往下拖。 “小乖别闹,”纪小蛮低头安慰:“姐姐不会丢下你不管,肯定会带你上去。” 小乖弓着身子发出警告,前爪焦灼地搭着她的鞋。 微风飒然,纪小蛮下意识地转头,感觉某个冰凉的东西擦着她的脸颊倏然滑过。 在一细看,他蓦然心惊:是蛇!洞口紧紧缠绕着垂下来垂荡的哪里是什么藤蔓,竟是两条深褐色的毒蛇!”啊!“她溢出惨叫,连滚带爬地往洞的深处跑。没跑多远,一脚踏空,骨噜噜一路滚下来,怦地撞到石块,晕了过去。 原来灵崖峰因气候地貌独特,极适宜蛇类圣战。再加上创始人沈平南擅长医术和毒术,绝技流传下来,经影都人几百年的有意引进和繁殖,已把这里变成蛇类的天堂。种类数量之多,已不可胜数。 况且,物以类聚,世上万物都是如此,物克天择,几百年下来,谷中生物或多或少都已有了几分毒性。毒蛇毒草毒虫…… 偏偏现在正值夏季,是蛇虫等毒物活动与繁衍的最佳时机,而胖玩时分,更是活动频繁。纪小蛮不知厉害,贸然闯进这看似平静,实际杀机四伏的后山,审视生死悬于一线之间。 谢怀恩知道她滚落山坡,从虎爪蟒口脱身,并不见得安全,山谷里溶洞甚多,暗藏于草丛、山洞、随便。山涧的毒虫毒物不知凡几,随便被咬上一口,若无人在侧几时施救,就性病甚忧。 尤其是耳边不断传来她的惨叫,然后忽然归于沉寂,更是令他心生忐忑----再不喜欢纪小蛮也是一条人命,而且是爷爷请来的客人,万一是在后山,对谁都无法交待。 他不敢与之纠缠,只想速战速决,卖了个破绽,引巨蟒昂头进攻,蓦地,低叱一声:“着!” 手中匕首脱手飞出,没入巨蟒的七寸之处,巨蟒吃痛,身子胡乱翻卷,顿时狂风大桌,沙飞石走谢怀恩身影如电倏然来去,在间不容发之际自蛇身的缝隙穿插而过。 避过巨蟒,却躲不过猛虎,雪虎一声长啸,微风凛凛地甩尾扬鞭,瞅准谢怀恩的腰横剪了过来。 谢怀恩旋步滑退,身子向后扑了出去。哪知这虎生具灵性,又因影都人技成之后都要进山博虎,因此与人相斗有了经验,这一剪竟是虚招,算准了他的落点扑上去,前爪一伸已搭上了他的肩膀,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他的脖子。 “好畜牲!”谢怀恩笑骂一声。此时他匕首已失,赤手空拳,间李凤扫面,来不及躲避,立刻运气鱼头,偏头硬生生地撞了过去,虽未撞落虎牙,却也把他震得倒退了三步,伏地低吼。 这时巨蟒调整了身体重新舞动身体像他卷了过来。 蔡仲农走到半山,突闻虎啸立刻折返,风驰电掣想山下驰援,远远见到谢怀恩独抗一虎一蟒,险象环生,大喝一声:“别慌,我来了!” 他远远地张弓搭箭,箭去如矢,哧地没入雪虎的眼睛。 穴虎吃痛,又见来了帮手,讨不了便宜,一声虎吼窜入林中迅速消失不见。 “这里交给你吧,我去找坠儿。”谢怀恩交代一声,头也不回地顺着纵身向着山涧跃了下去。 顺着草丛倒伏的痕迹,一路找寻,很快找到纪小蛮掉入的山洞,他熟知地形,知道这是一个岩溶洞,洞里套洞,连环往复,疯了几层,正是毒物 聚集之地。就是他毒来恃才傲物,连夜从不敢擅闯这处禁地。 想不到坠儿胆大包天,竟然乱闯乱走,已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了,他人不知低咒一声:“该死!” 他停下来,从身上摸出药瓶,吧药汁往身上没头没脑地涂了一身,又吞了一颗解毒丸,人命地网溶洞深处走去。 走了莫约三十丈远,听懂啊小乖的低吠。他精神一振,循声造了过去,很快发现新的洞口,探头进去,发现那是一个斜坡,里面不知有多深,试探着问:“坠儿,你在里面吗?” 小乖听到人声,呜呜低咽,可是洞身曲折,坠儿掉落之处离洞口又又高,它年纪尚小却怎么也跳不出来。 听不到坠儿的回答,谢怀恩心中咯噔一响:“这臭丫头莫非已经遭了蛇吻,死了? 他观察了一下地形,沿着斜坡慢慢向溶洞深处抹了过去。一直下到溶洞的三层,才看到纪小蛮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怀恩跳下去,蹲在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均匀平缓,这才松了一口气,伸出脚尖不客气地轻踢她的手臂。 “呀~”纪小蛮吃痛,惊跳了起来。 “你不识字吗?”谢怀恩见她身手灵敏,显见未受伤,劈头就是叱责。 “嘎?” “那么大的红字,别告诉我你没看到?”谢怀恩面色阴沉,冷冷地质问。 纪小蛮自知理亏,张了张嘴,没敢吭声。 “上来吧~”谢怀恩背对着她,本蹲下身子,不耐地催促。 “嘎?”纪小蛮再次傻眼。 “怎么,还想在这里过夜?”谢怀恩冷哧。 “我,自己能走。”被他冷硬的态度伤到,纪小蛮咬唇拒绝。 谢怀恩凛容:“想死也死到外面去,别弄脏我们影都的地。” “你~”纪小蛮一气,心中那点感激早烟消云散,咬着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狠狠摔开他的手,往斜坡上走。 “你去哪?”谢怀恩厉声喝叱:“这洞里到处都是毒蛇虫蚁,随便被咬一口就送掉一条命!” “那是我的事!”纪小蛮哽声作答,话是这么说,目睹了刚才那场激战,到底也不敢任性,默默地停了下来,倔强地衣背对着他。 谢怀恩大步上前,随手把她扛到肩头。 “呀~”纪小蛮慌乱地尖叫,用力挣扎。 “闭嘴!”谢怀恩不耐地低喝:“想把所有的毒虫全招来吗?你再嚷,信不信我把你打晕了扛出去?” 纪小蛮不敢再吭声,抱住他的脖子默默地调整好自己的位置。 他本来就收了惊吓,加上做了错事,又愧又悔,再者连翻带滚地送山上摔下来,虽未伤经断骨,皮肉擦伤却是不少,谢怀恩若是好言相慰说不定还能忍住,偏他有而言相向态度奇差。 纪小蛮心里越发觉得委屈得不行,一时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谢怀恩见他没心没肺,脸皮奇厚。原以为依她的脾气肯定会中期十足地妈回来,没想到他一声不吭,掉起了眼泪。 他骂也不是,哄也不是,道歉也不想,一时愣住,呆呆地站着,尴尬万分。 纪小蛮流了一阵眼泪,见他不懂也不说话,心中奇怪又害怕,抽咽着问:“连哭也不许吗?” 谢怀恩忍俊不禁,低声浅笑:“怎么不张牙舞爪了?这个不像你。” “讨厌!”纪小蛮大窘,低咒了一声,不再理他。 谢怀恩心中一荡,忽地觉得软语轻嗔的他似乎不那么讨厌了,忙敛起心神,轻咳一声,微微弯腰,很小心地前行:“走吧。” “啊,还有小乖~”纪小蛮低头,发现绕在谢怀恩脚边轻吠,忙拍他的肩,示意他下蹲。 “真麻烦!”谢怀恩伸出脚尖勾住小乖软软的额身子,轻轻一挑,他小小的身体已向纪小蛮怀里飞去。 “谢谢~”小蛮眉开眼笑,忙张臂抱住飞上来的小乖。 “抓稳了,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慌,更不准大叫,听到没有?”谢怀恩嗅到共七种不寻常的波动,压低了声音交代。 “哦~”纪小蛮轻应一声,伏在他的背上,代收搂住他的脖子,紧张的汗湿了手心。 隔着薄薄的夏裳,他滚烫的体温如烙铁般灼烧着他的肌肤,耳边传来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全都敲进她的心脏,鼻端传来男子混合着汗味的体香,且并不令她讨厌…… “呀,你想把我勒死啊?”谢怀恩皱眉,曲指轻弹,哧地一声,一只黑乎乎的蝙蝠已应声落下。 纪小蛮又羞又窘,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一张雪颜刹那间染得绯红,像饮了醇酒一般,软绵绵的乱了呼吸…… ┃┃ ┃┃ ┃bsp;┃┃ 【……第108章连哭也不许吗?----网文字……】@!! 第109章 你耍流氓 谢怀恩全神应付着被惊扰在洞中乱窜的几只黑漆漆的蝙蝠,冷不防被纪小蛮这么一推,刹不住势子往前冲了几步才停了下来。而纪小蛮却向又送了手,于是直接掉到地上,一直滚到洞边。 “你干什么?”谢怀恩低眉怒叱,喝声才起,只听“嗡”地一声响,一团黑影狂涌而至。 纪小蛮一阵心虚,垂了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呆着那里别动,我回来找你!”谢怀恩大喝一声,双足轻点,身子如轻烟般向洞外掠了出去。 黑影嗡嗡地叫着,如影随形紧追不放,在转瞬间已消失到了洞外。 纪小蛮惊魂未定,这时才看清头顶一个巨大的蜂窝,成千上万只毒蜂追着谢怀恩而去,余下的掉了队,如几十架小型轰炸机,振着翅膀在她身边嗡嗡乱叫着,声威吓人。 她一动不敢动地呆坐着,这才明白谢怀恩刚所言非虚,并非故意恐吓她。这灵崖峰果然是杀机四伏,处处陷阱,应该步步小心。 正胡思乱想之间,手臂上一痛,已被只无意闯到身边的毒蜂蛰了一口。只觉微微一痒,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向全身扩散。 没杀过猪,也吃过猪肉,那么多小说看下来,她多少也明白,如果受伤有痛感还算有救,若是痛都不痛,十有**是中毒了。 纪小蛮心一凉,忙忙地伸手到怀里去掏周夫子临行前给她的解毒丸,可洞里光线暗淡,她心情混乱,哪里分辨得出来?哗啦一下瓶瓶罐罐滚了一地,再想捡起来,已是力不从心,慢慢地依着墙壁晕睡了过去。 再说谢怀恩,他不敢跑得太快,怕毒蜂追不到他返回洞里,纪小蛮就成了活靶,她全无防御之力,只能坐以待毙,所以他只能绕着山谷一边跑一边打,把毒蜂慢慢往外面引。 好在他身上涂了药汁,又带着一匣子金针,饶是如此也弄得手忙脚乱。 “少主别慌,我们来了!”沈白山和蔡仲农领着刘尉,岳叔华,四个人在山谷中搜索,听到响声纷纷向这边赶抄过来。没多久,已全力把这窝毒蜂收拾干净。 “臭小子,坠儿呢?”沈白山臭着脸劈头追问。 “在万蛇窟。”谢怀恩头也不回,返身向洞中奔去。 “你把她一个人扔在洞里?”沈白山倒吸一口冷气,气得胡子乱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骂一声:“回去再收拾你!” “他们遇到毒蜂,少主也是不得已。”蔡仲农低声替他辩解。 沈白山久居于此,如何不知厉害?只是此时心急,也就口不择言了。几个人跟在谢怀恩身后,迅速地进入溶洞。 “坠儿?”谢怀恩唤了一声,不见她回应,心下已知糟了。 “坠儿?”沈白山一把推开他,抢先蹿了过去。 余下的毒蜂发现气流的改变,立刻蜂拥而上,顿时嗡嗡声不绝于耳。 洞内不比外面地形开阔,视野开阔,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风辨声,移形换位,以暗器击落。 “小心!”谢怀恩低叫一声,蔡仲农已晃燃火折。 沈白山一眼瞧见纪小蛮昏睡在洞边,身边滚落几只瓷瓶,一条细若拇指的五彩斑斓的金环蛇已闻香而至,爬在了她的身上。 骤然亮起的光源惊扰到它,吐着长长的蛇信,倏地跃了起来,并空中划了道漂亮的弧线向蔡仲农飞了过去。 “着!”另外两人发出暗器,击在它的七寸,余势未衰,穿过蛇身钉在了洞壁上,发出叮地一声轻响,再反弹到地上。 “还愣着做什么?”沈白山大喝一声。 谢怀恩蹲到她身边,快若闪电般封了她心口最近几个穴道,以防毒气攻心。 伸手触向她的衣服,忽地犹豫了,抬头望向沈白山:“爷爷~” 这时,亮光惊动了悬在洞顶上栖息的蝙蝠,数千只蝙蝠振着翅向入侵者发起了进攻。 要知医毒二术虽是沈家独传绝技,但谢怀恩自小却极厌恶,虽有涉猎,唬几个谷外人尚还可以,在谷中却只能算是略知皮毛。 “我……”刘尉深知他的特点,因此自告奋勇,想替他代劳。 “看什么看,治蜂毒你也不会吗?”沈白山打断他,怒叱一声,挥剑斩杀一只蝙蝠。 “少主,蝙蝠有我们来挡着,你只管安心替坠儿姑娘疗伤。”蔡仲农心领神会,随手一抖把火把射入洞壁,腾出手来提剑攻了过去。 此时洞里群蝠乱舞,四人分成两组,把谢怀恩和纪小蛮围在中间,与蝙蝠战成一团,杀声四起,这不同寻常的动静,使藏于洞内各处的毒虫毒物皆受惊扰,纷纷蹿行,腥风四起,毒气漫延。 谢怀恩也知时间不等人,他们只有四个人,洞里的毒虫却不知凡几,真杀下去到天亮也杀不完。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他一咬牙,伸手把她抄到怀里,捏住她的衣服微一用力,嘶地裂帛之声传来,纪小蛮身上穿的那件薄绸上衣已碎成两片落在地上,露出里面铅字的抹胸,衬着雪白的肌肤在灯下显得格外的妖娆、 好在她的伤口在肩膀,一眼便已瞧见,乌黑一片,高高肿起。 他收束心神,伸手去拔匕首才记起方才杀蟒时遗在蟒身了,犹豫一下,运气于手指,以指甲为刀在伤口附近划了个十字的缺口,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血腥气一散,引得群蛇骚动,甩动尾巴滋滋作响。 一丝少女独有的香气侵入鼻腔,谢怀恩窒了一下,不自觉地红了俊颜。竟有些呆了。 “吸毒!”沈白山背后似长了眼睛,隔空一掌熄了壁上的火把,沉声命令。 重新陷入黑暗的环境,令谢怀恩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知道~”他**地回了一句,把心一横,垂头张嘴吮住了伤口,吸出毒素,浓浊的腥臭之气迅速地充塞了口腔,忙移开把毒血吐出。如此一吸一吐,直到伤口流出新鲜的血液,这才摸了一颗解毒丸塞到纪小蛮的嘴里。 “好了,走吧!”谢怀恩松了一口气。 该死,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竟觉得比独斗蛇虎更吃力,短短半刻钟已汗透衣背。 “伤口不包一下?” “少主把衣服脱给她吧~” 沈白山和蔡仲农几乎同时开口。 “嘎?我?”谢怀恩愣一下,这才发现这样把坠儿抱出去,的确不妥。 “臭小子你不脱难道要爷爷脱?”沈白山骂了回去。 “哧~” “哈~” 那几个人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谢怀恩只得认命地取了药末涂在她的伤口,饶是他如此小心,指腹仍触到她肩部的肌肤,柔滑香馥的触感让他心跳如擂。 好不容易才把她的伤口包了起来,把她放在膝上,开始解自己的外裳,偏偏此时纪小蛮低“哎”一声,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倏地张开了眼睛。 那双平时清澈晶亮,黑白分明的眸子,这时显得有些呆滞,似蒙着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透着些娇憨与迷茫。 谢怀恩衣服脱到一半,尴尬地停手望着她。他心中有些乱,脸色便比平时更难看了几分,冷着脸**地问:“你醒了?” “谢怀恩?”她怔怔地望着他。 “嗯~”谢怀恩臭着脸答:“好点没有?” “你在干嘛?”纪小蛮点头不答,想要坐起来,抬手却触到他光滑的胸膛,那厚实的胸肌和炙热的体温让她如遭雷殛,闪电般缩回了手。 “脱衣服!”谢怀恩粗声答。 “嘎?”纪小蛮瞠目。 “噗!”岳叔华再也忍不住,喷笑出声。 少主平日是多么优雅倨傲的人啊?几时曾这么狼狈过?这小两口,果然是冤家! “你,你耍流氓!”纪小蛮又羞又气,抬手就是一掌。 “喂!”谢怀恩更加生气,一把扣住她的手,冷笑:“耍流氓也要看对象的,就你这姿色,全脱光了我也没兴趣!” “怀恩!”沈白山大惊,急忙喝止。 “你~”纪小蛮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俏脸涨得通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滚落地面,身上覆盖的衣服飘然滑落,她身上一凉,这才发现自己只着一件胸衣。 虽然洞中光线微弱,但他们都是练武之人,黑暗视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啊~”纪小蛮心一惊,血色尽失,失声尖叫了起来。叫到一半,忽地黑影罩下,一件还带着余温的长衫已落到了她的身上。 “坠儿,”沈白山忙出言安抚:“怀恩只是替你疗伤,并无恶意~” 纪小蛮紧紧地抓住这件长袍,恨不能在地上裂个大洞,钻进去才好。 谢怀恩一声不吭,领先跃了出去。 “坠儿姑娘,失礼了~”蔡仲农唤之不及,只得苦笑一声,向坠儿行了一礼,弯腰把她抱在了怀里,跟着众人出了洞穴。 ┃┃ ┃┃ ┃bsp;┃┃ 【……第109章你耍流氓----网文字……】@!! 第110章 金蛇狂舞 经过一翻厮杀,几个人出到洞外,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四面暗影憧憧,草间蛇虫乱蹿,山间虎兽感染到不同寻常的气氛,也不时仰天长啸,更增了几分阴森恐怖之味。 纪小蛮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下意识地勾紧了蔡仲农的脖子。 “不用怕,有主子和少主在这里,伤不到你。”蔡仲农放低了声音安抚她的情绪。 “谢谢蔡伯伯!”纪小蛮弯唇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惜了,这么多蛇,熬蛇羹,清蒸,红烧,做全蛇宴都够了!” “饭桶!”谢怀恩冷哼一声,脸色更阴沉了。 “原来坠儿是嘴馋了才到后山来啊?”岳叔华微微一笑,竭力活跃气氛:“想吃蛇肉还不容易?赶明儿大叔空闲了去捉它几麻袋。不过,这后山太危险,以后还是别再来了,知道吗?” “对不起~”纪小蛮见自己一时兴起,害得大家陷入险境,心中越发愧疚。 “哈哈~”蔡仲农却仰天长笑,豪气干云:“多亏了坠儿姑娘,咱们才有机会痛痛快快地去打上一架,爽!” “嘿嘿,”刘尉听得频频点头,点感而发:“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久未与人动手,这把刀钝好多。今日一战,证明真的老了呢!想当年,孤身入蛇窟,取毒炼药,何等威风?哪似今日这般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嗟,”岳叔华忍不住嘲笑:“你以为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啊?岁月不饶人,都快抱孙子的人了,还怪追忆当年?” “不过,”蔡仲农满意地瞅着谢怀恩颀长的背影,微微一笑:“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今日也见识到少主的功力,较之一年之前可谓一日千里,进展神速啊!” “差伯夸奖了。”谢怀恩面上一红。 “咦,你也有谦虚的时候?”纪小蛮忍不住嘲讽。 “哈哈哈~”几个人纵声长笑,惊得栖鸦乱飞。 “啊~”纪小蛮突地想起一事,蓦地惊叫起来:“小乖!小乖还在洞里,没带出来!” “啊?”岳叔华一惊:“你把小乖带进洞了?” 它沈白山的最爱,几乎当成自己的孙子在疼爱,走到哪里都带着它,遗失在洞里万一被蛇咬伤…… “算了,”沈白山虽有不舍,却知轻重:“随它去吧。” “我去找。”刘尉自告奋勇。 “不用管它,”沈白山沉声制止:“活下来是它命大,万一死在蛇窟,也是命中注定,岂可为它再去犯险?” 谢怀恩闷不吭声,掉头折返,朝万蛇窟疾掠而去。 “少主~”蔡仲农抱着坠儿走在最后面,因此前面几人拦他不住,他往路中一站,挡住他的去路,不由分说地把坠儿迎面抛了过去:“谁也别争,我去最合适。” “喂!”谢怀恩待要不理,坠儿势必会掉到地上,只得伸手接住她:“蔡伯~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蔡仲农哪里肯听?早去得没了影子。 “走吧,都回去。”沈白山没辙,几个人重新折回万蛇窟。 到了洞口,沈白山停下来:“怀恩带着坠儿在外面等,有情况及时通知,其余人跟我一起进去。” 说完,几个人也不等谢怀恩,鱼贯入了洞口。还没等进入,已见蔡仲农怀里抱着一团白色的软球,从洞里疾蹿而出,笑道,“不用进来了,我……” 话未落音,斜刺里忽地蹿出一道黑影,在半空中划了一道炫目的金色弧线,闪电般地咬住了他的左臂。 “金线蛇王!”谢怀恩脸色骤变、失声惊呼。 沈白山眼疾手快,纵身边去,手起剑落,纪小蛮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脸上一热,已有湿热的液体溅到脸上。 腥风扑面,血雨如瀑,蔡仲家的一条左臂已被生生砍断,噗地掉落草地,迅速变成可怖的黑紫色。 岳叔华抢了上去,右手的扬,寒光闪过,金线蛇王已应声剖成了两半。 蔡仲农惨白了脸,低叫一声,身子晃了晃,刘尉及时赶到,一手抱住他下滑的身体,另一手捏了颗药丸塞到他的嘴里:“仲农,挺住!” 沈白山面色凝重,靠上去连点了他周身十八道大穴,按住他的肩望着地上的蛇尸,半天没有吭声。 这一下变起仓促,谁也没有想到,一时相顾无言,尽皆失色。 纪小蛮缓过神,这才发现蔡仲农眨眼间去了一条左臂,她抬手想捂住嘴,却抹到浓稠的液体,这才明白是他的血溅到脸上,当下惊得面无人色。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谈笑风生,转眼已经残废…… 她眼泪憋了满眼,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哽在喉咙,涨得发痛,所有的情绪全艰难地涌在胸口,一层层地堆积着,找不到出口。 “你还有脸哭?”谢怀恩面色铁青,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恨不能当场把她捏死。 纪小蛮一吓,眼泪全缩了回去。 不,她不想的!她不知道后山这么危险,更没想过一时的好奇,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她情愿断掉手臂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总是冲她笑得一脸温和的蔡伯伯…… “不关,她的事……”蔡仲农苦笑,虚弱地依着刘尉:“是我,自己,不,小心……” 没有想到,临到老了,没有伤在对手的刀下,却被一条小小的牲畜给要去了半条性命。 “你别说话~”刘尉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别过眼睛不敢瞧他的脸。 “对不起~”纪小蛮心中一痛,又愧又悔,泪水终于滚落双颊。 “别哭,我没事……”蔡仲农挣扎着想把怀里的小乖给她看,终究力有不怠,话未说完,已昏了过去。 沈白山从他怀里接着小乖,淡淡地道:“都别吵了,回去吧~” 六个人里伤了两个,有一个还永远失去了左臂,气氛一下子冷凝了起来,大家默想不吭声,迅速而有序地出了山谷,回到影都。 守在出口的众人,听到谷里虎啸龙吟,宿鸟乱飞,却碍于沈白山的严令禁止入内的命令,不敢擅动,早就焦躁不已,这时听到声响,欢呼一声立刻围了上来。 柳青儿见谢怀恩抱着坠儿走出来,立刻分开人群挤了上去:“她怎么样了?” “哼!”谢怀恩冷哼一声,把坠儿随手往离他最近的怀里塞了过去,一把拽过清风的手:“你跟我来!” 清风挣扎着回头看:“等等,让我看看坠儿姑娘怎么了?” “死不了!”谢怀恩凛容,怒吼一声:“你再吵,信不信我把你再扔到磨坊去拉磨?” “少,少爷?”清风一吓,不敢再吭声了,乖乖地任他拖着走。 “你,”谢怀恩连拖带拽把他拉到谷口:“立刻给我去黄田县,找林俭,就说坠儿在这里,让他把她带回去。” “现在?”清风愕然地瞪大眼睛,弄明折怎么回事后,开始哇哇乱叫:“黑灯瞎火的,干嘛把我往外面赶?还有,要把坠儿送回去,为什么要林俭来,而不是高茗欣?另外,人是老太爷请来的,现在把她送回去,老大爷同意了吗……” “你去不去?”谢怀恩冷冷地睨着他。 “我……去~”清风敌不过他的眼神,很快败下阵来,弱弱地点头。 “快去快回,三天之内我要坠儿从我眼前彻底消失。”谢怀恩扔下几句话,转身就走。 “等一下~”清风可怜兮兮地拉住他的衣角。 “到了黄田找凌云轩的掌柜,他会告诉你林俭在什么地方。”谢怀恩恐他粗心误事,仔细交待。 “不是,”清风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可不可以等天亮再走?” 他人小,被挤到人群外面,从缝隙里瞟了一眼,坠儿好像衣衫不整地披着少爷的衣服,被少爷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少爷光着膀子……这画面光想象就要喷鼻血。 老太爷的脸色又阴沉到可怕的样子……该不会是少爷中毒乱性,非礼了坠儿吧?呃,他真的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的主子兽性大发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呜呜,如果不让他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再走,他怕那些好奇的小虫子会搅得他日夜不得安宁,在外面这几天别睡一个好觉了! “我看你是磨拉得少了吧?”谢怀恩冷笑。 “够了,很够了~”清风心虚地垂头,到底有些不死心:“可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清风从小跟着他,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孩子心里转什么念头?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满足他的好奇心,抬手拍了他一掌:“不关你的事,记着好好办事就行了。” 说完,他不再理清风,转身匆匆朝沈老太爷住的祖屋走去。 “哦~”清风知道没了希望,只得耷拉着脑袋,极不情愿地连夜出谷奔黄田县而去。 ┃┃ ┃┃ ┃bsp;┃┃ 【……第110章金蛇狂舞----网文字……】@!! 第111章 漫长一夜 影都在天下武林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誉,加上影都人行事低调,又不参政事,逍遥红尘之外,因此鲜少树敌。蔡仲农遭遇蛇吻,断臂成残,且昏迷不醒,在影都来说,是十年未遇大事。 所有的人都心情沉重,守在沈老大爷的房子周围不肯离去,阴霾似浓雾般压在每个人的心里。 这事追本溯源是纪小蛮不顾警告,擅闯禁地造成的。她深自不安,惴惴不安地在房里呆了半晌,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出去,打算接受所有的遣责与不满。 “坠儿,你怎么出来了?”李竹君一眼瞧到面色苍白的她,起身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灵崖峰的毒蜂可不比寻常地方的毒蜂,得好好调理才是,快回去躺着。” “我,来看看蔡伯~”纪小蛮垂着头,局促地捏着衣角。 也不知是影都人太过纯良,还是老太爷事先警告所致,大家对她的态度虽不似从前那般随意和亲切,倒也平和友善----只除了谢怀恩和柳青儿。 谢怀恩原就对她冷淡,这一次是直接无视加鄙夷,完全将她看成一个透明人,当成空气般视而不见。 他平静地直视着她,在跳跃的烛火下,黝黑的眸子幽深沉寂,似窗下深浓如墨的夜色,黑得看不出一点端掜,不带一丝情绪。 纪小蛮胸口象被压了一块大石,气弱心虚,心弦紧得仿佛一触就会断,无端地委屈,心酸得想要落泪。 “哼!”柳青儿怒颜相向:“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把蔡伯伯害成这样的到底是谁?还有脸问,滚,早点滚回去,我们不想再看到你!” 纪小蛮面色一白,难堪在抿紧了唇。 虽然只是无心之过,但蔡仲农的确因她而残,她也无话可说。 “青儿!”柳惜文出声喝止:“你沈爷爷,沈伯母还有众位叔伯都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爹!”柳青儿噘起了唇:“我哪有说错?本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沈白山面色苍白,额上渗着一层薄汗,衣裳似被水浸过一般湿润,眉眼间染着刻骨的疲惫。 两个小厮合力抬了一只巨大的木桶出来,里面盛着黑漆漆的药汁,散发着沈浊的恶臭,水波一层层地漾着,似一条条扭曲的蛇。 纪小蛮看了,胃里一阵翻涌,几乎立刻就要呕吐出来,握紧了拳头强自撑着,不腿软,不逃走。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方才在里间听得清清楚楚,影都人都擅于用毒,精通医术,沈白山更是毕生专研于此,医术出神入化,世人无出其右,有他在,蔡仲农一定没事。 “爹,”李竹君递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汗,迎上去低声问:“仲农怎样?” “明早若能醒过来的话,性命当会无碍。”沈白山拿了毛巾却不擦汗,目光在纪小蛮脸上一掠而过,神色淡然:“只是那身功夫……”说到这里,他顿住,黯然地摇了摇头。 纪小蛮听到这句话,于是满腔的期待化成冰冷,如坠入冰窖。嫣红的唇瓣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神茫然,象陷入绝境的小兽,慌乱无助得让人心疼。 想到几个钟头之前,蔡仲农还逸兴瑞飞,豪情满怀的说着“托坠儿的福,才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爽!”可是以后却再也不能恣意来去。 练武之人,生平最得意的就是那身功夫,身体残了,武功没了,下半辈子形同废人,那种打击生不如死! 她,究竟做了什么! “没事,命保住就好。”李竹君呆了一下,低低地接了一句,纤手搭在纪小蛮的肩头,轻轻地按了按。 谢怀恩忽地站了起来,大踏步离开。 “怀恩~”李竹君神色不安,起身欲追。 “算了,由他去吧~”沈白山低叹一声,摇头制止。 “怀恩哥~等等我!”柳青儿起身追了出去,到门边时突然停了下来,狠狠地瞪了纪小蛮一眼:“你听着,蔡伯伯若是出了事,我绝不放过你!” 话音刚落,外面啸声忽起,声音高亢,宛如龙吟虎啸,透着浓浓的悲愤,啸声越来越远,屋内众人尽皆骇然,想顾失色,纷纷站起来,朝外望去。 只见月夜下,一条人影迅若奔雷,在苍灰的山峦之间狂奔,如白驹过隙,眨眼已失了踪迹。啸声惊起了林中无数的宿鸟,它们在密林上,在夜空中,在月光下或低飞,或急窜,或乱舞…… 这一夜,显得隔外的漫长。 纪小蛮尽管又累又饿,又惊又怕,又愧又悔,又慌又痛……但不管别人怎么劝,都不肯离开,坚持要守在外面等蔡仲农醒来,确定他的生命无碍才肯离去。 可她毕竟受了伤,又中了毒,不论怎么勉强,到快天亮时还是撑不住依在李竹君的肩头睡着了。 李竹君很小心地把她送到客房里,盖上被。瞧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颗桔子,纤长的睫毛无意识地颤动着,脸上泪痕犹未干,不禁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爹~”我转头,发现沈白山静静地站在门边,脸上的神情莫测高深。 “睡了?”沈白山看清她的不安,蹰踌一下还是走了进来,站到床边探了探她的额头,赞许道:“还好,这孩子体质倒是不错。” “爹~”李竹君犹豫一下,低唤了一声。 “有事?” “爹,”李竹君眉头微蹙,瞧了瞧熟睡的坠儿,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确定她真的就是怀恩的良缘?”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沈白山不答反问。 “是,”李竹君叹气:“可是爹也看到了,怀恩根本不喜欢她,两个人的脾气也相差太远。坠儿的性子,也太浮躁,两个人完全谈不拢,勉强把他们凑到一起,合适吗?” 身为沈家唯一的媳妇,对于这个在沈家流传了七代的预言,在生下怀恩的一天就知道了,她会有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媳妇。 在没有见到坠儿之前,她也曾满怀期待。那个重要到让先祖写下预言的儿媳该是怎么的与众不同,怎样的慧质兰心,才配得上她那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宝贝儿子? 不能否认,见到坠儿之后,她很失望的。 这个女孩,聪明或有,不够圆融;俏丽或有,不够端庄;活泼有余,稳重全无;直率坦白,却又太过功利…… 尤其是她与怀恩几乎是时时刻刻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丝毫也不相让。 这让她十足担心,因为怀恩的妻子,以后是要掌管影的。做为一个未来的影后,她太跳达,不够端庄,也不够沉稳,更不够大度……但既是祖先的安排,命中注定,她也只能接受。 接解下来,发现她虽喜欢捉弄人,心地却还不坏,再加上她成天笑逐颜开,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伤心,又觉得活学习知识一点也没啥。然后发现她做得一手好菜,总算有一点点身为女子的本份,又安慰了不少。 以为慢慢教,总是可以让她改变的。可现在,她闯下这个大祸,给影都带来十年不遇的灾难,怀恩根本连看她一眼都懒了。 她真担心,她和怀恩以后要如何相处,更要如何服众? “媳妇,”沈白山走到窗前站定,默默地望着远山:“当初你跟子默成亲时,我说什么来着?可是现在你看,你不是也做得挺好的?” 李竹君面上一红,心里又一酸,垂下头低低地答:“那怎么一样?我跟子默是真心相爱的。” 这,是她心底一辈子的痛。 当年沈白山竭力反对,子默负气带着她离开影都,不肯接受影帝之位,两个人浪迹江湖,啸傲泉林,原以为可以恩爱到白头,谁知世事难料,他却英年早逝,恩爱夫妻终究不能到白头。 临终时留下遗言,希望她可以回到影都替他尽孝。于是,她带着怀恩回了影都,一晃已是二十多年。 “是啊,”沈白山微笑:“我活了七十多年,总算明白姻缘其实是天注定的,当缘分来时,想逃也逃不了。” “爹还是相信老祖宗的预言了?”李竹君低叹。 “她花了那么多的心血,不惜折损修行,也要泄露天机、留下这样的蹦遗训,肯定是有其道理的。”沈白山想了想,终究有所保留:“媳妇,我这么做,无非也是想逼上来怀恩早点接受现实,少走弯路,免得错过坠儿,造成终身不可弥补的伤痛。” 李竹君张了张嘴,终究忍住了:“我明白了,爹。” 没有坠儿,总还会有其他女子。以怀恩的优秀,她就不信会找不到倾心于他,又胜过坠儿百倍的女子? 就算以时空之钥和家中巨额财富引诱得坠儿留下,她若对怀恩没有感情,终究是害了怀恩,何苦如此大费调章? 身为母亲,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跟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子在一起生活,有什么错? ┃┃ ┃┃ ┃bsp;┃┃ 【……第111章漫长一夜----网文字……】@!! 第112章 相信我 两天两夜过去了,蔡仲农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有清醒的迹象。随着时间的慢慢流失,谢怀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如果早知道帮助坠儿逃离京城会把与他情同父子,对他视若已出的蔡伯送入绝境,他绝不会出手管这个闲事。 这几天,纪小蛮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煎熬,常常在睡梦中惊醒,不管白昼,跳起来就去看蔡仲农。 在漫长的等待中,她终于明白,所谓的自由其实是想对的,当她的身边有亲人、有朋友、有伙伴……她就永远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轻率的言行,有时会需要无辜的人以生命来替她的任性妄为买单,而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得来的快乐终究会变成一枚苦果,由她自己吞下。 一直以来,她似乎都活得太过自我,当圣旨来临时,她只想到自己不喜欢赫连净云,不愿意嫁给一个欺骗自己,不尊重自己的男人,所以她义无反顾地逃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搞旨逃婚一走了之后,扔给养育她成*人的高弘文夫妇一个怎样的烂摊子?又把一直待好如珠似宝,比亲妹妹还疼的高茗欣推到一个怎样尴尬的境地? 而林俭为了她忍辱负重,装聋作哑地在高家做了五年的仆人,在她的身边默默保护了她五年,其间付出了多少艰辛与努力?为了把她从一场屠杀中抢救出来,又有多少人以血肉之躯替她挡住了刀剑,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波折与磨难才能把她从安南带到大邺? 是,他的确粗暴地干涉了她的感情,辜负了她对她的信任。可是,她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向他表达自己的不满,而不是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那等于是完全抹杀了他过去几年来为她付出的所有努力…… 她没有勇气守在蔡仲农的床边,怕面对无数无声的指责,然而相比一千人的指责她更害怕谢怀恩那比刀锋还锐利,比霜雪更寒冷的目光…… 她知道,当她被毒蜂噬咬时,是他替她吸的毒。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眼前就会浮现自己只着胸衣,横躺在他膝上的模样,他灼热的呼吸似乎依旧在耳畔吞吐,手指尖上还残留着他炙热的体温,那不同于她的柔软与人香滑,坚硬与强壮的肌肤,仍然会令她心跳不已…… “坠儿,”沈白山叹着气向她解释:“理解一下他吧,子默去得早,仲农对他来说,是比亲生父亲更亲近的亲人。再加上这家伙被他娘和我宠坏了,不懂得体贴。” 纪小苦笑:她能说什么?一切的恶果都是她的任性造成,如果换成是她,不见得能比现在的他做得更好。 她唯一擅长的是厨艺,所以这几天只要是清配状态,她就呆在厨房,熬着各种各样的补汤和各式各样的营养粥,希望可以在蔡仲农清醒的一时间吃上她亲手送去的歉意。 可惜,不论送上去的是什么,谢怀恩别说尝,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这让她在挫折和无奈之余,更滋生了一些无可名状的酸涩----她只是想弥补一下,可他却不肯给她机会。 “坠儿~”悄然接近的脚步声,把她从沉思中拉回,转头,看到站在门边,笑得一脸慈爱的沈白山,他的眼里闪着一丝神秘的笑意:“你看谁来了?” “沈爷爷!”纪小蛮愣了一秒,霍地站起身:“是不是蔡伯伯醒了?” 沈白山但笑不语,慢慢让开,露出风尘仆仆的林俭。 “抱歉,”林俭冲她绽了一抹温柔的浅笑:“我好像让你失望……” 阔别一个月,她瘦了,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尖得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而脸上那抹不属于她的你的忧郁,让他几乎以为认错了人。 “啊~”纪小蛮尖叫一声,象节失控的火车头,撞进了林俭的怀中,把他撞得朝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她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又笑又跳:“天哪,哑铃!” 林俭略有些不自在,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退后一步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她的能抱:“还好,我还怕你会赶我走~” “对不起,”纪小蛮心虚地垂下头,“我不该不辞而别。” “咳~”沈白山变了颜色,轻咳一声:“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仲农。” 清风说林俭是坠儿家的家仆,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远远不止于此。凭他七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他敏感地嗅到某种危机地靠近。 或许,祖训上所说的怀恩要面对的情劫将要应在这个年轻英挺的男人身上?如果真是这样,他必需改变策略,先下手为强,抢在坠儿的心意明朗之前把她和怀恩的关系定下来。 “怎么,”林俭试图用玩笑化解她的尴尬:“没有我是不是很舒服自在?” “哑铃,”纪小蛮神色黯然:“我是不是很任性?” “一点点。”林俭语多保留。 “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这么对你,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也没有一点怨言?”纪小蛮愧疚又好奇。 他是个男人,血性当然有。可是坠儿是主子,他不能弃她而去,只能包容。除非她亲口要他离开,否则他会一辈子守护着她。这是他的使命,无可选择。 “所以,你以后要乖一点。”林俭微笑,轻点她的鼻尖。 以前是他太性急,以为把身世说出,她就会理所应当地肩负起家仇国恨,担起一个逃亡复国的公主的责任。 他没有考虑到,她的脾气与生长环境。 她在安逸富足的家庭长大,虽然在高家受到排挤,并不受高氏夫妻宠爱,却有高家大少爷替她抵挡一切,用双手替她撑起了一片宁静的天空。再加上,她天生乐观的性子,和聪慧讨喜的长相,所以还是一帆风顺,无忧无虑的长大。 她的身上有许多小毛病,自私,贪财,任性,冲动,刁蛮,言词刻薄,自我而且少了担当,欠缺勇气…… 好在,坠儿还小而且她本性善良,用周夫子的话,不要扣之过急,可以慢慢教她。 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明白,从而主动扛起属于她的责任,因为她的身体里流着凤家的血! “哑铃,”纪小蛮忽地眼泪汪汪:“我好象,又闯祸了~” “听说了,”林俭点了点头:“不过你不要太担心。你知道吗?影都是江湖人心目中的圣地,他们医毒双绝,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能医死人而肉白骨,这点小伤应该不在话下。你要坚定信心,别自己吓自己,嗯?” “真的?”纪小蛮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似乎林俭此刻化身为掌管人间生死的阎王。一句话,可以决定蔡仲农的生死。 “相信我!”林俭用力点头。 “呜呜~”纪小恋忽地一头扑进林俭的怀里,哭得肚肠寸断。 这些天来所有的担惊受怕在看到林俭的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怎么了?”林俭手足无措,抱她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僵着两手化身木头人。 “呜呜,我好害怕,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所有的人肯定都在责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好害怕蔡伯伯再也不醒来,更怕他醒来后不再理我……”她呜呜咽咽地泣诉着,声嘶力竭,泪若雨下。 “呃,别怕,有谢怀恩谢公子在呢?他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不会胡乱责怪你的……”林俭胡乱地安慰。 他一到影都就提出要见坠儿,所以只沈白山大致地提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了解详细的情况,更不知道谢怀恩与蔡仲农的关系。 只是想当然地认为,他既然出手管了闲事,助坠儿逃避这桩婚事,一定是站在坠儿这边的。 一听谢怀恩的名字,纪小蛮哭得更大声。 “他怎么不怪我?全影都最恨我的人就是他!”纪小蛮悲从中来,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你没看到他那双眼睛,象要吃人一样,如果我死了能换回蔡伯伯的手臂和性命,他肯定毫不犹豫地拿我去抵命!” “呃~”林俭有些啼笑皆非:“谢公子当不至于此吧?” 他所了解的谢怀恩,倨傲而冷漠,对人对事总是淡淡的,没有感情。如此强烈的情绪,似乎并不属于他。 “怎么不至于此?”纪小蛮情绪激动,猛地抬头,腮边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一双眼睛浸着泪雾,湿漉漉地闪着委屈和心酸的光芒,声音哽咽,直着喉咙嚷:“他就是不愿意看到我,恨不得我死!” 而这个事实,似乎比蔡仲农的重伤未醒更令她心碎神伤,哀痛欲绝。 ┃┃ ┃┃ ┃bsp;┃┃ 【……第112章相信我----网文字……】@!! 第113章 甲之熊掌 “呃,少爷,有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啊?”天外突然飞来一句,打断了纪小蛮的哽咽,把她的眼泪全吓回了肚子里。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倏地扭头,发现清风正站厨房门外,歪着头一脸好奇得要死在看着谢怀恩。 要死了,他们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也不知究竟在那里听了多久,她哭哭啼啼的傻相,全都被他看见了吧? 林俭表情镇定,冲他微微一笑:“谢公子,好。” 谢怀恩冷着脸,淡淡地点了点头,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越过他们两个,在碗橱里找起吃的来。 纪小蛮不敢看他,只好眼巴巴地望着清风。 他一直守在蔡仲农的身边,不肯稍离片刻,现在居然跑到厨房里找吃的,她可不可以理解为蔡仲农的情况有所好转? “快去吧,”清风瞧了眼谢怀恩的脸色,偷偷向纪小蛮做了个手势,压低了声音道:“快去吧,蔡伯伯醒了。” “真的?”纪小蛮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骗你?”清风笑眯~眯地看着纪小蛮哭得红肿的眼睛。 啧,几天不见,她真的憔悴了一大圈呢。不过,以前被她捉弄时总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现在真的看到她泪流满面,为啥会觉得心里酸酸的,怪不好受呢? “谢谢你,清风!”纪小蛮这才破涕为笑,冲上去紧紧地抱住清风,啪叽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撒开腿跑得没了影子。 “呃~”清风似被人点了穴道,抚着脸呆在当场,整个人红成一尾煮熟了的大虾。 另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相对无语。 “咳,”林俭率先恢复镇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朝谢怀恩拱了拱手:“谢公子,我去看看。” “哦,好。”谢怀恩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睨了清风一眼:“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不过,被个疯丫头瞧上,也不知是福是祸? 嗟,每天在他面前装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坠儿五马分尸似的,原来私底下两个人关系这么好? “少爷~”清风哭丧着脸:“冤枉啊~” 他怎么知道,坠儿的胆子这么大?当着少爷的面,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也敢做? “我又没说什么,你乱喊啥冤啊?”谢怀恩有些啼笑皆非。 “我真的,从来也没喜欢过她啊~”清风急得面红耳赤,感觉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他又不是傻瓜,从老太爷对坠儿的态度,瞎子都瞧得出他有意思拉拢少爷跟坠儿两个。他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坠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可是坠儿好象不是这样想的……呜呜,他惨了! “嗯,我知道了~”谢怀恩一脸严肃地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少爷,你要考虑什么?”清风一脸惊恐。 少爷该不会想把他和坠儿硬凑到一起吧?呜呜,这个后果太严重,他不要啦! 谢怀恩笑得一脸莫测高深,心情大好,突然觉得胃口大开,找了个勺也不用碗,直接抱着砂罐大口大口地吃得香极了。 嗯,还真别说,这丫头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蔡伯伯!”纪小蛮赶到时,蔡仲农的房间里已挤满了人,见到她进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分开,给她让了一条路。她站在房门口,怯怯地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蔡仲农,一时不敢靠近。 “坠儿来了?”蔡仲农斜倚着被子向她招了招手:“快过来。” 沈白山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都出去,于是众人鱼贯而出,很体贴地让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蔡伯伯!”纪小蛮泪盈于睫,缓缓地走过去,才一开口,声音已然哽咽。 “丫头,”蔡仲农伸手轻抚她的发:“吓坏了吧?” “对不起,”看着他空荡荡的袖管,纪小蛮失声痛哭:“都是我害的~” “傻孩子,”蔡仲农低低一笑,豁达而豪迈:“既然练了武功,身在江湖,缺胳膊断腿甚至丢了性命,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我被那畜生所伤,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怎么能把责任推到你的头上?” 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他真是技不如人被仇敌所伤,她无话可说。但现在却不是那么回事,他是为了救她,才中毒丢了胳膊,而且听说还将永远失去武功…… “可是……”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可能在那个时间进入万蛇窟,如果不是她多嘴提了一句小乖,他也不会在安全离洞之后再度返回洞中……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让她怎么不自责,不懊恼? 纪小蛮越发伤心,哽不成句。 “好了,别伤心了。”蔡仲农轻拍她的肩,不着痕迹地转移她的注意力:“听说你给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在哪里,我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大象了!” “啊,我忘了!”纪小蛮跳起来,飞快地冲了出去:“蔡伯伯,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蔡仲农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笑了。 “仲农,你认为把坠儿嫁给怀恩怎样?” 竹君总担心坠儿太过活泼,认为做为影后,她缺乏起码的稳重与端庄。 他却不这么看。怀恩性子太过冷傲,如果再娶个理智冷静的妻子,两个人一辈子怕真的要相敬如冰了。 坠儿则不同,她活泼灵动,精力充沛,满脑子古灵精怪的鬼点子,总是能激起怀恩潜藏的脾气,诱出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这段时间,是他看过怀恩情绪起伏最大,转变最多的时期,也是他最象个正常的年轻人的时期。 他以为,这才是真正的怀恩,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孙子,也更符合未来影帝的风范。 影都在他眼里,并不是一个什么江湖组织,更象是一个大家庭。身为统治者,如果太过冷漠与理智,也许会把影都发展得更强更大,却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更不是当初先祖创建影都的初衷。 他希望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很快乐,都自愿留在这里,真心实意地为它的发展做出贡献,少一点功利,多一份真情。 “主公,你决定了?”蔡仲农有些惊讶。 每当他这么问他的时候,就是他心里做出决定的时候。虽然在他领着坠儿进入影都的那一天,他就预感到了这个结局,因此对坠儿才会格外的喜欢和宽容。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结论会来得这么快。 “是,如果你不反对,竹君也同意的话,我想让他们在我生日时成亲。”沈白山说出他半个时辰前做的决定。 “这么快?”蔡仲农大吃一惊。 沈白山并不是一个意义用事之人,他也早已过了冲动鲁莽的年龄。可现在很明显坠儿与怀恩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如此仓促地把他们凑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是,越快越好。”沈白山在他的面前,并不想掩饰:“我怕,迟则生变。” “变?”蔡仲农听出玄机,追问:“生什么变?” “人心难测,不早早定下来,我怕将来情海生波~”沈白山忧心忡忡。 “谁会变?”蔡仲农偏头想了想,问:“你怕怀恩不肯听你的?那不是更应该给他们多一点时间去相处和了解吗?何必这么急?” 怀恩性格倔强,如果不顾他的意愿,硬把他们绑在一起,怕他心生抵触,反而不美。 “怀恩性子虽硬,但只要他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沈白山缓缓摇了摇头:“可是坠儿年纪太小,我怕她受不了怀恩的臭脾气。再加上……” 她跟林俭关系非常亲密,坠儿很依赖他,只是她自己目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她身边还有其他男人?”蔡仲农不笨,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言外之音:“他优秀到足以胜过怀恩?” 不是他偏心,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哪个年轻男子能胜过怀恩,他真的不相信。 “仲农,”沈白山哑然失笑:“你没成过亲,不会懂。人与人之间不是比武,谁的功夫高谁就是天下一。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所以才会有,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之说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勉强了,我不想怀恩变成一个怨夫。”蔡仲农默然半晌,摇头否决。 “怨夫?”纪小蛮端了个装得满满的托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沈爷爷,蔡伯伯,你们在说谁啊?” “没什么,”沈白山望了蔡仲农一眼,笑道:“在和仲农说笑话呢。” “是吗?”纪小蛮把托盘放下:“不知伯伯喜欢吃什么,我每样都装了一点。” “只要是坠儿做的,我都喜欢。”蔡仲农微笑。 ┃┃ ┃┃ ┃bsp;┃┃ 【……第113章甲之熊掌----网文字……】@!! 第114章 故人之子 李竹君一直到天亮时才回房睡,等醒来时已是未时,因此收到消息较晚,等她赶到主屋时,探望的人都已散去。 她顺着回廊上了二楼,朝蔡仲农房里走去,目光扫向院外,无意间竟在墙外的小径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林大哥~”她先是一惊,继而一喜,轻盈一跃,径自从围栏上跃了下去,几个起落,已拦在了林俭的身前:“请留步~” 林俭独自在院外徘徊,冷不防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定睛一瞧,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 他心中虽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位夫人请了,不知有何见教?” 李竹君与林俭打了个照面,便知自己认错了。可是细看下来,林俭不论身材还是长相,甚至那种处变不惊的表情都与林甫之有太多相似之处----莫非,他是林甫之的后人? “我是李竹君,”她一面惊疑地打量着林俭,心念电转,微微一笑:“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得很,不知从哪里来的?到影都所为何事?” “在下林俭,是应谢怀恩公子之邀来此接坠儿姑娘返家的。”林俭垂着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音调微微低沉,略带些沙哑。 这一下,不但同姓,连声音,神态都有七八分相像,若说二者之间毫无联系,天下间的事情也未免太巧了。 “哦?”李竹君心中越发吃惊,径直追问:“不知林公子是哪里人氏?” “娘~”谢怀恩填饱了肚子,返回主屋来看蔡仲农,远远看见李竹君与林俭站在一起,心中生出怪异的感觉,迎上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公子~”林俭吃了一惊,这才知道李竹君竟是谢怀恩的母亲,忙重新见礼:“方才不知是谢夫人,失礼了。” 谢怀恩笑了笑,纠正:“应该是沈夫人。” “嘎?”林俭愣住。 “叫我伯母吧。”李竹君对此不以为意,温和地微笑,化解林俭的尴尬。 “晚辈林俭,见过伯母~”林俭按住怪异的感觉,重新见礼。 “对了,林公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李竹君旧话重提。 “在下安南豫州人氏。”林俭虽然疑惑,却也不敢隐瞒,坦然相告。 “哦?”李竹君心中欢喜,脸上漾出笑来:“不知公子可认识林甫之?” “正是家父,”换林俭吃了一惊:“不知伯母如何识得家父?” “果然如此!”李竹君满心欢悦:“当年我与外子在江湖走动时,偶然认识,令尊与外子性情相投结为莫逆,未料一晃二十年过去,林公子与怀恩又成好友,真是缘分不浅啊!” “嘎?”谢怀恩和林俭俱吃了一惊,对视一眼。 “林公子与令尊长得真象,”李竹君含笑端详着林俭:“方才在远处瞧见,还以为是林大哥亲至呢~” “叫我林俭吧~”林俭忙躬身谦让。 “既然都是故友,都不是外人,大家也别站在这里,到屋子里叙话吧。”沈白山忽地插话进来。 原来侍女见李竹君突然从二楼跃了下去,生恐有什么意外,于是禀报了沈白山。 这是谢怀恩二十二年来一次听娘亲提及往事,心中自然好奇,不肯离开,亦步亦趋地跟着。 “对了,令尊可好?”进了内堂,分宾主坐好,李竹君迫不及待地询问近况。 “家父已去世十六年了。”林俭垂眸,神情黯然。 “啊~”李竹君低呼一声,不胜唏嘘:“时光飞逝,古人风流云散,外子体弱多病,去世本是意料中事,未料到林大哥身体如此强健,又有一身好功夫,竟也先我而去了。” “十七年前安南遭逢巨变,在护主逃离时,家父为仇敌所伤,不幸身故。”提起往事,饶是林俭向来沉稳内敛,也不禁红了眼眶。 “护主逃离?”李竹君眉心一跳,蓦地站直了身体:“这么说,是谢大哥遭遇强敌?他现在人在何处?谢大嫂又在哪里?他二人可有后人?现在何处?哎呀,当初应该联系我们,为何一声不吭?” 她一口气问了这许多问题,把林俭问得呆了:“嘎?” “竹君,”沈白山见她情绪波动,忙摇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你问这许多,让林小哥一时如何答起?” “那好,”李竹君平息一下情绪,慢慢问:“谢大哥如今可安好?” 谢大哥?谢怀恩眉心一跳,预感这人肯定与自己有关,不禁竖起了耳朵。 “哪个谢大哥?”林俭一脸茫然。 自脑海里把他所认识的,父亲的好友全部梳理一遍,一个姓谢的也找不出来。 “谢添啊!林大哥不是是自己世代在谢家为仆吗?算起来谢大哥也是你的主子,你怎会不知他是谁?”李竹君心中焦躁,这时也顾不得失仪,索性直言不讳了。 “嘎?”林俭再次愣住。 能被林甫之示为主人,对外以家仆相称的,这世上只有一个:凤九天! “外子与谢大哥相识时,他正新婚,携妻子在豫州的东江湖畔游玩,彼时正是林大哥担任守卫。”李竹君狐疑地望着林俭:“你不知道?” 林俭望了一眼李竹君,略略迟疑,决定如实相告:“伯母,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什么误会?” “如果所料不差,伯母所谓的谢添谢大哥,应该姓凤。”林俭答得很婉转。 “凤?”谢怀恩皱眉:“在安南,凤姓可是皇族。” “是,”事情已过了这么多年,而影都又向来超然物外,与世无争,因此林俭也就没了顾忌:“更确切的说,伯母当年遇到的应该是先帝,名讳上凤下九天。” “凤九天?”李竹君低喃,笑意消失。 就算再孤陋寡闻,身为影都重要一员,安南皇帝十七年前那场手足相残的往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她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丈夫的结义兄弟,居然贵为一国之君。怪不得后来无论怎么多方打探,再也找不到谢添的消息。 林俭据实以告:“先帝生前曾数次游江南,想必谢添是他曾用的其中一个化名,晚辈年幼所以不曾听说。” “梅妃?”李竹君苦笑:“失礼一下,请问梅妃芳名可是梅沁雪?” “是。” 这么说,她所言非虚,果然是先帝故友了。 “那么,她现在何处?”李竹君犹豫良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抱歉~”林俭垂下头,补了一句:“家父也是此役中不幸亡故。” 这是他一次对外人提起父亲的死因,难免情绪激动,悄悄握紧了拳头。 室内余下个人虽不识凤九天,但既是李竹君夫妻的故友,闻听遭此变故,也是心情沉重,一时都陷入沉默。 “再冒昧地问一句,”沉吟良久,李竹君叹了一声,语气里有淡淡的期待:“梅姐姐可有后人?” 世上有什么斗争,比宫廷风云,江山更叠更血腥和残酷?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梅妃倍受宠爱,皇帝既殁,她及孩子又怎能幸免?这么问,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而已。 直到此时,林俭一直紧绷的情绪才松懈下来,唇角微掀,扬了个温柔的笑容:“梅妃体弱,原非易孕之体,据说与先帝南游时得遇神医,得了良方,慢慢调养,终于育有一女,侥天之幸,公主现在还活着,且目前正住在影都。” 谢怀恩心道:“果然如此! 自从在长安,坠儿频频遇险,数度被人暗杀,劫持,身边又暗藏着高手保护,赫连净云不惜一切也要争取娶她进门……这一切的一切,让他隐隐猜到坠儿的身世绝不简单。 只是他向来不喜管人闲事,又不愿把影都牵扯进他国的政治权利斗争之中,因此没放在心上。 谁想到世事难料,曲里拐弯,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卷了进去。 “你说的是坠儿?”沈白山失声惊呼。 “天意,果然是天意!”李竹君忽地仰天长叹,起身走了出去。 “媳妇,喂媳妇~”沈白山对她突然离席,深感错愕。 天意?说得也没错,没想到七弯八拐,坠儿的身世如此离奇,她的父母竟然与子默还有一段渊源,可见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 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两个人,不论绕多大的圈,始终还是会相遇。 既然坠儿的父母与竹君是旧交,那么这段婚事想必竹君是不会反对了。他还想乘热打铁,跟她商量坠儿与怀恩的婚事呢,她怎么走了? “我去看看。”谢怀恩预感到李竹君心里还暗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于是起身追了出去。 ┃┃ ┃┃ ┃bsp;┃┃ 【……第114章故人之子----网文字……】@!! 第115章 证据确凿 纪小蛮正陪着蔡仲农聊天,李竹君推门而入,脸上凝重的表情,把她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沈伯母?” “竹君,”蔡仲农心中诧异,微微一笑:“怎么了,别吓着孩子。” “坠儿,”李竹君笔直走到纪小蛮身前:“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个长约一寸左右,雕的很粗糙,像孩子的玩具的那种沉香木牌?” “嘎?”纪小蛮一时蒙住,长大了眼睛望着她。 蔡仲农忽的意识到她在问什么:“竹君,你在说朱雀令吗?不是说早就遗失了,怎么可能在她身上?” “蔡大哥,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李竹君苦笑,转向纪小蛮:“有没有?” “呃,”纪小蛮摸摸头,迟疑地道:“有道是有一个木坠……” 她指的,应该是她从小戴在身上的那个坠子吧? 连李竹君都来问她要,看来那块木牌真的很值钱诶,至少在影都人看来是这样的,早知道不应该这么轻易就给了谢怀恩。 “拿来看看?”蔡仲农和李竹君异口同声。 “嘿嘿~”纪小蛮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伯母要找的,而且,坠子现在不在我身上了诶。” “在哪里?”两个人又同声追问。 “呃~”纪小蛮瞟了一眼紧随其后进来的谢怀恩,摸摸鼻子没说话了。 看来,谢怀恩问她要坠子的事情,是瞒着家里的,她要不要出卖她呢? “坠儿,”李竹君见她一脸惊吓,放缓了语气:“这件事情很重要,你好好想想,木牌放哪里了?” “呃~”纪小蛮垂头专心看着脚尖。 谢怀恩本来已经够讨厌她了,如果再被她出卖,肯定恨死她。反正他们也是一家人,谁拿到坠子都没什么差别,她何苦枉做小人? “娘,”谢怀恩倚着门框,忽的淡淡的插了一句:“别瞎猜了,朱雀令在我手里,你问她有什么用?” 很好,这丫头总算有点良心,没有当面拆穿他。 “你手里?”李竹君蓦然回头:“你从哪里得到的?为什么没有说?” “没什么,偶然间看到,是咱们沈家的东西,所以拿了回来。”谢怀恩说得轻描淡写。 没有朱雀令,爷爷尚对坠儿青眼有加,如果再加上朱雀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就算用绑的爷爷也会把他们二人绑在一起,那他这辈子就注定跟这丫头纠缠不清了,所以,坚决不能承认。 “是吗?”李竹君很失望,喃喃低语:“不对啊,我明明亲手给了梅姐姐……”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把朱雀令留给坠儿呢?难道是忘了当年的约定了?还是说,坠儿根本不是她的女儿?又或者,她拿到坠子却不慎遗失,所以与怀恩没有缘分? 纪小蛮虽然听得一头雾水,可是李竹君的伤心和失望却瞧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有些虚,不自然的玩弄着衣带。 这个凭空跳出来的梅姐姐是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李竹君那么失望? “娘,”谢怀恩微微一笑:“朱雀令也只有咱们沈家才拿它当宝,外人眼里看来,本就是以前不值的小玩意,随手搁丢了,流传出去,那也是可能的。好在,七弯八绕,它最终还是回了咱们沈家。所以,别再想了,嗯?” “不会的,”李竹君又惊又疑:“如果生了女儿,一定要传给她当信物,这是梅姐姐当年和我亲口约定的啊!他怎么,她怎么可能会忘?这么重要的信物,又怎么可能随意乱放?” “竹君,?这事蔡仲农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大吃一惊:“你把朱雀令送出去了?糊涂!你难道不知道怀恩的妻子从生下来就定好了吗?” 是,她当然知道。 可是那是她身为魔教中人,连她自己都被影都拒之门外,那会相信这近乎荒诞的故事,把自己儿子的终身交给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所以,她遇到情投意合,又对他们夫妻有大恩的朋友,自然毫不犹豫就帮怀恩定下亲事。 只是,后来世事变化,沈子默骤然离世,谢添夫妇又遍寻不获。沈老爷子找到她,把他们母子带回影都,从此再没踏入江湖,慢慢的也就把这事给淡忘了。 如果不是看到林俭,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二十年前,曾经给怀恩定过一门亲事…… “嘎?”纪小蛮一呆,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朝谢怀恩瞟去。 因为不想跟她牵扯一辈子,所以才施恩于她,不着痕迹的把坠子从她手里骗回去,是这样的吗? 谢怀恩避开她的视线,俊颜微红,薄唇轻抿,又气又窘的低语:“娘,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干嘛?” 这一下轻嗔薄怒,将他素日的冷硬孤傲冲淡几许,平添了几分生气,似乎更像一个人,一个漂亮雅致的男人。 而这个神仙一样的男子,很有可能是她身体的父母替她定下的夫婿…… 意识到这个事实,纪小蛮忽的呼吸一窒,刹那间心跳如雷,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呃,我去拿水。”生怕旁人窥破她的心事,她慌慌张张的跳起来朝外跑。偏偏越急越出错,跑得太急,结果裙边被椅子勾住,她一个娘跄,尖叫一声朝前直直的冲了过去。 “喂!会不会走路啊?”谢怀恩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满怀,低头爆喝,一股少女独有的幽香窜进了鼻腔。他心一颤,怀里柔软的身体蓦地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想也不想,条件反射的把她往外一推。 “对不起~”纪小蛮满面通红,低头道歉,一股大力迎面而来,身子朝后翻飞,纤细的指甲从他俊逸的脸上滑下来,一直滑到前襟,下意识的揪住不放,嘶的一声裂掉之声,将他的衣服撕开,怀中里藏着的东西如雪花般落了下来,滚了一地。其中一个瓷瓶,偏又被慌乱中的纪小蛮踩到,吱溜一声滑了好远。 “小心~”蔡仲农惊呼。 “怀恩~”李竹君低叱。 “妈的!”谢怀恩低咒一声,脑子还没反应以前,身体已冲了出去,长披一身揽住了纪小蛮的腰,一拉一带将她拖到了怀里。 “啊~”小蛮尖叫,鼻尖撞到他坚硬的胸膛,泪水涟涟而下。 “嗯~”谢怀恩被她纤长的指甲从脸上抓下来,闷哼一声,脸色更难看了。 “没事吧?”蔡仲农忍笑。 沈白山与林俭叙完话,上来看蔡仲农,正好撞上。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屋子里的蔡仲农和李竹君,却看到谢怀恩上身裸\露吧纪小蛮强行搂在怀,而另一个泪光盈盈,害羞带怯。 “咳~”沈白山轻咳一声,老脸微红,揉揉鼻尖当没看到。 好,不愧是沈家的男人,敢作敢当,不过会不会太胆大妄为,惊世骇俗了一点? “谢怀恩,你在干什么?”林俭却不能视而不见,立刻脸色一变,抢上前来厉声质问。 “哼~”谢怀恩脸色铁青,脾气飙到爆发的边缘,狠狠的瞪了怀里的纪小蛮,傲然道:“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做什么?” 她简直就是一个灾星,只要跟她搭上边,就绝对没好事!他刚才一定是着了魔,竟然会为她乱了心跳…… 纪小蛮狼狈至极,哪里敢见人?只能垂着头拼命看着地上,一声不吭。 “爹~”李竹君听到声音,迎了出来:“林公子,你误会了,刚才是坠儿不小心滑了一跤,怀恩去扶她,这才……” 诶,扶就扶了吧,干嘛要把她推开?这下好了,弄得这么尴尬! 林俭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失了理智,现在冷静下来,自然知道是误会。别说谢怀恩对坠儿一直没有好感,就算真的喜欢,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走廊上就非礼坠儿。 “对不起~”知道错怪了谢怀恩,林俭立刻道歉,并蹲下去替他捡拾散落一地的物件。 “不用了,我自己来~”谢怀恩忽的瞥到躺在地上的朱雀令,忙忙踏前一步想用脚踩住,不让林俭看到。 那只林俭比他快了一步,以伸手捡了起来:“坠儿,这不是你从小带着的那个坠子吗?怎么掉这了?” “你认错了,这是我的~”谢怀恩大急,出手如风,将坠子夺了过来。 “不可能,”林俭心生狐疑:“这个坠子坠儿一直戴着,我瞧了好几年,怎么可能认错?” 几个大人本来眉来眼去,暗暗偷笑,谁也不曾注意地上的东西,被林俭一说,几双眼睛都盯在谢怀恩的手上。 “怀恩,”沈白山老眼一眯:“你手里拿着什么?” 李竹君则索性直接过去,手掌向上:“拿来我看看~” “看就看~”谢怀恩心知不能再抵赖,只得不情愿的交出了朱雀令。 “林俭,你看仔细了,这个是不是坠儿的?”李竹君把朱雀令放到林俭的手里。 “是,绝不会错。”林俭利落的把牌子反过来:“这里还有坠儿小时候顽皮,没洗净留下的油漆。” “坠儿,你怎么说?” “呃,好象是的~”纪小蛮小小声的承认。 ┃┃ ┃┃ ┃bsp;┃┃ 【……第115章证据确凿----网文字……】@!! 第116章 滴水之恩 “我不同意!”谢怀恩依墙而立,一条腿站得笔直,另一条腿不耐烦的轻点着地面,两手交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架势。 这么荒谬的理由,就要强迫他娶一个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更何况,她每天状况百出。要他跟她生儿育女,生活一辈子,想都不要想! “怀恩,”沈白山拈着胡须,几乎有些笑逐颜开的看着他:“你也看到了,不管你怎么反抗,兜兜转转,总是会跟坠儿牵在一起。即使我不带她来,你也先认识了她。没有祖宗的遗训,也有你爹娘替你做主。况且,你亲手毁了她一桩亲事,难道不应该赔给她一个夫君?” “赫连净云是她自己不肯嫁的,哪算是我毁了她的婚事?”谢怀恩拉长脸,后悔的想去撞墙。 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当初不是一心想要找回朱雀令,对坠儿用了心机,而是袖手旁观,现在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怎样,她是你爹生前亲自替你选定的媳妇,你却百般推辞,难道还想背负不孝之名?”沈白山开始施加压力。 “爷爷,”谢怀恩冷笑一声,淡淡的嘲讽:“二十年前你把爹赶出影都还不够,现在还想把我逼走不成?” 爹和娘是真心相爱,却不见容于爷爷,被迫浪迹江湖。可是,爹至死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如果不是爷爷的固执己见,现在也有怎么会没有爹爹? “你!”沈白山气的全身都在抖,一个立不稳,跌坐到椅子里。 唯一的儿子因为婚姻的事情离家出走,结果客死异乡,他嘴里虽未认错,却是他最深的痛,那是一辈子最懊悔的事,在心里留下了一道不可碰触的伤痕。现在冷不防被他捅破,心底似破了个大洞,潺潺的往外冒血。 “怀恩!”蔡仲农提高了声音:“还不快向爷爷道歉?” “不,不用了,”沈白山面色惨白,瞬间苍老了十年,慢慢的走了出去:“好,你长大了,爷爷管不到你了,你的婚姻大事我也不管了,你随便吧,只要以后不后悔就行。” “爷……”谢怀恩一时冲动,说了这话,其实并不好受,再瞧沈白山的表情,越发愧疚。可他倨傲成性,生平未向人服软认错,道歉的话在舌尖打了几个滚,好不容易冲出一个字,沈白山早去的远了。 “怀恩,”李竹君叹了一声,向蔡仲农告了个罪,把谢怀恩拉到自己房里:“你老是跟娘说,这次出去,是不是遇到心仪的女子?” 她自己也是过来人,深知那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苦,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步自己后尘,痛苦一生。所以,如果真是那样,就算拼着被公公责罚,也要站在儿子的立场说话。 谢怀恩原想点头,到底不愿卑鄙的利用娘亲摆脱困境,默认半晌,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李竹君松了一口气,脸上显出笑容:“夫妻嘛,只要相处久了,慢慢就会产生感情。娘当初也不喜欢坠儿,觉得她太浮躁,处久了发现那孩子也不错,聪**黠,颇有灵气,最重要的是,她与你的确缘分不浅。你别急着否定她,心平气和地想一想,慢慢发现她的好。娘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当初年轻时只凭一腔热情,当婚事遭到娘家和夫家的一致反对时,没想过要去沟通说服,却在冲动之下跟着子默私奔了。 两个人虽然情投意合,到底因为自己结下太多仇家,这段感情又为正邪两道所不容,两人孤立无援,仇家蜂拥而至,偏两个人又都倔强好胜,不管遇到怎样的危险,都不肯向娘家和夫家低头,寻求帮助。一味的猛打猛冲,结果风波不断,也累得子默身受重伤,屡遭暗算,最终不得善终…… 现在反过来想想,其实当初沈白山反对她并非没有理由,相反的,他所担心的那些,最终都变成了现实。 可是,父母与子女之间哪有解不开的怨结?沈白山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当初如果两人不那么冲动走了极端,而是用真情与感动他,说服他,未尝没有折中之道。子默,也许也不会走的那么早。 “我没说坠儿不好。但是,我知道自己这辈子绝对不会喜欢上坠儿。所以,娘如果真心疼我,就不要再帮着爷爷来逼我。”逼也没用,他绝不会按照别人给出的路去走自己的人生。 “怀恩,”李竹君沉默的看着他,眼里闪过很多情绪,轻轻地扶了扶他的发:“你小时候一直缠着我问,问什么自己不姓沈,偏要姓谢?现在怎么不问了?” “是,”谢怀恩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及此事,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可是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里,却不是没有伤痛和猜疑:“可是娘从来也不肯告诉我,明知道没有答案,又何必再问?何况,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沈子默的儿子,这就够了。” “是,你当时子默的儿子。”李竹君唇边挂着一抹骄傲的笑容:“除了子默,这世上还有谁能生出这么优秀又漂亮的儿子?” “娘~”谢怀恩微微不悦的抗议:“我是个男人!” 所以,可以夸他帅,可以夸他俊,就是不能说他漂亮!那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李竹君眼中泛起温柔慈爱的光芒:“你当然是个男人,只不过比一般的男人都漂亮几百倍而已。” “娘~” “呵呵~”李竹君愉悦的轻笑:,慢慢得道:“可是怀恩,你却不仅仅是你爹的儿子。” “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娘跟你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就只是这不长的一段时光,也一直在浪迹天涯,基本是在刀光剑影里度过的。”回忆往事,李竹君的脸上漾起一层薄薄的红霞。 “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娘怀着你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很想喝青梅酒。一大早你爹就出门去买,他走了不到一刻钟,仇人就找上门来,可仇人实在太厉害,娘边打边往东江胡逃,希望可以把仇人引开。后来跑到东江湖畔,瞧见一艘画舫,想也没想立刻跳了进去。” “船上是一对新婚夫妇,相貌出众,举止高华,见陌生人闯入不但不恼,反而邀请我喝茶暖身。”说到这里,李竹君笑了,脸上漾起一丝英气:“你可知道,娘年轻的时候是很不讲理的。那是被仇人追杀算计,早已是惊弓之鸟,哪里会相信这世上真有好人?知道是仇人设下的圈套,想引我上钩,想也没想,劫了那个女子当人质,那女子受惊挣扎,娘一起用剑划伤了她,可是娘受伤过重,又动了胎气,这一路奔来到这里可就支持不住了,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结果,那对新婚夫妇不但没有趁机报复,反而救了娘亲?”谢怀恩接过话头,自行猜测演译。 娘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从不提起的往事,定是与他的姓氏之谜有关。 “不止如此,”李竹君微笑:“娘睁开眼睛时,已是三日之后,梅姐姐抱着你冲我微笑。” “等一等,这个男人不会就是你说的什么谢大哥?也就是坠儿的亲爹亲娘,安南的前皇帝,凤九天和梅妃?”谢怀恩并不傻,把李竹君前后的话一串起来,不难推出结论。 “不错,那正是谢添和梅沁雪夫妻。”李竹君点头:“只是,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管家子弟,有些才学,有些气度胸襟,没想到他是安南的皇帝。” “所以为了报恩,就让我姓了谢?”谢怀恩有些低笑皆非,连恩人的名字都没有弄清,胡乱让他改了姓? 李竹君示意他稍安勿躁:“原来他们是京城人士,来豫州是来游玩,我在他们家里将养了小半个月,身子才慢慢好起来,可是你爹却一直没有音讯。娘产后身子虚弱,若是带着你却根本不可能找你爹。所以,娘狠了狠心,把你托付给了他们夫妻,约定半月之内一定来接你回去。” “结果,娘失约了?” “是,”李竹君苦笑:“原来那日你爹存着和娘同样的心思,一心要把仇人引开,以保的我们母子平安,等我找到他时,他昏睡在农家小院里,五脏六腑都已震碎,奇经八脉移了位,几乎是个半个死人,也就是这一次,你爹留下了病根,种下了祸患,娘不懂医理,只能用内力撑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助他恢复,等你爹可以下床行走,已是二年的夏天。” “他们夫妻不会为了我,在豫州停留了半年之久吧?”谢怀恩这才惊讶了起来。 如果一个皇帝心软滥情到为了一个素未平生的人,荒废朝政,整日流连在江南小镇,也就不难理解,他的兄弟为何要杀他夺位了。 “当然没有,”李竹君失笑:“谢大哥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在豫州停留这么久?” 谢怀恩甚至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没有再吭声,等着李竹君的解释。 “我和你爹在豫州找了三个月,走遍了大街小巷,只差把豫州的地皮翻个遍了,也没有找到谢大哥夫妻的下落。”李竹君眼角渗出泪来。 虽然明知道是个误会,儿子现在就在眼前,可当年那种以为错信奸人,痛失爱子的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却依然鲜活而明朗的刻在心头。 “后来,仇人闻讯寻上门来,我和你爹不得已只能离开,辗转过了几月再又回到豫州,如此反复,直到三年后,我们几乎完全死心的时候,终于又遇到了谢大哥夫妇。”李竹君绽开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原来期间他们曾三下江南,结果每次都与我们擦肩而过。尤其是,后来我们发现,梅姐姐因为身体原因,成亲多年,一直未曾生育,可是她对着从天而降的你却没有起过贪婪的念头,并没有把你占为己有,更是深受感动。” “所以,当时我和子默做了决定,你不再只是我和子默的孩子,更是谢大哥的孩子。后来梅姐姐开玩笑,说可惜她没有女儿,不然做她的半子更好。”李竹君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追忆往事的沉醉,无奈,辛酸和几乎淡不可查的哀伤:“你爹潜心研究了她的体质,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专门为她调配了药材调养身体。临走时,我把朱雀令送给了她,约定以后每三年在东江湖畔见一次面,如果她生了女儿,一定要嫁你。谁知到那一别,竟成永诀。” 逝者已矣,再无知觉,活着的叫着再不会回应的名字,想着永远不可能出现的容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再折磨与相思中老去…… 谢怀恩听后久久不曾说话。 儿时的记忆,因为太过遥远,早已模糊,可是午夜梦回时,确曾牵着陌生的女子叫着娘亲,而女子偏头冲他温婉微笑,亲切温和的笑貌却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怀恩,”李竹君轻轻的牵起他的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谢大哥和梅姐姐养育你三载,恩同再造;江湖人讲究一诺千金,坠儿现在成了孤儿,我们就是她唯一的亲人。若是你执意悔婚,让你死去的爹爹如何面对谢大哥夫妻?你又让娘死后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去见你爹爹?你好好想想,如果还是不能娶坠儿,娘也绝不勉强。” 说完这些,李竹君没有再打扰着他,留下沉思的谢怀恩,悄然离去。 ┃┃ ┃┃ ┃bsp;┃┃ 【……第116章滴水之恩----网文字……】@!! 第117章 不吻拉倒! 李竹君悄然离开,轻轻地带上房门,望一眼紧闭的门扉,幽幽叹了一声,还是选择离开。 重见故人之后,得知旧友噩耗的一连串变故,令她的心绪激动,没有静下心去思考,明明可以让他们两个人慢慢培养感情,为什么沈白山一意孤行,这么仓促的决定二人的婚事? 怀恩从小性子就拗,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就算被逼无奈,为了信守承诺而勉强娶了坠儿,这段婚姻依旧是岌岌可危。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可道理说了那么多,能不能相通是一回事,有没有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已不是她能强求的来了。 她心情复杂,警觉性自然降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二楼的回廊下,有一抹几乎完全与暗夜融为一体的人影。 林俭发现沈家人神情古怪,几个人关上门在商量着什么。直觉和多年的训练都让他嗅到某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似乎,沈家人在酝酿着什么? “这里是影都,影都人对坠儿都很友好,李竹君和凤九天曾是生死之交”着所有的信息都是由“影都人”散发出来的。他并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能力辨别真伪,暂时只能全盘接受,但不等于百分百相信。 坠儿的特殊身份和目前敏感的时局都迫使他不得不比平常更多加小心----尤其是,当他发现身边的每个人看似平和无害的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取他们的人头于无形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偷听到这样一个极具爆炸性的消息。 沈家,希望谢怀恩娶坠儿,可是谢怀恩明显并不喜欢她,但现在他似乎被说服了,动摇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坠儿是好是坏。影都势力庞大,一直以来都是四国争相讨好结交的对象。江湖上甚至流传着“得影都者得天下”的预言。 如果坠儿真的嫁给了谢怀恩,成为影都未来的当家主母,那么对于坠儿肩负的复国大计来说,无疑是一剂强有力的强心针,影都将会成为坠儿复国的最强有力的后盾----但,那必须是在谢怀恩真心喜欢坠儿,愿意尽全力帮助她复仇的前提之下。 可现在,谢怀恩却百般推辞,想方设法的摆脱这段婚姻。这让他在极度的震惊,愤怒和替坠儿不平之余,不自禁的产生了一丝释然,又生出一丝喜悦。 他也相信,以谢怀恩的智慧和能力,如果真想摆脱这段婚姻,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毕竟,朱雀令的代表的意义,如果沈家人不说破,世上没有人知晓,那将会成为一段随着往事一起掩埋的秘密。而且,报恩地方法有很多种,并不一定非得选择联姻。 因为他深知,假如谢怀恩下了决心要去娶坠儿的话,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阻止的。 幸亏!幸亏谢怀恩并不喜欢坠儿。 至于,为什么会释然,又为什么要喜悦,那隐藏在内心深处,从来也不曾去思考的更深层的理由,却不敢去轻易的触动…… 这一晚,纪小蛮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总有人拉着她的手在哭泣,总是在呼喊,在旷无人烟的荒原上茫然独立,不知何去何从;在一片黑暗中不停的奔跑,怎么也找不到尽头。从四周涌出无数青面獠牙的怪物,向她扑过来,撕咬着她的衣衫,啃噬着她的血肉,她满身是血,大叫一声豁然醒来,方知是南柯一梦,冷汗涔涔而下。 “你醒了?”黑暗中,清冷的男音淡淡的响起。 纪小蛮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扭头:“谁?” 谢怀恩双手抱胸,静静地站在床头,修长的身子懒洋洋地靠着床柱,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她,漆黑的眸子在暗夜里闪闪发光,像天边的繁星。 “你怎么在这里?”纪小蛮一脸诧异,茫然地瞪着他。 “当然是来看你的。”谢怀恩表情略有不耐。 即使她睡眼惺忪,即使两人深宵独对,即使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衣衫的不整的她,他心跳依然如常,没有半分的激动和冲动。这样的女子,他该娶吗?这样的婚姻,他该要吗? “我?”纪小蛮莫名其妙的抬手再揉了揉眼睛:“我有什么好看的?” 他没什么毛病吧?半夜不睡,跑来看她?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专门研究女人的睡姿不成? 等一下,睡姿?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些奇诡,纪小蛮愣了一下,手僵在脸上,慢慢垂头,看着那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裙,虽不算波澜壮阔,好歹也是曲线玲珑,该有的都有了,而他居然面不改色的瞪着她,半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 “啊~”纪小蛮低叫,后知后觉的拉高丝被,吱溜一下钻了进去。一分钟后,像只土拔鼠,悄悄地探出半颗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等着他:“你干嘛?还不快滚?” 谢怀恩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屁股一挪做到了床沿。他勾唇,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我的家,我的屋子。” 无赖!就算这本来是他的房间,但既然给她住了,暂时所有权就该归她,不是吗? “咳~”纪小蛮轻咳一声,按耐住狂跳的心脏,强装镇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谢怀恩一声没吭,忽的向纪小蛮靠了过去。 “呀~”纪小蛮吓一跳,身子往后挪:“你干嘛?” “别吵~”他不耐的低叱,身体慢慢地向她压了过去。 窗外半弯银月,朦胧的月色透了进来,将他修长的身影拉的好长,和着她的影子一起,投射在帐子上,亲密的交缠,织出一片暧.昧的气氛,变成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纪小蛮的胸口。 “你,你……”她口干舌燥,脸莫名染上红霞,似饮了醇酒,心脏不受控制,蓦地狂跳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谩骂,无奈平日牙尖嘴利,此刻却像是被猫吞掉了舌头,喉咙里像是冒出烟来,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只能呆呆的看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银色的月光勾勒出他优美的身形,替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圈,淡化了他的冷厉与倨傲,夜晚的他,美得像个妖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完了,这人发什么疯?明明表现的一副很讨厌他的样子,谁知到会半夜跑来强吻她? 可是,可是,可是发现了他的意图,她居然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小小的期待?被这样天仙一样的男人吻了,也不算吃亏了吧,哦? 纪小蛮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终于承受不住那一点点靠近的折磨,把心一横,闭上眼睛。 算了,他想干嘛就让他做算了,她没看见,所以没有责任,最多是个从反而已。 谢怀恩最终停在她身前一寸半的位置,两人脸对着脸,气息交缠,听到她如雷般的心跳,咚,咚咚,咚,很乱,没有章法,却很奇妙的,似乎一下一下全敲进他的心里。慢慢的,他的心跳似乎也跟着乱了…… 心一直提在胸口狂跳,那是个什么感觉?就像是个死刑犯在刑场,一直等待着那终结生命的一枪,可是那一枪却总也不响! 纪小蛮终于沉不住气,霍的张开了眼睛,咬牙切齿的骂:“你***搞什么?要吻就快点,不吻拉倒!” 话一出口,她发觉不对,糗到爆,把脸埋在被子里,拼命摇手:“倒带,倒带,前面不算~” 谢怀恩一怔,听明白了她的台词,下巴微挑,勾出一抹骄傲的神态,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很喜欢我?” “啊?”纪小蛮傻住。 “很喜欢我?”谢怀恩慢慢的重复。 纪小蛮想要否认,张了张嘴,发现迸不出一个字,只能睁大了眼睛无助的看着他。因为紧张与羞恼,呼吸急促,银白的月光投在她半张脸上,染着醉人的绯色,那双幽亮的眼睛里闪着困惑的光芒。 “喜不喜欢?”谢怀恩似乎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有耐心。 “喜欢又怎样?”纪小蛮豁出去的嚷。 谢怀恩的目光炽热了起来,细碎的光芒在他黑亮的星眸中闪耀。他再问,语气慢条斯理,神情忽的轻松了起来:“那么,嫁给我也不会后悔?” 好吧,如果一定要成亲,如果他还没能喜欢上她,那么至少他的妻子必须是喜欢他的。 “啊?”纪小蛮彻底傻住。 这个人,不会在梦游吧?而她,会不会还在梦里? “睡吧,没事了~”谢怀恩优雅的站了起来,头也不用回,直接从窗户跃到对面自己的卧室。 ┃┃ ┃┃ ┃bsp;┃┃ 【……第117章不吻拉倒!----网文字……】@!! 第118章 夫子来了 二天一早,纪小蛮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窗纱在晨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飘扬,站在窗台上向对面望去,静悄悄的冥无人迹。 她敲了敲脑袋,喃喃自语:“真是疯了,居然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可是,影都的气氛好像不对劲。远处的阡陌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匆匆地向着主屋的方向走去----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难道,蔡仲农的伤情反复,伤势加重了? 一念及此,纪小蛮再也坐不住,匆匆洗漱完毕,拔脚就往主屋跑。 沈白山病了,而且来势汹汹,偏又拒绝治疗,似与人赌着气。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面对他日益沉重的病势,满谷的神医在侧,却都束手无策。 对于沈白山的病因,李竹君和蔡仲农是心知肚明,只等谢怀恩松口答应婚事,偏偏他从那晚开始却突然没了踪影。 纪小蛮浑然不知,因为她,沈家祖孙,母子三代之间已是暗潮汹涌,各怀心事。看着精心制作的各色粥点和小菜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她不禁深感无力。 沈家的男人,咋都这么倔强又难搞呢?七八十岁的人了,居然还玩绝食这种幼稚的把戏。 “清风,你真的不知道你家少爷去哪里了?”纪小蛮一百零一次询问。 “姑奶奶,我有几个脑袋?来太爷都病成这样,我哪里敢瞒着?”清风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 跟着一个聪明绝顶,偏又率性而为的主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命苦。功劳永远沾不上,出了事到纷纷拿他开刀。 “我没说你瞒着,”纪小蛮摸着下巴:“只是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总应该摸着他的脾气吧?他会去哪里,你难道一点也猜不到?” “小姐,”清风偏着头,冷冷地望着他:“少爷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他的心思谁猜得到?” “算了,指望你能帮上忙,我也是脑子进水了~”纪小蛮翻个白眼,快快不乐地走开。 “坠儿,”林俭悄悄地跟上去,瞅了个没人的空档,挡住她:“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纪小蛮惊讶地看着他:“等一下,难道你知道谢怀恩躲到哪里去了?” 林俭否认:“连沈伯母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家伙八成是不愿结这门亲事,索性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了。那么坠儿何必留在这里丢人显眼?趁着这件事还没有被沈白山公诸于众之前,带坠儿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那你想去哪里?”纪小蛮越发不解:“难道你认识比岳叔华更厉害的神医?” “不是……” 毒手医仙名满天下,寻常人千金难求他的一张诊断书,他上哪里去找比他更厉害的神医?更何况,依他看来沈老爷子这病来得太过蹊跷,多半是装的。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跟坠儿讲。 “啊!”纪小蛮忽地眼睛一亮:“我怎么把周夫子给忘了?对,我们去找他!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搞不好他真的能把沈爷爷的病治好。可是,这里离京城千里之遥,往返一次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吧,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 “呃~”林俭原想解释,想了想,改了主意:“对,我们去找周夫子。” 为防万一,他在进影都之前已用特殊的信号给周夫子传递了消息,把这里的情况大致向他讲了一遍,如果所料不差的话,现在周夫子应该已到了黄田,只要出了影都,几个人会了面就可立刻启程前往安南。 “好,”纪小蛮说风就是雨:“事不宜迟,你赶快出去,找到周夫子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你不跟我一起去?”林俭讶然。 “我?”纪小蛮比他更惊讶地反问:“我又不会武功,骑术也马马虎虎,骑着玩还差不多,跑长途可不行。去了除了增加你们的负担,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去做什么?” “呃~”林俭一窒,无言以对。 “你担心我住不惯是不?”纪小蛮自以为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很豪气地道:“放心吧,这里人对我都很好,你只管去,别忘了快去快回。” “林公子要去哪里?” 林俭蓦地转头,却见刘尉似幽灵似的从路旁的小径里转出来,笑吟吟地望着他。他心中一惊,冷汗瞬间爬满了背脊。 这人好俊的轻功!为了防人偷听,他特地带着坠儿到这个空旷的地点,又提高了警觉注意四下动静,居然被他摸到身后数丈远而不知?如果刚才他要偷袭取他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刘伯伯,”纪小蛮浑然不觉,神情雀跃地走过去:“你来得正好,我认识一个大夫,医术极为高明,正想让林俭去找他来呢。” “找大夫?”刘尉不置可否。 “啊,”纪小蛮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们的医术的意思,只是术业有专攻,就算同为医者,彼此研究的领域不同,也有可能各胜擅长的。所以,我想,多一个人总会对沈爷爷的病有帮助。我只是……” 糟糕!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古人对于自己的名声有时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更有什么同行相妒之说。她现在摆明不相信他们,刘伯伯该生气了! “我明白~”刘尉微微一笑:“不过,坠儿你知不知道?对你沈爷爷来说,有你留在身边,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强。” “啊?嘿嘿~刘伯伯真会开玩笑……”纪小蛮脸皮再厚,也被他说得红了脸,只得摸摸鼻子,嘿嘿傻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刘尉淡淡地微笑:“不过,林公子要找的人,似乎已经到了。” “谁,周夫子?”纪小蛮一脸惊讶:“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刘尉但笑不语,目光从林俭身上掠过。 这个年轻人,似乎也不简单,竟然有本事在眼皮子底下把消息传出去。黄田那帮小子们看来是悠闲得太久,该给他们敲敲警钟了。 “是我让他来的。”反正赖不掉,林俭索性直接承认。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纪小蛮哪知他们二人之间暗潮涌动,勿自一脸兴奋,拉着林俭飞快地跑了。 “不知先生是坠儿的什么人?”花厅里,李竹君与周夫子分宾主对坐。李竹君静静地打量着他。 影都的资料里,没有周夫子这号人物,可见并非江湖中人。但是他气度不凡,含蓄内敛,绝非池中之物。按她的猜测,既然是与坠儿有关,应该是与安南的皇族脱不了干系。 假如他是坠儿的某位长辈,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婚礼上缺了女方的家长,总是一种遗憾。 “坠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对坠儿在这里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因此周夫子话语模糊,多有保留。 “夫子~”纪小蛮人未到,声先至,语气欢悦,显见十分高兴。 “坠儿来了。”李竹君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你们聊,我不打扰了。” “夫子,真的是你!”纪小蛮怦地一声推开门,差点与李竹君迎面相撞,吓得“啊”地一声叫出来。 “小心~”李竹君伸手扶住她,笑道:“你的夫子又不会跑,急什么?” “呵呵”纪小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了。 “沈夫人,早。”林俭在院外停下脚步。 “你们谈,我去看看老太爷~”李竹君点点头,优雅地离去。 “你啊,”周夫子见李竹君去得远了,这才摇头轻声责备:“早说了女孩子家家的,举止要秀气,不要这么莽撞,怎么总也改不了?” “没办法,我天生做不了淑女嘛~”纪小蛮皱皱鼻子,满不在乎。 “我看看,一个月不见,越发漂亮了~”周夫子捋着须,欣慰地笑。 原以为她一个人独自在外,定会什么憔悴,现在看来,他低估了坠儿的能力。不过,太过柔弱的女子,也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主公。 林俭冲他递了个眼神,周夫子心领神会:“坠儿,我根林俭有话要说,你看哪里比较合适?” “两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话好?”纪小蛮不满地撅起唇:“不如先去看看沈爷爷。” “坠儿~”林俭淡淡地提醒。 “好吧,你们跟我来。”纪小蛮想了想,把他们二人带往了后山。 那里是影都的禁地,除非是采药制毒,否则不会有人靠近。只要不深入,只在入口的那块大石头附近谈几句话,还是没有太大的危险的,况且有林俭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 ┃┃ ┃bsp;┃┃ 【……第118章夫子来了----网文字……】@!! 第119章 谁是驸马? “行了,”纪小蛮把他们带到巨石之后,笑道:“这里是影都禁地,谁也不会来,有什么秘密尽可放心说。” 其实,她是安南的前公主在影都已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做为影都核心成员,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她不认为有什么好瞒的。 “坠儿,你去外面守着,我跟周夫子有话要说。” “咦,”纪小蛮不满地撅起唇:“连我也不能听吗?” “坠儿,”周夫子微微一笑:“我想你是误会他了,林俭是怕这些琐碎的事情,你听着会无聊的。” “好吧,反正我也没兴趣~”纪小蛮瞟一眼林俭,不情愿地走开:“别说太久,我还想去看看沈爷爷呢。” “嗬,”周夫子抬头望了望后山峭拔俊秀的灵崖峰,笑道:“影都果然不愧是江湖人向往的世外桃源,如此隐蔽幽静的地方,老夫都想忘了红尘俗世的烦恼,一生老死于此。” “夫子,”林俭苦笑:“说不定,坠儿以后真的会终老于此。” “什么意思?”周夫子怔住:“难道,她闯下大祸,犯了影都的禁忌,被一生囚禁于此吗?” “别误会~”林俭摇头:“祸是闯了点,不过没到这个程度。” “那就好~”周夫子松一口气:“目前我们的情况,绝对不宜多树敌人。” “坠儿的脾气,夫子应该比我清楚。”林俭叹一口气。 要她不闯祸,谈何容易? “别急,”周夫子笑着安抚:“她现在才十几岁,慢慢教,总会明白的。” “所以,我想尽快带她离开。”林俭垂下眼帘。 最好是抢在沈白山病愈,沈家宣布坠儿与谢怀恩的婚事之前。否则的话,恐怕又生变故。 “刚才听沈夫人说起,好像谁病了?” “是,”林俭有些不情愿地答:“是沈老太爷,现任的影帝。”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等到沈老太爷的病情稳定些,再提出辞别要稳妥一些?”周夫子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若得知影帝病重,但凡与影都稍有些关系,能够寻到此地的江湖人氏都会削尖了脑袋往影都跑,谁会傻得冒着得罪影都的风险,于此刻离开? 林俭本不是如此不考虑后果的人,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我只是觉得坠儿麻烦他们太长时间。”林俭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林俭,”周夫子若有所思,默然地盯着他半天,道:“你现在,连老夫都不肯相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周夫子挑眉望向他。 林俭陷入沉默,半晌才缓缓地说出实情:“沈老爷子想让坠儿与他的孙子,北山四公子之首的谢怀恩,在半个月内成亲。” “嘎?”周夫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算白傲梅此刻突然现身在他面前,也不会比现在更受冲击。 “啊?”纪小蛮按捺不住好奇心,去而复返,躲在石头后面偷听,没想到却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失声惊呼。 “坠儿?”林俭吃了一惊:“不是让你到外面守着吗?” “哑铃,”纪小蛮拍着胸,努力平抑着心跳:“你刚才在胡说吧?沈爷爷可从没跟我说过这些,刚才沈伯母也跟平常一样,而且影都很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果真的在半个月内成亲的话,要准备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怎会毫无动静?骗人,肯定是林俭想把她带走,所以编了一个这样的谎话来欺骗她。 “等一下,”周夫子举手叫停,狐疑地望着林俭:“谢怀恩若真的娶了公主,咱们等于与影都都联手,这对公主复国大业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我们要走?” “谢怀恩只是履行沈子默夫妇与先帝、梅妃之间的约定,不得已才娶坠儿……”林俭咬着唇,不敢看坠儿的眼睛。 “先帝生前曾替公主定下婚约吗?”周夫子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个并不重要,”林俭试图说服周夫子:“重要的是,谢怀恩并不是真心喜欢坠儿。公主嫁给他,绝不会快乐!” 所以,他才会想带坠儿离开,在所有人都知道这桩婚事,把事情变得更不可收拾之前。 “林俭,”周夫子凛容,淡淡地提醒:“你好像忘了,婚姻凭的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间女子尚且严格遵从,更何况公主乎?出尔反尔,无故逃婚,岂非陷先帝和梅妃于不义?” 林俭沉默。 他没想那么多,他只想到坠儿会不快乐。她与谢怀恩从见面的一眼开始,就彼此看对方不顺眼,相互讥讽,相互伤害。尤其是谢怀恩从骨子里瞧不起坠儿的那股冷傲,让他格外的别扭与愤怒。 他不愿意,不,是不能让坠儿跟这样的男人相处一生,一辈子被丈夫歧视。 “等,等一下~”纪小蛮好容易才插上话:“谁给我订了婚?” “夫子,你忘了?”林俭不理她,继续说服周夫子:“当初赫连净云向大邺皇帝求娶公主的时候,你不是反对的吗?不也在尽力地想办法帮公主摆脱这桩明显是为了利益,没有幸福可言的政治婚姻吗?” “跟谁订了婚?” “我没忘。”周夫子皱眉:“可是赫连净云有野心,想利用公主替他争权夺利。谢怀恩却可以助公主一臂之力,这二者岂可相提并论?” 他反对赫连净云,与他是否真心爱坠儿无关。只是单纯从大局出发,经全盘考量,权衡利弊后得出的结论。 为了复国大业,公主是必要做出一些牺牲。目前力量薄弱,所有对她有利的,能够用到的外力,都要利用起来,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才能在最短最快的时间里,达成最高最远的目标。 至少她的婚姻,最初肯定会成为一种笼络的手段。所以,如果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何乐而不为? “有没有人肯解释一下?” 林俭咬咬牙:“你怎知谢怀恩一定没有野心?他是个男人,而且如此骄傲!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站在坠儿的身后,甚至向他俯首称臣?” “呀!”这两个人究竟在干嘛?把她当成隐形人吗? “这个,只是林大人的推测而已。”周夫子微微一笑:“况且,就算谢公子真的傲慢成性,公主与他相处艰难,两人最终走向决裂。那也是公主复国成功,成就大业以后的事情,更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不需我们来操心吧?目前阶段,影都仍然是我们最大的助益,不是吗?” 若是大业得成,身为帝王,总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吧?那么,谢怀恩是否真心对坠儿,又有什么重要?一颗棋子,若尽完了责任,棋局终了,要弃要留,权利不是操在下棋之人的手中吗? “夫子!”听懂了周夫子的弦外之音,林俭瞬间变了脸色:“所以,夫子的意思是,坠儿应该嫁给谢怀恩?” 他错了!早知如此,他不应该把他们在影都的消息透露给夫子。 “不是应该,而是必须。”周夫子冷冷地看着他,笑得从容而淡定:“你心里也清楚,不论从遵从先帝的遗训出发,还是从当今天下的局势出发,都不容我们有二个选择,不是吗?” “喂,你们当我死的?”纪小蛮插着腰大吼。 “公主~”周夫子皱眉:“你这样,会引来旁人观看。” “两位,”纪小蛮冷笑着挥手:“你们好像忘了,谁才是主子?” 为了她的婚事,这两个人唇枪舌剑,你来说往地说得热闹非凡,却把他这个当事人完全撇在一边,当她完全透明,这让她怎么忍? “公主,你十七岁了。”周夫子神色淡定:“通过这次出逃,应该也学会了一些东西。你应该看到了,你个人的轻率行为,会影响到多少人?就算你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面对事实。更何况,林大人已说的很清楚,这桩婚事,并非属下擅自替公主决定,而是先帝的遗愿。为人子女者,这唯一的尽孝机会,难道也想放弃?” “我……”她没说不想嫁,可是,不想嫁得不清不楚,更不愿意为了权利斗争而嫁。 “谢公子人品才貌,家世学识,能力手腕,各方面都堪称一流,得夫婿如此,死有何憾?”周夫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陈述事实。 “坠儿,你要想清楚,我们……” “两位,”谢怀恩忽地从林木深处转了出来,以睥睨之姿冷然扫视二人:“成不成亲,都是我与坠儿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话?” “那好,”周夫子处变不惊,坦然地微笑:“既然驸马希望跟公主好好沟通,属下告退。” 八字都没一撇呢,谁是他的驸马? “呀!”谢怀恩冷叱。 “走吧~”周夫子拉了林俭从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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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看惯了母亲的孤独,让他对父亲产生了十分复杂的感情----如果不能携手白头,永浴爱河,当初还不如心无挂碍,独自漂泊。何苦连累娘亲一生孤寂? 所以,在他二十二年的人生规划里,没有爱情,当然更没有婚姻。 从天而降的未婚妻,打乱了他的人生步骤,也悄然搅散了他的平静。 “时空之钥在不在你手上?”纪小蛮微感失望。 也对,他又不是影帝,哪里知道内幕? “不在。”谢怀恩很干脆地回答。 事实上,影帝的印鉴早在一年前,沈白山就已交到了他的手上。除了欠缺一个仪式,他早已是实际的影都领导者。 如果信上所说都是真的,那么至少他提前一年应该知道了。 但是,什么沈家世代守护者时空之门;每一代的影帝都是时空之钥的关键人;什么时空之门十年开启一次……这些乱七八糟事情,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很明显,这只是一个骗局,可她居然傻到去相信? 当然,曾曾曾祖母为什么如此煞费苦心,骗她嫁给他,这个秘密他想了一晚也没有想通其中的道理----命中注定,缘定今生之类的说辞,他是坚决不肯相信的! “哦~”纪小蛮垂下头,很快调整一下心情,满不在乎地摇手:“那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回去。” 反正都来了十六七年了,也不在乎再多呆几年,等他当上影帝,再讨论也不迟。 “看来,还是权力更诱人?”谢怀恩冷笑。 她的态度变化太快,让他很难相信她会如此豁达。 “随便你怎么想了。”纪小蛮叹口气。 既然回不去,那就只能留下来替这个身体的本尊担些责任,尽点义务----反正,这似乎是每个穿越女必然要完成的任务,不是吗? 好不容易穿一次,总不能让她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吧?该来的总会来,闹到最后还是要去做,倒不如一开始就笑着面对,不是吗? “那么,咱们且做一个交易?”谢怀恩踏前一步,倾身低语。 她要的东西他虽不屑,却并不是给不起。 一股淡淡的酒气自他身上散了出来,纪小蛮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掩住鼻子,诧异地道:“你喝酒了?”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一身不吭地消失了一天一夜,外面找的天翻地覆,结果他独自躲到这蛇虫毒蚁出没的后山喝闷酒,这怎么也不像是谢怀恩会做的事情啊? “这你别管,”谢怀恩不耐烦地催促:“就只说做不做吧?” “做,什么?”纪小蛮面红过耳。 不能怪她乱想,他这话,听起来好暧昧啊~ “交易!” “什么交易?”纪小蛮瞪大了眼。 以他的身份与能力还有什么事情是力所未逮,需要她帮忙的? 谢怀恩屏气凝神,默运神功把方圆十丈之内搜索一遍,确定再没有人躲在暗处偷听,这才曲起手指勾了勾:“你过来。” “大爷有何指教?”纪小蛮毕恭毕敬地趋前一步。 “我可以用影都所有的财力物力助你复国,但是复国之日,就是你我分手之时,你可同意?”谢怀恩凛着容,冷冷地说出打算。 他本来打算听娘的劝,先娶了她再慢慢培养感情----至少,两个人里有一个是喜欢着对方的,碰巧那个喜欢的人,还不是他。所以,这段婚姻的基础还不算太差,他的自尊也有了交代。 所以,天没亮就带了酒,去了沈子默的坟前,在坟地一次向阴阳相隔的父亲吐露了心声,之后他痛饮一番,大醉一场,醒后飘然下山。 谁想到下山的路途,拾到坠儿遗失在山路的宝盒,无意间得知了她的秘密。想到他自诩聪明绝顶,却被个表面单纯的女子欺骗,利用,算计,不禁怒火中烧。 难怪一直跟他作对的她,会突然转变态度说喜欢他。她的目的,其实是想骗时空之门的钥匙。否则,她若真的爱上他,又怎会舍得其他而去? 可是,他刚向父亲承诺会遵从遗愿娶她过门,不到一天就去反悔,岂是大丈夫所为。 正在气恼之际,偏又听到了周夫子和林俭之间那场对他,乃至整个影都的全面,周到的评价与分析,然后最让他愤怒与伤自尊的却是坠儿的态度! 听到要嫁给他的消息,她并不是欢喜雀跃,反而狐疑困惑,推三阻四,甚至忧心忡忡……由此再次印证了她那晚对他所说,果然全是谎言! 很好,只要她心中有权利,有贪欲,他想要自由似乎并不困难。 “嘎?”听完他的打算,纪小蛮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台词,似乎通常都是穿越女常说的,怎么被他抢去了? 老实说,虽然早就知道他对她并无好感,但他情愿花这么大的代价,也要跟她撇清关系,还是让她脆弱的心灵,小小地受伤一下。 “怎么?”谢怀恩见她不说话,不禁有些恼了:“你不会又想二者兼顾吧?” “放心,财色兼收的好事,我还没想过。”纪小蛮未加思索,脱口而出。话落,自知失言,窘得满面通红。 “你!”谢怀恩气结。 她是不是女人啊?这么无耻的话也说得出来? 纪小蛮虚心认错,举双手投降:“抱歉~” “说定了,不许反悔?”谢怀恩肃着容,神情冷漠。 纪小蛮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低低地道:“成交~” 说起来真是讽刺,她到古代的婚姻似乎就没顺遂过。一次是冲喜,二次是契约,两次都是身不由己。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还有三次,她一定要嫁一个真心喜欢她,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人! 复不复国,她倒无所谓,不过得知这个消息,周夫子应该高兴得跳起来吧? 想到自己总算能替那些曾经拼了性命保护过她的人,尽一点心,纪小蛮转瞬又释然了。 谢怀恩不爱她有什么关系?不是她不够好,是他眼光有问题!哼! ┃┃ ┃┃ ┃bsp;┃┃ 【……第120章自由与权力----网文字……】@!! 第121章 你,变态啊? 罗帐高挽,烛影摇红。 纪小蛮身着大红嫁衣端坐在床头,听着夜风送来的隐隐约约的丝竹器乐之声,和偶尔夹杂其中的轰笑打闹之声,心中百位杂呈。 数天前,周夫子突然领了两个中年男子到她的身边。 一个是前朝的安庆王,梅沁亭,梅妃的兄长,十七年前宫廷事变之后因远在江南从而幸免于难,救之不急之后愤而归隐,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在暗中组织人手搜寻调查梅氏一族的遗孤血脉。 另一个是前朝的兵部侍郎,冯同知。自政变后,他辞官归隐,被梅沁亭找到,充当幕僚,为复国兴业出谋划策。 这二人,可以说是支持公主复国的中流砥柱。 长辈的到来,证明了双方的诚意,更提升了两家联姻的重要性,于是婚事越发紧锣密鼓的操办了下来。 影都的办事效率果然极高,谢怀恩这边才松口应允婚事,立刻就开始操办起来。各种各样身份的人来来往往,愣是把个幽静恬淡的世外桃源般的山村变成了热闹非凡的集市。 要不是纪小蛮看出势头不对,竭力劝说阻止,宣称一切从简,婚礼只是一个仪式,点到即可,大可不必如此张扬,场面或许将会更为盛大隆重。 满院的大红灯笼,令整个院子都蒙上了一层红云,透着浓浓的喜气。 夜,渐渐的深了。 而那个早应该出现在新房的男人却踪影全无。 纪小蛮坐在这一团红云里,看着这少了新郎显得有些空荡的新房,想着两人之间的秘密协议,心头泛起几丝苦涩。 丫头小喜焦急的跑到门外张望,喜娘说着那些言不及义的喜庆话说的口干舌燥,渐渐疲倦,终于安静下来,站在房里不知所措。 “小喜”纪小蛮低叹一声,随手拉下覆在头上香滑柔软的红绸。 “哎~~~”小喜在门边应了一声,并未回头。 “少夫人,”喜娘茫茫制止,“这盖头可不能自己掀了” “来了,来了!”小喜忽的喜不自禁,迈着轻快的步子冲了进来。 “来了?”纪小蛮呆了一下,心头忽的鹿撞,手一软盖头飘然坠地。 “呵呵”喜娘欢欢喜喜的弯腰拾起盖头,重新盖在她的头上:“客人太多,新姑爷怕是多喝了几杯。” 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显然来的不止一个人。 “行了,怀恩已喝多了,大家都散了吧。”沈白山威严中透着喜悦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嗬~~~”众人不满的起哄,“老爷子偏心,这些天跑前跑后忙了多久,就这一晚上,还不许咱们闹闹?” “就是,我们要看新娘子~~~” 纪小蛮的脸一下红到耳根,不自觉的绞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看什么看?坠儿没见过啊?”沈白山肃着容赶人:“别闹了,她又不会武功,你们这帮猴崽子窜进去,没的吓坏她!” “吼,老爷子心疼孙媳妇”有人大声取笑。 纪小蛮莞尔,低头抿唇微笑。 “心疼又咋了?还不快滚!”沈白山把眼一瞪,笑骂。 众人见好就收,摸摸鼻子,意犹未尽的散了,“走,咱们继续喝酒。” “好啊。”谢怀恩忽的出声,“不管喝多少,我都奉陪。” 纪小蛮撇唇:居然用喝醉来避新婚夜?这招也太烂了吧? 胆小鬼,就算你今晚不进来,总不能一辈子不进来吧?躲得过初一,你躲得过十五吗? “行了,没你什么事。”沈白山横他一眼,豪气干云的拍胸,“兔崽子们,走,老子豁出去了,今晚有多少个,收拾多少个!” “好!”山呼海应的欢呼声,几乎把房子都掀起来。 一干人等簇拥着舍白山,呼啦一下撤的干干净净。 “少爷。”清风扶着谢怀恩,“该进新房了。” 呜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丫头会嫁给他的主子。 谢怀恩没有吭声,仰着头望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窗户。贴满了大红的窗花,满室晕红的烛光从窗纸上透出来,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像他的新娘子,时而单纯,时而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新姑爷。”喜娘笑盈盈的到门口迎接,“**一刻值千金,快进来吧,可别再耽搁了~~~” “嗯”谢怀恩定了定神,推开清风,拾阶而上,进入了自己的新房。 “少爷”清风仰望着一身大红蟒袍,恍若天上谪仙的谢怀恩,想着他居然要葬送在魔女一般的坠儿手里,忽的鼻酸,忍不住唤住他,还未开口已哽咽了:“保重啊。” “呵”小喜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喜娘年纪大些,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装作没有听到。 纪小蛮大恼:入洞房而已,又不是上刑场,居然要他保重?他一个大活人,自己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你先去睡吧,不用侍候了。”谢怀恩在回廊下站住,淡淡的吩咐。 “请新郎掀盖头”喜娘递过一杆系着红绸的金秤。 “行了,这些俗套就免了吧,你们都下去。”谢怀恩看也不看,结果金秤往桌上一放。 “呃”喜娘诧异的眨了眨眼,不忘尽自己的职责,“还没喝交杯酒呢。” 谢怀恩瞟一眼桌上的酒,自行拿到手里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把空杯塞到喜娘手中,“行了吧?” “少爷”小喜目瞪口呆。 “这,这,这哪成?”喜娘瞠目结舌。 “对不起,他喝多了点,不用理他,都下去吧。”纪小蛮暗叹了一口气,随手扯了盖头扔在床上,站起来扶住谢怀恩的臂。 “呃,好吧。” 既然新婚夫妇都发了话,她也乐的清闲,只得带了小喜走了。 “要不要洗把脸?”闻着从他身上散发的浓重的酒气,纪小蛮皱了皱眉,忍住掩鼻的冲动。 “你侍候我?”谢怀恩冷眼斜睨着她。 算了,喝醉的人最大,她忍! “呃,”纪小蛮咬牙,“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 谢怀恩冷哼了一声,大踏步走到洗脸架前,拿了帕子净了手脸,转身向房门走去。 “谢怀恩?”见他似乎要走,纪小蛮叫住他。 “有事?”谢怀恩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你去哪里?” 难怪妈妈以前常说,男人就是孩子,年纪再大,也要哄。 这个人,还以为理智沉稳,原来赌起气来,也就是个大孩子。 “你管我?” “我不想管。”纪小蛮叹气,“可今晚是新婚夜,你如果跑到别的地方去睡,我倒无所谓,爷爷会怎么对你,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别说我从中挑拨,破坏你们祖孙关系。” “那么,你希望我睡在这里?”谢怀恩倏然回头,漂亮的唇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弧度。 纪小蛮心跳漏了一拍,别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强装镇定:“你睡床,我睡地板好了。” 知道他鸭霸的性格,绝对没有绅士风度可言,纪小蛮可不指望他突然良心发现,变得怜香惜玉。 好在现在是夏天,天气凉快,随便哪里都可以窝一晚,先混过这一关再说。 谢怀恩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门边,咔嗒一声上了栓,慢条斯理的踱了回来,在她身前一尺处站定,目光闪动:“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替我考虑周详?” “呃,”纪小蛮望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不必了” “可惜,”谢怀恩忽的倾身,贴在她的耳边,语调低醇柔和:“我并不想浪费自己的新婚夜。” “嘎?”纪小蛮惊的差点跳起来,却刚好撞到他的怀里,闹了个面红耳赤,颤着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不是” “呵呵。”瞧见她终于变得慌乱的表情,谢怀恩忽的心情愉悦,轻轻的扣住她的手腕,长指刻意摩挲着她的手背,眼中绽着邪恶的光芒:“我只说助你复国后二人分手,可没说这期间要做挂名夫妻。” “嘎?”纪小蛮彻底傻眼。 谢怀恩并不理她,一手扣住她,另一手去掀丝被。 “呀”纪小蛮瞪大了眼睛看他,终于发现误上贼船。 可讽刺的是,她心跳如雷,竟不知血液里流动着兴奋还是害怕。可以肯定的是,他表现的像个恶棍,她却并不感到失望。相反,却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与高兴 “怎样,这件礼物你还满意吗?”他努嘴,眼里满是嘲讽。 “啊?”她顺着他的视线垂头,看到掀开的被子下露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床。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用力掐了掐,脚忽的软了:老天,竟真是一张纯金打造的床! 谢怀恩从容的铺上被,抄起她娇小的身子扔上去,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神色睥睨:“嫁给我,等于嫁给金山银山。怎样,睡在金山上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你,变态啊?”纪小蛮嗫嚅半天,终于迸出一句。 谢怀恩冷笑:“很不幸,这个变态正好是你的相公。” ┃┃ ┃┃ ┃bsp;┃┃ 【……第121章你,变态啊?----网文字……】@!! 第122章 我内急,不行啊? “很稀罕吗?”纪小蛮瞪了他一会,用力捶床:“这破玩意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真的铸一座金屋过来,我就服了你!” “金屋藏娇?你还不够资格。”谢怀恩淡淡的嘲讽。 “呀,”纪小蛮恼了,叉着腰:“柳青儿跑了,可不是我的责任,这桩婚事,也不是我硬要你成的,你别把气撒在我头上。” “关她什么事?”谢怀恩不耐的皱眉,站在床边,慢条斯理的开始脱去那身红的刺目的蟒袍。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说话颠三倒四,毫无章法,让人摸不到头脑。 “呀~~~”纪小蛮紧张的缩在床角,把被子卷起来,“你先让开,我出去你再脱衣服。” 谢怀恩噙着一抹冷淡的笑容,懒洋洋的道:“没听喜娘说吗?**一刻值千金,你还想到哪里去?” “你不是吧?”纪小蛮气呼呼的鼓着颊:“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你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 不是她多心,他嘴角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真的贱到让她想杀人! “生气?”谢怀恩抽掉腰带,顺手扔到床头架子上:“好啊,总比硬邦邦的了无生趣的好多了。” 纪小蛮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忙跳起来往床下冲:“这金光闪闪的床,我怕睡了会折寿。” “去哪?”谢怀恩伸手,轻松的把她带入怀中。 “你,”纪小蛮被他一搂,也不知是被他漫身的酒气熏的,还是别的原因,身子一下子软了,挂在他臂上,双颊通红,有气无力的骂:“不要脸” 谢怀恩脸色一变,顺手把她推进床侧,长腿一伸跨了上去:“你嚷啊,声音再大点,最好把全影都的人都招来。” “你滚开啦!”纪小蛮咬唇,虽然不情愿,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 她又不傻,新婚夜跟夫婿争吵,引得众人围观。大家不仅不会说话,反而以为他们打情骂俏,她可不想变成所有人的笑柄。 “放心,”谢怀恩心下气恼,绷着脸道:“我对一个没长大的丫头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呢,不想被训斥,就最好老实点。” “什么,意思?”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纪小蛮安静下来。 难不成沈老太爷还派了奸细偷听? “没什么,”谢怀恩不愿多说,伸指推了推她,“床这么大,睡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要是不老实越过界限,我会怎么做,可不敢保证,明白没有?” “呸!”纪小蛮轻啐了一口,“你自己别越界就行。” 谢怀恩没有理她,抖开被子堂而皇之的占了外面这边床,四平八稳的睡了。 纪小蛮轻哼了一声,摈弃凝神的睡了一阵,觉得两个人并排躺着是在别扭,于是偷偷拽了枕头,轻手轻脚的向另一头爬过去。 “干嘛?”谢怀恩不耐的低语。 睡个觉而已,爬上爬下的,还让不让人安生啊? “我内急,不行啊?”纪小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 “内急还带枕头的?”谢怀恩倏地睁开眼睛,唇边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星眸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你管我?”纪小蛮吸一口气,强忍住扑上去把他掐死的冲动。 “你最好别用脚对着我,我讨厌脚臭!”谢怀恩索性把话挑明。 “你才脚臭呢!”纪小蛮僵在当场,半晌才气吼吼的回。 “老实睡吧,别折腾了。”谢怀恩闭上眼,不再理她。 纪小蛮抱着枕头,恨恨的瞪着黑暗中那道修长的身影。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累了一天,从早场忙到现在,被折腾的够呛,汗出了好几身,连口喘气的功夫也没有,搞不好真的有点臭? 所以说这古代真的不好,哪像现代?睡房连着浴室,随时可以走进去,洗去一天的疲惫和劳累。 她暗暗狐疑,心中惴惴,忍不住偷偷搬起脚丫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还好,还好! 谢怀恩偷眼瞧见她如此稚气的举动,忍俊不禁,哧的笑出声来。 “笑屁!”纪小蛮原以为他睡了,冷不丁听到笑声,窘的面红过耳,拉过被子哧溜一下钻进去。 “喂,你想闷死自己啊?”谢怀恩笑了一阵,翻过身朝着外面睡了。 纪小蛮不吭声,打定了主意这一晚绝对不睡,免得被他耻笑,谁知道实在倦极,不知不觉竟睡的沉了。 谢怀恩听着身边传来陌生的轻浅而均匀的呼吸,弯唇露出一抹淡笑,伸手悄悄帮她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一丝模糊的感觉悄然自胸中升起。 成亲,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和无法接受。 新房对面的山头上,林俭萧然独立,默默的凝望着那一灯萤然,任凛冽的山风吹拂着自己的衣衫。 当他清楚地看到,对面窗户上映着的那个美丽的身影依偎在另一个强壮的怀抱,那原本朦胧的见证了她的快乐和他的痛苦的烛光,刹那间化成无数利刃深深的扎进他的心脏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脆弱和痛苦。从没有哪一次,他如此的害怕失去本以为见惯了生死,漠视了离别,早已没有什么可以打到他,击败他。 他的心很闷,很慌,感觉空气里有一团火,他的心里也有一团火在烧灼着他。所以,他跃上了树梢,取出一大坛酒,一掌拍开了泥封,甘洌的酒液仰头倒进了他的嘴,却浇不熄心头的那团火。 他的唇齿见带着烈酒的醇香,炽热而辛辣。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坠儿失踪,他会那么焦灼;坠儿受伤,他会那么愤怒;坠儿离家,他会那么伤心;坠儿要成亲,他那么希望带她离开 二十五年来,他一次忘了自己的职责,忘了他所肩负的任务,甚至忘了她与他在身份上的距离 他捂住左胸,那跳的异常激烈而汹涌的心脏无声的呐喊着,告诉他:那个女孩,那个天真未凿,聪颖俏皮的女子,在五年的朝夕相处中,在那些日积月累的琐事里,已不知不觉渗入了他的生命,融进他的骨血,成为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是,他明白的太晚,她已披上嫁衣,那么羞怯,那么美丽,可是她的美丽却不是为他绽放。 他很想醉,醉倒在这山明水秀的地方,醉倒在这伤心断肠的时刻。 然而,奇怪的是怎么喝也醉不了。于是,他清楚地看到对面院子里窗户上贴满了喜庆吉祥的图案,粉红色烛光里,两条人影模模糊糊的映在纱窗上,亲密的分开,纠缠,重叠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偷窥者,一个胆小而怯懦的家伙!一个不甘正视自己内心的感情,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 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他才悄然离去。 祖屋里,沈白山看着来敬茶的新婚夫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么快就走?” “现在安南形势严峻,已不容再拖延。”谢怀恩抢在纪小蛮前面说话:“许多问题,亟待解决,还是早点动身的好。” “是这样吗?”沈白山把目光转向纪小蛮。 “我听怀恩的。”纪小蛮垂头做羞涩状。 “媳妇的意思呢?”沈白山转而询问李竹君的意见。 “爹,”李竹君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转了一圈,笑着道:“我看他们小两口准是商量好了,坠儿既然身为公主,肩上的责任不可推卸,怀恩也该鼎力相助,不如由他们去吧。” 现在两个人神情僵硬,明显是装出的一派和谐,强留在此误了坠儿的大事不说,徒增怀恩的反感。放他们出去,共同面对困难,并肩作战,说不定会滋生出感情,也好让她早日抱孙。 “既然媳妇表了态,那我也不拦你们。”沈白山与梅沁亭已有共识,此刻也不多罗嗦,“不过,此去安南强敌环伺,危险重重,让你岳伯伯随行,一则,安南那边的事情想来由他负责,人脉熟悉;二来他医毒双绝,关键时刻肯定能助一臂之力。” “谢谢爷爷~~~”纪小蛮吃了一惊,忙推辞:“不过,这次我们回去,有许多琐事要做,还不会与人正面冲突。再说爷爷身体尚未康复,不如留在此照顾,待他日我们需要人手时,再专程来请岳伯伯出山也不迟。” “是。”谢怀恩点头,“目前坠儿的身份还未明朗,太多人上路反为不美。” 留个眼线在旁边监视,他疯了才做这种傻事。 “爹,”李竹君听他们说的有理,笑道:“就依坠儿的意思吧。” ┃┃ ┃┃ ┃bsp;┃┃ 【……第122章我内急,不行啊?----网文字……】@!! 第123章 分道扬镳 一大早下起了雨,雨点打在身上,带着丝丝的凉意,纪小蛮乍然惊觉:啊,夏天已差不多过完了,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不管有多不舍,离别的时刻还是来临了,沈白山带着一群人将他们送到谷口,停下了脚步。 “坠儿~~~”沈白山示意纪小蛮跟他到一旁,从怀里摸了一叠银票塞到她手里:“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身上留些银子总方便些。怀恩那家伙粗心得很,这些小事怕是考虑不到。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喜欢什么就买,别给那小子省,啊?” “不用了,我的钱够用了。”纪小蛮惊骇,虽然不知数目,但那么厚厚一叠,肯定价值不菲,她可不敢胡乱收下,尤其是想到新婚之夜,谢怀恩给她的那张金光闪闪的婚床,越发觉得堵的慌。 “拿着!”沈白山把脸一沉:“还没出门呢,爷爷的话就不听了?” “是”纪小蛮眼眶一热,默默的收了银票。 “喂,你们爷孙俩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岳叔华回过头,笑着调侃:“人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倒好,娶了孙媳妇忘了孙!” “那臭小子只会惹我生气,我惦记着他干嘛?”沈白山把眼一翻,携着纪小蛮回到众人身边,把她的手放入谢怀恩的手中:“哪,今天我可是当着大伙的面把坠儿交给你了。下次回来,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爷爷,”谢怀恩冷着脸,淡淡的回了一句,“那你可要数清楚了,万一老眼昏花数错了数,硬赖我少了她的头发,我找谁去?” “臭小子!”沈白山挥掌作势欲打。 “哈哈哈”众人一见,轰的一声笑开了。 “放心,”谢怀恩搂了搂纪小蛮的肩,垂下头微微一笑:“我俩好着呢,是吧坠儿?” “嗯,”纪小蛮暗自打了个抖,不自在的缩了缩,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握的紧紧的动弹不了分毫,只得勉强笑道:“怀恩他,对我很好。” “好了,时候不早了,就此别过。”梅沁亭风领着众人告别。 “对了,清风呢?”谢怀恩回头,不见清风,不禁皱起了眉头。 “呃,我忘了东西,让他回去取了。”纪小蛮忙把责任揽上身。 “少爷,等等我~~~”清风远远的跑来,手里拎着那个精致的鸟笼。 “你打算带着鹦鹉上路?”谢怀恩变色。 “坠儿还是孩子心性呢”李竹君微笑着替她解围,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心。 “慢慢旅途,无聊时逗逗鹦鹉也是好的啊。它们又不占很多地方,让我带着吧,啊?”纪小蛮朝他递过恳求的眼神。 “我不管,”她鲜少软语相求,谢怀恩心一软,神色缓和下来,“你自己照顾它,若因此惹出什么麻烦,我也不负责解决。” “放心,”纪小蛮满脸欢悦:“绝不连累你!” 一对鹦鹉而已,能惹出什么麻烦? “好,”皮太厚忽的开口:“你睡床。” “我睡地板好了!”皮太痒接了一句。 “呃”纪小蛮大窘,忙扑上去把笼子抱住,低喝:“闭嘴,再说话我拔光你们的毛!” “你管我?”皮太厚很拽。 “我讨厌脚臭!”皮太痒偏着头,接的极顺流。 众人先是错愕着面面相觑,碍着谢怀恩青的发紫的脸色,谁也不敢笑,死死憋着,不知谁哧的一声笑出来,于是笑声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泄千里。笑的最大声的居然是清风。 他笑的东倒西歪不算,还拍手顿足,拽着谢怀恩的衣角笑的差点岔了气。 纪小蛮涨的俏脸通红,一声不吭的抱着鸟笼往前疾蹿。 谢怀恩凛容,迈开大步追上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咬牙迸出一句:“白痴,现在高兴了?” “又不是我愿意的”纪小蛮自觉气弱,小小的申辩一句,哪知他早走的没影了。 她垂下头,黯然神伤,沮丧的不行。 唉,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每次刚觉得跟他关系向前迈了一步,准会出点状况,把两人的感情推向更为恶劣的局面。 “走吧,别想那么多~~~”周夫子赶上来,轻轻拍拍她的肩。 林俭神情复杂,望着她的眼神里有释然,有欣喜,还有一丝丝的担忧。 看来,她跟谢怀恩的关系远不是他那晚在窗户看到的表象。只是,成了亲的谢怀恩还对她如此冷漠,她的心情如何不问可知。 他是在很愤怒,谢怀恩凭什么如此的轻慢她?好歹她是公主,身份上没有一点配不上他,就算嫁过一次,如只是名义上而已,丝毫无损她的纯洁,他怎可这样对她? “筠儿”梅沁亭见她垂头丧气,放柔了声音安慰:“你与怀恩相识不久,夫妻的感情需要慢慢培养,急是急不来的,嗯?” “哦。”纪小蛮苦笑。 直到今天,她还是不习惯梅沁亭嘴里的“筠儿”是她。每次他叫,她都要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不过,从现在开始,她似乎必须得习惯这个新的身份和新的称呼了吧? 出了影都,再次进入红尘,她就不再是过去那个镇北将军府的冲喜小寡妇坠儿,而是大邺的前朝公主凤仪筠。她的肩上担负着数以万计的人的生死何命运,个人的情感怕是暂时要靠边站了吧? 一行人在黄田赶上谢怀恩,用过中饭,打算取消浣北,前往安南。 “舅父,”纪小蛮叫住他,略带迟疑的道:“你们先去,我和怀恩还有个地方必须先去一趟,完事之后再来。” “你们要去哪里?”梅沁亭颇为诧异,与周夫子对视一眼,问。 “我打算先回一趟大邺的京城,”纪小蛮据实相告,“毕竟,高弘文夫妇养育了我十六年,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当然,还有高茗欣,这些年来多亏了有他的庇护,她才能活的这么滋润与精彩。 皇帝赐婚,她包袱款款逃之夭夭,却扔给高家一个烂摊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心。所以,在她与谢怀恩所达成的协议里,包括了替她解决这桩麻烦事在内,条件则是她负责摆平其他人,不许对他以驸马相称。 而谢怀恩之所以愿意把这个本来不属于他的责任揽上身,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摆脱周夫子一行众人,不喜被他们操纵着行踪。 反正,目前的坠儿也只是一个号召的作用,她什么都不懂,也不能真的为复国做些实事,就算晚点去安南也没什么要紧。 “嗯,”梅沁亭还未说话,周夫子已忍不住先赞扬:“做人的确应该知恩图报,有始有终。公主现在总算知道替他人着想,真是可喜可贺。” “这样也好。”冯同知也随声附和,“公主与大邺的皇帝把话说清,日后也免去许多口舌。况且,谢公子在大邺颇有声望,若是此番回京做些努力,替公主争取一些后援,更是再好不过了。” 纪小蛮脸一红,她没想过那么深那么远,只是单纯不想让高茗欣失望和伤心。而且,她的通缉令一日不撤,一日都是麻烦。 谢怀恩皱眉:这件事,他自认为有影都充当后盾已经足够,根本没打算拉其他人下水。 “这样啊?”梅沁亭点头同意,“那就让林俭留下来负责你们安全,其他人跟我回安南。” “不必了,”谢怀恩淡淡的拒绝,“我不喜欢陌生人跟着,很不方便。” “林俭又不是陌生人。”纪小蛮很自然的替他分辨。 冯同知微微一笑,忙插了进来:“谢公子武功卓绝,凭他一己之力保护公主应该绰绰有余。倒是咱们一行,只有夫子有些功夫,其余人可全是文人,带着林俭怕要方便许多。” 这对小夫妻彼此还在磨合阶段,太多人跟着反而不美。倒不如索性放手,让他们二人去自行发展,没有了外力的干预,也没了那许多顾忌,没准小两口的感情还能升升温。 毕竟,现在安南亟需影都相助,不宜得罪沈家人。 周夫子听出他弦外之音,笑了笑没有吭声。 纪小蛮听他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自己总不好意思跟他们争保镖吧?只得默认了,只是表情怏怏不乐。 林俭见她依依不舍,心中一暖,淡淡的道:“公主不必担心,林俭送了王爷回国,即刻返回大邺与你汇合。” “不用了,”纪小蛮见谢怀恩神色不悦,忙道:“我们很快就会回安南,应该不会耽搁太长时间。你不必来回赶,错过了反而不好。” “好,那咱们就此别过,祝公主与谢公子一路顺风。” 二卷 ┃┃ ┃┃ ┃bsp;┃┃ 【……第123章分道扬镳----网文字……】@!! 第001章 住店 红日西坠,时至未正,从天边涌出几朵阴阴的云,起风了,吹在脸上凉凉的,带着点湿意,吹散了白天的暑气,吹熄了骄人的热浪。 清风驾着车,轻快地驶入了杨家坊镇。这是一个小镇,两条小街在镇中交叉成一个十字。此时,街上众人皆行色匆匆,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已经下了半边的门板,准备打烊了。 “少爷,”清风驾着车不到半刻钟已绕着镰上转了一圈:“镇上只有一家小客栈,要不要再赶几十里路,到三元县住店?” “这还用……”谢怀恩正欲训斥,转头瞥了一脸疲倦地靠着车窗,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已进入半睡眠状态的纪小蛮,改了主意:“先住下吧。” “好咧!”清风应了一声,拔转马头,大车轻快前行,很快停在一幢老旧的客栈前。 谢怀恩挑起车帘,扫了一眼那块掉了漆摇摇欲坠的招牌,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地方能住人吗?” “我去看看~”熟知他的脾气,清风忙跳了下去,一溜烟地进了客栈大堂,转了一圈,迅速走了出来,面有难色地道:“少爷,好象不能住呢!”店面小就算了,卫生务件真的不敢恭维,以少爷挑剔的脾气,绝对没办法忍受。 “怎么?”纪小蛮惊醒过来,揪着谢怀恩的衣服,从他的肩膀上探出头来:“没有空房间了?” “呃,是的~”清风瞟了谢怀恩一眼,垂下头小小声地道。 “那就继续走吧~”纪小蛮不疑有他,打了个呵欠,缩回车里,靠在车框上继续闭目养神。 “哦~”清风急急忙忙跳上车,重新赶着车上路。 车子很快驶出小镇,这条路并不是交通要道,因此官道狭窄不说,路面也不平整,坑坑洼洼的,车行于其上,如船走险滩,起伏跌宕。而每颠簸一下,纪小蛮的头就撞击一下车窗,发出叩叩地声响。 清风在前面听得胆颤心惊,谢怀恩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她本人却睡得极熟,一下接一下,撞得不亦乐乎。 终于,谢怀恩受不了了,一咬牙,拼着被她讥笑的危险,伸手将她揽入臂弯,原打算只借出肩膀给她靠,哪知车子刚好过一十坑,她被抛起来,再顺势往下一滑整个人就窝进了他怀里。 “呀,走开~”谢怀恩低咒一声,背脊蓦地挺得笔直,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她。 “妈,我想回家……”纪小蛮忽地伸出手楼住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蹭了几下,逸出一句模糊的低语,几乎与此同时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悄然滑落,渗进他的衣服,倏地消失无踪。 他似被雷击中,蓦地僵住,推她的手顿住,犹豫半天,轻轻地停在了她的发间。 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少女,似乎正被某种情绪困扰,或许,她的内心也并不象她所表现出的那么开朗和乐观。 丝滑柔顺的触感,清幽怡人的淡香,陌生的悸动感在他胸腔里蠢蠢欲动,让他冷硬的表情终于慢慢地缓和下来,一直挺得笔直的背也放松下来。 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倒。他轻叹一声,暗自说服自己,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默默地拥住了怀中柔软的身体,隔着帘子沉声吩咐:“清风,车子赶稳点,不用急。” “哦~”清风应声带了带马缰,马儿放缓了节奏,渐趋平静。 奔驰了四十多里地,终于赶在酉时末,进入了三元县城。 挑了间最大的客栈停下,清风回过头,顺手掀开车帘:“少爷……” 坠儿枕着谢怀恩的腿,睡得正香,谢怀恩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去向很值得商榷。他错愕地张大嘴巴瞪着谢怀恩,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少爷,呃,坠儿,呃,到了!” 一丝慌乱极快地自谢怀恩的眼中掠过----如果不是他白皙如玉的俊容上那抹可疑的暗红证明他目光敏锐,清风几乎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做事?”谢怀思强做镇定,把脸一沉,冷冷地睇着他。 清风回过神,脸腾地一下红了。 唉,他几乎忘了,少爷已经成亲了!少爷真的成亲了,他有娘子了,那个女子还是最喜欢欺侮他的坠儿。本来还指望少爷替他撑腰,现在看来,少爷要跟坠儿联手了,以后他的日子……呜呜,想想都可怕! “还愣着干嘛?”见他不动,谢怀恩不耐地催促。 “哦。”清风急忙跳下车,飞一般撞进了凌云客栈:“掌柜的,要几间上房~” 谢怀恩想不着痕迹地把纪小蛮从身上搬开,谁知手刚抄上她的腰,她眨巴着眼晴,忽然醒了过来,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怔怔地仰望着他:“谢怀恩?” 奇怪,他在干嘛?他的脸为什么离她那么近,又那么红? “咳~”谢怀恩崩着脸轻咳一声,用力把她推开,霍地站了起来,脑袋直接撞上车门,发出咚的一声响。他闷哼一声,跳下车,气急败坏冲进了客栈:“清风~要你订些酒菜,这么久都没办好,想把少爷我饿死吗?” “哎呀~”纪小蛮全然没有防备,谢怀恩受惊之下,这一推力气又大又急,把她整个人抛起来,横撞到丰框上,痛得哀衰直叫唤。 “你干什么?”纪小蛮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谢怀恩早走得没影,气得探出头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吼:“你丫的有病啊?” 好端端的把人当成皮球来玩,扔来扔去的,也不怕人自尊受损?好歹她是女生诶!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风度? 纪小蛮憋了一肚子气,气呼呼地进了客栈。 “坠~”清风开口想唤坠儿,突然想起临出门时李竹君的嘱托柱,只得临时改口:“少、少夫人,这边坐。” “啊?”纪小蛮一愣,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尴尬地站在大堂前,进退维谷,僵住了。 “少罗嗦!”谢怀恩拿起筷子轻敲了清风一记,压低了声音音骂:“有饭还堵不住你那张嘴~” “痛~”清风捂住头,委屈地瘪着嘴:“干嘛打我?” 纪小蛮回过神来,隔着几张桌子,远远地站着:“我住哪间房?” “回少~”清风正想说话,谢怀思抬眼一瞪,吓得又吞了回去。 “你不吃饭?”谢怀恩皱眉,冷冷地望着她。 看到他,气都气饱了,哪还用吃饭? “我不饿~直接把房号告诉我就行了。”纪小蛮坚持。 “随便你~”谢怀恩赌气,崩着俊颜。 “这位夫人请随我来~”掌柜的听了这半天自然明白他们是一起的,想着应该是小两口呕气,也不说破,笑眯眯地引了她到楼上天字九号房。 纪小蛮吩咐人送来干净的热水,洗了手脸净了身,换了轻便的衣服躺到床上拉了被子倒头就睡。可她在车上睡了那么久,肚子又饿得难受,一时半会哪里睡得着?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正打算不顾一切爬起来到楼下买点吃的,吱呀一声门开了。 纪小蛮一惊,一骨噜就爬了起来:“谁?” 谢怀恩也没料到房里有人,愣了一下,恢复冷静,慢慢地走了进来:“嚷什么?不认识吗?” 清风明知道他的心思,绝不可能安排他们二人住一间,必是来得晚了,客栈的上房己告磬了,不得己而为之。 纪小蛮警惕地瞪着他:“你来做什么,客栈里难道没有别的房间了吗?” “我们来得晚,客栈只剩两间房了。”谢怀恩淡淡地瞟她一眼,心里其实已打算了退让,只是嘴里偏要刁难她一下:“你若是不愿跟我住一间的话,不妨下去跟清风挤一挤?” “谢怀思,你是不是男人啊?”纪小蛮气往上冲,一时口不择言:“哪有让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住的道理?” “老婆?”谢怀恩怔了一下,扬起一个玩味的笑:“你是吗?” “你~”纪小蛮大窘,自知失言,低着头死咬着唇瓣不说话了。 “好吧,”谢怀恩瞧着她满面红晕,又羞又恼的模样,忽地心情太好,慢慢地走到床边站定:“告诉我,爷爷今天把你拉到一边说了些什么?我就考虑把房间让给你。” “哦,”纪小蛮拍一下头,低叫一声:“我差点忘了,呶,这个给你。” “什么?”谢怀恩本只是随口开句玩笑,没想到她果然塞了一样东西到手里,打开一看,居然是厚厚一叠银票,千两一张,足足有二十万两,不禁吓了一跳:“你哪来这么多钱?” “多少?”到手的银子飞出去,纪小蛮多少有些心痛,忍不住探出头来巴巴地看着。 “爷爷给你的?”谢怀思抬起眸飞快她瞥了她一眼,眼中有惊讶--闪而过,随即转为不屑:“居然用银子收买你?” “什么收买?我又不是奸细,干嘛说得那么难听?”纪小蛮皱眉抗议。 ┃┃ ┃┃ ┃bsp;┃┃ 【……第001章住店----网文字……】@!! 第002章 抓贼 谢怀恩撇唇:“难道爷爷没让你监视我?” “是啊,”纪小蛮没好气地瞪他,做凶恶状:“你最好小心点,别让我揪到小辫子,否则让你影帝做不成!” 真的是,他当她吃饱了撑的啊,没事监视他?再说了,就凭他的身手,一不高兴甩手跑得影子都不见,她上哪里监视去啊? 谢怀恩冷然一笑:“是啊,我好害怕。” “嗟,”纪小蛮一时得意,忍不住嘲弄:“叫啥不好,干嘛叫影帝?就你这样,喜怒哀乐全在脸上,还妄想当影帝?真是笑死人!” “那依你之见影帝应该具备什么条件?”谢怀恩冷笑着反问,一半是愤怒,一半也是好奇。 “当然是那种帅得没天理,气质超群,演技出众……总之必需是才华横溢的人就对了~”纪小蛮掰着手指细数,末了总结:“反正,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就不行,明白吗?” “虚有其表,哗众取宠,与戏子何异?”谢怀恩皱眉,冷然下了评语。 “呃~”纪小蛮语塞。 她忘了,演员这一行业,在古代是完全没有社会地位的。那个江小娅也真是搞笑,就因为家里有个传家的小金人,所以搞出个影帝后来过干瘾,兼愚弄大众~居然也玩得风生水起,教四海敬服。只能说对她的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也对,”谢怀恩瞥她一眼,淡然道:“象你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所注重的也不过是外表而已,哪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竟然说她蛮不讲理?还暗示她虚荣好色? “啧啧啧,以为长了张颠倒众生的脸就了不起?”纪小蛮涨红了脸,一气之下反唇相讥:“告诉你,若是没有内在,照样没有女人喜欢,哼!” “是吗?”谢怀恩不怒反笑,忽地弯下腰,漂亮的脸庞几乎贴到她脸上去,刻意魅惑地放柔了嗓子:“要不要试试看?看看我这个在你眼里只有皮囊,没有内在的男人,是不是也可以迷得你神魂颠倒?嗯?” 轰,纪小蛮愣在当场,表情精彩,又气又羞又窘迫,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吭哧了半天,才很没用地憋出一句:“不,不用试了~” “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谢怀恩挑眉,嘲弄地睨着她,笑了。 “我只怕没定力~”纪小蛮极虚弱的小声嘀咕。 上帝做证,他这种人间妖孽,很平常的和颜悦色对人,已经是一种无心的诱惑,若是刻意勾引,那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说不会为之沉沦? 谢怀恩怔了一下,弄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她可真够直白,奇怪的是令他莫名的心情大好。 “好吧。”他大笑着转身朝外走:“未免某蛮女定力不足,做出伤风败俗之事,我还是暂时回避的好。” “你去死!”纪小蛮低咒,顺手扔了一个枕头过去,可惜去势稍缓,谢怀恩已闪电一般消失在了门后面。 “少爷,”清风打开门,见到那道潇洒的身影,吃了一惊:“忘记什么东西了?” 谢怀恩站在门外,探头进去看了一眼,立刻被一股霉味熏得缩回了头:“这是什么味道?” “哦,”清风不以为然,“前段日子下了雨,可能积水浸到房里来了,家具受了潮,呆久点就没事。 “熏上香。”谢怀恩蹙眉,冷声吩咐。 “啊?”清风眨巴着眼睛,没有弄懂他的意思。 “快点。” “哦。”清风抓抓头,从行礼里翻出龙涎香点燃。 谢怀恩这才走了进来,瞧一眼床上的铺盖又有意见:“怎么不是全新的?去,要掌柜的把房里的寝具全换上新的。” 别人用过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用的,清风不知道吗? “少爷,”清风尴尬地望着他:“这里是普通间,不是上房,不可能天天换新的被褥。” “加钱就可以了。”谢怀恩不容反驳地做了决定。 清风露出感激的笑容:“不用了,凑合着睡一晚就行了。” 怎么说,这里也比磨坊里那堆稻草要舒服得多了吧? “本少爷什么时候凑合过?”谢怀恩不满。 “嘎?”少爷要来住?清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少夫人呢?难道……”少爷才新婚就被少夫人赶出了房?啧,可怜! “咳,”谢怀恩被他看得万分地不自在,轻咳一声,粗声喝叱:“还不快去,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哦~”清风应了一声,出去找掌柜的交涉。 熏香加上霉味,混起来变成一种越发奇怪的味道,谢怀恩只站了半刻种不到,终于受不了了,大步跨了出来。 清风跟店里的伙计,抱着一堆新的被褥寝具迎面而来,见状忙叫住他:“少爷,你去哪?” “你确定,客栈里再没别的房间了?”谢怀恩面色不愉。 “抱歉~”伙计被他冷厉的神色吓坏。 “那算了,”谢怀恩很快做了决定:“把这些送到大车上去。” “少爷,”清风吓了一跳:“你要到车里睡?那怎么成,蚊虫太多了~” “那也好过在这里被臭气熏。”谢怀恩冷着脸,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是。”清风不敢违逆,乖乖地抱了被子转而向后院走去,跟伙计二人合力铺了个临时的床位:“少爷,有什么事再叫我~” 能有什么事?难道还能被蚊子给吃了不成? 谢怀恩冷哼一声,跳上车跷着长腿躺下去,抬头正巧望到纪小蛮的房间,烛光摇曳,将她的身影投射在纱窗上。 她咬着手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不知嘀咕着什么。 谢怀恩闭上眼,回忆起她心虚又慌张的模样,唇边不自觉地绽了一抹浅笑。 纪小蛮摸着肚子,烦恼着怎样去找些东西来抚慰闹空城计的肚子,刚才被谢怀恩一搅和,害得她差点忘了,现在想起来,已是半夜三更,哪里还有东西吃? 在房里胡乱转了几十个圈,停到床前,推开窗子,想看看街上还有没有卖夜宵的摊子,溜出去买点回来。 哪知不看还好,探出头去,却惊讶地发现那辆停在院子里的大车上,有黑影晃动。 不好了,有贼! 她吃了一惊,忙不迭地缩回头,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噗地一口吹熄了烛火,开了门偷偷溜下楼,在转角处瞥到一柄扫帚,抄到手里,蹑手蹑足地朝后院摸了过去。 哼,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谢怀恩总是嘲笑她无能,今天她就要亲手抓一个小贼给他看,让他知道她的厉害,堵住他的嘴! 奇怪,为什么只见两条腿在晃动,却看不见身子? 不管了,先抓了再说! 她心一横,吸一口气,把扫帚一扬,闷不吭声,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那双长腿就砸了下去。 哪知道,一秒钟前还在车里晃动的黑影,转眼不见了踪迹。 “奇怪,人哪去了?”她举着扫帚怔在当场,不解地小声嘀咕。 其实,纪小蛮刚一走进院子,谢怀恩就发现了她鬼鬼祟祟的身影,当下并不出声招呼,只冷眼旁观,想看她什么名堂? 谁知她举着扫帚直奔大车而来,显然这笨蛋在楼上看到他,居然白目到没有认出来,还妄想着抓贼,立上一功。 他心中暗自好笑,一时顽心大起,打算吓她一吓,也好让她汲取教训以后做事不这么莽撞。 打定了主意,等她靠近,全心抓贼的那一瞬间,倏然转到她的身后,轻舒猿臂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抄了柄匕首压在她的脖子上刻意压低了声音恐吓:“别出声,否则要你的命!” “嗯嗯~”纪小蛮抓贼不到反被贼抓,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脖子,吓得面无人色,慌乱之中哪里分得出声音?只能点头如捣蒜,乖得象只小猫。 谢怀恩见她居然吓得直发抖,暗暗好笑之余,鄙视之情油然而生。 平时见她张牙舞爪,没想到真遇到事情,胆子居然这么小!就这个模样,做为影后还真是丢光影都人的脸。真是无法想象,梅沁亭居然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妄想把她扶上九五之尊! 他忽地生出一个念头,索性双足轻点,带着她飞身上了房檐――记得来时路过一片野生的杨树林,周围似乎没什么人家。万一最后揭破身份,就算她大吵大闹也不会引人注目,闹出笑话。 几个起落后,他挟着她到了城外的杨树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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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人不输阵,反正是死,她好歹也是影都的半个女主人,还是安南的公主,岂能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半夜入室偷窃的小贼? “哦?”谢怀恩颇为玩味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笑:“你相公是什么人?他若是知道了,会怎样对我?” 很好,居然学会拿他的招牌去吓唬人!头一个受到威胁的还是他自己i! 奇怪的是,从她的嘴里听到她承认自己是她相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似乎,跟她牵扯到一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法忍受,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纪小蛮忽地沉默。 是啊,以谢怀恩对她的厌恶,就算知道她被人劫走又会怎样?一反应,应该是额手称庆吧?搞不好,还会放鞭炮庆祝终于摆脱了她,提早脱离苦海? “喂,说话啊,怎么哑巴了?”谢怀恩蹲下去,伸指戳了戳她。 “没什么,”纪小蛮忽地觉得心灰意冷,声音微带哽咽:“你要杀就杀吧,他不会把你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因此感谢你。” md,早知道会死在这里,那二十万两银子她就算扔在大街上,也不能便宜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我又那么坏吗?”万万没料到她会迸出这样一句话,谢怀恩一呆,忘了变音,讪讪地问。 纪小蛮心情紊乱,一时不察,顺口接过话头:“也不算坏,只是看我不顺眼罢了。也对,他那种神仙样的人,从出生就高高在上的家伙,怎么可能瞧得起我这种小人物?以他高傲的个性,跟我多说几句话都唯恐会蚀本,现在被逼着娶了我,怎么可能不恨?你杀了我,他搞不好还会在尸体上补上一刀。” “呃~”谢怀恩无言以对,讪讪地踱开。 他留给她的感觉,竟是这般不堪? “不过呢,他那人要面子,现在在他眼皮子底下失了人,丢的还是新婚的妻子,还是挺伤自尊的。所以,为了大家好,你要么给我一刀,自己赶快逃,从此天涯海角亡命一生;要么就安静地把我送回客栈,我可以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怎么样?”发现他似乎并不想要她的命,纪小蛮忽地又萌生出求生的**,吸了吸鼻子,把失落抛到脑后,努力替自己争取机会。 “这样吧,”谢怀恩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连同匕首一块扔到纪小蛮身边:“我给你一个机会选择,要么你拾起刀一刀了结自己;要么送你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给姓谢的吃了。” “咦,”纪小蛮惊讶:“你跟姓谢的有仇?” 谢怀恩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哈!”纪小蛮忽地笑出声来:“我就知道,象他这种高傲的孔雀,得罪人不自知,肯定仇人遍天下。” 谢怀恩蹙眉,不耐地催促着:“想好没有?” “喂,你给他吃什么药?”纪小蛮眼珠乱转,努力拖延时间,希望可以拖到被人发现自己失踪:“该不会要他的命吧?” 本以为是个过路的普通小贼,哪知道居然是刻意寻仇,这下子肯定不能善了了!早知道这样,她刚才根本不应该把跟他的关系说出去! “你说呢?”谢怀恩不答反问。 “唉,”纪小蛮叹了一口气:“我当然是巴不得他死。不过呢,你也知道他们影都的人医毒双绝,毒药拿出去他一眼就认出来,白费力气不算,还把我曝露了,不如咱们换个招?” “那依你要如何?”谢怀恩兴趣盎然,突然想要看看她究竟恨他到什么程度? “要我说,咱们给他的菜里下点巴豆,让他拉肚子好不好?”纪小蛮几乎不用想,立刻很热心地供出穿越女的经典绝招。 谢怀恩啼笑皆非,默不吭声。 “不行?”纪小蛮见他不说话,立刻换招:“那就给点蒙*汗*药,他挺喜欢喝酒,放到酒里准中招。” 很好,功夫没学,下三滥的招倒是有不少。 “蒙翻之后呢?”谢怀恩不动声色。 “当然就任你为所欲为了!”纪小蛮很狗腿。 等她回去了,下不下药,下多少药,决定权那不全在她嘛?空头支票开得再大,它反正也兑现不了哇,是吧? 不过,想想谢怀恩中了蒙*汗*药不能动弹,任她摆布,被她的满清十大酷刑折磨得死去活来,不堪受辱最后不得不跪地向她求饶的画面――嗷,还真md解恨! “是任我为所欲为,还是任你为所欲为?”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会这丫头的脑子里正天马行空,拿他泄愤呢! “嘿嘿,咱们是一条战壕里的革命战友,就不要分得那么清楚了嘛!”纪小蛮竭力跟他套近乎。 “哈~”谢怀恩忍俊不禁,喷笑出声。 她倒挺随遇而安,估计要真遇上个劫匪,就这瞎扯的功夫也能让她逃生的机会比其他人多出几成。 纪小蛮听出不对,心中升起狐疑:这小贼的声音咋这么熟呢? 她脑子飞快运转,把两人的对话在心里顺一遍。 “我有那么坏吗?”这句话突地跳出来,似一道闪电劈中,雷得她外焦里嫩,气得七窍生烟。 好家伙,吃饱了没事干,居然玩绑架游戏,把她弄到这黑咕隆咚的地方耍着玩呢? “喂,睡着了?”谢怀恩见她一直不吭声,踏前一步,抬起脚尖踢了她一下。 不会吧,这都能睡着,那也太搞了吧? 月光把他的身影投在地上,夜风吹拂,银灰的衣角撩到她的脸上,痒痒的,恨不能跳起来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没,在想招呢。”纪小蛮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愿闻其详?”谢怀恩一脸好奇。 “给他下个毒蛊吧!”纪小蛮恶狠狠地道:“让他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脸上长毛,眼突嘴歪,鼻凹耳长,猪见了他也要吓哭,让他走过的地方不长草,去过的名胜变古迹!” ┃┃ ┃┃ ┃bsp;┃┃ 【……第003章哥们,小心你的刀!----网文字……】@!! 第004章 叫你使坏! 谢怀恩瞠目:“哇,怪不得人家常说最毒妇人心,居然这么咒自己的相公!这种女人果然恐怖!” “恐怖?”纪小蛮面目狰狞,用力握紧拳头,仿佛掌心里捏着谢怀恩的脖子:“最好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一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 咦?等一下!纪小蛮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自由地在月下伸缩的手掌:她的手,居然能动了! 她却不知,谢怀恩知她身无武功,怕穴锁久了,伤了身体,因此下手时力道用得极轻,只是令其血脉暂时阻滞。若不是她心中早有定论,认定穴道被制肯定就是几个小时不能动弹,其实早就可以走动了。 偏偏谢怀恩本想着三言两语套完了话,就把她弄回去,没想到她东拉西扯鬼话连篇下来,竟然哈拉了大半个时辰,早忘了这个碴。 “真正的什么?”谢怀恩见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不禁好奇地追问。 “哼~”纪小蛮轻哼一声,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手掌贴地,一只手暗暗扣了一把沙子在手里,另一只手把瓶子抄在手里,压低了声音做痛苦状:“唉哟,好疼~” “疼?”谢怀恩呆了一下,忽地想起她没吃晚饭:“哪里疼?是不是饿的?要不要我去找点吃的给你?” 呸,谁要他假好心?而且他心肠恶毒,搞不好拿来老鼠药骗她是人参果!她才不会上当呢! “不是,”纪小蛮心中冷笑,暗暗翻了个白眼:“我内急……” “啊?又内急?”谢怀恩先是错愕,继而揶揄:“你的毛病可真多~” “废话,你能只进不出吗?”纪小蛮反唇相讥。 “啧啧~没见过比你更粗鲁的女人!内急很光荣吗?一天到晚挂在嘴边~”谢怀恩摇头叹息,却也怕她真的内急,到时两人才真正尴尬,迫不得已弯腰拉她起来。 “嘿嘿~”纪小蛮忽地扬起头,冲他扮了个鬼脸,大喝一声:“你去死吧!”两只手齐扬,左右开弓,一把沙子,一把药粉,胡乱地撒了出去。 谢怀恩见到她狡狯的笑容,已知有异,当下不动声色,默运神功闭住了呼吸,忽地仰面朝后倒了下去,双手捂住眼睛,痛苦地大叫一声:“唉哟!”便没了声音。 “活该!”纪小蛮跳起来,抬起脚就踹:“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纪小蛮是什么人?敢捉弄本小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听她胡乱地咒骂,显然并未察觉他是假装,谢怀恩暗自憋笑,继续撞死。 谁知她踹完了不解气,索性骑到他身上,连打带踹,一对粉拳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招呼:“叫你骗人,叫你使坏,叫你威风,叫你得意……” 谢怀恩始料未及,待得反应过来已是软玉温香坐满怀,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哪里还敢动弹分毫? 纪小蛮骂了一阵,见他始终不动,心道糟了!难不成他给自己的果然是毒药?吸了那么多进去,该不会翘辫子了吧?不要啊,她只想报复回来,可没想过要他的命啊! “喂~”她心中惴惴,挪动身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胸:“没死的话就起来走走,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吓唬人!” 幽魅的月光下,她发丝散乱,面颊潮红,因为担忧而俯身探望,使得宽松柔滑的丝质领口放低,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在皎白的月色下,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 谢怀恩刹那间口干舌燥,有一种极陌生的感觉自心灵深处蹿了出来,似一簇火苗迅速在身体里燃烧,蔓延。 “谢怀恩,你醒醒,不要吓我啊~”纪小蛮倾身,拍打着他的颊,微颤的声音里已带了哭意,垂下头发丝缠上他的脖颈,拂过他的鼻间,幽幽淡香,令他心神恍惚。 柔软小巧而富有弹性的臀部在他身上制造出奇怪的效果,每一次不经意的移动,摩擦都让他几近疯狂,因了她无心的诱惑,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充血,变化…… 谢怀恩低咒一声,暗自叫苦不迭,又势必不能继续装死,否则场面越发不可收拾。 “呜~”纪小蛮颤着手到他鼻下,发现还有呼吸:“谢怀恩,你别死,求你!我发誓,只要你不死,我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 “你说真的?”谢怀恩抓住机会,倏地张开了眼睛。 “嘎?”纪小蛮愣愣地看着他,忽地愤怒地睁圆了眼睛,想也不想,扬起巴掌扇了下去:“谢怀恩,你又骗我?” “别闹了,姑奶奶~”谢怀恩扣住她的手腕,苦笑着低声道:“你若再不起来,我就算不被毒死,也肯定会被你压死~” “啊?哦~”纪小蛮这才发现她还极不雅观地骑坐在他的身上,刷地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自他身上爬起来。 “麻烦,”谢怀恩垂下眼帘,继续装虚弱:“到我怀里把那个瓷瓶拿出来。” “哦,”纪小蛮忙爬到他身边,伸手到他怀里胡乱摸索:“哪个瓶子?好象有很多个唉~” “别,别乱动!”谢怀恩低声吸气,咬紧牙关提示:“青,青色的那个~” 没事让她拿什么药瓶,再这么摸下去,不必毒药,也会血脉贲张,逆冲经脉而亡了!简直是自做孽不可活! “哦!”纪小蛮掏出一对瓶瓶罐罐,呼啦一下全掀到地上,翻了一遍,忽地欢呼一声:“在这里了,吃几颗?” 不管了,救命的药丸,总是越多约好的! 纪小蛮这么一想,很豪迈地拔开瓶塞,倒了一大把在手心。 “一颗就好~”谢怀恩见她一口气倒了大半瓶,忙喝止:“多了反而不美!” 要是岳叔叔知道他精心制作的九转还魂丹,被他当成糖丸胡乱吃了,怕会气得七窍生烟。 “哦~”纪小蛮忙拈了一颗送入他嘴里,纤指无意滑过他的唇瓣。 谢怀恩呆住。 她的俏脸上泪痕犹在,柔美的容颜上没有算计,只有单纯的忧心。 这一刻,她,是真的在担心他吧?可是为什么? 正如她所控诉的一样,他对她并不好,甚至恨不能她永远从他的视线底下消失。 难道,仅仅因为那纸婚约?还是他有能力助她复国,让她登上帝位? “快吃啊,还等什么?”纪小蛮见他不动,还道他真的伤得很重,忙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她怀里坐着,焦急地按住他的唇,恨不能替他吞下去。 月色下,嫣然欲滴的唇瓣似新鲜的草莓,近在咫尺,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平常看来毫无姿色的她,此刻竟是如此撩人而魅惑? “哦~”他收慑心神,把药丸吞下,垂眸做运功状。 纪小蛮不敢打扰,也不敢问,只默默地陪着。 片刻之后,谢怀恩长啸一声,自地上一跃而起:“行了!” “好了?”纪小蛮喜出望外,紧张地拉着他的袖子,似乎唯恐他消失:“你确定没有后遗症什么的?” “呵~”谢怀恩低眉望着她,浅笑:“就算你不信我的功夫,也该信任岳叔叔的九转还魂丹。” 纪小蛮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你,很担心我?”谢怀恩语气柔和,神情复杂。 这是怎样的女子?前一秒还对他恨之入骨,似乎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后一秒却又为了他的安危,忧心如焚,泪若雨下。 “废话!你都快死了,我能不……” 谢怀恩忽地向前踏了一步,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她的颊。 纪小蛮被他一吓,剩下的话全吞到肚子里。 他倾身,仔细地拭去她残留在眼角的泪痕,而她长到了嘴错愕地瞪着他。 谢怀恩终于拭净她的脸,满意地退了一步,笑道:“走吧,回客栈。” “呃,你没事吧?”纪小蛮懵懵懂懂地望着他。 “怎么,你想留在这里过夜?”谢怀恩牵起她的手:“我可不喜欢喂蚊子!”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他先追究责任之前,先道歉总是错不了的! “呀~”她带着歉然和心虚:“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就算再生气,我也不该拿药来害你。只是,我以为你一定躲得过……” 如果连她的暗算都躲不了,他岂不是要一头撞死! “抱歉,”谢怀恩没有看她,只握紧了她的手:“是我不该先捉弄你。”不过,以后不会了。 “啊?”纪小蛮一脸惊吓。 完了,他果然吃错药!脑子不清楚了! ┃┃ ┃┃ ┃bsp;┃┃ 【……第004章叫你使坏!----网文字……】@!! 第005章 强台风过境 到底入了秋,白天虽然很热,晚上的风吹在身上却已有了一丝寒意。天上有些少的星星在闪烁,一弯银月洒下淡淡的光辉。山林在月影的照射下,显出苍灰的轮廓,另有一种朦胧神秘的美感。 纪小蛮与谢怀恩并着肩,茫茫然的在一片月光里行走,感觉每一步都踏在云里,飘飘的,软软的,无处着力,眼前的一切都美得那么虚幻,那么不真实。 她是在做梦吧?要不然,这种月下散步的无聊事谢怀恩怎么肯做?对,一定是梦,而且是千年难遇一次的美梦! “上来~”略微低哑的男音,拉回她昏茫混乱的思绪。 “啊?”她眨着眼睛,莫名的看着半蹲在她身前,偏头望着她的谢怀恩。他的侧颜在月光下渡上一层银光,显得越发的妖魅。 “不上来,愣着做什么?”谢怀恩抬高下巴进数丈高的城墙奴了奴,嘲弄地道:“不然,你希望我还把你扛进去?” “哦~”纪小蛮恍然。 “快点~”谢怀恩用不耐掩饰心中的不自在。 纪小蛮怯怯地爬到他背上,犹豫着要不要换住他的脖子,谢怀恩忽然站直了,连起势也不用,轻点双足平地蹿了几尺高,直接朝城墙上掠去。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朝后一仰,差点掉下去,慌乱中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身子向前一冲,紧密的贴在了他的背上。 谢怀恩闷哼一声。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后背传来,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脚下一软,差点自城墙上一头栽下去。 “抱歉~”纪小蛮哪知他心里的变化,只感觉身体微微下沉,赧然红了双颊:“我太沉了~” 谢怀恩不语,收束心神,提起斜掠,在城墙上轻点一下,顺势再蹿,恍若蜻蜓点水,极致美妙,心中却暗呼惭愧。 她纤细的手臂轻轻地环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胸脯亲密的挤压着他宽阔的后背,柔嫩的颊亲昵的贴着他的脸,因为受惊,变得急促而紊乱的呼吸,热热地喷在她的耳旁。 谢怀恩皱眉,等着心底那丝厌恶升起。然而,这一次,却只等来心跳的失速与狂野。 这一刻,他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丝奇怪的念头:如果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么背着她,一直走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哇~”来时一腔愤怒与害怕与现在的轻松愉悦自不可同日而语,纪小蛮欢呼感叹:“真厉害!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啧,早知道轻功这么厉害,我也应该学的!” 谢怀恩不语,负着她越过城墙,纵高窜低,在连绵的屋宇上飞驰而过,很快的回到客栈,推开窗户,跃进了房间。 “这么快就到了?”纪小蛮若有所憾,忽的舍不得就此分开。 她本来以为,像他这么美丽又傲慢的男人,他的身体一定很冷,很硬。没有想到,他的背那么宽,那么温暖,舒服的她都不愿意离开。 谢怀恩失笑:“就这么几里路,你以为要走多久?” 他又不傻,她眼中的留恋与不舍那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到?只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知道,这一晚的经历,仍他向来冷傲平静的心起了微妙的变化。可是,这个变化,是否足够强大到支撑他今后的生活与人生方向,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二十二年的人生经验里,女人与她实在是个很陌生的存在。 他讨厌一切不再掌控之中的陌生的东西。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去适应和判断,这种陌生的情绪对他而言,是好还是坏? “嘿嘿~”纪小蛮自知失言,生怕他听出她的不舍,忙用傻笑掩饰。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赶路。”谢怀恩转身离去。 “等等~”纪小蛮连忙叫住他:“你去哪里?” 到了现在,她当然不会还傻的以为他是去偷东西。以他的个性,既然不能住上房,自然是嫌普通房太脏,不愿意屈就,宁愿我在车里被蚊虫叮咬着过一夜了。 “还有事?”谢怀恩不肯回头,怕见到那双纯真无辜的眼睛,会忍不住沉沦。今夜的他,太过感性,恐怕不能冷静而理智的对待她。 再怎么现代,纪小蛮毕竟是个女孩子,理论上的知识或许有一堆,实践却几乎为零。要她对着这么漂亮的男人,留他共宿,这样的话,怎么也少了勇气。 所以,话到嘴边,改了:“我其实睡够了,换你睡吧。” “不必了~”谢怀恩头也不回的离开。 再怎么目中无人,高傲自大,跟女人争房间这种事情,他还不屑为之。 “喂~”纪小蛮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抹影子。 “其实,咱们可以跟在影都一样,各睡各的,互不相干,我也不介意睡地板或者桌子~”纪小蛮神色黯然。 再怎么说,他都是毒伤未愈,而他的度还是她下的…… 她以为,经过这一晚,他们的关系已经向前迈了一大步;以为虽不能把她当妻子,至少他一把她当朋友……原来不是。 清风发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奇怪,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世界怎么就变了呢? 少爷素来冷面冷心,寡言少语,对着一个不是心甘情愿娶来的妻子相对无言他完全可以理解。但那个向来脸皮比城墙还厚,一分钟不说话就像会被尿憋死的坠儿,居然一早上闭着嘴巴,屁都不放一个,这实在是太稀奇了!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个场面怎么都太古怪了! 少爷居然在躲坠儿! 老天,这个发现,差点让他从饭桌上跌下来。 “看什么?”谢怀恩终于不堪他的视线骚扰,冷眼相向。 强台风过境,挡者死! “没,没什么。”清风缩了缩脖子,逃也似的避开:“我去结账。” “吃完了就上车吧!”谢怀恩推开椅子,转身离座。 其实很想问他身体怎样,有没有余毒?但是他的脸色,实在太冷,冷到她只能敬而远之。 “哦~”纪小蛮乖乖地起身跟随。 客栈门外,停着一辆华丽的四**马车,清风站在车旁,等着他们。 “这是怎么一回事?”谢怀恩皱眉。 “换车了?”纪小蛮反应很快。 “呵呵~”清风得意一笑:“漂亮吧?我昨晚去三院的分站,吩咐他们连夜送来的。虽然比不上咱们在京里的那一辆,已经是三元最豪华的了!少爷,上去吧,我保证比昨天那辆小车要舒服的多了!” 哼,车宽敞了,加上有四匹马拉车,也就平稳了,坠儿就别想赖在少爷身上了! “谁说要换了?”谢怀恩冷声低叱:“换回原来的!” “嘎?”清风傻眼。 少爷不是最喜欢享受的么?昨天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原以为换了车,肯定会得到表扬,哪知居然挨批评? “哇,好漂亮!”纪小蛮七手八脚爬上去,探头进去东张西望一阵,一个人在里面嚷的热闹:“里面真宽敞,瞧瞧这车身,一水的锦缎呢!哇,座位上还有靠垫,一定舒服!” 哎,他还以为她真的变哑巴,原来还是老样子!不过,她咋咋呼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啥用?少爷不喜欢,还得换回去! “得了,少夫人,你还是下来……”清风哭丧着脸,有气无力的赶她。话未说完,谢怀恩已撩开长袍,抬腿跨上了车。 “少,少爷?”清风冷冷的张大了嘴巴。 “走吧,下次不许自作主张!”谢怀恩冷着脸训斥,说完了刷的一下放下帘子,靠在车上闭目养神,谁也不理。 “哦~”清风虽感莫名,但他的脾气原本就坏,也不以为意,不必做白功就很高兴了。跳上车辕,扬鞭啪的一声赶着马车前进了。 “喂~”纪小蛮想引他说话,得不到回应,只得撇撇唇,赌气趴到车窗上看外面的景色。 算了,这个人一向莫名其妙,行为反常也不足为奇!这样也好,大家相敬如冰,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就最好。 清风驾了好车,初时还记得要稳妥,但一路上不停超越其他行人,吸引众多羡慕的眼光,再配合了纪小蛮不停的惊叹:“哇,厉害!” “清风,你真牛!” 他越赶越得意,很自然的快马加鞭,风驰电擎起来。 车子加速,慢慢开始颠簸起来,纪小蛮被颠得七荤八素,哪里还有心思欣赏风景和夸奖清风?只能死死的扳住车身,努力平衡身体。 前面一个水坑,清风一阵得意,大喝一声:“坐稳了!”秀出绝技,赶着四匹马腾空飞跃而过。 哪知这四匹马岂是他在京城的那四匹颇有灵性的乌锥可比?跃虽跃了,不过有前有后,参差不起,车身剧烈晃荡,岌岌可危。 纪小蛮一声惊呼。被惯性向外甩了出去。 在间不容发之际,谢怀恩倾身斜移,伸手一抄,把她抱了个满怀,冷声斥责:“清风!小心我拔了你的皮!” ┃┃ ┃┃ ┃bsp;┃┃ 【……第005章强台风过境----网文字……】@!! 第006章 清风,再快一点! “对,对不起~”纪小蛮发现趴在他的胸前,羞得满面通红,撑着坐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耳畔传来东东东狂乱失序的心跳,令她怔住。 “哼~”谢怀恩轻哼一声,随手将她拾起放到一旁,两眼望天,神情别扭:“坐好了,别乱动~” “啊?哦!”看着他俊颜上那一抹可疑的暗红,她忽地恍悟:老天,他在害羞! 原来,从早上起,他就不给她好脸色,不是因为厌恶她,更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改善了关系的她! 一丝既甜且酸的感觉,在胸中回荡。有一个颠簸起伏,纪小蛮其实完全可以稳住身形,却借势靠到他身上,抬眼偷瞄他的反应。 “不是让你坐稳?”他崩着脸,冷声斥责,长臂却下意识的环住她的腰身。 纪小蛮嫣然一笑,忽地冲车外大声嚷:“清风,再快一点!” 哇咧咧,现在她突然好开心,开心到想唱歌~ “啊?”清风错愕回头,手一抖缰绳乱拉,差点把马车赶到路边的树林里去,引起车身剧烈晃荡。 “清风!”谢怀恩稳如泰山,冷声低叱:“会不会赶车?” “少爷~对不起!”清风委屈地撅着嘴,扬鞭,把马车赶回路中。 明明是坠儿恶作剧,少爷为什么只责备他?不公平! “哈哈哈~”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纪小蛮伏在谢怀恩肩上,笑得东倒西歪。 “你还笑?”谢怀恩面色铁青,心中不断升起一样的感觉,烦躁地低吼:“这么喜欢胡闹,刚才应该让你摔出车外的!” 纪小蛮冲他扮个鬼脸,低声嘀咕:“嘴硬心软~” “你说什么?”谢怀恩咬牙低问,恨不能捏死她。 “对了,”纪小蛮嘻嘻一笑,不再撩拨他,聪明地转了话题:“到京城还有十来天,难道咱们一直乘车?要不要改为骑马?” 她马术太烂,搞不好可以找到一个好师傅,教骑马的过程中,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搂搂抱抱,吃吃某位帅哥老公的豆腐,嘻嘻~ “谁说要十来天?”谢怀恩哪知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顺利的话,再两天就到了。” “两天?”纪小蛮失声嚷:“可我明明……” “傻瓜~”谢怀恩冷声讥嘲:“云婆婆带着你兜圈子呢。” “哦~”纪小蛮垂头嗒然若失。 “你骑马很厉害?”很不喜欢她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表情,谢怀恩沉默一会,稍缓了语气问。 “不是,”纪小蛮答得有气无力:“正相反,我骑得很烂~” 如果更诚实一点,其实是不会骑----除了那次偷偷让哑铃教了她小半天,勉强学会上马,结果得意忘形之下差点被摔下来,哑铃吓得面色发青,以后再也不敢让她靠近马了。 “那你还要骑?”谢怀恩发现自己很不了解女人,完全不知她脑子里想些什么:“乘车不是舒服很多?” “可人家就是想学嘛~”纪小蛮不自觉的蹶起了唇:“以前大哥也是这样,总说骑马很危险,可茗烟也是女孩子,为什么她可以学,我就不 “因为她比你聪明~”清风在车外面听到,忍不住抢着下了结论。 “你闭嘴!”纪小蛮气恼的低吼:“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清风说得没错~”谢怀恩见她气鼓了双颊,忍不住莞尔。 “懒得理你们~”纪小蛮气呼呼地掀开帘子:“停车,我饿了!” 路边有一件茶寮,摆了四张方桌,简单地摆了些茶水和小吃供过往的行人饮用、充饥。此时茶寮已座无虚席,许多带刀佩剑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围在那里畅饮。 谢怀恩皱了皱眉,看着那简陋的环境,已自不喜。可纪小蛮已自顾自地走到老板身旁,扔了锭碎银到桌上:“老板,来十个肉包,再来几碟卤菜,一壶茶。” 清风知道谢怀恩不喜与人扎堆,接了一句:“这里已坐满了,不如咱们再赶赶,到三星镇去吃午饭。” 纪小蛮正待说话,坐中一名满脸横肉的青年已霍地站了起来,他脚步歪斜,显见已有了几分醉意:“小娘子,长得挺水灵的,坐满了不要紧,到哥哥这边来,哥哥……” 说时迟,那时快,纪小蛮只觉眼前一花,忽听啪啪两声脆响,那名男子已捂着脸在地上打着滚哀嚎,只不过片刻功夫,一张脸已肿得像个猪头。 再一定睛细看,清风冷着脸,傲然地站在纪小蛮身前,神色睥睨:“呸,什么狗东西,我们少夫人也是你可以胡乱调戏的么?” 茶寮里男子的同伴愣了一下,见清风只是个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纷纷呼喝着从桌底下抽出一刀剑,呼啦一下把他围在中间。 “哇,清风你好厉害!”纪小蛮先是一愣,继而满脸兴奋地拍掌欢呼。 一直以为他呆头呆脑的,武功一定不行,哪知道在他面前乖得像只猫,跑到外人面前,却凶得似头虎! 也对,怎么说也是从影都出来的,哪里有弱者? “妈的,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到太岁头上动土?大家不必跟他客气,抄家伙招呼!”一个黑衣男子,状似为首的,厉声大吼。 “杀~”七八个男子一轰而上,有几个见马车华丽,心知定有油水可捞,弃了清风直奔马车而来。 “这个小娘子,谁也不许动,是老子的了~”黑衣男子涎着脸,狂笑着,挥着刀直奔纪小蛮而来。 “啊~”纪小蛮尖叫一声,掩住脸便蹲了下来。 “小蛮~”谢怀恩忽地掀开帘子,淡淡地道:“到这边来~” 黑衣男子一柄刀本已指到纪小蛮头上,忽地回头瞧见谢怀恩绝世姿容,倒吸一口冷气。而另几个打算抢劫马车的也一个个愣在当场,似被施了定身法,张大了嘴巴愣愣地望着他,有一个更夸张,居然流下口水。 “我,我脚软~”纪小蛮哭丧着脸。 “胆子这么小,还敢到处惹事?”谢怀恩轻叹一声,缓缓地踱了出来,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到纪小蛮身边,携起她的手。 “喂~”清风暗叹一声,踢飞递到身边的两柄鬼头大刀,冷声喝道:“不想死的赶快滚,在我们少爷还没发怒之前~” 该死,这帮家伙不但对少夫人言语轻慢,还敢看着少爷发花痴,犯了他的大忌,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嘿,大伙别被他吓住,捉到这小子,那女人赏给你们了!”黑衣大汉忽地回过神,擦了把口水,望着谢怀恩猥亵地笑:“妈的,跟这么漂亮的小子睡一晚,就算是……” 纪小蛮脸一变:这什么世道?谢怀恩只露了下脸,她就贬值了?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谢怀恩是男人诶,居然舍她就他?岂有此理! 谢怀恩冷笑一声,一手牵了纪小蛮,头也不回,曲指轻弹,叮地一声轻响,黑衣汉子一个倒翻,狂吼一声,已是鲜血流了满脸,捂着嘴呜呜乱叫,形容可怖。 该死!清风听他这么一说,心知要糟,跺了跺脚舍了身边的众匪徒,飞身过来:“还不快滚,真想全死在这里么?” 有几个胆大的,立刻上前把黑衣汉子抬起,发现他下唇上贴着一枚树叶,满嘴的牙齿都碎了,鲜血狂涌,已痛得晕了过去。 只用一片树叶,打碎当家的满嘴牙,这份神功当真骇人听闻,他们发一声喊,立刻四面而逃。 “站住!”一直在旁边瞧热闹的几个男子,忽地抖出铁链,从四面一拥而上:“三元衙役在此,清风寨的盗贼还不束手就擒?” “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纪小蛮见事情急转直下,忙拖着谢怀恩的臂,不肯再往前走:“看看吧,官兵捉强盗呢!” 啧,居然躲在后面拣现成的,果然奸诈! “上车~”谢怀恩蹙眉,不愿意多惹麻烦,捉了她的臂,似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她拎上了车。 “好咧~”清风扔下抢来的鬼头刀,纵身跃上了马车。 那几个强盗,原就被清风打得七零八落,头目又被谢怀恩重创,因此只片刻功夫,便全数就擒,无一漏网。 “少侠请了~”从衙役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拦在马车前深深揖了一礼。 “什么事?”谢怀恩冷眼相向。 刚才的事,相信有眼睛的都看得一清二楚,有点脑子的都不敢再来惹他。 “在下三元县衙的张三,追捕这群盗匪已有月余,今日幸得公子援手才得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在下不胜感谢,烦请公子到衙门做份口供……”张三一边道谢,那双老于世故的眼睛,在谢怀恩身上掠过,不着痕迹地落在了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观望的纪小蛮的脸上。 “清风,我们走~”谢怀恩懒得理他,将车帘打下,冷声吩咐。 “是~”清风朝他递了个歉然的眼色,扬鞭,赶着马儿离开。 张三让到一旁,脸上带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 ┃┃ ┃┃ ┃bsp;┃┃ 【……第006章清风,再快一点!----网文字……】@!! 第007章 天网恢恢 三元过去是四清,这次清风学了乖,反正也不赶时间,就不贪多赶那几十里路,申时刚过就投了店,要了三间上房,从容吃过晚饭,夕阳才落下山。 纪小蛮兴致勃勃,吵着要去街上逛,清风赶了一天的车,累得骨头都快散架,哪里肯依?当下一口回绝,进了房倒头睡下。 “别看我~”谢怀恩当机立断,在她把目标锁定他之前,先把后路封死:“我最讨厌跟人挤!” “算了,我自个去逛。”纪小蛮撇撇唇,也不指望他纡尊降贵陪自己做这种无聊事。 “别走太远,早点回来。”谢怀恩迟疑一下,低声提醒。 “怕什么?”纪小蛮冲他办了个鬼脸,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青风寨的盗贼不是全数落网了吗?” 全数?那些贪生怕死的衙役说的话,她也真的相信?万一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呢? 谢怀恩不语,转身回房。站在窗户前望着那抹渐行渐远,慢慢融入人群的纤细身影,低咒一声,穿窗而出,悄然地跟在她的身后。 好在已经入夜,四清又是个偏远县城,除了那些茶楼酒肆和青楼花阁里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寻常的店铺早已打烊。纪小蛮转来转去,没啥新鲜玩意,很快失了兴趣,胡乱买了两枝糖人,索然折返。 谢怀恩悄然松了口气,不愿被她发现行踪,于是抄小路先行赶回客栈。 “高坠儿?” 纪小蛮条件反射,停步回头:“啊?” 身后站着一高两矮三名捕快打扮的男人,中间那人,手里拿着一张绘影图形的布告,见她回头,三人六道目光如探照灯似地齐刷刷地把她周身打量了几遍。 纪小蛮这才省起自己很是在逃的通缉要犯,心道坏了!二话不说,撒腿就跑。那几个人既是有备而来,哪可能让她逃脱? “就是她,给我拿下!”为首的衙役一声令下,三个人抖着铁链一拥而上,把她双臂扭到身后,用链子锁了起来。 “慢着~”纪小蛮大惊失色:“几位大哥,且慢动手,你们好像误会了~” “误会?”为首的衙役冷笑:“这话跟我们说了没用,得去刑部理论。带走!” “等一下~”纪小蛮连哄带吓地替自己辩解:“你们别乱来,我在经历有很多朋友的!真上了公堂,两下里一对质,到时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你们!” 那几个人哪里肯听她的?推推搡搡地把她往县衙方向带,糖人在挣扎中掉落街道,很快被路人踏碎。 “别听她的,”衙役甲冷笑:“布告上说她巧言令色,最擅长编织谎言欺骗。” “我说,”衙役丙叹息着摇头:“年纪轻轻的,长得又这么水灵,干点什么不好,非要诈骗?骗些小百姓又算了,还偏要招惹那些京官子弟……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给老哥我们添麻烦吗?” 纪小蛮见说不动他们心中一急,眼珠一转,装作十分慌张的样子:“好吧,差官大哥,我跟你们走,不过,求你们放过我的同伴,他们都不知道那五十万两银子……” “五十万两?”几个衙役倒抽一口冷气,对视一眼道:“此话当真?” “没有,没有,你们听错了~”纪小蛮慌忙摇头。 “大胆刁女!还不从实招来?我可不想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动刑!”衙役甲作势扬起了手中的铁链,发出哗啦地响声。 “别~”纪小蛮一缩脖子,神情沮丧:“那可是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骗到手的。原打算做了最后一单买卖就金盆洗手,远走高飞。哪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还是难逃法网,哎~” “少废话,快说你的同伴在哪里?” “呃,我不能说~”纪小蛮摆出慷慨就义的表情。 “对,招了说不定到时我们在老爷面前替你求情,让你从轻发落!”几人又是威逼又是利诱。 纪小蛮推三阻四之后,假装被逼无奈:“他们住在西街的凤翔客栈,不过,你们千万别说是我把他们招出来的啊,不然我以后怕是永无宁日了……” 拜托,为了那五十万两银子,也一定要去客栈好好盘问一下谢怀恩。他会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给自己找不自在!” “走~”几个衙役哪知她心里打的如意算盘,还在为那五十万两白银而欢欣鼓舞,心潮澎湃。几个人把纪小蛮匆匆带入县衙,立刻去禀报四清县令----毕竟,事关五十万两,兹事体大,他们几个还没那么大的大量私吞。更不想让到手的鸭子飞掉,当然要调集足够多的人手确保人犯落网。 谢怀恩回了客栈,在大堂里点了一壶云雾茶,哪知左等右等,一壶茶喝得精光,早该回来的纪小蛮却人影都没见到。 这丫头,莫非临时看到什么好玩的,玩到乐不思蜀了?早知道这样,他刚才应该直接把她拎回来,而不是提前返回。 正在狐疑之间,客栈门口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一群衙役簇拥着四清县令一拥而进,很快把整间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店里未睡的住客全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茫然地望着这群不速之客。 “大家肃静!”四清县令表情凝重:“本县接到密报,现有江洋大盗乔装入住本店,因此带人前来抓捕,请各位配合搜查,本县绝不扰民!凤祥店的掌柜何在?” 客栈掌柜抹着冷汗,躬身出列:“回老爷,小的在。” “带人速去天子三号房,抓捕逃犯谢怀恩~”四清县令神态威严。 谢怀恩听到自己的名字,挑眉,忽地明白了纪小蛮的去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淡淡地扬声:“不用找了,本公子在此。” 众衙役见他十分冷静,神态睥睨,言辞间竟是十分的嚣张,一时如临大敌,呼啦一下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掌柜的,你看清了,此人可是谢怀恩?”四清县令躲在人墙外,发号施令。 掌柜的暗暗叫苦,被谢怀恩刀锋般冰冷的目光扫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不停地以袖抹汗。 “来人,还不快把他拿下!”四清县令见此情景也只所言非虚,立刻下令捉捕。 谢怀恩神情倨傲,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视全场,唇角微扬,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清风~” “在~”清风自楼上一跃而下,一屁股坐到柜台上,笑眯眯地道:“呀,就你们这几个窝囊废,还不够资格让本少爷出手。来来来,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少爷我陪你们玩两招。” “废话少说,先问他小蛮在哪里?”谢怀恩冷然打断他。 “好咧~”清风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忽地长身而起,也不知怎么地一晃,跃到了四清县令的身后,指若兰花,轻松地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四清县令,我们少夫人在哪里,麻烦请她出来?不然的话……” 他嘿嘿一笑,指尖倏地移开,在桌上轻轻一划,桌角啪地掉到地上,他闪电般又回到四清县令的脖颈间:“不知四清县令的头颅硬些,还是这张木桌硬些?” 众衙役哪见过这般阵仗?面面相觑之后,齐齐低呼一声,倒退了一步,迅速离开谢怀恩身前一丈远。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仆人身手已如鬼魅,其主人如何,还用问? 四清县令心知遇到了好手,但毕竟身为官员,在众属下面前这点面子还是要的,只能强自镇定:“这位公子,这中间怕是有点误会,能否借一步说话?” “误会?”谢怀恩冷笑着曲指轻弹,一块金色令牌哧地一声插入他面前的方桌上:“你无顾扣押本公子的夫人,又带兵前来围捕时可曾想过要借一步说话?” 四清县令颤着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牌子从桌上拔出,定睛一瞧,竟是一块可纯金铸就令牌,上书四个篆字:如朕亲临。 四清县令吓得双膝发软,额上冷汗直冒,忙跪下三呼万岁,叩了九个响头:“不知钦差大人前来,下官多有得罪,还望原谅则个~” 巴结完了又回过头低喝:“是哪个瞎了眼的错抓了谢夫人?还不快快带来?” 这下变起仓促,明明是画影图形的江洋大盗,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钦差夫人?衙役甲乙丙暗暗奇怪,嘴里哪敢说话,只能自认倒霉,倒退着出去放纪小蛮。 谢怀恩冷然一笑,并不领他的情:“前面带路~” 谢怀恩心中焦急,原以为她定然受了刑求,身负重伤,哪知进了大牢一看:却见纪小蛮左手抓着鸡翅,右手啃着猪蹄吃得满嘴流油,见了谢怀恩拍了拍手,扔下未啃完的猪蹄,嫣然一笑:“怎么现在才来?啧,县里的衙役果然不比京里的,办事效率真差!” “行了,回去吧~”谢怀恩啼笑皆非,带了她扬长而去。 ┃┃ ┃┃ ┃bsp;┃┃ 【……第007章天网恢恢----网文字……】@!! 第008章 少爷,我对你有意见! “快说,你对他施了什么妖法?”一出牢房,纪小蛮就迫不及待地去牵他的衣袖。 谢怀恩蹙眉,趋身避开她那双油腻的双手。清风很机灵,忙自怀里摸了一条手帕扔过去,一脸嫌恶地道:“先擦擦你那双爪子吧~” 还以为她在牢里一定很惨,谁知居然这么滋润,这么快就找到人侍候她,乖乖任她驱使。若早知这样,才不会巴巴地跑来救她,应该放她在牢里多住几天,急都急死她,哼! “哦~”纪小蛮不以为意,笑眯眯地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手,突然想起嘴巴上也有油,顺手就往嘴上抹去。 谢怀恩冷不防伸手抽走了手帕。 “呃~”纪小蛮两手空空,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横了肘抬起袖子就用上后补的了,忽地手心一凉。低头一瞧,一条雪白的丝帕已塞在她手心,她一呆,抬眼瞄向谢怀恩。 这么漂亮,这么干净,这么昂贵的手帕,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拿着都是一个负担,她哪里敢用?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这个,给,给我用?” “真脏~”谢怀恩冷哼声轻哧,扭头望天。 清风一脸惊骇地瞪着她,眼珠子几乎掉出眼眶----老天,少爷的帕子居然给她用?他没看错吧? “算了,”受不了清风那要吃人的视线,纪小蛮颇为遗憾地瞄了一眼手中漂亮得像是工艺品的精美手帕:“你还是拿回去吧,感觉这条帕子比我发命还值钱,我还是不毁了它的清白好。” “胡说八道!”谢怀恩绷不住,笑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哪可能比人还值钱?” 再说了,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影都的女主人,怎可妄自菲薄,把自己与一条手帕相提并论? “得,”纪小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还是说说怎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四清县那老家伙吓得一愣一愣的,连说话都哆嗦了?” “就是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啊~”清风抢着答话。 “真的假的?”纪小蛮饶有兴趣:“拿来我瞧瞧?” 谢怀恩睨她一眼,默默地把牌子递到她手里,心中忽地一阵郁闷:这种显摆的事情,以前打死他也做不出来,可现在看到她欢呼雀跃,惊叹连连的表情,竟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哇~”纪小蛮接过牌子,左摸右瞧:“你真聪明!这种损招也想得出来!” “真的!”谢怀恩皱眉,冷冷地申明。 以他的身份,用得着弄快假牌子去唬人呢?要不是不想伤人,他才懒得拿这玩意出来呢! “哇,真的?赶明儿也给我弄一块去!哎,我要是早有这玩意,哪用得着去牢里过一遍,受那个窝囊气啊?”纪小蛮一脸艳羡。 清风忍不住冷笑:“嗟,这块牌子拿在少爷手里,假的也变成真的!可要搁在你手里,就算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那倒是~”纪小蛮也不恼,呵呵一笑,凑到谢怀恩面前:“那个,跟你打个商量?” “什么?”其实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哪用得着问?可谢怀恩还是假装不知,懒懒地等着她来求。 “嘿嘿~”纪小蛮讨好地围着他转,只差没有摇尾巴了,“反正你的武功那么高了,要这个玩意也就是个摆设,不如物尽其用,送给我,搞不好关键时刻还是一个护身符,怎样?” “你要是不改脾气,处处强出头,就算有十块牌子也救不了你的命,懂吗?”谢怀恩冷声教训。 “是是是~我改,一定改~”纪小蛮唯唯诺诺,心中却腹诽不停:靠,本姑娘哪里强出头了?自然是拿得住才出头,哪像你?一天到晚黑着脸,见谁都不给一个笑脸,好话更是半句也没有。要不是托福生在影都,学了一身本事,哪可能活到现在? “服了你了~”谢怀恩冷眼觑着实在忍不住,笑了:“拿去吧,这么个破玩意,也值当兴奋成这样?你至于吗?” “至于,至于,很至于~”纪小蛮忙不迭地点头,拿着令牌爱不释手“至不济也能换几百两银子花啊,纯金的呢!” “财迷~”清风老大不高兴地撅着嘴。 少爷偏心,他问他讨东西,十回倒有九回半被骂。凭什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就予取予求?难道就因为她嫁给了少爷,就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就那么缺钱?”谢怀恩不高兴了。 如果这样,她何必假惺惺把那二十万归还? “我就是说说罢了嘛,哪可能真的拿去变卖?”纪小蛮呵呵一笑,小心翼翼地把牌子收到怀里,闪身溜进房:“好了,我去睡了,两位晚安~” “睡吧,明天千万别给我惹事了,安静点到京城吧~”谢怀恩叹气。 “少爷~”清风忙叫住他。 “还有事?”谢怀恩略略惊讶。 清风咬着牙,欲言又止。 “有事说事,干嘛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谢怀恩不耐地训斥:“没事我可先睡了。” “少爷,我对你有意见!”清风哼哧了半天,忽地冲口而出。 “啊?”谢怀恩愣住。 “你现在一点也不疼清风!”话已说开,清风也不怕丢脸,鼓着颊恨恨地瞪他,越说越觉得委屈:“我从小跟在少爷身边,可少爷的东西从来都不许我碰!现在,却平白无故给了她,若是她好好收着倒还罢了,居然真的拿去擦她的口水!少爷难道不觉得恶心吗?还有,你不是说那块金牌可不是胡乱什么人都能拿的,我只是多看几眼就被少爷训斥,现在二话不说给了她?” “呃~”谢怀恩啼笑皆非“就为了这个?” “这难怪还不够?” “清风,”谢怀恩冷冷地望着他,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你是不是男人?” “我当然是!”清风怔了一下,立刻挺起了胸大声答。 “那你干嘛像个娘们似的,跟个女人斤斤计较?” “我~”清风哑然。 “行了,睡吧。”谢怀恩挥手像赶小狗一样赶他离开,推门进了房,忽地回过头来,低眉一笑:“对了,手帕你若喜欢的话,就拿去用吧,不用问我了!” “少爷~”清风呆了一阵,才突然醒悟过来,无限悲愤地握拳:“我又不是想跟她争手帕!” “奇怪,”纪小蛮忽地推开门,露出半颗头,笑眯眯地望着他:“那你究竟在闹什么?” “你~”清风没料到她在偷听,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嘻嘻,”纪小蛮拿怪异地眼光上下扫描了他几遍,笑嘻嘻地道:“也对,那家伙的确长得太像妖孽,男女通杀。所以,我明白,我完全明白你对少爷的感情,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能理解!” “啊?”清风先是茫然继而醒悟,指着她,手指颤抖:“你,你~” “晚安~”纪小蛮砰地一声大力关上门,抱着肚子笑得蹲到地上,用力捶墙。 “你好像很开心?”清冷而微带失落的男音,在窗外悄然响起。 纪小蛮倏地抬头:“谁?” 一条青灰色的人影自窗外一掠而入,转瞬已到了她的近前,一只宽大温热的掌捂上她的唇,制止了她到嘴的惊呼。悠然的低叹地耳畔低回:“怎么,才分开月余,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大,大哥?”纪小蛮诧异地睁圆了眼睛,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不能怪她没听出来,实在是她没想到远在京城的他,怎么会这么快赶到四清来了?就算四清县用飞鸽传书把捉到她的消息连夜传到京城,除非他背生双翅,否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笃笃两声敲门声之后,门外响起谢怀恩低沉的声音“小蛮,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啊?”纪小蛮一惊,忙道:“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是吗?”谢怀恩冷然一笑:“那好,明天见、” “小蛮?”高茗欣放开纪小蛮,挑眉,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纪小蛮脸上一红,垂下头,低声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 她想也没有想过,谢怀恩有一天睡醒之后,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不叫她坠儿,而叫她小蛮了。而这个名字的确能勾起她许多前世的记忆,心里其实是很欢喜的,所以并没有拒绝,两个人很奇怪地达成了默契。 高茗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抹红云,心忽地一沉,喃喃低语:“莫名其妙?” “是啊,”纪小蛮忙转移话题:“你也知道,姓谢的那个人做事本来就莫名其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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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闯闺阁之地,强行逗留?”谢怀恩忽地踏前一步,伸手将纪小蛮揽入怀中,咧唇绽出一抹绝美笑靥,垂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丹凤一挑,露出个既高傲且挑衅的表情,望着高茗欣,在她耳畔吐气如兰,一字一句慢慢滴道:“娘子,你且说说,这屋子我来得来不得?” 纪小蛮懵懵懂懂抬头,忽见眼前一张放大的俊颜,笑得挑衅而诱惑,宛如月下白莲,清华高贵,美丽迷人,那张朱唇贴在她的颊畔,喷吐的气息拂着她敏感的耳垂,瞬间被摄去心神,哪里还说的出话? “喂,你干什么?”眼见谢怀恩竟当着他的面轻薄坠儿,饶是高茗欣心机再深,这下也被他激得面色大变,抢上前来正欲拼着受伤也要教训谢怀恩,忽地听见他说“娘子”一下子似被人点中穴道,手僵在空中,脸色蓦地发沉,瞪着谢怀恩似看一个怪物:“你说什么?” 谢怀恩拥紧了纪小蛮的肩头,目光凝定,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忽地展颜笑了,眼睛闪闪发亮,语气轻松惬意:“抱歉,因小蛮不喜欢张扬,因此婚事只请了至亲好友,未曾通知大家,不到之处还请大哥原谅。不过,我保证,回京之后我和小蛮一定补请大家喝酒。” “你们,真的成亲了?”高茗欣轻声道,瞬间有被匕首贯穿心脏的感觉,痛到最深处。 “呵呵~”谢怀恩掌控了局面,仰头愉悦轻笑了起来:“当然,小蛮的亲娘舅特意从安南赶到,此事影都数百人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不成?啊,对了,还有林俭,在高家服侍了你们五年的哑林,他也在现场,高相若是不信的话,日后可以问他。” 当然,此生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林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我不相信!”高茗欣深吸气,压住从心底不断翻涌的痛楚,扣住纪小蛮的手,缓缓的,一字一句地道:“坠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纪小蛮转头,困惑地望着他,眼神迷茫:“啊?” “你们没有成亲,他是骗我的,对不对?”高茗欣用力摇晃着她,声音嘶哑而沉痛:“没有经过爹娘的允许,你怎么可能嫁人?连最亲的大哥都不知情,你怎么可以嫁人?” 纪小蛮回过神,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愧又痛,直觉地往谢怀恩怀里缩:“对,对不起大哥~” “放开她!”谢怀恩低眸瞥到纪小蛮纤细的手腕在高茗欣大力扣抓之下,脆弱得仿佛随时要折断,不禁眸光一沉,冷声道:“没见她的手腕快被你拉断了吗?” 高茗欣仿若未觉,眼神狂乱:“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成亲这么重要的大事,就这么自己做主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高家,离开他?甚至不惜把自己胡乱地嫁掉? “大哥~”纪小蛮被他摇得头晃,瞧着他狂乱的眼神,有些害怕,声音抖了起来。 “我让你放开她,没听到吗?”谢怀恩眉心微皱,并掌为刀,切向他的脉门,逼他放开纪小蛮。 “不要!”纪小蛮惊叫一声。 高茗欣竟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掌,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微晃,却死都不肯放开纪小蛮,眼睛一瞬也不肯离开她,语调低沉,语气沉重:“坠儿,跟我回去!趁现在还不晚,大家都不知情,这桩婚事不算数!” “高茗欣!”谢怀恩怒不可抑,沉声低吼:“你以为我谢怀恩是什么人?大丈夫何患无妻,别说小蛮我没看上眼,就算她是天仙又如何?我谢某人绝不会跟山寨土匪似的,做那种强人嫁娶,强抢民女的勾当!” 纪小蛮听到这话,呼吸一窒,忽地说不出话来。 是,她也知道自己并不算美,身上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或许并不能符合他的审美,更不是他心中的完美情人。 可是,当着高茗欣的面,他非要用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满不在乎的态度,把她贬得一钱不值吗? “坠儿是我的弟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你们一声不吭,偷偷把她带走,骗她嫁人,此举与强盗何异?”高茗欣冷声反击。 话说到这里,谢怀恩反而冷静下来,轻松地揽着纪小蛮,很笃定地望着他,漂亮的眸子闪闪发亮,唇边漾着一抹嘲讽的微笑:“很抱歉,这桩婚事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俱全,既合理又合法,除非谢某一纸休书休了小蛮,否则恐怕不能如高相的意愿,随便取消。” “父母之命?”高茗欣变了脸色,瞳孔发暗,漆黑冰冷,唇瓣紧抿,翕动了几次,才艰难地逸出:“怎么可能?” 高弘夫妇一直在京城,足未出户,当然不可能替坠儿做主,更不可能瞒着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坠儿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了。并且,她真的成了亲,要永远地离开他了? 这个认知,让高茗欣如坠深渊,万劫不复。 “小蛮的亲生父母,生前把她许给我了,这个理由高相认为可足够了?”谢怀恩弯唇,逸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都给我闭嘴!”纪小蛮忽地咬牙,迸出一声怒吼。 “坠儿?” “小蛮?” 那两只双双一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冷哼一声。 纪小蛮忍住怒气,表情阴郁:“都放开我,请到外面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吵死也好,打死也罢,尽管去,老子绝不拦着!但是,请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我的私事,?” 妈的,全当她是死的,当事人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这两只唇枪舌剑地吵得兴起,拿她的婚姻大事讨论得热火朝天,究竟还有没有天理? “我,”谢怀恩摸摸鼻尖,讪讪地嘀咕了一句:“我说的全是事实……” “你还说?”纪小蛮抬眸,怒颜相向:“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是吗?”谢怀恩斜睨着她,不屑地撇唇:“就你那花拳绣腿,也妄想打掉我的牙?给我挠痒痒还差不多!” “你!”纪小蛮一气,挥拳直击他高挺的鼻梁。 谢怀恩轻松抄住她的拳,包在掌心,把她拉到怀里,俯头,微微一笑:“小蛮,大哥还在这里呢,让他瞧了,多不好意思?” ┃┃ ┃┃ ┃bsp;┃┃ 【……第009章父母之命----网文字……】@!! 第010章 你,你欺侮人! 纪小蛮挣了两下没挣脱,小脸涨的通红,咬紧牙关:“谢怀恩,你放不放手?” 奇怪,以前她怎么会以为他是个龟毛又无趣的冰块男呢?居然这么喜欢动手动脚,害她小心肝乱跳,在高茗欣的面前方寸大乱,吼,真是气人! “嘘~”谢怀恩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她唇边,垂眸含笑:“你想把整间客栈的人全吵醒了,再次围观不成?” 他倒是不介意成为焦点,反正他到哪里都是最惹人注目的。只是某个微服私访的家伙恐怕会有些不便吧? “吵醒又怎样?”话虽这样说,到底还是不愿意再次成为焦点,纪小蛮的声音低了八度。 她用力偏头躲开他的手,用行动表示自己定力超强,绝对把持得住! “这才乖~”谢怀恩满意地溢出一个微笑,转而望着高茗欣:“高相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可现在时间太晚,而且高相的情绪也太激动,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把客人吵醒,万一传扬出去,不论对谁都不利。不如请高相暂到隔壁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我们明天一起启程,边走边再谈,如何?” “那你呢?”纪小蛮一时不察,傻傻地接了一句。 谢怀恩璨然一笑,漂亮的丹凤眼似含了星光,一闪一闪的,连眉梢都在笑:“娘子,为夫我当然是跟你在一起了,哦~” 那一声“哦”尾音上翘,音调竟是极之愉悦,显见得心情大好。 “呃~”纪小蛮一囧,当场就哑了,垂下头去,华丽丽地闹了个大红脸,整个人变成一尾煮熟的大虾。 色胚!她怎么忘了?他不但是冰块男,还是个毒舌男,跟他说话,处处要小心,否则,很容易就掉入陷阱。 看着含羞带色的坠儿,高茗欣脸色一变,心中似被钢针扎了个窟窿,每跳一下都痛不可挡。他一声不吭,转身从窗子跃了出去,融进了茫茫的夜空。 “大~”纪小蛮张了张嘴,手伸在半空,却终是没敢挽留。 “行了,”谢怀恩放开她,慢条斯理地退到一旁,语含讥嘲:“别再看了,再看你的亲亲好大哥今晚也不会再回来了。” “你故意的吧?”纪小蛮咬牙切齿。 “什么?”谢怀恩装傻。 “你!”纪小蛮握紧了拳头,用力瞪他。 “别再瞪了,”谢怀恩忍俊不禁,伸指轻戳她的额头,笑眯眯地道:“再瞪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你明知道大哥心高气傲,又疼我,你故意拿话气他,把他气走了!”纪小蛮直着嗓子嚷,想着高茗欣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心疼又愧疚,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怎么了?”谢怀恩敛起笑容,冷冷地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娘子,我只是据实以告,又没有捏造事实。他自己心怀鬼胎,又不能承受挫折,活该他受气!” 纪小蛮又气又羞,指着他:“你怎么这么冷血?他是我大哥啊!” “你大哥?”见她一意维护高茗欣,谢怀恩越发不爽:“他姓高,你姓凤,这个大哥从何而来?” “你,”纪小蛮气结:“你讲不讲理啊?” “不讲!”谢怀恩绷着脸,冷冷地扔下一句,往床上一倒,双手枕在脑后,两眼一闭,擅自结束了谈话。 纪小蛮愣了一下,转身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忽地省起:这是她的房间,凭什么要她出去啊? “呀,”她气势汹汹地折返回来:“起来,这是我的床!” 他眼也不睁,懒洋洋地回:“你的?可有刻着你的名字?” 纪小蛮不甘示弱,立刻反击回去:“这里放着我的行李,当然就是我的房间!” “是吗?”谢怀恩倏地张开眼睛,黑眸灿然生光:“房费好像是我付的?” “呃~”提到钱,纪小蛮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 “行了,出去吧,我要休息。”谢怀恩挥了挥手,像打发小狗一样打发她出去。 “你是我相公,当然应该你付钱!”纪小蛮很快找回声音。 “那么,”谢怀恩闻言,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似笑非笑地道:“相公睡在娘子房里,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完他以手抱胸长腿乱晃,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模样。 纪小蛮词穷,却不甘心就此退却。她鼻翼翕动,眼神慢慢变得湿润,愤怒,羞怯,委屈……各种激烈的情绪在她明澈的大眼睛里一一陈现,最终一跺足,一拧腰,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你欺侮人!” 纪小蛮没有意识到当她说这叫话时十足的小女人情态,是一个年轻女子在跟她心中的爱人说话时通常会用的语气,那么娇憨,那么委屈,柔柔地直欲将坚硬冰冷的男人心融化。 谢怀恩心中一震,忽地愣住了。 就在刚才,一分钟前,她才怒气冲冲地跟他理论,一副恨不能杀他而后快地表情。可一分钟后,她却像只受尽委屈的小野猫,轻嗔薄怒,娇声抱怨。 你,你欺侮人! 昏黄的灯光下,她明眸含泪,俏颜带羞,那明润中带着哀伤的话,似一只小野猫直直地装进他不设防的心脏,乱了他心跳的节拍。 他怔怔地望了她许久,脸上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神情,那神情里似乎掺着怜惜、心疼、宠爱、懊恼、无奈…… 然后,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拍拍手说:“怕了你了!” 老实说,过去的二十二年里谢怀恩很少叹气----虽然他常常令得别人为他叹气摇头。或者说在遇到纪小蛮之前,这世上还没什么事会困难到值得他叹气,可是为了这个刁蛮又泼辣的女人,他最近常常叹气了。 或者能让他手足无措,让他感觉为难,让他心浮气躁,让他进退失据也是一种本事。他如果讨厌她,就不会为难,不会心浮气躁,更不会叹气,所以,能让谢怀恩这样出色又骄傲的男人叹气复叹气,纪小蛮也该感到骄傲了。 纪小蛮破涕为笑,脸上泪痕未干:“哼,还不快滚?” “真没劲,开个玩笑也掉眼泪!”谢怀恩撇撇唇,做不屑状,暗中却长吁一口气:“房间还给你,看你能睡出金子来?” 二天早上,清风起床,发现这两个主子的气氛又变了。 说亲昵吧,两个人又都板着个脸;说生分吧,还老是乘对方不注意时偷偷打量;最奇怪的是小蛮,无缘无故会脸红,偶尔还会傻笑,那样子就像,就像……清风歪着头,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合适的字眼。 “对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大嚷:“就像每次吃完饭,大伙往那只提篮里扔银子的时候那个表情!” 嚷完,一室寂然。 清风抬头,发现客栈整个大堂里的人都在扭头,向他行注目礼。 “啊~”一声惨叫,打破沉寂,紧接着乒乓乓一顿乱响,尖叫惊呼不断,客栈里很快乱成一锅粥。 一条人影忽地从他身旁掠过,箭一般冲到柜台后,拎起那只巨大的凉茶捅,哗啦一声,一桶茶兜头淋了下去,把倒在地上哀嚎的客人浇成了落汤鸡。 “莫非是清风寨的土匪余孽来了?”清风摸着头,诧异地低喃。 “你才是土匪呢!”纪小蛮横了他一眼:“吃饭就吃饭,没事大呼小叫,一惊一诈的,害的人家小伙计失手把热粥淋到客人头上。” 清风定睛一看,站在桌面上,手里拎着凉茶桶的不是谢怀恩是谁? 谢怀恩把茶桶往地上一放,顺手掏了锭金子扔到柜台上:“结账!” “不用这许多~”掌柜地拾起金子,谢怀恩已去得远了。 店掌柜瞧见他鬼魅般的身手,又见昨晚连县令见了他都礼让三分,哪里敢要他的钱,忙追出来:“公,公子~” “剩下的,给那位仁兄当药费吧~”纪小蛮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哎,其实只是一点烫伤而已,又被谢怀恩及时淋了凉茶,应无大碍,哪用得着这么多银子?可出钱的是大爷,谢怀恩喜欢装阔当惯了冤大头,她有什么办法? 清风摸着头,看着满目狼藉的客栈大头,一脸呆相。 纪小蛮走过去,轻敲他的头:“走吧,发什么傻呢?又想吓人啊?”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清风傻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他只是走了一会神,什么也没做。 纪小蛮回他一个白眼,懒得理他,直接出了客栈。 谢怀恩到了门外,没好气地吼:“清风,还不走?” “哦,来了~”清风忙追出来。 ┃┃ ┃┃ ┃bsp;┃┃ 【……第010章你,你欺侮人!----网文字……】@!! 第011章 回京了 当谢怀恩一行三人进入长安的时候,正是红日西沉,晚霞满天的时候。庄严的古城还没有褪完落日的余辉,依旧披着淡金色的霞光。 当然,这个入城的时间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精确计算后得出的。进了城,洗漱过后,享受一顿美餐,然后从容地进宫。等二天人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已说完他想说的话办好要办的事。 坐在宽敞的大车里,纪小蛮开始惴惴不安,她双膝跪在坐垫上,悄悄地撩动窗帘,从缝隙中向外张望着熟悉的街道与城市。每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都会让她惊跳着,闪电般缩回身子,像极做错事却不得不回家接受处罚的小孩。 近乡情怯。她现在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四字所包含的意思----尤其是做错了事情,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那种心情,真是难描难绘。 突然间她开始害怕,不敢去面对高弘文夫妇的脸。她不知道要如何向他们解释她新的身份。也不知该怎样去道歉----虽然她这次回来的本意,就是要承担该负的责任。 直到临近长安了,她才发现,那些都只是借口。一个用“承担责任”这种的严肃的外衣包裹着的华丽借口。 对,她实际上还是在逃避。 她不想卷进战争,不想成为一代帝王,更不想成为这个异世大陆上的另类武则天。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武后的雄才大略,勃勃野心。 她只是一个爱看漫画,喜欢幻想的女生。她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是个连新闻联播里每次大会,坐在头排座位上的中央主要领导人物的面孔都辨别不全的糊涂女孩。 她或许有点小聪明,会耍些小心眼,但是从来不会害人。玩弄权谋,运筹帷幄,处心积虑地算计别人,对她而言是天方夜谭。她,讨厌勾心斗角。 所以,她用了缓兵之计,暂时不必到时局动荡,战火一触即燃的安南。可是,真正事到临头时,她才发现她是才离虎口,又入狼窝。 “不下车?”谢怀恩撩开长袍,长腿一伸下了车,回过头来,发现纪小蛮还在发愣,不由催促。 “啊?哦~”纪小蛮冒冒失失地跳下车,这才发现清风把大车赶到了锦瑟居的大门口。 “啊~”她发出惊讶地低嚷。 “怎么,”谢怀恩淡淡瞟她一眼,“又忘了什么东西?” 不怪他会这么想,以前纪小蛮在他的印象里,是个牙尖嘴厉,精明能干的女人。可这一路同行,他却发现,她其实很迷糊,自己的东西总是随手放到一个地方。到要用的时候就咋咋呼呼地四处寻找,丢三落四更是家常便饭。 这让所有的物品都放在特定的地方,从来也不乱摆,严谨到几乎算得上洁癖的他,暗暗皱眉。 纪小蛮咽一下口水,很小心地瞥了眼锦瑟居的招牌:“没事~” “那走吧。”谢怀恩头也不回,直接进了大堂。 掌柜的见到他,满面堆欢地迎了出来:“谢公子,你回来了?” 那语气,那神态,很像韩剧里站在门边等老公下班的家庭主妇,这让纪小蛮自禁地囧了一把,看他的眼神不自觉就暧昧了起来。 哪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清风提着行李,从她身后摸上来,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她:“你干嘛?” “没事,没事~”纪小蛮转过头望着窗外,假装天下太平。 “我先沐浴。”谢怀恩一边吩咐一边上了楼,“你把行李整理一下,待会把换洗衣物给我拿过来。” “好咧!”清风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拎着行李也上了二楼。 那两个人像远游的人回了家,熟门熟路,转瞬消失不见,剩下纪小蛮孤单地站在大堂里,尴尬得手足无措。 就这么走了?那么她呢,要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走或留似乎都不适合,回高家当然就更不可能了! 客栈的掌柜与伙计都偷偷地拿眼打量她,她既不住店也不打尖,站在这里做什么? 可纪小蛮对那些投注在身上的,目光却一无所觉。她从没那么彷徨过,她现在尝到恐惧与孤单的滋味,心头又热又慌,明明身处灯火通明的客栈,却仿佛置身荒原,感觉整个世界都遗弃了她。 谢怀恩走到一半,忽地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回过头一看,那人站在大堂里,一脸呆滞,表情茫然,无助且脆弱的模样,毫无预警地撞进了他的视线,心脏似被看不见的手轻轻捏住,莫名地疼痛了起来。 纪小蛮从来都是乐观的,开朗的,就连哭声都极有气魄。他从来没在她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深刻的脆弱与忧郁。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发现她竟是那么纤细,娇小得惹人怜爱。心中的某一处忽地软了,他折返了回来,扶着栏杆:“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来?” “啊?”纪小蛮抬头,茫茫然地望着那双黝黑灿亮的星眸。 谢怀恩蹙起眉峰,不耐地重复了一遍:“还不上来?” 纪小蛮猛然意识到他注意到了她,并且在等她,心头一热,一丝心酸与甜蜜混合的情绪钻进心房,眼泪毫无预兆,倏地冲进了眼眶。 “哦~”她吸了吸鼻子,掩饰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快点~” “来了~”似停摆的闹钟突然上了发条,纪小蛮终于重新活过来,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抬起头,冲他甜甜一笑,语调轻快上扬。 谢怀恩摇了摇头,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步伐已不若刚才的急促,保持着几尺的距离。 啧,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刚刚还一副失魂落魄,我见犹怜的模样,转眼之间又是生龙活虎,浅笑盈盈了。 “哇,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纪小蛮进了他的专属客房,好奇地东张西望。 啧啧,居然卫浴厨俱全,真是奢侈啊!这种规模,在现代应该够得上五星级豪华套间了吧?放着那么漂亮宽敞的弄玉小筑不去住,竟然大手笔地长期包下这种上房?果然是钱多烧的! “慢慢玩~”谢怀恩笑觑她一眼,推开一间侧门,昂然走了进去:“三间空房,左边那件事清风的,剩下的两间你挑间喜欢的住进去就可以了。” “你……”纪小蛮慌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要死了,差点又问他住哪,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同样的错误岂能犯两次? 不一会,内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紧接着传来悉悉簌簌的轻响,再过一会,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的幽香从门缝里逸出来,渐渐地弥漫了整间房子。 想着谢怀恩在里面宽衣解带,纪小蛮忍不住红了双颊,低啐一声:“臭美!”真是没看过比他更爱干净的男人,她完全想不出,这样的人,若真是上了战场或是与人厮杀搏命,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左边的房间i清风的,那她就不去招惹那个小屁孩子好了。 这么一想,摸过去挨着次序把每间房的门都推开,参观一遍,不禁慨叹,果然是个好孩子,这么多房间,难为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然后,她看到了谢怀恩的卧室。 宽大的紫楠木雕花大床,四角杵着黄澄澄的铜柱,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枕头,雪白的蚕丝被,全都用银色的丝线绣着岁寒三友,雪梅傲雪的图案。 全套的紫楠木家具,大气中透着沉稳,房间正中铺着纯白的长羊毛地毯,四角全用金线织着了几朵兰花,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了银色的花边,高雅,漂亮得让她透不过气。 “mygd!”纪小蛮倒抽一口冷气,实在禁不住诱惑,蹲下去试探着摸了摸那长长的绒毛。 那柔软,温暖,纤细的触感,立刻让她爱不释手。 然后,近距离地接触,让她发现地毯中央其实绣了神秘的图腾,只是用的纯白的蚕丝,不仔细瞧,几乎无法分辨。 她忍不住跪倒毡上,顺着花纹往中间爬,然后,不断发出“哇,真漂亮,真舒服,有钱真好,这家伙,真md的会享受~”诸如此类的惊叹。 “你干什么?”直到一声大吼,打断了她的自我陶醉与幻想。 她愕然地回头,清风满面怒容,气急败坏地站在她的身后,杀气腾腾地瞪着她。 “怎么了?”她张大了嘴,一脸茫然。 “谁让你进少爷的房间的?”清风气得直哆嗦。 “怎么了?”纪小蛮一脸委屈,十分委屈,且莫名其妙,且浑然不觉,“他说让我随便玩,没说这房间不让进啊?” 是,她是少夫人,少爷的房间当然随便进!可重点是!她居然,不,脱,鞋!就爬到那地毡上去了!她知道那种纯羊毛的地毡有多难保持清洁吗? 清风瞪着她足足有两分钟,愤然拂袖而去:“我不管了,你自己收拾好!” ┃┃ ┃┃ ┃bsp;┃┃ 【……第011章回京了----网文字……】@!! 第012章 请多多关照! 看着清风愤然离去的背影,纪小蛮才恍然醒悟,低头一瞧,按住胸口:“还好,还好,只有一点点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不禁暗呼侥幸:这双鞋是今天才换的,而且一直坐马车,脚几乎没有踩到过地,不然的话,真的毁了他的地毡,那就惨了! 谢怀恩舒舒服服地从浴室里出来,迎面见到气呼呼的清风,不禁好笑地道:“怎么,又跟小蛮呕上气了?” “哼!”清风赌气,把头重重地扭到一边。 “怎么了?”谢怀恩失笑,伸手摸摸他的头,“行了,别撅着个嘴,跟个娘们似的!我去瞧瞧,若真是她错了,让她给你赔礼,啊?” “本来就是她错了,她把那条从波瓦国进贡来的地毡给弄脏了……”清风一边控诉,一边推开了门。 “是吗?” “哪有?”纪小蛮在里面早听到声音,急中生智,很无耻地一屁股坐到那块脏污上。“清风你别血口喷人,哪有脏?” 嘿嘿,都被拿来当贡品了,搞不好这条什么地毡还真是个国宝,万一惹火了他要她赔,损失多大啊? “你!”清风恨恨地过去拉她的胳膊,“你给我起来!” “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纪小蛮坚决,果断,顽强地挣扎着捍卫自己的领土。无奈她的力气比清风小太多,若不是因为她是少夫人,总算是半个主子,早被清风摔到门外去。 怦怦怦,几乎与此同时,外面的大门被人大力拍响,瞧那气势,好像若再晚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清风,去开门吧。” “少爷~”只要再给他一秒钟,他一定会让她人赃并获,无话可说! “快去。”谢怀恩蹙眉。 “少爷让你快去!”纪小蛮冲他胜利地吐舌。 “是~”听着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清风没辙,只得恨恨地离去。 谢怀恩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还不起来,打算坐在地上招待客人?” “嘿嘿,”纪小蛮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突然冲他抬起脚,亮出绣花鞋,“抱歉,一时忘记了。不过,这鞋是今天新换的,损失不大,真的!” 谢怀恩本来已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到她这个突兀而大胆的举动,惊得差点被门槛绊倒,喝道:“你干什么?” “哟~”婉转幽扬,九曲十八折的声音自傅致轩的嗓子里流出来,人已鬼魅般地越过清风直接站到了他的面前,且试图掰开他,身子呈九十度拐角,朝卧室里探望,“谢大公子的卧室里该不会藏了一个绝色大美人吧?居然连路都不会走了……” 然后,在发现坐在卧室地上,尴尬地冲他举着脚微笑的居然是纪小蛮时,他一吓,趴在谢怀恩的肩上,指着她惊骇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怦”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怪笑,窗棂碎裂,紧接着韩德昆从破碎的窗户一跃而进:“老子应该是一个进来……咦~她,她,她……” “你什么你,她什么她?不认识吗?”谢怀恩没好气地拨开傅致轩缠在身上的手,又瞪纪小蛮,“还有你,要坐在那里到什么时候?”再瞪韩德昆,“走的时候,记得把窗户的钱留下!记住,修的我可不要,要全新的!”说完,他甩袖离去。 “站住!”傅致轩和韩德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大喝。考虑到现实问题,韩德昆很自觉地让了贤,把话语权交给了傅致轩。 “解释一下,坠儿为何会以如此……”傅致轩迅速思考了一下,想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朝纪小蛮投了歉然地一瞥,虽有违他对待女人的原则,非常时期只能对她不敬了,“会以如此怪异的姿势出现在你的卧房之内?” 在他停顿思索的这个瞬间,清风又放进来一个人。 萧轻尘只听到后半段,笑容可掬地踱了过来:“怎么,怀恩终于开窍,学会金屋藏娇了?” “别过去!”又是异口同声,把萧轻尘吓得顿住身形。 “怎么,”萧轻尘诧异地来回扫视这二人,轻声调侃,“欧非怀恩屋里藏的不是美人,是蛇蝎?” “既不是蛇,也不是蝎~”傅致轩小声嘀咕。 “那是什么?”萧轻尘越发诧异了。 “蛇蝎美人?”韩德昆突兀地接了一句,把纪小蛮刚刚踏出来的一只脚气得又缩了回去。 有没有搞错?她什么时候变蛇蝎美人了? “别胡说~”谢怀恩眉尖轻蹙,神情无奈又无辜,很有些美人嗟叹,惆怅无限的样子,模样分外的俊俏,让另外三只看呆了。 “出来吧~”谢怀恩朝纪小蛮招了招手,“又不是不认识,躲着干什么?” “谁啊?”一听这话,萧轻尘越发疑惑。 纪小蛮讪讪地走了出来,曲膝行了一礼:“各位公子,别来无恙?” “坠,坠儿?”其他二人早已见过她,此时保持沉默,独有萧轻尘措手不及,被吓了一跳,“你不是逃婚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呃,这个~”纪小蛮倒没料到向来温文有礼的他,会在见面的一时间就给她难堪,噌地红了双颊。 萧轻尘也发觉自己太唐突佳人,立刻认错:“抱歉,是我失礼了,如果不好回答,你可以忽略。” 可是,原以为今生相见无缘,谁知阔别两个月能意外相遇,饶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有些喜上眉梢。 傅致轩与他相交多年,怎会不知他的心事?坠儿走了多久,他就愁眉不展,心是满怀多久,今天这种春风拂面似的微笑,早已鲜见矣! “啧啧,”他忍不住取笑,“坠儿姑娘的意外归来,某人喜出望外吧?” “就是,”韩德昆这回福至心灵,一拍掌道:“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怀恩,你今次带回坠儿,算是立下大功一件!改明儿,让轻尘请你喝酒……” “汗~”纪小蛮尴尬地垂眼看地,不知如何应对? “各位。”谢怀恩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给大伙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那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傅致轩拍着胸口,一脸怕怕,“难道你房里还藏着一个女人?别一个一个吓我们,一次出清吧!” 他不是吧?要么不开窍,要么玩三人行? “小子,胡说什么呢?”谢怀恩冷冷瞟他一眼,伸手揽住纪小蛮的肩,“小蛮,你们的嫂夫人。” “啊?”那三个大吃一惊,韩德昆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傅致轩的手停在胸口,萧轻尘两眼望天,一脸茫然。 “放开我啦~”纪小蛮表情局促,缩肩试图避开他的碰触,小小声地抗议道,“你干嘛?吓到他们了啦!” 话虽如此,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受伤:她嫁给谢怀恩,有这么奇怪吗?为什么一个个的表情,比看到外星人还惊恐? 不过呢,她本来以为谢怀恩对这件事比她还抵触,一定会费尽心机地隐瞒真相,直到带她离开大邺也不会吐露实情。没想到,他会在抵达京城的一天,和生党见面的一时间,就把她的身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这一点,让她在感动的和欣喜的同时,泛出一丝甜蜜…… “嗨。”傅致轩回过神,嗔怪地给了他一拳,“天都黑了,别讲鬼故事。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怀恩兄。”萧轻尘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纪小蛮额上顿时掠过三条黑线:这位仁兄,东西怎么可以乱吃?幸亏现场没有孩子,不然,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哈哈哈!”韩德昆则拍手跺足,仰头大笑三声,“跟坠儿在一起,怀恩变得幽默了,哈哈哈哈~” “哈个屁!”清风黑着脸,抱着两坛好酒进门,委屈到不行地接了一句,“我们少爷真的跟,凤姑娘拜堂成亲了!” 唉,真别扭,好好的一个人弄出三四个名字,要不是他脑子好使,早就打结了!像他,到哪里都叫清风,这叫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傅致轩哀叫一声:“不会吧?” 萧轻尘继续石化。 韩德昆却忽地乐得手舞足蹈,仰天,照例又大笑三声:“哈哈哈!” “又不是你娶媳妇,瞎乐呵什么?”谢怀恩忍不住横眉冷对。 “不是。”韩德昆挺了挺肚子,“坠儿如果嫁给你了,就是咱们嫂子,以后想吃好东西,直接杀过来就是了,真是妙哉,妙也!哈哈哈!” 纪小蛮本来心事重重,被他这么一笑,也释怀了。 是啊,嫁人既已成事实,公之于众那是迟早的事,她别扭什么? 她嫣然一笑,弯腰敛衽,福了一福:“以后,还请各位兄弟多多关照~” ┃┃ ┃┃ ┃bsp;┃┃ 【……第012章请多多关照!----网文字……】@!! 第013章 还是你最了解我 “等一下~”傅致轩最先从混沌状态中回过神来,揪住了清风和谢怀恩的语病:“坠儿就坠儿,干吗突然叫小蛮?还有,凤姑娘又是什么意思?” “此事说来话长,”谢怀恩神情冷淡,语气平淡,“你们只管叫嫂子就好,其他不要多管。” “不要紧,”傅致轩左瞟一眼,右看一下,取得三人党的一致意见,“我们有的是时间,不介意通宵与君长谈。” “我介意~”谢怀恩把纪小蛮往怀中一带,唇角上勾,露了个介于诚恳与炫耀之间的笑容,“我们正是新婚,不欢迎打扰~” 纪小蛮冷不防听他如此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的宣言,唰地一下红透耳根,睁开他的手,一句也不说进了内室。 即使是再优雅的男人,一旦扎了堆,就会变成一种生物----一种叫做孔雀的喜欢炫耀和比较的低等生物。女人如果硬要跟男人比无耻,恐怕只能先剥掉一层面皮!而她,实在缺乏勇气。 “嚓!”傅致轩不满地低吼,扑上去揪住谢怀恩的衣领,“你小子找死啊?竟然学会了显摆?而且,居然敢在兄弟面前显摆?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揍!” 韩德昆嗷地一声叫,立刻响应号召,一个虎扑跃上去。谢怀恩一个大弯腰斜插柳顺势滑出了他们二人的夹击图。 “轻尘,愣着干什么?这小子要逃,给我堵~”傅致轩大叫。 萧轻尘默然独立,身姿萧瑟。 谢怀恩几人转头瞧见,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走,喝一杯去!”韩德昆粗中有细,瞥一眼房内的纪小蛮,上前揍住萧轻尘,几个人一捆而成往锦瑟居的包间走去。 “怀恩,”萧轻尘语气苦涩,心中很不是滋味,感觉象受到了欺骗,“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娶坠儿。” “是,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谢怀恩执起酒壶,替四人各斟了一杯酒,说:“不过,请相信,我没有对不起你。” “你,会对坠儿好吗?”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萧轻尘还有何话好说? “这个很难说~”谢怀恩蹙眉。 “怀恩!”傅致轩和韩德昆齐声吆喝。 “不过,”谢怀恩不利二人,只把目光锁住萧轻尘,微微一笑:“我会尽量不让你失望。” 好的标准是什么?或许,你认为已倾尽所有,对方却并不领情;又或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关怀眼神,对方已感激不尽。 以他和小蛮的个性,摩擦在所难免,而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对人无条件地退让与包容。如果硬要他违背良心,承诺象萧轻尘那样,无微不至,他肯定做不到。 但是,小蛮既然已经是她的娘子,两个人拜了天地,许下了承诺,那么她就已经是他们沈家的一份子。所以,很自然的,他已经把她纳入了他的羽翼,成为他的保护图下的一员。 “好~”傅致轩轰然叫好,举杯一饮而尽。 那一晚,北山四公子纵情畅饮,在锦瑟居通宵达旦地狂欢,大醉酩酊,天亮后勾肩搭背,踉跄而出,风流云散。 那一晚,纪小蛮抱着被子心怀忐忑,竖着耳朵聆听楼外的动静,直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直到太阳从窗棂里照进来,投到她的脸上,晃痛了眼睛。 “呀~”纪小蛮募地翻身爬起,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已是日上中天了。 房间里静得吓人,她匆匆忙忙摸出去,四处转一圈,发现竟是人去屋空,偌大一套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都走了?”她怔怔地站在空荡的客厅里,环顾着四面豪华却清冷的家具,抿唇苦笑。 虽然住在一起,好像谁也没把她当成一家人。 去哪里,做什么,没有想过要通知她。 奇怪的是,在影都遭到排挤,她完全不在乎,现在回到她熟悉的长安,反而有了一种奇怪的委屈感。那种身处闹市却莫名的孤寂的感觉,让她格外的不安。仿佛被所有的人抛弃,摒弃在门外。 这里所有的繁华都不属于她,所有的美好也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拖着沉重的脚步,草草梳洗了一番,对着镜子挣扎了好久----她是应该乘现在他不在,独自去高家面对她必须面对的责难,还是等他回来,躲在他的身后,让他去抵挡高将军夫夫妇的怒火?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逃婚是由她自己起的头,道歉也是她坚持要来的,那么也应该由她来亲自收拾残局。 总要试着一次去勇敢的面对错误,对有可能迈出成功的一步。周夫子,林俭,梅沁亭……他们还把复国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呢!如果连这么小的困难都要依靠别人解决,那她还能成什么大事? 不怕不怕,她现在的身份是影都少夫人,高将军和夫人就算再生气,也不敢把她拖出去浸猪笼…… 不过,这个发型嘛,还是暂时保持少女发式好了,否则只怕还不等她开口,直接把她扔出去沉潭,谢怀思就是踏着哪吒的风火轮也救之不及了。 这样反复的给自己打气,又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纪小蛮一咬牙,一跺脚,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为怕自己中途又改主意,自锦瑟居出来,纪小蛮目不斜视,直奔镇北将军府而去。 “坠儿~”经过上次袭击沈慕青的暗巷时,突然从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纪小蛮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影,不禁毛骨悚然。 不是吧,又没打死,怎么有冤魂? “这边,走进来一点啊~”沈慕青瞧她的体态就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压低了声音提醒。 “慕青姐?”纪小蛮被通缉,在长安可说众叛亲离,一个朋友也没了。好容易见到故人,又惊又喜,扑过去,攥住她的手乱摇:“你怎么来了?” 不对,她在长安不稀奇,她能跟到自己才稀奇吧? “不光是我来了,”沈慕青微微一笑,冲墙角奴了奴嘴,“你看,谁来了?” “谁啊?”纪小蛮好奇地探长了脖子往里瞧。 墙角里,一条青色的人影卓然挺立,青色的箬笠下,剑眉星目,英气勃发,一双眼睛灿若流星,薄唇微扬,弯出一抹愉悦的弧度:“凤公主,别来无恙?” “啊~”纪小蛮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尖叫,飞奔过去,双脚用力一蹬,冲进他的怀里,双手吊着他的脖子,一迭声地乱嚷,“啊啊啊,哑铃,你怎么来了?” 林俭猝不及防,被她抱了个满怀,俊颜倏地涨得通红,伸开双臂回抱她也不是,推开她也不是,尴尬的一个劲的咳嗽。 一丝叫做感动和温暖的情感,缓缓地自心底升起,填满了他那颗空虚孤寂的心灵,心中的某一处开始坍塌,沉沦,变得格外的柔软,仿佛轻轻一触,就会流血流泪…… 沈慕青张口结舌地看着上窜下跳,激动得像只青蛙的纪小蛮,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想到要去制止:“嘘~别嚷了,再嚷满大街的人都要过来了~” 早知道坠儿与哑铃感情深厚,没想到见了面的场景是如此火爆。 “呵呵~”纪小蛮抱着林俭的脖子不撒手,可音量却不自觉地压低了,“你不是去安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最少还得再过一个月才能再见到你!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特地来找我的,还是有要事要办?” “公主,请先放手,我慢慢再解释给你听~”林俭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轻柔却坚决得掰开纪小蛮的手,握在手心不再放开。 坠儿,或许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对他毫无感觉。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有多依赖他? 他只能确定一点:坠儿,是喜欢他的!这,就够了。只凭这一点,就足够他交付所有乃至生命! “哦~”纪小蛮摸摸脑袋,傻傻得笑了。 “你们慢慢聊,我替你们盯着。”沈慕青的眉间锁着淡淡的忧心,瞥了四手交缠的两人,默默地离开,警惕地盯着胡同的两头。 “你怎么……” “我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笑了。 “你先说。”纪小蛮很难得地礼让。 “我把安庆王和冯大人送到安南地界,交给在那边的兄弟,就奉王爷之命,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保护公主,一直到四清县才追到你们,一路追在你们的车后,跟进了长安,本想昨晚找你,但没找到机会。猜你会先去高家,所以预先在此等候。”林俭简单扼要地交待了这段时间的行踪。 想着一路同行,与谢怀恩的亲昵,说不定会都落在林俭的眼里,纪小蛮脸一热,红晕慢慢地布满了双颊咋。再想到自己已嫁了人,实在不宜与林俭太过亲密,她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心情沉重,勉强笑了笑:“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 ┃┃ ┃bsp;┃┃ 【……第013章还是你最了解我----网文字……】@!! 第014章 十六字方针 “怎么,跟驸马爷闹矛盾了?”林俭瞧她一脸的郁闷,猜到。 “呀,”纪小蛮忙竖指示意他噤声:“不是说好了都不许这么叫他么?回头让他听见了,事情就大条了。” “抱歉,”林俭一怔,脸上虽为表现出来,声音却低沉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谢公子啊,谢怀恩啊,实在不行,还有你啊,他啊~”纪小蛮掰着手指:“总之,随你的心情叫就是了呗,哪有那么多讲究啊?” “可他毕竟与公主成了亲,这么叫似乎于理不合。” “成亲归成亲,他是他,我是我,又没有变化。”纪小蛮撇唇,摇了摇手:“算了,咱们不谈他。” 一路走来,看着日益亲近和改变,自己却一无所觉得两个人,他的心情跌宕起伏,酸甜苦辣交织。心里,有一股名为嫉妒的小苗在不断地滋生,不论他怎样遏制与压抑,依旧不停地茁壮成长。 现在,小蛮一个热情的拥抱,一句无心的抱怨,就让他连日来饱受煎熬的心,倏地飞扬了起来----明知这样不对,却无法控制,无力改变。 二十年来,几乎从懂事的一天,他就在接受最残酷和苛刻的训练。而喜怒不形于色,感情沉着内敛,是修炼的一要素。作为最优秀的弟子,他一直是师傅的骄傲。 这也是他在高家潜藏了五年,成功扮演了一个忠厚老实的哑巴角色的最重要的原因与基础。 可是现在,面对坠儿,他一次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一次发现,感情是世上最难练的武器,不管他怎么努力,好像都没办法让它收放自如…… “对了,”纪小蛮按照惯例,不等他答话,继续想到哪说到哪:“既然在四清就追到了我们,干嘛不现身?又不是彼此不认识,而且四个人一起上路,也热闹一点。还有,到了京城,明知我们住在锦瑟居,干嘛不直接找上门?你真的好奇挂耶?” 她越说越觉得林俭举止可疑,退了一下,抚着下巴偏头望着他,做研究状:“快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林俭窒了一下,没想到一贯大大咧咧的小蛮,也会有细心的时候,居然能发觉不对劲。这事说起来并不算什么秘密,可解释起来却有些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而且就算他说了,以小蛮的的性格也未必会给予认可。 根据现在的推测来看,在那场事故中出手相救的人,十之**是谢怀恩了。不动声色地震慑了强敌,就人后不留名字,甚至也不对他们二人做任何安全上的处理,仍在荒野扬长而去,也非常符合他的为人与性格。 以影都的情报网之无孔不入,就连赫连净云都知道了真相,公主的身份,应该在影都早就不是秘密。但他却一直装不知情,假装对坠儿不敢兴趣,激起坠儿的好胜心,用另类的手段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又利用赫连净云逼婚的契机,攒动坠儿逃婚离京,再由沈白山在黄田接应,适时出现在毫无江湖经验的坠儿面前,轻轻松松地把她拐到影都;之后巧妙地从李竹君与林甫之的旧交,引出先帝与沈子默定下的婚约…… 这件事乍一看,似乎很平常。然而深思之下,就会发现很诡异。 这一桩接着一桩的离奇的故事,就这么自然而言的短短的两个月之内发生在坠儿身上。天衣无缝,步步紧逼,环环相扣,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布局大网,把坠儿一步步地推倒谢怀恩的身边,最后终于让他们如愿以偿娶到坠儿。 想来豁达的沈白山,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促成谢怀恩与坠儿的婚事?明知道他们个性不合,互相没有感情,却不惜以死相逼,硬把他们凑到一起。若说完全是为了遵从先帝与沈子默所定的婚约,也实在太过牵强。 在影都的半个月里,他也曾旁敲侧击,试探蔡仲农的口风,得到的答案确实匪夷所思,毫无逻辑的----他们的姻缘是上天注定,沈家的先祖早在耳边年前就立下了遗训,非坠儿不可。 这么荒唐的理由,说出来谁会相信? 由此,更能断定,沈白山力推谢怀恩娶坠儿其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可是“德影都者得天下”这样的传闻绝非空穴来风。身价主动提出联姻,这在他们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反正,作为一国未来的统治者,她的婚姻总是要为政治做出贡献,为壮大力量作出牺牲。 所以,权衡再三,虽明知有诈,还是选择了这桩充满了未知的波折与变数的婚姻。 但是,事情不会随着这桩婚事的敲定而尘埃落定,却是一场新的较量的开始----究竟是影都利用坠儿达成他们的目的,还是他们利用谢怀恩达到复国的目的,不到最后,谁也无法得出结论。 在坠儿的眼里,人心都是善良的,事物都是单纯的,要如何跟她说:“小心你的夫君,他可能是睡在你身边的一条狼~” 不,他说不出口,退一万步讲,就算说了,她也一定不会信。 “对怀恩要用,更要防;对坠儿要护,更要瞒。“甚至他的性格,因此临行前,梅沁亭给他一句箴言,这十六字方针,要他谨记在心,时刻不忘。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索性把责任推给梅沁亭:“我只是遵从庆王爷的指示,为防止乱党刺杀,不可现身,只在暗中保护公主。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那次的刺客事件吧?” “切,还好意思说?”纪小蛮果然满不在乎,横了他一眼:“那次明明就是你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好不好?” “你错了,”林俭正色澄清:“那次事件虽是我挑起的,但我只是一个导火索,其后的局面已不受我的控制,有太多人掺了一脚。就算现在,你回到长安,依然不是安全的。所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哈哈,”纪小蛮打了个抖,冲他胡乱地挤了挤眼:“这么说来,我这过气的公主,还真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了?人人欲得之?” “公主。”沈慕青走过来,正好听到,忍不住接了一句:“是人人欲除之才对!” “嘿嘿,”纪小蛮尴尬地摸摸鼻子:“不就差一个字吗,有什么两样?” “那个字,会让你死!”沈慕青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转头望向林俭:“行了,别再站到这里了,已有不好路人停下来观望了。” “哦~”纪小蛮老老实实地哦了声,拉着林俭就朝高家去:“来,有你在更好,万一打起来,你好歹能帮我顶一下。如果要拉我浸猪笼,麻烦你把我捞起来。对了,你武功那么好,潜水应该多少会一点吧?如果不会,咱们找个地方,练习一下先……” 这丫头,还以为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胆子这么小,干嘛学人抗旨逃婚?”林俭又好气又好笑,甩开她的手,虎着脸训斥:“当初走的时候一声不吭,这会子回来了,知道拉我垫背了啊?不去,谁创的祸谁收拾!” “不去就不去!”纪小蛮大义凛然,然后脖子一缩,躲到沈慕青的身后,冲林俭吐了吐舌头:“你不去,我也不去!” “噗~”沈慕青忍俊不禁:“得了,要跟她比无赖,林大哥还差得远。你也别矫情了,跟到这里,不就是担心她吗?一起去吧,万一将军和夫人发火把你们二位当奸-夫淫-妇抓取浸猪笼的话,还有我暗中通风报信呢!放心,死不了!” 林俭面皮薄,又心中有鬼,听到奸-夫淫-妇几个字,俊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青姐!”纪小蛮却没想那么多,她心直口快,立刻反驳:“你真是糊涂,就算真的要浸猪笼,那也是我跟谢怀恩,关哑铃什么事?” 这话一出,林俭表情一僵,脸上的红晕褪去,慢慢变得惨白。 沈慕青心中又气又恨又是怜,暗悔不该乱开玩笑,挑起林俭的伤心事,忙顺手敲了纪小蛮一记:“你啊,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这张嘴,让人又爱又恨!等着吧!说不定哪天要给你招祸患的!真是成也这张嘴,败也这张嘴!” “啊~痛痛痛~”纪小蛮抱着头夸张的哇哇乱叫,大声抗议:“慕青姐,你看清了,这是我的头,可不是木鱼,怎么随便敲啊?而且,我是公主,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她原是随口一句玩笑,沈慕青听了却面色一变,忙垂首道:“对不起,属下一时忘形,还请公主责罚。” “呃,我开玩笑而已,你还当真啊?”这下纪小蛮反而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解释。 “走吧~”林俭突兀地说了一句,转身大踏步朝高府走去。 ┃┃ ┃┃ ┃bsp;┃┃ 【……第014章十六字方针----网文字……】@!! 第015章 有商有量 当清晨的一缕秋阳照进锦瑟居的时候,北山四公子每人抱着一只酒坛,举坛饮尽坛中的最后一滴酒。 “真他娘的过瘾!”韩德昆将就坛高举过头顶咣当一声,摔在地板上,碎成无数片,四个人在一片稀里哗啦的巨响声里拍手狂笑。 “过瘾!”众人轻声相应,手中的酒坛纷纷砸向地板。 “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傅致轩脚步虚浮,勾着萧轻尘的肩膀踉跄着朝楼下而去。 “哈哈,放他娘的臭屁!”韩德昆斜着醉眼,指着他大骂:“你们四个搭在一起,独独扔下老子,叫什么千山独行?、” “德昆,”萧轻尘醉眼朦胧,将头搁在傅致轩的肩上痴痴地笑:“北山统共才四公子,扔下你之后,哪里有四个人?” “哈哈哈,”傅致轩指着他的鼻子大笑:“你小子醉了,数都数不清了,罚酒,罚酒`” “去,”韩德昆大手一挥,怒拍桌面:“当我傻呢?不是还有清风作伴啊?轻尘说错了,罚他!” “清风?”萧轻尘抓了抓脖子,嘻嘻笑:“对哦,我把他忘了。好,我错了,我喝~咦,酒呢?没救了,拿酒来~” 谢怀恩飞起一脚,正中萧轻尘的屁股:“酒坛都砸了,还喝个屁啊?都给本少爷滚!” “哈哈哈~”韩德昆见状狂笑:“这小子先回去抱媳妇了,咱们走~” “走!”于是那三只前呼后拥,东倒西歪的一路下楼,扬长而去。 谢怀恩的笑容慢慢敛去,返身回了房间,推开门,清风抱着臂叉着腿站在房中。拉长了脸瞪着他。 他不禁莞尔,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咋了,不认识少爷我了?” “好重的酒气,”清风捏着鼻子,偏头躲开他的手:“整间屋子都被你熏臭了,快去洗洗吧!” “她呢?”谢怀恩抬高下巴朝纪小蛮的房间指了指:“还没起床?” “睡得像头猪!”清风的表情极为不屑:“少爷是不是找她一起进宫?要不要我去把她叫醒?” “不用了,”谢怀恩轻推房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蜷着身子睡得像只小虾米的纪小蛮,改了主意:“我自己去就行了,让她睡吧,别管。” “还真是命好~”清风不满地噘高了嘴,悻悻地离开。 早朝散罢,大邺的皇帝进了南书房,闭目养躺在龙椅上小休片刻,桌上一杯龙团胜雪冒着袅袅的青烟。 微风飒然,皇帝双眼倏地挣开,一时精光四射。 “不错不错~”谢怀恩似鬼魅般倏然出现,拍手轻笑,隐含调侃:“这会似乎警觉性比上次高多了,我还没出手,就被你察觉了。” “托您的福,哪个皇帝做的我这么窝囊?皇宫内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皇帝两手一摊,慨然一叹:“况且,你一身酒气,想不警觉都难。” “咦,”谢怀恩低首轻嗅衣衫:“都泡了那么久,居然还有香气,这竹叶青果然老道,够劲!” “去,明明就是一身酒臭,”皇帝挥袖:“你离我远点,别熏脏了我的屋子,浪费了顶级的龙涎香。” “真舍得让我走?”谢怀恩展颜而笑,瞬间颠倒众生。 “得,”皇帝摆手:“朕情愿你拿刀比着朕的脖子,千万别对着朕这么笑!可望不可及,那比杀了朕还难受!” 谢怀恩挑眉,邪魅的勾唇:“那好,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信!”皇帝撇唇,冷然斜看:“天下还有你搞不定的事情?” “不是搞不定,”谢怀恩相当臭屁,死都不肯认输,撑着面子不下台:“是你出面比我出马更稳妥一些。”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皇权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比任何都更具有说服力----有理没理,皇帝最大! “哦?”皇帝被他勾出兴趣:“什么事?” “前段时间,赫连家的二公子不是进宫求你赐婚嘛?”谢怀恩也不啰嗦,直奔主题:“据我所知,升值还未下到高家,就升了变故吧?” “此时再也休提~”皇帝面容一沉。 “哧~”谢怀恩觑着他,很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因为她逃婚了,悖了你的面子。所以恼她了?” “她不知好歹,朕以九五之尊,亲自替他做媒,居然还敢潜逃?”皇帝想起就觉得很生气,吹胡子瞪眼睛的。 “如果,”谢怀恩伸手把桌子上的那杯龙团胜雪抄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我一手亲自策划的,你会不会觉得有面子一点?” “你干的?”皇帝眯起眼睛,所有所思的望着他,半是调侃半是试探地问:“你不要告诉我,这个女子你也看中了?要朕把她改赐给你?” 难道高将军的这个寡妇,比他那个素有京城一美人之称的女儿更加出众?竟然引得这么多优秀的男人替她出头,为了她明争暗斗? 就连他最器重的侄子轻尘似乎也曾对她动心? “哼,”谢怀恩傲然而笑:“本公子看中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赐予?” “那就好。”皇帝放了一半的心:“若你真向朕求,这事还真不好办,因为朕已然先许了赫连长公子了……” “很抱歉,”谢怀恩把茶一饮而尽,杯子置于玉龙案上,退到椅子上坐定,翘起一双长腿,露齿微微一笑,笑得极其灿烂和无耻:“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娘子,你无权再把她赐给任何人。” 皇帝把桌子一拍:“谢怀恩,你娶亲这么大的事情怎可不问问朕?” 谢怀恩掏了掏耳朵,叹道:“你让再大声也没用,因为已经是事实了~” “好,很好!”皇帝扶着书桌,死死地瞪着谢怀恩,眼睛嗖嗖往外射飞镖,支支秒杀眼前人,咬牙切齿:“我看你是压根就没把我这个一表三千里的兄长瞧在眼里是不是?” “皇表表表兄,”谢怀恩双手抱胸,斜着眼睛瞄向四十五度方向,冷声揶揄:“你再大也大不过老天爷,他老人家一意孤行,连我都拿他没辙,我劝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那女人有多好?”皇帝一窒,退回龙椅中:“值得你跟那俗物去抢?” “皇表表表兄,”谢怀恩拍案而起:“这个问题问得好,这正是我目前努力要攻克的一道难题,有过你有答案,麻烦给个正解,也好让我少走许多弯路,谢谢。” “自己的娘子那里好都不知道,朕连见都没见过,如何给你答案?”皇帝白他一眼,想到谢怀恩也有心不甘,俯首帖耳的时候,终于找回一点心理平衡,龙心大悦地道:“好,改天让她进宫,朕要亲自帮你过过目,看看她有何过人之处?” “我的好皇表兄,”谢怀恩靠着椅背,懒洋洋地睇着他。冷声恐吓:“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的好,我怕她带坏你老人家整个后宫,到时候给你后院失火,哼哼,你这后院可不比普通后院,倒是四处硝烟,你别说救,连躲都没处躲!” “死小子,不就是去了房媳妇吗?值当你尾巴翘成这样地臭显摆?”皇帝瞪着他,这家伙明贬实褒,以为他听不出来,是在向他炫耀呢? “嘿嘿~”谢怀恩也不解释,反正婚姻有如饮水,冷暖自知,其中酸甜苦辣不足为外人道! 皇帝提起朱笔,忽地抬头望向谢怀恩:“要朕出尔反尔,你总得想个适当的理由?” “皇兄身份一国之君,我岂能险皇表兄于不义?”谢怀恩面不改色心不跳:“高将军照样收义女,皇兄也照样赐婚就是。” “你想李代桃僵?”皇帝拈须:“当初他可指定要娶高坠儿为妻。” “皇兄莫管,我料他也不敢翻脸。”谢怀恩冷然而笑。 这毕竟在大邺,就算明知被人摆了一道,他还能怎样?挥兵杀过来?毁约不卖马?现在安南内斗,赫连家多的是马,缺的可是银子!两样,他都没有决定权! 况且,娶了高茗烟,于他并非全无好处,至少,赚了个能征惯战的岳父,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威慑到他那些兄弟,退而求次,这是最佳的选择。 “喂,”皇帝提着笔,觑向他:“你小子媳妇也娶了,留个烂摊子给我,多少也得有些补偿吧?” “啧啧~”谢怀恩摇头,表情鄙夷:“瞧瞧你那样,哪像个一国之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擦擦吧!” “朕的要求也不高,朕替你搞定赫连净云,”皇帝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太子溱,你给朕收了做个入室弟子,怎样?” “我说过,不收徒弟!”谢怀恩一口拒绝。 说做皇帝的比较无聊,他不过一时求他,就想借此困住他一生?再说了,皇室子弟众多,万一太子不成材,或是他想改弦易辙,又塞个人给他?这样下去,必将没完没了,他这辈子还想消停吗?这个生意不用算就知道是亏本,傻子才干。 “怎么说,他还算你表侄子呢,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吧?”不愧是皇帝,一肚子坏水,眼珠一转又上一计:“要不,入完室直接关门得了?至此一例,永绝后患?” “我考虑一下。”谢怀恩不愿意白承他个人情,既然他执意看好太子,那他只好勉为其难了。“ “别考虑了,一言为定,朕这就拟圣旨,打发赫连走人。“皇帝提笔一挥而就,一道新鲜的圣旨**出炉。 ┃┃ ┃┃ ┃bsp;┃┃ 【……第015章有商有量----网文字……】@!! 第016章 圣意难违 谢怀恩怀揣圣旨出了朱雀门,直奔镇北将军府而去,进了门也不绕弯,看门见山求见高弘文。 “请谢公子在此稍候片刻,将军此刻正有客人呢。”管家人的他是北山四公子之一,很客气地把他请到花厅等候:“四公子倒是得闲,要不请他来陪公子小坐一会?” “这倒不必,”谢怀恩微微一笑:“方便的话,不知管家可否告诉我,将军正在与谁会谈?” “呃~”管家面有难色,“这个~” 谢怀恩瞧他神色不对,略一思索,笑道:“极不方便吐露,那管家就不必说,容本公子猜上一猜,不知可行?” “谢公子客气了,”家丑不可外扬,他自当闭紧嘴巴,但人家猜想,他势必无法阻止。 “可是坠儿姑娘回府了?” 这个时候,能让高府如临大敌,管家如履薄冰的人,舍小蛮还有谁?况且,算算时间,她也应该醒了。 大概是闲的无聊,又不见他的去向,脑子一热就自个跑回来找抽了吧? “啊?”管家震愕的瞪着他。 “人都说谢公子神仙似得人物,他原本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将军在哪里?”谢怀恩起身便走:“实不相瞒,在下次来就是专为此事而来,请带我去见他。” 名满京师的谢公子跟坠儿怎会搭在一起?他为什么专程为她而来? 管家愣在当场,完全不知所谓。 “管家?” “啊,哦,谢公子请随我来~”管家回过神,老脸微红,弓着身子引谢怀恩去椎风居的偏厅。 刚一踏进椎风居,周雅云尖利而高亢的声音隔着小花园传了过来:“……她从不顾高家的颜面,一意孤行,逃婚抗旨,离开京城的那天起,她就与我高家没有任何关系,何必假惺惺又回来求我谅解?” “雅云,”高弘文冷静淡然的声音:“坠儿既然有勇气回来承认错误,正名她长大了,懂得体谅父母之心,就算你不能原谅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老爷,”周雅云显然怒火正炽,一口否定:“妾身可养不出如此胆大妄为,不顾家人生死,不懂进退,不识大局的女儿!” “老爷,夫人,请你们体谅,坠儿的确有不得意的苦衷~” 谢怀恩听到这里,微一挑眉---- 林俭,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哼,”周雅云冷哼一声:“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哑了十几年的孩子,出一趟远门,居然就能说话了,岂非咄咄怪事?” 管家尴尬地望了谢怀恩一眼,在偏厅门前,略提高声音禀报:“老爷,夫人,谢怀恩公子求见。”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沉寂片刻之后,高弘文走了出来,脸上有差异还有淡淡的不悦----自然,那不悦是冲管家而来的。 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周雅云和林俭----奇怪的是,始终没有看到坠儿。 谢怀恩不禁暗自皱眉:这丫头,莫得见林俭返京,临阵退缩,拉了林俭当挡箭牌,自己躲在后面,待事情解决之后再出现? 其实岂有岂理!就算要躲,也该是躲在他的后面,毕竟,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岂能假手于人? 管家垂首,恭顺道:“谢公子说是为坠儿姑娘前来,老奴斗胆,将他带来。” “伯父伯母,别来无恙?”谢怀恩面上不动声色,笑着拱手问安:“晚辈前段时间离京返乡,昨日傍晚才抵达京城,本欲即刻携坠儿前来拜访,因恐夜深打扰,这才拖到现在,请两位原谅。” 高弘文听得糊涂,虽然谢怀恩与茗玖交情不错,但也未到返京必然前来拜访的亲密程度,为什么要道歉?但是心里虽然迷惑,场面上客套话还是要说几句的:“谢公子客气了~” “谢公子~”林俭抱拳施了一礼,谢怀恩点头作答。 “携坠儿?”周雅云心细,却从他简短的说辞中听出了猫腻,但任她想象力再好,可也想不到这二人现在已结为夫妻,只轻蹙眉尖,疑惑地望着他:“莫非坠儿是谢公子找回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谢怀恩淡淡地笑了笑:“此处多有不便,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快请进!”高弘文赦然,忙请谢怀恩入内看茶。 几个人寒暄几句,便转入正题。 “坠儿呢?”谢怀恩把目光锁在林俭身上。 如果所料不假,他前脚刚走,林俭后脚就已找上小蛮。那么以常理推断,她应该是跟林俭在一起的。 “呃~”林俭尴尬地瞟了一眼高弘文夫妻,没有话说。 “去把她找来,她是当事人,一直避不见面不能解决问题。”谢怀恩态度冷了下来,淡淡地吩咐。 就算小蛮是主子,他要惯着她,护着她,那也该有个度,岂能事事都大包大揽滴虫在前面,一肩扛起?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小蛮自己挑的头,现在临阵退缩,他颜面何存?她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将来安南前途堪虞。 “是~”林俭垂着手应了一声,眼睛却看着高弘文。 “不用看了,”周雅云脸一沉,冷冷地道:“是我吩咐侍卫拦住她,不许她踏入高家一步的!” 谢怀恩心中一松,脸色稍霁:原来她来了,只是被拒之门外,是他错怪了她。 只是,他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到小蛮,说明她还是小孩心性,缺乏耐心,不过,这事不急,日后可以慢慢训练。 “高将军,晚辈适才放从宫中出来,关于坠儿一事圣上已有定夺,请将军接旨。”谢怀恩自怀里摸出一卷黄陵,双手举过头顶。 高弘文吃了一惊,忙领着众人双膝跪地,三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安南赫连世家二公子赫连净云,聪明睿智,智勇双全,乃人中龙凤。我朝镇北将军高弘文之女高茗烟高茗烟,德贤聪淑,恭言慎行,风姿绰约,才貌无双,明德皓贞,特此封为茗灏郡主。为显我朝圣意,彰两国之好,特派茗灏郡主择日与赫连净云结秦晋之好,永固边疆。钦此!永和十年八月。” 谢怀恩将圣旨一宣,高弘文和周雅云面面相觑,顿时入坠五里云雾。 “谢公子,怎么回事?“高弘文抬头惊异不定地望着谢怀恩:”月余之前,皇上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啊?“ 明明和亲的是坠儿,怎么眨眼之间就变成了烟儿? “高将军,”谢怀恩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由当今圣上亲笔所书圣旨在此,如有任何疑问,可亲自查对。实在信不过,还可进宫面圣。” “谢大人言重了!”发现失仪,高弘文惶恐地垂下双手:“实在此事太出意料,请恕下官失仪,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起身接过圣旨,展开一瞧,却是当今圣上亲笔,有几处墨迹尚未干。可见谢怀恩领了圣旨一时间便赶往高家。 “好了,公事已了,晚辈还有一件私事要办。”谢怀恩微微一笑,忽地撩动长袍,单膝跪地叩拜:“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呃?”这个变故太大,莫说高弘文转不过弯,满屋的人除了林俭,俱是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皇上没有把茗烟赐婚,他还能以外谢怀恩是来求娶烟儿,可现在既已赐给了赫连净云,那么就没谢怀恩什么事了呃,但高家除此之外,可在没有二个女儿。 “谢公子,”周雅云惊异不定:“请起来说话。” 谢怀恩垂头道:“完备还有圣上一道口谕~” “嘎?”高弘文正于去扶他,这是愣在半道,进退两难。“谢公子,请说。“高弘文定了定神,忙整肃衣服,重新跪倒阶前听旨。 “高卿家,朕闻卿之寡媳高坠儿年方十七,秀外慧中,俏丽活泼乃怀恩之指腹为婚之良配,二人意外相识,月余前已于双方亲友见证下完婚。朕知此事高卿家必然意外愤怒,但逝者已矣,卿之次子已仙游多年,坠儿如花年龄,何苦束缚一声?故朕擅揣卿意,令坠儿为卿之义女,怀恩即为卿婿,望卿家捐弃成见,成*人之美为盼。” “啊?”听完口谕,高弘文夫妇已彻底无语。 谢怀恩根本不正面与他们冲突,从容进宫,请下一道圣旨,一道口谕,不但是坠儿的出走有了借口,更堵住悠悠众口,令群臣的指责没了理由。少了舆论的支持,他若是硬是不认这个义女,就成了不遵圣意,不成*人之美的心胸狭窄的小人…… 不遵?他们已于月余前成亲,这样做无异既得罪影都,又得罪皇上。遵了?高家被谢怀恩玩弄于鼓掌之间,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 谢怀恩,果然够狠,够果断! ┃┃ ┃┃ ┃bsp;┃┃ 【……第016章圣意难违----网文字……】@!! 第017章 碎了亲情 “不,老爷吩咐,你不能进去。”双方正尴尬僵持之时,院外忽起骚动。 高弘文心中似油焦火烫,各种情绪在胸中翻滚,忽的听见院中争执,这一口怒气悖发而出,蓦的一声大喝:“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话落,管家立刻出现在偏厅门口,面有难色:“回老爷……” “还说什么?还不派人乱棒打了出去”高弘文厉声呵斥。 他虽是武官,但性子谦恭内敛,又饱读诗书,朝野中素有儒将之称,待下人向来亲厚,此时突然发怒,当真是雷霆万卷之势,莫可能挡。 管家吓得不敢说半个字,转身落荒而逃。 “管家,求你了!”纪小蛮被人架着双臂往外推,拼命举高双手护着手里拎着的食盒,挣扎着回头求情:“让我见见老爷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嗯?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发丝散乱,软语娇嗔,眼里含着热泪,头上顶着杂草,双颊红通通的,汗流浃背,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她感动。更何况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管家呢?可他心软有什么办法?做主的又不是他! 管家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坠儿姑娘,你请回吧,老爷现在心情很差。” 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一天之内失了爱女,又丢了媳妇,对方还是个比他小一截德晚辈,名义上还居然是义女婿,有顶着个钦差的头衔,正所谓豆腐掉到灰堆里,拍又不能拍,大有不能打,任谁都会虚火上升,暴跳如雷吧? 老爷能忍到现在,没把谢公子赶出府去,已算万幸了。坠儿这时候进去,岂不是火上浇油,能有好果子吃吗? “慢着。”谢怀恩耳尖,听到声音从花窗里探头一瞥,以认出她的身影,忙出来叫住管家。 他转过身,望着面色铁青的高弘文,抱拳道:“坠儿既然真心前来请罪,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吧。” “哼!”高弘文面沉如水:“谢公子高贵清华,文成武就,财可通神,直达天听,有事只需取下圣旨,何须高某一介粗人之谅解?” 周雅云则更直接:“现在圣旨也领了,口谕也尊了,若无其他的事情,谢公子还是请回吧。管家,送客!” 他有本事请下圣旨李代桃僵把烟儿嫁去硝烟欲起,避势动荡的安南,身为人臣他们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但是,想求得他们的原谅,别说门,窗户也没有!影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因为他门不与之交好,就杀来灭他们满门? “怀恩!”坠儿看到谢怀恩,喜出望外,忙嚷:“让我见一下老爷。” 管家站在中院,两边看看,尴尬的手足无措。 “放手。”声音很低,却极具威慑感。 高茗欣从月洞门外走了进来。 “大哥!”纪小蛮眼睛一亮,声音轻快了起来。 “大少爷”管家如蒙大赦,忙迎了上去:“你可回来了。” “高相”谢怀恩唇角微勾,露了抹挑衅的微笑:“啊,不对,现在应该称为大哥了。” 高茗欣面无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转头吩咐纪小蛮:“进来吧。” “欣儿。”高弘文皱眉,:“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别插手。” 高茗欣从小就少年老成,为人稳重,办事极为牢靠,高价夫妇深自引以为荣,尤其是他官拜丞相之后,更是几乎对他言听计从,几曾用过这种语气说话? “欣儿,”周雅云再坚强到底是个女人,见到儿子回来,眼眶就湿了,上去抓住他的手呜呜咽咽的啜泣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呐?皇上下了道圣旨,让烟儿和亲嫁到安南去。” “娘,”高茗欣扶助周雅云的腰,低声道:“我知道了,所以才赶回来。” 下了朝刚回到衙里,皇上的密旨就到了,宣他进了宫,兜兜转转绕了半天的圈,这次吞吞吐吐得把事情給招了,完了讲了一大通国家天下的大道理,让他回来安抚父母高堂,还特准了他十天假期,帮忙筹备婚礼。 “那,就这么让烟儿嫁了?”周雅云的泪水滑了下来。 “烟儿嫁给谁?”纪小蛮听得一头雾水,忙插了一句。 谢怀恩微一蹙眉,靠过去在她的臂上轻掐了一把,示意她置身世外,不要多管闲事。 “你掐我干嘛?”纪小蛮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瞪他。 谢怀恩无语望天。 “给我吧。”林俭默默地伸一只手接过纪小蛮提在手里的食盒,另一只手摘走她发上的一片杂草,压低了声音问:“你从哪里进来的,怎么弄的这么脏?” “呵呵,”纪小蛮皱眉,挤了个鬼脸,得意得道:“狗洞哇!” 谢怀恩在旁边听了,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给憋死,气的俊颜通红。 堂堂影都少夫人,为了进高家,居然无所不用其极地钻狗洞?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别人大牙? 如果这样,他倒情愿她没有耐性的一走了之,不要这么锲而不舍! “对了,烟儿要嫁谁?”平时纪小蛮聪明伶俐,察言观色极之擅长,偏偏今天水准失常,继续锲而不舍的的追问。 林俭压低了声音解答:“皇上赐婚,让她和亲嫁给赫连二公子了。” “哦啊?”纪小蛮先是茫然,继而兴奋的尖叫起来:“哇,茗烟那么喜欢赫连公子,这下该高兴得跳了起来!” “咳咳”林俭尴尬之极,忙用低咳掩饰,无奈她的声音实在太大,哪遮得住? “闭嘴!”周雅云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这是什么地方,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娘,”高茗欣目不斜视,扶着她笔直往厅里走去:“此事既然圣意已决,想改变怕是不可能了。咱们身为人臣,只能服从。” “是啊,夫人,”纪小蛮忙从林俭的手里拿回食盒,揭开盖讨好的笑道:“先别着急,我做了点冰镇酸梅汤,先喝一碗去去心火,再来想办法吧。” 谢怀恩听了一怔:这丫头看起来到时真心来求恕,不但钻了狗洞,还做了酸梅汤。只是,这点诚意对盛怒中的高弘文夫妇来讲,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滚~”周雅云双目赤红,劈手一掌将她的食盒夺过去,扔到地上。 “哎呀”纪小蛮万万没有料到周雅云会如此粗暴,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低叫一声,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她一心一意请求原谅,满心以为凭着她的诚心和周雅云最爱的冷饮,就算不能获得完全的谅解,至少会缓和高将军夫妻的怒火。 谁知道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一道圣旨把高茗烟指给了赫连净云,等于是以茗烟的终身换来她的解脱,事情急转直下,高氏夫妇的怒火不冲她来,冲着谁? 谢怀恩心中一动,脑子还未反映过来,身子已似一缕青烟掠了过去接住了盒子,后面的话倏地吞了回去,面色一变再变,不知该佩还是该怒? “好,好,好!”周雅云见他露了一手,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字,急怒攻心,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闭,竟晕了过去。 “娘,”高茗欣手臂一紧,拦腰抱起她,抬头厉声喝道:“管家,快请大夫!” “夫人,你醒醒”高弘文赶上来,从高茗欣手中接过周雅云,俯首焦灼的轻拍他的颊。 “是!”管家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转身奔了出去。 “快快快” “拿水来” “掐人中” “别围着” 几乎在一瞬间,推风居炸开了锅,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 “周夫人”谢怀恩讷讷的捧着食盒又愧又惊,愣在当场。 在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飞出去接住这只盒子? 似乎,只因某人的那声低呼里含了太多的委屈与羞恼,某人的眼眶里含了太多的期待和希翼。他,不想让那双闪亮的眼睛黯淡无光。 可是,他似乎做错了,这一瞬间他接住了小曼的自尊,却碎了一份亲情。 “夫人,夫人!”纪小蛮呆住,半晌才反映过来,怯怯的跟了过去。 “家母的情况相信贤伉俪都已瞧见了,目前实在不适合接待你们,”高茗欣在玄关处停了下来,转身淡漠的道:“二位,请回吧”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也很客气,就连神色都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分明拒人千里。 “大,大哥?”纪小蛮被他冷漠吓住。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虽然沉默,却总是对她和颜悦色吗,千依百顺,疼宠有加的大哥吗? ┃┃ ┃┃ ┃bsp;┃┃ 【……第017章碎了亲情----网文字……】@!! 第018章 钻狗洞怎么了? 三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的回了锦瑟居,在大门边林俭停下来,谢怀恩瞥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进了门。 “你不住这里?”纪小蛮的眼里水汪汪的,含着明显的依恋。 “我在暗处,谢公子在明处,这样子保险一点。”林俭语带保留,事实上,谢怀恩咄咄逼人,跟他住在一起感觉并不舒服,他不愿意与他相处。 “哑铃”纪小蛮居然没有任何地挽留。只叹了一口气:“你说将军和夫人会不会原谅我?还有大哥。他好像也生我气了,他从没有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觉得很可怕。” “怎么会?”林俭低声安慰:“大少爷还是老样子啊,稳重又严肃。” 只不过,他对坠儿的态度变了而已。可能,不满谢公子为了让坠儿脱身,擅自把高茗烟推出去当替罪羊吧? 这事坠儿虽然无辜,但谁让她嫁了个精明又冷漠的相公呢?手腕强硬,先斩后奏,打了高家一个措手不及。高茗欣少年得志,一帆风顺,几曾何时吃过这种哑巴亏?高家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还用这种态度对待坠儿,已算是相当理智和客气的了,换了其他人,说不定会乱帮将他们打出来。 “你听到没有?他,居然跟我说贤伉俪?”纪小蛮语带苦涩,表情无限惆怅:“那种感觉,真的好陌生,好像我跟大哥再也无法回到最初那种亲昵的状态了。” “人长大了,疏远就在所难免。”林俭伸手欲拍她的肩,头顶忽的一寒,抬眼瞧见二楼窗帘微动,不禁莞尔,慢慢地垂下手,退开一步。 “我讨厌长大”更讨厌那种疏远与冷漠感,像是生生从她的身上割下一块皮,撕裂般的疼。 堂堂安南的前朝公主,怎可为了求人谅解去钻狗洞?或传扬出去,于国威有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纪小蛮垂下头,声音慢慢的低沉下去:“本来以为离开高家也没有什么,本来以为根本就不在乎高家人的感受,本来以 这次回来只是一个借口,随便敷衍一下就可以过去……真的,哑铃,其实我这次回来,并不是真心诚意的来道歉的。” “我知道,别说了”林俭低叹。 他看着她长大,她的那些小心眼怎会不懂?他一直在包容她,在宠爱她,不愿意她被现实逼得迅速长大,不愿意破坏她的纯真,不愿意清新脱俗的她变得跟身边所有人一样的世俗,圆滑和充满算计。 可惜,他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她还是开始有了忧伤,有了心事----而她这一切的情绪转换,不管是为了亲情还是为了爱情,都不是因为他,都在不知不觉中把他排除。 所幸的是,他之于她还剩下了友情与信任,他虽然不能减轻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更无法替她解决这些苦恼,但至少,她还愿意对他倾诉,他还能为她分担分痛苦,这,就够了,不是吗? “我很坏,很卑鄙是不是?”纪小蛮惆怅满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可是你相信吗?当我真的回到高家,看到那熟悉的院子,看到那里的一草一木,看到高将军和夫人,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我没有办法不在乎他们,当夫人用那种憎恶的眼神看我时,我的心会痛,我才发现,原来他们真的是我的亲人……” “那么多话,索性到房子里去说吧,何必在路边上,人来人往的惹人闲话”冷漠中夹着嘲讽的话蓦地插了进来。 纪小蛮回头,谢怀恩站在楼梯上,不冷不淡的望着她。 “进去吧,别想太多,我也该走了。”林俭匆匆说了一句,转身没入人潮。 “你别走,咱们说话有没犯法,碍着他什么事,凭什么要走?”纪小蛮很生气,伸手拽林俭却扑了个空。 谢怀恩达到目的转身进了房。 “喂,你站住”纪小蛮气呼呼地冲上去,大力踢开房门。 “你没有手啊?”清风瞪着她,老大不高兴。 住这么优雅的套间有什么用?弄这么个比男人都粗鲁的女主人,真是糟蹋了这屋子! “我有话跟你们公子说,你先出去。”纪小蛮沉下脸吩咐。 “嗟,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清风仰着脸,鼻孔朝天。 拉着虎皮做大旗,还真把自己当少夫人,居然命令他? “清风” “出去就出去,了不起!”清风委委屈屈的噘着嘴离开。 “说吧,茗烟嫁给赫连净云,是不是你搞的鬼?”清场已毕,纪小蛮立刻发难。 本以为他至少会推脱一阵,哪知竟直承不讳:“她不替你嫁,你怎么脱身?” “你!”纪小蛮气结:“我情愿不脱身,也不要拉别人下水做替罪羊。” “说得这么义正言辞,那你当初何必逃婚?”谢怀恩不急不慢,一句话堵得她心头滴血,哑口无言。 “不懂就乖乖在家里呆着,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搞定。”谢怀恩瞥了一眼她那头乱蓬蓬的发,心头无名火起。纪小蛮也火了:“有你这么道歉的吗?霸道而强硬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火上浇油,没看到高将军和夫人气成什么样了?现在,连大哥都不谅解我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你担心的究竟是高将军和夫人,还是高茗欣?”谢怀恩挑眉。 “我都担心!”纪小蛮直着喉咙嚷:“他们跟我相处了十六年,等于是我的家人,我怎么就不能担心了?” “没看出来”谢怀恩冷哼:“哪有人回家是钻狗洞的?” 纪小蛮脸唰的红到耳根。 她以为她的声音够小,没想到糗事还是被他听到了。 “钻狗洞怎么了?那代表的是我的诚意!就算是钻一百次狗洞,也比你这种背后捅人一刀的小人行径好!”她又羞又怒。 “是吗?我可没有看出来。” “要不是你横插一杠字,说不定现在将军和夫人已经原谅我了”纪小蛮像泄了气的皮球,眼眶倏地湿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高茗烟喜欢赫连净云,上次因为赐婚的对象不是她,还伤心了好久,现在,我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有什么错?”见她语带哽咽,谢怀恩心中一软,缓和了语气。 “烟儿喜欢赫连公子这的确不假,”纪小蛮握着拳:“但是,你至少也该跟我说一声吧?不声不响的做了主,害我莫名其妙的变罪人。而且,这种婚姻大事,你们古人不是最讲究父母之命吗?怎么可以不跟高将军和夫人商量一下,就擅自替他们做了决定?何况还是和亲这种大事,下的又是圣旨,让别人连反抗都不能,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徒然教人难堪!”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将军夫人吗?”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来,谢怀恩讶异的瞅了她一眼,语气软了下来:“反正过几天就离开,这辈子都不会在与他们有瓜葛了,愿不原谅对你有什么意义?何必跟自己治气呢?” 就为了不待见她的一家人,至于跟他急成这样吗?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她好?这件祸事当初是谁闯下来的? 纪小蛮瞪他:这算是安慰吗?她听着怎么跟嘲讽差不多呢? “要不这样。”谢怀恩恩赐似的瞟她一眼:“你去问问高茗烟,看她喜欢什么,挑一样她最中意的礼物送给她当大婚的贺礼,不就结了?” 好吧,他承认这事他的确太过强硬,太咄咄逼人,没有给高家人以喘息和心理准备的时间。不过,放着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不用,难道真的低声下气的去求高弘文夫妻的谅解?不,要他软语相求想都不要想。这辈子除了老太爷,他还从没有服过软,更别说求人。 “你是不是又想用黄金打一张床?”纪小蛮一脸防备的瞪着他。 “噗”忽的忆起两人同床共枕的一晚,谢怀恩心中一荡,被她狠狠瞪着,轻咳一声,肃了容,眼中含着淡淡的调侃:“放心,我有分寸,床,只能送自己的娘子。” “呀”纪小蛮脸红的要滴血,扭头就走:“懒得跟你说” “你去哪里?” “去钻狗洞!”纪小蛮头也不回的冲出锦瑟居。 ┃┃ ┃┃ ┃bsp;┃┃ 【……第018章钻狗洞怎么了?----网文字……】@!! 第019章 堕马惊魂 镇北将军府开始紧锣密鼓地做着高茗烟和亲的各项准备工作,来看热闹的,来真心道贺的,也有依依惜别的,还有来帮忙的……怀着各种目的的人们,每天在将军府穿梭往返,络绎不绝。 将军府的大门可说对长安的每个人都敞开,独独把纪小蛮拒之门外。自那天之后,就连狗洞都有人看守,府里侍卫接到严令,放她入内者棒责五十军棍,驱离高家。 狗洞自然是不能钻了,但纪小蛮却不顾谢怀恩的嘲笑和林俭的劝阻,依然风雨无阻,每天都往将军府跑。用她的话说,反正没事做,去跟看门的侍卫大哥们聊聊天也行哇。 事实上,她坚信: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她一定可以用诚意感动高弘文夫妇。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直到高茗烟出阁的那一天,镇北府的大门始终都没有对她敞开。 由于赫连净云因安南局势动乱,早已于一个多月前被迫离开大邺回到安南,只派了人在边境上等候和亲的队伍。 经过慎重考虑,送郡主前去和亲的特使钦点了萧轻尘。一来他身为小王爷,身份尊贵,由他送亲,可表示大邺对这桩亲事的充分的重视;二来他全权代表恭亲王前往安南视察战马及铁矿合作事宜的实施进度。 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谅解,纪小蛮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 但是林俭说得好,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一生顺遂,事事随心?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获得回报,很多时候,我们都不能预知结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放弃,因为过程远比结果更重要。只要尽力了,她的诚意也一定已传到高弘文夫妇的心底。 毕竟他们失去的是最心爱的女儿,需要时间来平复心中的伤痕。也许,只有等到高茗烟的婚姻美满,生活幸福,他们才会完全释怀。所以,她不必对此耿耿于怀,感到遗憾。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大早经过一系列繁复的程序,拜别了爹娘,又进宫谢了皇恩,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长安。 将军夫妇送到城外十里止步,高茗欣不放心她独自远嫁,要一直送到大邺边境这才回头。 谢怀恩带着纪小蛮一行人早早地出了城,在岔路口等高弘文夫妇返城后,这才与和亲的大队汇合,两路并做一路,北山四公子齐了伴,说说笑笑地同行。只有高茗欣心事重重,远远地落在后面。 纪小蛮偷偷地溜出马车,摸到新娘的花车前,心怀忐忑地唤了声:“茗烟?” 高茗烟虽对坠儿有些成见,但她成全了她对赫连净云的思慕,因此对小蛮的感情很复杂,有怨也有恨,而此时身为待嫁的准新娘,更多的却是心慌与不知所措。而同行的除了两个嬷嬷和纪小蛮,全都是些未婚的丫头,相比对小蛮的敌视,她更需要她的意见和心得。 所以,在纪小蛮唤了三声,正打算失望而返时,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纪小蛮喜出望外,也不管马车正在行进当中,攀着车辕就往上爬,膝盖处忽地一麻,仰面摔了下去,直掉向车底,眼见要被乱蹄踩踏。 侍卫们措手不及,等醒过神来,随行的侍女早吓得掩住脸不敢悴睹,失声尖叫起来。 却见一条人影冲天而起,似一道青色的闪电划过苍穹,疾若飘风地掠了过来。他大喝一声,双掌一扬,击向扬蹄的骏马,将它打得向左一偏,趁此千钧一发之机,俯身疾冲,已捉住了纪小蛮的双足,随手一抖,使了个巧劲将她抛了出去,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好~”随着雷鸣般的喝彩声,高茗欣身子斜飞,接连晃过两匹快马,飞身跃上车辕,抓住缰绳,拉住了受到惊吓狂奔的骏马。 他跳下马车,匆匆地奔到纪小蛮身边:“没事吧?” 纪小蛮惊魂未定,呆呆地站在原处,寒意一点一点地沿着背脊往上爬。 谢怀恩与萧轻尘并辔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等发现骚动回首时已救之不及,飞马赶到,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低叱:“你傻了啊?不会等马停了再上车?” 刚才那一瞬,他几乎以为要失去她!满腔的热血在一瞬间凝结成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肤色惨白如玉。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很确定,方才她的脚分明已踏牢了,不可能滑脱,她不确定是被蚊虫叮咬还是被细小的暗器打中,才会失足跌落。 这是不是说明,刺客已混到了送亲的队伍里? “你干嘛冲她发脾气?”高茗烟掀开轩帘,探出头来怒冲冲地吼:“没看到她已吓得傻了吗?” “有没有摔伤?”谢怀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住不断从心底往上涌的异样的恐惧感,以为放柔了语气,殊不知在别人的耳里听来,却十分的僵硬与冷漠。 “没,没事~”纪小蛮回过神,低头拍了拍衣衫,勉强露了个笑容。 算了,说不定只是她脚抽筋,别没事瞎嚷嚷,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得安宁。可心里,却像插着一根刺,总也不舒服,目光忍不住往失足的地点瞟去。 林俭瞧出她的异样,剑眉一拧,悄然离开队伍,隐入林中。 萧轻尘也赶了过来,见现场气氛僵滞,笑着道:“行了,只怪车夫驭车无方,马匹又未经训练,好在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没什么大事,继续赶路吧。” “坠儿,快上来~”高茗烟这时也不顾矜持,朝她伸出了手。 “哦,好~”纪小蛮不敢看谢怀恩的脸色,垂头上了喜车,放下车帘挡住外面所有或关心或嘲讽或算计的视线。 眼见得车队渐行渐远,四周归于沉寂,林俭似幽灵般自林中滑出,迅速地来到出事地点,弯下腰细细地搜索。 现场遍布着杂沓的马蹄痕和混乱的足迹与车辙印,似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难道是他的感觉有异? “林大哥?”发觉他没有跟上队伍,沈慕青偷空溜回来寻找,远远地看到他蹲在地上查找着什么,诧异地问:“你丢了什么东西?” 林俭回头警惕地四处张望,竖指示意她噤声,再招手让她过来:“公主的脸色不对,不像是做错事情,似乎是受了惊吓。” 沈慕青不以为然:“她差点命丧马蹄,受到惊吓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公主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脾气还是这么鲁莽,毫无大家风范,她真担心等她到了安南,那些日夜盼望着她回去的子民们瞧见她的德性,怎会真心拥护她? “不是,”林俭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我了解她,若只是单纯的失足,她在受惊的同时,眼里肯定会有愧疚和心虚。但是我观察过了,她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是惊讶和疑惑。” “是吗?”沈慕青见他说得如此有把握,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你可真是细心,这么短的时间里读出那么多东西,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对她如此尖锐的问题,林俭聪明地不予回答,只垂低头以剑做铲,拨开被踏得松散狼籍的地面进行寻找。 “别找了,”沈慕青踮足向前观望:“车队就要进入平安镇,马上要打尖休息了,到时不见了我们,谢公子又该不高兴了。” “找到了~”林俭低喃,极小心地从泥地里拈起一粒珍珠----它被马蹄踩入泥地,所以他开始并未发现。 “找到什么?” 林俭把珍珠亮给她瞧,眸光阴沉冷厉:“如果所料不差,就是这个东西让公主失足堕车,险些命丧马蹄。咱们太疏忽了,让敌人混到了眼皮底下。” 珍珠细小,轻不受力,但此人却能将它控制自如,在行进中不着痕迹地伤人,且认穴奇准,力道拿捏得宜----太重了坠儿受伤,她亦无所遁形,太轻了则不能令坠儿失足,制造事故,可见绝非庸手。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个潜藏在身边的刺客找出来。 沈慕青探身过来仔细瞧了一瞧,笑道:“这种珍珠很普通,随行的侍女头上都戴着这种珠花呢,说不定是谁无意间掉落的,怎见得就是刺客的暗器?” “这个,就是我们这几天要做的事情了。”林俭长身而起,把珍珠小心地纳入怀中:“走吧,在他们入镇之前,悄然归队。” 送亲的队伍虽庞大,但随行的侍女却不多,包括沈慕青在内,也不过十名左右,而且她们都随着喜车前进,正是在珍珠的射程范围之内。 ┃┃ ┃┃ ┃bsp;┃┃ 【……第019章堕马惊魂----网文字……】@!! 第020章 不欢而散 暮秋时节,酷暑逼人。送亲的队伍庞大,挨挨挤挤的,又带着许多皇上赏赐的嫁妆,行进得十分缓慢,更显得闷热无比。 傍晚时分,突然降了一场暴雨,众人措不及防,淋成了落汤鸡。萧轻尘见大家形容狼狈,又见天色已晚,这场雨又不知会下多久,因此下令提前打尖。 小镇上没有大的客栈,一下子涌进一二百号人,安置不下。傅致轩脑子灵活,找到里长出面,呼啦一下全住到了当地的首富柳员外家。 好在古代别的没有,地和方子却是应有尽有。但凡手里有几个钱的,家都建成华屋广厦,亭台楼阁曲里拐弯的,倒也霎是好看。 送亲的大部队占了柳家的大半壁河山,熙熙攘攘地闹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安顿完毕。吃过晚饭,侍卫们在院子四周扎了帐篷,安排好人手值夜,各自归营。 纪小蛮陪高茗烟说了会话,惦记着那件突发事件,心里终究不太踏实。她不敢去找谢怀恩,怕他笑话,于是想着跟林俭商量一下。 因随行的侍卫实在太多,她又没有办法逐一查看所有的帐篷,围着院子绕了一周,还是没能找出林俭住在哪里。 北山四只因天气闷热,几人跃到凉亭之上喝酒闲聊。谢怀恩居高临下,见纪小蛮在院子里无头苍蝇似地转着,心中疑惑,忍不住用眼角余光追着她的身影。 林俭在暗处观察着几个侍卫们的动静,瞧见纪小蛮在帐篷外探头探脑,已知她在寻找自己,悄悄靠了上去,拽住她的胳膊:“别吱声。” 纪小蛮转头瞧见他,满面喜色:“哑铃,我正要找你呢。” “知道,”林俭警惕地四下瞧了瞧,见无人注意他们二人,压低了声音:“跟我来。” “去哪里?”纪小蛮一头雾水被他拉着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里人多不方便。”林俭简短地解释,带着她迅速地离开柳员外家,往进镇时瞧见的那片榆树林里走去。 “哦~”纪小蛮噤声,乖乖地任他带着走。 “咦,那不是小嫂子吗?”傅致轩喝一口酒,把杯子放下,忽地指着亭下低嚷:“她跟那个假哑巴,这是要到哪里去?” 一句话,惹得另外几个纷纷引颈观望----却见纪小蛮跟着林俭,两人出了别院,匆匆往镇东头的榆树林而去。 “怀恩,那是小嫂子没错吧?”傅致轩回头,哪里还有谢怀恩的影子? 榆树林里,林俭找了处既能隐蔽自己,又便于观察林外的地点,这才放开纪小蛮的手:“说吧。” 纪小蛮迟疑了一下道:“哑铃,我怀疑送亲的人里有刺客。上午我其实不是自己掉下来的,当时我本来已站稳,正打算上车,膝盖处突地一麻,这才失足掉下去的。” 林俭不置可否,笑道:“是吗?” “你不相信?”纪小蛮急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这种车我从小就喜欢爬,光是你赶着上街时,我成功偷溜上去的就有多少次?你说,怎么可能单单这回就失足了呢?” “我记得,你摔下来的次数可也不少~”林俭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哎呀,”纪小蛮红了脸,娇声抗议:“那是小时候嘛,怎么可能相提并论?人家现在长大了哎!” 林俭慢悠悠地打量她一遍:“是吗?我可没看出来~” “就是说,你并不相信我咯?”纪小蛮张大了眼睛,失望写满了眸子。 林俭偏头,避开她的视线,淡淡地道:“不是不相信你,可能你太兴奋,没休息好,一时失足也不是什么大事。好了,也没有人怪你,别再想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不是……”话到嘴边,纪小蛮又咽了下去,垂着头闷闷地道:“好吧,那我回去了。” “小心点,别到处乱跑。”林俭忍不住提醒一句。 “那么多人看着,我能跑到哪里去?”纪小蛮自嘲地低笑。 仔细回想一遍当时的过程,她不禁陷入迷惑,难道真是她的失误? 默默地回了房,推开门,意外地发现谢怀恩竟然在房里,手里拿着一卷书,就着烛光看得聚精会神,听到推门声,他抬头瞟她一眼:“回来了?” “嗯~”纪小蛮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反手掩上房门。 “去哪了?”谢怀恩若无其事地问。 “啊?”纪小蛮有些茫然。 谢怀恩抬起下巴呶了呶,她垂头看着沾满泥巴的鞋子,这才恍然,嗫嚅了半天,想出一个理由:“闲着没事,在花园里转了会。” “黑灯瞎火的逛花园?”谢怀恩嘲讽地扬唇:“你的兴趣还真是独特。” 纪小蛮没有回嘴,脱了鞋,合衣躺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帐顶,默默地发呆。 她本来以为在这个世上,就算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她,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至少林俭是始终站在她身边,无条件相信她的。 可现在看来,她又错了。 也对,这个世上,有谁对别人是无原则地信任呢?自己也没做得有多好,怎么能指望别人全身心的付出? 可心里那份浓浓的失落,却像铅块一样沉沉的坠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怎么不说话?”没听到意料中生气勃勃的反驳,谢怀恩有些诧异,跟过来一瞧,她静静地躺在那,泪流满面,不禁吓了一跳:“怎么了?” “不要你管~”纪小蛮抬手胡乱抹干泪,翻个身把被子拉高盖过头顶。 这不是他印象中顽皮的精灵,他一直以为她是精力充沛的,生机勃勃的,高兴了会唱歌,生气了会骂人,就算是伤心,也应该是哭得稀里哗啦惊天动地……这样躺在被子里默默地任眼泪在脸上肆意横流的画面,跟她真的不搭调。 他皱眉,掀开薄被,把她挖出来,简单地命令:“说。” “不要你管~”纪小蛮翻个身像条泥鳅似的从他的手里扭出来,重新滑进被子。 哼,以为她不知道,白天没有训够,正等着机会来揪她的小辫,她若是说了实话,他不但不信,搞不好还说她找借口推脱责任,她才不要送上门给他嘲笑。 谢怀恩毫不费力地把她重新挖出来:“为了林俭?” “关你什么……”纪小蛮挣扎,忽地愣住:“你怎么知道?” 他难道真的长有千里眼,还是会读心术?怎么她心里想什么,他都猜得到? “他的信任对你,有这么重要?”谢怀恩皱眉,面色一点点地黯沉下去。 “我觉得重要有什么用?”纪小蛮撇唇,满腹惆怅。 “为了什么事?”忍住心中的不快,谢怀恩不动声色地追问。 “呃~”纪小蛮语塞。 “不想告诉我?”怒气一点一点地攀升,不受控制的涨满胸腔:“觉得那个哑巴比你的相公更可靠?” 纪小蛮不悦地反驳:“他不是哑巴,而且就算是,也不是你叫的。” “为什么不能?”谢怀恩神色倨傲:“我是主,他是仆!” 纪小蛮气红了脸:“他是为我们凤家服务,怎么是你的仆人?” 哼,这种事她倒是分得很清!可她是他的娘子,却在他的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哭得如此伤心,摆明了没把他这个相公放在眼里。 他逼过去,双手扶着她的肩,热气喷到她脸上,眼神阴翳鹜猛:“我是你相公!” 纪小蛮一窒,脸更红了:“他只是忠于职守,可没有卖给我!他一直都是自由的,随时可以离开!” “这就是理由?”谢怀恩忽地退开,冷冷地望着她。 “什么?”纪小蛮一头雾水。 “你随时打算离开,也随时在寻找新的靠山,对不对?”谢怀恩微眯起眼睛。 “什么靠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思维跳得厉害,她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觉莫名其妙。 林俭对她的怀疑让她莫名,谢怀恩的愤怒更让她莫名。 “哼,”谢怀恩冷冷地捏起她的下巴:“我警告你,在我们的协议合作期间,你要时刻牢记,你是我沈家的媳妇,不可行差踏错,给我们沈家抹黑!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所以,即使她只是在心里想着某个男人,那也是一种出轨,他绝不允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纪小蛮用力掰开他的手:“简直不可理喻,我怎么就给你们沈家抹黑了?你还是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给我们凤家丢脸才是!驸马爷!” “你说什么?”谢怀恩俊颜倏地一沉。 “你本来就……”纪小蛮瑟缩了一下,终究不敢直视他几欲喷火的眸子,偏头移开视线,小声嘀咕:“呃,好吧,算我说错话,我认错,行了吧?” “哼~”谢怀恩摔门而去,二人不欢而散。 ┃┃ ┃┃ ┃bsp;┃┃ 【……第020章不欢而散----网文字……】@!! 第021章 他的歉意 谢怀恩一怒冲出了房门,发现隔壁的门迅速阖拢,越发生气,转身走了过去,一脚踢开了门,怒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韩德昆憨憨地辩了句:“只是偷听了几句,又没偷看,真的!” 傅致轩一把抱住他的头,冲谢怀恩挤眉弄眼地:笑:“这小子多喝了几杯,说胡话呢,别理他。事实上,我们刚回屋,什么都没听到。” “哼!”谢怀恩冷眼相觑,转身离去。 “怀恩,”傅致轩趴着门沿,忽地探头出来,问:“驸马爷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谢怀恩募地转身。 “没什么~”傅致轩咧唇一笑,怦地一下把门关上,捶门狂笑。 谢怀恩低咒一声,愤愤地出了柳家庄。 “你笑什么?”韩德昆莫名其妙地瞪他。 傅致轩好不容易收住笑,问:“轻尘,现在看来,坠儿的身份还不简单呢!” 本以为听错,没想到小小试探一下,他反应这么激烈。 “嗯~”萧轻尘轻应一声,神情恍惚。 早就看出来坠儿气质不俗,虽然举止常出人意表,个性又直率,不象个丫头,却也没料到竟是个流落民间的公主。 如果,如果早知如此,他能争得过命运,斗得过怀恩吗? 那小子当初那么讨厌坠儿,最终却不费吹灰之力抱得美人归,而原因却非喜欢,只是迫于父母遗命。这,多少让他有些替坠儿不平。 “喂,你们猜,她是哪国的公主?”傅致轩兴致勃勃。 “他们的目的地是安南,自然百分之九十是那个前朝遗孤!”韩德昆这次却并不糊涂,一下子就切中要点。 “难怪赫连净云打破头也要娶她。”傅致轩摇头叹息:“可惜,人家怀恩命好,坠儿还没出生就与他定下了姻缘。所以说,再争也争不过命啊!” “行了,就你话多。”韩德昆瞥一眼沉默不语的萧轻尘,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一时好奇凑过去:“在看什么?” 这是一个四合天井,他们的房间位置特殊,刚好是二楼的拐角处,居高临下,两边的围墙下的情形都一览无遗。 却见高茗欣在坠儿的窗下徘徊,看着印在窗纸上的人影,不时叹息。而在转角的另一侧,林俭则象一只巨大的壁虎,贴墙而立,警惕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嘿嘿,”傅致轩过来一瞧乐了:“坠儿着丫头挺有福气,这刚走了个吃飞醋的怀恩,下面还来两个痴情种。我说轻尘啊,你及时抽身是对的,赶明了这傻丫头要真得了天下,身边的男人还少得了?怀恩啊,有他的苦头在后面!” 哈,他真的无法想象谢怀恩吃醋拈醋与其他男妃争宠会是个什么场面?好在这种事,不必亲眼目睹,只需想象一下,就够他狂笑三天的,不是吗? “别胡说,”哪知萧轻尘并未如他所料地大笑,瞪了他一眼训道:“右相只是她的大哥,林俭时忠诚。让怀恩听到,小心他打折你的腿,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就是,”韩德昆落井下石:“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见色忘义,色胆包天,游戏花丛啊?人家坠儿才不是这种人,别以己推人!” “玩笑,玩笑而已嘛,何必当真呢?”傅致轩见引起众怒,忙见风转舵。 谢怀恩心烦意乱,胸口似堵了块石头,不知不觉中越走越快,最后瞧瞧左近无人,索性提气在暗夜里狂奔,享受着御风而行的快感,让风吹走胸中狂乱的思绪。 “什么人鬼鬼祟祟?”飞奔中的谢怀恩,忽地停步回头,冷声喝叱:“出来!” 四周一片暝寂,只余树影摇摆发出的沙沙声响。 “我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可放毒了!”谢怀恩对着黑夜,冷冷地放话。 “别,”从路旁的大树后,慢慢地蹭出一个暗影,看身形穿的是女人的服饰,声音清脆甜润:“我出来就是!” “青儿?”谢怀恩吃了一惊,凑到她跟前一看却是个陌生的侍女。 “怀恩哥~”柳青儿被他识破,只得扭扭捏捏地承认了。 谢怀恩皱眉,冷冷地质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我想跟你一起去安南吗~”柳青儿软声撒娇。 “那边很危险,你马上回去!”谢怀恩凛容。 “不要,”柳青儿一扭身,背对着他:“她都能去,凭什么我就不能去?” “她?”谢怀恩怔了一下:“哪个她?” “就是那个贪财好色的疯丫头!”柳青儿恨恨地低语。 她真的不甘心,守候了十九年,原以为谢怀恩早晚就是她的,谁想到半路跳出一个坠儿,抢走了她心之所系。 如果这个人比她优秀,比她漂亮,比她能干,比她聪明,比她温柔,比她功夫好……哪怕有一样是能超过她的,或许,她都不会象现在这般失落与不平。 可就是这么一个一无是处,长相平平,一身的坏毛病的女孩子偏偏却博得了老太爷的宠爱和素来严厉的李竹君的认同----就因为她误打误撞,开了那个黑盒子?这实在是太荒谬,太不可思议,也太让她无法接受! 她怎能一下子出现,抢走她的一切?不但嫁给了她一心想嫁的人,就连老太爷和伯母对她的宠爱都霸光? 如果坠儿怀着感恩的心,接受这一切,爱着怀恩哥,或许她也不会象现在这么愤怒与伤心。 可眼见着怀恩与坠儿婚后相处得并不愉快,身边还有一堆各种名目围在她身边的男子,把他的怀恩哥气得跳脚,这让她怎么平静? “不许这么说小蛮!”谢怀恩肃容,冷冷地批评:“记住,她现在已经是我谢怀恩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接受可以叫她一声嫂子,不接受请默默地走开,不要对她胡乱的评断,对我们的生活指指点点。” “怀恩哥~”柳青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还是那个从小让着她,宠着她的怀恩哥吗?她孤身一人,乔装改扮地跟到这里,他根本不关心她的感受,却一心维护那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好好的,你干嘛扮成侍女?”谢怀恩再瞟她一眼,忽然发现她的衣裳很眼熟。他向来对女人不关心,那些侍女更是不多瞧一眼,因此略略思索了一下才想起这是送亲的侍女们统一的服饰。 柳青儿垂头,默不吭声。 “你把人打晕了,剥了她们的衣服来的?”谢怀恩首先假设,然后推翻:“不对,你偷了她们谁的衣服?” 侍女们集中住到一起,而一个小小柳家庄的别院里住了近二百名侍卫,要想悄无声息地打倒一个不难,但还要剥了她的衣服,把她藏在无人能找到的地方又不被人发现,可就难于登天了。 “我混在侍女中跟过来的。”柳青儿知道瞒他不住,老实交代了。 “白天暗算小蛮的人是你,对不对?”突然想起小蛮在林中对林俭说的话,谢怀恩面色一变,声音募地严厉了起来。 原来,小蛮没有说谎,也并不是想掩饰自己的过错,真的有人暗算她。 “不……是?”柳青儿本想否认,在他凌厉的目光逼视下,无所遁形,只得嗫喃着承认了。 可是,她只想让她出丑,并非想要她的命!马儿受惊并不在她的预料中,在小蛮险些丧命的一瞬间,她也后悔和害怕,但好在有惊无险,她才慢慢恢复镇定。 “胡闹!你马上给我回去!”谢怀恩怒声低斥。 “不要,”柳青儿冷声拒绝:“有本事你杀了我好了!” “你!”谢怀恩气结。 “我出来太久,再不回去会惹人起疑。”柳青儿不待他说话,扭头就走。 “喂~你回来~” 柳青儿哪里肯听?早走的没了影子。 他向来只会命令,以理服人,淳淳善诱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柳青儿执意要跟,他一时间竟拿她没有办法。 她一个女孩子,他又不可能真的打她一顿,揍得她满地找牙,真是束手无策,颇为头疼。 “哎!”谢怀恩叹了口气,只得返回柳家庄,在院子里抬头望去,卧室里一盏桔黄的灯,在夜色中透出一抹毛绒绒的温暖。 悄然推门而入,纪小蛮抱着被子,身体蜷缩着象只煮熟的虾米,脸上残留着几点泪痕,已进入梦乡。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眉间轻蹙着,似锁着化不开的愁。 这样安静而忧伤的小蛮,在灯光的投射下,显得那么的脆弱无助。 谢怀恩安静地看着她,在回过神之后,才发现他的手指已划上了她的眉梢,一遍又一遍温柔地轻倷,试图舒展她的眉头。 嗯,她果然只适合笑,这样愁容不展,心事满腹的样子,真不习惯。而她的忧伤,有大部分原因来自于他。 “对不起~”他慢慢地俯身下去,薄唇缓缓地落在她的眉间……… ┃┃ ┃┃ ┃bsp;┃┃ 【……第021章他的歉意----网文字……】@!! 第022章 别装了! 微风拂动窗帘,晨曦自窗棂中透进来,照着纱帐里相拥而卧的两个人影。 “笃笃”简洁有力的敲门声,令浅眠的谢怀恩倏地张开了眼睛。 纪小蛮蜷曲着身子贴着他的胸口睡得很沉,乌黑的秀发散在枕上,与他的绕在一起,纠缠出暧昧的氛围,修长白皙的小腿甚至还圈在他的腰间。 他怔怔在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奇怪,明明各盖各的被子,她是怎么爬到他身上来的?而平常最为警觉,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的他,居然一无所觉,任她缠绕? 鼻间嗅到她的发香,耳畔是她均匀的呼吸,心跳忽地失了速,象发了狂的野马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咚咚咚狂跳着。 “少爷~”清风得不到回答,心中讶异,忍不住低声催促。 ? “进来吧~”谢怀恩定了定神,忙轻轻推开她,掀被坐起。 秋天的早晨,温度还很低,纪小蛮骤失温度,不满地发出小猫般低低地呢喃,小手伸在空中胡乱地抓舞,揪住他的一片衣角,这才满意地偎上来,在他的腰上蹭了蹭,舒服地沉入更甜的梦乡。 可笑复可叹的是,做这些事,她全程闭着眼睛,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居然连一秒钟的清醒都没有。 “别闹~”谢怀恩唇角一弯,勾出一抹醉人的弧度,埀了首小心地去掰她的手,语调轻柔,带着三分戏虐,五分新奇和二分宠溺。 清风端着洗漱用品呆呆地站在门边,直愣愣地瞪着房里亲昵地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几乎变成石像。 老天,那个人神情温柔,言笑晏晏的人还是那个冷漠倨傲的少爷吗? “愣着做什么?”谢怀恩塞了个枕头到她怀里,好容易才摆脱她的纠缠,望向他时,已恢复了冷淡。 “啊?哦~”清风的眼睛瞟着搂着枕头呼呼大睡的纪小蛮,脚下不留情,被门槛拌住,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好容易才站稳,铜盆里的水已泼了一半出来,发出哗啦一声大响。 “小心点!”谢怀恩回头,纪小蛮照样睡得烂泥一样,人事不知。可是,她的身体却在瞬间僵硬得象块石头,缠在他腰上的腿,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我立刻收拾干净~” “不用了,放下东西出去吧。”谢怀恩皱眉,顺手抽走搭在床头的外衣,移动身体,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清风的视线。 “哦~”清风放下铜盆,垂着头匆匆退了出去。他走得很急,在走廊上几乎与出门的韩德昆撞了个满怀。 “清风,”韩德昆伸手扶住他,笑道:“一大早,你心急火燎的,赶着去投胎啊?” 清风不语,绷着脸默默地下了楼。 “咦,”韩德昆茫然地抓了抓头,返身去问萧轻尘:“这小子怎么了?平时逗一下就跳脚的家伙,今天居然一声不吭?” 萧轻尘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可能挨了骂吧~”傅致轩望着隔壁紧闭的房门,耸耸肩:“主子成了亲,跟单身的时候毕竟是不一样的。依我看,怀恩应该给坠儿找个丫环来伺候了。” “别人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韩德昆撇唇,三步并做两步:“走,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就知道吃,看撑不死你!”傅致轩笑骂一声,追了上去,搭着他的肩,三个人说说笑笑地下楼去了。 院子里的侍卫们陆陆续续地醒来,洗漱的洗漱,练功的练功,负责伙食的自去埋锅做饭,炊烟袅袅,锅碗齐响倒也热闹非凡。 高家两兄妹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萧轻尘三个走过来,目光朝他们身后看去。 “别看了,”傅致轩一般伸展着双臂,一边暧昧一笑:“怀恩那小子,新婚燕尔,舍不得软玉温床,连功夫都放下了。” 高茗欣眉心微跳,转身默然离开。 “呀,”萧轻尘颇为不悦,冷冷地瞥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我说事实而已~”傅致轩耸耸肩,狡黠地嘿嘿一笑。 不下重药,这小子始终不会对坠儿死心。他可不希望怀恩的背后一直悬着一把刀子,不知哪天会捅下去,得先下手为强,除了后患才行。 “你故意的?”韩德昆福至心灵,突然冒出一句。 “吃你的吧~”傅致轩踢他一脚:“有东西还塞不住你的嘴?” “大哥,”高茗烟扔下众人,忙跟上去:“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高茗欣不情愿地放慢脚步:“我得去安排拔营,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高茗烟拽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示意侍女们都离开。 “什么事?”高茗欣面色不愉,神情僵硬。 “跟她说吧。”高茗烟静静地看着他。 “什么?”高茗烟皱眉。 “你只要把心里的话都跟坠儿说就可以了,其他的由我来安排。”高茗烟态度坚决。 眼看着他为情所苦,日日煎熬憔悴,她实在没有办法当成没有看到。就算这种做法有违伦常,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毕竟嫁去安南之后,兄妹们相隔千里,一生中想见一面都很难,就算想关心他,只怕也没有了机会。 高茗欣转身欲走:“胡闹!” “大哥!”高茗烟闪身拦住他的去路:“坠儿一走,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你再不告诉她你的感情,就没有机会了!” 高茗欣一窒,脚步顿了一下。 高茗烟抓住机会游说:“我昨天问过坠儿了,谢公子之所以会娶她,并不是因为相互喜欢,而是迫于无奈。而且,他们一直是挂名夫妻!所以,你现在告诉他,说你喜欢他,然后带她走吧~” “别开玩笑了!”高茗欣神情痛苦:“就算没有感情,他们也已经成亲了,我怎么能带她走?那只会让坠儿一辈子都遭人耻笑,永远背负背夫私逃的罪名。” 而且,影都势力庞大,就算身为右相,他也没有把握能护得她周全。 “谁让你们偷偷逃了?”高茗烟横他一眼:“你怎知谢公子一定会放手?” 如果那么容易休离,他何必娶? “大哥,相信我!”高茗烟见他有所松动,信心满满地道:“这样做,不论是对你,对坠儿,还是对谢公子都是一个解脱!他们一定会感激你的!” 高茗欣没有说话,默然离开。 “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你到我房里来等~”高茗烟抑不住兴奋之情,追出来,加了一句。 高茗欣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柳青儿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笑。 很好,正愁没有机会,现在有人把坠儿的把柄递到她手上,不用白不用,不是吗? 清风走后,谢怀恩若无其事地起床,慢条斯理地整着长袍。 纪小蛮悄然松了一口气,偷偷摸摸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他背对着她梳理发髻,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而流畅。 她只知道美人梳妆姿态撩人,没想到一个男人整理仪容也如此迷人,极具诱惑,不禁瞧得痴了。 啧啧啧,想不到她能嫁给这种人间绝色,真是捡到宝了。可转念一想,再美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她! 谢怀恩瞧着镜中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灵活的转动,脸上的表情丰富,忽忧忽喜,忍不住低眉一笑:“行了,别装了,再装就不像了~” 纪小蛮不肯搭腔,咬紧牙关,缩回被子里坚决做了鸵鸟。心中打定主意,只要他不离开,她就绝不起床。 要死了,居然主动钻到他的被子里去了!这还不算,还象只八爪章鱼似缠在他的身上……呜呜,她不活了! 他一定以为她投怀送抱主动勾引,心里不定正怎么鄙视她,也不知会用怎样恶毒的话嘲笑她好一阵了! 谢怀恩忽地回身,走到床边伸手揭开她被子,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慌乱地瞪着他。 “懒猪,快起来,马上要开拔了。”他莞尔,冲她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咳咳~”纪小蛮一吓,被口水呛到。 谢怀恩俯身,伸出大掌在她背上轻拍,嘴里嘲笑:“胆子这么小,怎么去治理天下?” 纪小蛮面红耳赤,忙躲开他的手:“我,我可从没想过要君临天下。” 谢怀恩见她避他如蛇蝎,顿时心生不悦,声音冷了下来:“既然醒了,就梳洗吧,动作快点,别让大家等。”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哦~”纪小蛮垂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忽地觉得心也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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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仰着头呆呆地看了一会,忽地又生出自卑。象他这样完美得不似凡人的男人,要怎样优秀的女人才能与他比肩?而她,如此平凡,如此的卑微,她的力量如此弱小,不怪他总是以睥睨的姿态俯瞰着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比银河更宽更广,终其一生,她或许都无法昂首挺胸,骄傲地站在他的身边,向世人大声宣告:“这个男人是我的,谁也不许碰!” 现在的他,迫于形势不得不娶了她,可终有一天,他会厌倦她,弃她而去的吧?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心中发苦,鼻间微酸,垂着头,慢慢地离开人群,越走越远。 有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向她靠近,纪小蛮刚想回头,脑后劲风忽起,早已挨了重重的一击,眼前金星乱冒,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袭击者扔掉手中的木棍,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时从林木深处蹿出两名村民打扮的男子,持了麻袋兜头向纪小蛮罩了下来,熟练地把她扛到肩上。 “走!”为首者挥手,三人在暮色的掩护下迅速没入林中。 两个时辰之后,经过奋战,被阻塞的道路终于疏通,数百人欢呼雀跃,欢声雷动,声传数里之外。 谢怀恩自树梢上飘然跃下,身上点尘不沾,依旧是一介风度翩翩的锦衣贵公子。 高茗欣和萧轻尘自去指挥人马,自溪边取水净手净脸,稍事休息后,整顿队伍开拔,打算赶到十里之外的陶然镇过夜。 “小蛮呢?”谢怀恩接过清风递来的丝帕檫了檫手,左右张望一遍,蹙眉问道:“她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又野的一身泥吧?” “不知道,”清风撇唇:“刚才还看到她混在人堆里,好像挖了两铲泥,后来不见了,可能到车上睡觉去了。” “哦~”谢怀恩轻应一声,转身朝喜车走去,迎面看到林俭行色匆匆,忙叫住他:“要开拔了,你去哪?” “公子~”林俭瞧了瞧往返穿梭的众人,改了口:“坠儿没跟你在一起?” “清风说她在车上,”谢怀恩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不由轻蹙眉尖:“难道不是?” “没,”林俭摇头:“我刚从那边过来,高小姐说她天还没黑就离开了,应该到哪里玩去了,我去找。” 伐树修路之时,偶见有山果成熟,顺手摘了一点收在怀里,本想一个拿给坠儿,逗她开心。谁料竟不见人影,却被谢怀恩撞到,怕被他笑话小家子气,只得藏在身后。 “你没派人看着她?”谢怀恩诧异地觑着他,心中忽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昨天小蛮明明跟他说有人袭击她。他虽然已经知道时青儿捣的鬼,却并未知会林俭,按理他不是应该加强警戒,派人随时跟着小曼,以确保她的安全?居然让她一人乱走,什么脑筋? “沈慕青!”林俭被他提醒,转身就走。 忽见前面闹轰轰的,人群骚动,抬了一个人往这边疾步而来。 “等一下!”谢怀恩叫住他,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谢怀恩终究技高一筹,抢先一步分开人群:“发生什么事?” “有人晕倒了~”侍卫们认出他,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慕青!”林俭赶到近前,低头一瞧,惊呼出声。 谢怀恩从怀里拿了一只瓶子扔到林俭手里:“给她闻一闻~” 林俭也不跟他客套,蹲下去一检查,见她满身泥泞,倒无明显的伤痕,再一细查,发现脑后肿了一个大包,忙将她抱在臂弯,拔开瓶塞在她鼻间微微轻晃:“慕青,你醒醒~” “哎~”沈慕青低喂一声,悠悠醒转,忽见自己躺在林俭的臂中,倏地飞红了颊,以手扶头:“林大哥,我怎么了?头好疼……” “你别动,”林俭制止她,问:“怎么会晕倒在路边,坠儿呢?” “她往林子里去了,”沈慕青一惊,面有愧色,忙挣扎着坐起,指着前面的树林道:“我正想跟过去劝她回来,突然滑了一跤,头撞到石块,晕了过去。” “什么时候?”谢怀恩插了一句。 沈慕青抬头看了看,见天已全黑,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夜幕中蜿蜒了数里,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那时天还未全黑,还有霞光。” “糟糕~”傅致轩直跺脚:“天这么黑,林中路滑,下过雨后地质松散,该不会……” “别说了~”闻讯赶到的高茗欣果断吩咐:“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所有的人点起火把,仔细搜素这片树林,不许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就算把整片树林翻过来,也要找出坠儿。” “慢着,”谢怀恩叫停:“留下部分人保护郡主,以防有心之人混水摸鱼。” 沈慕青武功不弱,就算是一时不察,失足滑倒,也不至于摔晕过去,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怀恩说得有理~”萧轻尘点头:“致轩和德昆你们带十个人守着马车,决不能让茗烟再出任何差错。” “就我和德昆两人足够了,哪需十个人之多?还是多些人手寻找坠儿的好!” “那好,其余人都随我们去林中找人。”萧轻尘也不与他罗嗦,带着人朝树林奔去。 “少爷,咱们不去帮忙吗?”清风见谢怀恩立在原处不动,不觉有些好奇。 再怎么说,坠儿总是少爷的妻子,现在失踪不见,别人都帮忙寻找,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清风,快去收拾行李,咱们走!”谢怀恩冷声下了命令,转身朝系在树下的坐骑走了过去。 “嘎?”清风怔住。 这个时候,少爷要扔下坠儿逃跑? “还不快去?”谢怀恩牵了马过来,见他还愣在原地,不由低叱。 “少,少爷~”清风鼓起勇气拼死直谏:“就算你再讨厌坠儿,她也是你的妻子,咱们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这太失风度,不是男儿大丈夫所为!” “哼,”谢怀恩敲他一记:“路臭未干的家伙,知道什么是大丈夫吗?你再磨蹭下去,坠儿救不回来,我唯你是问!” “啊?哦~”清风恍悟,捂着头笑了:“马上就好~” ┃┃ ┃┃ ┃bsp;┃┃ 【……第023章被劫----网文字……】@!! 第024章 不一样了 “快看,有人骑马走了~” “是谢公子,那是他的大黑~” 急促的马蹄声引得林中搜索的侍卫纷纷观望,很快有人认出了谢怀恩主仆,在山坡上指指点点。 “什么事?”萧轻尘飞身上来,低声叱问。 “谢公子走了~” 看他的方向,是往富县而去,莫是他洁癖发作,不愿意在这泥泞污秽之地久呆,要赶去前面市镇休息?只是,失踪的是他的妻子,他这样会不会太凉薄无情了一些? “什么?”高茗欣吃了一惊,凝眉一细,忽地“啊”地一声惊叫出来,转身就朝山下奔去。 “茗欣~”萧轻尘忙叫住他:“你去哪?” “你带人继续搜索,我去找坠儿~” “慢着~”暗夜中火光一闪,傅致轩持着火把从侧面蹿出来,拦在他的身前。 “有事?” “右相行色匆匆,不知所为何事?”傅致轩不急不慢。 “我担心坠儿遭人劫持,怀恩必是有所察觉,这才遁线追踪而去。他人单势孤,我得赶去助他一臂之力。” “坠儿非富非贵,谁吃饱了没事要去劫她?”傅致轩微微一笑:“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如此,怀恩既未通知大伙,独自追去,必有他的用意,咱们还是别搅和的好。再说送郡主和亲之事也耽搁不得,依在下看来,右相留在此处照应比毫无头绪瞎闯要实在得多。” “嗯,依怀恩的脚程,你现在赶去也已晚了。”萧轻尘就事论事:“他江湖经验丰富,行踪诡秘,又有一张庞大的情报网,还有无数奇人异士可供驱策,相信他一定能把坠儿带回,咱们还是继续寻找,如果没有结果,就一边前往安南,一边静候佳音吧。” 几人正说话间,忽听山下骏马嘶鸣,又有二人二骑乘着夜色疾驰而去。 “谁,是谁擅自离营?”萧轻尘皱眉低喝。 立刻有人查了飞报而来:“一个是林俭,另外一个却是郡主身边的侍女。” “侍女?”高茗欣一惊,喝问:“叫什么名字?” “沈慕青,要不要追?” “算了,”萧轻尘摇头制止:“随她去吧。” “禀小王爷,树林已彻底搜查过了,没有任何痕迹。” “右相,”萧轻尘偏头望向高茗欣:“依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办?是继续搜,还是拔营到富县去等候消息?” “去富县吧~”高茗欣站在高坡之上,眼睛望着那条通往富县的官道,满怀失落。这一回,他好像又输给谢怀恩。 “少爷,”清风见谢怀恩绕过富县县城,径直策马飞奔,忍不住追问:“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谢怀恩不答反问:“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清风沉吟片刻答:“除了赫连公子,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 “白傲梅。”谢怀恩淡淡地答。 “谁?” “安南的太后,凤九霄的元配。” “那坠儿岂不是很危险?”清风惊讶地嚷了出来。 “暂时生命应该无虞,久了就不一定了。”谢怀恩抿紧了唇,表情冷厉。 是他太大意,因为柳青儿的出现,以为只是一场虚惊,从而降低了警惕,却忘了权力的更叠,是一件多么血腥残忍,同时又是变数最多的事情。 “我知道了,咱们要去安南。”清风不傻,略一思索,已知道了谢怀恩的用意。 如果只是取她的性命,那么只需一刀,就算是神仙也回天乏力。又怎么傻到把她劫走然后再杀?对手显然希望通过挟持小蛮,以她为饵,最终达到控制或消灭她背后的这股力量的目的。 但不管是赫连公子还是白傲梅,想要达到目的,都必须要把她带入安南。因此,只要他们顺着往安南的路追下去,就一定可以找到小蛮。 主仆二人星夜飞驰,两天之内追出了八百余里,直达大邺的边境,却没有发现丝毫蛛丝马迹。而从各分站送回来的消息,也并没有见到小蛮的踪迹。 “少爷,”清风表情惴惴:“没想到对手这么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坠儿送回了国内~” 只要进了安南,就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再想要救回坠儿势必会事倍功半。 “走,回去!”谢怀恩拨转马头,冷声吩咐。 “回哪里去?”清风望着一河之隔的安南,不愿意离去:“再找找吧,咱们的速度这么快,应该离他们不远了。说不定再坚持一天,就能看到她了。” “哼~”谢怀恩冷然一笑:“他们带着一个人,要掩饰行藏,绝不能像咱们这样光明正大的日夜兼程的飞奔。到现在还没追到,只有一个可能。”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迟了两天两晚才想通,这在他而言,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而只要一想到这个错误对小蛮而言有可能是致命的,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生生的疼。 “追过头了?”清风错愕。 “他们抓走小蛮后,根本就没回安南,反而留在了大邺。”谢怀恩薄唇抿出一道忿怒的直线。 但不管怎么狡猾,他们的最终目的始终是安南。所以扼住所有通往安南的交通要道,就一定可以找回小蛮。只要他静下心来慢慢与之周旋,总会找出破绽的。 问题是,他怎么可能不急?这两天他心里似憋着一团火,活了二十二年,从来没这么憋屈和窝火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了妻子。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令他失去冷静,失去从容淡定。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假如他是沈子默,当年会不会带着李竹君浪迹江湖,克死异乡。而每一次的结论都是:不可能,他不会! 万万没有想到,现在他居然也会让感情支配着自己的大脑,做出了以前想都无法想象的幼稚而冲动的事情。 “那我怎么办?往外找吧?”清风不知所措地仰望着他,等着他做出决断。 谢怀恩没有吭声,漂亮的眉毛紧蹙着,俊颜冷凝成霜。其实决定只有一个字,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理智告诉他,已错过了最佳的追踪时机,大邺这么大,敌人只要带着小蛮稍稍改头换面,随便往哪个角落一钻,就象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也找不出来。所以,他只有等,以不变应万变,等在百川归海的入口,张网以待。 可是感情上,要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漫无目的的等待下去,却已做不到了。 小蛮嘴硬心软,胆小又懦弱,长时间被劫持,不知有多害怕,暗地里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那么贪睡的小懒猪,现在怕是夜夜不得安眠了。 “少爷?”得不到预期中的回答,清风有些奇怪,忍不住催促:“很难吗?要不要回影都,请老爷子……”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少爷。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在一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像今天这样犹豫不决,又懊恼不已的表情,他生平一次见到。 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小蛮的处境很危险?连少爷都没了主张了? “通知下去,让影卫们守住所有通往安南的交通要道,每个必经的县城都要给我暗中搜一遍,三天之内凡是有可疑的都要报上来,一个都不许漏掉。记住,一定要不动声色。”谢怀恩吸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 “是,”清风应了一声,把他交待的事情用特写的药水写在纸上,揣到怀里。做完这一切,他抬头望向谢怀恩:“少爷,我去找间客栈……” “不,”谢怀恩叫住他:“你去送信,要快!” “嘎?”清风一脸迷惑。 “我在城门口等你,咱们原路返回。”谢怀恩的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眸色深沉,如幽微冷瑟的子夜。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有的时候,明知道是无用功,人们却依然选择去做,并不是因为傻,更不是不懂得什么才是最明智的,而是不得不为,不能不做。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心安。 是的,心安。这种以前他听了只会嗤之以鼻的词汇,现在居然正在他的脑海胸口盘旋。 原路返回,盲目寻找,明知道这样对找回小蛮或许并无任何帮助,或许呆在这里,听候各地的消息,居中指挥调遣才是对小蛮最大的帮助。 但是,他做不到。他必须要亲自做点什么,才能消去心里的那点火,才能卡住心里的那丝悄然蔓延的疼…… “好!”清风感染到了他的那份急切,点了点头,拨转马头,迅速离去。 他的少爷,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 ┃┃ ┃bsp;┃┃ 【……第024章不一样了----网文字……】@!! 第025章 又穿一次? 这两天萧轻尘的情绪崩得很紧,带着队伍晓行夜宿,极小心地沿着既定的路线前行,一路盘查搜索,行进的速度极慢,却没有发现任何坠儿的消息。 “怎么了?为什么又不走了?”发现先头部队停下来,他拨了马迅速奔到前面询问情况,唯恐又中了别人的奸计。 “回王爷,有难民拦路求助。”先行探路的侍卫表情为难地禀报。 “难民?”萧轻尘蹙着眉尖,表情不悦:“我大邺风调雨顺,一路走来,并未听闻哪里有水患灾情疫疡横行之事,难民一说从何而来?” “这里是白莲县,玉屑山余脉绵延到此,郊外有个莲花山,常有盗匪啸聚此地,抢劫过往客商。十数年来,官府倒也派兵清剿过数次,可惜收效甚微。”高茗欣接过话头,低声解释。 “是是是~”侍卫连连点头:“据他们所言,正是为莲花山匪徒所累,求官兵替他们做主。” “我们是龙骑卫,且任务是护送郡主入安南,这剿匪之事怎么找上我们了?”萧轻尘一朝被蛇咬。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寻常百姓哪分得出?”傅致轩不以为然地撇唇:“咱们没遇到那就罢了,既然撞见了,别说手里有二百龙骑卫,只凭咱们兄弟几个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对!”韩德昆怒眼圆睁,握紧拳头:“轻尘若是不肯出兵,咱们兄弟二人联手去闯闯又如何?” “德昆,”高茗欣皱眉:“轻尘的意思是小心行事,也没错,何必冲动?” 命令队伍休息,叫了受害的百姓过来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他们是往返于安南经商的商队,一个时辰前行经此地时被匪徒抢了财物,又声泪俱下的请求帮助他们追回财物。 四个人听得可怜,动了怜悯之心,合计了一会后,决定留下高茗欣带一半人守着喜车,其他人去追击匪徒。约定若是贼人逃回莲花山就不必再追,若是遇上盗贼,则以追回财物为主,切不可贪功冒进。 分配了任务之后,萧轻尘带着一百龙骑卫在一名熟悉地形的猎户的带领下,疾追而去。 这是飘无痕首次联手在远离京城的地方上行侠仗义,几个人车马狂奔,意兴瑞飞,一路上豪情满怀。 一群乌合之众的盗贼带着财物哪里跑得过兵强马壮的龙骑卫?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追到,一共也不过三十几个人,被这一百个衣甲鲜明的龙骑卫四下里围住很快丢盔弃甲,半数被杀,剩下一半全部被俘,带回去移交地方。 高奏凯歌,满载而归,财物归还商队,高茗欣早写好文书派人快马递到白莲县,早有衙役等候于此,拘了盗匪去归案不提。 这边打了胜仗,士气高涨,总算一扫前两天坠儿被劫之后的低气压,重新又有了欢声笑语。 埋锅造饭之后,拔营前进,萧轻尘忽地发现那些商队跟在送亲的队伍之后缓缓前进,不禁皱眉:“怎么回事?” “哦,”高茗欣淡然回答:“这些商人知道咱们前去安南,提出要跟在咱们后面。你也知道,安南最近局势动荡,各路人马皆蠢蠢欲动,盗贼更是多如牛毛。他们不过是想沾沾咱们的光而已,只要不妨碍咱们的行程,就由他们去吧。” “不会惹出什么是非吧?” “不会,”高茗欣微微一笑:“这些都是常年往返于安南与大邺的商队,里面并无高手,都是些普通百姓,通关文书也查过,没有可疑。” 萧轻尘点头:“右相果然心细如尘,既然无可疑,送他们一程也无妨。” 与人方便于己方便,这些人出来讨生活也不容易,况且他们被强盗袭击,还伤的伤,病的病,他也实在无法拒人千里之外。 所以,当二天中午谢怀恩带着清风沿原路返回,在青山桥镇与他们相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群衣胄鲜明,旌旗招展的龙骑卫身后,远远地跟着二十来辆大车,看上去很不协调,很是怪异。 “怎么回事?四天不见,你们该行当保镖了?”谢怀恩挑眉,满脸嘲讽地望着萧轻尘。 “说来话长,”萧轻尘苦笑:“对了,有坠儿的消息没有?” 谢怀恩的笑容隐下去,清风忙岔开话题:“少爷,你累了几天还是到车里休息一会吧。” “你去睡一会,吃饭我叫你。”谢怀恩瞥他一眼,淡淡地吩咐。 他到没什么,清风还是个孩子,这几天跟着他东奔西跑地累坏了。他可不希望到时找回小蛮,清风却倒下去。 “喂,”傅致轩冷眼旁观:“也别太心急,依我看对方没想要坠儿的命,她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嗯~”这一点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别人的感受与他不同。 韩德昆热心地望着他:“你也去睡吧,坠儿还等着你去救呢~有信鸽来,我帮你看着。” 萧轻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给予无声的支持。 纪小蛮醒来的时候,躺在一辆大车之上,发现除了眼睛能看,耳朵还能听之外,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她的身边,守着两个陌生的男子,一老一少,长相普通,是那种扔到人群里,他自己不出声,就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大众脸。 “打尖了,休息吧~”陌生的嗓子吆喝着。 车马声辚辚,人声喧哗,然后大车停下来。那两个男人下了车,未几端了一碗稀粥上来,半搂着她,给她喂了一碗粥,其中一个字都没有说。 “守业媳妇,伤好得怎么样了?”这时,有人掀开车帘探了头进来。 纪小蛮根本没心思听她唠叨,只努力张大眼睛,转动眼珠从车帘的缝隙查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或坐或站,老老少少怕是有二十来口人,低低地交谈声不时传入耳中,语音有些重,不似她听惯了的大邺京城话。 “多谢周婶挂念,她好多了,已经能够喝粥了~”这时,搂着她的男人朝外面亮了亮快要见底的粥婉。 “啧啧,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呢,那些盗匪怎么下得了手!”一只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摸上了她的脸,眼睛里满是怜悯。 纪小蛮大骇,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她嘴里那个“七个月身孕”的守业媳妇指的是她! 怎么回事,她才睡一觉,怎么就变成了守业媳妇,而且还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高了一寸脑袋,望着小山似的肚子,她差点昏眩过去!上帝啊,难道,她又穿越了?这一回,老天不让她当寡妇,而是让她直接升级,成了孩子她娘? 不,不会的,这是梦,这肯定是梦! 她嫁的是怀恩,是那个惊才绝艳,当世不二之才的青年才俊,绝不是身边这个丑不拉叽,其貌不扬状似农夫的男子~ “哎,世道这么乱,探什么亲啊?”周婶的眼里的同情越发浓了:“守业媳妇,你也别怕,现在有龙骑卫护送,咱们再也不怕沿途遭抢了~安心修养着,等回了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生个屁!莫名其妙升级当娘,她宁愿去死! 她拼命挣扎,可怜却只动了动手指头。 “咦,守业,你媳妇想说什么?”周婶一脸惶恐:“她眼睛睁这么大,该不会出事了吧?” 不等守业回答,她蹭地一下跳下车,风风火火就朝前面跑:“来人啊,有没有大夫啊?快来瞧瞧,守业媳妇快不行了……” “没事,周婶~”守业一惊,忙扔下纪小蛮,探出头想叫回周婶,她却早已跑得远了,只得低咒一声:“妈的~” 高茗欣刚坐下来吃饭,忽见队伍末尾一阵骚乱,站起来一瞧,却见商队狼奔冢突,陷入一片混乱。他叫来近身侍卫:“去查查看,那边出什么事了?” 谢怀恩不动如山,默默地拨着饭粒。 “回相爷,商队里好像有个孕妇,强盗来时受了重伤,此刻似乎又动了胎气,在嚷着要请大夫救命呢~”侍卫很快打听清楚,去而复返。 “孕妇?妈的,那些家伙还真是丧尽天良!连孕妇都打!早知道刚才我应该多杀几个才解恨!”傅致轩霍地站了起来:“糟糕,咱们什么都有,就是大夫可没带着,这可怎么办?弄不好一尸两命呢。” “怀恩~”高茗欣的目光投向谢怀恩:“这里只有你略通医术,不如烦请你先去替她瞧瞧?” 谁不知影都人医毒双绝?谢怀恩就算不精擅此道,多少也自小耳濡目染,聊胜于无。 “我?”谢怀恩俊颜一沉,立刻敬谢不敏:“我只习了皮毛,况且,学的也是跌打损伤,这妇人生孩子我可没辙~” “哎呀,”傅致轩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就跑:“你好歹去瞧一眼,就算真治不好,也没人怪你,总之先把心意尽到再说~” ┃┃ ┃┃ ┃bsp;┃┃ 【……第025章又穿一次?----网文字……】@!! 第026章 欢迎回来,小蛮! “大夫来了~”人群呼啦一下围拢。 谢怀恩神情冷厉,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冷冷地环扫一周,把人都吓跑了一半,剩下几个胆大的,也只敢远远地看着,保持三丈以上的距离。 傅致轩一见,倏地乐了:“病人在哪?还不抬出来让大夫瞧瞧?” “在车里,情况很不好,怕是不能移动。”守业缩着肩膀,畏畏缩缩地站在人群后,被人推到前面,垂着头根本不敢看谢怀恩的眼睛:“请,请,请大夫移步~” 傅致轩知道他的脾气,生恐他一个不高兴转身走了,忙抢上去一把撩起了帘子,哪知偷还没探进去,一股恶臭之气已迎面扑来。 “啊~”他低叫一声,掩住鼻子倒退三尺:“怎么这么臭?” “天气炎热,伤口有些发恶,加上妇人身上不干净,所以就……”守业怯生生地解释,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亏临急生智,想到这个绝妙的主意。这群公子哥谁受得了这种污浊的环境?肯定一个个退避三舍,哪还有心思去辨认? “抬出来吧~”谢怀恩沉声吩咐。 “现在不能动~”守业一惊,忙上前一步拦在车门前。 “臭成这样,伤口怕已不是有些发恶,而是已开始腐烂了。”谢怀恩努力闭住呼吸:“必需要处理一下,否则坏死生蛆肿便无药可救了。” 妇科他虽不懂,伤口总还是能帮着处理一下的,既然来了,好歹也得尽尽人事再听天由命。 “哦,是!”守业无计可施,只得叫上两个同伴,一起把纪小蛮从车上抬了下来。 纪小蛮在车内早已听出他的声音,心里激动得要死,可惜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拼命瞪大了眼睛,去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守业心中惴惴,不知谢怀恩的医术究竟有多高,能否瞧出破绽?早知如此,他应该把她的伤说得轻一点。 “她这伤有多久了?”谢怀恩远远地站着,瞧见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流着黄浊的脓水,不禁皱起眉头。 “应该就是昨天被强盗砍的~”周婶胆子大人又热心,见守业像是吓坏了,忙接了一句:“大前天她回家探亲时我还见过,那时还好好的呢。” “是吗?”谢怀恩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弯下腰作势欲碰,眼睛看似在瞧纪小蛮的伤口,实则暗中观察守业。 却见他神情焦虑,目光闪烁,额上不停地往外冒着冷汗,双脚踮着,一副准备随时打算撒腿就跑的架势。 “怪了,”傅致轩念了一句:“只一天的功夫烂得如此厉害?” 纪小蛮见谢怀恩虽靠近了,眼睛却不与她对视,心中大叫:猪头!平时精得跟孙悟空似的,今天怎么就这么笨?就在眼皮底下躺着呢,怎么认不出来? 她却不想想,她现在的面黄肌瘦,挺着个大肚子与她平日精灵俏皮的模样相差甚远,谢怀恩就算做梦也想不到,敌人的胆子居然会这么大,把人质放在他的眼皮底下,让他们亲自护送到安南! 守业慌了,忙忙答了一句:“我也不知,内子身体向来弱,天气炎热,身边也没有带着刀伤药,只随便包扎了一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是哑巴?”高茗欣冷不丁问了一句。 “不是~”周婶摇头,这才想起从她探亲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她平时倒也爱说两句,这会子怕是痛晕过去了吧?” “不对,她眼睛在转呢~”韩德昆抚着下巴:“我看她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按理伤得如此之重,眼神不该如此清亮,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偏头,努力思索。 守业的汗越流越多,举袖不停地擦拭。 纪小蛮脑中灵光一闪,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曲起手指在身侧努力比出一个的手势,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眨得快抽筋。 猪,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这个手势代表的意义! “快看,她的手在动~” “不好了~”周婶惊叫起来:“已经开始抽筋了~” 纪小蛮闻言,差点崩溃! 一直一声不吭的谢怀恩慢慢地朝她走过来,瞪着伤口瞧了一会,忽地伸指蘸了一点脓液,先是捻了捻,接着在众人的抽泣声里,送到鼻下轻轻闻了闻,笑了:“好高明的障眼法,差点被他骗过~” “障眼法?”傅致轩不解。 谢怀恩伸指,捺在纪小蛮的臂上轻轻一按一揭,在众人的抽气声里,整块伤口剥落下来,脓血滴落地上,露出一片碗口大的白嫩的肌肤。紧接着,他做了更大胆,更过分的事:伸掌覆在纪小蛮的腹部。 纪小蛮眨了眨眼睛,忽地露出个惊恐之极的表情:该死,他不会想当众撕开她的衣服吧?虽然说这样能揭穿假孕妇的谜底,却也会让她当众出丑!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谢怀恩的手底下。 这时所有人都看出了这是个骗局,伤口都是假的,那么肚子里的孩子十之**也是假的了。可万一那个十分之一是真的呢? 谢怀恩微微一笑,忽地弯腰单手抄起纪小蛮的身子,随手把她朝着路旁的一口水塘抛了过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同时惊呼声四起。 “啊~”大家都以为他会撕她的衣服,谁也没料到他居然会把她扔出去,一时众皆相顾愕然。 “怀恩,别乱来!”萧轻尘喝声未止,谢怀恩颀长的身子也跟着飞了出去,双足在水面轻点,似轻盈的水鸟一掠而过,把落汤鸡似的纪小蛮拎在手里,薄唇微勾,低眉而笑:“小猪,你可真臭~” 这一笑,似吹面而不寒的春日杨柳风,一笑一颦之间令人神为之夺。 这一笑,也令纪小蛮所有几千几百句谩骂全部胎死腹中,思维停摆,仅剩的一点理智也在哀叹:男人没事生得这么漂亮,只一个笑容就足以倾倒众生,真md的浪费啊! 等她再回过神时,已被拎到了岸上,滴滴嗒嗒地往下滴水,只是那高高耸立的大肚子凸显而出,格外的引人注目。所幸的是,那股几欲把人熏死的恶臭被水一洗,消失无踪。 守业见事情败露,立刻脚底抹油,哪里走得掉? “解药呢?”傅致轩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衣衫,恶形恶状地逼问。 守业一声不吭,眼睛睁得大大的,脖子一仰,忽然口吐黑血,死在当场。 “剩下的交给你们处理~”谢怀恩扔下一句话后,旁若无人地直接把她拎到了自己那辆华丽的大车里。 他极小心地把纪小蛮放到丝被上,俯首凝望着她,心中默默地道:欢迎回来,小蛮~ 清风早被吓得一愣一愣地跟在他身后:“少爷~” 谢怀恩吸一口气,望着浑身湿透的纪小蛮,这才意识到尴尬,忙又探出头来吩咐:“沈慕青呢?立刻叫她来~” “她,跟林俭一起出去找少夫人去了~” 纪小蛮直挺挺地躺着,斜着眼睛瞪着他,嘴里唔唔乱叫:笨蛋,别光顾着使唤人,得先解开我的穴道啊! 伸手扣住她的脉门,才发现她被人用独门锁穴法锁住了经脉。这种方法与普通的点穴手法不同,下手极重,外表却看不出来。 “该死!”他低咒了一声,试了几种手法,终于将她的穴道解开,松了一口气,笑道:“行了,可以说话了!” 纪小蛮定定地望着他,心中原有万语千言,此时在喉头争先恐后地推挤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一急,眼眶一热忍不住流下泪来。 当发现被绑架,当她以为再一次穿越,当她心里充满了恐惧与害怕时,她都没有哭。可此时,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流露出欢喜地望着她时,她却再也忍不住落泪了~ “还不能说话?”谢怀恩只道方法不对,穴道解得并不完全,伸手拭去她的泪,低声安抚:“放心,我每日替你推血过宫,最多两日就能说话了!” “呜~”这一触,似打开了水闸,纪小蛮忽地坐了起来扑倒在他怀里痛哭失声:“你怎么这么笨?拖了这么久才找到我!你知不知道我害怕死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谢怀恩忍不住笑:“你才多大?一辈子还长着呢!” 可是,听着她这么直白地诉说着对他的依恋,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却悄然升起,并且在四肢百骸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肆意地扩散蔓延。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明白!”纪小蛮抽抽咽咽,哭得声嘶力竭。 当她醒来,发现身份居然是个孕妇时,她以为自己再一次穿越,再也回不到有他的时空时,她心中的恐惧有多大,他永远都不会明白! 她有很多话都来不及跟他说,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 “我懂,我明白~”谢怀恩轻拍她的背。 她也不会明白,见到她无恙,他有多高兴? ┃┃ ┃┃ ┃bsp;┃┃ 【……第026章欢迎回来,小蛮!----网文字……】@!! 第027章 喜欢不是爱 “笃笃”敲门声响起,高茗烟探了头进来,微笑:“谢公子,借坠儿说几句话,行吗?” “茗烟~”纪小蛮红了脸,偷偷瞥向谢怀恩:“胡说什么呢?” 谢怀恩表情冷淡,把手里的书放下,起身往外走。 “得,”高茗烟吐了吐舌头,急忙制止:“我可不是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借了人,还占了你的房间,你忙吧,坠儿到我房里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什么事?”纪小蛮被动地让她拉着走。 “怎么,”高茗烟不满地剜她一眼:“是不是想跟你说几句话,都不愿意拨冗了?还是几天功夫,你突然发现自己爱上姓谢的了?” 不是突然,恐怕是早已爱上,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认罢了!这次被绑,短短三天,让她尝到了什么叫人事无常!更让她明白了相思成狂的滋味。 三天来,她想得最多,盼得最多的既不是林俭也不是高茗欣,而是这个处处与她作对,时时冷言相向,动不动就会鄙视他的契约老公。 见她不吭声,高茗烟心中咯噔一响,停下来细细审视着她:“怎么,被我猜对了?” 如果真这样,那么大哥岂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了?那她,还要鼓励他向她表白吗? “哪有不肯跟你说话?”纪小蛮勉强微笑,顾左右而言他:“这不是跟你出来了吗?” 高茗烟心中犹豫不决,抬头,看到高茗欣站在窗前,惴惴不安地望着她们。眼里满是渴望,期盼,兴奋,惶恐……这些以前几乎从不在他身上出现的情绪,在这一刻竟是如此清晰而明确。 “算了~”高茗烟忽地有一个强烈的预感,这个夜晚,会让她敬重的大哥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她几乎想带着坠儿掉头而去,落荒而逃。 “大哥,你也在啊~”纪小蛮已看到了高茗欣,惊讶地问。 因为性格的差异,这兄妹二人并不亲厚,如果独处一定相对无言,她原本以为,要让他们二人心平气和地坐到一起,比登天还难,想不到他会在她的房里,果然是世事难料。 “坠儿,你来了?”高茗欣表情局促。 “咦,大哥你找我有事?”高茗烟在瞬间做出了决定:“坠儿,对不起,你看能不能先回去……” “不,我有话跟坠儿说。”高茗欣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怎会让她离去? “呃,好吧~”纪小蛮虽不知他们兄妹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看得出来,高茗欣是特地在此等她。 “你们慢慢聊,我在外面转一圈。”高茗烟无法可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纪小蛮走进她的房间,栎木门板在她的眼前阖拢。 “坐吧~”高茗欣递了一杯茶到纪小蛮手里。 “大哥,”纪小蛮感染了他的不安,把茶放到桌上,表情惴惴:“是不是我又做错事了?” 高茗欣苦笑:“你怕我?” “不是,”纪小蛮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了:“我比较笨,闯的祸也多,被大哥教训也是应该的。” 他的表情如此严肃,根据经验,不管什么事,先认错,总没有亏吃。 “坠儿,”高茗欣吸了口气,慢慢导入正题:“你觉得大哥对你如何?” 从小到大,每当她做错事情,他都是这个表情,而按照她犯错误的大小,他的序言也或长或短。 “呃,”纪小蛮一怔,谄媚地笑:“很好啊~比亲哥哥还要好。” 这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大实话,同时也是讨巧的话。 她却不知,“亲哥哥”这三个字,令高茗欣如同掉入油锅,比她煎熬数倍。以他的性格,话说到这里,就会打住,不再往前探讨,宁可留下谜底,也不愿打破平衡,独尝辛酸。 可是,坠儿的失踪,让他感受到了顿失所爱的痛苦,让他看清了坠儿在他心中的份量,更让他产生了与命运一搏的勇气----如果,坠儿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难么,他真的想带着她远走高飞。 “在你心里,大哥是个怎样的人?”高茗欣咬唇,按照思考了数日的方案,追问着她的答案。 “大哥是个很好的人~”这一回,纪小蛮没有敷衍,神色认真的答:“学问又高,品性又好,心思缜密,办事周详,待人真诚……总之,大哥是我所见过的男人里,最优秀的!” 得到她如此高的评价,并没有让高茗欣松一口气,因为从她的表情里,他虽看到了她眼里的自豪和与有荣焉,却没有看到她的甜蜜。那种,她仰望着谢怀恩时,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思慕…… “你喜欢大哥吗?”问这句话时,他摈住了呼吸。 “喜欢!”纪小蛮答得毫不犹豫。 可惜,喜欢并不是爱,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甚至比憎恨更伤人。 她答得这么迅速,一点羞涩也没有,显然并没掺杂他所希望的男女之情。 “那,你愿意跟大哥生活一辈子吗?”可是,他是个凡事按部就班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后悔。所以,明知道答案会让他心痛,还是挣扎着把预先考虑好的拷问词,一句一句摊开来,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割裂。 “啊?”纪小蛮傻眼。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愿意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反正已经受了伤,索性在撒上一把盐,让自己痛得更彻底,也绝望得更彻底。 “大,大哥~”纪小蛮睁大了眼睛,惶恐而无助,平日的伶牙俐齿今日全飞到九霄云外,结结巴巴地道:“可,可,可是我已经成亲了……” 而且不是一次,是两次!这样,他还要娶她吗? 高茗欣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唇角却缓缓地上扬,勾出一抹轻松地微笑:“可是,我们都知道,你并不爱他,不是吗?” 不是的,她爱他!以前是没有发现,或是发现了却害怕被他拒绝,于是不肯承认。这次被绑让她正视自己的感情,决定不再逃避。 纪小蛮像只误闯入狮子领地的梅花鹿,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可是,她的表情,却胜过万语千言。 高茗欣满腔的热血瞬间凝固成冰,因为窘迫原本涨得通红的俊颜,此刻血色尽失,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着,眼神空洞而茫然。 “大,大哥,对不起~”纪小蛮被他冷厉的神色吓住了,惊慌地道着歉。 高茗欣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盛满了不甘:“不,我不信!你撒谎!烟儿分明告诉我,你们只是挂名夫妻,说你根本不喜欢他,说他是被迫才娶你!” 从小就对她呵护备至,因为父母对她的偏见,对她心存愧疚,所以加倍对她好。就算对其他人再严厉苛刻,在她面前却总是软语温存,唯恐有一天,她厌倦这个家,从他的身边逃离。 遇到再大的困难,只要想到她,都能生出勇气,努力解决。他的出类拔萃,他的少年沉稳,他的金榜题名,都只因为她,只想获得更多的认同,从而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足以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 可是现在,她却不需要!她爱上别的男人!那个男人甚至一点也不珍惜她,根本就不懂得她的好,总是针对她! 她只是一时迷惘,忍不住对高茗烟发了些牢骚,谁想到她会原封不动地搬到高茗欣的耳内,甚至还添油加醋? 天知道,女人的牢骚原就是口不对心,他把她拿来当呈堂证供,让她百口莫辩。 “谢怀恩天资聪颖,惊才绝艳,倨傲成性,他根本看不起女人!你何必委屈自己,一辈子让他颐指气使,活在他的阴影底下,担心着不知何时会被他抛弃?” 纪小蛮张口结舌,窘得满面通红:“不,不是这样的~大哥你误会了……”可是,声音渐小,底气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高茗欣的这番话,精准地命中她的要害,犹如一根钢针,狠狠地插入她的心房,痛楚从心尖上散开,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全身。 在世人的眼里,谢怀恩与她,一个天山,一个地下,有如云泥之判,而他也的确瞧不起她,也是她最大的心结。 高茗欣越说越激动:“坠儿,现在还不晚,离开他,跟我走吧!我会永远珍惜你,一辈子对你好,我发誓……” “够了!”谢怀恩踢飞了门板,直闯了进来。 “怀恩?”纪小蛮蓦地回头,错愕得张大了眼睛。 “走~”谢怀恩俊颜铁青,冷冷地握着纪小蛮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高茗欣一闪身,拦在他的身前:“放开她!” “让开~”谢怀恩眸光冰冷,不愿意跟他多说废话。 高茗欣不但没有退让,反而向前踏了一步:“既不爱她,何苦禁锢她的一生?” “那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与你无关。”谢怀恩冷然一笑,神态睥睨。 夫妻! 是的,不管怎样,他们是夫妻,而他只是外人。 高茗欣颓然地退后一步,两步……踉跄着一直后退,直到跌到椅子里,跌进人生最低的低谷中…… ┃┃ ┃┃ ┃bsp;┃┃ 【……第027章喜欢不是爱----网文字……】@!! 第028章 她的表白 “怀恩~”纪小蛮愣在原地,又惊又羞还带着点不敢置信,脸上表情精彩,俏脸涨得通红,讷讷地不知所措。 他刚才说夫妻!这其实并不是她一次听他对外宣称他们是夫妻,但从未像这次这般震撼,令她心跳如近擂。 “哼~”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拽着她就走,用力之大,几乎把她拖倒在地。纪小蛮低呼一声,不得不揪住他的衣衫,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谢怀恩,你放开她!”高茗欣见状,立刻追了出来:“有气冲我来,不要撒在坠儿的身上!” “滚~”谢怀恩头也不回,几乎是蛮横地拖着她走过驿馆的回廊。 纪小蛮努力控制住情绪,以免成为别人的笑柄。可是,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却让她不得不开始抗议:“痛,好痛!你快放手!” 谢怀恩听而不闻,面色阴沉地大踏步往前冲,仿佛把所有的怒气全都放在脚底,那份挡我者死的凌厉杀气,让躲在暗中偷窥的人不寒而粟。 萧轻尘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坠儿隐忍的痛楚的面孔在眼前一晃而过时,他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双脚,轻咳一声,悄然踱了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咳,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聊……” 谢怀恩一记眼刀飞过去,他嘎然而止,讪讪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兄弟,我只想提醒你,手下留情啊~” 纪小蛮窘得脸上快冒烟,垂着头死死地盯着脚底下,打定主意,死都不抬头。 谢怀恩停下来,瞄一眼她红肿的手腕,冷哼一声,松开她飞身跃上了驿馆的围墙。 “喂!”纪小蛮一惊,再也顾不上羞涩:“你去哪里?” 他心高气傲,谁知一气之下会不会一去不回头? 可谢怀恩并未做停留,头也不回,飘然而去,连背影都不曾留下一个。 没想到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扔下她扬长而去,纪小蛮呆站在原地,心中酸楚,忍不住留下泪来。 傅致轩见谢怀恩去得远了,这才慢慢地踱出来,本想一掌拍在她的肩头,想想不妥,双手搓了搓,嘿嘿一笑:“两口子闹别扭,是难免的事,别跟他计较。” 谢怀恩虽然傲慢,但也不是个胡乱发脾气的主,对女人他一惯的不屑,就算是坠儿也只是嘴上不留余地,却从未动过她一根寒毛。这点,做为生死兄弟,他心知肚明。 所以,在坠儿失踪三天,好不容易才找回来之后,他突然难得地对她大发雷霆,其原因实在让他好奇得好死。但对着那张结了冰的俊颜可不敢多问一个字。因为他明白,捋虎须的下场,通常只有一个字:惨! 纪小蛮咬着唇,心中委屈,又气又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掉泪。 傅致轩对女人素来心软,最看不得的就是女人的泪眼。若是换了别人,早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在怀里软语温存,细声劝慰。偏偏坠儿是怀恩的妻,他会用的法子一招也用不上,只得干笑:“你就当他发疯,回房休息吧,我保证等明天一过,什么事都没有。”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明究里,只得含糊带过不提,希望此事船过无水痕。 明天?纪小蛮苦笑,他们之间还有明天吗? 她心中茫然,默默地返回房,推开门却见一条颀长的人影背对着临窗而站,听到门声回过头微笑:“公主~” “哑铃~”纪小蛮情绪激动,刚叫出他的名字,已哽咽不能语。 “怎么了?”林俭一脸诧异地走过来,扶住她的肩:“我听说公主有惊无险,安全返回呀,难道情报有误,受伤了……” 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惊吓,对林俭的思念,对怀恩的失望,和一直藏在心里,刚刚才被自己正视,却未及说出口的恋情,憋在肚子里不能诉说的委屈,对高茗欣的感激和愧疚…… 种种情绪交织混和,叠加累积在一起,终于在见到林俭的这一刻通通爆发。 “哑铃~”纪小蛮哇地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大哭了起来。 “又怎,怎么了?”林俭手足无措,想要回抱她,终究不敢,两手垂在身侧,艰难地侧着身体,想要维持着两个人的安全距离:“到底出什么事了?” 清风在门边探了探头,发现两人抱在一起,立刻一脸愠怒地瞪着林俭。 男女授受不亲,这小子,平日看着老实,竟然敢乘少爷不在,占少夫人的便宜! 林俭苦笑一下,抬起手指了指小蛮,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哼!清风轻哼一声,岔开双腿,叉着腰站在门边。 他不管,就在这里守着,谅他也不敢动歪脑筋。 纪小蛮被两个男人瞪着,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抽抽咽咽哭了一阵,慢慢也就收了声,松开林俭,抱膝坐到椅子里发呆。 “好了,”林俭递了一条丝帕过去,将声音放得极柔极低,好象唯恐吓到了她:“现在可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吧?” 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没带过手帕。当然,她哭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所以,这稀少的眼泪,尤其显得珍贵,也格外地令人心疼。 “没事~”纪小蛮吸吸鼻子,接过手帕胡乱地擦了把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无意识地绞着。 这种三角习题,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告诉林俭,他又有什么办法? 清风见状,立刻不满地蹙起了眉头。 “真脏!”他大步走过去,抢了她手里的帕子大力扔到地上,随上塞了一条新的到她手里,转身离开,却不走远,依旧站在门边虎视眈眈。 “那你休息吧,别想太多。”林俭见问不出什么,只得怅然地离开。 她不肯说,谢怀恩又不在,想必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她也许没有注意,这已是她二次为了谢怀恩而在他的怀里哭泣,对一向开朗乐观,笑口常开的坠儿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了。 这个答案,其实在坠儿与谢怀恩初次见面就针锋相对的那一刻起,他就隐隐有了预感,而她却迟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的感情,他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叹? 坠儿一直以平凡自居,认为自己与谢怀恩相关太远,配不上他而有着严重的自卑情绪。殊不知在外人的眼里,坠儿的纯真无伪和天使般灿烂的笑容,同样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否则的话,她又怎会吸引如此众多优秀的男子的目光? 是谁说过,无心的艳丽最让人倾倒。坠儿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被她感染,因她欢喜,因她悲伤,为她付出所有而不悔。 而两个同样光芒四射的人,怎么可能不相互吸引?他们撞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不擦出火花? 当谢怀恩在外面转了一圈,散掉满腔无名的怒火回到房间时,已是夜半无人,万籁俱寂之时。 纪小蛮双手抱膝,曲身成团蜷在椅子里,偏着头搁在双膝之上睡了。她秀眉轻蹙,纤长卷翘的睫毛轻柔地覆盖住她如水的明眸,俏挺的鼻梁微微皱起,摇曳的烛光在她脸上形成了昏暗的光影,让她的表情既使在睡梦中也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教他心为之动,神为之夺,再也移不开视线。 等他回过神时,他的手已抚上她的发。 胸中仅剩的那点怒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已烟消云散。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我等得睡着了……”纪小蛮被他惊醒,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噘着唇,轻声抱怨,颊边泪痕犹在,声音略带哽咽。 “你,在等我?”谢怀恩心虚了,慢慢地退了一步。 “嗯~”纪小蛮忽闪着大大的眼睛仰望着他,睫毛上带沾着一点沾光,明眸微红,似受惊的小鹿,伸手揪住他的衣角,急切而真挚:“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吧~”他狡猾地选了个阴暗的位置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以掩饰内心真实的感情。 “我~”因为紧张,纪小蛮舔了舔唇,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在这样的深夜,以这样的姿态做出来,有多么的撩人? 无心的诱惑最是勾引,她完全不知道,昏黄的烛光,欲语还羞的少女,弥漫着水气的明眸,这一切的一切,早已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嗯?”他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眼睛半眯,细小的火星在眸底跳跃。 “我,其实,大哥他~可是~”纪小蛮努力整理思绪,试图用最简洁的话表达她最真实的感受,可找来找去,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嗯~”他的内心天人交战,苦苦拔河,哪里还有心思听她的辩解? 她却以为是他不耐的表现,一急之下,冲口而出:“我喜欢你!” ┃┃ ┃┃ ┃bsp;┃┃ 【……第028章她的表白----网文字……】@!! 第029章 乌龙啊乌龙 “你说什么?”谢怀恩一呆,愣在当场。 “呃~”纪小蛮这时又慌又窘,全身的血液全涌到脸上,炸了毛似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胡乱蹿:“没说什么~” 谢怀恩眸光一黯,三步并做两步跨了过去,长臂一伸把她捞进怀里,垂下头,盯牢她的眼睛:“没说什么?” 她明明说了,他两只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可以抵赖? “哎呀,”纪小蛮抬手盖住他不断下压的脸:“都说了没说什么嘛,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他咬牙,伸掌托住她的后脑勺,一寸寸拉进两人的距离,恨声问。 出尔反尔,四处招摇,惹一堆情债的人到底是谁? 纪小蛮呼吸急促,腰被他搂着,脑袋在他的掌心,被动地仰起头,迎视着他灼灼的视线。望着那双墨黑如玉的眸子里双颊绯红如饮醇酒的自己,她心头狂跳:死就死吧!豁出去了! “好嘛,好嘛,”她垂下眼帘,直着喉咙低嚷:“我说了,喜欢你,那又怎样?” 谢怀恩星眸一眯,抵住她的额头,眼对着眼,冷冷地道:“你喜欢的人还真多!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刚才对高茗欣……” “那怎么一样?”纪小蛮霍地打断他,娇声抗议。 “怎么不一样?”他微微后退,给她一些喘气的空间,下巴微微抬起,脸上似笑非笑地表情,是一个十分骄傲的姿态。 “当然~”她直觉地嚷,忽地发现他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脸上,绽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的微笑,那双宝石般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神秘而诱惑。 她一窒,痴痴地望着他,心里知道上了当,声音慢慢地低下去,最后几近无声的呢喃:“当然,不一样,怎么可能是一样?” 微风拂动窗帘,烛光闪了一下,黯下去然后突地爆了个烛花,屋内乍然而亮。她神情羞涩,脸上染着醉人的绯色,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点,眼波流转,微微颤抖的红唇在桔色的灯光下,似一颗半透明的樱桃,甜美而诱人。 “小蛮~”谢怀恩感觉象有人在他心里放了把火,望着她的眸光变得幽深,手臂一紧,把她柔软娇小的身子紧紧地锁在怀里,垂着头,目光如兽般狂野,紧紧地盯着她娇艳的红唇。 “你想……呜……”纪小蛮一惊,来不及意会,他火热的唇已覆上她柔软的唇瓣,她的抗议与惊呼被他吞入腹中。 她身体一僵,他的舌已蛮横地窜入她湿热的唇内。 在他强势而狂野的进攻下,纪小蛮心慌意乱,全身乏力,无助地瘫软在他的身下。 教她感到震憾的是,她知道,自己并不讨厌他的吻。 诚实点说,她甚至有些喜欢他如此亲昵而放肆的吻。 他毫无技巧,仅凭着原始的冲动,一手扶着她的俏脸,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热情地啃咬着,激烈地吮吻着,如一头激狂的兽。 她头昏目眩,颤粟着,压在身上的男人,象烧红的烙铁,隔着重重衣物,雄心勃勃,执意要点燃她的热情。 一种近似于痛苦的刺激感在体内骚动,她渐渐放弃了抵抗,情不自禁地逸出破碎的娇喘与低吟。 本是推拒的手,虚按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强烈混乱的心跳,变得酸软无力。 桂花无声地自树梢飘落,坠在地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两人急促的呼吸,伴着空气里浮动的花香,蛊惑人心。 他的气息充塞了她的鼻端,将她包围,令她头昏目眩,心跳急若擂鼓。 她的身体松驰下来,被他禁锢着,在他的怀中颤抖。 恍若狂风暴雨后的宁静,他的吻由急切转为温柔。细碎而温柔的吻如春天的细雨密密地撒在她的眉间,唇角,耳边,发际……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满足的叹息声,她闭上眼睛双手悄悄地溜上他的背,环住了他的脖子,享受着他的吻,回应着他的热情,一**的热浪袭来,身体软绵绵,飘飘然,如在云端。 似乎是她的配合激励了他,他的手开始轻抚着她的身体,他进步得很快,马上就懂得以唇舌勾画她的轮廓,以激发她的**。 修长干净的手掌隔着衣裳肆意地爬上了她圆润秀挺的胸脯,没有任何技巧,纯粹凭着本能的对异性身体的好奇,近乎粗鲁地揉捏着,恣意地挥洒他的热情,带给她奇妙的感觉。 痛苦中带着些酥麻,惶恐里夹着点期待。 小蛮完全乱了方寸,这一连串的变化,强烈地震憾着她的心弦。他亲昵地撩拨,好奇地探索,热情地吮吻,再再挑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悸动。 这种亲密令她感觉羞怯的同时,又感到刺激和新奇,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应付。 在她犹豫彷徨的时候,他已转移阵地,火热的唇吻上了她漂亮的锁骨,带着原始的蛮劲,疯狂而粗暴,快乐地啃咬着。 出于本能,她伸手推挡他的入侵,而他则似攻城掠地,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莫可能御的将军,已杀红眼的他,遇到抵抗,自然毫不犹豫地单手扣住她的手腕,随手一扭使了个小擒拿手法,轻轻松松就将她的双臂举高过头顶。 尖锐的痛楚传来,令意识昏茫,在**遥海洋里沉浮的纪小蛮发出一声短促地惨叫:“啊~” 纪小蛮吸着冷气,蹙着秀气的眉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瞪着他。 这不是她熟悉的谢怀恩,那个冷漠倨傲却又优雅淡定的男子,他喷吐的热气灼痛着她柔嫩的肌肤,双目赤红,眼里写着**裸的**,吓坏了她。 象一个淘气的孩子,突然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他微喘着气,不满地抬起头,看到她扭曲痛苦的面容,一吓,立刻翻身坐了起来:“怎么了?” “手,我的手~”快断掉了啦~ 谢怀恩的视线落到她迅速变得淤青黑紫的手腕,眼里满是诧异:“谁弄的?” 记得刚才把她抱回来时,并没有伤痕啊? 纪小蛮无语,清澈的眼里因为痛楚而蒙上一层水雾。 沉溺其中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全身都泛着酸,就象一个玩具被拆开来重新组装了一遍,竟无一处不疼。 “我?”她无声的指责,令谢怀恩手足无措。 他有些不信,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我没有用内力~”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小擒拿手而已! 纪小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服了他!爱克斯欧欧而已,还用得着用内力?他对付的是江洋大盗还是大奸巨恶的魔头啊? “还有哪里?我看看~”他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瞅她一眼,半跪在她身侧。 “不要~”她颊上迅速染上绯色。 他拉她入怀,轻轻却坚决地揭开了她的外裳,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迹,似一个个无声的证据,令他触目惊心。 “对不起,”他倒吸一口冷气,又惊讶又惭愧:“我应该更小心一点~” 他跳下床,去衣兜里翻找出血府逐淤膏,挑了药膏轻轻地涂抹。 他力持镇定,可是那微微颤抖的嗓子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你忍一忍,开始会有点痛。我,我帮你揉一下,再擦点药油,把淤血化开,应该就没事了。” 该死的致轩!只说过男女情事很快乐,女人很甜美,很妖娆,却从没告诉过他,女人是如此脆弱,象一朵雨中的小花轻轻碰触就会夭折~ 四周很安静,静得能听到风拂过树梢,花儿飘落的声音。 他的手掌修长而有力,轻轻地抚在她细滑的皮肤上,那轻微的摩擦使她忍不住轻颤;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药油的香气。 被他抚过的皮肤变得**滚烫,麻痒难当。 唇边似乎又感觉到他狂猛炙热的缠吻,体温迅速上升,极度渴望他温柔地抚触,盼望着两个人的距离可以缩短再缩短一些…… “啊~”一声低吟情不自禁地逸出喉咙。 “对不起,很疼吗……”他立刻住了手,忧心冲冲地询问。 “嘎?”小蛮茫然地睁开眼睛。 他的脸放大了数倍,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双黝黑的眸子亮得象天上的星星。 “不,呃,是~”小蛮语无伦次,生怕他看穿心里的秘密,心脏突突乱跳,脸红得一塌糊涂,心底一片惊惶。 谢怀恩低叹一声,替她掩上衣襟,小心地拥她入怀:“睡吧~” “哦~”纪小蛮有些想哭。 她憧憬的美好的初夜啊,居然摆这么大一尾乌龙~ 呜呜,谁说嫁给一个武功高强的老公好?不练点基本功,连跟他上床都要提心吊胆,搞不好还会骨折筋断,气绝身亡~ ┃┃ ┃┃ ┃bsp;┃┃ 【……第029章乌龙啊乌龙----网文字……】@!! 第030章 事情有变 “啧,某些人真是粗鲁,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望着纪小蛮肿涨淤青的手腕,傅致轩阴阳怪气地嘲讽。 原以为必定会引来某人的视线追杀,谁知偷眼望去,谢怀恩竟然听而不闻,目光盯在她的腕上,眼里有愧疚和心虚一闪而逝。 纪小蛮脸上微微一红,忙不叠地把袖口垂下,装做若无其事地放下碗筷:“我吃饱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奇怪了,她不但没有乘机数落,反而心虚逃蹿,这,可与她的性格不符啊?还有,做错事的是谢怀恩,她心虚个什么劲? 没等他研究明白,嗖地一声,一枝筷子变成利器破空而来,他伸手,轻松地挟住凶器,回头,谢怀恩冷冷地瞪着他:“吃你的饭,看什么看?” 傅致轩一脸莫名,转头望向萧轻尘:“我怎么招他了?” 萧轻尘微微一笑,不置一词,飘然离席。 倒是一旁埋头苦吃的韩德昆,突然福至心灵,抬起头直愣愣地道:“朋友妻尚且不可戏,兄弟的娘子,干嘛一个劲盯着看?” “呃~”傅致轩无语望天。 话虽不错,但坠儿一直跟他们嬉笑打闹惯了,怀恩也不见说什么,怎会一夜之间突然转性,连看都不能看了? 高茗欣闻言,面色一僵,表情阴鸷,忽地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笃笃笃,两骑快马卷起一股烟尘疾驰而来,打破了驿馆沉闷的气氛。 “什么人?”负责警戒的侍卫将来人拦在了驿馆的门前。 来人翻身下马,朗声应答:“在下是林俭的朋友,烦请引见。” 谢怀恩心中诧异,此地离安南边境不过三日路程,快马一日可至。大家已说好在安南境内会合,为什么连这几天都不能等,竟找到这里来了? 林俭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声音出来一瞧,面上也显出惊疑之色:“常安,常平,你们怎么来了?” “林大……哥,”常安见到常俭,面上一喜,匆匆赶了过来:“可找到你了~” “出什么事了?” “进去再说!” 常平留下来警戒,常安跟林俭一同进了屋。 傅致轩一见不高兴了,蹙着眉冷冷地道:“哟,看不出来,这假哑巴本事不大,谱还不小!说两句话而已,至于派人站岗放哨,防着谁呢,这是?” “行了,”萧轻尘拍拍他的肩:“人家也许只是习惯,偏你想法多,再说了,你管人家做什么?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吧~” “喂,你这主子怎么当的?”傅致轩抬脚轻踢谢怀恩的椅子:“我看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都快骑到你头上来了~” “傅三哥你胡说什么呢?”纪小蛮听到消息,赶过来,刚好听到,立刻替林俭出头:“谁说林大哥是仆人了?他跟我们是朋友!再说了,你难道就没有**,事无巨细全都说给人听?” “少爷我平生不做亏心事,事无不可对人言!”傅致轩笑嘻嘻地反驳:“不相信的话,你对我有什么好奇,尽管来问,我保证……” 谢怀恩伸掌虚按桌面,一只酒杯倏地飞了起来,直直地撞向他的面门,冷笑道:“话这么多,累不累?” 傅致轩身子微仰,随手把酒杯抄到手里:“喂,过份了啊!” 正在这时,林俭忽地推开门,笔直地朝谢怀恩走了过来:“公子~” 谢怀恩挑眉,淡淡地看着他。 “事情有变,咱们得立刻赶到豫州去~”林俭虽力持镇定,但看得出来,眉宇间隐隐有着焦灼。 “什么事?”纪小蛮和韩德昆异口同声地问。 “先上路,路上我再跟你们解释。”林俭没有看纪小蛮,显然是早有打算:“时间很紧,咱们得轻车简从,飞马赶过去。” “喂~”傅致轩神情不忿:“你这哪是商量,简直就是命令嘛!” 谢怀恩神情平静,只声音略略提高了半分:“清风~” “少爷~”清风应声而出。 谢怀恩冷静地吩咐:“只带随身的换洗衣物,车子和多余的物会送到镇上,以后让人送过去,然后去备马。” “我呢?”纪小蛮微仰着脸,又是期待又是惶恐地望着他。 废话,特意来接她,总不可能把她拉下吧? 清风冷哼一声,话都懒得多说,转身忙碌去了。 “你当然跟我们一起走。”答话的是林俭。 纪小蛮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一种错觉----幸亏林俭没说让她留下,否则,那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傅致轩刚想取笑,纪小蛮的小脸已拧了起来,很小心地瞟了谢怀恩一眼,小小声地申明:“可是,我不太会骑马诶~” 看情形好象很紧急的样子,不知她会不会拖累大家? “哧~”韩德昆失声笑了出来。 这小丫头,精明刻薄起来的时候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偶尔犯糊涂,说些四不对六的话时,又觉得蛮可爱的! 说话间,清风已拎了一只简单的布包出来,斜背在肩上,忽地撮唇轻啸。 伴着笃笃急促的马蹄声,两匹乌锥从林间飞奔而来,踢踏着四蹄,喷着响鼻,绕着清风转圈,摇头甩尾,亲热极了,正是大黑和二黑。 这两只美丽的小东丁,四肢修长,眸光清澈,那一身乌黑亮丽的鬃毛,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似一匹最上等的绸缎,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 纪小蛮又羡又妒,抬眼望向清风,明眸里流露出渴望:“你拉着它,让我摸一下,可不可以?” 大黑性子极烈,寻常人只要一靠近就毫不留情地踢咬,侍卫们一开始不知情,好心想帮着喂料,结果被踢伤了一人,弄得无人再敢接近。 清风眼里现出鄙视,手却不由自主地揽住了大黑的脖子,抬起下巴,恩赐似地冲纪小蛮道:“摸吧,手劲可别太大,踢伤了我可不负责!” “哈哈~”韩德昆忍俊不禁,笑道:“放心,它不会咬人~” 纪小蛮俏鼻一皱,悻悻地瞪了他一眼,顺手在路旁拨了一把青草,讨好地冲它一笑递到它的嘴边:“大黑,你要乖乖的哦~” 大黑轻轻地喷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对她手上那把青草显得无动于衷。 “哈~”众人见状,轰笑了起来。 “喂,它好象不买你的帐~”萧轻尘低声取笑。 说话间,林俭已从马厩里骑了自己的坐骑过来:“公子,可以走了吗?” 谢怀恩瞥他一眼,淡淡地道:“知道了。” “我的马呢?”纪小蛮忙扔了手中的草迎过去:“哑铃,给我挑一匹性子温顺些的。” 林俭神色温和,低声道:“没时间让你慢慢适应,你得跟人共骑~” “啊?”纪小蛮噘唇,大感失望。 那有什么意思?她还不是不会? “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教你~”林俭知道她的心思,歉然地解释。 谢怀恩一言不发,翻身跃上马背,长臂一伸,把她象拎小鸡一样抄了起来,按在他的身前,双腿轻夹马腹,大黑长嘶一声,欢快地撕开四蹄,象只离弦的利箭,如风般疾驰了起来。 “呀~”纪小蛮身子倏地凌空,手在空中乱舞,吓得发出一阵短促的尖叫,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吼吼~”傅致轩打了个响亮的唿哨,忽地以手围着唇,放开嗓子大吼:“小嫂子,怕死的话就再搂紧一点~” “哈哈哈~”没途的侍卫发出一阵善意地轰笑。 “众位,后会有期~”林俭在马上抱拳朝众人团团一揖,轻叱一声,策马疾追而上。 “驾~”常安常平清风三人紧随其后,驿道上卷起一股烟尘。 纪小蛮挣扎着勉强坐稳,回过头朝身后瞧,嘴里一个劲地嚷:“等一下,我还没跟大哥道别呢~” “少在我面前提他!”谢怀恩俊颜一沉,声音夹着明显的不满与警告。 纪小蛮自悔失言,轻吐舌尖,不敢再吭声,只偷偷拿眼去瞄他。 谢怀恩下巴挺得笔直,身子僵硬而紧崩,抿着唇不说话,只搂紧了她,策马狂奔,劲风扑面,打在脸上微微地刺痛。 纪小蛮拢了拢被狂风吹开的衣襟,往他怀里缩了缩,放软了身子舒服地倚着他的胸膛:“那你慢点骑,硌得慌~” 谢怀恩不答,速度却明显放慢了许多,身上紧崩的肌肉也渐渐松了下来。 直到他们六人五骑消失在驿道尽头,高茗欣才慢慢地踱了出来,眼眶里微微有一点红,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坐骑,低声道:“行了,咱们也出发吧~” ┃┃ ┃┃ ┃bsp;┃┃ 【……第030章事情有变----网文字……】@!! 第031章 少爷,我也不吃鸡皮! 六人五骑在驿道上飞驰,卷起黄尘漫天。一路上,林俭简单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数月不雨,豫州大旱,饥民暴动抢了官府的粮仓。白傲梅下了一道手谕,命钦州守备齐元涛前去平息暴乱。 齐元涛这守备之职虽说只有正五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钦州南临苍山,北依青溪,西控豫州,东接大邶,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他政绩清明.不但在当地颇有名望,也是朝庭里青年中坚力量的代表人物,有很大一群后起之秀唯他马首是瞻,是梅沁亭这几年一直尽力争取和说服的对象。 事实上,齐元涛虽未明确表态支持元忧公主,却一直反对白傲梅的暴政。他曾在去年进京述职时,公开撰文讽刺过白傲梅的新政。指责她任人唯亲,拉帮结派,铲除异己,不思治国安邦之道……豫州是梅妃的家乡,百姓绝大部份心怀前朝,暗思旧主。梅沁亭接到消息,白傲梅已派出大内高手,秘密潜往豫州,拟在半路将齐元涛劫杀,再嫁祸暴民头上,并借机在城中寻衅滋事,从而制造和激化矛盾,打击企图推她下位的群臣的士气。 考虑到他们离豫州较近,又有谢怀恩和林俭两大高手在场,若是救了齐元涛,再助他顺利平息事态,则更是元忧公主竖立威信,并把身世公之于众的一个良好契机。 所以,他和冯同知率先赶往豫州,派了常安和常平两人前来接应,约好大家在豫州城内会合,一起助齐元涛平乱。 纪小蛮对这些曲曲折折借刀杀人之事听得似懂非懂,她不惯骑马,这般不分昼夜的飞奔,初时觉得新鲜有趣,时间长了,哪里吃得消?一边听,一边挡不住倦意的侵袭,不停地打着呵欠。 谢怀恩低头,淡淡的幽香蹿入鼻间,声音轻轻地自头顶上飘了过来:“累了?” “嗯。‘纪小蛮胡乱轻应了一声,垂下眼帘望着脚下疾速倒退的路面。 “再往前二十里地,有一片桦树林,可以休息打尖。”林俭偏头,瞧见纪小蛮满是倦意的小脸,心中升起不舍。 谢怀恩一手环住她的腰,单手控着缰强,轻踢马腹,低叱一声:“驾!”马儿箭似地疾蹿而出。 “驾!”余下人不再说话,陷入沉默。 北地的深秋,昼短夜长,没多久夕阳没入山谷,四面一片冥寂,入夜后气温骤降,寒气逼人。 孤单的驿道上行人绝迹,只有马儿翻飞的四蹄发出的单调的笃笃声。 马儿疾驰带起的狂风吹乱了纪小蛮的头发,轻指到他的脸上。 下雨了,好在并未落大,细细的雨丝,迎着风打在脸上,透心的凉。 纪小蛮激棱棱打了个冷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谢怀恩围在她腰间的手蓦地加了些力道,将她的身体锁入他的怀抱。 纪小蛮一僵,挣扎着想要坐直。他不吭声,只固执地收紧手臂。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她只得妥协,偷偷拿眼瞧着另外四人,见他们一心赶路,目不斜视,似乎谁也不曾注意到她,不禁稍稍放下心来。想了想,反正挣不脱,索性伸手主动环住他的腰,调整一下坐姿,偎进他怀里,闭目养起神来。 谢怀恩见她如此乖顺,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解开大氅,将她的身子裹紧,以抵挡寒冷。 世界如此安谧,既使隔着秋衣,也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 背上贴着温暖的热源,再加上奔波了一整天,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纪小亦渐渐坚持不住,身体越来越放松,眼皮越来越沉。 “小蛮,醒醒~”头顶突然传来轻笑。 纪小蛮茫然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全钻到他怀里,裹着他的大氅睡得正香,而清风正站在一旁,睁大了眼睛瞪着她。 她吓了一大跳,蓦地坐直了身体,脸红到耳要,结结巴巴地道:“到了? 这是哪里?” 林俭把马拴到树上,手掌在袖里悄悄地握成拳,头也未回地进入树林深处:“我去看看。” 坠儿和谢怀恩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也越来越象恩爱夫妻了,这也是临行时梅沁亭再三交待的任务----务必要想方设法让筠儿与怀恩结为真正的夫妻,必要的时候,不惜用些手段。 现在不必用任何手段,她就达连了目标,他本来应该替她高兴,可瞧在眼里,竟是格外的心酸和心痛。心里,似乎坠着一块铅,越来越沉重。 她或许并不知道,他却瞧得很清楚:她的目光,一直绕在谢怀恩的身上;她的笑靥为他而展;她已为他褪去少女的青涩,日渐走向成熟。 她分明就在他的身边,角手可及,可是距离却越来越远,远到他再也无法企及……常安和常平,一个提着大刀到林中砍柴,另一个从马匹上往下卸行礼,拿出简易的炊具和日间路过集市时买的一代干粮。 还好几个人都很忙碌,谁也无暇顾及她。纪小蛮松了一口气,攀着谢怀恩的臂就要往下跳,身子凌空,已被谢怀恩抱了起来。 “呃~”她来不及抗议,他已把她放到一旁,径直牵着大黑走了,留给她一个修长的背影。 “这都能睡,果然是猪投胎~”清风从头到尾都瞧在眼里,满脸的鄙视。 “晚上吃什么?”纪小蛮定了定神,绕过他直接走向了常平。 “回公主,”常平见她询问,蓦地站得笔直,昂起头,双手垂在身侧,朗声答:“大饼和酱牛肉,外加三只烧鸡。” 他声音嘹亮,中气十足,纪小蛮被他吓了一跳,闹了个大红脸,慌忙遁走。掉头,忽见清风一脸讪笑地看着她,为掩饰不自在,她轻咳一声:“大家都在做事,你干嘛闲着?好歹也给二黑喂点草,或是饮点水啊~” “你懂什么?”清风冷哼一声,轻拍了二黑一掌:“去~” 二黑甩甩尾巴,目中无人地没入了暗夜。 纪小蛮这才省起,大黑和二黑都是自行去找吃的,根本不须人照料。 好在这时林俭转了一圈回来:“我看过了,方圆二里之内无人迹。” “饭已弄好,请公主用膳!”常平在地上铺了块布,把食物摆上去,转身大踏步走到纪小蛮跟前,立正站好,朗声禀报。 “呃~”纪小蛮按住胸口:“拜托,可不可以不叫我公主?听着真是别扭!再说了,我耳朵没有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大声而严肃?” 吃个饭而已,搞得象去赴宴会一样,再被这个大嚷门吼几次,她吓都要吓死,还谈什么复国? “公主~”常平瞪大了眼睛望着纪小蛮,据理力争:“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得,我怕了你~”纪小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给~”林俭微微一笑,递了一只干净的银碗过来,里面装着剔去了鸡皮的鸡肉。浓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哇,还是你最好,谢谢!”纪小蛮欢呼一声,还没开动,斜刺里忽地伸出一只手,鸡肉不异而飞。 “喂~”纪小蛮回头,谢怀恩神色冷竣地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的,可不正是那碗失踪的鸡肉:“要吃不会自己弄,干嘛抢……咦?”她低头,手里已多了一只金灿灿,香喷喷的烧鸡。 谢怀恩随手一抖,银碗笔直地飞回林俭手里。 是,她如今已是谢怀恩的妻,她的一切都有他经手,不需他来操心。 林俭愣了半天才想到要解释:“谢公子,公主……” 谢怀恩冷冷地转过身,从怀里拔了一柄匕首出来,轻轻一旋,整只烧鸡的皮完整地剥落,露出黄澄澄的肉,再随手一抖,鸡皮飞到了清风的碗里。 “哇!”纪小蛮先是瞧得目瞪口呆,继而拍手叫绝,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是历害!我的天,你怎么做到的?简直是神乎其技!” 林俭神色一僵,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公主她,不吃鸡皮~谢怀恩面无表情地收起匕首,内心懊恼到快吐血:老天,只为不爽别人对她的关心,与某人暗中较劲,玩这么幼稚又招摇的把戏,实在不象是他谢怀恩!他,肯定是中邪了! 可是,看到纪小蛮因他而变得灿亮的明眸,看着她因为他而变得骄傲又崇拜的眼神,一丝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似乎,就算为了她,做些幼稚的行为,也是值得的~清风正理头苦吃,蓦地天外飞来一物,惊吓之后,忽地发现是一块鸡皮,又寻根溯源地找到出处.无限悲愤地道:“少爷,我也不吃鸡皮的!”非·凡tt电#子书论坛蝶¥梦上传 ┃┃ ┃┃ ┃bsp;┃┃ 【……第031章少爷,我也不吃鸡皮!----网文字……】@!! 第032章 遇袭 月上中天,狭窄的山道上只余急促的马蹄声。 纪小蛮揪着谢怀恩的衣襟,小巧的头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嘴里不停地打着呵欠。 “清风,离豫州还有多远?”谢怀恩低头瞥一眼进入假睡状态中的小蛮压低了声音问。 为贪赶路程,他们听从常安的建议,横渡青溪,从小道翻越苍山。五个男人都身怀武功,如此昼夜兼程虽感疲累,还不至于辛苦。 小蛮却不同,虽说有谢怀恩靠着,连续三天三晚在马上度过,体力已急骤下降。她最初还有闲心说些笑话,逗大伙一乐,慢慢地就睡得多,说得少了。就算醒着,也多半偎在谢怀恩的怀里,萎靡不振的样子。 谢怀恩嘴上不说,心中却是不舍的,只能缩短休息的时间,以让她补充体力。 “这里是青溪坪,”答话的是常安,他环顾了一下周遭的环境,道:“离豫州大约还有二百里路,顺利的话,明天上午能抵连豫州了。” “打尖吧~”谢怀恩抱了纪小蛮的腰,飘然下马:“明天天黑前进城就行了。” “公子,”常安面带迟疑:“青溪坪紧邻苍山,常有大虫出没,怕是不适合打尖,咱们不如索性再咬牙坚持一晚,明天进了城再休息吧?” “哼,难道你我还怕大虫不成?”谢怀恩冷哧。 “反正都到了豫州境外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林俭淡淡地插了一句,常安便不再吭声了。 谢怀恩的心思,他何尝不知?他能体谅小蛮,不着痕迹地替她设想,他其实应该替小蛮高兴。可不知为什么,心底那丝酸涩总是按捺不住地往上冒泡。 “我先睡一觉,不用叫我起来吃东西了!”纪小蛮如蒙大赦,找了处干净平整的草坪,倒头就睡下了。 “小蛮~”谢怀恩蹙眉个手拽她起来,结果她站在那里,闭着眼睛靠着他的手臂打瞌睡。 “清风~”谢怀恩啼笑皆非,示意清风在把衣服垫在地上,又塞了个布包给她做枕头,这才放她睡下。 这丫头,累得不成*人样了,居然头没沾枕就睡着了? 常安几个见状不再多言,围坐在一起,默默地吃干粮,各自找地方睡了。林俭一如往常地四处查看一圈,完了坐在火堆旁负责警戒。 除非有人事先知道他们要走这条路,预先设伏,否则半夜三更的,谁走这条猎人进山打猎的小路? 谢怀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防的?多加些干柴,你也好好睡上一觉吧~”说完,他飞身上了树梢,拣了一处高枝躺下。 他生**洁,要他象大伙一样幕天席地地睡在草地上,他宁可不睡,是以几乎每次休息都是睡在树梢上,一则干净,二则居高临下,看得更远,若真有不开眼的人来犯,他也能一时间里发现。 火苗跳跃,映着静静的山林,腹中隐隐传来的绞痛,令纪小蛮从深睡中醒来,她曲着膝,把身子弯成一张弓,想以此减低痛楚,可惜收效甚微。 无奈之下,她只得翻身坐起,初时以为是吃坏东西,懵懵懂懂地坐了一会,被冷风一吹,才想起应该是例假来了,连日奔波,才引发腹痛。 她胡乱地把包裹拖过来,翻找了一会,才省起:东西是清风临时打的包,自然不会有女人的贴身用品。她不禁有些急了,现在这荒山野岭的,该怎么解决生理上的困扰? 而最让她烦恼的是,谢怀恩喜洁,因此不知不觉中,她的衣裙全都变成浅色系。现在弄脏了,晚上看不出,等天亮了,她要怎么掩盖?找个地方换衣服?林子那么密,又那么黑,常安还说有老虎出没,她可没胆量一个人进去。而且万一换衣服时,有人过来方便怎么办? 呜呜,可恶的谢怀恩没事干嘛学鸟?害她现在想找个人帮忙都不行。她无语望天,差点哭出来。 株俭在她坐起的一瞬,已睁开了眼睛,一直隐忍着没有吭声,是不愿意惊动她。见她发了一会呆,然后开始找东西,最后开始望着天发傻,从她的表情判断,象是遇到什么难题。实在不喜欢她发愁无助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 纪小蛮一呆,拈起头时,林俭已到了身前,一只手探上她的颊,正低头关心地看着她:“脸色这么白,是不是病了?” “不是~”纪小蛮脸一红,惴惴不安地挪动身体,就怕被他瞧出什么,表情很虚弱:“我,我……”可越急越想不到借口。 林俭见她不停地扭动身体,越发奇怪了:“你干嘛?” “拜托,可不可以不要问?”纪小蛮垂着头,小小声地答。 “要……方便?”林俭偏头想了想,试探地问。 被五个大男人包围着的一个女人,要这乌漆抹黑的林子里,真方便起来的确不方便吧? 生恐他再追根究底,纪小蛮无奈地点了点头:虽不中亦不远,勉强算是吧。 “跟我来~”树梢上一条人影倏地飘落,谢怀恩低叱一声,拉了纪小蛮便走。 底下那两个人刚一交谈,他就醒了,本不想表现得这么小气,可一听到竟是这么私密的理由,哪里还按捺得住? 林俭伸出去的脚慢慢收回,神色木然地坐回到火堆旁。 “等一下~”纪小蛮挣扎着拎起包裹,冲林俭递了个歉然的眼神。 “就在这里吧~”谢怀恩带她离开宿营地,很快找了个既隐秘又干净的地方停下来,很自觉地转过身去,远远地站着。 “你,不许回头!”纪小蛮小心地叮嘱。 “嗟,”谢怀恩冷哧:“又没什么可看!” “你~”纪小蛮蹲下去,从布包里往外拿干净的衣物,而意外就在灶刻发生。 黑夜里,一声短促而凄厉的低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什么事?”纪小蛮吓得跳了起来。 “小蛮!”谢怀恩面色蓦地一变,立刻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走!” “怎么回事?”纪小蛮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耳边哧哧之声乱响,利器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 “公子,有剌客,你快跑!”清风的喝叱夹在风里传了过来。 “是清风~”纪小蛮抱着布包,瑟瑟发抖。 “别说话~”谢怀恩简短地嘱咐,抱着她利索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周,这才突然一跃而起,宛如一只振翅的雄鹰冲天而起,几个起落已带着她没入了与清风他们完全反方向的密林之中。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产,看着从眼前急速飞掠而过的林木,纪小蛮张口结舌,恍如梦中。不,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对手会在这么偏僻荒野的地方伏击他们? 谢怀恩背着她极力压低了身子,纵高窜低,在荆棘丛中争掠而过。身后,紧追不放的是四五个全身黑衣黑裤,身着玄色披风的蒙面男子。他们每人都身昔弩筒,密集的箭雨伴着“哧哧”不绝于耳的乱响,如蝗般向他们铺天盖地地射来。 “清风呢?他没有跟上来,快回去救他,他还是个孩子呢!”纪小蛮回过神,忙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催促。 “你闭嘴!”谢怀恩低叱,伸手抄住一枝擦身而过的羽箭头也不回,反手扔了回去,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身后一声闷哼,接着是巨物倒地的沉闷之声。 敌人的目标应该是小蛮,只要他把她带走,自然能吸引走大部份的杀手,这样远比回去救援更有效。他们出手很辣,诡异的是,追了这么久,居然极有默契地不发一语----显见得是训练有素了! 那些黑衣人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有时被远远抛下,可只要谢怀恩稍一停顿,休息片刻,他们立刻会如鬼魅般从身后冒了出来。 谢怀恩微一皱眉,忽想到一个可能,心中咯噔一下:糟糕,梅沁亭的消息有误,白傲梅要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齐元涛,而是小蛮! 这些黑衣人明显就是预先藏在附近,等他们睡了再悄悄摸上来,打算一网打尽。而建议走这条路的人是常安,只甫有事先知道路线,那么有没有可能他是白傲梅的安排在梅沁亭身边的眼线? 若对手是普通的山贼盗匪,他大可不必担心,有林俭在一旁照应着,不会有问题。可现在他面对的是大内高手,他年纪既小,临敌经验又浅,心又善,他不会忍心下辣手,处境相当的危险。 他眉心一皱,把功力提到十成,身形如电,把身后的追兵远远地甩开,觑了个空,倏地跃上大树,撕下衣摆,把纪小蛮往树身上一绑:“呆在这里,除了林俭,谁叫你也别吭声,我去接应清风。” “嗯~”纪小蛮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消失。非·凡tt电#子书论坛蝶¥梦上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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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林俭蹲下身子,想把清风负到背上,回过头吩咐:“常安,你和常平断后~” “是~”常平追过来,刀光一闪,朝清风的身上砍去。 林俭眼角余光瞟到,大骇,抬手一枚暗器脱手而出,黑暗中认穴极准,叮地一声打中他的虎口,大刀脱手飞出。 “你干什么?”林俭厉声喝斥。 “他受伤了,带着他是个累赘~”常平咬牙,弯腰拾起大刀,继续朝清风扑去。 “你敢!”林俭大喝,飞脚踢他的手腕,这次他有准备,轻松的躲过。 清风冷笑,驻地的剑上撩,隔开他的大刀:“少爷在这里等你,有本事就来取少爷的性命!” 常安不声不响地从另一旁摸了上来,手中判官笔无声的向前一递,噗的一声插进清风的左臂,他闷哼一声,摇了摇,险些倒地不支。 “常安你~”林俭转身以剑隔开他的判官笔,怒目圆睁。 常安不敢看他:“常平,愣着干什么?” “林大哥,你不用管我,自己逃吧~”清风胸中热血翻涌,跌坐在地上,咬牙捏着剑诀,刷刷接连几剑,把一柄青冥宝剑舞的密不透风,护住周身:“我还能撑~” “你胡说什么?”林俭抢过去,替他拨开数支射到身前的利箭:“只要林某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扔下你!” “林大人,得罪了~”常安和常平见他不肯走,对望一眼,双双攻了过来。 常安一对判官笔,左攻曲池、中府、神封,右攻璇玑、紫宫、神藏、玉堂,将他周身上下笼罩在笔影之中。 常平一柄鬼头大刀,左一招横断秦岭,右一招龙门叠浪,招招狠辣,刀刀见血,很快就与清风交上了手。 只见剑影幢幢,刀光霍霍,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好在这里四人一交上手,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反而停止了射击,只持弓将几个围住,不令他们逃逸。 清风原就功力较弱,受伤之后以坐姿对敌,许多剑招无法发挥,只能完全采用守势,若不是林俭时时关注,替他挡了一半攻势,他早就支撑不住,饶是如此,二十招过后,已是大汗淋漓,呼吸之声粗重的十丈之外可闻。 “清风莫慌,我来了~”正在苦撑之时,黑暗里清朗的男音忽的响起,一道人影捷若飞鸟越过重围,飘然落在了他的身旁,却正是谢怀恩。 “公子,他们是坏人~”清风见谢怀恩来了,顿时精神大振,手中的剑舞的比方才快了一半。 常安见势不妙,忙大喝道:“愣着做什么,放箭啊!” 他手持双笔,舍了林俭,纵身向谢怀恩扑了过去,左手轻挥,锁住他胸前七大要穴,右笔虚晃一招,直插谢怀恩的右眼,黑暗中认穴极准。 “小心~”林俭低喝,乘这个机会弯腰扶起清风,把他负上背。 “你带清风先走,这些肖小,归我打发~”谢怀恩头也不回,脚尖轻勾,挑起一枚长箭踢飞出去,击中藏在树后,企图偷袭清风的黑衣人。 “坠儿呢?” “她很安全!你只管走就是了!” “好!”林俭瞧了一眼,见他一人应付常安常平,尚有余暇分心照顾这边,已知他稳操胜算,当下也不跟他客气,背着清风掉头朝树林深处窜去。 “快追!” “谁敢追?”谢怀恩神色凛然,手中扣着几枚暗器似长了眼睛,只要有人一动立刻招呼了过去。 他发暗器的手法极为奇特,不但认人奇准,而且还能拐弯,试了几次被他撂倒几个人,摄于他的神威,果然没人敢动再追。此时林俭已走得远了,常安与常平跟谢怀恩跳出战圈,他们不怕误伤,箭雨如蝗,暗器如雨,纷纷向谢怀恩身上招呼过来…… 林俭背着清风也不辨方向在林中狂奔,跑了约莫一刻钟,见身后并无人追赶,这才停下来,连声低唤:“清风?” 清风失血过多,原就是凭着一口气支撑,此时心神松懈,早已晕死过去,哪里还能回答? 林俭心中一惊,忙把他换到身前抱住,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虽然气息微弱,总算还有呼吸。他心中一松,从怀里掏了颗药丸,捏住他的下巴撬开他的牙关硬塞了进去。 就着微弱的光线,查看了他的伤势,左臂上的判官笔戳了个窟窿正潺潺往外冒着鲜血,忙伸指点了伤口附近几个穴道,勉强止住血。再瞧一箭支还插在他的腿上,却不能硬拔,必需要找个地方处理。 但这里还在林子里,黑夜里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是否全被谢怀恩拖住,万一他正在替清风处理伤口时,敌人找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纪小蛮被谢怀恩以布条绑在树上,眼见他们几个一去无踪,急得快要发疯,却又无可奈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吓得一动不动,这时突然听到林俭的声音,这一喜非同小可:“哑铃~” 林俭一呆,抬头却只见一片漆黑。 “抬头,我在树上~”纪小蛮压低了声音提醒。 林俭循声找了过去,抬头瞧见她在树上拼命冲他挥手,不禁笑了:“下来吧,我接着你~” “他把我绑起来了,下不来~”纪小蛮撅唇抱怨。 “等一下~”林俭小心的把清风放下,跃到树上把她带下来。 黑暗中瞧不真切,见到有人躺在地上,纪小蛮心一凉:“谁?谁受伤了?” 林俭听她语气,知道她误以为是谢怀恩,心中酸涩,淡淡地道:“放心,是清风。” “哦~”纪小蛮脸上一红,想问谢怀恩的下落,却不敢。 他这话有语病,伤的是清风,她为什么就应该放心了? “走,这里不安全,得找个地方替清风处理伤口。” 林俭背着清风,纪小蛮牵着他的衣角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两个人在林中摸索着前进。 黑暗中视线不离,纪小蛮无意间一脚踩空,“啊~”的一声低叫。 “坠儿~”林俭伸手去拽,身上背着一个人,到底行动不敏捷,捞了个空,她已直直的掉了下去。 ┃┃ ┃┃ ┃bsp;┃┃ 【……第033章御敌----网文字……】@!! 第034章 绮念 纪小蛮一脚踏空,连滚带翻的连滚了十几丈远才被一丛灌木挡住,刹住了下滑之势。她试着以手撑地爬起来,哪知右肩虚不受力,整条手臂软软的垂下来,竟然没有成功。 “坠儿~”强敌环饲,林中潜藏的危机尚未解除,林俭背着清风也不能擅自乱闯,黑暗中瞧不真切,不知她掉下去多深,又惊又气。 “哑铃……我没事~”听到林俭焦灼的呼唤,怕他一急之下乱闯,纪小蛮忙仰起头安慰。 “你等着,我马上下来救你~”见纪小蛮声音里夹着痛楚,林俭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以剑仗地,慢慢的摸索着往下行。 纪小蛮席地而坐,把落叶拢成堆,在包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枚火折,迎风晃燃了,蓝蓝的火苗蹿了上来,很快映亮了周边的地形。 林俭有了目标,几个起落,到了她的身旁:“伤到哪里了?” “不知道~”纪小蛮咧唇,故作轻松的露了个笑容,咬着牙指了指右肩:“这里,不能动了,不知是不是骨折。” 林俭一惊,把清风放下,握着她的手臂轻轻的按捏了几下,就着火光仔细一瞧,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脱臼,我替你接上,你忍着点,会有点痛~” “不要紧,你弄吧~”纪小蛮其实心中害怕,嘴上却强作镇定。 林俭望着她的身后,笑道:“谢公子,你来了?” “怀恩?”纪小蛮信以为真,惊喜的回过头观望。 林俭果断出手,咔嚓一声轻响,错位的关节已经在瞬间回复原位。 冷不防剧痛袭来,纪小蛮惨叫一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呀,你谋杀啊?” 林俭冲她歉然一笑,弯腰从包裹里拣了件长衣出来,撕开随手替她做了个吊带挂在脖子上,把肩膀固定了起来:“现在行了,这几天可能仍然会痛,忍忍吧。” “这么快?”纪小蛮瞠目。 “脱臼而已,你以为有多难?”林俭微笑,见她惨白的俏颜上布满细碎的汗珠,抬起袖子替她拭去。 纪小蛮垂眸,触到躺在地上的清风:“那他呢?也该替他处理一下吧?” “他的情况较你复杂得多~”林俭蹙起眉头,先前没有光,看不真切,现在在火苗的映照下,发现这支羽箭几乎对穿他的小腿,箭头嵌入骨头:“处理起来很麻烦,我没有把握。” “那怎么办?”纪小蛮大急。 “如果谢公子在,可能要好很多。”林俭老老实实道。 他只会简单的外伤处理,这么重的伤,不动刀怕是不行了。但他身边既无药,又没经验,可不敢擅动。 谢怀恩却不同,虽然他自己一再申明不擅医术,但习武之人,跌打损伤总是免不了的,他多少应该有些基础。况且,影都医毒双绝而闻名天下,他自小耳濡目染,怎么也要比他强,身边的灵药也应该不少。 想到药,他心思一动,忙弯腰在清风身上搜寻,果然找出几个不同大小的瓷瓶,可惜倒出来瞧了半天,没有分辨出来,不知用途,也不敢胡乱给他吃。 “你去找怀恩,我守在这里~”纪小蛮自告奋勇。 “那可不行~”林俭摇头严词拒绝。 清风昏迷,小蛮受伤,这两个人现在完全没有自卫能力,万一被藏在暗处的敌人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找个地方把我和清风藏起来,你与怀恩会和,尽快赶过来,你看怎么样?”纪小蛮大大的眼睛,灵活的转动,不肯放弃。 林俭没有吭声,从理论上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即使没有追兵,这种深山老林,虎豹毒虫随处可见,谁又能保证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而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公主,清风的伤势虽重,却并不致命,权衡下来,还是守在他们身边,以不变应万变的好。 “别说了,”他把清风抱入怀中,替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林子里处处杀机,我是不会离开你们的。” “就这样坐等,那清风怎么办?” “等吧~”林俭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还有着另一层的顾虑。今晚的敌人来得古怪,常安与常平与他可说是一同从阎王殿上闯过来的生死之交,彼此相知颇深,他怎么也不相信,他们二人会背叛他,用他的项上人头向白傲梅或任何一派的人邀功。这一点,从他与清风联手对付常安和常平时,他们并未痛施杀手就可见一斑。 但是,他带着清风走了之后,与谢怀恩对阵,场上的形势就要重新估量了。他不知道谢怀恩的身手究竟有多高,能否杀出重围,还是一个未知数。贸然去找,只怕不但救不回清风,可能还会送掉他的一条性命。 至于,常安与常平为什么会突然引敌来犯,更是压在他心底更深的恐惧与困惑,难道……他摇了摇头,赶走盘旋在脑海里的可怕的念头。 “真的只能等吗?”纪小蛮虽想再做努力,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林俭的临敌经验比她要丰富得多,他的顾虑并非全无道理,如果只留下她和清风,万一有变故,她束手无策,反而害了清风。所以,她也不敢任性的坚持自己的意见,只得不甘心的喃喃低语。 “别想太多,睡吧!坚持到天亮就好了~”林俭苦笑,抬手抚了抚她的秀发。 可怜的坠儿,一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坏了吧? “我睡不着~”纪小蛮靠着他抱膝而坐,把头搁在他的肩上,声音低不可闻:“不知道怀恩怎么样了……” “放心吧,”林俭的手顿了一下,慢慢地滑到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影都纵横武林二百年,绝非浪得虚名。谢公子既为影都少主,相信当今之世能与他相抗者鲜矣,他一定能安全归来的~” “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一双手~”纪小蛮垂眸望着跳跃的火光,泪盈于睫。 她真没用,如果是柳青儿或是高茗烟,至少还能与他并肩而战,她却只能躲在一旁,接受他的保护,甚至还要分走他的帮手来保护她。 “相信我,确定你很安全,对谢公子就是最大的助益。”林俭忍住心底的痛楚,偏过头来看她,声音很低,似水般轻柔。 “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纪小蛮原就精神不济,受伤之后,体力更是不支,最终没能抵挡住睡魔的侵扰,身子倾斜,慢慢地歪向林俭的肩膀,沉沉地睡去。 篝火在哔啵的跳跃着,空气里浮动着树木的清香。 火光映在纪小蛮的脸上,忽明忽暗,交织出魅惑迷离的光影。 她睡得其实极不安稳,紧皱着眉头,额上有细碎的汗渗出,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爱笑的眼睛,秀气挺直的鼻梁,微微的轻蹙着,流露出一丝不属于她的淡淡地忧伤。 林俭不敢稍稍移动分毫,偏着头近乎贪婪的注视着她。略显粗糙的手指犹豫着,颤抖着轻轻地抚上了她的眉,试图抚平她的眉梢。 她不应该属于忧伤,她应该是神采飞扬的,她并不适合攒眉。 犹记得初见时,吸引他的正是她那漫不经心的灿烂的笑容。那时高茗欣已高中状元,授了翰林院修撰,常年不在府中。而高弘文夫妇对她并不亲厚,她在府里的地位尴尬,可她却毫不介怀,对谁都笑脸相迎,尤爱追在他的身后“哑巴铃”“哑巴铃”的叫着,那银铃似的笑声,就在不知不觉中撞进他的耳膜,在他的心里刻下无法磨灭的烙痕。 他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正深深地牵挂着另一个男人。正因为如此,那纠结的眉尖,紧紧的纠缠着他的心,令他为之心疼。 这是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与他之间如此接近,近的没有了距离。这一刻,她不是主子,他也不是侍卫,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揽着她,拥着她,释放着压在心底的情义…… 他的目光在她的唇上逗留许久,手指自她的眉尖缓缓的滑下来,落到她柔软香馥的红唇上,慢慢地,细细的描绘着它的形状,仿佛要把它深刻在心里。 他不敢奢望与她能长相厮守,却抵不住近在咫尺的诱惑。 一次,只要一次就好!他对自己说,让他记住她的味道,永远铭刻于心,藏在心底,一辈子回味…… 他慢慢的向她俯低了头,心脏已失去了原来的节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他口干舌燥,似饮下一大坛烈酒,飘飘然又晕晕然…… ┃┃ ┃┃ ┃bsp;┃┃ 【……第034章绮念----网文字……】@!! 第035章 是清风的! 暗夜里啸声突起,起初时,其声清越宛如龙吟,倏地一变转折高亢,犹如万马奔腾,千军赴敌,铿锵入云,声如裂帛,几欲穿云裂石。 众黑衣人纷纷做痛苦之色,原来啸声里竟是含了玄门正宗内力,功力弱的,抵受不住,盘腿跌坐在地上运功抵抗。 谢怀恩被二十几个黑衣人围在中间当成活靶子射,这时听到啸声,神色一喜,忽的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与之相合,其声绵绵,传达数里之外。 常平常安见势不好,知道他来了强劲的后援,大手一挥,喝声“走!”扔下几具尸体,在瞬间,走的干干净净。 “怀恩,穷寇莫追~”岳叔华电掠而至,扬声提醒。 “岳伯父。”谢怀恩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老太爷不放心,让我跟着影卫出发,助你一臂之力。”岳叔华一边说话,一边前后瞧了瞧:“清风和坠儿那丫头呢?” “跟我来~”谢怀恩掉头便走。 清风被伤,林俭带着他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而暗藏的敌人究竟有多少还不得而知,这一场仗,还不能说结束。 “你们几个留下来,查查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其他人呈扇形搜索前进~”岳叔华一挥手,一行人悄无声息的以谢怀恩为中心,从各个方向散入密林。 “小蛮~”谢怀恩唤了一声不见回答,心中一紧,身似利箭直扑到树上。 “怀恩~”岳叔华低头,从树下捡起断成两截的布条,以指做剪沿着断口处比划了一下:“断口齐整,应是被人硬生生以内力剪断。” 谢怀恩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如果是林俭,那还好说,如果遇上敌人,十之**已被带走了。 “少主~”影一悄然掠到:“西南边的陡坡下有火光。” “走~”谢怀恩双足轻顿,如星掷丸跳般自树梢间疾掠而过。 “怀恩~”岳叔华摇了摇头,望着他的背影笑叹道:“看来跟老爷子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小子跟坠儿相处的挺不错的嘛~” 篝火哔啵的燃烧着,忽明忽暗的映在纪小蛮略显苍白的俏颜上。林俭垂下头,慢慢的向那红润的樱唇靠拢。 情啸声传来,惊得宿鸟扑腾着翅膀,扑凌凌的在半空乱飞。林俭霍然而惊,猛地坐直了身体。 疯了,谢怀恩为了他们的安危在与敌人孤军奋战,他又怎可乘人之危,作词偷香窃玉的勾当? “怎么了?”纪小蛮睡得并不沉,被他剧烈的动作惊醒,抬起头,茫茫然的问了一句。 林俭怔怔的望着她,冷汗涔涔而下,心脏狂跳:“没,没什么,刚刚过去一只兔子~” “什么时候了?”纪小蛮没有注意他的异常,扶着手臂,慢慢地坐直,垂下头望着面色潮红,呼吸浊重的清风,忧心忡忡的问。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睡吧~”林俭抱着清风,调整了一下姿势,不着痕迹的坐的离她远了些。 纪小蛮掩唇打了个哈欠,赫然的垂下眼帘:“呃,我不困~” “小蛮~”树叶簌簌而响,谢怀恩忽的从天而降,飘然落到她的身前。 “怀恩~”纪小蛮一喜,才一抬头,已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失声惊呼,痛得差点流下泪来:“啊,痛痛痛~” “怎么回事?”谢怀恩放开她,看着她痛苦地纠结成一团的俏颜,不悦的眯起眼睛望向林俭。 “从坡上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脱臼,已经替她复位了,休息一段时间应无大碍。”林俭定了定神,如实回答:“倒是清风,利箭几乎穿透他的腿骨,需得立刻找个地方处理,否则恐延迟生变。” “清风这傻小子受伤了?”岳叔华如鬼魅般现身:“让我瞧瞧,伤得怎么样?” 林俭一见岳叔华,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忙抱拳见礼:“岳老前辈~” “岳伯伯~”纪小蛮欢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丫头,”岳叔华自林俭怀里接过清风,一边笑吟吟的睨了她一眼:“我嘴馋了,赶过来再吃几顿你亲手做的菜呢!” “只要你治好清风,随便你吃多久都没有……”纪小蛮正欲靠过去,眼角余光忽的瞥到一个黑影,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缩到谢怀恩怀里:“谁?” “启禀少主~”影一自暗处现身:“到处搜过了,方圆五里之内已没有可疑人员。” “嗯~”谢怀恩凛容:“下去警戒~” 这个空档,岳叔华已掏了颗药丸塞到清风嘴里,顺手封了他几处穴道,放他在地上躺平,示意林俭执了火把在一旁相助,抽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拨开随身带着的酒囊软塞,倒了酒淋在刀身上。 纪小蛮心知他是要替清风把小腿上的箭取出来,捂住脸,张开手指,从指缝里偷偷向外张望:“岳伯伯,他不会有事吧?” 谢怀恩绷着脸,随手一拨将她拨转过去:“没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 纪小蛮正想抗议,手心一凉,一只瓷瓶已经塞了进来,不禁微微一呆:“什么?” “是血浆果,镇痛止血最有神效~”岳叔华头也不抬,剪断露在外面的箭杆,手里忙个不停,嘴也没有闲着,笑眯眯的调侃:“少主,只是脱臼而已,又不是命悬一线,竟然把血浆果拿出来,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谢怀恩神色冷然。 呃,很珍贵吗? 纪小蛮捧着药瓶发傻,一时倒舍不得乱吃:“我没事,留给清风吧。” “理他做什么?”谢怀恩劈手就把瓶子抢了过来,倒出一颗色泽血红,形似纽扣的药丸,顺手塞到她的嘴里:“我让你吃,你就吃~” 纪小蛮一惊,张开嘴想吐,哪知那药入口即化,一股馥郁香甜之气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说不出的舒泰。 “不说就不说~”岳叔华垂着头,手起刀落,刀尖切入肌肉,迅速的剜出箭头。 “啊~”清风吃痛,大叫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岳叔华出手如电,迅速的点了伤口附近的穴道,一手轻弹将瓶塞弹开,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到伤口处,另一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布条缠了上去:“都弄好了,叫个屁啊?” “岳,岳护法~”清风才一开口,眼眶立刻红了。 “没出息的家伙~”岳叔华屈指在他额上弹了一记,笑骂道:“几个小毛贼就让你见血,真是丢光咱们影都的脸~” “他,他们偷袭!”清风又羞又气,一时倒忘了痛楚,鼓着脸颊辩解。 “对不起,”林俭咬着唇,神情复杂:“这事由我而起,我应该更加小心,不该引狼入室~” 不论他相不相信,常平和常安的背叛已成事实。他只能满腹惆怅:难道少年时的誓言,果然早已被现实磨平,随风而逝?只有他,还在咬着牙坚持? 谢怀恩冷笑一声:“是否跟你有关,我肯定会去查,不论是谁,伤了我影都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林俭默默地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关他什么事?”纪小蛮立刻抱打不平:“咱们也跟他们相处了几天,谁也没有想到常平和常安会是坏人。林俭跟他们虽是朋友,到底好几年没有见过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他心眼太实。” 谢怀恩淡淡的瞥她一眼,心生不悦。 他只说了一句,她倒蹦出一连串,似乎在她眼里,天底下只有林俭是好人,其他全是坏人! “别说了,是我不对。”林俭转头,望着跳跃的火光。 “哑铃你别傻乎乎的把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扛,明明不是你的错,干嘛要认?”纪小蛮有些急,踏前一步想要去拽他,被谢怀恩拉回圈在臂弯里。 “算了,”清风见他们要起争执,忙认错:“谁都不怪,是我学艺不精。” “好了,”岳叔华嘿嘿一笑,挥手打断:“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乘夜离开此地,到豫州会和安庆王才是当前最首要的事情。” “清风这么快就能走了?”纪小蛮一脸惊奇。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谢怀恩撮唇轻啸,唤来黑一,抄起她翻身上马,手心摸到湿热粘腻的液体,突然脸色大变:“你中箭了?” “什么?”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 “没有。”纪小蛮一吓,本能的环住了胸。 “那怎么会有血?”谢怀恩把手伸到眼前,看到鲜红的手掌。 “不,不是我的~”纪小蛮脸色一白,结结巴巴的辩解。 谢怀恩一脸狐疑,看她的样子的确不像,但表情为何如此慌张? “是,”纪小蛮眼珠一转,望到清风关心的视线,灵机一动:“是清风的!我不小心沾到的~” 岳叔华毕竟年长,老于世故,瞧出不对也不说破,只微微一笑:“只要不是坠儿的就好,走吧~” ┃┃ ┃┃ ┃bsp;┃┃ 【……第035章是清风的!----网文字……】@!! 第036章 种植大户梦 乘着夜色,一行人横渡青溪,天亮时已翻过了苍山,进入白水镇,此处已属豫州地界。岳叔华见众人神色疲倦,清风还有伤在身,建议找个地方休整。谢怀恩没有吭声,林俭自然也附议。 “东张西望地干什么?”谢怀恩进入客栈,见纪小蛮犹在左顾右盼,没好气地回头,把她拎了进来。 “影一他们人呢?”纪小蛮心生奇怪,从出林子开始,这批影卫就不知去向。 “别管,他们自然在你看不见他,他却能看到你的地方。”谢怀恩皱眉打量她一眼:“看你脏成什么样,都变成泥猴了!” 纪小蛮低头看着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干,浅紫色的裙装早就连泥带血,又被溪水侵染,不知成了什么颜色。反观谢怀恩,经过一夜的厮杀恶战,竟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爽干净。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冲他扮了个鬼脸,纪小蛮冲进客房,要了几桶热水,美美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身清爽地走出来时,发现谢怀恩已不知去向。 她吃了一惊,忙扒到窗子朝后院一看,除了大黑和二黑不见踪影,其余的马匹都在马厩悠闲地吃草。 她安下心来,打算去隔壁看看清风,走出房门,一眼看到林俭走进走廊底部的房间,一时好奇,跟了过去。 “坠儿?”林俭听到脚步声,探出头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既然被发现,纪小蛮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除林俭外,屋子里围着桌子坐了四五个人,谢怀恩,岳叔华,背对着这是都扭过头来看她。 “开会?”纪小蛮没仔细看,尴尬地缩回头。 “筠儿,”梅沁亭正对着房门,见她进来,马上站起来迎上去:“听说你受了伤,怎么不多休息?” “舅舅?”纪小蛮呆了一下:“不是说在豫州见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们自榆林过来,刚好路径白马镇。对了,你的伤怎样?” “不碍的~”纪小蛮转动手臂给他看,想到常安和常平,怒火止不住又上升:“你怎么搞的,派两个垃圾来,差点害死我们~” 梅沁亭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窘在当场。 “咳~”岳叔华忙打圆场:“清风不知醒了没有?” “我去看~”纪小蛮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转移。 “不用,”林俭接了一句:“我刚看过,他睡得很熟,只是还发着烧。” “不要紧,过了明天就应该退烧了。”岳叔华微微一笑。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用人不当。”梅沁亭缓过劲,低声道歉:“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给大家带来困扰,实在抱歉~” “相信这种事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王爷又何必自责?”岳叔华一语带过。 “常家兄弟,追随我多年,没想到他会在最后关头投靠了白傲梅。”梅沁亭表情复杂,既惋惜,又懊恼。 “如果真是投靠了白傲梅倒不足虑,只怕暗中还有一股我们不了解的势力。”谢怀恩忽地插了一句:“而且,他们来势虽凶,似乎志不在伤人,意在试探。” “此话怎讲?” “据林俭所说,常安原本可以轻易取了清风的性命,他却只插伤了他的臂,而当我赶到时,那些黑衣人持着弓箭围而不发,此事也颇耐人寻味。”谢怀恩神情冷淡,犀利的眸光,若有似无地锁住了梅沁亭的视线。 “总算常安还有一点良心,”冯同知接过话头:“若是真伤了清风小哥的性命,我等更是无地自容了~” 林俭这时也忆起细节:“他们进退迅速,配合默契。我背着清风,原本好几次能死在他们的箭下,他们却围而不攻,任我撑到谢公子驰援,从容逸走,岂非咄咄怪事?” “还有这种事?”梅沁亭皱眉:“白傲梅究竟打什么主意?” 冯同知试着提出不同的见解:“或许,他们不愿意与影都为敌,所以只伤不杀,此举旨在敲山震虎,希望谢公子退出这场争斗?” “以七八条人命,换一次对敌人的警告,白傲梅会不会这么愚蠢?”谢怀恩挑眉冷笑。 纪小蛮在旁听了半天,忍不住插了一句:“听说这种大内密探使用的兵器与普通人的并不一样,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去查一下他们的兵器来源,他们的身份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如果真是冒充,既使是盗取到一部分弓箭,但那么多人,那么密集的箭雨,如果说全部都从京城盗了再运到边关,显然不合理,更不合算。 “丫头,脑子不错~”岳叔华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查过了,”谢怀恩从身后摸了一枝箭放到桌上:“这种箭,根本不是安南大内专用的飞羽箭,但也没有什么特点,寻常的铁匠铺就能造出。” “那就是说,无法证明刺客的身份咯?”纪小蛮有些丧气,一次参与讨论,原想提出建议,原想不到竟是废话。 “你能想到这点,已经很了不起,”梅沁亭赞许地点了点头:“也不能说全无用处,循着这条线追查下去,说不定会有斩获,可惜我们没有时间。” “对了,那个齐元涛因该没事吧?”纪小蛮又想起一事:“他是不是也到了豫州,咱们什么时候去见他?” 就为了这个人,他们千里奔波,累得人仰马翻,若是不见他一面,岂非亏大了? “元涛比我们先出发,两天前已抵达了豫州,已开始整顿秩序,惩治贪官,豫州的治安有了明显好转。”谈到齐元涛,梅沁亭凝重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露出一丝笑颜。 “目前豫州最缺的就是粮食。”冯同知蹙眉:“可朝廷卡着不肯拨款,又不肯开仓放粮,没有实质的补助,百姓的情绪恐怕很难安抚。” “这个倒不需担心,”岳叔华微微一笑,道:“接到少主的飞鸽传书,我已命玄武堂的人就近采办了数十万斤大米,近日将陆续运抵豫州。” “乐善好施固然是好,可豫州那么多人,他们的生活不能全部都由影都负责吧?那得花多少银子啊?”纪小蛮心疼地直抽气。 “这点钱,影都还花得起~”谢怀恩瞥她一眼,冷冷地放话。 岳叔华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说话。 “公主,”梅沁亭对她晓以大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身为上位者要有大爱,仁者无敌,只有君爱民,臣子们才会拥护。” “不是啊,”纪小蛮不肯认同:“从现在到明年春天,还有这么多的时间,难道一直坐在那里等着救济?” “那依你,要如何?”岳叔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现在还是秋天,虽说再种稻谷等粮食可能来不及了,但若适时补种一些适合旱地生长的经济作物,不是也能充分利用田土,挽回部分经济损失吗?”纪小蛮张大了眼睛,黑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地发光。 “胡闹,入了秋还能种什么?”梅沁亭知觉地驳斥。 纪小蛮比手画脚,试图说明自己的想法:“比如,比如……”她结结巴巴,偏着头努力思索,可惜脑子里空空如也,末了,只得挥了挥手:“哎呀,反正,总有适合旱地生长,又能秋天下种的植物吧?随便种一点就好了~总比空在那里要强吧?” 这个时候,她真恨自己脑子笨,稻麦不分,若是农业专家,该有多好啊? “呵呵,”岳叔华笑了起来:“我倒觉得坠儿的这个点子不错。至少具体种什么,那倒不必急,总有人懂的。” “对,”纪小蛮见有人支持,立刻高兴了起来:“种粮食如果来不及,那么庄稼地可以改种蔬菜瓜果。如果光照和温度不够的话,可以搭建大棚,这样可以加快植物的成长,还能长出反季节的时新蔬菜瓜果。你想想,若是大冬天地拖一车西瓜到集市去卖,还不疯抢光了?只要好好组织,那得赚多少钱啊?” “你说什么?”冯同知傻了眼:“冬天怎么可能种出西瓜?” “可以啊,在我们家……”纪小蛮两眼放光,眼前仿佛已出现了成千上万亩大棚,她手舞足蹈,准备大秀她的大棚知识。 穿越发展农业,成种植大户~哇,多么光明的前景啊!她总算找到了自己穿越的价值了,真是兴奋又期待啊! “咳~”谢怀恩轻咳一声,打断她:“别说了~” ┃┃ ┃┃ ┃bsp;┃┃ 【……第036章种植大户梦----网文字……】@!! 第037章 幕后之手 “干嘛阻止我说话?”刚一回房,纪小蛮立刻表示不满。 “你从小在大邺长大,从未离开过长安,这些知识从何而来?”谢怀恩斜睨着她,冷声嘲讽。 “你不相信我?”纪小蛮很受伤。 “别转移话题,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是亲眼目睹。” “在哪里看到的?” “我们家那边到处都有啊,家家户户吃的都是从大棚里出来的蔬菜和水果啊~”纪小蛮理所当然地答。 “你们家?”谢怀恩笑:“如果没记错,你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长安,那里可没有这种玩意。” “你明知道嘛~” 谢怀恩表情严肃:“说得如此详尽,你要怎么跟大家解释?” 纪小蛮沉默。 是哦,她几乎忘记了她的来历是个秘密,她是个不能被这个世界接受的外来物种。 “以后小心点。”谢怀恩缓了缓语气:“至于你的那个大棚,有空的时候,可以跟岳伯伯详谈一下,其他人就免了。” 在白马镇盘桓了一天,二天一早,清风退了烧,人也清醒过来。谢怀恩本想让影卫送他回影都疗伤,清风死活不肯,只得作罢,带了他押着一批运抵豫州的粮食一起进了豫州。 齐元涛亲率城中百姓出城相迎,巧的是,他们一天入城,二天便下了场大雨,久旱逢雨全城欢声雷动。 梅沁亭抓住机会,派人混在百姓之间,传播各种消息。于是,几乎在一夜之间,无忧公主的名字悄然在百姓中流转,她死而复生,重回故土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她携大批粮食深入灾区救助百姓的事实,更让她的形象渐渐深入人心。 梅沁亭每日不停地会见各方人士,忙得晕头转向,而把她提议的建大棚,把庄稼地补种蔬果一事,完全抛之脑后。反倒是岳叔华,领着影卫们,忙着分发救灾物资,每日在各乡各镇奔波。 纪小蛮不太懂政治上的事,对梅沁亭这种行为本能地反感,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他,跟白傲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与其说一千句空话,争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倒不如替百姓做一件实事来得实在。 可惜,梅沁亭并不理她,每每提及,便微笑着以她年纪尚小,不懂其中厉害关系为由,闻言劝退,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安抚。次数多了,免不了心生郁闷。 这种生活,真的不是她想象中风光无限的女帝生涯。这种给人一点恩惠便讨要十分回报的事情,她虽市侩,却绝做不出来。而满面堆欢,虚与委蛇这一套官场嘴脸,她着实看不习惯,更由衷地讨厌。 她的郁郁寡欢,谢怀恩瞧在眼里,而她担忧的,他更心知肚明。小蛮不是一个口腹蜜剑之人,玩弄权术阴谋那套,她永远都学不会。可如果她要复国复仇,那么这些都是她必须要经历的,旁人就算再不舍,也没有办法代替,只能由她自己慢慢地挣扎,适应。 有许多事情虽然他看不惯,却是大势所趋。梅沁亭的行为虽有些取巧和急功近利,他并不赞同,却也知事小蛮崛起最迅速最有效地捷径。目前判定梅沁亭是私心替自己打算,还为时过早。他能做的,只有默默关注,适当地疏导,并且替小蛮守住她应该得到的东西,不使大权旁落----直到她自己放弃,说不需要的那一天为止。 这日一大早,梅沁亭又要拉着她去秘密会见地方上的名流。纪小蛮情绪欠佳,忍不住顶撞了几句,冲出了住所。 “你看看她!”梅沁亭痛心疾首,气得手在打颤:“我冒着生命危险,筹谋了二十年,一心只盼她重振凤家雄伟,并无半点私心!到现在,她居然说我市侩,庸俗,让她失望!” 冯同知劝道:“公主年幼,又被娇纵惯了,说话不知轻重,你多担待些。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公主品性纯良,只要耐心调教,将是百姓之福啊~” “哎,”梅沁亭叹息:“雪儿沉冤莫白二十年,我也等了二十年,而今已近垂暮,还有几个二十年可待?” “放心,不是还有谢公子吗?”冯同知微微一笑,对这些倒不担心。 “他却是太聪明了一些~”梅沁亭苦笑:“若是筠儿有他一半聪慧就好了,哎!” “只要公主抓住他的心,何愁他不为我所用?”冯同知笑得狡黠:“女人其实不必太聪明,但却要有灵性,要有慧心,更要有独特的人格魅力。而这些,咱们的无忧公主都不缺乏,所以,梅公何必杞人忧天?” “我只怕她顽性太重,慧根全无啊~”梅沁亭长叹。 “梅公放心,”冯同知哈哈一笑:“外有谢怀恩,内有林俭,就连素以沉稳见长的元涛都对公主一见倾心,隐隐有恋慕之情。所谓吉人自有天照应,公主一入豫州,即天降大雨,此为大吉之兆!她自身能力虽不足,好在身边的男人都各有所长,只要好好协调,充分发挥个人所长,何愁大业不成?” 梅沁亭摇摇头:“你说得倒轻巧,林俭自不提,谢公子可不是个好相处之人。独占性极强,为人又跋扈霸道,想说服他让出一半枕席,怕是比登天还难。” 冯同知却不担心:“目前自然不是时候,自古帝王都是靠婚姻稳固四方安定,维持各派势力的平衡,等公主登基,天下抵定,到时由不得他说不!” “别人如此,他可难说~”梅沁亭没他乐观,蹙眉摇头,闷闷不乐:“更何况……” “何况什么?” “他为人极为机敏,苍山一战,怕是已起疑心。”梅沁亭忧心忡忡,想起谢怀恩如鹰般的利眸,仍然不寒而栗。深自觉得,当初不该走这步棋,以至现在如履薄冰,栗栗而危。 “那把那个蠢材,只要他们小做试探,谁知错漏百出,”冯同知亦颇不满:“好在那些刀剑都已销毁,参与人员都遣回边关,令他们终身不得回京,死伤者也都重金抚恤,应该再无痕迹可查……” “你们在说什么?”林俭推门而入,满眼的惊悸和不可置信:“苍山遇袭,竟是你们特意安排的?为什么?” 难怪他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常安和常平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或是贪图富贵之人,为什么竟一夜之间全变了?可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相信。谁想到一波未平一波更起,幕后的指使者竟是自己人! “嘘~”梅沁亭忙按住唇,机警地探头出去左右张望了一阵,这才回身,肃着容训道:“你撞坏脑子了?这种话也可高声说得?” “为什么?”林俭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怒火:“有什么理由,非得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 “胡说什么?”冯同知斥道:“谁要你们的命了?” “清风呢,清风怎么说?”他何其无辜?还是个孩子呢,若真是为敌人所伤没有话说,伤在自己人手里,说得过去吗? “那是意外~”梅沁亭神色平淡:“再说了,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们~”林俭捏着拳。 那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只是想试探一下谢公子对公主的感情,”冯同知拍拍他的肩,歉然地笑:“看看遇到危险他的一反应是什么?” “试他?为什么?”林俭大惑不解。 “这个,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知道了~”梅沁亭蹙着眉头。 谢怀恩深藏不露,根本看不出对于当年的事情,是否有所了解。但兹事体大,他们不能冒险,所以只好出此下策,生死关头,他总不会还藏着掖着吧?可惜,花了高昂的代价,结论依然是模糊不清。不知是他们运气太坏,还是谢怀恩太会伪装,亦或本就是天意? “那么,你们得出什么结论了?”林俭咬着唇,冷然相询。 “你也看到了,在他的心里,筠儿的命还抵不上一个书童。” “胡说!”林俭气得提高了声音。 “梅公所言也许过激了一点,”冯同知接过话头:“可是,至少证明公主在驸马的心里分量还不够重。换句话说,驸马对复国大业并不上心。否则,在那种危急关头,他根本就不应该扔下公主,独自去寻找清风。若真是白傲梅派出的刺客,那日公主焉有命在?区区一个书童,怎么与公主相提并论?更何况是舍下公主,去救书童,此举更是不可理喻!” “他没有舍下公主,他只是……” “如果换成你,会扔下公主吗?”冯同知打断他的话。 “我~”林俭语塞。 他当然不会,因为在他的心里,坠儿的命比自己都重要,不论在任何时候,他都绝不会弃她一个人而去。 但谢怀恩不同,清风与他一起长大,名为仆人实为手足,他怎么可能舍下他? “所以,苍山一战,绝非多此一举。它暴露出来的问题是很严重的!”梅沁亭语重心长:“你下去吧,以后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林俭转身,迈着沉重地步子离去。 ┃┃ ┃┃ ┃bsp;┃┃ 【……第037章幕后之手----网文字……】@!! 第038章 喜欢看你笑 虽说是大灾之年,但豫州到底是通州大扈,街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断,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条街,看到一座青石拱桥,纪小蛮站在桥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唉声叹气。 忽地见人群骚动,接着传来女子哭泣求饶和男人大声喝叱责骂之声,无聊兼好奇,纪小蛮分开人群挤了上去。 却见一个少女披头散发,涕泪满面地跪在人群里,手被几个家丁打扮的男人拽住,正往外拖。边上是个中年女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她死死地拽着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穿着福字团花绸衫的年约三十六七的壮年男子,苦苦哀求。 她听了一会弄明白了:原来是个极经典又极老套的故事,少女的爹嗜赌成性,输光了家产之后就开始卖女儿。而胖男人,显然就是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拿钱买小姑娘的清楚的主。 虽说这事看着有点惨,可人家有契约在手,在古代也算合法的买卖。路人瞧着,围观的不少,说话可一个也没有。 这男人一双色迷~迷的老眼尽绕在那少女的胸前,看得纪小蛮心头火起,忍不住跳出来管闲事:“你花了多少银子从她爹手上买的?” “关你什么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朱财怒冲冲地回头,忽见问话的居然是个年仅韶华,俏丽如仙的少女,不禁愣住。 “我愿出双倍的价钱替她赎身。” “嘻嘻~”朱财左右瞧了瞧,见她虽然服饰华美,但单身一人,身边并未跟随仆人,不禁动了歪脑筋:“不多,二十两银子。” “还不放人?”纪小蛮掏出一张银票捏在手里。 “哎呀,既是小姐求情,还用什么银子?快放人!”朱财大手一挥,望着纪小蛮色迷~迷地笑。 “是!”家丁应一声,放开了少女。 “快回去吧~”纪小蛮把银票塞到少女手中:“这钱好些收着,买些吃的,可千万别再给你爹拿去赌了。” 那对母女千恩万谢地走了,纪小蛮转身离去。 “慢着~”到手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她飞了?朱财下巴一把,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家丁立刻把纪小蛮围了起来。 “你想干嘛?”看出他的企图,纪小蛮不怒反笑,装作一脸天真。 很好,她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呢,这人自己送上门来,真是欠抽! “小姐请了~”朱财装模作样了拱手行了一礼:“敝姓朱,家里薄有田产,地方上小有名声,想请小姐到家中做客,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呸!别做梦了!”一道清嫩的男声蓦地响起:“也不回去照照镜子,就你这肥头大耳胖得象猪的德行,还敢请我们少夫人去你府上做客,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你,你是谁?”朱财脸色大变,转头循声望去。见人群外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清俊的脸庞上怒气勃发,却正是清风。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长身玉立,一张脸美得雌雄难辨,望着他的那双丹凤眼里,嗖嗖地往外冒着冷气。他所到之处,方圆两丈之内,生物纷纷自动闪避,以免惨遭流弹袭击。 “清风~”纪小蛮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训道:“你怎么能骂人家是猪呢?要知道,猪也是有尊严的!你这样,是对猪的侮辱!懂吗?” “哧~”清风笑出声来。 “哈哈哈~”人群爆发一阵轰笑。 朱财看出这几人是认识的,又见谢怀恩一身煞气,他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久在街面上混,哪些人可以招惹,哪些人不能碰,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何况,他言语轻薄,自知理亏,哪里敢吭声,灰溜溜地转身就跑。 “慢着~”谢怀恩冷然叫住他。 “公,公子有何吩咐?”朱财被他冷芒一扫,脚下一软,忙扶了家丁一把,颤着嗓子问。 “把银子拿去,以后再不准骚扰那对母女,否则让我听到一丝风声,决不轻饶!”谢怀恩曲指轻弹,一张银票平平地飞到他的跟前,似长了眼睛一样停在他的手上。 谢怀恩露了这一手,朱财就算原来还有一丝留着这口气日后在那母女的身上再找回来的心思,此刻也烟消云散,一个字都不敢说,连滚带爬地走了。 纪小蛮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怎么出来了?” “哼~”谢怀恩冷哼一声,俊颜冷厉:“我若不来,你早被人捉走了。” 真是没有一刻钟让人消停的,随时都在惹麻烦! “呸!”纪小蛮偏头:“他敢?” “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现在哭都哭不出来,还敢说大话?”清风鼻孔朝天。 “喂,你个死瘸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纪小蛮抬腿,踢向他的伤处,被他灵活地躲过。 “你谋杀啊?”清风怒颜相向。 真是好心没好报,救了她反而被她数落! “干嘛给他钱?”纪小蛮不理他,转而训斥谢怀恩:“对那种人渣,根本不必讲道理!” “没事了?”谢怀恩睨她一眼,淡淡地问。 “什么事?”纪小蛮眨了眨眼,忽地顿悟,不禁万分惊讶:“你听到了,才特地跟出来的?” “咳,”谢怀恩不自在转过头,很认真地画蛇添足:“清风关在房里好几天,一直闹着上街,我拗不过他,只好出来。” “清风,”纪小蛮闻言,黑白分明的眼珠灵活地一转,露初一种介于天真和狡黠之间的笑容:“你回去!” 嘴硬,抓着清风做借口是吧?那她就把清风打发回去,看他还跟不跟? “为什么?”清风一怔,很不高兴。 “没什么,”纪小蛮昂起头,努力想用鼻孔对着他,可惜海拔不够,最多只能平视:“因为我是主子,我让你回去,你就得回去!” “想得美!”清风嗤之以鼻,完全不甩她。 “清风~”谢怀恩皱眉,不喜欢清风对小蛮的肆无忌惮:“她说得没错,你伤刚好,不宜走动太多,回去休息吧。” “少,少爷?”清风那个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形。 刚才少爷不是说总躺着对伤口恢复不利,所以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这才多大会功夫,就换说词了? 谢怀恩把脸一沉,不再理他。 纪小蛮冲他扮个鬼脸,得意地笑了。 “哼~”清风知道没有商量,鼓着颊狠狠地离去。 谢怀恩瞥她一眼,淡淡地道:“欺侮人很好玩?” “嘿嘿~”纪小蛮摸摸鼻子:“一般般啦~” 其实说到欺侮人,谁有他高杆?把脸一板,连一个字都不必说,一个眼光瞟过去,就能让人心胆俱寒。她,那是只能算是小儿科啦。 谢怀恩双手负在身后,默默地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忽地天外飞来一句:“慢慢来,以后会习惯的。” “什么?”欺侮人还要习惯? 纪小蛮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陷入茫然。 谢怀恩不看她,继续对着空气低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其实,舅舅这么做也有他的苦衷。” “你赞同舅舅的做法?”纪小蛮十分惊讶,忍不住停了下来。 谁来劝她,都比不上他来劝她让她感到惊奇。印象里,他是个极端骄傲自负的男人,这种沽名钓誉,投机取巧之事,应该不屑为之。 谢怀恩皱眉,很不习惯这种温和婉转的说话方式:“不是赞同,只是他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而人各有志,你不能要求他跟你的想法完全一致。” “所以,”纪小蛮了然:“你希望我求同存异?别跟他吵?” “我只是~”谢怀恩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只是什么?”纪小蛮仰着头巴巴地望着他,黑墨墨的眼睛里,波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只是,”谢怀恩困难地撇过头去,咽了咽口水,极轻地说了实话:“我喜欢看你笑,不希望看到笑容从你的脸上消失……” 他发现,那样愁眉不展的小蛮令他心痛。而那个彷徨无助的小蛮,则会让他心疼…… 他说得很轻,很含糊,而大街上人来人往,很嘈杂,可是很奇怪的,纪小蛮就是听清了,听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嘎?”她怔住了,愣愣地望着他,眼睛睁得很圆,漆黑明亮。眼里有一点红,雾气缓缓地浮上来,浸得那双黝黑得似葡萄的大眼,分外地亮,剔透如水晶,晶灿若星辰。 他说,喜欢看她笑,喜欢她开心的模样。 这,算不算另类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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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去惹事,可万一要是路上遇到呢?”纪小蛮偏头,狡黠地盯着他,眼底有得意的光波隐隐跳跃,衬得她越发的精灵俏皮,慧黠可爱。 “你~”谢怀恩投降:“我送你。” “那我无聊了,再出来~”她得寸进尺。 他瞪她,可她摸准他的脾气,现在完全不怕了,笑眯眯地看回来。 “你想买什么?”谢怀恩深感无力:“我让人送过来,行了吧?” “不要,别人挑的我不喜欢。”纪小蛮耷拉下眼皮,神色黯然,声音沉闷得让谢怀恩心底生出一种犯罪的感觉。 似乎,她要求的真的不多,准确的说,从结婚到现在,她好像还没要求过他什么,这是一次开口,要的也不算太过分,只是不合他的脾性,自己会不会太残忍了? “豫州城小,也没什么好东西~”谢怀恩做最后的挣扎。 “不要紧,”纪小蛮听他的语气,已松动了大半,欢天喜地地跳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臂乱摇,笑得眉眼弯弯:“那就看看呗,也不说一定要买什么。” 她这个人,很容易满足,何况沈家的生意遍天下,她的吃穿用度又怎么会缺? 见她雀跃的模样,谢怀恩忍不住莞尔:“逛街而已,有这么好吗?” “那当然!”纪小蛮振振有词:“人家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了诶!” “哦,你以前难道从没逛过街?”谢怀恩讶然地挑眉。 虽然素知她爱财如命,但高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总不至于如此寒酸吧? 纪小蛮俏鼻一皱,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一个人逛,跟带着男朋友逛,那感觉怎么可能一样?” “男朋友?”谢怀恩皱眉。 “嘿嘿,”纪小蛮心虚地笑了笑,忙加了一句:“好吧,我更正,是老公,老公好不好?” 真是的,谁让她一不留神,让他越过男朋友的界线,直接晋级到了老公呢?想想真是郁闷,连正儿八经的约会都没有一次就结了婚呢,这恋爱谈得,还真是亏大了! “相公~”谢怀恩轻敲她的头,不是很认真地纠正。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只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亲昵的称呼,其实很符合他霸道独占的个性,而听她软语娇声,眉花眼笑地叫他老公,胸中那种自豪感和满足感更是言语难描的,所以,他并不排斥这个外来名词。 “管它什么公,只要不是……”小蛮顺口反驳,碰到他不悦的眼神,猛然醒起说错了话,俏皮地吐了吐舌尖,把下半段话及时地咽了回去,嘿嘿一阵干笑。 “说吧,先去哪里?”谢怀恩认命地敲了敲她的头。 得了,她只有十七岁,比清风大不了多少,基本还是个孩子呢。咦,不对,她是穿过来的,不知以前是多大?他好像从没问过?搞不好,是个半老的徐娘?这么一想,脚步突然挪不动了。 “干嘛?”纪小蛮挽着他的臂走路都轻飘飘的,见他忽然停下脚步,一脸深思地睨着她,不觉奇怪,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沾脏东西了?” 算了,瞧她的举止,稚气未脱,应该也未成年~ 谢怀恩自我催眠,可自尊心作祟,到底没能忍住:“你,在那边,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边?”纪小蛮乍一听没有弄明白:“哪边?” “咳~”他不自在咳了一声,俊颜严肃到扭曲。 “哦~”总算还不傻,很快反应过来,想起爸妈,小脸黯淡下来:“还有我爸我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现在都不知怎样了?” 过了十七年,早已习惯了吧?谁还会记得她? “别难过~”嘴里安慰着她,唇角微扬很没良心地勾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很好,总算没有迸出奇怪的异性来。 “你还敢笑?”纪小蛮噘着唇,恨恨地瞪他。 “我哪有笑?”谢怀恩立刻撇清,笑容扩大到眉宇之间,似融融的春水,荡着一圈圈的涟漪,教人不知不觉沦陷。 纪小蛮被他电得七荤八素,对着那张俊颜,脑子里早已是一团浆糊,哪里还组织得出语言? “走吧,”谢怀恩于是很轻易地转移了她的视线,牵着她,似牵着一头温顺的小绵羊,拐进了街边一家酒楼:“这家的东西做得还勉强能吃~” 不管他怎么刻意拖延,这顿精致的中餐还是结束得不够慢。 餐后,纪小蛮笑眯眯地拽着他,兴致勃勃地钻进了一家成衣店,拿了套粗布衣裳在他身上比划。 “干嘛?”他一脸防备。 她不会想让他把那么丑的衣服穿在身上,在豫州城里闲逛吧?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怀恩,”她偏头,咧着唇,带着无比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这种衣服你从没穿过吧?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是个农夫,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是什么样子?就一次,好不好,嗯?” 于是,尽管他极度不情愿,却鬼使神差地穿了这辈子以为永远都不可能接触到的布衣,从一个俊美绝伦的锦绣公子,摇身一变,成了个清俊雅致的农夫----没有办法,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就算披件麻袋在身上,也照样的俊伟不凡。★☆★☆★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纪小蛮望着他的新扮相,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岔了气。在他濒临暴发的边缘,她却忽地凑到他跟前,用一种略带羞涩的眼神坦然地望着他,低低地道:“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盯着你看了,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多好!” 他惊讶地低眸,看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不安和惶恐,他原本坚硬烦乱的心,忽地化成一池春水,满腔的怒火消逝得不见踪影。 出色如他,自信如他,当她的身边出现倾慕她的优秀的男人时,依然会烦躁会不安;那么娇弱如她又怎么可能一直自信满满?更何况,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给予她的关爱与温柔实在是有限得可怜,远远达不到令她安心的程度。 于是,他沉默了。 “好了,轮到我了~”纪小蛮欢欢喜喜地进去换了一套与他同款式的蓝底白花的粗布裙,往他身边一站,很有些新婚夫妇的架式。 “呵呵,怎样,穿情侣衫逛街的主意不错吧?”纪小蛮颇为得意地挽着他,志得意满地附在他耳边低语。 他深不以为然,可是,这“情侣衫”三个字明显取悦了他,让他飘飘然,又熏熏然,乖乖地任她摆布。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然跟她一起站到了街边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前。而她的手里,正拈着一枝簪,在鬓边比划着,喜滋滋地回过头问他:“好看吗?” 他瞥了一眼,簪是桃木制的,雕功很粗糙,是枝喜鹊登梅簪,喜鹊的眼睛里嵌着一块碎玉,玉质极低,色很浑浊,完全没有品相可言。可是,她巧笑回眸,顾盼流转的眼神,却让这枝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桃木簪凭添了十分的神韵。 “好不好看?”见他不吭声,纪小蛮轻触他的臂,不依不饶地追问。 他皱眉,夺下她手里的簪,随手扔回摊上:“你喜欢,咱们去宝月楼去挑~” 纪小蛮惊骇地瞪他:“相公,你疯了?去那里,还不要倾家荡产?我就要这个,掏钱吧~” “嘻嘻~”周围响起善意地轰笑,笑起过后,感叹,羡慕之声四起。 “你相公真疼你~” “啧,还是年轻好啊,知冷知热的~” “嘻嘻~新婚燕尔,自然如胶似漆!” 谢怀恩俊颜铁青,手伸进兜里,随意地摸出一张银票就要往外甩:很好,拿他开涮,玩得还挺乐是不? 纪小蛮眼明手快,一把抢过来,很小心地折好放到兜里:“相公,这可是咱们买牛的钱,可不敢胡乱花了~” “走~”谢怀恩拽着她,将她强行带离。 “相公,我的簪子~”纪小蛮一步三回头,做恋恋不舍状。 谢怀恩没有回头,憋着一肚子气,瓮声瓮气地道:“这种簪子,我闭着眼睛刻都比它漂亮一百倍!” “再漂亮有什么用?”纪小蛮很不屑:“又不见你做给我!” “回头做一百枝,插满你的头!”他恶狠狠地答。 “真的?”纪小蛮笑意盈盈:“不用一百枝,我不贪心,一枝就好!” 听着她声音里的喜悦,看着那张小脸上绽放着诡计得逞的微笑,他不禁狐疑:“你故意的吧?”就为了诳他给她做枝簪? “呀,别这么小气嘛~”纪小蛮把小小的头颅往他手臂上蹭:“自家相公,不用白不用,是不是?” 本意只想逗他嘛,不喜欢他崩着个脸,让旁人退避三舍的模样而已。她又不是神仙,哪知他还会做这玩意?怎么可能有预谋地诳他许诺?这真的是个教她喜出望外的额外收获。 乌黑柔亮的秀发擦过他的臂,似乎无意间也搔进他的心,他低眸望着她满足的笑容,泻了气:看在这纯真无伪的喜悦的份上,就算真被算计了,又如何?祖训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女人,是娶进来宠的! “哇,糖葫芦~”在他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纪小蛮忽地放开他,欢呼着冲到了街的另一边。 望着空荡荡的臂弯,谢怀恩忽地觉得很不习惯,好像心也跟着缺了一角,涩涩的,酸酸的,很不舒服。 纪小蛮在对街冲他快乐地大嚷:“相公,快来付钱!” 原来,看似平凡简单的生活琐事里,也蕴藏着幸福和快乐…… 他微微一笑,慢慢地踱了过去。 ┃┃ ┃┃ ┃bsp;┃┃ 【……第039章简单的幸福----网文字……】@!! 第040章 月夜游湖 纪小蛮左手举着七彩面人,右手拿着一只草编蚱蜢,嘴里咬着半串糖葫芦,弯着腰,一个劲地往人丛里钻。 “小蛮,回来!”谢怀恩气急败坏,提高了声音喝叱。 纪小蛮哪里肯听?身子滑得似条泥鳅,转眼的功夫已混进人堆里去了。 谢怀恩又气又急,崩着脸生了一会闷气,终究还是不能扔下她独自离去,只得跟着进入人群。只是他表情冷峻,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厉的气息,让气温骤降五度。因此,虽是一身布衣,所到之处,人不敢直撄其锋,纷纷闪避,他极轻易就进到人群的中心地带。 路边一个极简单的茶肆,放着三张方桌,此时早已座无虚席,桌上摆着两碟干果瓜子之类的零嘴,最上首坐着一个说书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柄纸折扇,正说得唾沫横飞。他猛抬眼,看到谢怀恩神情不善,长驱直入,一个愣怔,吓得住了口,讷讷地望着他。 谢怀恩当然没有闲情逸致去听老人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追着纪小蛮,而她咬着糖葫芦,被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挤在角落,正听得津津有味。说书人停下来,纪小蛮转眸,这才瞧见谢怀恩,笑着招手道:“快来,正说到精彩处呢~” 整座茶肆的客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怀恩的身上,而谢怀恩只冷冷地扫了眼坐在他面前的茶客,那客人被他瞧得机灵灵打了个冷颤,忙站了起来:“公子,你请上坐~” “小蛮~”谢怀恩神情倨傲,把目光锁住纪小蛮,低低地唤。 “哦~”纪小蛮乖乖地走过来,坐到桌前。 “你继续~”谢怀恩这才满意地转向说书老人,一双冷眸嗖嗖往外冒寒气。 说书老人见谢怀恩那气派,哪里还敢再说?当时额上滴下汗来,折扇一敲,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话一完,整间茶肆的客人作鸟兽散。 “说完了,咱们走吧~”谢怀恩扔了一绽银子到桌上,拉了纪小蛮扬长而去。 算他识相,知道再说下去没啥好。 “喂,”纪小蛮气得哇哇大叫:“你根本是存心来捣乱的吧!” 谢怀恩抬头望天,得意的笑漾在眼里:“玩够了吧,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废话,他堂堂影都少主,像个白痴一样挤在路边听说书,传出去岂不笑掉那帮兔崽子的大牙? “谁说要回去?”纪小蛮眼珠一转,跟他卯上了:“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下次,好不好?”谢怀恩的头隐隐做痛:“总不能把所有想做的事,在一天之内全做了吧?” “嘿嘿~”被他猜破心思,纪小蛮干笑两声。 今天不知他是否吃错药,对她的配合程度相当的高。她才不会傻乎乎地相信真的还有二回,所以,不玩个够本,她哪肯收兵? “天快黑了,回去吧~”弄明白她的意图,谢怀恩当下立定转身,向后就走。 “等一下,”纪小蛮忙拖住他,竖起一根手指:“还有最后一项,真的!” “这话你说过好几次了~”谢怀恩偏头,气定神闲地睨着她,宣布她的信用破产。 “这次不骗你,真是最后一项~”纪小蛮略略心虚地申明。 谁让他不上道呢?说好了约会,总摆张死人脸不说,动不动就打退堂鼓,她只好又骗又哄了嘛~ 谢怀恩并未放松警惕:“先说好,奇怪的地方可不去。” 这丫头胆大包天,又一脑子稀奇古怪的念头,如果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差点被她诳进青楼----她居然把那里称为穿越女必去的圣地之一!气得他差点吐血!哪有这种女人?居然拖着相公一起逛妓院? “这回一点也不奇怪,我保证!”纪小蛮当然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很严肃地竖起二根手指发誓。 “说出来,听听看。”谢怀恩眯眼。 “好嘛,去游湖,行了吧?” “游湖?”谢怀恩怔住。 “怎么,怕我把你拐去卖了啊?”纪小蛮噘着唇,没好气地瞪他:“月下游湖,你去不去?不去拉倒,我找哑……” 真是的,约会男生不主动就算了,还要让她来想节目,完了还得接受考核,这算什么事啊? “你敢?”谢怀恩拎着她的衣襟,很轻易地把她拽回来,锁在怀里,冷眸逼视:“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她仰头望着他,脸上一片绯红,多半是气的。 “那你去不去?”恶狠狠地问。 咦,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她,也会有这么温柔多情的一面? 想想看,月下静湖,美人在侧,两情缱绻,相依相偎,该是多么美的一副画面啊? 望着那张微仰的俏脸,那柔软红润的樱唇,心跳忽地咚咚地加快了节奏,谢怀恩困难地移开视线,装成极不情愿的样子,低低地道:“行了,我去还不成吗?” 纪小蛮达成目的,开心得手舞足蹈,抱着他的臂,连连追问:“你带暗器了没有?没有的话,咱们先去换一串铜钱吧~” 谢怀恩皱眉,狐疑地望着她:“你想干嘛?” 情人夜游,她满脑子里想着凶器,什么意思? “呵呵,”纪小蛮眉飞色舞:“听说东江湖的雪鱼肥美味鲜,最喜在月夜聚集,咱们去捉,回头我烧给你们吃啊~” 搞了半天,她还是把他当渔夫使。 谢怀恩无语,默然半晌:“你,有船吗?” “有啊,”纪小蛮胸有成竹:“我知道舅舅有条船,就停在东江湖畔,咱们偷偷去开了玩,他就算想骂我,有你挡着,肯定不吭声~” 呃,原来,他还有挡箭牌的功能。 谢怀恩彻底被打败,认命地低头疾走。 美丽的东江湖畔,夹岸的杨柳伸展着细长的枝条,随风摆荡。湖里遍植荷花,田田的莲叶相互牵挽着连出一片碧绿与清新。霞光映照中,纤细的莲梗在微风中摇曳着,偶尔从绿色中隐隐透出一点粉红来。几只蜻蜓顽皮地在水面忽高忽低地追逐着、穿梭着,玩得累了,便停在莲蓬上,随风摇摆着,悠闲而自在。 东江湖在夕阳映照下如诗如画,潋滟的波光,湖面的归舟,空蒙的远山……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令人心酸神驰,乐而忘返。 “怀恩,这边~”纪小蛮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熟练地引着谢怀恩朝一艘停靠在花浦里的画舫走了过去:“咦,跳板哪去了?” 这船看着近,其实还有着几丈的距离,没有跳板是不可能上船的。 谢怀恩不急不慢地走过去,一手挽着她的纤腰,双足轻点,身子已似离弦的箭,只见荷梗微微下沉,他已轻盈地掠过,几个起伏,转瞬落在了船板上。 “哇,厉害!”纪小蛮拍手吹呼。 谢怀恩的脚步一顿,全身的肌肉突然便紧绷了起来。 “怎么了?”纪小蛮惊讶地转头问他。 “嘘~”他伸出一指按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噤声。侧着听了听,忽地一把抄起她如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蹿进了船舱。 “谁来了?”纪小蛮再傻,也知道肯定是遇上了变故,想到苍山一战,她的面色不自觉地苍白了起来,紧紧地扣住谢怀恩的臂,压低了声音问。 谢怀恩不语,只撩起窗帘探头向外看。 “我看看~”纪小蛮从他腋下钻过,踮起脚尖往外看。 急促的马蹄声过后,一辆青篷马车停在了岸边,布帘一挑,梅沁亭和冯同知从里面钻了出来,马车并不停留,很快离去,余下笃笃马蹄声,隐没在暮色之中。★☆★☆★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而跟在车旁的一名大汉,竟直奔画船而来,几个起落上了船,把船板搭起,梅沁亭和冯同知两人并肩走了上来。 “不好,舅舅怎么来了?”纪小蛮吐舌,缩回来牵着他的衣角:“怎么办?” 呜呜,真倒霉,居然被逮个正着。骂一顿倒无所谓,关键是她伟大的月下游湖的计划还没有实现呢,多亏啊? 谢怀恩低咒一声,正欲拉着她一起出去见礼,忽见一骑快马自东向西飞奔而来,马上男子在马身上直接长身而立,飞身跃了过来,单膝跪在甲板上,抱拳施礼:“常笑来迟了~” 谢怀恩心中一动,立刻停步不前,揽着纪小蛮的腰,两人迅速藏身帘后。纪小蛮只道谢怀恩面子浅,又被他一抱,当下心跳如擂,哪里还说得话出? “林俭不知道你来这吧?”梅沁亭低声问。 “没有,”常笑答:“我直接过来的。” “嘘~小心隔墙有耳~”冯同知竖指示意他们噤声,冷声吩咐:“开船~” ┃┃ ┃┃ ┃bsp;┃┃ 【……第040章月夜游湖----网文字……】@!! 第041章 惊天秘密 画船悄无声息地从水面轻盈的滑过,荡起了细细的涟漪,远处岸边的杨柳和着天边飘着的数朵白云倒映着清澈的湖水。 甲板上三人分三方卓然而立,各自警惕地望向水面,状似悠闲地在赏着湖景,实际是确定左近并无船只。 纪小蛮原以为他们说几句就会走,哪知船却驶向湖面,估摸三人的架式,似乎有一翻长谈,一直窝在里间既无聊又受罚,正欲拼着受罚也要出来,岂知常笑一句话,惊得她呆若木鸡。待回过神想要冲出去质问时,谢怀恩已一手捂住她的唇,另一手揽着腰,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 “常平和常安已安全返回利州,请主公勿念。”常笑抱拳,声音清晰有力。 梅沁亭神情冷厉,只轻哼一声,没有搭话。 冯同知笑了笑,关心地道:“听说常安被谢公子一箭射中肩胛,现在怎样了?” “还好,”常笑察言观色,小心应答:“这次真是凶险,再偏个一分,射断了琵琶骨,常安那一身功夫可就废了。”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脸上流露出又羡又怕的神色:“驸马不愧是影都少主,功夫真是俊!” “哼!没用的蠢材!”梅沁亭冷哼:“只让他小做试探,谁让他招惹那个魔星?没有一箭对穿咽喉算他命大!” 常笑默然垂手,不敢接话。 试探?他想试探什么? 纪小蛮睁大了眸子,满脸狐疑地望向谢怀恩。后者俊美无俦的脸上罩着寒霜,凝神听着外面的交谈,并未看她一眼。 难怪当日总觉事有蹊跷,没想到真相竟如此不堪,而他们的借口更是可笑到极点!就为了试探他的忠诚,就让清风无辜受伤?流血流泪? “好了,”冯同知劝道:“错都已错了,责备也于事无补。现在最紧要的是想个万全之策,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实在不行,想个办法,把谢公子的注意力从苍山遇袭一事转移过去也行。” “还能有什么办法?”梅沁亭苦笑:“原指着筠儿能抓住他的心,可那丫头实在太不争气,我耳提面命过几次,让她早日怀个孩子,她都当耳边风,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纪小蛮在里面正竖着耳朵偷听,忽见他二人竟旁若无人地谈论起她生孩子之事。她被谢怀恩搂在怀里,顿时面红心跳,脸热得能冒烟,恨不能地上突然冒个洞,好钻进去。可船板上自然不会冒洞,她只得死命往他怀里钻,把脸紧紧地埋在他胸口。 谢怀恩软玉温香抱满怀,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听到这样暧昧的对话,那毛绒绒的小脑袋又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顿时意马心猿,低头,薄唇轻触她的额头,手掌隔着衣服顺着腰线缓缓移动。 纪小蛮一颤,当下就要低吟出声,死死咬住了唇,拼命忍住,可脚早已软得像面条,支撑不住地往下滑。 “……公主年幼,又无母亲教导,男女情事还懵懂未知,”冯同知莞尔:“我看他们小两口感情进展平稳倒也没什么大问题,梅公不必太过心急。” 谢怀恩自制力本强,当下霍然一醒,勉强收束心神,不去想那旖旎之事,凝神静听。 “常笑,东西带来了没有?”梅沁亭却没有接碴,只转头询问。 常笑从怀里掏了个瓷瓶,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幸不辱命。” “确实真是莫道不**?”梅沁亭冷眼斜觑:“这次不会再搞砸吧?” 纪小蛮埋在谢怀恩的胸前,自然瞧不见外面的情形,听到这怪异的名词,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却见他正低眉望着她,俊颜上一抹可疑的暗红。 莫道不**?这是什么东西?她用眼神询问。 谢怀恩自然不会回答,却也不移开目光,紧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樱唇,呼出的热气直喷到她颈间,原就俊美的容颜,更凭添了几分妖魅邪肆的气息,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力道,似乎要把她揉到骨血里去。 纪小蛮被他狼一样,满是**的目光锁住,心肝一颤,忽地福至心灵,恍然大悟:想来这“莫道不**”必是媚药之类旁门左道的玩意。 啐!这梅沁亭还说是她舅舅,又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脑子里竟转些龌龊念头,真是有辱斯文。 她大窘,迅速垂下头去,再也不敢去瞧他。 其实这莫道不**的厉害之处在于无色无味,外表瞧着就是极平常的白色粉末,把它融入茶水,或加进熏香里,都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招。一个时辰内若不行房,必躁郁狂暴,血管爆裂而亡。且药石枉效,功深莫敌。 外面,常笑功成身退,身影如电,在湖面一闪而逝,鬼魅般悄然离去。 冯同知尚在犹疑:“梅公,是否非走这步棋不可?” “时不我待!”梅沁亭眼望湖面,心生焦躁,一半是牢骚一半也是忧心:“一来,夫妻间若有了儿女,感情自然比单纯的男女之情更加牢固;二则,筠儿是女儿身,我安南素无女帝的先例,万一到时义旗一举,应者寥寥无几,多年谋划岂非付之流水?三则,不知谢公子对往事究竟知道多少?若他们有了子嗣,就算万一他日后发现实情,反目之前也必得三思。” 往事?什么往事? 谢怀恩眉峰一皱,心中打了个突:难道梅沁亭手里还掌握着什么不能被他知道的秘密吗? “梅公多虑了,”冯同知不以为然:“事过境迁,一晃过了二十多年,当年知情人早已死得干干净净,只要你我二人守口如瓶,谢公子又怎么可能知道实情?” “同知,”梅沁亭满怀感慨:“活了大半辈子,难道还不明白,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吗?当年事,参与者众,虽说主事者皆已死无对证。但我可不敢小觑谢怀恩。他心思缜密,手底下还有一张遍及四国的情报网,若他心存疑虑,追查下去,不难凭借零散的故事,还原事实真相。我所做的,不过是未雨绸缪,抢在他发掘出实情之前,把他和筠儿捆得更牢固一些,让他无法动弹。可惜……我此番用心良苦,筠儿并不领情唉!”★☆★☆★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其实,”冯同知叹一口气:“冒险让公主嫁给谢公子,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同知,”梅沁亭皱眉,冷声叱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蠢话?没听说过得影都者得天下吗?筠儿嫁给他,当然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冒些风险,但有了影都这个强有力的后盾,登上大位只是迟早的事!” 从来政治婚姻原就是利益的结合,谁还去管有没有感情?再说了,感情完全可以婚后慢慢培养嘛!说穿了,男女之间还不都是一回事? 冯同知低廻唏嘘,声音里有浓浓的惆怅:“好一个得影都者得天下!要不是为了这句话,妄想把自己变得更强大,牢牢地掌控权力,设计逼迫沈子墨走投无路,五下江南,可最终也没得到影都的助力,反而使京畿之地疏于防范,给了凤九屑那贼子可乘之机,害人害己,终于铸下大错……” 轰,似平地一个焦雷,躲在船舱里的两个人被冯同知这番话炸得头晕目眩。纪小蛮僵得像块化石,连呼吸都像要停止了。谢怀恩更是颤抖了近三十秒,才勉强恢复正常。 “别说了~”梅沁亭脸色阴郁,颇不高兴地阻止。 凤九天若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沈子墨不但不能让他如虎添翼,反而害他偷鸡不着蚀把米,丢了江山和性命,他还会这么做吗? “不,让他说下去,我要听!”谢怀恩犹如鬼魅般自船舱里钻了出来,目光森冷,声音**的,像被风撕裂了,眼中犹带着血丝。 “谢,谢公子~”冯同知回身猛然看到他,吓得倒退三尺,张口结舌。 他是鬼吗?隔着这么宽的湖面,他是怎样悄无声息地潜到船上来的? “说,”谢怀恩身子挺得笔直,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眼里除了怒不可抑之外,还有着惊痛和绝望。他一步一步地向冯同知走过去,伸出手轻易地掐住他的脖子,声音自齿缝里迸出来,冷得似一颗颗冰珠:“二十几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爹究竟是怎样被设计得走投无路的?” 他的手越收越紧,冯同知瞪着他,只觉脖子上似刀割一般痛,而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只片刻功夫已面青唇白,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 “怀恩~”纪小蛮从最初的震愕里清醒过来,不顾一切地自船舱里冲出来:“放手,你要掐死他了!” ┃┃ ┃┃ ┃bsp;┃┃ 【……第041章惊天秘密----网文字……】@!! 第042章 惊心动魄 “不要~”纪小蛮掩着唇尖叫,触到那双如兽般疯狂的眼睛里那一抹暗红,双腿一直打颤,怎么也移动不了分毫。 她是真的害怕,从认识谢怀恩开始,就知道他是个傲慢且坏脾气的男人。两人的交往也是从针锋相对,相互厌恶开始。上次在苍山一战,更亲眼目睹了他大展神威对敌勇猛的一面,她以为这个男人最坏,最残忍,最暴烈的一面,已不过如此。 可是,她错了!那时的谢怀恩充其量不过是个杀手,现在的他却是件工具。一件散发着阴森,血腥的杀人利器,一柄高悬着,滴着血的剑! 他的目光完全没有温度,冯同知在他的手里,就象个泥娃娃,他随时都可以把他捏碎,碎成粉末,尸骨无存。 这样的谢怀恩,太陌生,太恐怖,太凶悍,他眼里的绝望与愤怒太深沉,象宇宙间的黑洞,力量大到足可将任何生物毁灭…… 谢怀恩冷笑,因为激动和愤怒,身体一直微微发着抖,赤红着眼睛如疯狂的兽,单手捉着冯周知的脖颈,干净修长的手指此刻如钢浇铁铸,干脆利落地一收,轻微咔嚓声之后,冯同知连吭都没吭一声,脑袋象个被摘掉的瓜,以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谢怀恩松开手,一脚踹了过去,又狠又重,他象个破娃娃飞了起来,撞到船舷上,啪地一声掉了下来,四脚朝天地躺着。 “啊~”尖叫声随着冯同知的落地,嘎然而止,纪小蛮贴着船舱,身子抖得风中的落叶。 “呼”乘船的汉子抡着长篙直接冲谢怀恩横扫,嘴里大叫:“主公,快带着公主……” 没有人看清谢怀恩师怎样出的手,只见黑影一闪,大汉闷哼一声,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身体扑通一声落入湖面,“逃!”字随着他一起沉入了水底。高高溅起的水花,衬着夕阳的余辉,闪着炫丽的光华。 “筠儿~”梅沁亭没有跑,他朝谢怀恩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谢怀恩的腰,嘴里大喝:“愣着干什么?快跑~” 谢怀恩随手一拂,梅沁亭似稻草人般摔向船舷,不等他站稳,谢怀恩已逼了过去,抽出腰间长剑,刷地一剑架在了梅沁亭的脖子上,目光森冷阴鹜:“说吧,二十年前的阴谋一字不留地说出来,否则~” 他的情绪无疑很激动,处在崩溃的边缘,可是那双拿着剑的手却很稳,稳得不带一丝的颤抖。 雪亮的剑刃压在梅沁亭的颈动脉上,森森的寒气透过皮肤渗入骨血,让他几乎怀疑血管里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已停止了流动。 “舅舅~”纪小蛮双膝一软,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声音哽咽:“你说话啊,你告诉怀恩,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听错了,一切都是误会!” 到了这个时候,梅沁亭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神色坦然,尤有余暇去安抚纪小蛮的情绪:“筠儿乖,不要哭!站起来,你是安南的公主,是凤九天的女儿,怎可在敌人面前示弱?” “舅舅~”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出来,迅速濡湿了鬓角。 可谢怀恩却视若无睹,剑尖往前递了一分,一缕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别绕圈子,本少爷没时间听你废话!”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梅沁亭昂然无惧地直视着他:“也可以任你处置,但你必需保证筠儿的安全。至少,她是无辜的。你应该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甚至来不及出生,如果是个男人,请你,不要迁怒于她。”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把握。要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是,他别无选择。只要有筠儿在,复国大业就还有希望,如果连她都死了,那他这二十几年的努力就真的完全付诸流水了。 “怀恩,”纪小蛮咬着唇,啜泣着低嚷:“不论有什么样的恩怨,事情已过去二十几年,人死不能复生,你再怎么做,都无法挽回爸爸的生命。请你,不要再杀人了!” 一直以来,她对这个从天而降,仿佛从石头缝里迸出来的舅舅并没有什么感觉。那声舅舅,也一直叫得十分勉强。而他对她的严厉和苛求,更让她以为,他只把她看成复国的工具,一度十分反感。 可是现在,在生死关头,梅沁亭却把她的生命看得比自己更重,这让她深受震撼。血浓于水,这就是亲情,不论认不认识,不论是否亲厚,割不断,逃不脱,也磨不去的爱,深刻于骨,融进了血,打断了筋还连着皮…… “梅沁亭,”谢怀恩冷笑:“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不说,我完全可以自己查出来!” 其实不用去调查,回忆一下李竹君含泪向他描述的那段往事,不难把整个故事完整地拼凑起来,所差的只不过是细节而已! 他真傻!一个帝王,就算是微服出巡,身边怎可能没有护卫?李竹君再怎么武功高强,当时即将临盆,又深受重伤,走投无路下,却轻易地闯到他们的船上已是奇迹,居然还能挟持贵妃,却还能安然无恙,母子均安,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之后的一系列的故事,更不难看出诸多破绽。凤帝梅妃三年内五下江南,却一次也没与多次返回豫州寻找他的父母相遇,可是匪夷所思…… 可是,只因为是母亲亲口向他讲叙,就完全相信,一头撞进他们精心布置的网,将杀父仇人的女儿娶进家门,还助她复国!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你不必再累及他人,这一切都是我亲手策划,亲自畴谋。”梅沁亭神色冷静,陷入回忆当中。 “沁雪是我胞妹,自小我们兄妹二人的感情就十分要好,她要什么,我都给她。她嫁了九天,我自然替她高兴。可是九天是天子,宫中佳丽无数,怎会专情于她?看着沁雪一天天消瘦,我心疼万分,却无可奈何。” “终于有一天,我无意中从一个江湖朋友的口中得知,影都少主沈子默与邪教教主李青山的女儿李竹君相爱,被正邪两派唾弃,不见容于世。两人私奔离家,流荡江湖。数百年来,江湖流传着一句话,得影都者得天下。于是,我灵机一动,想了一个计策,教给沁雪,她连夜献计于帝前,得到九天的赏识。” “李竹君性格乖戾,骄横不可一世,在江湖树敌颇多,白道之人对她恨之入骨。而黑道中慕她美貌,倾心于她,前去求婚不但惨遭拒绝,还被李青山挑断手脚筋,成为废人的也不在少数。而沈子默身为怪医,虽医术超绝,却性情古怪,他又三不医,钱少了不医;非垂死者不医;心情不好也不医!据说不论其中哪一条不合他心意,就算是天王老子死在他跟前,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不医就是不医。” “这样一对妙人,被逐出家门,失了家族势力的保护,孤立无援,要逼他们走投无路,最后自动入瓮,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我只着人在江湖中散了些流言,又派人盯着这二人的行踪,不断引他们的仇人追袭。但这二人确是绝顶高手,沈子默又医毒双绝,那些上门寻仇之人基本有去无回。所以,我又想了一条计策,乘李竹君即将临盆,将他们引至豫州,再发江湖贴把他们的仇人事先召集到豫州,汲取前面的教训,为确保万无一失,暗中混了十名大内高手。” “我记得,那一天沈子默砍断了两柄宝剑,杀了三十七个江湖上堪称一流的好手,其中包括我们派去的四个大内高手。大家被他的气势吓倒,原本只是见机行事,最后见他势若疯虎,为保性命,哪敢手下留情?结果,他最终身受七十三处伤,倒在血泊之中,漫天的雪花都变成红色,那一役,是名副其实的血流成河……” “接下来的一切,如我所料地发展下去。凤帝顺利救下李竹君,并在她托孤外出寻找沈子默期间,顺理成章地带走了你。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你的母亲应该都已告诉过你,老夫就不再赘述。我只遗憾,整个计划里,只算漏了一条,没想到沈子默医人不自医,最终会客死异乡。而凤帝在全付心神对付沈子默时,又疏于防范,给了凤九屑可乘之机最终不但丢了大好的江山,连性命都丧于贼子之手!” 听完整个故事,纪小蛮已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完全呈呆愣状态。权力于人,真有那么大的诱惑吗?他已经坐拥江山,为什么还妄图扩充版图,一统四国,称霸天下? 只为了他一己私欲,呕心沥血,想出如此环环相扣的毒计,害得别人家破人亡,最终自己也尝尽苦果。真真应了那句古话: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哈~”谢怀恩仰天长笑,眼中流出的已不是泪,而是血:“好一条毒辣的连环计,好一个算无遗策,思虑周详的幕后主使人!” 千算万算,只算漏了一条?没想到沈子默会医人不自医,客死异乡?他说得真是轻巧! 沈子默一力独撑大局,斩杀三十七名高手,油尽灯枯,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又惊闻爱子失踪的消息,如何不痛?拖着病弱的身体,四处寻找儿子的三年中,还要与不断纠缠的仇人厮杀!到最后,还耗费心力,替梅沁雪潜心研究治不孕的药物,这种种种种相加,还不足以要掉一个人的命吗? 要了江山还不够,奢望拥有更大的权力,最后还贪图自己的子嗣!沈子默,生生就是被他们的贪欲慢慢地折磨到死啊! 而他,却认贼做舅,娶了仇人的女人!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晚半年发现真相,小蛮或许真的就怀了他的孩子,那时,仇人的血混进沈家的血脉!那是何等的羞辱?这让他情何以堪?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梅沁亭自忖已是必死,却舍不下这个天真烂漫,不谙世情的外甥女。他神色柔和,望着纪小蛮的眼里,漾----点泪光:“筠儿,好孩子了!活了一辈子,直到今天舅舅才终于明白,权力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你活得快乐,只要你幸福,就是全部!复国的事,就当我没说过,你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这辈子都别踏入安南吧!” 纪小蛮满眼哀伤,扭过头不肯看他的眼睛,只怔怔地望着谢怀恩,一语不发。 是啊,梅沁亭觉悟了。可是,他留给怀恩一家人的伤害和痛苦却永远无法抹去。她,应该如何平复他眼里的恨,心中的仇? 可怜的怀恩,要如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而她,怎样才可抚慰那颗满是创伤的心灵? “谢怀恩~”梅沁亭转过头,双目圆睁,死死地瞪着谢怀恩,厉声大吼:“我再说一次,筠儿是无辜的!再怎么样,她也是你结发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若是个男人,就不要拿她出气,不应该报复在她的身上!所有的孽因我而起,所有的罪也归我承担!现在,我把这条命还给你!若是你敢为难筠儿,我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说完,他忽地伸手抱住谢怀恩,脖子向前一倾,利刃轻易地划破喉管,鲜血如瀑般冲了出来,溅了谢怀恩一身,更衬得他面目狰狞,犹如来自地狱的撒旦! “舅舅~”纪小蛮惊叫一声,待扑过去时,只来得及接住他软软倒下的身躯。 她趴坐在地上,慌乱地以手去堵伤口,徒劳地想要阻止血液喷涌而出,泣不成声地叫着:“舅舅,你别死,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求你!怀恩,不要走,救他,救他!我求求你~” 谢怀恩神色木然,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飘然离去。 ┃┃ ┃┃ ┃bsp;┃┃ 【……第042章惊心动魄----网文字……】@!! 第043章 父债子偿 忙碌了一天,林俭带着满身的疲倦,与岳叔华结伴回到住处,看到那道熟悉的高墙,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双耳也不由自主地竖起来,眼睛已开始捕捉那抹俏丽的身影。 “累了吧?”岳叔华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言语不多却精明能干,手脚利索的小伙子,有意想拉近与他的距离。 林俭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哦~” 这个时间段,通常是属于纪小蛮的。她总是会在他进门的那一刹那,冲出来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地向他抱怨着舅舅又强迫她去见些什么人,说她不喜欢豫州,说她讨厌应酬,说她对复国不感兴趣;然后,又会追着他问,今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到了什么地方…… 而他,总是会面带微笑的,耐心地倾听。偶尔也发出些诸如“嗯,”“啊”,“哦”,“好”之类的单音字。因为他知道,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一个发泄的渠道。而他,只要能静静地陪在她身旁,听她絮絮地抱怨,于愿已足。 通常,这样的对话,总是要持续到谢怀恩臭着脸,不耐烦地闯进来,用冷酷的眼神把她逼走…… 可是,今天那个活泼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别找了,少夫人陪着我们少爷散心去了~”清风站在门边,一脸骄傲地斜着眼睛瞪着他,一点也不掩饰对他的不屑与防备。 林俭脸上微微一红,移开目光,没有吭声。 “走,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喝一杯去!”岳叔华呵呵一笑,搭上林俭的肩膀。 “我才不去!”清风崩着小脸生闷气,不高兴岳叔华居然站到林俭那边去。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姓林的觊觎他们少夫人吗?就算他不怎么喜欢坠儿,但是少爷喜欢,他肯定力挺到底的! “谁叫你啦?”岳叔华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等你长齐了毛,再跟伯伯喝酒!” “岳伯伯!” “哈哈哈!”岳叔华不由分说拽着林俭就进了自己的屋。 几碟小菜上桌,几杯小酒下肚,屋子里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怦地一声巨响,把正在把酒言欢的两个人吓得齐齐停了酒杯,不约而同地一扭头向外看。 “天哪~”清风的尖叫首先闯入耳膜:“少爷,你掉到泥坑里去了吗?怎么脏成这样?” 不能怪清风,晚上视线不良,而他也做梦都没想到,少爷怎会弄得一身的鲜血?于是,一直觉就是他被坠儿捉弄,掉进泥坑里去了。 岳叔华放下心来,绽开一抹宠溺的笑。 怀恩聪明绝顶,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透,一学就会。可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太过顺遂的人生,太多人的称赞,造就了他倨傲冷漠的性子,很有点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味道。尽管不是刻意却与众人疏远,却总是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让人无法亲近。 而这一直是沈老爷子最担心的事情----曲高和寡,清高孤傲,这种特质出现在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的领袖身上,并不是件好事。 可是,坠儿来了。她的活泼与俏皮,散漫与随性正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怀恩,他慢慢地有了喜怒哀乐,他甚至开始为了小事与人争执,也会呕气,会使小心眼,会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总之,他越来越象个正常人。他,不再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完美的,只能让人仰视的神。 对于他的这些改变,做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伯伯,岳叔华自然是乐观其成的。他开始慢慢理解,沈老爷子为什么硬要把两个看似天差地远的年轻人,硬拉到一起。 林俭侧耳听了听,没有坠儿的声音,不禁有些担心,放下杯子就要往外走----不是说两个人是在一起的?为什么怀恩回来了,坠儿却不见踪影?该不会真的被她气坏,扔下她一个人先回来了吧?以这家伙的坏脾气,是极有可能这么做的。 可现在的豫州,表面一团和气,私下里并不平静。闹出这么大动静,白傲梅不可能袖手旁观,让他们白拣这么大的便宜。尤其是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街上,显然并非理智的举动。 “坠儿呢?”他本能地询问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让停在院子里的谢怀恩听到了。他蓦地转头,透过窗棂与林俭对视了一眼。 对,还有他!林甫之事凤九天的心腹,他绝对是帮凶,是祸首之一!他虽身死,但父债子还,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公理! 望着那双赤红的,如狼般凶残的眼睛,林俭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训练有素,刀尖上打滚过来的他,立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倏地站了起来。 “别管,”岳叔华未察,只拽住他的手,笑吟吟地拉他坐下来:“小两口闹别扭呢,装没听到就是了。我敢打赌,少爷……” 他的话没有说完,门哐地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了。谢怀恩站在门外一身的戾气,象个从天而降的弑神,那柄明晃晃的秋水宝剑提在手里,还嘀嘀嗒嗒地向下滴着鲜血。 烛光摇曳,他的身影被撕扯成无数条,交错混乱地投在身后的地面上,越发阴森冷厉。 “怀恩,”岳叔华扭头望着他,有灯光相映,自然不可能错把鲜血与混水混淆,当下惊得眼珠子都差不多掉下来:“你受伤了?” 谢怀恩出手,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最简单却极具杀伤力的一招白虹贯日,剑似蛟龙,气势如虹,直奔林俭的胸口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清风看出他的神色不对,赶了上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少爷,你怎么了?” 这么稍稍阻了一阻,林俭那边抄起一只酒壶扔了出来,身子如电,蹿到了岳叔华的侧面,与谢怀恩三人成犄角之势。 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事态严重,只以为谢怀恩突发脾气对他不满,并未想到这是生死相搏,所以,他没想过逃,只想缓和他的情绪,追问事由:“谢公子,请慢动手,有事好好说~” 剑尖与酒壶相撞,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剖成两半,坠落地面。 那边,岳叔华反应迅速,立刻抢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腕,冷声叱道:“怀恩,你疯了!” 清风被他一挥之势撞得向后出老远,直撞到院中桂花树上才停下来,眼冒金星,哎呀一声低呼,跌倒在了地上。 谢怀恩崩着俊颜,面罩寒霜,只冷冷地迸出一句:“父债子偿!”运起神功,一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但见寒芒点点,银鳞片片,水泼不进。劈,砍,刺,崩,撩,压,挂……招式变幻莫测。 林俭手无寸铁,仓促应战,被森森剑气压得透不过,立刻变得手忙脚乱,逼得连连后退,不得已穿窗而出。 谢怀恩如附骨之蛆,紧追着跃了出来,如影随形,节节进逼,慢慢将他逼到了院子一角。 “接着!”岳叔华大喝一声,素颜剑扔了出去。 “多谢了~”林俭跃起接剑在手,且战且退。再加上岳叔华在一旁,时不时迸一句:“铁锁横江”攻他中路,“龙门叠浪”取他下盘,暗中相助,于是渐渐也稳住了阵脚,这才有暇回一句:“家父早逝去十七年,怎会与公子结仇?” “是啊,”岳叔华亦是满心疑惑:“怀恩稍安勿躁,把话说清楚再打也不迟!” 少爷他他从小看着长大,性子虽傲一点,但绝不是蛮不讲理,恃着功夫强,一味喊打喊杀的莽夫。今天这么势若疯虎,不要命似的打法,还是头一回见。 谢怀恩一口浊气憋在心里,胸口似要爆炸似地疼,耳边嗡嗡作响的只是他错上贼人之当,娶了仇人之女,认贼做舅,助纣为虐。现在,仇人之子就在眼前,一心想要一血前耻的他,哪里还能冷静下来,先停下手,慢慢把道理讲清,然后再来算账? 这时林俭已退到院子的死角,谢怀恩一招横峰断岭把他前后左右的退路皆封死。林俭见避无可避,双足轻点,一招旱地拔葱,身子似箭一般平地拔起一丈多高,跃上了高墙。 院中其他人听到动静还以为有强敌入侵,这时纷纷提了兵器赶过来一瞧,却是谢怀恩与林俭厮杀,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胡乱参战。只是,影都人心知谢怀恩武功超绝,且招招抢攻,绝不会落于下风,意态悠闲,倒开始点评起来。 相反,雏凤帮众眼见侍卫长林俭被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大家又素知谢怀恩的性子,见他持枪凌弱,咄咄逼人,个个敢怒不敢言。有机灵点的,已飞奔出院,去找纪小蛮去了。 ┃┃ ┃┃ ┃bsp;┃┃ 【……第043章父债子偿----网文字……】@!! 第044章 劫后余生 常笑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让他弄“莫道不消魂”之事梅沁亭摆明了不想让林俭知道。因此从船上下来后,他绕到城外换了身衣服这才装成刚刚进城的样子,直奔住地而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副场景。谢怀恩那句“父债子偿”别人没有听懂,常笑却隐约觉出不对劲来。 师兄弟几人里,原本是林俭的武艺最高,思虑周详,冷静从容,是主公的得力爱将,所以才会被派到公主身边去暗中守护她。可没想到他追随了公主五年,一颗心完全陷在她的身上,渐渐失去了一个杀手侍卫应有的冷静与淡漠。 他受公主影响颇深,变得感情用事,几件事情办下来,让主公十分不满。再加上苍山一战,他与主公意见分歧极大,令亲如父子的儿人之间的关系二十年来一次出现了罅隙。 可是,陷在矛盾与彷徨中的林俭,却没有静下心来,冷静地从这次事件里分析出主公的用心和潜藏在背后的巨大的隐情。以至于他甚至忽略了主公脸上那么明显的焦虑。 他,却从主公和冯同知的对话里捕捉到了那么一点蛛丝马迹。只是,这件事牵连实在太广,他根本不敢往深处想。乍然从谢怀恩嘴里悲愤而狂怒地迸出“父债子偿”四个字,几乎从侧面印证了那个一直潜藏在他心里的揣测。 所以,见到林俭处于危险的边缘,他一个反应并不是跳出去助林俭,而是立刻去飞报主公,让他和冯大人隐藏行踪,以避开谢怀恩的锋芒,免遭毒手,待事态清晰之后,再做打算。 写起来似乎很曲折,其实也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常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权衡轻重做出判断,已算是十分冷静和难得。 他打定主意,乘着混乱的时候朝门外跑,这时林俭被谢怀恩逼得走投无路,飞身跃上了围墙,两个人这么一打照面,到底是多年的师兄弟,偷着溜跑已觉不仗义,被他瞧见,这脚哪里还能挪开? 从墙下朝他打了个手势,抽出剑飞身跃上墙头,喝了声:“快走!” 就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谢怀恩已追了上来,常笑二话不说,撩剑就上,接了他的招。他这一参与,底下影都的人可就炸了锅了,集体鼓噪起来:“不要脸,二打一!” “让他上,”谢怀恩冷笑:“别说只两人,就是雏凤帮豫州分舵的人倾巢而出,本少爷也都是单枪匹马,全收拾了!” 雏凤帮的人,虽说也算是严密的组织,但没了梅沁亭压着,林俭又是他们心目中景仰的人,再加上谢怀恩上来就先声夺人,招招进逼,痛下杀手,真个是往死里打。反观林俭虽身处劣势,却依旧顾着情面,见招拆招,步步退让。 众人虽说技不如他,但眼睛总是雪亮的,早就沉不住气了,这时听了这种话,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血性汉子,哪里还忍得住?一时间纷纷提刀拿剑,呼喊着加入了战圈。 岳叔华见势不好,双方眼看着要陷入混战,顷刻间就要有人血溅五步,命丧当场,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抽出玉尺,运起神功长啸一声,众人只觉心襟摇曳,脑中翻江倒海,功力低些的已跌倒地上。只见黑影一闪,岳叔华已风车似地绕场一周,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之后,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断成两截的兵刃。 “都给老夫住手,谁再敢动,休怪我翻脸无情!”他纵身跃上桂花树底,声沉丹田,声若洪钟,声传数里之外。 林俭识得这正是当天在大邺京城外遇险那晚听到的八音神功,只是他功力深厚,比之谢怀恩的当日施为不可同日而语。 谢怀恩只略略滞了一滞,岳叔华已跃到墙头,劈头训道:“你也一样!” “岳伯!你让我杀了他再说!” “怀恩,你素来任性妄为,这回关系到两派数千条人命,却由不得你胡闹!”岳叔华沉声怒叱,又回头冲林俭喝道:“你还不走,更待何时?” 江湖仇杀,最喜以牙还牙,往往父子师徒亲朋传承,冤冤相报,无限循环。杀了豫州分舵容易,但想修复却是难上加难!因此,影都虽常却从不恃强凌弱,更不轻易伤人性命!如此大规模的屠杀更是家规绝不允许,况且两家还是亲家是结盟的关系!这么荒唐的事情他自然得亲自出马制止不可。 “走~”常笑见机不可失,拽了林俭头也不回地没入暗夜。 那边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纪小蛮在干嘛呢? 她当然还在船上,最开始还妄想呼喊救命,让人把她从这该死的湖心弄到岸上去,找人来就梅沁亭。叫了大约半刻钟,发现她的声音完全被湖水吞噬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穿过宽阔的水面传到岸上。 于是折返回来,把裙摆撕扯下来,徒劳地想要堵住梅沁亭的伤口,阻止鲜血的流失。当夜幕完全笼罩着东江湖,水面上孤零零只余这一艘画舫,而白天看来风景绝佳,美不胜收的东江湖,在这个孤寒凄冷的秋夜,风声,水声和着各种水鸟古怪的叫声充塞在耳膜,变得格外的碜人。 随着时间的消逝,梅沁亭的身体渐渐冰冷僵硬,喉间终于不再流出新鲜的血液,凝固成可怖的褐色,怒目圆睁地望着远处,仿佛还盯着谢怀恩的脸。纪小蛮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茫然地被困在这水乡泽国之间,被恐惧啃噬着灵魂,最后索性头一偏,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当林俭和常笑一人一片船板施展轻功飞渡到船上时,发现纪小蛮斜靠着船舱跌坐在地上,梅沁亭被她搂在怀里,头颅折断的冯同知,就躺在她身旁不足三丈之遥。浓浓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四周是死一般的静寂。 “坠儿~” “主公~” 林俭和常笑一前一后飞身上船,目标都是纪小蛮。 “坠儿~”林俭冲到纪小蛮跟前,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抖着手试探着纪小蛮。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明明近在咫尺,却几次都没搭上她的肩。 她满身都是鲜血,衣衫不整,他好怕,怕他来迟一步,坠儿已经…… “公主~”还是常笑镇定,他拨开林俭,蹲上去先试了试梅沁亭的鼻息,确定他已气绝多时。 二十年来,梅沁亭与他们之间早已滋生出了除主仆关系之外的深厚感情。一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在他的眼前,活生生地站立着,担忧着公主的未来,操心着复国的大业,仿佛只在转眼之间,已撒手人寰,让他如何不又惊又痛?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时,常笑的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扑通一声跪下倒在纪小蛮身前,嘶声呐喊道:“主公~” 林俭见纪小蛮毫无反应,心更是凉了半截,蹬蹬蹬连退了几大步,直到船舷抵住了他的去路,顺着船舷滑下来,半跪在船板上,哑着嗓子,仰天长啸:“为什么,老天,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早上出门的时候,大家还好好的,清风还说谢怀恩跟坠儿一起逛街,为什么他会突然狂性大发,连杀这么多人,甚至连丝毫不懂武功的坠儿都要除掉?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纪小蛮并未受伤,只是惊吓过度,一时背过气去。这两个男人在耳边嘶声痛哭,倒把她从昏迷中吵得醒转过来,悠悠地睁开眼睛,望着这两个跪地痛哭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怔忡。 想要移动一下,却因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身体又麻又痒,梅沁亭又躺在她怀里,压着她的腿血脉不流通,一时竟不难动弹,忍不住逸出低吟:“哎呀~” “公主!” “坠儿~” 常笑和林俭双双一愣,一阵狂喜,扑了上来,常笑离她近,只一抬手已搭上她的额头,很好,是热的:“你没死?” 其实这个场景若有外人瞧见,肯定会觉得滑稽又诡异----她一双大眼圆溜溜地瞪着,虽说眼神有点迷朦,终究不可能是死人。他问的简直就是废话!但现场的三个人,劫后余生,谁有心思去想那个? “伤哪里了,给我看看!”林俭赶到,立刻把梅沁亭从她怀里移开,拽着她的手再也不愿松开,脸上犹自满是泪痕。 “我,我这儿疼~”目睹梅沁亭的惨状,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纪小蛮怔怔地望着他,抬手按住胸口,豆大的泪水滴了下来。 舅舅死了,从此之后在这个世上,她再也没有亲人,是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 ┃┃ ┃bsp;┃┃ 【……第044章劫后余生----网文字……】@!! 第045章 要死一起死 听着纪小蛮连抽带咽地叙述完来龙去脉,林俭和常笑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要说些什么?又还能说些什么? 似乎谁也没有错,他们能指责谁? 怪凤九天不该太贪婪吗?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的权利不是牺牲了成千上万条性命才换来的?况且,如果帝王没有野心,没有霸气,又如何统治天下?而身为人臣,他们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君主的对错? 怪梅沁亭不该居心叵测害人终害己吗?可他做着一切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替自己的妹妹争取幸福。况且,人都死了吗,对错于他还有什么意义? 怪谢怀恩不该杀人泄愤吗?若是连父仇都可以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他还算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吗?况且是谢怀恩这么心高气傲的主!他能放过纪小蛮,林俭已经十分感谢了! 于是,各人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船只。 末了,还是常笑首先恢复冷静:“林俭,你先带公主到城外躲起来,我留下来把主公和冯先生的尸体掩埋了。然后再抽空回分舵去瞧瞧,看那边的情况再通知你们是进城,还是出逃。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哎,一个白傲梅已让他们头疼,若是再加上影都的追杀,可以肯定前途将一片黯淡。目前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不,”纪小蛮抹了眼泪:“我要送舅舅最后一程,谢怀恩要杀就让他杀吧!我不在乎!” 复国之事,一直都是梅沁亭地策划主使,冯同知在旁辅佐谋划,她不过是个摆设。这两个人一死,雏凤帮现在基本上已是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还能有什么作为?最重要的是,她对复国本就不感兴趣,现在更不想为了一己的复仇欲或权利欲,搞得生灵涂炭。 她只剩下一副别人的躯壳,如果谢怀恩真的想要,就让他拿去也没什么。 “公主~”常笑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林俭。 如果连她都死了,雏凤帮就真的是风流云散,土崩瓦解了。苦心孤诣地奋斗了二十年,一夕之间风云色变,天翻地覆,这种结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先送走主公,然后再做打算。”既然在最愤怒的那一刻,谢怀恩没有杀坠儿,那么按常理推断他是不会再对坠儿下手了。 由此证明,谢怀恩对坠儿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虽意识到了。却不肯面对,不愿意承认。 最可怜的其实是坠儿。 一夜之间,她从天堂掉进地狱,从甜蜜的恋爱走进血腥的屠杀,前后只有半个时辰。丈夫反目成仇,舅舅死于非命,大事,只怕也付诸东流……这一切虽非全是谢怀恩所为,总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与她相处五年,她的那点心思,他早已了若指掌。她对爱情,有着很奇怪,很执拗的向往之情。她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贪财,更没有人们看到的那么洒脱,那么没心没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碎了她的梦,让她瑰丽的爱情连绽放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凋谢。这对一个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其实是很致命的打击。更何况,这中间还夹杂了不是她这个年纪承受得起的复杂的爱恨情仇。 以林俭跟梅沁亭的感情,他不可能不送他最后一程,常笑自知劝不动,只得作罢,一拍大腿:“好,既然你们坚持也只好如此了。nnd,大不了跟他拼命,大家同归于尽!” 两人齐心协力把船驶到岸边,一人一个把冯同知和梅沁亭负在背上,乘着夜色的掩护,迅速地摸到梅家的祖屋。梅家是钦犯,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查封,原本早就该被依法卖掉,只是大家都怕沾上晦气,二十年来一直封在这里。林俭暗中到是来过好几次,这时轻车熟路地带着常笑翻墙跳进早已荒芜的庭院,连夜把二人葬在梅家后院。 仓促之间也没办法去刻碑,林俭从花园的小径上撬了两块青石板,运起神功用剑削平,再刻上梅公沁亭之墓,冯公同知之墓。 纪小蛮呆呆地站在坟前,不知所措地牵着林俭----这世上最后的依靠,想着长眠于地下的梅沁亭,又想着远在现代的双亲,心中悲苦,眼里酸涩,却已没有了眼泪。 她不知道,今后她的路要如何走?哪里才是她的家? “人死不能复生,走吧,我们出城~”常笑轻叹。 说实话以前总觉得她总是笑脸迎人,实在太过轻浮,缺乏身为公主的威仪,也没有半点亡国之恨。可是,现在看到她一脸哀戚,惶然无助地站在这里,又无端的心疼,觉得她还是笑口常开的好! “不,我要去分舵。”纪小蛮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一直到傍晚,她都那么幸福,那么甜蜜,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变成过眼云烟? 她有些不相信,她要亲眼去看看。 别人不知道,但怀恩的心里十分清楚,她其实并不是百分百的无忧公主。**上她无法摆脱这个身份,但灵魂却是来自异世界! 他怎么可以把对凤家的仇,对梅妃的恨完全转嫁到她的身上?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行!那里太危险!”这一回,林俭和常笑异口同声地反对。 “坠儿,”林俭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我们不离开豫州,如果你一定要去,过两天等事情平息了,那时再去也不迟,我保证不食言!” 不,怎么可能不迟?那是怀恩已走了,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满腔仇恨,带着对被命运拨弄的愤怒,永远离她而去。而她,还没有对他说爱他! 如果今天不说,以后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所以要再做一次努力。 “不,我必需要去!不是以后,就是今晚,就是现在!”她的声音很轻,可是望着林俭的目光却很坚定。 林俭怔了一下,垂眸细细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在幽微的夜色下,显得越发的迷朦,黑得像这夜色,瞳孔正中却有一点光,亮得惊人。 这一刹那,林俭忽地明白了她所有的想法,像是谁在心里插了一柄刀,再绞了一把,心,撕裂般的疼。 原来,她对怀恩的感情已这么深了? “好,我明白了,我带你去。”林俭抿了抿唇,抿掉了所有的情绪。 “林俭,你疯了?”常笑错愕万分:“公主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起哄!那个地方今晚就是龙潭虎穴!你刚从那里面出来,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个谢怀恩已闹得分舵鸡飞狗跳,现在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岳叔华早理清了来龙去脉,胳膊肘怎么可能朝外拐?当然是帮着主子替已故身的主人报仇雪恨。这个时候过去,不是送肉上砧板,找剁吗? 主公已死,冯先生也身故,如果连公主都丧了命,他们雏凤帮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直接解散了回家种田好了! “不要紧,”林俭浅浅地笑了笑:“我跟坠儿过去瞧一眼,顺便还能收拾一下行礼,出来这么仓促,她什么都没带,咱们大男人无所谓,女孩子嘛,总是麻烦些~” “喂!”常笑膛目。 拿行礼?在这个生死关头,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鬼理由?他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子,随便糊弄啊? “常大哥,你到城外等我们吧。天亮了,我们就去跟你汇合。”纪小蛮这时也镇定下来。 这是她的私事,此去艰险,很可能有去无回,没道理拖常笑下水。 但是,她却没有想过,林俭也是无辜的,难道拖着他,就是正常的?她为什么不愿意放开林俭的手? 当然,她可以安慰自己,她没有武功,来豫州时间也不长,这大晚上的,她一个人不可能找回去。 但是,真的只有这样吗?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nnd!”常笑吐了口唾沫:“你们当我常笑什么人?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去!要去一起去,要死一起死!有什么大不了!” “走吧!”林俭却深知常笑的性子,倒没有劝他,只携了纪小蛮的手,带她跃出了围墙:“再迟,就真的来不及了。” ┃┃ ┃┃ ┃bsp;┃┃ 【……第045章要死一起死----网文字……】@!! 第046章 风流云散 豫州分舵里灯火通明,却又鸦雀无声。 这诡异反常的一幕让久历江湖的常笑倍感警惕,他伸手将纪小蛮和林俭挡在了身后:“情况不对,我去看看,你们等着~” “不,我去吧~”林俭蹙眉,不愿意让他以身涉险。 “你怎么像个娘们?谁去还不是一样?”常笑回头,目光在纪小蛮牵着他衣角的手上掠过,呲牙一笑:“如果我真死在里面,你不去帮我报仇,以为我会放过你?” 纪小蛮松开林俭,上前一步,忽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常笑蓦地一僵,身子瞬间硬得像块石头,一张方正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公,公,公……” 若是往常,纪小蛮肯定笑得直不起腰,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调侃:“我是女的,怎么叫我公公?” 可是现在,纪小蛮心里剩下的只有满腹的酸涩和感激,她退后一步,望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常大哥,要小心~” “放心,我死不了!”常笑的豪气瞬间被激发。 林俭无声地在他肩上拍拍:“要走就快走,婆婆妈妈的,象什么男人!” 常笑睨了他一眼,头也没回蹭地跃上了围墙。 院子里,散落着一地的残刀断剑,雏凤帮的帮众黑压压地坐了一坪,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仿佛都若有所待。 常笑跳上围墙,有眼尖的立刻认出了他:“常笑来了!” 人群出现了骚动,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怎么回事?”在确定院子里除了自己人,并没有影都人的影子后,常笑跳了下去,惊讶地问:“大家怎么都坐在地上?” “常大哥!”人们围过来,个个忧心忡忡,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你怎么才回来……” “林统领呢?他去哪了?” “主公的船找到了,上面满是血迹,大家找遍了整个豫州城,都没有看到主公和冯先生的影子……” “公主呢?你看到公主没有?” “……” “停!”常笑跃上亭子,大声叫停:“慢慢说,一个一个来!我和林俭走了之后,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舵主被驸马爷斩杀,以身殉职,”分舵副舵主赵勋越众而出,神情悲愤:“驸马爷领着影都人全部撤离,留下话让大伙就地解散,若天亮后还留在雏凤帮,则格杀勿论!” 常笑的心颤了一下,谢怀恩好毒辣的手段,杀鸡儆猴,以收威慑之功,不给雏凤帮东山再起的机会! “是我们凤家对不起大家~”一把清脆里略带哽咽的嗓子突兀地响起,众人扭头,林俭带着纪小蛮站在墙上。 纪小蛮红着眼睛,强忍着悲痛,继续道:“如今大势已去,大伙还是顺应时势,各奔前程吧!” 底下众人闻听此言,一片哗然,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赵勋神情激动:“咱们雏凤帮成立二十余年,虽说没有什么名气,但大家既然决定追随主公,早就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影都仗势欺人,咱们就算打不过,那也要打!怎么可以被他们几句话就吓得作鸟兽散?” “愿为公主拼死效命!” “为复国大业,大丈夫死而何憾?” “对,我们不走!” 一呼百应,底下众人忽地跪了下来,纷纷振臂高呼,声震屋宇。 纪小蛮深深施了一礼,神色凄然,语音清脆:“是我没用,如今舅舅已仙逝,冯先生也驾鹤西去,独留我一人,年纪幼小,难撑大局。以我们的力量,想对付影都无异以卵击石,何苦为了我们凤家,枉送这么多弟兄的性命?” “你说什么?”赵勋惊闻噩耗,惊得面无人色:“主公和冯先生均已离世?这,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谢怀恩这贼子所为!” “对,大家为主公报仇,为冯先生报仇!” 群情汹涌,个个激愤,恨不能杀过去把影都人剁成肉酱。 纪小蛮心中又愧又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圈一红,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掉了下来。 林俭叹了一口气,抬高手示意底下众人安静,淡淡地道:“公主心慈,不愿意因一己私仇,大动干戈,从而引得生灵涂炭。望大家体谅她的苦心,还是散了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常笑抑住激荡的心情,缓缓地道:“影都财雄势大,咱们跟他们硬拼是没有用的!不如忍了这口气,先各散一方,保存实力,待他日公主羽翼丰满登高一呼,大家再四面响应,共同成就伟业!” 众人效命雏凤帮,绝大多数都是冲着梅沁亭和冯同知而去,现在他们死了,雏凤帮众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像一叶飘在大海里的孤舟,只能随波逐流,载沉载浮。 林俭和常笑是梅沁亭的心腹弟子,连他们都言求去,尤其是望着墙头哽咽无声的花季少女,谁又敢把复国重任寄托在这个终日言笑晏晏,懵懂无知的女子身上? 除了少数几个中坚分子,大家之所以追随梅沁亭,有几个是为了理想,为了光明而战?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成功之后的富贵和荣华而已。再加上,亲眼见到谢怀恩和岳叔华的盖世神功,着实令人胆寒。现在眼见希望消失,心中残存的那点信心和勇气开始动摇,面上现出犹豫之色。 常笑久历坎坷,哪里看不出来?他其实并不想解散雏凤帮,只是谢怀恩现在正在气头上,为避免伤亡惨重,所以才要大家暂时离开,以避开他的锋芒。实盼的是日后有机会东山再起,重整河山的。 现在看了大家的表情,竟是一心求去者众,流连不去的少,只能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但话已出口,势必不能收回,只得沉默不语。 “公主给大家准备了些银两,大家拿去分了,权充遣散之资。很抱歉,只能以这种形势给大家一些微小的补偿。”林俭携了纪小蛮自墙头飘然而下,把银票递给赵勋,请他分给大伙。 “多谢公主~”众人齐声道谢,眼中含着泪,久久不愿离去。 “走吧,”纪小蛮强忍住心酸,挤出笑容:“再不走,等天亮就迟了。” 人就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朋友的可贵,可一旦面临别离,而且可能是一辈子永不再见的生离死别,就连平时看了觉得可恨的人也变得格外可爱。 小蛮生平最恨离别,面对如此浩大的一场离别,心中的酸楚岂是笔墨能够形容?可是她是公主,她怎么能哭?因为不能哭,所以她只能笑。可谁又知道这张看似灿烂的笑靥背后隐着多大的悲伤?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各位,保重!”有人先垂头飞奔而去。 于是,不大一会儿,人潮慢慢散去,偌大一个别院,只剩下林俭,常笑,赵勋,纪小蛮四人。 “公主,你以后作何打算?”赵勋望着纪小蛮,眼里带着怜惜。 他有一个女儿,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可是相比之下,公主的人生实在太过惨痛,眼看着她一夜之间从活泼娇俏,变得成熟坚强,他真的好心疼。 纪小蛮没有说话,只艰难地摇了摇头,表情一派茫然。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她。”林俭的神色很平静,云淡风轻地郑重许下了一生的承诺,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那我就放心了~”赵勋点了点头。 “赵叔,你还是快走吧。”常笑催他。 他一家老小都在豫州呢!不像他,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赵勋笑得豪迈:“姓谢的要是想杀我,那就来吧!我也想开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纪小蛮柔声提醒:“赵叔,婶子在家里等你呢。” 提到老伴,赵勋不吭声了。 “回去吧,如果有缘,咱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林俭微笑。 “好!”赵勋跺了跺脚:“公主就交给你了!若是她有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常大哥,”纪小蛮转过头看着常笑:“时候不早了,你也走吧。” 常笑蹙眉:“别太相信林俭那小子,他也没长三头六臂,万一遇到强敌,好歹有个人帮着挡挡~” 连雏凤帮都拨了,可见谢怀恩对凤家已恨到骨子里,连一丝死灰复燃的机会都不肯留给她。按理,他一个要杀的是公主,却很神奇地对她网开一面。所以。古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情人眼里不容许沙子,万一谢怀恩与林俭狭路相逢……这后果,不堪设想! “常大哥,”林俭笑了:“你是得离开。” 从小长大的生死兄弟,怎会不明白他的担心?可是,如果不幸他的预测成真,他留下来,结果也不过是多一个屈死的冤魂。 “为什么?”常笑不服。 “你得回总舵一趟,把那里的人也解散了吧!”林俭深谋远虑:“影都行动迅速,说不定现在正往那边赶,要劳烦常大哥跑这一趟了。” 既然要解散,索性做得更彻底。 林俭说得有理,常笑点点头:“好,我去!” ┃┃ ┃┃ ┃bsp;┃┃ 【……第046章风流云散----网文字……】@!! 第047章 恩断义绝 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站在熟悉的卧房前,纪小蛮心中百味杂陈,一时竟迈不开脚步。 就在昨夜,她还与他并枕,在他怀中甜蜜的酣睡。就在日落前,她还欣喜着两人感情向前迈了一大步,幻想着以后等待着她的就是两心相印,此情不渝。 可是,一刹那间风云色变,天翻地覆,情人变仇人,萧郎成陌路。 这道门,就是一条线,里面是天堂,外面是地狱。而她,站在夹缝中,绝望挣扎,慨叹着命运的不公,上天的拨弄! “你休息一会吧,我去整理行李。”林俭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声,转身离开,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推开门,原以为迎接她的一定是一室寂然,谁知道暗夜里突然迸出声音:“死坠儿,坏丫头!” 纪小蛮吓了一跳,呆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皮太后,皮太痒!你们回来了?” 怪不能谢怀恩会突然来找她,见了面又一直催她回去,原来是托运的行礼到了,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不用说,这两句骂人的话,肯定是清风那小子乘怀恩不在,偷偷教的。 看来,谢怀恩走的匆忙,根本无暇顾及这两个天使,把它们落在了这里。 一只精致的鸟笼挂在窗前,纪小蛮欣喜的冲过去,一把取下鸟笼紧紧的抱在怀里。皮太后和皮太痒见到旧主,在笼子里欢喜的跳来跳去,反复的念叨:“死坠儿,坏丫头!” 她捧着鸟笼,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直到此时,一直憋在内心的惶恐才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她伏在桌上,哭到不能自已:“我不要怀恩走!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放下所有的仇恨?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头也不回的扔下我!难道他心里,一点也不爱我?他对我,真的只是责任和道义?太后,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听到声音匆匆赶过来的林俭默默地站在门外,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冲进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哭吧,哭吧! 从出事到现在,她都像个没事人一样,就算掉泪,也是悄然无声。看着那些晶莹的泪花无声的从她的心底流出,看着隐忍又坚强的坠儿,他感觉那样的陌生。现在好了,她终于肯放声大哭,就算她的哭声和眼泪,是为了那个把痛苦加诸在她的身上,那个亲手杀了她的亲人,毁了她的梦想的男人,与他无关。 可那有什么关系?他并不贪她的权势,他不需要她的富贵荣华,不曾梦想占有她,更不会奢望她能爱上他。 他只求她平安,只愿她快乐。如果她快乐了,幸福了,即使那份快乐与幸福与他无关,他也满足了。 听着那惊天动地的哭声,他的脸上甚至浮起了一抹隐隐的笑。一直暗暗担心和焦虑的心悄然放下。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充满了活力的坠儿。只有把所有积在心里的恨和伤心统统发泄出来,她才能重新活过来,重新找回属于她的快乐。 如果她不能,那么,他会帮她,他会一直陪着她,直到重新找回原来那个纯真快乐的坠儿。 良久,吱呀一声,门开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林俭猝不及防,俊脸一红,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呃,我听到房里有人说话,所以……” 纪小蛮鼻头红通通,眼睛红通通,一张小脸也红通通,仰着头,大大的眼睛浸在水雾当中,带着企求和渴盼的望着他:“哑铃,求你一件事。” 林俭默默地望着这个娇小的女人,那双平素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浸着雾气,朦朦胧胧的,波光粼粼的,仿佛随时要滴出水来。 只这一眼,他心的某一处早就软了,更可况她还软语相求。他还能怎么样?五年的相濡以沫,她早已成他命中的魔障。别说只有一件事,就算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地给啊。 很奇怪的,他竟然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心里早已一片兵荒马乱,各种各样的情绪纷至沓来,他抿了抿唇,很艰难的抿掉那些私心杂念,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字,言简意赅:“好!” “你不问是什么事?”纪小蛮有些惊讶。 坠儿,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尽我所能的替你办到。 林俭微笑,淡淡地道:“我相信你~” 是的,他知道坠儿爱上了谢怀恩。这很正常,他这么优秀,没有哪个年轻女人能如此近距离的与他相处之后还能心如止水,不为所动。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爱她远胜过她爱谢怀恩百倍,千倍!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纪小蛮瞬间红了眼眶,垂着头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太后和太痒是他最心爱的东西,他一定还会回来取。所以,我想在这里住一晚,有些话,我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嗯~”林俭轻轻的点了点头。 纪小蛮有些歉然:“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或许,也会置你于险地。但是,如果没有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我怕自己老了会后悔。所以,我没有办法。” 她望着他,眸光清澈,一片坦然。 她愿意放弃自己对怀恩的感情,更不想欺骗他。 她没得选,可是他可以选。她并不想连累他,却也知道他绝不会弃她而去。所以,她的歉意更深。 “我知道~”林俭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去:“你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 这一刻,他真的很羡慕谢怀恩。他已拥有世上最珍贵的爱情,却为了二十年前的一段旧恨,让宝石蒙尘,把她弃若弊履。 他更羡慕坠儿,羡慕她能真实的面对自己感情,佩服她有勇气替自己争取幸福。 而他,愧为一个男人,做不到像她这样坦荡无畏,这样光明磊落。他永远没有办法像她这样,坦然,坦荡! 她目送着他欣长的背影没入夜色,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一句“谢谢。” 一句谢谢,并不能准确的表达出她对他的复杂的感情。她知道,她欠他很多,多到也许今生都无法弥补。可是在这个生死关头,说什么都是多余,都显得矫情。所以,她只能说谢谢。 这一夜,隔着一条走廊的两个人都辗转发侧,彻夜无眠。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两颗同样倍受煎熬的心。然而,引发这一场混乱的罪魁祸首却终究没有到来。 这一夜,竟出乎意料的平静。 纪小蛮一直静静地坐在桌前,偶尔会跟两只可爱的鹦鹉说几句话,但大多时候都是沉默。 当天边终于泛出鱼肚白,她看着晨曦冲破黑暗,一点一点地把这个世界抹的五彩缤纷,而她的内心却变得一片灰暗。 他没有来。 他对凤家的仇恨,对这里的厌恶,已强烈到抛弃他的心爱之物。 她早就应该想到这点的,不是吗?他有洁癖,永远飘逸出尘,俊雅如仙,一点点瑕疵都不能容忍----娶她,不能不说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异数。 现在,这唯一的异数也将从他的生命里抹去。这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咚~咚~咚~栖凤寺的钟声传来,苍凉而沉郁。 纪小蛮缓缓的站了起来,把行李挂到肩上,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俭盘腿坐在桂花树下,做着吐纳的功夫,身上落满桂花。 “哑铃,我们走吧~”她声音微哑,神色倒还平静。 “好。”林俭收了功,回过头冲她微微一笑。 大门边有足声传来,接着清风走了进来,看到纪小蛮和林俭,他显然吃了一惊:“少,少夫人?” 从她嫁给谢怀恩的一天起,他一直直呼其名,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叫她一声少夫人,纪小蛮听在耳里,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来拿太后和太痒的吧?”纪小蛮神态自若的笑了笑,指着门后道:“去吧,在桌上放着呢。食和水我已经喂过了。”转过身,朝林俭抬起了下巴:“哑铃,我们走吧。” “等一下~”清风一时情急,叫住了她。 “什么事?”纪小蛮回头。 明知道他不可能是来挽回她,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这,这个,给你~”清风垂着头不敢看她,从怀里摸了一张纸,讷讷的递了过去。 “什么?”隐隐猜到内容,纪小蛮不肯接,眼里已凝聚了悲愤。 谢怀恩,他真是世上最聪明也最残忍的男人!竟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直接砸一张休书给她! “呃~”清风把休书塞到她手心,掉头就跑。 纪小蛮仰头大笑,昂然离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真是她见过的最特别,最荒唐,却也最具杀伤力的休书! 八个字,已在她与他之间划下了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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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们不顺路~”林俭欠了欠身,眼角已瞥到一道刺目的寒光在纪小蛮的发丝上一闪而过----那是阳光照在兵器上的折射出的光线,从光的角度看来,有人正带着利器藏在路旁的树上。 “小心!”他低吼一声,手中的馒头已化身暗器直奔树丫上藏着的杀手,与此同时,身子快若闪电朝大车扑了过去。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身手也不可谓不灵敏,可惜,却算漏一个人。 就在他向藏在树上的杀手出手的同时,那名挡在他和纪小蛮中间的孕妇忽然发难,水袖一甩,瞬间发出三枚柳叶飞刀直取林俭的面门,同时双足轻点,飞身上了马车,俏臀一抬把惊呆了的纪小蛮挤得向车内倒去,纤手已握住了马缰。 林俭侧身避让,只被挡了这几秒钟,先是树上那位仁兄避过馒头,纵身跃了下来,一柄鬼头大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当头劈下;紧接着茶寮内的一桌茶客已掀翻了桌椅,纷纷抽出兵器吆喝着一涌而上把林俭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边假孕妇抖动缰绳,娇叱一声,驾着马车往岔路口疾驰而去。 那两个腰里缠着兵刃的江湖人,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行抢?” “官府捉拿嫌犯,闲人闪避,免遭误伤!”有人亮出腰牌,义正词严,于是管闲事的人迟疑一下终于还是按着剑柄慢慢的坐了回去。 眼见纪小蛮被人带走,林俭哪里还敢恋战?可是连换了三个位置,依旧无法突围,面上瞧着虽平静如水,但握着剑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心底翻涌的情绪。 而这些衙役也是久走江湖,武功虽不高,耍赖却最是厉害。他们只把他围在中间,并不与他搏命,打定了主意只与他缠斗。林俭斗了二十几个回合,眼见马车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心中渐生焦躁之情,蓦地一声长啸,暴喝道:“再不滚开,小爷可要开杀戒了!” 他早看出这就是一班普通衙役,内里并未暗藏大内的高手,怜他们混一碗饭吃并不容易,所以迟疑着不愿痛下杀手,想冲出一个缺口,甩掉这些追兵。现在发现只怕不行,若因一念仁慈,让坠儿有什么闪失,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动了杀机。 自梅沁亭回到豫州之后,频繁与城中达官显贵接触,自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秘密派人临控。梅家在地方上是望族,又是钦犯,梅沁亭行事又并未掩饰行藏,如何能掩住自己的身份?只是官府畏于影都的势力,再加上他此行是给豫州送粮,算是给官府减轻负担,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相安无事。 昨夜谢怀恩大闹雏凤帮,打斗吵嚷之声声传数里之外,分舵地址虽然地处偏僻,到底不是荒郊野外,如何瞒得过官府耳目? 见影都与雏凤帮闹翻,又探得梅沁亭和冯同知两名主犯身死,早上立刻派人前往梅家祖宅,挖了新坟,见到尸体,知道雏凤帮如今风流云散,只剩个没有武功的前朝公主,于是贪功邀赏的龌龊念头就怎么也遏制不住的冒了起来。所以,就有了这场闹剧。 “林俭,我们知道你武艺高强,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但昨夜出了如此血案,你不跟我们回衙里走一趟,众兄弟无法向上边交代!”有衙役在赈灾中远远见过林俭一面的,壮着胆子劝说。 林俭长啸一声,以脚尖为圆心,身体旋转一周,昆吾剑舞动如风。路人只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地上已断了一地的兵刃,外加两条手,如泉的血雾狂喷向天际,两个衙役在地上打滚,哀嚎痛呼之声四起。众人哗然,摄于他的神威,纷纷后退,林俭宛如一只雄鹰,一飞冲天,飘身跃出了战圈。 非常时期,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绝顶轻功,纵身跃上树梢,起落之间如星掷丸跳,如一缕轻烟,转瞬消失在浓密的枝丫之间。 众衙役回过神,各自跺足,眼见追之不上,只能徒呼奈何,好在主犯已然成功擒下,也不算白跑这一趟。大家指天骂地的发泄了一会,抬了伤者,垂头丧气的离开。 林俭顺着岔路狂追了二十几里地,一直追到和家集,都不见马车的影子,心中暗自诧异----要知道路有弯道,他却在树梢之间跳跃滑行,走直线距离,自然事半功倍。按说以他的速度,别说是一辆大车,就算是寻常的快马都应该追上了,怎么会连影子都没见着呢? 他知道糟了!定下心来一想,忽的忆起三岔口有个池塘,表面看来杂草蔓生,人车不能通过。现在想来那里应该是能够马车通行的,那个假孕妇必是赶着马车从那边绕到另外一条路上去了!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法!可把他给还害苦了! 林俭心中气苦,谁想到一念之仁,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是现在,再后悔也是白搭,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坠儿是在他手里弄丢的,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把她找回来! 他咬着牙,暗暗发誓,转身以比来时更迅猛的速度往回赶。 心里其实也明白,他被衙役拦了这么久,现在又追过去二十多里地,现在返回,那边地况如此复杂,这么长的时间,早不知他们把坠儿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就算跑得再快,把自己累得吐血也已迟了,可脚下却不敢慢下半分。 原本以为,今生想再见到坠儿已是无望。 哪知道,等他赶到岔路口时,居然看到那辆熟悉的大车大摇大摆的停在了茶寮旁,而纪小蛮坐在车辕上,吊着两条短腿,不急不慢的啃着酱猪蹄! 林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闭了闭,再睁开时,她还在那里优哉游哉,不是坠儿是谁? “坠儿!”他一脸激动地扑过去。 扭过头,见到满头大汗的林俭,纪小蛮撇了撇唇:“哑铃,你可真小气!这里明明有卤味卖,干嘛只给我馒头?” ┃┃ ┃┃ ┃bsp;┃┃ 【……第048章哑铃,真小气!----网文字……】@!! 第049章 做贼心虚 “坠儿~”林俭捏着她的手,瞳孔急剧收缩,眼里满是疑惑:“你怎么?” 她手无寸铁,又无丝毫武功,究竟是怎么样逃出来的? “别着急,”纪小蛮手被他捏住抽不出来,索性垂下脑袋就着他的手啃了两口,鼓着腮帮子含糊地道:“我没你小气,知道你还饿着,特意给你留着两个呢!” “你~”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嘿嘿,味道还不错,你不吃我可全吃光了啊~”嚼吧嚼吧慢悠悠的吞下酱猪蹄,纪小蛮抿着唇,笑得一脸得瑟。 望着她狡猾如狐的笑容,林俭有些啼笑皆非:“坠儿~” 纪小蛮笑得很单纯无辜:“好嘛,好嘛,我只把瓶子揭开给她闻了闻,她自己就倒下去了,真的不能怪我哦~”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纯良少女呢?加上胜利来得太过容易,假孕妇对她完全失了防备,及轻易就着了她的道。 “什么药?” “不知道,我问岳伯伯要的。”纪小蛮答得轻描淡写。 林俭默然。 岳叔华人称毒手医仙,他制得毒,莫说只拿来对付一个普通的衙役,就是江湖上一流好手,又有几人能逃脱? 他轻咳一声,转了话题:“你,付钱了吗?” “这不是在等你嘛?”纪小蛮抬起袖子抹了抹油腻腻的嘴巴,朝茶寮抬起下巴:“二十文钱一个,比聚香园的便宜多了。” 为防夜长梦多,付完帐,林俭赶着车迅速离开。纪小蛮初战告捷,喜不自胜,忽然又重燃了对生活的信心。 是啊,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痛苦又如何?太阳依然会升起,月亮还是会落下。怨恨和纠缠在过去里不肯跳出来,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只是失恋而已,只不过是再次成为孤儿而已!只是重新回到初次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而已!更何况,她还有哑铃,不是吗? 这次变故,让林俭在自责的同时,暗自提高了警惕。 看来雏凤帮解散的消息很快就会迅速传开,势单力孤又是朝廷钦犯的纪小蛮立刻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人人都想捉了去白傲梅跟前邀功。 所以,到下一个镇子,索性把马车卖了,按纪小蛮的建议,两人换了装,扮成一对农家兄妹,步行了二十几里路,到另一个镇子再次换装,重新买了一辆马车,驶出了小镇。 而不出所料的是,在出逃的三天,朝廷的绘影图形已贴的满世界都是。不同于上次在高茗欣要求的唯有活捉才有重赏;白傲梅强调的是生死不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人五千两一个,尸体倒是一万两一具。 林俭行走江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来去如风。遇到强敌则上,实在打不过,他还能脚底抹油。可是这次不同,纪小蛮完全不会武功,而且他们也没有了雏凤帮在背后支持。因此,他不得不小心了再小心,谨慎了又谨慎。 原以为这样的逃亡生活,养尊处优被宠着长大的坠儿一定不堪其苦。可是,她的反应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的乐观向上发挥到了极致,完全没把它当成一场生死大逃亡,一路乐此不疲地玩着各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她把上次从长安逃离时在云婆婆手里学到的易容方法以及掩饰行藏的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她本就有几分小聪明,这一开动脑筋,把现代的化妆技巧融合到古代的易容技术里,倒也每每有些新意,颇让林俭心悦诚服。 大胆的创意在实践里得到成功的印证之后,更是大大激发了她的积极性。她发誓,上辈子就是高三应考的那年没有现在这么拼命。每天脑子里想的除了服装造型,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角色转变。每天晚上,非得津津有味的跟他讨论一下明天的行程,才肯入睡。 不论怎么变,他们两个的身形与性别总是无可转变,而面对这样一张全国各地铺天盖地罩下来的大网,再小心也总有防不胜防,被人识破的时候。 几次摸索实战之后,两人倒是独创了一套应对的逃生法则。用纪小蛮的话来说,这叫做:“朋友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一有风吹草动,她把那些个泪粉痒粉蒙汗粉也不问青红皂白先撒上一把,然后头也不回,有马骑马,有车赶车,没车没马,撒开脚丫子也要跑,逃得那叫一个顺溜。 所以,一个月下来,纪小蛮长高了,晒黑了,结实了,精神了,马也骑得似模似样了,赶车成了一把好手了,至于跑路,嘿嘿,那原就是她的强项,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像这般把逃亡的日子过得像假面舞会一样精彩的,大概古往今来,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但是,逃亡毕竟不是游戏,生活也不是舞会。 这一天,纪小蛮睡得迷迷糊糊,也怪这段时间换的身份实在太多,起来时忘了自己进客栈时扮的是个俊秀的少年,衣服倒是没有穿错,鼻子下却多粘了两撇八字小胡,晃晃悠悠就摸到下面大堂去吃早点。 这店小二瞅着她,心里直犯嘀咕:奇怪,这是打哪里冒出来一个怪物,老不老少不少,怎么愣是没有点印象呢? 事情也就那么巧,刚好衙役巡查,偷懒进来喝茶。本来她若是安安静静的呆着,人家喝完茶也就走了,谁也不会想到钦犯会这么大胆,还敢跑到城里来住店。 可纪小蛮最近不是被追得成了习惯,对官差有些过敏吗?一看到穿深红色长裤的衙役,她心里就想着她那一字方针:“逃!” 所以,也没去想举动会不会突兀,站起来就往外冲,跑就算了,她还惦记着自个的肚皮,不忘捞过一盘水晶包子连碟子带包子搂在怀里向外狂奔。 好嘛,她一跑,立刻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通通集中到了她身上。 店小二一直注意着她啊,她这一跑,情急之下就乱喊:“抓强盗啊!” 纪小蛮边跑边犯糊涂:她不过拿一碟包子,而且还在桌上放下碎银了,怎么就成强盗了? 衙役听说有强盗,本能反应是往桌底下藏,然后发现就一个少年,还很单瘦,胆子立刻壮了,提了朴刀冲了出去:“抓强盗啊!” 林俭在后院套车,听到前面吵吵嚷嚷成了茶市场,心中一咯噔,知道不好了,当下车子也不要了,一刀砍开栅栏,把客栈马厩里的马全放了出来,马儿一片嘶鸣,闹哄哄的往外乱闯,整个客栈已乱成了一锅粥。 林俭趁乱飞身上了院墙,顺着街道的屋脊,几个起落已过了两条街,很快抄到了最前面。 “坠儿,稳住!”他大喝一声,一匹青绸如炼,似长虹贯日直奔纪小蛮而去,灵蛇一般缠上她的纤腰,随手一抖,将她卷离了地面,带到自己身边。 “在屋顶上,快拿梯子来~”底下众人突然失了目标,一片惊叫。 “哑铃,”纪小蛮不但不慌,反而还有余暇询问:“吃过早餐没有?我替你拿了一碟水晶包~” 林俭听了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熟练地把她负到背上,头也不回,纵身在屋脊上奔跑,很快就把下面的追兵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很快到了城根下。 守城的兵丁执着戟,眼睁睁的看着林俭疾若流星般飞奔而来,不能怪他迟钝,实在是小地方没有多少高人,一时看得呆了,直到林俭从屋顶上跳下来,这才发现不对头:他背上还负着一个人呢! 兵丁慌忙拿起长戟,喝道:“干什么的,站住!” 林俭并未做任何停顿,肩膀微微一耸,掠起三丈多高,左脚背踩着右脚背,也不换气,在空中只略略下沉少许,又斜飞而上,上了城墙后并不瞻望,转瞬向城外飘然落了下去。 “哇~”纪小蛮鼓掌欢呼:“哑铃,发现没有?你的轻功精进了埃~” “好好的,怎么又惹事了?”出了城,拐弯抹角往林子里一钻,进了安全地带,把纪小蛮放下来,林俭轻叹。 “对不起,”纪小蛮这时倒也想明白,自己只怕是神经过敏了,自嘲的笑了:“我也没想跑,可是我的脚见了官差自己忍不住就跑了嘛~”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贼心虚”。她不是贼,只不过被人追着跑,久而久之竟也自然对官差有了畏惧心理,哎! 林俭心中一痛,嗓子暗哑:“抱歉,是我没用~” 纪小蛮哈哈一笑:“你不嫌我拖你的后腿就成了!” “你知道的,”林俭垂眸深深地看着她,语气认真:“我永远都不会嫌你~” ┃┃ ┃┃ ┃bsp;┃┃ 【……第049章做贼心虚----网文字……】@!! 第050章 原来,她错了! 一场大闹,引来许多官兵四处搜捕,无奈之下,两人只得藏在山中,静候事态平息。两人这趟进城,原是为了补充粮食,现在匆忙出逃,行礼及干粮可都扔在客栈。好在目前正值秋季,山里野果野味十分充沛,倒也不愁没有东西吃。 也不知是古代的鱼儿纯朴,还是这边人迹罕至的原因,溪中鱼儿大而肥美还不怕人,傻乎乎的绕着人打转,把纪小蛮乐的咯咯而笑。林俭削了跟木叉,教她叉鱼,让她很是过了一把渔夫瘾. 完事后,两个人分工,纪小蛮负责剖洗干净到弄熟;林俭砍柴,顺便摘了一大堆山果,运气不错,遇到一个鸟窝还掏出四个鸟蛋来。 惦记着纪小蛮独自在溪边,不论是遭遇野兽还是官兵都很危险,林俭不敢走远,迅速折返。人还没靠近溪边,鱼儿的清香已混在空气里,远远地传了过来。 “坠儿~”林俭微笑着大踏步向她走去:“瞧我找到了些什么?” “嗟,除了烂木头,还能有什么?”纪小蛮偏头,笑盈盈的睨着他。 “看,有蛋吃了~”林俭把柴往地上一扔,极宝贝地从袋子里掏出四颗鸟蛋出来献。 “不错,”纪小蛮拍拍他的肩,把穿在柳枝上,烤的金灿灿,香喷喷的鱼儿取了一串塞到他嘴里,笑道:“记大功一件,奖烤鱼一条。” 林俭的嘴被堵,只能呜呜的比手画脚。 两个人之前曾有五年的哑语交流经验,当然难不倒她:“还有好吃的?” “嗯~”林俭把蛋小心的放到地上,吞下一口鱼,又把另一边口袋翻出来:“看,还有这么多山果。” “哇,发财了!”纪小蛮眼睛一亮,扑过去抢,大声嚷:“这全都是我的,你一颗也不许吃!” “行,你全吃了吧,只要牙不疼就成。”林俭笑得一脸幸福。 山果甜中带酸,浅尝倒是开胃,吃多了难免倒牙。 “啧,”纪小蛮叹息,纤指戳上他的额:“笨,你应该跟我抢,不然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哦,下次再跟你抢。”林俭点头,从善如流。 “算了,”纪小蛮白他一眼,拾起鸟蛋拿到溪边弄了些湿泥包起来放到火里烤:“你就一块木头,跟你也说不明白。” 林俭但笑不语,捧着鱼大口大口的吃得极为香甜。 吃完鱼,纪小蛮把鸟蛋和果子拿出来分,碎碎念:“每天一个蛋,饭后再来点水果,有利身心健康。” “我身体够好,倒是你要多补补。”林俭拗不过她,只得随手拈了一粒果子,放在跟里慢慢地咬着,任酸酸甜甜的滋味在齿牙间弥漫,心好像浸在温泉里,温温的,飘飘的。 哎,如果没有追兵,跟坠儿就这样隐居山间,不问红尘俗世,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该有多好?! “你身体棒,我也不是泥捏的啊~”纪小蛮颇不服气,叉着腰挺起胸膛:“看到没有?最近我可结实了不少~” 林俭垂眸瞟了一眼,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日渐俏挺圆润的胸脯上,蓦地心中一荡,红了脸,别扭地转过头,胡乱地应了一声:“嗯~” 都说经历使人成长,尤其是女人。她们的成长,有时往往在一夜之间。这句话又一次纪小蛮的身上得到印证。 在这颠沛流离,不断逃亡的一个月里,她已脱胎换骨,不论是思想还是身体的发育,都在迅速成熟。以前的她,顶多是个活泼娇俏的小丫头。现在,可长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了。 她对林俭的态度虽一如既往,亲昵而随意,但举手投足间却不自觉地脱去了那丝青涩与童真,多了份成熟与妩媚。这所有的一切,她自己浑然不觉,林俭却是最为清楚明白。 “不信?”纪小蛮以为他不屑,不依不饶地靠过去,三两下挽起了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胳膊朝他鼻子底下送,柔软的身子硬往他身上挤,撅着唇道:“你摸摸看,是不是比以前粗了?” 少女幽幽的体香穿透浓郁的食物芳香,无孔不入的往他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里钻,无端的让他心跳失速,呼吸困难;那截嫩如莲藕的手臂和着树叶缝隙间洒落的阳光,更是白晃晃的刺得他心慌。 他忙不迭地跳了起来,一把推开她,厉声低吼:“别闹了!” “呀~”纪小蛮猝不及防,被推得噔噔噔一连退后了三大步,勉强站稳了身形,跌了个四脚朝天,双手撑着地面。她吃惊不小,仰着头,一脸纳闷的问道:“你怎么了?” 瞧吧,她变了吧? 要搁以前,肯定得理不饶人,一顿老拳揍过去,然后拉长了脸就是一顿乱骂:“神经病啊!玩不起别玩啊,人跟你开玩笑,你杀人哪?” 她本来就穿着男装,衣服有些偏大,这一跌倒,好嘛,领口微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其实,这搁现代,别说还有层衣服挡在那呢,就是全露出来,又能露出多少? 可这是古代,林俭又是个极保守的男人。嗯,更正。应该是个极保守的,却又暗中倾慕着她的男人。瞧见了女子的内衣,不免越发浮想联翩…… “对不起,”林俭心中叫苦,脸上旧的红晕未退,又添新的,也不敢去拉她,头垂的越发低了,含糊的道歉:“没摔着吧?” “没事,”纪小蛮拍拍屁股,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一脸关心:“倒是你,脸那么红,不是病了吧?” 说这话,她就是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林俭吓了一跳,一蹦三尺远:“我这是,这是~” 他心里急,又是个实诚人,不惯说谎的。嗯,再更正。是个不擅于在纪小蛮面前说谎的主。 所以,这一急,结结巴巴的,越发找不着理由了。 不能怪纪小蛮迟钝,你想啊,她虽说是二世为人,爱情小说也看过几卡车,还结过两次婚,但其实是纸上谈兵,没有真刀实枪的上过战场。况且,现在的气氛,场景,压根也不是那意境。 这么说吧,她脑子里对于爱情还停留在一个相当浪漫的印象里----其实说穿了,也是让小说电视给害的。 谁让书里动不动就谈罗曼蒂克,电视上更是乖乖不得了,演到男女主角的对手感情戏吧,总是大费周章,纯情的吧,会拿捧花,带着颗钻石,开着跑车带女主去看星星;若是碰上漏*点的呢?那就更不得了,男的风流女的妖媚;不是别墅就是豪宅,女主喷上半瓶香水,打扮得妖娆动人,喝上一两杯红酒,放着优雅的音乐,然后才情到浓时,黑漆漆…… 好吧,看看现在的场景。地点:荒山野岭;服装:男女不分;时间:正午阳光明媚,没有半颗星星;人物呢?就更不合了,林俭那么老实,她又没主动勾引,人哪会动歪脑筋?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所以,她还一个劲的凑过去,问:“你到底是怎么样,恩?” 这一声嗯,带着微微的颤音,因为急切,嗓音柔美而低沉,不似平时的清脆与甜美。因为是真的担心,所以眼里真情流露。 林俭本想避,但瞧见她清澈明亮的瞳眸里倒映的那个陌生的自己,狂野又胆怯,拼命的隐忍,却又没办法逃开她无心的诱惑。像被点了穴道,他愣愣地站着,任她的小手爬上了他的额。 纪小蛮困惑地蹙着眉尖,轻咬着唇瓣,仿佛陷入苦恼:“奇怪,没有发烧啊,怎么了?” “坠儿~”林俭抬手,捉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 “嗯?”她轻应,下意识地抬眸。 于是,这一瞬间四目相对,无声的电流穿透两人的心房,他们的目光一样的痴迷和懵懂,却又那样的专注和虔诚。 “坠儿~”林俭不安的舔了舔唇,模糊的告诉自己:再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有一丝想要挣脱或有厌恶害怕的表情,那他就放开她,绝不冒犯。 这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曾经不止一次在谢怀恩的眼里看到过,可这样具有侵略性的哑铃,却是她陌生的。 纪小蛮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她有些害怕,却并不想躲,仿佛这样的时候已等待了许久。 自从家破人亡,林俭不离不弃,带着她一起逃亡,她就想过这样的结局。只是,她以为,以林俭的性格,如果她不主动,可能永远不会迈出这一步。 “坠儿~”林俭扶住她的肩,慢慢地俯身,近乎虔诚地吻住了面前红润的樱唇。 纪小蛮踮起脚,抬手环住他的肩,微笑着闭上眼睛,心想:原来,她错了…… ┃┃ ┃┃ ┃bsp;┃┃ 【……第050章原来,她错了!----网文字……】@!! 第051章 白日放歌 这种偏远小镇,民风相当淳朴,很多衙役们一辈子都只经办过些偷鸡摸狗,家长里短的琐事,筋骨早已懒散,不算真的有朝庭通缉的钦犯打此路过,但目睹过林俭神乎其其技的轻功之后,谁又愿意去冒这个险?毕竟银子再多,也要有命享受不是? 官府仔细盘查之后,发现客栈不过是损失了一些桌椅板凳和碗碟,并无人员伤亡,所谓的江洋大盗其实并没有盗走什么值钱的财物。所以,应付式的搜了一下周边的村镇就打道回府了。 林剑和小蛮在山里悠闲地呆了一天,见警报解除,也就大摇大摆地上路了。 经过这次教训,林剑也不敢再带她进城。好在两个人也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和方向,又不赶时间,索性买了辆牛车慢慢地晃。 不用说又是林俭赶车,纪小蛮只管坐。就这,她大小姐还嫌累的慌,索性躺在车里,支使着林俭到路边摘了一片宽大的芋叶盖住头,两条小短腿交叠着,小二郎腿跷着,小脑袋晃着,小嘴巴哼哼叽叽地唱着小曲,语调轻快,带着些得意与甜蜜。 你还别说,坐着牛车唱这种民歌风味的俚词小调的情歌,嗬~~~别提多惬意,多滋润了。 最初林俭只顾着赶车,倒也没注意听,后来冷不丁捕捉到一句:“妹妹我坐牛车,哥哥你前面走……”呀,她这是即兴编的呢,曲子真好听,那词更合他的心意,想到暗恋五年,终于修成正果,昨天得到坠儿甜蜜的吻,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幸福在心里发了酵,无数泡泡争先恐后地往上冒。 “……恩恩爱爱,牛车慢慢晃……”纪小蛮摇头晃脑,唱得正带劲,哪管他听没听哪? 林俭的脸慢慢红了,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还好,除了前方十丈左右有疑似一家四口在慢慢地走,基本安全;后面嘛,完了,一队押镖的。林俭抹汗,还好,离得更远,应该听不到。 好嘛,她越唱越来劲,索性放开喉咙吼上了:“……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牛车上晃悠悠,晃悠悠……” “坠儿~~~”林俭吓了一跳,停了车叫她。 “干嘛?”幻小蛮拉下芋头叶,疑惑地翻着眼睛看着他:“这么快就打尖了?早饭都还没消化呢?” 镖行的车队走得快,只一会功夫就追赶上来不近的距离。 “不是,”林俭涨红了脸,很小红地瞥了一眼身后,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唱了行不?”要实在喜欢,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让她唱个够。反正,他听着其实也挺美的,只不过,不喜欢别人听而已。 哎,男人哪,别管他啥性格,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骨子里其实都有一股子霸道和独占等“阴暗性”的一面。 “怎么,我唱的难听?”幻小蛮不高兴了,崩着俏颜。她唱得正高兴呢,难得亮一把嗓子,他居然敢嫌弃? “哎~~~”林俭轻叹一声,脸越发红了,神情别扭,声音含在喉咙里:“反正,你别唱就是了~~~” 其实这句话,小蛮还是没听清。不过,他的表情她看懂了。他们俩人认识可有五年多了呢,两个人默契十足,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彼此都能心领神会。 纪小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身后越走越近的车队,立马就明白他的心思。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装傻:“为什么?” 这要搁谢怀恩,肯定把脸一板,一个冷眼扫过去:“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可林俭能说什么?他不是宠小蛮嘛?他能那么冷漠又霸道的对小蛮下命令?他不是挺内内敛嘛?他能说他其实很喜欢听,但是不想让别的男从听到了,然后在心里yy?所以,他只能苦笑。 瞧着他俊郎的面容不停地变换着各种神情,猜到他内心矛盾又得杂,挣扎又犹豫的情绪,纪小蛮不禁得瑟了起来。 没想到,只不过一首被中国十几亿人唱到毫无麻木了的经典情歌,被她拿来略改几个字,抒发情绪,打发时间,对他的影响竟然有这么大。 呵呵,这个时候的林俭多可爱啊。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家伙还想那个吻呢~~~挣扎吧。越挣扎就越证明她对他的影响力越大;矛盾吧,越矛盾就越证明他越爱她。 “哦~~~”幻小蛮大大的眼珠灵活地转了圈,俏脸一凝,学他的表情,还故意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压低了声音道:“我明白了,不让他们听到了?是吧?” 说实话,林俭一直是个很正直的好青年。象今天这样别扭兼“龌龊”,还真是头一回。冷不防被纪小蛮一语道破,面子上下不来,条件反射地反驳:“不是,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为了加强语气,他不但用了绝对这个词,而且很用力地挥了挥手,以示坚决。于是,可怜的林俭很快为了他这一秒的自尊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哦,”纪小蛮狡黠地笑了:“不是啊,那我就放心了~~~” 林俭先是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才疑惑:放心?她放什么心?可现在再来追问或是纠正,都来不及了。 因为那队镖车已陆续上来与他们并行了,更因为纪小蛮重新躺下去,芋头叶子重新盖住了她的头,两条小腿重又交叠了起来,小脑袋摇晃着,小嘴巴一张,接着往下唱:“……你汗水洒一路哇,泪水在我心里流,只盼日头它落西山头哇,让你亲个够……噢……” 这个情形完全出乎林俭的预料,以至于最初的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站着,完全不知所措,任纪小蛮扯开喉咙在喊。 镖行的众伙计们先是一愣,待听清纪小蛮唱些什么,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嘻嘻,小伙子,艳福不浅啊~~~” “哈哈,好小子,新婚燕尔呢?” 当然,也有粗俗的,直接呦唱了起来:“喂,昨天晚上没侍候好吧?你媳妇在嚷嚷呢,还不赶快抱林子里去,还赶什么车啊?” 要说,纪小蛮胆子再大,终归是个女生,被一群陌生男人这般调侃取笑,难道就没点羞涩?呵呵,要不怎么说她狡猾呢?她想啊,反正她又不认识他们,再说了,她事先拿叶子盖住脸了哇!要丢,也丢声音,脸还留着呢! 但是,纪小蛮在林俭心里是什么地位?相当于女神一样神圣不可侵犯呢!他哪受得了这个?反映过来,当下俊颜一沉,已有了怒气。 再加上,镖师是干什么的啊?每天脑袋别在裤腰上,刀尖上打滚,走南闯北,自然也龙蛇混杂。当中好色的也不少,自恃有些功夫,人多势众,对方又是个赶牛车的农家小子,这说话就放肆起来了! “喂,小娘子莫慌~~~”有人索性停了镖车,越众而出,离开镖队,敞着胸奔牛车而来,伸手就要去揭纪小蛮盖在脸上的芋头叶子:“你相公满足不了你,哥哥我……啊!” 这一下变起仓促,大家都没看清林俭是如何出的手,有离得远的,还以为他故意耍宝,于是瞎起哄:“吼吼,小娘子,看一下漂亮不?” “怎么了?”倒是纪小蛮听出不对,虎地一下掀开芋叶坐了起来。 “天~~~” “咝~~~” 有人抽气,有人惊呆,人群一时静默。 这时,蹲地上那个人站起来,一手指着林俭,另一手拨刀,张大的嘴巴里少了两颗上门牙,潺潺往外渗着血,呜呜哇哇地大叫:“~~~你他~~~妈的,敢暗算~~~你,爷爷?” “少爷我不用暗算,打的就是你!”林俭朗声作管,二指间拈着一枚铜钱。 这一回,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哧”地一声轻响,一枚铜钱从林俭的手指间飞出,干脆利落地敲下他两颗门牙。 “呀~~~” “原来是个练家子!” 镖行众伙计惊叫,忽拉一下抄家伙都围了上来,把林俭堵在了中间。 林俭哪会把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他只是不愿意让他们污了纪小蛮的眼睛,更恨他们用那张嘴去损她,所以并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 “哑铃~~~”纪小蛮惊叫一声,已被他一把抄了起来,扛在肩上,双足轻点,象只大鸟,踩着他们的头顶,如踩着现成的木桩,连地都沾,倏地消失在了路旁的树林里。 留下一群镖师面面相觑,若不是还有一人张着嘴鲜血流了满脸,真以为大白天地见到了鬼。 ┃┃ ┃┃ ┃bsp;┃┃ 【……第051章白日放歌----网文字……】@!! 第052章 青春做伴 “哈哈~~~”纪小蛮一路大笑着被林俭扛着进了密林:“哑铃,你看到没有?他们的表情象见了鬼一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还敢笑?”林俭是真的生气,气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气她的无法无天,气她的风情招来其他男人对她的注目,最气的却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胸变狭窄了! 他以前对她再怎么喜欢,也从来不会象今天这么自私和霸道。当那些调戏的话语从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嘴里吐出时;当坠儿坐起,露出那张如花般娇艳的面容,那些男人望着她流露出露骨的惊艳时…… 一种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情从心底升了起来。他,是真的想杀光在场所有的男人!一个都不留!这种情绪吓住了他,所以他带着她一刻不停地逃了。他怕,一场疯狂的屠杀会令双手染满血腥的自己把坠儿吓昏。 “本来就好笑嘛~~~”纪小蛮哪里知道他心里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依旧捶着他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不过,你干嘛把他的门牙全打掉,这样人家只能喝汤了,多可怜~~~哈哈!哑铃,我给你猜个谜语好不好?谜面就是老太太喝汤,猜个成语~~~” 林俭俊颜紧崩,一声不吭。 只是敲落一口牙,她就觉得他过份了。如果她知道,他想做的其实远不止于此,会怎么想?会害怕,会离开,会疏远吗?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纪小蛮倒挂在他的肩上,看不到他的表情,笑逐颜开地宣布答案:“告诉你吧,是无耻(齿)下/流!好笑吧?应景吧?哈哈哈~~~” 独自狂笑了半天,终于发现林俭没有一丝反应,纪小蛮诧异地掀住他胸口的衣服,试图撑起自己身体的重量,去察看他的表情,未果,于是敲他的背:“喂,放我下来!” 奇怪,她都笑成这样,他居然一点笑声都不回应,难道他的笑点特别高? 林俭默不吭声,动作依旧轻柔地把她放下来。 纪小蛮脚刚落地,马上去看他的表情,见他抿着唇,一脸严肃,小心翼翼地伸指去戳他的胸:“喂,你不是吧?这么点小事就生气?” 是,她的确是故意捉弄他的。可是,比这更过份得多的事情,她做得多了去了,每次他都笑笑也就算了,也没见他象今天这么生气过啊? 林俭神色肃穆,语气艰难:“坠儿~~~”对不起,是他错了。 “好吧,”纪小蛮立刻打断他,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我不该在这种逃亡的时候还只顾着玩。可我真的高兴嘛~~~” 不管错没错,先伏软总不会有坏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认错了,他也不好意思发脾气吧? 林俭瞪着她,忽地啼笑皆非。 他怎么忘了,她是坠儿!那个天塌下来当被盖,永远乐观不知疲倦的坠儿。她又怎么会因为害怕而疏远他,离开他? 他偷眼斜觑他的表情,小心地牵住他的衣角,放软了声音撒娇:“对不起嘛,最多,我以后都听你?不要崩着脸不理人嘛,笑一个?” “你呀~~~”林俭戳一下她的额:“什么时候才会不给我惹祸?” 嗯,他承认,用责备她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转移她的视线,这样做的确有点卑鄙。不过,今天她的确有些鲁莽。幸亏对手并不强,万一遇到高手,怕是脱身都难。 “嘿嘿,”纪小蛮攀住他的手臂,身子腻上去贴住他:“不是有你罩着我嘛,怕什么?” 其实啊,他永远理智,永远冷静,她就喜欢看他别扭,看他无措,看他偶尔手忙脚乱,无可奈何! “坠儿~~~”他低叹,俯身吮住面前微微噘起的樱唇。 他是个男人,心仪的女人腻到怀里来了,没有道理不心动吧?坠儿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心动不如行动,看准了就要出手。而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就想吻住面前的可人儿,吻到地老天荒,直到气力衰竭。所以,他顺应自己的心意,做了最想做的事。 良久,他微微喘息着,放开气息不稳的她。 纪小蛮微垂着头,俏颜微红,因为脚软,身子依偎着他,右手攀着他的肩稳住自己,左手绞着他的衣角,从下往上,斜睨着他,似嗔似怨:“呀~~~你真坏~~~” 她没有想到,一直沉稳老成的林俭,也可以有这种让人毁灭的漏*点。这个吻和昨天那个温柔的呵护,小心地试探的吻不同,这是个野蛮且极负侵略/性/的吻,像是恨不得将她吞没。 林俭垂眸看着她,低眉调笑:“刚才也不知是谁唱的?只盼日头落西山头,让我亲个够的?” “呸~~~”纪小蛮没想到老实人也会说风凉话,这下脸皮再厚也臊得满面通红:“人家那是一种艺术的夸张,你懂不懂?” “不懂~~~”林俭微微一笑:“我只知道有人对我不满,所以一定要努力表现……” “谁说我不满了?”纪小蛮顺口反驳,话落才发现这话欠妥。 似乎,她对他的吻很满意!可是,如果改口说不满,似乎也不对,显得她欲求不满似的!所以,想明白了,就发现了,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其实是下了个套等她往里钻啊! 果然,林俭看着她,笑容灿烂,眸光闪亮,唇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你很满意?” “呸,懒得理你~~~”纪小已经啐他一口,满面羞愧,掉头往前冲。 林俭也不说话,知道她的脾气,所以并不去招惹她,只笑得一脸幸福地紧跟在她后面。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呀,这个精灵般通透灵秀的女子终于终于他了~! “喂,”纪小蛮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埋头走了一阵,觉得没意思,于是停下来回头望着他:“该往哪边走?” 她方向感本来就差,在林子里穿行,更加找不着北。 “随便~~~”林俭宠溺地望着她笑。 “那我们本来要去哪?”纪小蛮顺口问。 “我无所谓,反正已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你喜欢到哪,就到哪。”林俭笑得顺口。 “这么说,”纪小蛮后知后觉,满脸惊讶:“这一个多月来我们都象一只无头苍蝇似地乱撞?” 她一直以为,他是有目的的带着她逃亡,哪知道他竟全无计划。 “差不多吧~~~”林俭笑得一脸无所谓。 或许,正因为这份不确定性,所以官府才无从琢磨,不知从何下手来围捕他们?从而间接地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这样可不行~~~”纪小蛮一脸严肃:“以后的路还很长,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她难得正经,林俭却只是想笑,又止不住地心疼。 患难果然逼人成长,以前那个坠儿,几时会为将来忧心?可是,她说以后,她说咱们。这两个词让他的心彻底地温暖了起来。飘泊了半生,终于找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不管属于他们的将来有多少的困难和磨难,只要有她,他真的有信心为她重新撑起一片天。 所以,他依旧笑得温柔:“她,你说,我听你的。” 听他那轻描淡写地把将来交到她的手上,纪小蛮眼眶微红:“哑铃,你真肯听我的?” 林俭但笑不语,只替她抿了抿鬓角的发。 他是真的不在乎,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天涯海角哪里不可为家? 听到林俭把如此重责大任交到她手上,纪小蛮一脸慎重地蹙着眉头努力思索。 “呵呵,”林俭伸指抹平她的眉头:“一时想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咱们时间多的是,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纪小蛮却不肯听,勿自咬着唇独自苦恼。殊不知这样的她,落在林俭的眼里,又是别样的风情,恨不能搂到怀里狠狠地疼爱。 “有了!”纪小蛮突兀地大叫,拉回意马心猿的他。 不等林俭发问,纪小蛮自顾自竹筒倒豆地说了起来:“反正咱们都没有亲人,都成了孤儿。而且,豫州已经去过了,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咱们去你的家乡,在那里安家落户吧!” 小说里说: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又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谁想得到在这种时候,他们还敢大摇大摆地回乡定居? “我的家乡?”这回,林俭是真的感动了。 她说要去他家乡,在那里安家落户。那么,他可不可以看成,她已经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给他了? “咦,”纪小蛮却想岔了:“你不会连自己家在哪里都忘了吧?” “你确定要去?”林俭深深地望着他:“不后悔?” “后悔?”纪小蛮莫名其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干嘛……” 后悔两个字被林俭吞进了肚子,用一个极至缠绵,温柔到死的吻填满了她的唇齿。 当他结束这一吻,她脸上恍惚的表情取悦了他。他伸指留连地轻抚被他吻得红润发亮的樱唇,低低慎重地许下承诺:“好,我们回家~~~” 回家,他要娶他! ┃┃ ┃┃ ┃bsp;┃┃ 【……第052章青春做伴----网文字……】@!! 第053章 炸弹V原子弹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所以才会有衣锦还乡之说。可见,家乡在旧时在男子的心里是很重要的。纪小蛮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回乡隐居,林俭的感动可想而知。 不过,林俭的家乡在泉州,是安南最北边的门户,西北苦寒之地,百姓大多以游牧为生。事实上,林俭总共也只去过两三次,印象早已模糊。只有那极冷极寒,极强劲的北风给他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之前两人完全没有计划,走到哪算哪,现在停下来一看,几乎要穿过大半个安南,才能到达泉州。两个人一合计,觉得为了避开白傲梅撒下的这张天罗地网,他们最好是舍了马匹,白天休息,夜晚赶路。这样看起来虽然笨了些,而且行程会很慢,却是他们跳出包围圈的好办法。 只是曲指一算,最快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到----还得排除被官府发现,中途改变方向,延长路程的可能。 当然,相比纪小蛮,林俭还有另一种担忧----他怕哪一天谢怀恩突然想清楚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跑回来跟他抢她。若是以前,他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和妒忌,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克守着属下的本份。可是现在,他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小蛮在他的眼里心上,早已是他的妻子,怎么会甘心拱手让人? 所以,他宁肯慢一点,也不能暴露行踪。 以上种种累积,注定了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旅程。时间已是深秋,再拖下去就入冬了。而西北极寒之地,日夜温差极大,晚上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他身有武功自然不惧,纪小蛮却是个在宝贵温柔乡里长大的江南女子,怕是受不了那种苦。就算她受不了,他也舍不得啊。 为了这次旅行,必须做万全的准备。 听完林俭的介绍及忧虑,纪小蛮倒有些满不在乎。她又不是纸糊的,没道理别人能活,她反而不行?可是,看着林俭严肃的面容,也知这事真的很困扰他。 纪小蛮抚着下巴,眨巴眨巴着眼睛,忽地突发奇想,啊地大叫一声,“有了!” “什么?”正在想着计划的林俭被她吓了一跳。 “哑铃,反正咱们打算长期做蝙蝠,昼伏夜出,倒不如索性做两只睡袋,白天挂在树上睡觉,晚上穿在身上还可御寒。你说好不好?”纪小蛮兴奋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憧憬。 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林俭还能说什么呢?况且,她说的也有她的道理。他们既不能进城,自然不可住店。但是大白天地找农家借宿,怎么看,怎么奇怪,不是吗? 于是,林俭二话没说,冒险特地进了一回城,采购了一大批上等的狐裘围脖,大氅之类的御寒衣物。 纪小蛮窝在山里哼着小曲捣鼓了一整天,终于整出来一只睡袋。让林俭试着挂到树枝上,钻进去只留一颗小脑袋,冲他比出两根手指成字,得意地笑出一口的牙:“哈哈,我的私人豪华旅馆建成了!怎样,帅吧?” 整只睡袋都是狐裘拼接而成,又轻又软还暖和,颜色又深,藏在枝繁叶茂的树冠里,既不怕虎狼袭击,又不愁被偶然经过的当地人发觉。 哎,这么完美的主意,也只有她纪小蛮才想得出来,不是吗? 林俭瞧着她圆滚滚的身子,只露出颗毛绒绒的头,倒果然有几分蝙蝠的模样,忍不住哧地笑出声来:“嗯,帅!”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纪小蛮得意洋洋地从睡袋里爬出来,开始忙活着另一只,到天黑时终于完工。 两个满怀壮志雄心的家伙,背着行礼开始了他们的锦衣夜行。 刚开始那几天还好,他们按计划日出入林,日落出山,白天挂在树上当蝙蝠侠,晚上摸轩赶路,既不担心官府盘查,也不怕碰到衙役巡逻,一路上说说笑笑,走得累了,小蛮就耍赖撒娇,硬要林俭背着她走,打打闹闹,甜甜蜜蜜的,倒也其乐无穷。 到五天早上,坏了,下起雨来了。纪小蛮那个空中旅馆虽然挡风御寒的功能全有了,却独独不能防雨。 纪小蛮咬牙切齿,指天咒地地骂了一阵,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哑铃,怎么办?” 可是,半个时辰前才经过了一个镇,到一个有客栈的镇怕要再走上个把时辰。走了几天,她确实也累了,不愿意再走,天也亮了,也不好闹着让林俭背她。 林俭倒是处之泰然,微微一笑:“不要紧,咱们找户人家投宿吧。” “大白天地跑到陌生人家里睡觉,好象不太好吧?”纪小蛮这次倒挺象回事地害起羞来。 “嗯,”林俭点了点头:“是不好,不过你还能走吗?” “不能~~~”纪小蛮泄气地摇头。 就算她要坚持,他也不会同意。虽然她硬挺着,但能看出她的精神比以前差远了。这段时间疲于奔命,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若换了其他女子,说不定早已病倒,她还如此活蹦乱跳,他真要感谢上苍。 林俭笑着拍拍她的脸颊:“路还远着,象今天这种情况肯定还会遇上。咱们也不能一直挂在树上做蝙蝠不是?” “呵呵,那倒是。” “走吧~~~” “哦~~~”纪小蛮老实不客气地把手放进他臂弯里,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挂到他身上,并肩往前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村落。林俭挑了个地处偏僻又位置较高便于观察和逃走的独门小院走了过去。 运气还不错,这家只住了一对老年夫妇,林俭谎称是兄妹二人去投亲,路上妹子病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借他们家休息半天就走,二老很爽快地答应了。 纪小蛮上下眼皮直打架,扑到床上就睡得昏天暗地。 林俭笑了笑,放下行礼,挽起袖子就夫老夫妇把墙角堆着的木柴劈了。攀谈间得知这里叫赵家庄,庄上的人全都姓赵。于是又拿了钱出来,央赵氏杀只鸡炖了给小蛮补身子。 赵氏左右端详着林俭几遍,笑道:“小伙子,那闺女是你媳妇吧?” “不是~~~”林俭俊颜一红,嘴里否认,心里却美滋滋的。 “嗟,”赵氏眯起眼直笑:“老身活了七十多岁,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看这姑娘的眼神,就不对!依我看哪,你们是私奔出来的吧?” 这一路上东躲西藏的,可不象是私奔嘛? 这么一想,林俭的脸越发红了,双手乱摇:“婆婆休要乱说~~~” 这时,赵老丈提着杀好用热水烫过的鸡过来,赵氏狡黠一笑:“你敢发誓不喜欢屋里那姑娘?” 林俭垂眸,不吭声了。 赵氏瞄了他一眼,掩着唇,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这姑娘好福气。孤男寡女一路同行,彼此又是情投意合的,你竟能坐怀不乱,倒是个真君子。”说完,把头转向老伴,用力瞪了他一眼:“比你这死老头强多了,当年跟你偷跑,猴急的,当天晚上就抱草垛子上……” 林俭瞠目,窘得脸上快冒出烟来了,起身正欲找个借口走开,赵老头一句话,把他的脚定在了原地。 “死老太婆!”赵老丈脸爆红:“又瞎逞能了不是?你又知道他坐怀不乱了?哼!这世上哪有猫儿不偷嘴?依我看哪,那闺女这么渴睡,她不是病了,是有了……” 有了?这两个字似一颗炸弹蓦地在林俭的耳边炸响。 他从来也没想过,坠儿有可能怀了谢怀恩的孩子!但他们是夫妻,这段时间虽不算如胶似漆,却也和睦甜蜜,他凭什么肯定她没有? 想到坠儿的肚子里此刻也许正孕育着一个孩子,林俭不禁又悲又喜,完全傻了。 坠儿是真的有了?她有孩子了?坠儿自己知道吗?不,林俭摇了摇头:恐怕这个问题,她自己连做梦都没想过吧? 他应该怎么办?是继续走,还是带着她就近找个地方住下来安胎?他要不要通知谢怀恩?要不要给他机会? 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要怎样去照顾一个孕妇?又怎样照顾即将出世的孩子? “嗟,”赵氏啐了一口:“就说你们男人笨!这闺女一看就知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没嫁过人的,怎么可能会怀孕?” 如果说,赵老丈刚才那句话,投下的是炸弹,那么现在赵老太这句话的威力已不亚于一颗原子弱! 林俭的一大堆苦闷刚刚发芽,还没从幻想的痛苦和挣扎里清醒过来,又听到如此劲爆的回答,整个人都被烽懵了。 坠儿还是女儿身?这怎么可能?她跟谢怀恩成亲已有小半年,虽说成亲非谢怀恩的意愿,两个人成亲后一直又磕磕拌拌,小吵小闹风波不断,但也没啥大的矛盾。谢怀恩怎么可能守着如此娇妻不动她?除非他不是男人! 两个截然不同的结论在他脑子里打架,炸弹原子弱,孰强孰弱,孰真孰假,的确让人伤神啊! ┃┃ ┃┃ ┃bsp;┃┃ 【……第053章炸弹v原子弹----网文字……】@!! 第054章 先恋爱,后成亲! 林俭变了。 从赵家庄出来之后,他的表情就一直怪怪的,显得心事重重。这还不算,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量她,有时小心翼翼到过分,有时又满是困惑。好像恨不能剥开她,却又不是充满**的方式,反而象是医生眼里的解剖对象。 “喂,”纪小蛮是个直肠子,心里存不住话,在林俭又一次偷看她被她捉到时,终于忍不住爆发:“我脸上长花了?” “呃~”林俭转过脸,去研究墙壁上的蜘蛛爬行路线。 嗯,这回他们运气不错,在雨天遇到一个废弃的山神庙,不必装病去忍受别人奇怪的目光,不必日夜颠倒,昼伏夜出,他们可以伸直腿大大方方地睡一觉。 “我做错事了?”纪小蛮皱着眉,先自我反省。 “不是~”林俭迅速否认:“别瞎想,真的没事。” “没事你干嘛总盯着我看?”纪小蛮才不容他逃避。 “你不能看吗?”林俭没辙,只得强词夺理。 也别说,他向来耿直,偶然不讲理一回,倒让纪小蛮一时无话可驳,默了半晌,红云蓦地飞上双颊,红唇微噘,妙目斜觑,嗔道:“我就这么好看?” 这神态,三分羞涩,三分骄傲,三分娇俏,再加上一分的好奇,混合了少女的天真和女人的妩媚,竟是如此奇异地勾人心魄。 林俭只觉呼吸一窒,很困难地扭过头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纪小蛮眸光灿然地笑了:“傻子,你真是傻子~我哪有什么好看的?茗烟那才真叫漂亮……”还有谢怀恩,他是个十足的妖孽…… “她没你漂亮~”谢怀恩更不用提,一个男人跟女人比什么漂亮? 在他眼里,这世上再没有任何女人比她更美,更吸引,更诱惑。跟她在一起独处,一天比一天更考验他的定力。 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谁不喜欢听人夸自己漂亮?何况还是自己的男友! 纪小蛮一时忘形,扭着身子扑到发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喷地在他颊上亲了一口:“哑铃,你真好!” “坠儿~”林俭身子一僵,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把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也不敢动。 他怕一个弄不好,力气大了,伤了她肚子里可能存在的孩子。 纪小蛮哪知道他有那么重的心事?只觉得他最近几天对她格外的冷淡,她都投怀送抱了,居然不给一点反应----他尊重她当然是好啦,可是,完全没有热恋中情人之间该有的亲昵和气氛,也很奇怪啊。 她自觉无趣,又暗伤自尊,讪讪地挪到火堆另一旁,拉开睡袋钻了进去:“那,没什么事我先睡了。” “嗯,睡吧~”林俭不敢看她,索性盘着腿开始调习内息。 闪电划过,紧接着惊雷乍响,暴雨倾盆而下,纪小蛮尖叫一声,连人带睡袋像只袋鼠一般跳了起来,冲到他怀里。 “坠儿!”林俭脸都吓白了,搂住她,直觉地训斥:“小心……”话到嘴边,察觉不妥,忙忙地把“孩子”两字咽了回去。 这傻丫头,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偏他又不懂半点医术,瞧不出真伪,还不好直接问她,怕勾起她的伤心。 纪小蛮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找到一个避风港,加上最近的确很累,很快躺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林俭才敢放肆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娇颜,伸手细细地描绘她的轮廓,把压在心底所有的情意,尽情地释放。 他苦恼了一夜,终于做出了决定。 天亮后,他会想法子骗她去看看大夫,确诊一下是否怀孕。不过,在那之前,他想要明确她的心意,把两个人的关系明确下来。 是的,如果这是自私,那么老天爷,面对他最初的爱情,这辈子唯一动情的女子,就让他自私这么一回吧! 是的,没什么大不了,既然他决定了娶她,就不会再放手。谢怀恩既然写了休书,自然是自动放弃了所有的权力----包括可能存在的孩子,不是吗? 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林俭松了一口气,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往火堆里又加了几块木柴,替她在自己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这才搂着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二天早上,当她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她竟然依偎在他的胸前,两个人亲密地相拥而眠,他的臂占有性地圈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护在怀里。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似乎他怀里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精美的瓷器。 他有一瞬间的怔忡,几乎以为时光倒流,她不是睡在风雨飘摇的破庙,而是舒适柔软的大床,枕边伴着的是那个俊美如仙的男子。 眨了眨眼,看清破败的小庙,唇边泛出一抹苦笑:这种地方,打死他也不会踏足吧? “你醒了?” 抬眸,对上一双关怀备至,仿佛穿透她的心灵的眼睛。赶走心里那一丝伤感,扬唇绽了个灿烂的笑容:“早~” 仿佛,她在他的怀里醒来,两人共同迎接初升的朝阳,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的表情他全看在眼里,以他对她的了解,又怎会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更何况,她最不会掩饰情绪。 “坠儿~”林俭犹豫一下,决定快刀斩乱麻:“我有话要说。” 他很少如此严肃,而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时,就表示的确有大事要宣布,纪小蛮不禁有些紧张:“什么事?” “嗯,”林俭本来想了一晚,斟酌了很多美好动听的词汇,可话到嘴边,却还是用了他最惯常的精简的方式:“坠儿,我们成亲吧!” 纪小蛮微微蹙了蹙眉,拍拍他的胸,扯出一抹笑:“你不会是想现在成亲吧?” 用脚趾头想,也知这不可能,他们正在逃亡中,根本没有条件。 “如果你不觉得太委屈,我没有意见。”林俭紧紧地盯着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或许,我不能给你荣华富贵,跟着我也许会吃苦,但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好,尽我所能地爱你,宠你,绝不负你!” “哑,哑铃~”原本只是缓和气氛随口开的玩笑,没想到他竟当了真,纪小蛮不禁慌乱了起来:“你不会说真的吧?” “比金子还真。” “别开玩笑了!”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林俭神情肃穆:“终身大事,是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 “哑铃~”纪小蛮错愕:“你发什么神经?” “难道,你从没想过要嫁给我?”林俭很想弯唇牵出一抹笑,使自己看上去显得轻松一点,可是眼角的悲伤压垮了他:“你跟我在一起,是情势所逼?” 这些日子的甜蜜全是他的错觉吗?坠儿一点都不喜欢他,只是不得已,是退求其次,是委曲求全吗? 老天,他真不愿意再想下去,那对他对坠儿都是一种污辱! 纪小蛮厉声喝叱:“哑铃!” 他把她想成什么人了?为了逃命,才以美色相诱? “是我没用,不能像谢公子那样拥有强大到足够保护你的力量~”所以,不能怪她不选择他,对吧? “哑铃,”纪小蛮烦躁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不要随便歪曲我的意思!我从没有拿你跟谢怀恩去比较!”可是,真的没有比较过吗?她不禁有些惶然。 老天,事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复杂又严肃了? 不想吓坏她,更不愿意把痛苦转嫁到她身上,可他是在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坏处去想,盘在心里几天的疑惑终于问出来:“是,因为孩子吗?” “什么孩子?”纪小蛮莫名其妙。 “难道你从没想过,你跟他,很有可能有孩子?也许,”林俭的目光忍不住朝她的平坦的小腹溜去:“现在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呢?” “怎么可能?”纪小蛮顿感荒谬,脱口而出:“我跟他根本什么都没……”话一出口,她忙忙地掩住唇。 都怪他,莫名其妙提什么孩子,害她口不择言,把这种私事都说出来! “真的?”林俭眼睛一亮,狂喜忽地自心底涌了上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们成亲这么久,他居然没碰你?” “谁,谁说没碰?”纪小蛮嘴硬:“我们是夫妻,我又不丑,他又不傻,哪里,哪里……”她本想撒谎,可到底是女孩子,就算是气头上,这种谎可也说不出来。俏颜似血,怒目圆瞠,忽地恨恨地道:“我们怎样,关你什么事?” “你,还是爱他?”林俭的心又沉到谷底。 其实,他真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为了一个女人,患得患失,忽喜忽忧,一点也不像原来那个冷静沉稳,精明强干的他! “是,我是爱过怀恩。”纪小蛮叹一口气,兜兜转转,半遮半掩都不是她的强项,既然已经说开了,索性开诚布公:“那一晚我的确以为他会回来找我,可他的一纸休书,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我的爱与他的恨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我跟他已没有挽回的可能。我不想做个怨妇,守着一段无望的感情,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男人,把自己困死在悲伤里。所以,我才会接受你的感情,试着跟你发展一段新的恋情。无可否认,跟你在一起,远比跟怀恩在一起要快乐,我也承认自己越来越喜欢你。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要立刻走进另一段婚姻。” 这样或许有些自私和自我,如果他无法接受,她也没有办法。现在,她的态度已明确,决定权交到他的手上----是继续还是分手,就看他的态度。 “什么意思?”林俭凝神静听,明白她没说谎,却发现没法跟上她的节奏,捕不到她的要点,不禁生出焦躁。 她说跟怀恩已没有可能,说喜欢他,说跟他在一起远比跟谢怀恩在一起快乐,可是,她却不肯嫁给他。这是什么逻辑? 纪小蛮瞪着眼睛大嚷:“我想恋爱,不想成亲!” “什么?”林俭变色。 不想成亲?难道,她打算两个人一直这么没名没份,不清不楚地混下去? “你知道,我已糊里糊涂嫁了两次!”纪小蛮叹气,只得把话再挑明:“两次都是闪电嫁了,然后莫名结束。我不想再有三次,你明白吗?” “高家二少爷那次不算。”林俭皱眉,很不高兴地申明。 “好,不算。”纪小蛮再叹气:“怀恩怎么说?那次我总有决定权吧?总应该算在我头上吧?还不是不到一年就结束了?” “别把他和我相提并论。”林俭气闷。 “我知道你不一样,一旦结婚,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纪小蛮发现除了叹气,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怕没有分清自己的感情,胡乱把自己嫁了,最后害人害己,你明白吗?” 换言之,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对林俭究竟是感激多一点,还是爱情多一点?亦或只是一种习惯?一种依赖?而这一切,还需要时间去证明。 哑铃跟怀恩不同,他爱得太深,一旦婚姻失败对他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而如果成亲的代价是失去他,那她宁可不嫁。 “所以,”林俭慢慢理出重点:“你不是不嫁,是暂时不嫁?” 更确切的说,她对婚姻丧失了信心,目前最需要的是安全感。只要他让她感觉到有归属感了,温暖了,想嫁了,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了,是吗? “对,就是这样。”纪小蛮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所以,你想要先……什么?”林俭发现她用了个新名词。 “恋爱,”纪小蛮挥着手,用力强调:“先恋爱,后成亲懂吗?我不要成亲以后再培养感情!” “恋爱是什么?”林俭眯眼。 怎样向一个男人把抽象的恋爱用精准的词汇表达出来? “嗯,就是男女朋友啊,就像我们这段时间这样啊……” “哪样?”他含有求知精神地最根究底。 “呃~”纪小蛮比手划脚,很困难地想要表达清楚:“就是比一般人要亲密,可以很亲昵,很随意,一起哭,一起笑……” “是不是这样?”他倾身吻住她,然后退开,垂着眼,一本正经地询问。 很好,如果这是她需要的,那么他会竭尽所能让她感受到恋爱的甜蜜,让她脑子里全是他,让她忙得没时间去想另外的闲杂人等! 他用极严肃的口吻说着**的话,是那样的性感与魅惑。她面红耳赤,又心跳如雷,低声啐道“讨厌!” 好好的话,被他一歪解,变得这样不堪!似乎她欲求不满,对他的表现很失望! “人家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她鼓着颊,涨红了脸,眼里波光潋滟,恨恨地推他。 “不是这样?那是这样?”他哪里肯放?整个人顺势压上来,抛开所有的顾忌,释放积压的感情,吻得恣意而纵情。 他是这么温暖,强有力的臂弯把她抱得好紧,好紧,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身体逐渐在他的亲吻下热了起来,头昏目眩,被属于他的强烈的男性气息催眠,麻醉了。 窗外,下了一夜的暴雨仍在不知疲倦地倾盆而下,如年轻的恋人炙热的情感,正席卷着彼此,燃烧着彼此。 **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如果你不去撩拨它,它可以很沉寂象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然而当你点燃了它,它就会像蕴含等待了千万年的火山,迅猛地爆发,刹那间将人完全融化,避无可避,逃不可逃。 林俭原只想亲吻,可是身下这具柔软芳香的身体太诱人,手底下滑腻的触感太美好,对她的渴望越来越激烈,内心有个魔鬼在不停地诱惑着他:占有她,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他停不下来,也根本不想停止。 两个人纠缠着,翻滚着,细密的汗水渗了出来,**如脱缰的马,急欲破体而出。 小蛮好晕,被他前所未有的热情与大胆挑起了潜藏在心灵深处的**,她浑身酥软,有把火从身体内部烧了起来,模糊地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心里想阻止,可身体却不自禁地热烈地回应着他,渴望得到更多。 原来,老实人骗起人来,真是不偿命的!而老实人若存心诱惑起人来,那也是相当地要人命啊! ┃┃ ┃┃ ┃bsp;┃┃ 【……第054章先恋爱,后成亲!----网文字……】@!! 第055章 年少轻狂 下雪了,鹅毛大雪飞飞扬扬,缠缠绵绵地飘下来,似漫天的棉花糖,满世界都透着清甜的香,在地面上慢慢地堆积出一个童话般美丽的天堂。 纪小蛮搬了张椅子到窗前,跪着,撑着下巴瞧得痴了。 并非没有见过雪,大邺也有,现代也有,可是生在南方长在南方,那雪也像南方人纤秀细腻,敏感而脆弱,不像这北地的雪,大气粗犷,豪迈爽朗。 一个高大的男人,裹在狂风暴雪里匆匆的走过来,头上戴着一顶皮帽,身上披着件深棕色的豹皮袄,上面白色的斑点和雪花混在一起,早瞧不出哪里是雪,哪里是花纹。 “哑铃~”纪小蛮居高临下,隔得老远就瞧见了,唯恐他听不见,还把头探出窗外朝他大力挥舞着双手。 林俭抬头,看到窗前影子一闪,不自觉开心地笑了:“这丫头,真没见过雪呢~” 纪小蛮早吱溜一下跳下来,飞快地冲了出去,在院门前一把抱住他,像个无尾熊吊在他的身上:“哈,看你还往哪里跑?” “呀~我一身的雪,都结冰了,小心凉着~”林俭俊脸微红,手却不自觉地环上她的腰,头一低亲昵地触上她的颊,皱眉:“又不听话了不是?吹多久风了?” “哼~”纪小蛮抱着他的脖子,大大的眼睛里含着委屈:“谁让你出门不带上我?就不听话,就要吹风!” “呵呵~”林俭放了她下来,牵着她穿过店堂进了二楼的客房,把外袍脱下来搭在架子上,转头瞧见大开的窗子,又去把窗户关上,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吹凉了,难受的那个人是谁啊?” 屋子里燃着两个炭盆,蓝色的火苗吞吐着,闪着温暖的光芒。 “病了最好,”纪小蛮斜眼觑着他,恨恨地道:“偏要让你心疼,哼!” 林俭听了一怔,垂眼看着她,她红唇微噘,水眸里含着些雾气,倔强地瞪着他。无声地轻叹一声,走过去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把下颌抵着她的发旋,柔声道:“不是跟你说了?雪太大,气温太低,在客栈里住着舒服多了,何必跟着我在外面东跑西颠?” 纪小蛮抱住他的腰,任性地低嚷:“你只怕我冷,就不怕我被人抓走?” 她就恨他,居然把她一个人扔在客栈里大半天,害她孤零零一个人。 “胡说,”林俭松开她,怜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这是边城,又这么大的风雪,谁去管别人是干什么的?” 就像塘里的鱼,你受到惊吓,不停地跃出水面,自然引人觊觎,想方设法地要捕杀之。可是,你若平定下来,沉入水塘深处,谁又能轻而易举地在千百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鱼里找出那条自己想要的鱼来? 莫说古代的绘影图形,就是现代的资讯如此发达,普通的百姓又有谁会去注意那些通缉要犯长成什么样?所以,只要他们不自乱阵脚,低调行事,要掩饰行踪其实也不难办到。这不,他们不是平安抵达苏木边城了?只要再穿过这片大草原,就可抵达泉州了。 “哼~”纪小蛮轻哼一声,忽地用力踩他一脚:“那你说,出去这大半天,干什么好事了?” “啊~”林俭低声呼痛,退一步跌进椅子里,顺手把她拎到怀里搂着:“我找到同伴了,是个商队,明天跟咱们一起出发,一起穿越依察尔草原。” “干嘛跟人一起走?”纪小蛮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穿过大半个安南,那么远的路,他们两个都走过来了。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甜腻亲昵如胶似漆的小日子,最后这段行程突然要夹到一群陌生人当中,真的很别扭。 她噘着唇抱怨的表情着实可爱,而那隐藏在埋怨背后的,渴望独处的心意则使人心动。林俭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笑道:“姑奶奶,你知道依察尔草原在冬天有多可怕?你就不怕依察尔的狼群吃了你?” 这里不似南方繁华,城市繁密,交通发达,道路密如蛛网,条条大路通京都。方圆几百里只有这么一个大的城市。而走出这座城,就是绵亘数千里的大草原。里面河道,湖泊,纵横交错,再加上沙地,地形复杂,常常几百里路都荒无人烟。而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夏天还好,但是在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里,两个人孤身上路,稍有不惧就会迷失方向。小蛮还是个弱女子,他绝不会逞这个英雄,拿两个人的生命开玩笑。 “哼,你就不怕我先吃了你?”纪小蛮呲着牙,五指箕张做凶恶状。 林俭微笑,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吻她。纪小蛮怔了一下,偏头躲闪,他追逐,她继续躲;那嫣红的唇瓣,那含着羞涩与倔强的亮闪闪的眼睛,都是致命的勾引。 他捏住她的下颌,不许她闪避,粗糙的手指轻抚她的唇瓣。她轻哼,张嘴咬他的手指;他不动,只定定地望着她,眼里闪着火花,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衣襟,握住那香滑柔嫩的丰盈,掌间的薄茧轻轻地,爱怜的,又微微带着点冲动地摩挲着,揉捏着。 小蛮微颤,经不起他的逗弄,失了力道,身子迅速软下来,倒在他的胸前,如花般的眸子微眯着,逸出小猫般低低地呻吟。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细细地啃咬,这次她没躲,吮住他侵入的舌,勾引他吻得更强悍,更激烈;小手并未闲着,有样学样探入他的衣服,在他的胸前勾画揉捏拉扯,甚至仰头调皮地去咬他滚动的喉结。 林俭有些惊奇,更多的却是惊喜。 年轻人初尝**,又正当年少轻漫,**最强的巅峰时刻,更何况身边有一个如此娇媚俏美的可人儿,谁把持得住?可她却忽冷忽热,态度时有变化,有时拒人千里,有时又紧腻勾缠,主动挑弄,就像今天,热情得能让整个沙漠都燃烧起来。 他自然不知道,就是那句“不是为了孩子吧?”点醒了没心没肺又神经大条的纪小蛮。未婚同居对现代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爱情虽然十分美好与甜蜜,毕竟她只有十七岁,二人世界都没有享受够,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会想那么快升级做个母亲?更不想奉子成亲。但林俭显然不会同意她的观点,有了孩子肯定逼都会把她逼进礼堂,所以,她只能瞒着他,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安全期。 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林俭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是傻子,飞来的艳福总不会挡在门外,何况他们长达半个多月未曾真正地亲密过了。 “坠儿?”他垂着眼望着她,轻呼。 “嗯?”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微仰着头,半张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她眼儿迷离,眉儿含春,唇儿微弯,声儿柔媚,裳儿滑落,腰儿纤细,盈盈不堪一握,圆润的胸儿骤然遇到冷空气,傲然地挺立着,红莓儿瞬间盛放,在雪峰上微微颤抖着,越发地媚入骨髓,引人疯狂…… “坠儿~”他不再犹豫,低喃着吻下去,大掌稳稳地托住她的臀,把她软白的腿抬起来环在腰间,腰间用力,向上挤进那团轻软香滑如絮的身子里,酥麻的感觉迅速蹿遍全身…… 如果说,生命是一场偶然的相遇,那么爱情的相遇,总是这样令人措手不及。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总是在你苦苦期盼时遥不可及,而当你心灰意冷时,它却不期而至。 林俭本以为坠儿是他今生的痛,一个永远不可碰触的梦。当他亲眼看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披上嫁衣;当他彻夜不眠,在她的新房外隔山相望,感受那剖骨噬心的痛苦时;当她与谢怀恩并肩共骑,形影相随时……他以为他将永远生活在地狱里,他的人生已是一片黑暗,又怎会想到,几个月后,她会带他走进天堂? 那些他以为只存于传说里,只会发生在别人的故事里而与他擦肩而过,今生无缘的情感,在她的生命里忽然出现,似一朵小花,悄然绽放,香馥了他的世界,点亮了他的人生。 而年轻的恋人之间,一旦跨越了那条神秘的界线,从朦胧的纯纯的爱慕上升到灵与欲的交融,就会发生强烈的化学反应,从量变到质变进入另一个崭新的天地。 他是如此的狂喜,又是如此地骄傲,更对这个填满了他心灵,为他打开一扇神奇的窗户,带来崭新的生活的女子充满了感激与怜惜。 在这段新的关系里,两个人完全平等,他不再是下属,而她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是他的妻,他开始以男人自居,以丈夫看待妻子的眼光去看待她,似乎,怎么爱,怎么疼,怎么宠她,都不为过。 ┃┃ ┃┃ ┃bsp;┃┃ 【……第055章年少轻狂----网文字……】@!! 第056章 踏上旅途 纪小蛮睡醒来时,林俭早已出门,揉着迷朦的睡眼,拖着酸痛的四肢,嘴里低低地咒骂:“拷!这男人还真不能惯,这不,到最后被折腾得半死的还是自己。” 慢慢地挪到窗边,外面风停雪住,天气放晴。朝阳浸润着天空的青寂,天光很亮,照着玉树琼浆,勾勒着远山的剪影,似处*女般静美。昨天的暴戾与狂猛似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嗷嗷~”怪异的叫声渐行渐近,很快林俭驾着一辆雪橇停在了客栈的大门外,他轻快地自雪橇上一跃而下,习惯性地抬头朝窗子望去,与纪小蛮错愕的眼神相遇。 “醒了?”林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楼,直接搂住了她的腰,在她颊上亲了一个:“怎么不多睡会?离出发还早。” “那个,”纪小蛮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指着楼下体型巨大的生物:“是狼还是狗?” 漂亮倒是漂亮,拉风也够拉风,可,会不会太恐怖了一点? “是雪橇狗。”林俭笑了。 “我以为骑马去~”纪小蛮撇了撇唇。 没办法,小时候在外婆家被狗追过,那种恐怖的经历很难从心版上抹去。 “这里,都是以雪橇做交通工具。”林俭淡淡地解释:“晚上温度太低,马受不了。” “不能换?”她情愿走着去。 “怎么,你怕?”林俭听出不对,诧异地捧起她的脸听着她瞧。 怪了,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会怕狗? “谁说我怕?”纪小蛮嘴硬。 “放心,它们很温顺,对主人绝对忠诚。”林俭忍住笑,柔声安慰。 “不是说找到同伴,人呢?”纪小蛮慌忙转移话题。 “目前正在集合,咱们吃过早饭慢慢再赶去会合也不迟。” 他们只有两个人,除了御寒的物品和食品,不带多余的废物,不愁赶不上队。 两人动手,很快打包好了行李,吃过早餐就出了客栈。纪小蛮先是死活不肯上,林俭左劝右劝最终没招,索性一把抱起她直接跳上去。 “啊~”纪小蛮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里,林俭赶着雪橇直奔城门而去。 到了瞧,乖乖了不得,一溜有好几十个雪橇排在城门口,有些载人,有些载货,分列在道路的两旁。 见他们过来,有个中年男子迎上来跟林俭打招呼。 纪小蛮跳下车好奇地四处打量,发现就属自个的雪橇最是豪华。同样是鹿皮垫子,可他们的上面还叫了好几张顶级的狐裘,火红的颜色在冰天雪地里格外的惹人注目----合着他一大早起床,就是忙活这件事去了。 几十号人或站或走,三五成堆地说笑着,人声,狗吠,上货的吆喝,收货的点数,结帐,一片闹腾。 正瞧着呢,林俭招手让她过去。 “来,”林俭拉过她的手,微笑着介绍:“这位是格洛桑大叔,是商队的头领,这位是我……”娘子两个字还没出口,纪小蛮已看出他的意图,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忙忙打断他,笑道:“他是我大哥。” 林俭微微一怔,立刻掩去失落,笑道:“她是我妹子,林坠儿。” 兄妹就兄妹吧,总之是要冠着他的姓就是了。 “林姑娘好。”格洛桑笑得爽朗:“一路上若有什么困难,只管找我就是了,不用客气。” “叫我坠儿吧~”纪小蛮呵呵一下哦哦,也不去戳穿林俭的虚荣,只偷偷扮了个鬼脸。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格洛桑冲林俭点了点头,跳上高台大声吆喝:“出发了~” 于是,一行人鱼贯上撬,按事先编好的队形出发。 林俭因为是临时加入,又只二人,因此走在队伍的最末。纪小蛮对此倒是颇为满意,没有人瞧着好啊,她可以为所欲为,也不必顾忌。 瞧吧,上去没多久,她就老实不客气地往林俭身上歪,不满地抱怨:“怎么这么多人?” “连着下了几天暴雪,商队都堵在这里了,好容易放晴,索性一起走。”林俭也由着她,把腿曲着让她枕得更舒服些,腾出一只手替她揉着肩:“再说了,这么大的草甸子,遇上个大风雪的,没几十号人还真扛不住。” “闹得慌~”纪小蛮打了个呵欠,批评。 “你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林俭垂眸望着她,一脸怜爱地伸手替她把下颌松开的绸带细心地系好,以免灌风进去:“累了?要不靠我怀里睡会吧。” “不睡!”纪小蛮俏眼一瞪,噘着唇道:“不然,你又找着机会折腾我了!” 林俭原本没存着这个心思,被她一说,忽地回忆起昨夜被翻红浪的迤逦风光,心里一热只觉得这天黑得不够快,脸上像喝了一斤烧刀子,红透耳根,抱着她的手越发地紧了,像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 纪小蛮斜躺在他腿上,从下往上看着他泛红的俊颜,忽地吃吃一笑,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身子吊上去,咬住他的唇,重重咬了一口,媚眼如丝,腻着嗓子问:“哑铃,你真的不想?” “坠儿~”林俭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喝止:“别胡闹,我这驾着雪橇呢~” “咯咯~”纪小蛮放肆地笑了起来,引得前面雪橇上的人频频回头。 “坠儿~”林俭无奈又无措,眼里是宠溺,心中是漏*点。 茫茫草甸,初瞧着还有新鲜感,一天走下来,眼前所见的风景几乎都一摸一样,很容易视觉疲劳。纪小蛮闹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抵不过睡神的召唤,窝在林俭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林俭把她唤醒,已是日暮时分,商队在一处僻风的地方安营。林俭嘱咐了她几句别乱走,就提着工具去帮着大家扎帐篷。 纪小蛮看来看去除了她,整个队伍里貌似只有三个女子。两个年长些的在一旁负责炊事,另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身姿矫健似一只轻捷的雪豹在人丛里穿梭,似乎完全没有要跟她搭腔的意思。 这游牧民族的食物烹调方法她完全插不上手,索性抱着一包肉脯,坐在雪橇上嚼着玩。林俭知道旅途寂寞,也知她不惯这地方的饮食,所以肉脯之类的零嘴准备得十分充足,正常情况下,别说吃上十天半个月,就算吃个小半年也够了。 她啃了一块鹿肉干,又卷了一片当地人称为“乌日莫”的奶制品,慢慢地品尝。浓浓的奶香里渗着些淡淡的甜,倒对了她的胃口,忍不住多吃了几片。 “坠儿~”林俭忽地抬眼瞟见她孤零零地隔在人群外,分外的孤单和寂寞,跑过来叫了她一声。 “忙完了?”纪小蛮忙站起来,见他满头大汗,极自然地伸出袖子替他抹。 “没,还有几个。”林俭冲她笑了笑:“怎么不过去跟别人说话?” 平时,她不是最爱热闹的? “她们说话我听不懂~”叽里咕噜像鸟语。 “我倒忘了这个碴,”林俭拍了拍脑袋:“对了,那你跟依娃说话吧,她懂一点官话。” “依娃,谁?”听起来像个年轻女子的名字。 纪小蛮直觉地起了警惕之心,微眯起眼睛,狐疑地瞪着他。 “格洛桑大叔的女儿啊~”林俭毫无戒心,笑盈盈地指着远处苗条的身姿:“瞧,那个不是?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能谈得来。要不,我叫她过来?” 纪小蛮轻哼一声:“不用,我等你,跟她也没话可说。” “慢慢就熟了!大伙在一起要处半个月呢~”林俭略略有些诧异。 这可不像坠儿,她是个开心果,走到哪里都很容易跟别人混熟的,这回怎么别扭了? “我有你啊~”纪小蛮拈了一颗肉脯塞到林俭嘴里:“我自己打发时间,你不用管,只管忙你的,完了别四处溜达。” “嗯~”林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忽地笑了。 现在坠儿的样子,可不像是一个处处管着相公的小妻子? “你笑什么?”纪小蛮微微恼火。 “没事,我忙去了~”林俭伸手揉乱她的发旋。 “等等,”纪小蛮忽地招手叫他回来:“我问你件事。” “什么?” “这么多人,晚上怎么办啊?”纪小蛮清了清喉咙,深深忧虑。 她刚刚无聊,数了数:人数貌似有五十几个,帐篷却最多只搭了五六顶。换言之,平均大约要十个人睡一顶帐篷。那她晚上睡哪里? “什么怎么办?”林俭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喂,”纪小蛮绷着脸:“先说好了,我不跟不认识的人睡一起。” “噗~”林俭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笑屁!” “放心,”林俭笑脸盈盈,忽地倾身凑过来,薄唇若有意似无意地刷过她的耳垂:“又香又软的艳福,我哪舍得往外推?” “滚~”纪小蛮又羞又恼,抬腿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哈哈哈~”林俭早有准备,哪会被她踢到?闪身避开,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纪小蛮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挥拳头。 ┃┃ ┃┃ ┃bsp;┃┃ 【……第056章踏上旅途----网文字……】@!! 第057章 河东狮吼 纪小蛮的担心当然是多余的,先不说草甸里潜藏的各种危险,就是人心也是隔着肚皮的。坏人的脸上也不会刻字,临时搭伙组的队,林俭怎可能放心把坠儿交到别人手里,整晚都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一顶帐篷走天涯,也没有汉族人的规矩多。所以,基本就是每个商队各自一顶大帐篷,人数多的如格洛桑大叔的商队,就加了两顶帐篷,集体开餐之后,晚上就是各自入帐了。 林俭他们的帐篷最小,却布置得最考究,最舒适。这些商队从牧民猎户手里收购上来带到苏木边城来换取丝绸,食盐,药品,瓷器等等边远地区紧缺物资的皮草,又被林俭收购了,装了半雪橇,现在满满地铺在了毡帐里,高床软枕,舒适自在。 纪小蛮白天睡足了,这会儿精神奕奕,有如此美景哪里肯睡?林俭拗不过,硬要给她再加件狐皮大氅。 “不要,”纪小蛮横竖不肯:“这都成球了,哪走得动?” “听话,夜里滴水成冰,万一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林俭神色温柔可态度却很坚决:“要不,就乖乖呆在帐篷里,哪也别去。” 纪小蛮没法,只得妥协,被裹得圆溜溜的,像只大棕熊,气鼓鼓地瞪他:“林大爷,可以出发了吗?” 林俭瞥她一眼,径直挑开帐帘弯腰走了出来。 纪小蛮跟上去,紧走两步把手放进他臂弯:“生气了?” “你当我是你呢?”林俭失笑,爱宠地揉揉她的发,把她的手合在掌心里捂着:“走走可以,不能呆久了,听到没?” “嗯~” 盈尺深的雪早已被冻得像钢铁一样坚硬,走在上面,叩叩地发出空冥的寂响,空气里微微泛着些泥土的腥味。 雪域高原,空旷渺远,清泠泠的夜,亮闪闪的星,蓝莹莹的天,一切都美好得像画一样。满天繁星,像一颗颗钻石镶在天鹅绒上,美得惊心动魄。 那么近,那么美,那么亮,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落到你的手心。 四周一片岑寂,纪小蛮依偎着他,把身子大半的重量吊在他的膀子上。林俭停下来,索性把大氅揭开,将她整个人裹进怀里。 颊边传来温暖的热气,耳中传来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纪小蛮猫一样轻轻蹭着他的胸,发出低低的满足的喟叹----世界真安静,仿佛这冰雕般似剔透的仙境,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双交握的手,那紧紧勾缠的十指连着两颗甜蜜的心。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商队平安过进入了察依尔草原的纵深腹地。到了七天傍晚,卡死起风了。格洛桑大叔蹙眉望着天际的那轮仿佛浮在地平线上的金色太阳慢慢地西沉,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忙赶在日落前找到一片防风林,指挥大家把帐篷扎好。 把所有的狗全赶到一块,男人们分工合作,砍了树枝扎个篱笆牢牢地圈起来以防被风雪吹散。 林俭年轻力壮,人又勤快,做起事来手脚麻利,说话又谦和,同行几日早已获得众人一致好评。尤其是依娃,有事没事总喜欢凑到他跟前去。 游牧民族为人豪爽,感情奔放热情,没有汉人的含蓄内敛,依娃的心思自然得到格洛桑的全力支持。 这小伙子长得俊朗,话不多却总说到点子上,武艺高强,还饱读诗书(读者要说了,林俭啥时成书生了?游牧民族多不识字,在他们眼里,林俭可不成了文人了?)更何况,这一路走来,他对纪小蛮有多宠,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照顾得无微不至啊。对自己的妹子都这么体贴,将来成了亲,对老婆那还错了? 所以啊,这么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佳婿上哪里挑?自然是大伙有劲一块使,有意无意地把他们二人总是凑到一堆去。 偏林俭每日里软玉温香抱满怀与小蛮鸳鸯枕上并成双,自然春风得意马蹄疾,神清气爽,走路生风。他心里高兴,有人求助又力所能及,自是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去干----难道帮忙还分男女? 其实人家依娃哪里真是找人帮忙,这不是找借口亲近他嘛。 那两人有说有笑地总腻在一起,她哪有心里不泛酸的啊?可谁让她当初矫情呢?人家不是以为他们是兄妹嘛? 她能怪谁?林俭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压根就没往别处想,她只能把这股狠劲憋在心里,任它在心底发酵。 傻子,傻子,傻透了,傻不拉叽的大笨牛!居然敢用她的手巾擦汗!还冲她笑!好,你笑吧,看回头怎么收拾你? 纪小蛮噘着唇,恨恨地往嘴里扔着“乌日莫”,嚼了一口,呸地一声忙不迭地吐出来:坏了,酸了! “坠儿妹妹~”正在心里寻思着要怎么整林俭呢,依娃居然摸到她身前来了。 “有事?”她淡淡地抬起眼,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她们没那么亲,这妹妹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常年劳动,依娃的身姿矫健,曲线玲珑,脸上红扑扑的,漾着健康红润的光泽,不似她,因为逃亡,身上没剩几两肉,瘦得风一吹就倒,苍白得像一只鬼。 这一路走来,纪小蛮始终不冷不淡,跟谁都不太搭理。不过在依娃的眼里,汉人女子但凡读过些书的,都是这么冷冷淡淡的性子,那叫端庄,秀气,是吧?所以不觉奇怪,更不会难堪,却不知纪小蛮讨厌她到极点。 “嗯,我想知道俭哥最喜欢什么?”依娃大方地坦承来意。 俭哥?居然叫得这么亲热,她都没这么叫过呢! 还有啊,人家这个大方,这个直接,倒叫她有气没处撒。 纪小蛮心里那个气啊,火噌地一下就往上冒了:“不知道!”吼完,起身就走,半秒都不想多停。 “坠儿~”林俭正好撞过来,喜滋滋地端着一盆汤:“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刚才砍树,在林子里掏到一窝鸟蛋,立马拿到厨房央格洛桑家的给她做了碗汤,颠颠地送过来。 走到近前,发现不对,依娃愣愣的站着,像受到惊吓----她是受了惊吓,一直不吭声,文静的林家妹子,咋突然河东狮吼了呢? 再一看坠儿,她大力地掀开帘子,钻进了帐篷。 “你们吵架了?”林俭疑惑地望着依娃。 “不知道~”依娃一脸迷茫。 她好像没说什么得罪她的话啊?她干嘛发火?她刚才是发火没错吧? “我看看去~”林俭也不啰嗦,扔下她直接进帐。 “滚!”这帐帘才刚掀开,一只枕头已狠狠地砸了过来。 “怎么了?”林俭没躲,只小心地护着汤。 坠儿在气头上,他哪敢躲?枕头砸一下又不会死。他才没那么笨,躲开了这个,接下来不知要扔什么。 “饿了?来喝汤。”不接她的碴,聪明地把汤拿出来堵她的嘴。 “谁准你进来的?”纪小蛮坐在毡垫上,气呼呼地瞪他。 “谁惹你生气了?”林俭放下碗,笑眯眯地过来搂她的腰。 “滚!”侧身闪过,顺退踢他一脚,这一脚怀了怒气,去得较重,原以为他肯定躲得过,哪知他不动生生的受了,眉毛也不眨。 她心里不舍,又有些后悔,再加上他骨头硬,踢上去他没反应,自个倒疼了个彻骨。内心越发的气苦,咬着唇倔强地瞪着他,酸涩的泡泡不停地往上冒。 “消气了没?”林俭心怀歉意,放低姿态,柔安抚:“暴风雪要来了,所以事多了点。你一个人呆着无聊了吧?再忍忍,还有几天就出甸子了~” “哼~”纪小蛮恨恨地拍开他的手:“你忙个屁!”话出,眼眶立刻红了。她倔啊,又要面子,又憋屈得慌,扭过头不肯看他。 “是真忙~”林俭着急解释:“你不是看到了?从扎营开始,我就没停过~” “你那是忙吗?”纪小蛮来气了,忽地掉过头来冲他吼:“我怎么瞧着你是忙着风花雪月,卖弄风流呢?” “嘎?”林俭怔住。 卖弄风流?这是说的他吗?似乎八竿子打不着啊! 纪小蛮话即出口也就不再忍耐,一连串地数落下去,一边数落,泪珠子还叭嗒往下掉:“行啊,林俭,你出息了啊!现在长进了啊,都学会调戏人家小姑娘了!瞧你把人勾得,连魂都没了,一口一个俭哥,你听得带劲了是吧?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砍着小树,边上还有个小妞陪着,聊着小天,递个小手帕,擦个小汗的,看把你美的,要上天了是吧?” 林俭张大了嘴,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慢慢地从迷惘中理出头绪,等弄明白她这无名火从哪里发出来,忍不住垂着头“噗~”很没良心地笑了起来。 ┃┃ ┃┃ ┃bsp;┃┃ 【……第057章河东狮吼----网文字……】@!! 第058章 人如玉马如龙 “笑,你居然还敢笑?”纪小蛮肺都挤炸了,俏眼圆睁,怒气勃发,像头发狂的小狒子冲过去,握着拳头没头没脑的就打下去。 林俭早有准备,轻轻松松的抄住她的小拳头,随便一拉,就把她搂到了怀里,俯头望着他,温柔的抹去她的泪水,一脸的笑意盈盈。道:“吃醋了?” 这些珍贵的眼泪啊,每一颗都是为他而流的,叫他怎么不心花怒放?又怎么不把她疼到心坎里去? 纪小蛮憋了一肚子的火,原准备了一大堆的愤怒腰向他倾泻,被他这顶帽子一扣,像被踩住了尾巴,猛地跳了起来,撞到林俭的下颌。 “啊~”林俭到没防她这招,吃痛的轻呼出声,手底一松。纪小蛮低头顺势从他的腋下钻了出来,像只小羚羊一下子窜到了帐篷边上,结结巴巴的说:“谁,谁,你说谁吃醋了?” “你确实吃醋了。”林俭心情大好,笑觑着她,不急不慢的下着结论。 “呸!”纪小蛮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笑话!我干嘛吃醋?你要是真喜欢她,只管去好了,我,我才不稀罕呢!” “哼!”林俭双手环胸,抬高下巴,学她的语气:“笑话,我干嘛喜欢她?你不稀罕我,我,我可稀罕你了!你要是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纪小蛮一口气没憋住,“哧”的笑了出来,想想不对立刻绷住。林俭已过来拽住她的手:“不生气了?” “走开啦~”很用力的推开他,“做你的事去!” “其实,”林俭笑嘻嘻的环住她的腰,乘机给她洗脑,“你要是嫁给我了,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你当我傻子呢?”纪小蛮并不上当,狠狠地瞪着他,“做不成妻还能做妾,若诚心想缠着你,娶了一百个都白搭!” 林俭肃容,正色道:“这辈子我有你就足够了。” “谁信?”纪小蛮轻哼一声,嘴里硬着心早就软下来了。 林俭轻声叹:“嫁给我有什么不好?” “我才十七欸~”纪小蛮眼里亮晶晶,得意洋洋的说,“林大爷,你慢慢等吧。看头发掉光之前。我会不会考虑一下?” “你敢?”林俭作势要呵她痒,手举在半空中,忽的顿住----外面传来了很奇怪的声音。 “怎么了?”纪小蛮奇怪的抬头看他。 “呆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林俭表情严肃,掉头铺就往外走。 “我也去!”纪小蛮哪里肯听话?后脚就跟着出来了。 外面,所有人都在奔跑。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家伙,脸上神色很慌张,就连格洛桑家的,都拿了一把菜刀,哆嗦着嘴唇跟在人群后面。 那些被围在栅栏里的数百条雪橇犬,发出嗷嗷的叫声,身体蜷缩着堆积在一起,眼里流露出惊恐。 “出了什么事?”她牵着林俭的衣角,诧异之极。 “俭哥,出事了!”依娃匆匆跑过来,手里提着一条美丽的银鞭,平时围在腰间,没想到原来还能做武器用。 “是不是被狼群盯上了?”看这个架势,林俭心里多少有点谱。 “嗯。”依娃脸都白了,“估计是这场暴风雪赶过来的,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片林子可以防风。” “我知道了。” “雪狼?”纪小蛮见两个人的神色如此的凝重,新砰砰的狂跳起来,“数量很多吗?” “暂时还不清楚具体有多少,阿爸说,估计不会少于上百头。”依娃拽着跟银鞭在手里颤抖。 雪狼,草原上最凶猛残暴的动物,通常只要有三头以上就敢与虎博,与狒斗。而他之所以让人畏惧,还不仅仅因为他们有强势有力的攻击力,还在于他们那非常顽强的斗志力和狡诈机敏的性格。他们极有组织,目标明确,一旦被雪狼盯上,通常意味着灭顶之灾。 平时遇上十头雪狼,一是一场噩梦,现在被上百头雪狼围攻,会有什么下场,完全无法想象。 林俭转身,抚着纪小蛮的肩膀,“坠儿,你挺清楚了,不论外面闹多大的动静,你都别出来,乖乖呆在帐篷里面,听到了没有?” “等一下!”纪小蛮知道自己出去,并不能帮上忙,反而会成为林俭的包袱拖累他,纪小蛮到没有跟他争,反身进了帐篷,去下挂在墙上的剑跑出来塞到林俭手上,拉住他避开依娃的视线小声吩咐,“千万小心,别傻乎乎的一个人冲在前面,知道不?” 以他的身手,对付几头狼没有问题,他比较担心他为了救别人,不顾自己安危,把自己陷入险地。 “知道了!”林俭有些想笑,揉了揉她的头,把剑又塞回她的手上,“这个你拿着防身,我用箭。” 雪狼性子最狡诈,万一漏了一条窜到营区……这么一想,突然觉得他就是那把宝剑也不安全。可,带在身边也不行啊!怎么办? 纪小蛮看到了他眼里的犹豫,笑了,“还是你拿着吧,这么沉,我拿不动。”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来晃了晃,“我用这个。” 谢怀恩曾用这柄匕首为她剔除鸡皮,事后,她死缠烂打的问他要了过来,这次匆忙非别,没有机会也还没有精力去想,扔了又舍不得,就一直呆在身边。原以为这辈子只能尘封,没想到还有用到的时候。 林俭一瞥之间也认出来了,怔了怔,笑道:“不错,这个轻巧,的确适合你。” 小蛮岂有不知他的心思,笑了笑,把他往外推:“记住,为了我,别逞强。”短短几个字,把林俭的不安跳荡的心安回了肚子里。 风越发强劲了,夹着雪粒打下来,砸到皮肤上生生的疼。 “我去了,你小心些~”林俭掉头望了眼纷乱的人群,轻应一声,整理好心情,转身匆匆迎了上去。 纪小蛮目送他没入风雪之中,喃喃低语:“哑铃,给我时间,会忘记的。前尘往事,断的干干净净,只想着你的好,只想着我们的未来,真的!” 天色已晚,狂风卷着雪粒呼啸而来,雪花一改平日温顺静美犹如处子的形象,如一个妒妇,织一张灰蒙蒙的网,兜头盖脸的砸下来,隔着一二丈的距离看不清楚人性。 薄雾里,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绿光远远近近的闪烁,并且在不断的增多,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步步的向营地逼近。 “点火,快点点火!”格洛桑大叔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家注意点,千万别走散了,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缩小范围!” 这么大规模的雪狼群是他在这片草甸子里生活了四十几年生平仅见。同行的虽有五十几个男人,抵抗风雪或许还帮的上手,但对付雪狼,真正能用得上的,恐怕不多。 于是,人们迅速的集结,火光窜了起来被风势压得很低,像是随时要熄灭。 众人屏息等待,但狼却并不肯离开,上次那场暴雪,把所有的动物都驱赶着离开了草甸,他们饿得很了,突然出现生机,怎么可能会放弃? 人与狼隔着火堆对峙着。 没多久,远远地一声狼嚎似的闷雷般滚过,绿光出现骚动,慢慢的有点大胆的向人群接近。 林俭当机立断,张弓搭箭,倏地一箭疾射而出,精准的贯穿了狼的咽喉。雪雾中传来了“嗷”的一声惨叫,雪狼手偶到震慑,迅速退离。 “好!”如雷的喝彩声响起。 然而人们的欢呼声并未持续多久,那俊朗饿得太久,所以并没有等待多久,暗夜里的嚎叫再次响起,狼群有一次分涌而至。 林俭再次张弓,吓阻狼群,可是反复数次之后。狼群学乖了,开始从林俭躲在的方位佯攻,另外的狼群成扇形包抄营地。 雾太大,等发现雪狼群攻上来时,已经太晚了。 人与狼爆发了一场最原始,最残酷的战争。呼号声哭泣声不断响起,陆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断肢残骨,稍有不慎,抢救的玩了一分半分,立刻被狼群围上去撒扯的只剩下一堆白森森的骨架,场面看上去叫人胆寒。 而闻到血腥气得狼群越发的激发了野性,进攻的更加狂猛。 林俭的箭已经发挥不出优势,纪小蛮的吩咐只能抛诸脑后。他回首在望了一眼帐篷的所在,低叹着拔出腰间的剑,冲劲了狼群里,开始了苦战。至少,他多杀一条狼,坠儿的安全就多了一份,不是吗? 可惜,他独立难成大局。狼群如潮水般纷拥而上,眼见的死伤的人数越来越多,商队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黑暗里,啸声忽的响起。高亢入云,犹如万马奔腾,千军赴敌。竟是铿锵如云,声若裂锦,穿云裂石。初时还在数里之外,转眼间已经到了近前。 说也奇怪,那啸声一起,狼群顿时胆怯,纷纷退至,转眼消失不见。 林俭心中一动,停剑瞧去。 一人白衣飘飘,胯下一骑神骏非凡的黑马,人如玉马如龙,宛如天神般从天而降,不是谢怀恩是谁? ┃┃ ┃┃ ┃bsp;┃┃ 【……第058章人如玉马如龙----网文字……】@!! 第059章 江湖事江湖了 这几个月,他辗转去过很多地方,以他当初的那口气,是要把当年所有参与追杀沈子墨的仇人通通杀光才舒服。可是当年的仇人很大一部分已经死在了沈子墨夫妇的手里,剩下的来一些也或被疾病,或被流逝的岁月吞噬。 他不能去问李竹君,因为真相会令她崩溃。他只能凭自己的两辆去寻找,可时光真的是最残酷的刑具。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两个,杀了一个,另一个已是风烛残年,新旧将木。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仇人,有说呢吗骄傲可言? 于是,他倾尽全力挥出去的巨拳却击在一团棉花你,无处着力,他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抱酒而眠,每日痛苦得快要发疯! 在他足足闭关了半个月之后,沈白山终于沉不住气,找上门来。 “你早知道的,这一切,你都知道,是吗?”他嘶声怒吼,郁积在心里的痛遭到了缺口,奔腾而出。 影都有那么大的情报网,他不信爷爷真能然住不去查沈子墨的行踪?他一定拍了因为暗中注意爹娘的,不是吗?可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能按兵不动,是在让他愤怒! “你真以为我是神仙?”沈白山苦笑:“我若知道,就算子墨再不孝,又岂会让肚子死在异乡?更不可能让唯一的孙子姓了仇人的姓!” 他只是,不想看到仇恨在他身上延续,不想他唯一的孙子辈仇恨蒙蔽了眼睛,毁掉了一生的幸福啊!他已风烛残年,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只有这个孙子,若是他活在仇恨你,对他已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 他已失去儿子,万万不想再失去孙子,他明白吗? 他眼底的悲哀如此真切,那双尽人世沧桑的老眼里,盛满的全是失望,那种被自己最亲近,最信任,最付与厚望的孙子误会和指责的失望。 谢怀恩扭过头,辈分低质问他:“爹是你的亲生儿子!仙子啊,你明知道这些年被人欺骗,名知道他死得有多冤,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平静地袖手旁观?” 瞧瞧凤九天已经爱把他害成了什么样?他的世界在一夕之间变了颜色!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恩人变仇人,情人变陌路,姓不成姓,名不是名!闹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剩下!多么可恶,多么讽刺!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诉他,世上有这种荒唐的事情,他肯定会哧之以鼻,谁料到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江湖事江湖了。”沈白山神色平静地道:“他自己做的孽只能由他自己去承受,那些被你爹娘亲手所杀的人,哪个不是身负血海深仇?如果他们的后人通通都要找你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屏息你心底的愤怒?最重要的是,就算你杀光了他们,子墨也不可能复活!” 伤害已经造成,痛苦也只能靠时间去平复。杀戮也许能换来短暂的平静,却永远无法抹平心里的创痛。唯有爱,唯有遗忘,唯有饶恕,才能让他真正释怀,真正走出父亲惨死的阴影啊! 谁知道呢?怀恩与小蛮的结合,或许正是冥冥中老天做出的安排,目的只是为了化解两家的仇怨,消解怀恩心底的恨啊! 谢怀恩倔强地抿着唇,他没有版杀理解沈白山的平静,就像他无法放下心中的愤怒。 三百三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这样很难?他活了近八十岁,尚且没有办法做到一笑泯恩仇,有如何去要求他做到?只是,放不下又如何?难道要他杀了小蛮?杀了这个命中注定要与他纠缠在一起的女人? “怀恩~”沈白山试图劝慰。 “别叫我怀恩!这名字让我听了觉得恶心!”谢怀恩崩溃地大叫:“我不姓谢,我也不要记住仇人的恩!” “姓当然要改回来,可你本来就是怀字辈,当初你爹取这个名,也是花了些心思的,况且已叫了二十几年,我也习惯了。”沈白山老眼微红:“我知道,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一时半会,你肯定接受不了。我也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一定要改,我也不拦你。” 那个叛逆的儿子,用出走这种居然的方式断绝父子之间的联系,却在为自己的额儿子取名时,依旧按了沈家的字辈来。这,是不是这个骄傲的男人,用如此委婉的方式暗中表达对父亲乃至沈家的歉意? 谁知道呢?也许他希望儿子记住,并不仅仅是凤九天的恩,更多的还有沈家和李家的恩情?! 沈怀恩倔强地沉默。 怀恩,怀恩,他究竟还有何恩可怀? 凤九天,果然够狠,够绝!不但施了恩,还强加给他一份情,硬塞给他一个妻子,妄想把他牢牢地套住,一辈子也挣不脱。偏偏他还真的有陷入网中无法挣脱的无力感! 想到凤九天,没有办法不去想那个娇俏明媚的女子。她那么脆弱,那么天真,这样的晴天霹雳,骄傲如他,坚强如他都无法承受。稚嫩娇憨如她。又是如何熬过这段艰难的岁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按一日,她挽着他的臂,她依着他的胸,她软语娇嗔,她笑意盈盈,她眼底流转的是请,心里流淌的是蜜,她满心眼都是他,她全心全意地期待着他们有一段崭新的开始。 他满心仇恨,扔下她决然地一走了之。剩下的她,家破了,国亡了,亲人死在眼前了,亲人反目成仇了,她改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如果说那个惊天的秘密把他从天堂直接送了地狱,那么,也正是他,亲手把她推入了地狱的十八层! 那些铺天盖地的追捕令,似一张天罗地网,而他,就是那条漏网之鱼,丧家之犬。而把他变成丧家犬的那个人不是他是谁? 如果说他是无辜受害,那么她有何尝是有心害人?一抹来自异世界的香魂,遭遇如此变故,她心中的上,眼里的痛又有谁能安慰? 沈白山一双老眼洞察秋毫,如何看不出这人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眼睛长在头顶的孙子已经陷入情网而不自知?他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二十年几年前的沈子墨啊! 他没有办法看着儿子的悲剧在孙子的身上冲压,权衡利弊,不得不做出艰难地选择:“怀恩,如果你还挂念着她,如果你还想着她,就把她找回来吧!” “她?谁?”沈怀恩笑了声音极冷,极淡。 “我说得是小蛮~”沈白山再次叹息----为这段添上注定的孽缘。 “小蛮?”沈怀恩笑的越发欢愉了。漂亮的眼眸里染着刻骨的疲惫:“你认为经过这一段,我们还有可能吗?” 小蛮从来不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子,她胆小,她自私,她怕死,她不负责任,她没有担当,她要人哄,要人陪,她就像是最娇嫩的花朵,需要人精心地培育,她经不住风雨,他不可能不去依赖别人。 他清楚的知道,她很快爱上其他的男人----事实证明,她的确跟着林俭一起浪迹天涯,抛开所有的一切,远走高飞。 所有人都以为她贪财,只有他明白,他对金钱其实很漫不经心。那些她费尽心机敛来的财富,她很少花在自己身上,只是放在那里,求个安心。 是的,她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他来自异世,她缺乏安全感,她不知从哪里来得到的奇怪理论,认为金钱比人可靠。因为人会跑。而钱不会。他曾对她的这套金钱论不屑一顾,可事实证明她该死的说的对极了!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他抛弃了她,可她的钱却没有抛弃他,反而成为了他逃离追捕的最有力的助手。 真是讽刺,报仇并没有带给他想象中的心安与快乐,反而让他失去了许多珍贵的东西。而他原以为抛弃他,就是对凤九天最大的报复,可谁知道这最后惩罚的却是他自己? “没有试过,怎知不可能?”沈白山神色认真:“既然先祖留下遗训,说明你与她确是天作之合~” “别说了,这是不可能的~”身怀山蹙眉,冷然打断他。 “那么,你听我说,回大邺去,继续你未完成的学业。”沈白山退而求其次。 回到大邺,至少还有他的至交好友在身旁,年轻人朝气蓬勃,或许在一起可以助他忘却前仇旧恨?等他心中伤痛平复,在暗中劝导,说不定就转过弯来了。 总之,目的只有一个,他不能让沈家唯一的根就此心灰意冷,孤独终生。真的让他应了老祖宗的训斥,他命犯天煞孤星,如果错过了小蛮,将孑然终老。 学业?他去大邺从来都编故事真心前去求学。而此时此刻,他更无心向学。只是现在,天下虽大,哪里又是他的净土? 于是,无可无不可的,他返回了大邺。 ┃┃ ┃┃ ┃bsp;┃┃ 【……第059章江湖事江湖了----网文字……】@!! 第060章 决定权在谁? 北山四公子重新聚会,难免唏嘘感叹,撞坏激烈。起初,大家都小心翼翼,谁也不去碰那个敏感的话题,提那个禁忌的人物。而他,也就装聋作哑,享受着片刻的清净。 这种微妙的平衡在清风带着太后和太痒来大邺之后,终于被打打破了。 “呀,”傅致轩嘴快,萧轻尘拦都没拦住:“这两只活宝也带来了啊?要是配上坠儿那丫头,才真正的相得益彰呢,你们说是不是?” 话落,一室的安静,另几只木愣愣地瞪着他,才才发现她触了禁忌,尴尬地摸了摸头:“咳~” 沈怀恩面无表情,只把目光转向沉沉的暗夜。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萧轻尘忍不住了,低低地嘀咕了一句:“听说上个月丝毫,他们把永和一个客栈闹了个鸡飞狗跳~哎,那个姓林的也不知怎么照顾她的,居然餐刀要去抢包子吃!” “不会吧?”韩德昆的眼睛瞪得先铜铃:“姓林的这么没出息?坠儿怎么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这要让高相知道了怕不会心疼死?” “呀~”傅致轩忙撞他一肘, “不用看我,”沈怀恩懒洋洋地睨他一眼:“我写了休书,她哎跟谁跟谁,与我无关。” 可,真的没有关系吗? “白傲梅真够狠的,”萧轻尘叹气:“祸了才五千,死了给一万,摆明了要斩草除根啊!” “恩,这个月倒没他们什么消息了,不知是被捉了,还是受伤了?”傅致轩表情忧虑。 “嗨!”韩德昆大嗓门一嚷:“你们操那心!要我说坠儿那丫头福大命大,根本就不是那短命的相~她肯定是跟姓林的双宿双栖,隐居山林了!” 沈怀恩忽地占了起来,扔下他们几个大踏步地回了房。 “喂,”傅致轩劈头就是一掌砍下去:“要你满嘴胡说!嫁过怀恩的女人哪可能再嫁别人?” “不是你们说要刺激刺激他骂?”韩德昆挡住他的手刀,不满地反驳。 “只怕刺激过头了~”萧轻尘苦笑,心底有一根弦始终紧绷着,放不下。可放不下又怎样,坠儿与他之间的距离实在太遥远,轮不到他放不下,不是吗? 房门关上,触目所及的居然都是他曾经的身影。他曾跪在他心爱的地毯上,之位了央视她无意间犯下的错。而那扇窗前,他曾无聊地逗弄着鹦鹉,那双灵活又无辜的大眼,那抹狡黠灵动的笑靥,突然就穿过岁月的河流,清晰地浮现。 她现在在哪里?他当然知道。沈白山一天一封密件,详细地记载了她和林俭的落脚处,清晰地画出她曾走过的主机。 “少爷~”清风怯怯地走进来,手里捏着玉米,打算为鹦鹉,看着萦然独立的沈怀恩,鼻间忍不住发酸。 这回死豫州之别后,他一次看到少爷。凭良心说,较之那日神采飞扬,今天的少爷的确差远了。就像一件流传了上千年的铜器,被碎叶侵蚀,满身的铜锈,遮住了他本身的万丈光芒。 “她,说了什么?”几经踌躇,他还是问了。 原本以为,她与他之间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放过她已是他能为她做的极限。可现在看来,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显然,他还想为她做更多。 “她只说太后和太痒已经喂好了~”清风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 少爷好像若有所盼,他本来打算编几句骗他,可撒谎不是他的强项,只能如实相告了。 沈怀恩沉默。 “她,好像等了少爷一晚上,也哭了一晚上~”清风心中发慌,努力回想当日的情形,忽地抬起头,神情喜悦:“真的,我看到她的时候,他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 她那么胆小怕事,已有风吹着草动,跑的最快的那个一定是她。可是,她却等了少爷一晚呢!这是不是以为着小蛮是真的很喜欢少爷,对吧? 沈怀恩的脸越发阴沉了,集抹排山倒海的袭来,而另一种比集抹更强烈的情绪,似乎是怜惜,有四十心痛,悄无声息地伸了起来,缠绕在心上,挥之不去。 他知道,他很爱哭,一点事情就哭得稀里哗啦。有事没搜用眼泪做武器。他的泪时而明艳。时而较弱,时而忧郁,时而狡黠……而这回的泪,硬是惊慌失措吧?那种锥心刺骨的痛,顷刻间天塌地陷的绝望,她怎样排解?怕事只能酷哥天昏黑地吧? 清风叹了一口气,喂了鹦鹉,蹑手蹑脚地带上门出去了。 怎么办呢?小蛮走了,好像把少爷的魂也带走了,哎,可两家的仇摆在那里,该如何劝?他,真的没有主意。 “怀恩,不要走!”突兀而尖利的声音在静夜里募然想起,恍如惊雷劈下来。 是小蛮,只有小萌才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沈怀恩倏地弹跳而起,推开窗洒落一地的月光,这才发觉自己犯了傻。他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小蛮正在安南的冰天雪地你逃亡,怎可能到大邺来找他? “怀恩,我爱你啊!”太后侧着头,乌黑如玉的眼睛悲悲切切地盯着他。 他惶然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太后看到那个泪流满面,痛切心扉的少女那一夜的神情而绝望的守候,吧脆弱无助的娇颜上,哀凄而悲伤的泪眼。这一刻,他恍然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心口募地抽痛,想针一样尖,想冰一样的冷,从没这么害怕过失去谁,现在的他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跳起来,风一般地消失在门外。 “少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一直不敢沉睡的清风,听到动静,惊惶地追了出来。 回答他的是大黑的长嘶和急促凌乱的马蹄声。 是的,他要去把她带回来!虽然他不知道带回她,要对她说什么,要用什么来挽回她?他甚至没有想好,他为什么一定要带回她?他也不能肯定,他可以忘却仇恨,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可是,他听出了她的绝望,他知道,他伤了她的心,她虽然流着泪,却会绝然的离开,转身投入林俭的怀抱。如果他再不去,就会永远失去她!而他,不想失去,不知道原因,就是任性的不想吧她让给林俭! 尽管他们行走的路线时分诡异,十分曲折,几乎可说是杂乱无章,暗地里却被废无迹可寻。他们早朝着一个方向坚定不移地前进----向北!而北面的泉州,是林俭的家乡。 他们,是要落叶归根,要去林俭的家乡定居! 他必需赶在他们抵达泉州之前,拦住他们,而他,有这个句型,更有这个能力! 杀声震天的战场瞬间归于沉寂,只余风声吹动衣衫猎猎作响。 格洛桑大叔颔头,商队所有幸存的人们都呼啦一下跪倒再度,虔诚的膜拜:“感谢真神,感谢佛祖~” 沈怀恩纵马策入人群,缓缓地环视人群一遭,一睥睨天下之姿,薄唇微启,淡淡地问:“林俭可在?” “谢公子~”林俭心中苦涩,越众而出。 他不远万里,追到这里,单人匹马闯入号称死亡绝地的大草甸,撇开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不谈,单是这份勇气和气魄就让他心折不已。 “我姓沈。”陈怀恩皱眉,冷冷地纠正他。 “沈工资,多谢你仗义援手。”林俭拱手致谢。 姓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救了商队。 他可不是有意做善事,只是这些日子与狼群遭遇数次,暴风雪起,想着狼应该能把他带到安全地带,所以才追着这群狼而来,见到有商队被围,顺便吓退了狼群而已。 扫了一眼,没见到纪小蛮,他不由心生焦躁:“小蛮呢?” 他变了,再也没有以前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与从容。 “你特地来找她?”林俭神情复杂。 他最害怕的事情竟然成真,她,会怎样选? 沈怀恩表情冷厉:“你把她藏在哪里?” 刚才他若晚来半分,谁知是个什么后果?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他竟没有把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是在让他无名火起! “我在这里~”声音清脆,微带着些颤音,穿过人丛如天籁之间传入他的耳膜。 她一直躲在帐里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外面忽然安静下来,才走出来,却往往没有想到,会看到怀恩!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暴风雪的夜晚,他会单骑闯入冰原,且力挽狂澜,救了大家。 她苦笑:这就是他,不是吗?他一直就像个神,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人群默默分开,于是,沈怀恩看到了她。 只是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几个月不见,她好像长高了写,也瘦了很多,那纤细的腰肢,似乎风一吹就会折断,几时在火光的映衬下,她俏丽的容颜上也没有添上几分血色。 她就呢么静静地看着他,衣袂飘飞,仿佛随时会羽化成仙,从他眼前消失。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虽然只隔着一堆火,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而跨过这个距离,意味着要跨过一千年的时光。 她就站在那里,眼里并没有他预见的喜悦,更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热泪盈眶地飞奔着扑入他的怀抱。 “我,又话跟你说~”沈怀恩抿了抿唇,因为事情出于意料,所以变得有些慌乱,连带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可以吗?”纪小蛮把目光转向林俭。 林俭没有说话,只把自己身上那件大氅解下来,默默地批到她的身上。 都已经追到这里,已不似他说不能,就可以阻止得了的,不是吗?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怕说了,会显得气弱,显得心虚,显得他以退为进地挽留她。 可,那真的是他的心里话:“只要你幸福,即使你选择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我也不会怪你!我,有这几个月的回忆,已足够了!” 纪小蛮没有说话,只伸出手,紧紧地握了握他。 她当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从来都不会为难他,从来都是以她为重,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果然是天生的领袖气质,那不可一世的王者霸气自然流露,让人心折。 即便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即使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却却依然是那么干净,那么精致,漂亮得不似真人。冷冷高贵的气质,像世间最珍贵,最华丽的瓷器,更像那西北的天气,高远,空旷,清冷,剔透,美得那么冷,那么硬,那么尖锐,独独缺了人最需要的温暖。 “上来~”谢怀恩弯腰,超纪小蛮伸出了手,示意她上马。 纪小蛮摇摇头:“就在这里谈吧。” 离得太远,林俭会不安,而她不想他为了她陷进痛苦的境地,哪怕只有几分钟,至少这是她目前仅能为他做的。 “怎么,怕我拿你回去祭天?”沈怀恩冷然嘲讽。 他若真要出手,现场有谁能阻止?沈怀恩冷然嘲讽。 “随便,”纪小蛮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反正,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谈与不谈,杀与不杀,能不能放下,不都是他一句话?她几时左右过他? 沈怀恩蹙了蹙眉,默默地与她较着劲,良久,看到她少有的决心与淡定,终于不情愿地翻身下了马,笔直朝林子深处走去。 ┃┃ ┃┃ ┃bsp;┃┃ 【……第060章决定权在谁?----网文字……】@!! 第061章 幸福长了翅膀 风越来越强,在空中怒号着,刮得树梢向四面乱倒,有时甚至弯道地面,好象随时要折断的样子。 沈怀恩停住脚步,回身默默地望着跟在身后与他始终保持着几步之遥的小蛮。 远处明灭的火光幽幽暗暗若隐若现,一如他此刻的心情起起落落。 她安然无恙,他一直高悬的心原本应该放下。可她如此从容平静,倒凸显出他的慌乱与无措,这让他十分的恼火。 “小蛮,跟我回去!”他没有废话,直接切入重点。 纪小蛮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回去?回哪去?”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对她呼来喝去的态度还是如出一辙。 当初一纸休书将她抛弃,现在一句话就要她回去,从过去到现在,他似乎从没考虑过她的心情,考虑过她的态度。 “你不愿意?”他并不笨,他只是不肯相信。 他为了她,连杀父之仇都暂时放在了一边,她受一点委屈都斤斤计较? “为什么要我回去?”纪小蛮并没有跟他争辩,只放柔了声音,问他理由。 “呃~”沈怀恩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能说他放不下她?说心里的恨怎么也掩不住对她的牵挂? 纪小蛮叹了一口气,看他的目光就象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怀恩,杀父之仇你完全放下了?你有把握在以后的岁月里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沈怀恩抿紧了唇,无法回答。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需要时间去平复,可她显然并不打算给他时间。 他知道她在找理由堵他的嘴,目的是要留在林俭的身边,心里憋着的那股火越来越盛。 “谢谢你能来这一趟,”纪小蛮看着他冷厉的侧颜,心中酸涩:“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因为林俭?”沈怀恩并不想表现得这么没有风度,可话却不由自主地溜了出来。 “是,”纪小蛮坦然承认:“因为他。” 不敢相信她竟敢当面承认,沈怀恩咬紧了牙关:“可你,是我的妻子!” 纪小蛮没有说话,那双明若秋水的眸子沉静如湖。 对,休书!他该死地扔了一张休书给她。但她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现在,他不计前嫌,她不是应该顺着杆往下爬吗?为什么还要逼他? 沈怀恩狼狈地红了颊:“可是,你爱的是我!” 这一次,纪小蛮无法再假装淡定,猝然红了眼眶。 是啊,他是她的初恋,这个如仙般完美的男人,曾赢得她满心满眼的爱恋。原以为他们之间只有甜蜜,原以为必会修成正果,原以为能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她的情人走了,她的爱情没了,她的世界毁了……她,还拿什么去执着,去无悔? 沈怀恩何等聪明?她态度的软化怎会看不出来? “小蛮~”他的目光炙热了起来,细小的火花在眼底灿亮,他伸舌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哑着嗓子轻声诱惑:“是我错了,跟我回去吧~” “太晚了~”纪小蛮慢慢地转过头,不看他的眼睛,轻轻地玩弄着自己的裙角,声音干涩而清冷:“我,已经跟哑铃在一起了~” 这一刻,她真恨他!明明知道她软弱又善变,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用柔情来考验她的忠贞?挑战她的意志? 如果,当初他肯给她辩白的机会;如果,他不那么霸道绝情,直接用休书切断两人之间的联系;如果,他能早一点醒悟……那么事情,又怎会变成今天这样?她,又也不会尴尬地站在两个男人之间无所适从! 沈怀恩惊诧,神情有些茫然:“我知道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啊~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 纪小蛮吸一口气,纤细的手指攥紧了裙边,不安的揉,拧,旋,捏,搓……她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凄然地望着他,低低地重申:“我们,在一起了~” 沈怀恩愣愣地望着她的手指,再慢慢移上去,锁住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忽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如一柄尖刀蓦然刺入他的心房,满腔的热血在这一瞬间结成了冰。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她千里走单骑,孤身穿越冰天雪地的林海雪原,顶风冒雪,与天争狼斗,从未害怕过危险,从未畏惧过寒冷。可这一瞬间,他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彻骨寒。 “你回去吧,我们没有可能了。”纪小蛮强抑住心中的痛楚,极力以平静地口吻与他道别,可颤抖的唇瓣,眼角滑落的泪水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不!”他哑声嘶吼,忽地踏前一步用力拥她入怀,低头,被风皴裂的唇乱无章法地擦过她的额头,鼻尖,急切地落到她苍白的樱唇上,紧紧,紧紧紧紧地吻住,辗转厮磨,热情地想要邀她共舞。 纪小蛮没有动,也没有挣扎,更没有回应,任他抱着,任他的热情被狂风吹走,闭着眼,更多的泪纷乱地落下来,烫痛了他的心。 “你骗我,你故意气我的,对不对?”他扶着她的肩,用力地摇晃。 “回去吧~”纪小蛮揪住他的袖子,低声啜泣:“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们肯定会过得很幸福~” “我不信,你爱的是我,跟他怎么可能幸福?”他象个任性的孩子,愤怒地宣泄着心里的痛苦。 乱了,乱了,一切全乱了!他原以为,只要他放下仇恨,放低姿态,他和她之前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只要他以宽容的心接纳她,他们就可以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他!从没想过小蛮会推开他,会对他说“不!” “你还不明白吗?”纪小蛮哭得越发伤心:“爱是会变得,而幸福长了翅膀,如果你不抓住,它就会飞走~” 沈怀恩怔住,呆呆地望着她,仿佛她是个陌生人。 那双曾燃着羞涩和娇媚的明眸里,如今染着刻骨的哀伤和疲惫,还有几分悲悯。刹那间,他心里一凉,似被针扎了一下,疼痛从心口向全身泛开。 “你,确定了?”他声音空洞,沙哑得惊人。 “嗯~”纪小蛮缓慢却坚决地点了点头。 “不后悔?”他再次追问。 纪小蛮回了他一个歉然地眼神:“对不起~” 够了,他沈怀恩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卑微地向女人乞求感情!对方甚至还不屑一顾,骄傲地拒绝。 做到这一步,已是他的极限。他的骄傲,他的自尊都不容许他再说什么。 “很好,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扔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骄傲地挺直背脊跃上大黑没入了暴风雪之中。 纪小蛮虚弱地跌坐到地上,掩着脸痛哭失声。 怀恩,请记住:当你再次爱上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千万要牢牢地抓住她,不要让她孤单,不要让她失落,更不要让她徘徊! “坠儿~”身后,一双温暖的大掌默默地扶住她,把她拥入怀里。 “哑铃~”纪小蛮哭倒在他怀里:“我伤了他~我伤透了他的心~” 这个俊美如仙,尊贵如豹,骄傲如鹰的般的男子,放下仇恨,抛下自尊来找她,他向她低头,他求她回去,她却只能拒绝。这样刻骨的伤痛要多长时间才能平复? “我知道,我知道~”林俭抱住她,一种失而复得地喜悦从胸腔漫过浸润全身。 刚刚有一瞬,他真的以为,他要是去她了。可是,她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他,这怎么不让他感激又感动? “抱紧我,紧紧地抱住我,不要留一点空隙~”纪小蛮低喃着,伸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她需要有个人抱着她,抓住她,让她安心,告诉她,她的选择是对的,她没有做错! “坠儿~”林俭抱住她,忍住剧痛,咬了咬牙,一脸坚决地道:“如果,你爱的是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我带你去找他!” 纪小蛮搂住他的脖子:“我舍不得离开你啊~” 怀恩的千里追踪的确感动了她,她也愧疚于自己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与伤害。可是,在两个人里,哑铃却更让她心疼。那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疼,让她割舍不下。 “坠儿,”林俭神色黯然,心痛如割:“我不需要同情~” “傻瓜~”纪小蛮破涕而笑,轻捏他的鼻尖:“你认识的坠儿,有那么伟大吗?” 因为同情,放弃自己的爱人,抛弃一生的幸福,把自己的终身禁锢在一个不爱的男人身边,这样的女人或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可绝对不是她,不是吗? “你,你的意思是?”林俭猛地抬起头,激动得不能自己。 “笨蛋!我爱的是你啊!” ┃┃ ┃┃ ┃bsp;┃┃ 【……第061章幸福长了翅膀----网文字……】@!! 第062章 一起看星星 当那座高高矗立于雪域高原的孤城从地平线上跃然而出,进入众人的视线时,整个商队都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哑铃,我们终于要回家了诶!”纪小蛮手舞足蹈,毫不掩饰她的喜悦。 她说家,多么动听的一个词汇,从她如花的唇瓣里吐出来,更是格外的让人心动。 林俭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扣紧了她的十指。 “哇,今天晚上终于可以有真正的床铺可睡啦~”她露了个娇憨的笑容。 林俭微笑,草原视野辽阔,眼睛看到了和脚下走到,远不是一个概念。不过,她如此开心,他也不忍泼她的冷水。反正,今晚如果不到,明天是一定能到的。 “咦,那边好象有人过来了!”纪小蛮好奇地瞠大了眼睛,指着地平线上凭空冒出的一群人:“哑铃,你不是说这草甸子里,雪橇是最佳的交通工具嘛?怎么那些人全骑马啊?” 不对,有杀气!这气势,绝不是普通的商旅。 林俭蹙紧剑眉,一手悄然按向腰间的剑柄,另一手把纪小蛮拉到身后。 纪小蛮正纳闷,忽见商队里一下子炸了锅似地,大家纷纷扬鞭,催着狗拼命地跑,“阿都古斯”,“贼呼啦”两个单词不停地在空中流蹿。 “出什么事了?”纪小蛮惊诧莫名:“他们在嚷什么?” “大家别慌~”格洛桑忙扯开了喉咙嚷:“跑散了越发没有活路,集中一起,也许还有希望~” “呆着别动,我去问问~”林俭神色肃穆,安抚了小蛮大步迎上去询问情况:“大叔,怎么回事?” “是贼呼啦~”格洛桑神色凝重:“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才出狼口,又入虎窝,世界怕是真的不太平了! “泉州近在咫尺,难道放任不管吗?”林俭皱眉,十分不满。 “官府哪里会管百姓的死活?”格洛桑苦涩地笑了笑:“以前只有小股流寇,小打小闹象我们这么大规模的商队倒也不敢下手。最近几个月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新势力,他们神出鬼没,别说过往商客,就连官府的粮饷都敢劫。我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怕遇到这帮祖宗,哪知快到家门口了偏还是碰上了!” “走,我去会会他们~”林俭凝眉,打量着双方的距离,眼见得逃是逃不掉了,不如索性迎上去,正面交锋。 俗话说,擒贼擒王。他艺高人胆大,想着等双方一接触先下手为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拿下强盗头子,手里有了筹码,谈判就有了底气。 林俭的武功再强,双拳难敌四手,不可能一人独挡整队强盗。可事到如今,确实也没有别的法子,尽管不放心,格洛桑也只得把宝押在林俭身上。他不求货物保全,只求人平安,去财消灾就阿弥陀佛了! “哑铃,大叔说什么?”纪小蛮见他过来,忙拉住他问。 “没事,”林俭温柔地替她顺了顺发,云淡风轻地道:“就几个毛贼,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去瞧瞧。” 纪小蛮又不傻,这架势,哪里是几个毛贼? “小心点~”可明知自己去了只能给他添麻烦,帮不上半点忙,只得眼巴巴地瞅着,心里揪成一团,眼眶立刻红了。 “呵呵~”林俭见她可怜兮兮的摸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笑了:“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挂。等着,我把那强盗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所谓强盗其实也不过是些饿狠了的百姓,虽说人多到底是乌合之众,他哪里放在眼里?不过,乱起来要保住整个商队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护一个坠儿,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林俭是真的很放松。 “真恶心~”纪小蛮握着拳抗议:“你敢把脏东西拿回来,看我理不理你?”不过,被他一闹紧张的情绪果然消除。 “哈哈~”林俭大笑着转身迎着马队急掠而去。 那边马队见他单人孤身迎了上来,当下纷纷停了马,所有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在他身上。 林俭正好想震他们一把,也不怕他们看,若无其事地把功力提到七成,当真是迅若飞鸟,矫如游龙,犹如闲庭信步。 林俭露了一手轻功,那边轰地叫起好来。 待走近了一瞧,两下里面面相觑,好嘛,居然全是熟人! 那边欢声雷动,立刻拔马把他围了起来。 “林俭,可把你小子盼回来了!”常笑越众而出,啪地一掌击在他的肩上,呵呵直笑。 “常笑!常平,常安……”林俭诧异地瞠大了眼睛:“你们,你们怎么跑这里当上强盗来了?” “哈哈,还不是因为你咯?”常平歪着嘴,笑得咧到而后:“咱们可是在这里餐风饮雪,你小子可是软玉温香,风流快活……” 常安忙曲肘撞了他一把:“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咳~”周夫子轻咳一声,忙越众而出:“林统领,公主可好?” “夫子,你也来了?”林俭越发惊奇。 怎么这帮人全跑到这里落草为寇了? “是啊,苍山一役之后,主公安排他们几个到边关来避风头,老夫原被派来收购马匹,哪知还没到地头,已传来主公罹难的消息。到此与他们会后之后,大家一合计,想着林统领迟早会往这边来,与其到外面乱闯,被白傲梅各个击破,倒不如索性守在这边远之地,开疆拓土,静候佳音。” 林俭这才明白,还不及搭话,人群里已有人惊叫:“哎呀,那是哪个不要命的,这么赶雪橇,非出事不可~” “糟糕,是公主~”常笑在马上一回头,惊得魂都快没了。 话未落林俭飞身上了最近的一匹马,嘴里道了声:“得罪了!”手下用力早把人掀得飞了出去,双腿一夹马腹,马儿扬开四蹄箭一般冲了出去。 原来纪小蛮在那边眼巴巴地瞧着,隔得远哪里看清脸面?只见林俭刚一挨过去,连一招一式都没打,立马被人潮吞噬,连一根发丝都瞧不见,她脑子一热,哪里还管那么多? 当下跳上雪橇,胡乱给了几鞭,驾着雪橇横冲直撞地就过来了。可她根本就不会驾,手底下力道不会控制,狗儿吃痛全力奔跑,冰面上又滑,速度相当快,只见那雪橇如飘在巨浪里的一叶轻舟,随时要被吞噬。 “坠儿,”林俭飞奔过来,嘴里大声疾呼:“别慌,放松,别崩着套!” 纪小蛮头昏目眩,耳边只听呼呼风响,景物迅速向后飞掠,她哪里敢松开手?偏越紧张手底下劲越大,套拉得越紧,她拉得越紧,狗儿就跑得越欢,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雪橇撞到一块突起,跳了起来,她娇小的身子被高高抛出雪橇,惊慌失措地尖叫:“哑铃,救命啊~” 危急时刻,林俭纵马赶到,飞身跃了下来,一把抄住纪小蛮两个人顺着山坡在雪地里翻滚出了二十几丈远才终于停了下来。 林俭听不到纪小蛮的声音,慌不迭地爬起来,跪在地上检查怀里的宝贝。却见她张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坠儿,没摔着吧?”他垂下头,搂住她的腰身慌乱地检查。 纪小蛮这才回过神,哇的一声哭出来:“哑铃,吓死我了~” “乖,没事了,不哭了~”林俭松一口气,轻拍她的颊,忙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看,谁来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哪里肯看?紧紧地揪住他的前襟,抽抽答答地道:“我以为,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林俭怔了怔,这才明白,原来她突然发疯似地,不管不顾地冲出来,不是因为狗儿失控,却是想来救他,当下一股热血涌上,哪里还分场合?低头狠狠地吻住她,象要把她吸到灵魂里去。 周夫子,常笑,常平等不放心也放马追了过来,见了这火辣辣的场景,除了周夫子转过头去轻咳了一声,其余人都笑了起来。 “吼吼~” “哟嗬~” 纪小蛮惊跳着推开林俭,抬头一瞧羞得重又埋进林俭胸膛,不敢见人。 林俭神态从容,一手搂住纪小蛮,把眉一皱,冷冷地道:“看够了没有?” “不够~”常平笑嘻嘻地回头哟喝:“弟兄们,让大师兄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众人齐齐应喝。 “滚!”林俭一掌切了块冰随手弹了出去,击在他的脚上,常安痛得抱着脚乱跳:“痛痛痛!好小子,你谋杀啊!” “哈哈哈~”大家轰笑了起来。 “属下见过公主~”周夫子抬手示意大伙安静,上前规规矩矩地给纪小蛮行了一礼:“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纪小蛮红晕未退,躲在林俭身后,跺脚道:“夫子,你也来取笑?” “咦,”周夫子笑吟吟地道:“我可不是取笑,你与林俭患难见真情,两情相悦,主公若天上有灵,看到公主觅得佳婿,也是要替公主高兴的!”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公主不公主的?”纪小蛮淡淡地道:“大家还是叫我坠儿吧。” “嘿嘿,”几个人里,常笑跟她又稍熟悉一点,当下笑眯眯地凑到跟前:“公主也好,坠儿也罢,只说你们二人几时请我们喝喜酒吧?” 纪小蛮捏着衣角没有说话。 常笑这一问正戳中他的痛处,林俭神色微黯,淡淡地瞥了纪小蛮一眼,转了话题:“走,先回家再说~” “好,”周夫子一双老眼,何等厉害?瞧出这两个人的别扭,心中虽感诧异,面上却滴水不漏:“先回去,痛饮三百杯不醉不休!” “好!” 一行人别了格洛桑大叔,各自上马,呼啸而去,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这一夜,为了庆祝他二人平安归来,雏凤帮众纵情狂欢,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鼓噪声传出数里之外。 林俭心事重重,找了个借口中途溜了出来,绕过毡帐,慢慢地朝旷野走去。 纪小蛮独自在帐篷里,外面吵闹一片如何睡得着?索性披衣起来,刚好看到他孤单的离开,那落寞,寂寥的身影让她的心疼得快要融化。 这傻子,怕是一个人在乱想呢,趁这个机会,跟他说清算了。 这么一想,她便不声不响,远远地坠在他的身后。 “过来~”林俭心中其实是生她的气,听出她跟在身后,本想假装不知道,到底舍不得,怕她着凉了,到时心疼额还是自个,只得叹一声,停下向后招了招手。 “哑铃~”纪小蛮紧微微一笑,紧走几步,极自然地偎进他的怀,把手塞进他腋下取暖。 “大冷的天,你不睡觉,跟着我干嘛?”他顺手替她系紧丝带,没好气地问。 “你不在,人家睡不着嘛~”纪小蛮噘着唇,理所当然地抱怨。 听着她软语娇嗔,诉说着她的依赖,林俭心一颤,那点子闲气,很没骨气地烟消云散了,伸指点上她的俏鼻,无奈叹道:“小妖精,你存心想要我命是不是?” 纪小蛮小嘴一张咬住他的手指,调皮地含住,媚眼斜飞,腻声道:“我才舍不得呢~” “坠儿,”林俭停下来,低声警告:“别玩火!” “呵呵~”纪小蛮低低一笑,果然放开他,转而抱住他的腰软语相求:“那你带我去看星星~” “星星?”林俭抬头望了望天,有些莫名其妙:“这里看不到吗?” “这里太远了,我要在近一点~”她望着他,明眸流转,闪着莫名的光华。 林俭左右瞧了瞧,没有说话,直接来到二里开外的那片防风林,双足轻点,跃上了树梢:“小祖宗,这里总可以了吧?” 纪小蛮不语,舒服地窝在他怀里,默默地仰望着群星闪耀的天空。 “怎么不说话?”林俭等了好一会,不见她吱声,心中奇怪。 “别动,就这样让我靠一会,一会就好~”纪小蛮低喃,眼泪悄然滑出眼眶。 “怎么了?”林俭吓了一大跳:“好端端的,干嘛哭了?” 纪小蛮不语,埋首在他怀里只是哭,泪越流越多,如梨花带雨娇祛可人。 林俭又惊又慌又是怜:“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嫁?不想嫁就算了,反正我们还年轻,我不怕等,真的,你别哭,我再不逼你了~” 终于,纪小蛮哭够了,吸了吸鼻子,胡乱那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泪,垂着头,沙哑着嗓子道:“哑铃,你知道吗?我并不是真正的凤仪筠,也不对,应该说我只是半个凤仪筠。” 林俭没料到她突然迸出这样一句话,傻了:“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纪小蛮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有一丝隐瞒:“这个身体是凤仪筠的,可是住在里面的我,却不属于这个世界。” 林俭愣愣地望着她:“借尸还魂?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看我象鬼吗?”纪小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抬手指着天空:“看到没有?那里我们称为宇宙,我本来跟你们处在不同的时空,阴差阳错地从宇宙间的黑洞里穿过,落到了这里,进入了凤仪筠的身体,阴错阳差地成了你们嘴里的公主~” “什么时候?”林俭见她不象是说笑话,不由好奇了起来:“那次书院起火?还是~” “都不是~”纪小蛮打断他:“是卖入高家的那一天起啦!我的本名叫纪小蛮。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比你们晚了一千年,懂吗?” “不懂~”林俭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坠儿,从哪里来,隔多少年,有什么重要?” “你,不介意?”纪小蛮颇为满意,不过还想再确定一下。 “纪小蛮?”林俭却又想到其他:“这么说,沈怀恩早就知道,所以,才会一直叫你小蛮?” 老实说,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喉咙里象哽着一块骨头,卡得慌。 “嗯~”纪小蛮苦笑:“不过,不是我告诉他的~” 她慢慢地把那段时间发生在影都的事情,包括她神奇地打开那个黑盒子,包括江小娅留给她的那封信,也包括她跟沈怀恩之间的约定,毫无保留通通告诉了他。 “那,你会不会找到时空之匙,然后突然离开?”林俭万分紧张,紧紧地勾住她的腰,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羽化仙去。 “如果真的找到,我肯定会回去~”纪小蛮老老实实地点头。 “不许,我不许~”林俭脸涨得通红,语气凶恶,霸道十足。 “我当然要回去,”纪小蛮顿住,湿漉漉的眸子沐在月光下,清澈而明亮:“不过,我一定要带着你一起去!” “坠儿~”林俭怔住。 纪小蛮抿着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盈盈而笑:“傻瓜!” 她在向他求婚呢,他听不出来吗? “坠儿!”林俭回过神,狂喜卷了上来,激动得手足无措。 “小心,要掉下去了~啊~”纪小蛮尖叫。 树枝不堪重负咔嚓断裂,两个人搂抱着从树上扑通掉了下来,窸窣声不断响起,那两个纠缠着的人影却舍不得分开,纠缠着,厮磨着,任凭纷纷扬扬的雪抹洒在身上,肆意地挥霍着他们的青春与快乐…… ┃┃ ┃┃ ┃bsp;┃┃ 【……第062章一起看星星----网文字……】@!! 第063章 残阳如血(大结局)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转眼到了夏天。漫山遍野的牧草经过一个漫长的沉睡,开始疯狂的生长,肆无忌惮,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绿毡。无数的紫菀,金莲,龙胆,苜蓿如火如荼地盛开在碧绿的草地上,姹紫嫣红,显现出蓬勃的生机。 泉州这边草美羊肥,物资丰硕,引起了番邦绵罗国的觊觎。自开春以来就不断有小股兵士越境抢夺,不但劫了财物还**掳掠,他们人多势众,百姓哪里是对手?官府起初还派兵围剿,但草原地形开阔,对方抢了便逃,待官兵接到消息早已逃出百里之外,哪里捉得到?一时间泉州城里风声鹤唳,一片恐慌。 在此期间,林俭领着雏凤帮把泉州周边的几股流寇全部收编整顿,再加上陆续接到消息从各地起来汇合的帮众,已逐渐扩大到了数千人的规模。大家都是血性男儿,敌人来犯哪肯罢休?周夫子周密布署,在边境布下暗哨,一有消息便用信鸽联系,大部队中途拦劫,狠打了几场胜仗,挫敌之锐,同时大大鼓舞了边民的气势。 这么一来,雏凤帮声威大振,在泉州人人都知道有个无忧公主,抗外侮,想朝廷不敢想,为官兵不敢为,救万民于水火,置百姓于心中,人人歌功颂德。一传十十传百,消息进了京到了白傲梅的耳里,自然又成了大忌。暗悔当年一时大意,没有及时斩草除根,现在不但死灰复燃且大有燎原之势,越发坐立难安。 但此时安南去年是北方罕见的大雪冰灾,二年南方干旱少雨,许多地方瘟疫流行,朝廷虽有拨款,但经不住官员层层盘剥,级级克扣,到得州县十剩二成就算不错。再加上灾年粮食原就紧俏,官员还大发国难财,拿霉变的粮食来换取钱财,富户尚有余粮可撑,穷人只能活活饿死。当真是十室九空,饿殍遍地,惨不忍睹。 百姓不堪忍受,纷纷揭竿而起。其中南边最著名的当数赫连世家的斩龙会,北方当然是无忧公主的雏凤帮,世人并称南龙北凤。再加上其他地方的义军,白傲梅焦头烂额,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四面楚歌,分身乏术之情形下,竟采纳权臣闵锐之计,借外帮之力消心腹之患,丧权辱国弄了份与绵罗两国合作剿匪,共靖边境的狗屁协议出来。许诺,只要剿灭了雏凤帮,以后自苏木往北,包括依察尔草原在内的千里草原与绵罗共享。 所有的一切,纪小蛮都并不关心,外有林俭,内有周夫子,中有常氏兄弟,哪轮得到她操心?她只管骑着专属于她的小白马,在草原上溜达。碰到高兴了,还会在他们打了胜仗归来的时候,做上一桌好菜,犒劳大家。 这天早上,纪小蛮睡到自然醒,翻过身一摸,身侧被子早冷,知道林俭又是在大早就起床走人,不满地嘀咕几句,懒洋洋地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出门洗漱。 “醒了?”林俭在外面擦剑,听到声音回过头。 “咦?”纪小蛮嘴里含着盐,听到他说话,不禁诧异地张大了眼睛:“今天怎么在家?” 林俭不禁失笑:“说得我好像天天不着家一样!” 这丫头,越发懒了,都日上三竿了还迷迷登登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纪小蛮吐掉漱口水,蹭过来靠在他身上,闭着双目,微仰着俏颜:“可不是?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想说话都找不着人了~哼!男人都这样,没娶到当宝,娶回家就是草,早知道我不嫁了!” “有事吗?”林俭很自然地接过毛巾搓了把,温柔地替她擦脸,心中不是没有愧疚。 “我长胖了诶~”纪小蛮轻蹙眉尖,娇憨地抱怨。 林俭打量她一眼,笑道:“是吗?我不觉得。” 纪小蛮恨恨地推他:“都怪你,信周夫子的话三天两头吃补药,看我都快变成猪了!” “女人丰满些好,”林俭捏了捏她红润的颊,凑过去压低声音调笑:“抱起来舒服,看上去悦目。” “去~”纪小蛮曲肘撞他一拐:“人家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啦~” “我陪你去买~”林俭不傻,立刻从善如流。 她撒这半天娇,目的不就在此? “真的?”果然,纪小蛮双眼一亮,雀跃吹呼,那点长胖的烦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师兄,你去哪?”临出营地,遇到常笑。 “去泉州。”林俭也不瞒他。 “最近风声比较紧~”常笑皱眉:“最好还是别进城。” “不用了,”林俭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坠儿很久没出门了,闷得慌,就当是散散心,不用多长时间,我有分寸的。” 常笑见劝不动,只是退而求其次:“听说城里来了个钦差大臣,戒备很是森严,你们小心点,早去早回,别多做逗留,明白吗?” 他就是冲着这钦差大臣去的。 “嗯~”林俭微微一笑,也不解释,拨转马头,带着纪小蛮出了营。 这一出了营地,纪小蛮算是鱼儿进了海,像只欢快地小云雀一路喳喳地讲个不停,清脆的嗓子似银铃洒了一路。 林俭很少搭话,只宠溺地望着她笑,笑得纪小蛮不好意思了:“干嘛总看着我,没见过美女啊?” 林俭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亲昵地垂着蹭了蹭她的脸。 纪小蛮只觉心里暖洋洋地,身子软下来,偎在他怀里叹道:“哑铃,要是你天天都陪着我,多好?” “对不起,忙过这阵子我一定~”林俭一脸歉然。 这名声出去了,来投靠的人越来越多,雏凤帮的声势也越来越大。大家都闹着乘着形势好,索性扯开旗号把复国之事重新提到日程上来。偏偏坠儿根本无心壮大,甩手不管,一大堆事情都落到他头上,实在抽不出时间。 果然,纪小蛮噘着唇开始抱怨:“咱们自己过好就行,外寇入侵那是朝廷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林俭抱紧她,正色道:“敌人入侵我的家园,杀戮我的同胞,身为男人岂可冷眼旁观,任人宰割?!” 纪小蛮撇了撇唇,心知在这件事上他不会让步,没再吭声。 “饿了吧?”林俭也不跟她辩,催马入城,径直到她最喜欢的那家酒楼前,翻身下马,牵了她进去:“掌柜的,给我一盘手把肉,再加一份犴达犴唇(鹿唇)。” 店堂门前支着一口巨大的铁锅,满满一锅的鲜羊肉,奶白色的浓稠汤汁在锅中翻滚着,香味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也不知怎地,平日闻着极香,瞧了就垂涎三尺的美味,今日却让纪小蛮胸闷欲呕,胃中酸液翻涌,面色一白,迅速挣开林俭的手跑到街边,蹲在墙角下狂呕酸水。 “坠儿?”林俭回头已不见了她人影,忙忙地追出来,她已蹲在路边吐得昏天暗地,他吃了一惊忙讨了碗水给她漱口,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早说了让你多穿点,偏不听,这下着凉了吧?” 纪小蛮哪还有力气反驳只闭着眼睛,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 “算了,先去找个大夫瞧瞧,衣服下次再来买吧~”林俭双手抱起她,大踏步朝坐骑走去。 她不舒服,钦差府只能下次再找机会来探了。 “不用,”纪小蛮这才缓过点气来,挣扎着要下地:“我没事,刚才突然有点恶心,现在好多了~” 好容易来一趟呢,就这么回去了,多亏啊? “真没事?”林俭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谁知道钦差什么时候离开呢? “没事~”纪小蛮挺直了腰。 “那好,先去吃……”林俭的话没说完,纪小蛮摔开他又跑边上吐去了。 “坠儿~”这下子,林俭觉得事情不对了,吓得抄起她就走:“走,看大夫去!” 边上有位摆摊的大婶瞧了觉得好笑,忍不住插了一句:“傻小子,你娘子怕是有了身孕了吧?” 犹如扔下一颗重磅炸弹,这两个人炸得目瞪口呆。 我有孩子了? 纪小蛮傻傻地望着林俭,心脏咚咚狂跳。 她有孩子了? 林俭的脚一软,退了几步靠着墙才站稳了身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半天,谁也不敢说话,怕打破了这个魔碍,碎了这场美梦。 大婶笑眯眯:“不信的话,去回春馆找周大夫瞧瞧啊~” 对,找周夫子去! 林俭不敢骑马,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打横抱在怀里,高一脚低一脚晕乎乎地飘到回春馆,一路嚷到了内堂:“周夫子,周夫子,快,快快!” “出什么事了?”周夫子吓得一吱愣就蹦了起来。 “坠儿她,坠儿她~”林俭涨红脸,激动得语无伦次:“快帮她看看,她是不是……” “哑铃~”纪小蛮羞涩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阻止他大呼小叫。 她心粗一向不太记日子,被人提醒刚才默默算了一下,经期确实推迟了十多天,十之**是有了。 周夫子一瞧这架式,再看纪小蛮羞赫娇俏的雪颜上一片潮红,二话不说,迎上来搭上纪小蛮的脉,捋着胡子久久不语。 “怎样?”林俭急不可待,眼睛瞪着像铜铃:“有没有?” 周夫子见他额上急出汗来,存心逗他,笑盈盈地望着他,慢条斯理地反问:“有什么?” “夫子!” “夫子,你就别逗他了,他若是真急红了眼要跟你拼命,我们可拦不住~”常笑听到动静,推开了门笑着走了进来。 周夫子抿了唇,喜上眉梢,压低了声音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林俭狂喜,远处街边的躁动和身边晃动的人影在这一刻通通化为虚无,眼底只有这个含羞带怯,又喜又惊的小人儿。 这一刻,他只想吻住这个人,直到地老天荒。 “坠儿~”他哑然低喃,俯身牢牢地扣住她的头,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缠绵绯恻,一生一世都不愿放开。 周夫子与常笑对视一眼,微笑着转身出门,体贴地带上门关住这对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交颈鸳鸯。 “夫子~”才一出门,常平神情凝重匆匆进来:“有重大情况~” 周夫子立刻转身,轻扣房门:“林俭~常平有事禀报。” 林俭恋恋不舍地放开纪小蛮,声音微哑,目光还绕在她的身上:“什么事?” “我刚从钦差府那边过来,探听到一个绝密的消息。”常平收起一惯的嬉笑,严肃地道:“白傲梅那个臭婆娘刚跟绵罗国的使者达成协议,要共同靖边,剿杀前朝余孽。” “什么?”除了纪小蛮,三个大男人同声惊呼:“你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常平凛容:“我依夫子的计策捉了个侍卫,扮成他的模样偷潜进钦差府,亲耳听到那厮跟绵罗使者约定:一个月后,绵罗的十万大军将要压境。到时,泉州和苏木两地共二万官兵会与他们协同作战。 “岂有此理!”常笑拍桌而起。 “绵罗国十万大军,我们才二万人马,这不摆明了引狼入室吗?”林俭义愤填膺。 “我们怎么办?”常平喝了一口水,把目光投向林俭。 “先别慌,还有一个月时间,咱们先回营地从长计议。”周夫子瞥了一眼纪小蛮,心中轻叹一声,冷静地做了决定。 “怎么计议?”常笑握紧拳头:“咱们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人马,有一半人还没有马匹,怎么与他们斗?” “唉~”常平钢牙咬碎:“这老妖妇,这是生生要把大好河山往贼人手里送啊!” “既然硬拼不过,当然只能撤咯~”纪小蛮倒不担心:“不是说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应该足够我们撤离吧?” “不能撤!”林俭态度凛然,神色肃穆:“一旦退让,泉州,苏木若失陷,这千里草原就成了绵罗的囊中之物,日后若再想要回,可谓难如登天!” “那怎么办?”纪小蛮心生焦躁。 明知是败仗,还要去打,那不是犯傻吗? “咱们主动去与官府合作,讲明厉害,”周夫子沉吟片刻,果断地挥手:“虽然这段时间我们与官府周旋,结了不少怨,但相信在大义面前,都会抛却私利,团结起来,共抗外敌!” “对,”常笑也兴奋起来:“背水一战,若是成功,复国大业也指日可待了。” “公主意下如何?”周夫子把探询的目光望向纪小蛮。 “既然你们大家都想打,那就只能留下来打咯!”纪小蛮无奈。 说实话,她不相信白傲梅的那些手下,个个贪生怕死,哪会讲什么民族气节? “不,”林俭深深地望住她:“我们留下来,你带着妇儒离开泉州,去苏木。” “不要~”纪小蛮气得差点跳起来:“要走一块走,要留一块留!” “听话,”林俭轻拥着她,柔声却坚决地道:“你有孩子,而且留下来也不能帮忙,我还得分神照顾你。留在苏木,等我们胜利了再会合。” “是啊,”周夫子也劝:“咱们也不是说死守泉州,这边守不住了,还是得撤到苏木去。这仗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结束,万一拖到冬天咱们撤离,你挺着大肚子,怎么走?” “哑铃~”纪小蛮望向林俭,眼泪汪汪。 她初为人母,还来不及喜悦就要与老公分开,哪里舍得? “乖,”林俭倾身,吻住她的额:“你先去苏木等我,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纪小蛮抬头,声音哽咽,话语铿锵:“你要是敢食言,我立刻怀着你的孩子嫁人去!” “坠儿~”常笑常平瞠目,连周夫子都恻目。 林俭却笑了,亲昵地抵住她的额:“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 尽管百般不愿意,但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为了不成为林俭的负担,纪小蛮还是乖乖地领着一帮子人穿过草原回到了苏木,开始了漫长而焦急地等待。 正平二年七月,绵罗二十万大军号称十万,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开到了安南的边境泉州。知府刘林非谨尊圣谕,带着满城的大小官员开城迎接使者,不料被立斩于马下,人头悬挂于城门,两国的荒唐协议从一天就宣告破裂。绵罗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安南的北边门户----泉州。 林俭领着几千雏凤帮众,围着泉州城利用着千里草原与绵罗军开始了长达数月之久的艰苦的拉锯战役。 他们昼伏夜出,并不与敌纠缠,充分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不断地骚扰,打击敌人。无奈势单力薄,螳臂不可挡车。面对着二十万大军,几千的非正规军,虽给对手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显然并不具有威慑力。 于是,两方人马在千里草原上追追逃逃,打打杀杀,进进退退,且战且走纠缠了四个月之后,绵罗被零敲碎打损了五万兵力,雏凤帮也只剩下不到五百人,终于在这年十一月退入了苏木城。 纪小蛮日日在城中苦盼,这日接到消息,早早就在城墙上等候,直到日落时分,林俭才一马当先,领着一群人倦马乏的汉子,到了苏木城下。 望着那个又黑又瘦,胡子拉茬的男人在城墙下冲她露齿微笑,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哑铃~”纪小蛮飞奔着,冲了出去,裙角在风中飞扬。 “坠儿,”林俭见她挺着肚子,提着裙子跑,吓得魂飞魄散,拍马迎了上去,嘴里一个劲地嚷:“你慢点,慢点!小心孩子~” 纪小蛮哽咽着冲到马下,仰着头望着他又哭又笑:“哑铃,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林俭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心疼地举袖想替她抹泪,看看这满身的血污,又瞧瞧她娇嫩如玉的俏颜,哪里还抹得下去?只得垂在身侧,一迭声地哄:“乖,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呜呜,”纪小蛮扑到他怀里大哭:“怎么这么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嫁人了!” “别,”林俭手足无措,又想抱又不敢:“我身上脏~” 一路上餐风饮雪,杀人无数,也不知多少天没洗澡,这一身的臭味熏得自己都没法睁眼,她那么干净漂亮,如玉一般的人儿,怎么舍得沾染到她? “别~”常笑从旁边钻出来,笑嘻嘻地望着她:“就是怕你胡乱嫁了,林俭才像个煞神死催活催的,哥几个好几宿都没睡,你若是嫁了,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哈哈哈~”后面的人一片轰笑。 “讨厌~”纪小蛮虽羞得一片潮红,还是环住林俭的脖子不肯放手:“哑铃,你看你的好兄弟,一见面就欺侮我啦~” 林俭低叹一声,哪禁得住她如此软腻娇声?再也抑不住相思,蓦地把她拥入怀里,垂头吻住那张嫣红的唇瓣。 纪小蛮只怔了一秒钟,立刻热烈地回应着他。 “哟嗬~”城里城外数千人瞧着,又是跺足又是拍掌还带吹着口哨,可那两个人硬是旁若无人,吻得如痴如醉。 渐渐的,周围安静下来,众人悄然离去,天地间只留下他们两个。 当晚,义军入城,林俭和周夫子径直入了苏木府,见识了绵罗的残暴之后,察和朗也知与他们议和协同作战已是妄想,这时只有与义军合作,死守苏木,等待朝廷救援才是最佳的选择。 林俭本打算再次送走纪小蛮,可她已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身子浮肿,大腹便便行动颇为不便,再加上出了苏木,也并不是安全之地,白傲梅下了死令,捉到她赏银十万。没有人随行悉心照料,林俭也着实不放心,只得把她留了下来。 好在城里还有五万百姓,又是边城,素来是兵家重镇,城墙高厚,存粮也算充沛,加上绵罗十五万大军急速推进,给养上肯定也会出现困难。若久攻不下,安南援兵一到,自然只得退兵。 存了这个想法,林俭也就不再逼她离开。 然而,白傲梅存着宁可送掉两府城池,也要把雏凤帮斩草除根的想法,竟对边关告急的文书置之不理,对派兵增援一事更是绝口不提。 林俭他们抵达苏木七日之后,绵罗大军压境,连一口气都不喘,仗着人多,直接就开始攻城。 城里只有一万守军,再加上从各地赶来的义军,拉拉杂杂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好在这察和朗倒也不是个酒囊饭袋,加上周夫子在一旁参谋策划,后无退路,前有追兵,只能决一死战了。 被逼到这个份上,纪小蛮骨子里那份倔劲也被逼了出来。她不能参加战斗,但她却可以负责后勤。每天穿梭在各家各户,劝说那些年轻的妇女站出来,一起投入战场。 苏木原是边城,少数民族居多,男女之妨原就不比汉人,现在兵临城下,又见小蛮贵为公主,身怀六甲还在奔波,被她感召,于是纷纷响应。 于是,城下杀声震天,城墙里,这些年轻的女子们灵活地穿行,救护伤员,洗衣做饭,嘘寒问暖,余暇时间还唱几首小曲鼓舞士气,把苏木城军民的心紧紧地拴在一起,紧得像个铁桶似的。★☆★☆★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一晃眼两个月过去了,与绵罗僵持了数月,朝廷的援军却迟迟没有消息。有人主张议和,有人主张突围,有人主经弃城,当然大多数人主张死战到底。城中信心开始动摇,各种流言纷起。 林俭心情沉重,默默地推门而入,见纪小蛮正在窗下缝补战袍,蓦地心中一酸,几欲落下泪来。她向来娇生惯养,几时吃过这种苦? 纪小蛮听到声响,转头望见他,嫣然一笑:“回来了?” “别补了~”林俭大步过去,拥她入怀。 “嘿嘿,”纪小蛮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我的手艺不好,补的难看。” “坠儿~”林俭抵住她的额,喃喃低语:“或许,我真不应该带你回泉州~” 白傲梅似乎下了决定要放弃苏木了,绵罗的大军一日比一日疯狂。他,已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可是,他死不足惜,坠儿还这么年轻,如花盛开,怎忍心让她就此结束美好的人生? “怎么,”纪小蛮并不傻:“很困难吗?” 林俭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连他都开始动摇,可见形势已有多么危急? “哑铃,”纪小蛮握住他的手,小心地试探:“我们一起逃走吧!以你的武功,再加上夫子几个,要杀出一条血路,离开苏木并不是不可能。” 林俭的手一紧,默默地拥住她。 绵罗围城,现在想要离开,恐怕是插翅难逃了。况且,他情感死在战场,也绝不会当个逃兵。 可是,如今的他再不是那个来去如风身无牵畔的男子,脑袋掉了顶多碗大个疤。他的肩上担着数万民众的性命,他的身边有娇妻有未出世的孩子,这一切岂是说舍就舍得下的? “哑铃,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纪小蛮牵着他的手,轻轻地放到肚子上,明若秋水的眸子里一片澄澈:“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真的~” 这还是那个自私,胆小,没责任,无担当的坠儿吗? “坠儿~”林俭慢慢湿了眼眶,蹲下去把耳朵贴到她的腹部,感受着生命的悸动。 “嘿嘿,感动了吧?”纪小蛮漾了一丝娇憨的笑,推他一把:“你儿子饿了,去下碗鸡蛋面给他吃。” “你怎知是儿子?”林俭瞪她一眼,笑了。 这丫头,才刚说她懂事了,立马开始耍滑头。 林俭的身影消失在厨房,纪小蛮敛去笑容,低低叹了一声,捏住怀里的那个锦囊,暗暗地下了决心。 不管了,林俭要面子,她只要丈夫和儿子。所以,现在真到了走投无路的生死关头,拆开那个锦囊,死马当活马医吧!(关于这个锦囊,忘记的读者去看一卷 ┃┃ ┃┃ ┃bsp;┃┃ 【……第063章残阳如血(大结局)----网文字……】@!! 番外 破茧成蝶(一) 番外破茧成蝶(一) 绵罗入侵安南的二十万大军,先被雏凤帮阻在苏木,折损十万兵将,又后被沈怀恩领的援军杀的大败而归,且战且走,待正平三年六月,退到泉州,乌日莫带着仅剩的二万残余退回境内,结束了长达一年的侵略战争。 纪小蛮因伤心过度,产后一度极为虚弱,几个月来,她一直都带着林子衿住在这里,由岳叔华精心照料着。 此时正值八月,正是苏木最美的季节。葡萄架上青青紫紫坠满了累累果实,架下摆着一张藤椅,藤椅旁放了一张小小的摇篮。 纪小蛮躺在藤椅上,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在摇篮上,头偏向一侧,静静的沉睡着。 阳光穿过葡萄架,细细碎碎的洒在她的发上。 这样的纪小蛮是他从未见过的,安静,恬淡,释然而悲悯 纪小蛮翻了个身,沈怀恩以为她醒了,正欲唤她,谁知她仅习惯性的推了两下摇篮,重又陷入昏睡,手指垂下去,正好搁在小家伙的嘴边。 沈怀恩在旁边看到,立刻悄无声息的靠近,弯腰冲小家伙绽了个漂亮而诱惑的笑容,乘他呆愣之际,抄起摇篮就打算离开。 “小蛮~”沈怀恩举着摇篮,尴尬的回过头冲她笑笑:“好久不见?” 他来就来了,为什么不吭声,抱着摇篮想干什么? 真让他伤心,难道他像是那种拐卖儿童的家伙吗?她看到他,居然不是欢喜,而是防备? “呃”沈怀恩敛起笑容,淡淡的道:“我,从泉州回来了。” “哦~~~”纪小蛮弯腰逗弄着孩子,并没有看他。 沈怀恩略略不悦,加快了语速:“你也知道,我从年前就在外面跑,到现在有大半年了,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所以这次不打算在苏木多做逗留” “赖皮鬼!每次都只会哭,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爸爸?”纪小蛮爱怜的念叨着,把他从摇篮里抱出来,搂在怀中,眉梢眼底都是温柔。 纪小蛮忽的抬头:“宝宝饿了。” 纪小蛮没有说话,解开衣襟,小家伙闻到奶香,抬起头急切的含住,毛茸茸的脑袋直往她怀里钻。 “什么怎么样?”纪小蛮垂眸望着孩子,随口答了一句。 林子衿吃的半饱了,开始有精力他顾,短短的小胖手在母亲饱满美丽的丰盈上轻轻的挠抓着,乌黑的眼珠咕噜噜乱转,嘴里开始往外吹着泡泡,发出鸽子似的咕咕声,对上纪小蛮的视线,立刻咧唇露了个灿烂的笑容。 “吃就吃吧,又玩?”纪小蛮忍俊不禁,爱怜的轻戳他胖乎乎的小脸,一颗心暖融融的,软的一塌糊涂。 知道今天她仍然接受相信哑铃已经走了,永远的离开了她的事实。半年来,每次思及那个满是血色的黄昏,她都痛不欲生。如果不是怀里这个可爱的小天使,她想,她可能早已死了无数次。 “小蛮~~~”发现她心不在焉,根本就没认真听他说话,沈怀恩心头火起,霍的回头----却乍然见到她垂头微笑,衣襟半开,露出如凝脂般的丰盈,承接着生命的起源,怀中稚儿笑的纯真无伪,宛如天使。 他怔住,一丝情愫莫名升起,浇熄了心头那丝无名的火焰。 世上,有什么比母爱更伟大,比婴儿更纯洁,又有什么比母亲哺育孩子更让人感动? 他的眼眶微微湿了。 亲眼目睹她由一个少女迅速蜕变成为一个母亲,看着她由天真烂漫步入了成熟淡定,看着她从一个跳达顽皮的精灵,变成一个即使在笑着时,周身仍流淌着看不见的淡淡的忧伤的女人。 他,还何忍苛求? 除了告诉自己:忍耐吧,等待吧,会过去的,会忘记的,会走出来的,一切都会好的还能怎样? 当初,是他的放手造成了今天的悲剧。是他,硬生生的在他们之间拉开了一个空隙,夹进了林俭,在她的心上烙下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所以现在,他就必须跟她一起承受。 她一直回避,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林俭的长眠之地,所以才不愿意离开? “好吧,我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再说。”沈怀恩长叹一声。 纪小蛮却忽然抬起了头,一脸郑重的望着他:“你先回去,我还要等一个人。他来了,我再走也不迟。” “等人?”沈怀恩怔住,“等谁?” “齐元涛。” “哪个齐元涛?”沈怀恩记忆力惊人,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何况为了他,还曾被梅沁亭设计过一次,怎可能忘记? 他只是太惊讶了,他完全想不明白,纪小蛮怎会和他扯上关系,而且听她的语气还打算跟他一起离开苏木? “就是那个钦州守备啊,我们为了救他,还在苍山遇伏的。”纪小蛮的眼里流露出忧伤。 一切的悲剧与转折,似乎都是从苍山这场遭遇战开始的。当初连面都没见过,就为了他遇伏,可当真正碰面她却正眼都未曾瞧过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当她离开豫州时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谁想到曲曲折折,弯弯绕绕,还是碰上了? 或许,这就是人生。你永远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不知道那个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对你的一生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我脑子没坏。”沈怀恩不悦的撇唇,“你等他做什么?” “他是我们的军师啊。我要打败白傲梅,怎么可以少了他?”纪小蛮答的理所当然。 “军师?”沈怀恩皱眉:“你真的打算重振雏凤帮,与白傲梅叫阵?” “嗯。”纪小蛮低头逗弄着林子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为什么?”他了解她,她一直都不是个有野心的女人,难道林俭的死对她的改变真有这么大? “我是个女人,女人都很小气。”纪小蛮抬头,笑的云淡风轻,“我反她,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毁了我的家,我就要灭她的国!”!~! 番外 破茧成蝶(二) 齐元涛并没有让纪小蛮等待多久,在沈怀恩子泉州回来的第三天就风尘仆仆的感到了苏木。纪小蛮特地带着林子衿一起去城门迎接,并为他举行了一个很隆重的欢迎仪式,慎而又重的把他介绍给了雏凤帮的新成员们,自此,他就成了雏凤帮的军师。就在同一天,雏凤帮正式揭竿而起,拉开了推翻白氏王朝的序幕。 沈怀恩冷眼旁观,虽有满肚子的怒气和酸水,却无处可诉,足足有几天没有跟纪小蛮说话。 可她放着这么一个完美又超强能力的男人在身边,不利用,偏要千里迢迢从钦州召来一个,对他言听计从,恭敬有加,是什么意思? 看看吧,这可恶的女人,都过了亥时了,居然还不回家?她也不想想,她受得了,孩子那么小跟着她在外餐风饮露怎么受得了? “谢谢。”纪小蛮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齐元涛:“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齐先生请回吧。” “不用了。”纪小蛮摇头拒绝,伸手从他怀里抱回孩子,笑道:“天气冷,先生亥时早点回去休息吧,帮里的事务还要仰仗先生,冻坏了可不行。” “嗯,再见!”纪小蛮抱着林子衿目送着他消失在拐角处,这才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小院走去。 战斗才刚开始,帮里的事百废待兴,她没时间,没兴趣,更没有心情去哄那只霸王龙。 “这么晚了还散步呢?”知道他找茬,纪小蛮只笑了笑,并不接他的话头,抱着孩子与他擦身而过。 “你也知道晚?你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就算了,也不怕累坏我儿子?”沈怀恩从她的怀里把林子衿抢了过来,拉长了脸数落。 “干儿子~”纪小蛮也不跟他争,只淡淡的纠正,刻意要跟他划清界限。 “干儿子不是儿子?”沈怀恩十分不悦。 孩子还小,缺乏判断力。若是她的态度不清晰,再加上某些人的刻意误导,很容易产生混乱。哑铃已经走了,她不能再让他被亲生儿子遗忘。她要让他知道,即使他不在身边,即使他远在天国,他也永远不会孤独。因为有她,有儿子永远记着他!他的地位无可取代,谁也没法分开他们,他们永远是一家人! 以前的小蛮,只要有便宜,恨不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拼了命只占一个铜板的好处也开心的大笑。可是现在,他摆明了任她差遣,她却兴趣缺缺,正眼都不多瞧。 真的是他醒悟的太晚吗?她已与他渐行渐远,远到他再也无法企及吗? 听到如此直白的拒绝,骄傲如怀恩岂能忍受?以他过去的性子,早就转身走人。 沈怀恩现在可不就处在这样一种状态? 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以他的条件想要找个爱他到死的女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纪小蛮兜头一瓢冷水浇醒了雄心万丈的他之后,他痛定思痛,决定改变策略。 推翻一个朝廷谈何容易?他却如此自信满满,仿佛只要他想,一个国家的兴覆就在他的执掌之间。这样的男人,实在够狂,够傲,够霸气。 然,推翻白傲梅跟她的感情,那是两回事,他偏要混为一谈!把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硬扯到一起。 纪小蛮苦笑着婉转的提醒:“短时间里,我没有办法忘掉哑铃。” “我知道,”沈怀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恨恨的瞪着她,声音从鼻腔深处迸出来:“所以,我会等你三年孝期期满。” “呃”纪小蛮抓头:“我没说三年后一定嫁人。”况且,就算嫁,也不一定非要嫁给他啊? “就三年,两年零六个月后我娶你。”沈怀恩不容反驳的做了决定。 “你讲不讲理?”纪小蛮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低嚷。 他又来了!婚姻大事,岂能他一厢情愿的做决定? “放心,我很讲理,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沈怀恩怎会听不出她的潜台词?他这是觉得她的担心纯属多余!优秀如他,若是铁了心想迷惑一个女人,那人又岂逃得掉? 更何况,他还有两年半的时间! 他态度如此坚决,她还能怎样?只有加个但书,用力强调:“记住了,你不能强迫我!” “明天开始,我会要去雏凤帮,接下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接手,你可以安心在家带着我的‘干’儿子,而那个姓齐的家伙,可以让他滚蛋了!”沈怀恩冷哼了一声,把“干儿子”的干字,咬的特别重,显然还在生着闷气。 “这可不行!”纪小蛮想笑,可听到后面的内容哪里笑的出来,立刻反对。 “就这么说定了~”沈怀恩扔下她,抱着林子衿昂然率先入内。 “怀恩,怀恩,你不能这样武断!”纪小蛮哪里肯依?自然追上去据理力争:“他是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而且刚刚才郑重的介绍给大家,你立刻把他踢走,让众人怎么理解?又让那些一心想投靠的志士如何放心加入我们” 沈怀恩头也不回的走着,只略略放慢了脚步,以便她的短腿可以跟上他的步伐,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微笑。 哼,他岂是好得罪的?之前冷落他好几天不说话,今天一次性全补回来~而且,那些躲在暗处看笑话的家伙们,看清楚了,这次可是小蛮追着他跑哦!!~! 番外 破茧成蝶(三) 折腾,瞎折腾!可着劲的瞎折腾,没完没了,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乱折腾! 沈怀恩冷眼瞧着那两个凑在一起的嘀嘀咕咕的两个人,说者眉飞色舞,听者兴致盎然,而他,酸水乱冒,怒气填膺。 尤其是很多在他看来无厘头,很搞笑,十分幼稚的事,他绝对不会因为那件事的提议者是纪小蛮就附议,就盲从。 为此,她折腾了许多匪夷所思的花样出来。偏,这些他嗤之以鼻的东西,齐元涛却饶有兴致,把全副心神都扑在她的那些歪门邪道上。 嗟,要是一篇文章就能捣毁一个朝廷,那大家都来耍嘴皮,一起舞文弄墨,最后谁的文采好,谁就当权好了!还要军队做什么? 政委是什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指导员能干什么?那些酸儒,平日里闭门造车,寒窗苦读,到了行军的时候,不但不能背负自己的行礼,有的连队都赶不上!你说,前面已经开打了,那个指导员还在后面几十里地瞎钻,这仗还怎么打?不是纯粹添乱吗? 还有,还有!抓到俘虏不肯杀,采自愿原则,愿意留下当义军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发放路费走人!现在经费那么紧张,她不思开源节流,居然还把银子双手奉送给敌人? 她还振振有词,说这是国际公约,既然存在,肯定有其道理!经过时间的检验,短期虽看不出来,,日后肯定大有用途!好嘛,你跟她完全说不明白! 所以,尽管他很不屑,尽管他非常鄙视,却并未阻止,只是冷眼旁观。 她甚至兴奋的俏脸通红的说:哇,活了十八年,这才终于有了穿越女的感觉,穿越,原来可以这么爽啊!以前的我,真的白活了!她终于觉醒,要取之于穿越,用之于穿越,把穿越事业进行到底! 明知她在玩,只因不希望她把自己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沉浸在过往和忧郁里走不出来。所以,他以一种纵容的心态,任由她去胡闹。他想,游戏总有结束的一天,而她总有玩腻抽身的那一天。 就这,小蛮还见天维护着他,说他不该给军师脸色看,应该维护他作为政委的颜面! 所以说古语云,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他决定,厚颜无耻是书生! 瞧吧,纪小蛮仰起脸,手里拿着一张纸嘴里低低的哼唱着一首旋律单调的曲子,唱了两句,忽的停下来羞涩的笑了:“不好意思,这歌太老旧,我记不住歌词,不过,大概的旋律就是这些,内容嘛还请齐先生多多费心改改了!” “齐先生客气了~”纪小蛮抿唇嫣然一笑:“我知道先生想问什么,能否请你不要问?” “啧,谁说小蛮和咱们的军师政委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他们站在一起,男的斯文女的娇俏,真正的珠联璧合!”有人路过,羡慕的窃窃私语。 “哎~”马仁曲肘撞了肖凌一下:“别说了!” “啊?”肖凌转头猛然瞧见沈怀恩黑的像锅底的脸,心中犹在感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男人?就算脸拉的再长,依然优雅如仙! “快走吧~”马仁拉着他,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齐元涛忍不住先皱一下眉头,然后再展开一个笑容:“沈公子,你来了?” 纪小蛮先暗自叹一口气,再抬起头时面上已淡淡的:“进来吧,我们在讨论写几支军歌。一则可以鼓舞士气,二则也顺便明确一下军纪,这三嘛” “又在弄些没用的玩意?”沈怀恩皱眉,极不高兴的打断她:“军师也真是,不去研究地形,分析战局,偏跟着她瞎闹!” 打仗就打仗,唱什么歌?还从没听说过战场上凭一支歌就打败对手的! “沈公子此言差矣!”齐元涛不以为然:“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小蛮姑娘这些想法极为新颖大胆,看似无稽,细思却大有道理,暗含兵法,潜藏谋略。是大善也!” “哼!”沈怀恩才懒得跟他之乎者也,拽了纪小蛮的手就往外走:“是不是盈荷来了,你这个当娘的就把儿子扔下不管了?” “子衿,他怎么了?”提到孩子,纪小蛮立刻一脸紧张。 “他怎么了?”沈怀恩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非要他怎么了,你才会去见他一面?” 还说她忘不了林俭,最爱的是儿子,却整天跟个酸儒在一起,把不足一岁的儿子抛在脑后,这还像个娘吗? “嘿嘿~”纪小蛮一脸心虚,乖乖的任他拉着走,可也没忘了回头嘱咐:“齐先生,歌词的事麻烦你多费心了啊!”!~! 番外 破茧成蝶(四) 纪小蛮优待俘虏的政策,在经过一年的实践后,渐渐的显出了成效。白氏王朝已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即,不是万不得已,谁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效忠? 义军所到之处官兵望风披靡,雏凤帮很快的壮大,不但成了所有义军中最能打也最会打的一支队伍,并且有了正义之师及仁义之师的称号,很快占领了安南的半壁江山,与南边的斩龙会并驾齐驱,成为了义军中的翘楚。 雏凤帮一路过关斩将,很快来到了京城北面的要塞涵关。攻下它,就切断了京城的北边动脉,占领它并以此为据点向南推进,打入京城指日可待。 守将白宗珉,是白傲梅的三叔,骁勇善战,精于骑射,是安南赫赫有名的虎将。所以,称涵关是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一点也不为过。 远远望去,狭长的山谷犹如一条飞龙游走于山涧之中;一轮金乌渐渐西沉,极目北望,一座孤峰高耸入云,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在夕阳的折射下闪着金色的光芒,显得大气磅礴。 盈荷瞧了不禁羡慕不已:“沈公子为你操碎了心,你倒好,全不把这当回事。” “小蛮,”盈荷左右瞧了瞧,见大家都忙着安营,没有人注意这边,偷偷撞了她一拐,问:“你说实话;是不是攻下京城之日,就是你和沈公子大喜之时?” 她当然是希望这二人重新复合,再次走到一起。可是在旁边看了一年,越看越糊涂,愣是看不透小蛮的心思。 纪小蛮脸上微微一红,嗔道:“急什么,我孝期都还没满呢。” 纪小蛮叹一口气,没有吭声。 “喂,”盈荷再凑过去一点:“你老实讲,齐公子和沈公子,你究竟喜欢谁更多一点?” “胡说什么呢?”纪小蛮蹙眉,不想谈论这种问题。 林子衿在一旁玩着泥沙,这时突然抬起头来抗议:“子衿有爹爹!盈姨好笨,子衿的爹爹叫林俭!还有怀恩干爹,轻尘干爹!常远干爹!” “哧~”纪小蛮低头轻笑:“活该!” “还不都是那自大鬼教坏的?”纪小蛮摇头,唇边泛起一抹无奈的笑。 “回来了?”纪小蛮见风使舵,立刻搬救兵:“子衿,看看谁来了?” “呀~”盈荷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那双黑乎乎的爪子已印在了沈怀恩银白色的战袍上。 沈怀恩眉毛都不蹙一下,单手提着他的腰带,轻轻一提已将他放到了肩上:“干爹不在,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萧轻尘忍不住捏住他圆嘟嘟的肥脸:“真乖~” “什么叫女里女气?”子衿睁大了眼睛困惑的问。 “怀恩,你别教坏孩子!”纪小蛮皱眉,十分不悦:“女人怎么了?哪一点比男人差?” “哼~”沈怀恩轻哧一声,肩着子衿大步离开。 “小蛮~”萧轻尘见气氛不对,立刻和稀泥,转话题:“这次怕是真要打一场硬仗了,涵关易守难攻,难啊!” “不好打,那就不要打。”纪小蛮撇唇。 “不打怎么行?”常远笑道:“都已经努力一年多了,打到那娘们的家门口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齐元涛望着纪小蛮,淡淡的笑:“我知道小蛮什么意思。” “哦?”萧轻尘挑眉:“愿闻其详。” 他才不信这么神,小蛮眼睛动一下,他立刻猜到她的心意? “她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攻下涵关,对吧?”齐元涛眼望纪小蛮,带着满满的自信和骄傲。 纪小蛮抿着唇,笑而不答。 不错,这的确是她的本意。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怎么可能?”常远先自己失声惊呼。 “小蛮的想法当然好,但白宗珉是那妖妇的嫡亲叔叔,想要他投降,可没那么容易。”萧轻尘摇头,表示质疑。 “我没说容易,”纪小蛮笑的狡黠:“正因为难,才要大家开动脑筋,多想想办法嘛~” “除非白宗珉疯了,否则他不会背叛那妖妇。”盈荷见大家说的热闹,忍不住掺了一脚。 “他不疯,咱们逼也逼疯他!”常远顺口开句玩笑。 “这倒是个法子,可以考虑。”齐元涛点头:“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使个反奸计,就怕时间有些赶。我收到消息,斩龙会已到了界石了。若让他们先拿下界石,抢先攻入京城,杀了妖妇,登了帝位,咱们就被动了。” “擒贼先擒王,”纪小蛮忽发奇想:“不如咱们试试,能不能想办法把白老将军活捉过来?” “涵关据险而守,飞鸟难渡,那老贼缩在里面不出来,咱们怎么进去捉他?”常远直觉反对。 “那也不然,”沈怀恩去而复返,已换了一套干净的便装:“大部队难以开进,但对轻功高手而言,这种程度的天险,想要翻过去也不难。” “对啊,他不出来,咱们可以进去!”萧轻尘兴奋的打了个响指:“怀恩,还是你艺高人胆大,够种!” 沈怀恩静静的瞄了纪小蛮一眼,把挑衅的目光落到齐元涛的脸上:“今晚我要入关,谁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瓮中捉白鳖?” “我~” “还有我!” “也算我一个!” 话音刚落,萧轻尘,常远,岳叔华,刘尉等人纷纷响应,气氛极之热烈。 齐元涛摸摸鼻子,很有自知之明的闪到一边。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出谋划策他在行,冲锋陷阵他不行啊! “齐军师和我在这里等着大家凯旋归来,喝老鳖汤。”纪小蛮瞪沈怀恩一眼,一句话帮他把尴尬化解于无形。 齐元涛脸露感激之色,偷偷冲她拱了拱手:谢了,每次都是你帮我解围。 纪小蛮微微一笑: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 沈怀恩见这二人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冷哼一声,气的拂袖而去。!~! 番外 破茧成蝶(五) 有影都这帮顶尖高手出马,白宗珉自然是手到擒来。当沈怀恩一行人带着他回到驻地,整个营地都为之沸腾了,大家夹道欢迎,争相一睹白老将军的风采。 “久闻白老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纪小蛮早收到消息,在大帐外恭迎。 “败军之将,阶下之囚,何以言勇?”沈怀恩冷笑反击。 “若依将军之间,要如何才肯服气?”纪小蛮也不生气,笑吟吟的望着他。 “哈!”萧轻尘哧笑出声:“白老将军,果然是大大的英雄啊!佩服,佩服!” 白宗珉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怒目而视。 这话一出,不仅白宗珉,就连雏凤帮都静默了。 沈怀恩冷眼旁观,心中五味杂成。 白宗珉愣住,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笑容纯稚,慧黠里犹夹着几分天真的少妇,在心里默默地衡量着轻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白宗珉咬牙,做出承诺。 此言一出,人群骚动起来。 “小蛮,这可不是儿戏,三思而行。”萧轻尘轻轻的拉住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提醒。 “放心,”纪小蛮微笑:“我言出必行,恭送白将军。” 白宗珉大窘,老脸涨得通红,一声不吭跟着他离去。 “我哪有什么办法?”纪小蛮挑眉,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我有你们啊!”纪小蛮盈盈一笑,满不在乎的答:“大家这么多头脑,当世高手尽集于此,还怕想不出一条再擒白宗珉的办法出来?” “也只有小蛮,可以将这么大的事说的云淡风轻。”刘尉慨叹。 纪小蛮嘿嘿一笑,双手乱摇:“昔日诸葛亮曾七擒孟获,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哪算什么胸襟?” “哎呀~”纪小蛮自知失言,立刻脚底抹油:“子衿醒了~”临走,不忘交代下一个任务:“你们几个合计合计,看用个什么办法,把那白老将军再抓回来。” 笑话,若是事事都由她来,要这群人做什么? 事实证明,群众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经过一个晚上的冥思苦想,大家又想出一条妙计。 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翻过伏虎山,直奔京城而去,把白老将军的家小骗过涵关;另一路人马从仙霞岭绕道,直奔涵关,伪装成白傲梅的钦差,骗得白宗珉出关相迎,乘机将他擒下,迅速退入大山,遁原路返回。 “白老将军,”纪小蛮抱着子衿在山脚玩耍,抬头见了这行人,笑得憨态十足:“咱们又见面了。” 不过四十个时辰,白宗珉两次被擒,憋了一肚子气,哪里会服?一见面就破口大骂,雏凤帮全都是乌龟王八蛋,只会使些江湖上的下三滥招数,不能明刀明枪的在战场上见真章。 纪小蛮面不改色,笑眯眯的听着他足足骂了半个时辰,这才递了一杯水过去:“白将军,渴了吧?要不,喝杯水接着再骂?” “好听好听,爷爷继续唱戏!”子衿完全听不明白,拍着小手凑热闹。 “哈哈哈~”大家早被他骂的心头起火,被子衿一说,嬉笑怒骂,冷嘲热讽者皆有,刹时似开了锅的沸水闹腾了起来。 白宗珉生平所经何止百战?胜负原本是常事,只是二次被俘输得有些窝囊,又自忖此次必死,这才仗着老脸,竹筒倒豆子的把积在心里的怨愤倾泻而出。谁知纪小蛮一个怀抱稚儿的少妇如此有大家风范,心中已是惭愧,这时被子衿一羞,脸上越发是一阵青,一阵红,哪里抬得起头? “白老将军,”纪小蛮笑容可掬的睨着他:“你若还是不服,我可再放你一次。” “你真的肯放我?”白宗珉万万料不到还有生机,顿时喜出望外。 “只是,这回白老将军得应我一件事。”纪小蛮声音清脆,明眸闪亮。 “请说~”白宗珉一脸防备:“但是,若想让白某开关投降,那是万万不能!” “如果那样,我何必放将军回去?”纪小蛮微笑,胸有成竹的提出条件:“只请白将军回关后,不可据险不出,咱们大家堂堂正正的厮杀一次,如何?” 偷入营中将他擒出的计策已用过一次,他必然会严加防范,只要随便换个住所,你大海捞针,如何寻找?因此此计可一不可再。两强相遇勇者胜,他们一路过关斩将,又二次擒了对方主将,士气高涨,不怕和他们硬拼。 但是涵关背靠京城,给养不愁,又无后顾之忧,他若是仗着天险,龟缩在里面,拒不出战,一年半载之内,你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而雏凤帮远道而来,久攻不下必然影响士气,胶着下去,吃亏的是他们。所以,只要用话激得他答应出战,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大破涵关指日可待。 当然,这些厉害关系都是齐元涛事先梳理好了教给她,否则,她只会一味纵虎归山,哪懂得讨价还价?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听到这样的条件,白宗珉咬着牙久久不语。一时间,现场一片岑寂。 凛冽的山风吹起了他的战袍,颌下飞舞的白须诉说着英雄的末路,老骥的苍凉。 事到如今,就算明知是计,白宗珉也只能咬着牙往火坑里跳,当下仰天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就依你们!大不了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与你们决一死战!” “如此,白老将军请慢走!”不但纪小蛮,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正平五年九月,雏凤帮大破涵关,并于阵前三擒老将白宗珉,一时间声威大震,无忧公主威名远扬,各地义军附和者众。 白傲梅接获八百里加急密报,知道涵关失守,大发雷霆,立刻下令将白宗珉留在京中的家属全数投入天牢,择日处斩。谁知等御林军赶到时,方知白将军府已是人去楼空,只余众多家仆留守。 白宗珉战败,失了涵关,三次被俘,也知以白氏的狠毒,京中家眷难以幸免,早已心灰意冷,谁料竟然在阵前见到老妻爱子,阖家团圆,这下子对纪小蛮总算是感恩戴德,心服口服,誓死效忠。 他本是白傲梅的嫡亲叔叔,手里握着半个安南的兵符,他一降,白氏家族分崩离析,白傲梅树倒猢狲散,众叛亲离。朝中大臣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一声喊,待义军开到京城,他们早已自发取了白傲梅的首级,开城迎出十里,降了雏凤帮。 此刻斩龙会尚被阻在京城的南边天堑界石,消息传来,只能徒呼负负。!~! 番外 破茧成蝶(六) 雏凤帮入了城了,纪小蛮反而悠闲了。 当那些大臣们在为该立谁为帝,国号应该叫什么,该改成啥年号,争论不休,吵得面红耳赤时,她带着子衿不紧不慢的逛皇宫。 沈怀恩贼啊,刚出了金殿,立马展开轻功把齐元涛远远的甩在后面,找着当值的侍卫长,没费什么劲就问明了纪小蛮娘俩的去处,直接就赶了过去。 所以,沈怀恩一进毓秀宫,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了在池塘边大呼小叫,玩得兴高采烈的母子二人。纪小蛮靠在栏杆上喂着锦鲤,林子衿迈着两条小短腿绕着池塘跑,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啧啧~”悄无声息的走到纪小蛮身后,唇角挂着嘲弄的笑:“朝堂上为了你们母子二人闹得天翻地覆,你们倒好,在这里悠哉悠哉的玩水喂鱼!” 想想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在那张龙椅上,底下一大帮子人对着你吼,要这样,不要那样,该这样,不该那样。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有人跳出来教训你,苦口婆心的劝诫,运气不好,遇到一个激进分子,给你当场撞得头破血流的来个死谏,你魂都要吓没! 她才不去过这表面风光,实则被人捆绑,毫无乐趣可言的皇帝瘾呢!她情愿揣着花不完的银子,游山玩水,自在悠闲,多好? “有什么难的?”纪小蛮撇唇,漫不经心的答:“旧朝推翻,天下大定,江山双手奉上,只要他去坐龙庭,这种好事,不信没有人打破头去抢?” “啊?”她冷不丁听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脑子转不过弯,极自然的回过头来,他刚好弯腰,樱唇轻轻刷过他的下巴,脸蹭地一下红了,啐道:“你干嘛?” 纪小蛮的心忽的怦怦跳了起来,愣了半响,才嗔道:“嗟,学会贫嘴了?” 纪小蛮渐渐招架不住,鼻尖渗出细汗,仓促的垂下眼帘:“你傻啊?这现成的皇帝你干嘛不当?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比你更适合?” “妈妈~”一只湿漉漉的小手冷不防抓住了沈怀恩的裤腿,小小的头颅硬生生的自沈怀恩的腿间钻出来,仰着头望着上面两张挨挤在一起的脸孔,好奇的问:“你和干爹在干嘛?” “我和你妈在讨论国家大事。”沈怀恩蹲下去,把他抱在怀里,很自然的拎到肩膀坐着,面不红气不喘的答,眼睛却一直盯着纪小蛮,近似于贪婪的欣赏她的羞涩。 那段日子,她连笑容里都带着隐隐的悲伤与哀凄,让他除了心痛除了后悔除了更深的自责与懊恼,剩下更多的就是怜惜和珍爱。当然,她若即若离的态度,更是让他恼足了火,担足了心。 “新皇帝的事?”林子衿偏着头,眨巴着大眼睛,饶有兴趣的插了一句。 “呦~”沈怀恩笑了,伸指捏捏他的鼻尖,爱怜的道:“你个鬼灵精,什么都瞒不住你!这选新帝又有你什么事了?” 他人长的漂亮,嘴巴甜,脑子活,机灵可爱,谁瞧了不喜欢?再加上他从生下来就没了爹,此后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就一直跟着雏凤帮南征北战,也算是从阎王殿上闯过来的,哪个不是变着法的疼他?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也造就了他霸道的性格,认定了天下的事就该以他为中心,几时曾被人怠慢过? 纪小蛮一听,这还得了?条件反射的反对:“不行!” “嗬!”沈怀恩一听乐了:“小家伙,志气倒不小!” “那妈妈懂吗?”林子衿不急不慢的反问。 “嘻~”纪小蛮还没说话,沈怀恩先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这个问题提的好,尖锐,直击重心!” “呃~”纪小蛮一窒,表情讪讪地:“妈妈也不懂,所以妈妈才不要当。” “那他们一堆人为什么吵着要妈妈当皇帝?”林子衿不依不饶的追问。 沈怀恩慢条斯理的接过话头,轻描淡写的解释:“不懂不要紧,可以慢慢学。当皇帝最要紧的是明辨是非,会用人才,自己倒不必事必躬亲的。” “子衿也可以学!”林子衿卯上了,硬要“皇帝”这个新玩具,十分骄傲得道:“妈妈笨,子衿聪明!” “子衿真要当皇帝?”沈怀恩一挑眉,定定的看着肩上这个一脸稚气,却满是倔强的孩子。 “怀恩!”纪小蛮惊叫:“他任性,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他说的很有道理啊,不会可以学,朝政有辅政大臣们把关,没有什么难的。”沈怀恩一派悠闲,漆黑的眸子里漾出一抹淡淡的嘲笑:“反正,若是把江山交给你估计也是这么处理。相比之下,子衿的可塑性比你可强多了!” 最最关键的是,小蛮若当皇帝,时间一长,免不了有好事之人对她的后宫指指点点,就算不一定真能成功的塞几个美男到她怀里,但隔三岔五的来这么一回,也是很吃不消的。但是子衿若当了皇帝那可完全不一样了,小蛮成了太后。他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胆量来染指太后的婚事? 到时,小蛮就完完整整归他一人所有。什么齐元涛之流就老老实实给他滚到一边去吧! “不行,我不同意!”纪小蛮变了色,大声抗议。 这么小的孩子,肩上压着那么重的担子,作为母亲,她如何忍心? “放心,”沈怀恩微微一笑,俊颜上尽是傲然:“有我在一边看着,不会让子衿吃苦。这事,就这么定了!” “耶~”林子衿兴奋的欢呼,嘟着湿漉漉的小嘴猛地亲了上去:“干爹万岁!”!~! 番外 破茧成蝶(七) 沈怀恩力排众议,捧林子衿上位。齐元涛在探知纪小蛮的确无心帝位之后,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站到了林子衿这边。 毕竟,龙椅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坐比让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且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沈怀恩来坐,对他来说要强太多。 于是,有了一文一武两人的双向护航,是年十月,林子衿顺利登基,改国号为唐,年号永康。 齐元涛成了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群臣。沈怀恩作为摄政王,当仁不让地代行天子令。 纪小蛮心疼孩子,找了个借口抱着他先行溜走,回到慈宁宫,盈荷笑眯眯地迎了出来,曲膝行了一礼,掌心向上:“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奴婢向太后讨赏了!” 盈荷吐了吐舌尖,自她怀里把子衿接了过来,抿唇笑道:“哟,想不到这辈子还有把万岁爷抱在怀里的福分~” 哎,一大一小都这么任性妄为,现在称帝已是既成事实,她只能接受,以后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去~”纪小蛮绯红了颊啐了一口气:“他给你什么好处,帮着他说话呢?” 纪小蛮蹙眉:“胡说什么呢?” “别说了,这里风大,把子衿抱进去吧~”纪小蛮垂眸,顾左右而言他。 纪小蛮默然无语。 已与他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她不想再轻易尝试,保持现状不好吗?何必打破现有的平衡? “太后吉祥~” 院中那棵高大的月桂树下,悬挂着一只精致的鸟笼,里面那对一红一绿的彩色鹦鹉不是皮太后和皮太痒是谁? 清风嘿嘿一笑,打从一丛怒放的美人蕉后探出头来:“清风给太后请安!” “若是不喜欢别人叫你太后,那就快快嫁给我们公子,当王妃啊~”清风嬉皮笑脸,接着做说客,替主子争取机会。 清风双手环胸,斜睨着她,态度极之不屑:“想不到几年不见,以前那个潇洒不羁的小蛮,现在也在乎那些虚名了?” 纪小蛮被他连削带打地一番嘲弄,加上心神恍惚,面红过耳,竟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少爷!” “对不起~”清风颇不情愿地欠了欠身,转身便走:“清风告退。” “清……”纪小蛮抬起手,想要留他,哪里还有影子?只得苦笑一声,道:“你心里有气,冲我来就是,何必拿清风开刀?” 沈怀恩默默地望着她:“放心,我答应过你,等你三年,绝不会食言。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要教我失望。” “呃~”纪小蛮垂下头,心中腹诽:“我可没说三年后一定嫁你……”可是,当着他如此锐利的目光,她哪敢说?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要先听哪个?”沈怀恩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 “先说好的吧?”纪小蛮是乐观主义,自然先择好听的听。 “好消息是高茗欣已接受了我的提议,辞了大邺右相之职,正兼程往咱们大唐赶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十天后就能见到他了。” “大哥要来?”纪小蛮先是一喜,继而一惊:“他干嘛辞了右相之职?出什么事了?” “雏凤帮的老人大多死去,现在帮中的兄弟都是齐元涛培养的,且他是旧朝中流砥柱,在朝野有很大影响力,因此朝中的大臣有大部分都是唯他马首是瞻。咱们根基浅,亲信太少,不安插些自己人与他抗衡,假以时日,任他做大,子衿哪有好日子可过?”沈怀恩唇角微勾,牵出一抹冷厉的微笑。 “齐大人人品我信得过。”纪小蛮蹙眉,不愿意怀疑一起在生死线中打拼过来的战友。 “现在当然没问题,我说的是十年,二十年之后。”沈怀恩眼睛微眯,深谋远虑。 尤其是,他现在肯站到纪小蛮这边,有一多半是对她心怀倾慕,甘愿辅国,以博她欢心。一旦他拿下这个顽强的堡垒,娶得美人归,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冲冠一怒为红颜。他虽不惧,却也不想令天下动荡,重燃战火。 纪小蛮笑了笑,道:“行,那你就安排吧,我没有意见。坏消息呢?” “下个月我就动身离京,往南边平定斩龙会。”沈怀恩望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 斩龙会割据南方大片疆土,虽未名正言顺地另立新君与他们分庭抗礼,但新帝继位,赫连家却并未前来朝贺,这就大大说明问题。 他是绝不会听之任之,让其有时间坐大,最终威胁朝廷。 “为什么?”纪小蛮大吃一惊,笑容凝在脸上。 平南是势在必行,但不一定要他亲自前往啊!再说之前一点风声都不透,为什么突然决定要走? 事实上,沈怀恩在踏入慈宁宫前并未想过要亲自前往,但是听到她与清风的对话,却使他下定决心暂时离开。 这几年,他一直追在小蛮的身后,感觉她似乎不胜其扰。或许,他该放慢一下节奏,给他们二人找出时间和空间来冷静一下,看清彼此的内心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放眼全国,谁比我更适合?”沈怀恩答得轻描淡写。 “可是~”纪小蛮瞬间红了眼眶,哽咽了一会,才悠然道:“子衿会不习惯,他会很想你的~” 沈怀恩哂然一笑,默默凝望着面前的红颜,低低地问:“他会想,难道你就不会想吗?” “我~”纪小蛮面红过耳,咬着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凝着泪,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算了,”沈怀恩急急地打断她:“咱们不谈这事。” 他真没用,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因为那会让他接下来陷进万劫不复之中,那将对整个战事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番外 破茧成蝶(八) 夜渐渐的深了,身边传来子衿均匀而平静的呼吸,纪小蛮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这一夜于她,变得格外的漫长。 沈怀恩于她,是个太特殊的存在。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从陌生到熟悉,从对头到夫妻,从恩人变仇人,从仇人到朋友,从朋友又变成战友……他们一起承受痛苦,同样背负仇恨,偏偏又一起经历了战争。 她对他,有太多的感情,爱与恨,念与怨,恩和仇,悲与喜……全都纠结在她的心里,无法释怀,也不能忘却。 她已错过一次,那次她有哑铃,是他的爱拯救了濒临绝望的她。这一次如果再错,还有谁能救她?而且,她已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儿子,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权利再任性一次,用尽全部的热情,去赌未知的明天。因为,她输不起! 别人不会管她与他之间经过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是否有真情真爱?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女人与几个男人之间的纠缠。在这段超越世俗的感情里,她看不到明天。所以,只能很小心地维持着平衡,短期内并不想打破它。尤其是在这种新君即位,群臣虎视眈眈的时刻,她更不想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危及到原就因为稚龄当政而引起无数非议的儿子。 其实,这有什么好猜的呢?且不说他本身有多优秀,他是她的初恋,她所有最初,最纯,最真,最美的感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何况,他为了她连杀父之仇都放下了,毫不介意她寡妇的身份,对子衿更是视若己出,爱得如珠似宝。更别提这两年,他为她做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和改变。 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更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她自问没有办法像他一样,潇洒和随性。她可以不在乎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却绝对没有办法忍受世人用怪异,鄙视的眼光去看她的儿子! 只是啊,他为什么永远都这么强势,那么任性?他那么霸道地掌控者一切!再深的恩怨情仇在他面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进退收放自如。就连江山,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件玩具,随时可得,得之可弃。如此地狂妄自大,如此地清高孤傲! 可是,他的血液里却流淌着疯狂的因子,不肯满足于现在的平淡无波,在一连串巨变之后,不给她喘气平复的机会,非要在平静的湖水投下巨石,激起千层巨浪。 为什么每次当他们遇到人生最重要那道坎的时候,他不是于她相携相扶的一起走过风雨;却总是那么专横地做出决定,完全不征求她的意见?例如突然曝露的杀父之仇;强行进驻雏凤帮;再如不顾她的反对,把子衿推上了帝位;最后又到今天他突然告诉她,要独自领军去南方的战场? 她也许并不如他聪明,没有他那样的智慧,她站得低也看得浅,可是,她是个独立自主的个体,不是一个没有想法的布娃娃! 一切世俗的女子所盼望的,她通通都想拥有,甚至比任何人的愿望都更迫切!可是,她不能只顾自己!寻常女人有的一切,对她而言,已是如此的艰难! 她总是想,再等等吧,至少等到新朝稳固,国力昌盛,或者,等到她向世人证明,她纪小蛮并不是个凭借着狐媚之术,在男人之间左右逢源,祸国殃民的女子!哪怕并不见得很出色,但是她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追求,她值得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为她付出一切! 而她,也不必担心子衿由她带大,性子会越来越趋于软弱。当然更不怕他被人欺侮,遭人嘲笑!她不必连宠他,都要藏着掖着,唯恐他恃宠而骄,最终一事无成! 所以,这个儿子,她真的不知所措。管严了,舍不得,管松了,又怕害了他! 这一晚,纪小蛮叹一阵,哭一阵,怨一阵,又骂一阵,自哀自怜自伤自怨,折腾了一宿,直到天光大亮,仍然呆呆地坐着,竟是一整晚没有睡。 纪小蛮犹自未觉,直到盈荷领着宫女们端着洗漱用具推开门,袅袅地进入寝宫,在帘外候传,她才倏然而觉,忙忙地搓了一把脸,匆匆把子衿唤醒。 “怎么了?”盈荷听到声音,掀帘进来,猛地见到她哭到浮肿的眼睛,吓了一大跳,压低了声音问。 帐外等着一群宫女和太监,又怕耽搁了早朝,盈荷就算有满腹的疑问,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帮着她把子衿伺候好了,抱出去,洗脸梳洗,这才领着他往金殿上而去。 “干爹!”林子衿欢呼一声挣开太监的手就往他怀里扑。 “皇上乖,”沈怀恩蹲下来,眉花眼笑把他抱在怀里:“昨个夜里睡得好吗?” 盈荷轻咳一声,曲膝行礼:“奴婢见过摄政王。” “怎么了?”沈怀恩挑眉。 望了望两旁肃立的太监宫女,盈荷低眉不语,只悄悄做了个抹泪的手势。 “唔~”沈怀恩轻应了一声,抱着子衿大踏步往朝堂上而去。 看来昨天他那剂猛药是见了效了,散了朝,他再找她谈谈。!~! 番外 破茧成蝶(九) 散了朝,把子衿交给盈荷带,沈怀恩直奔慈宁宫而去。彼时宫中的侍卫由影都负责,一切调度皆由岳叔华统领。在他们眼里,什么摄政王,太后的头衔,都只是个屁,远没有影都少主来得威风。 他只一个眼色,众侍卫心领神会,悄然把纪小蛮所处方位告知,并很自觉地将太监宫女调开,以方便少主谈话。 沈怀恩掀开重重帷幕,见到的就是她形单影只,楚楚可怜的背影。那不盈一握的腰肢,那瘦弱单薄的肩膀,以及紫色水袖下若隐若现的那截白皙如玉的皓腕……看着如此纤弱秀美的她,心中一软,积在心里的那点郁燥和烦闷早就烟消云散。他一个大男人,何苦与她计较? 他快步上前,双手自身后搂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地圈在怀里。 沈怀恩等的就是这一刻,也不说话,手底下一用力,低头衔住粉色柔唇,辗转热吻,甜丝丝,香馥馥,滑腻腻的触感瞬间在他唇齿间蔓延…… 嘴被他**辣地堵住,他高大的身子极强势地压过来,身后是窗台,她无路可退,只能抬手隔在两人之间,试图隔出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行,宫里往来的人多,会被人瞧见的啊! 沈怀恩揽住她,丝毫退让的打算都没有,将她稳稳地抵在窗台上,尽情地品尝着美味,欲罢不能,似乎想这么吻到地老天荒。 “嗯?”他努力调匀着呼吸,离开几乎要掉他命的红唇,漫不经心地低应了一声。 他哧地笑了出来,漂亮的眼睛冲她轻轻地眨了眨,泛出一丝调皮,腰杆子微微用力故意向前顶了顶,坏坏地道:“真的要我退?” 她眼底的无奈,表情的羞恼,语气的娇憨,令他心神荡漾,垂下头在那水光潋滟春意融融的粉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忽地放开她,退了三大步,苦笑:“小蛮,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纪小蛮偏过头不敢看他,也不敢胡乱说话,唯恐一个弄不好,闹得不可收拾。 那个害她一夜无眠的人,到底是谁? “不希望我离开京城?” “为什么?”他继续追问。 “朝堂之上,有齐元涛和高茗欣二人负责,既能相互扶持,又能相互制约,你大可不必担心。至于安全,有岳伯父在,天下无人敢动你们母子分毫。”沈怀恩侃侃而谈,眉宇间尽显傲然。 这个世上,与她们母子二人最亲近的人是林俭,可他已一去不返。剩下唯一的依靠就是他,即便因为种种原因,她现在还不能答应他的求婚,可是,却不希望他走出她的视线范围。 “舍不得我?”沈怀恩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不想跟我分开?” 沈怀恩低叹一声,将手扶上她的肩,声音极轻仿佛怕惊吓到她:“小蛮,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沈怀恩轻哼一声,将她慢慢地圈在怀里,下巴压在她头顶,不许她挣扎,声音很低,略带些懊恼:“不是说你们现代人对待感情都很坦白,喜欢就是喜欢,爱就去争取?四年前,你连死都不怕,如此执着地等我回去,亲口听我的回答,那时你的感情如此坚定。现在,那些感情,你全给了林俭了吗?连一丝丝都不曾给我留下吗?” “怀恩~”纪小蛮不自禁地动容。 他是多么骄傲的男人,骄傲得连天下都不放在眼里,只因为不希望所爱的女人把他娶进门。 可是现在,他却如此卑微!他甚至,不要求她完整的爱,只需要一点,就能支撑他坚定地往下走。 这样的他,这样的感情,这样的执着,无法不令她感动,更无法不令她为之心动。 “你是爱我的,对吧?”沈怀恩紧紧地抱住她,不敢看她的眼睛:“你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整天拽文穷显摆的酸儒,对吧?你跟他接近,只是想惩罚我,正如你故意冷漠我,都只是想惩罚我当初对你的放手,你故意要让我不安,让我心痛,对吧?” “怀恩,我不是~”纪小蛮挣扎着想从他的臂弯里出来,却被他越搂越紧,紧得无法动弹。 “小蛮~”沈怀恩用力抱着她,头深深地埋进她的发中,力气大得几乎在把她揉进骨血里:“该死的,我错了,我早就后悔了!在我听到你们被困在苏木,周围是十五万绵罗的大军,我后悔了!在我亲眼看到你满身是血倒在我的怀里的那一刻,我更是后悔万分~我后悔当初不该放手让你离开!哪怕再困难,我也应该把你从林俭的手里夺回了!你那么胆小,你难么脆弱,你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却为了我而来,我怎会混账到是非不分,把一切责任算到无辜的你头上?我发过誓,如果你还活着,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你追回来。因为,你只能是我的!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我心的选择!” 四年来,纪小蛮第一次听沈怀恩如此直白,如此坦率地吐露他的心声。这份迟了四年的道歉,迟来的忏悔,是如此的真诚,如此地撼动她的心。 她终于失控,扑在他胸口,揪住他的衣衫,哭到不能自已:“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来这么迟?你不是说,在我生命最危急的时刻,只要打开这只锦囊,不论你身在何处,一定会飞奔而来,救我出危难吗?我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偏偏要在悲剧发生之后,才姗姗来迟?你知道吗?我有多恨你,我情愿你索性不来,让我追着哑铃一起去!这样,我就不会有痛苦,不会尝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更不必挣扎在对哑铃的思念和对你的渴慕里,徘徊,彷徨!一次又一次地质疑自己是一个负心凉薄的坏女人!” “小蛮~”沈怀恩怀恩紧紧地抱住她,像捧着一颗失而复得的珍宝:“相信我,你绝对不是一个坏女人!你只是太善良,太痴情,太感性!我说过,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能等!等到你心情平复,等到你可以坦然地回到我身边,微笑着告诉我,你爱我的那一天!”!~! 番外 破茧成蝶(十) “小蛮,”沈怀恩握住纪小蛮的肩膀,极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的一个字一个自得道:“等我平乱回来,咱们就成亲,嗯?” “谁……”纪小蛮满面绯红,正欲反驳,忽的意识到他话中深意,惊得跳了起来,“你,你还是要走?” “嗯~”沈怀恩点了点头触到他幽幽的目光,退了一大步,叹道:“小蛮,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朝政有高相在侧,不许有失,但新政初立,兵权交给任何人,我都无法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唯有自己出征才是最安全合适的。”沈怀恩放柔了嗓子低声解释。 但相比之下,他为国为民,理直气壮,她的理由就显得那么小鼻子小眼睛小家子气了!何况,他此去是战场,并非风花雪月,位的还是她儿子的天下,她能说什么? 她这么一绕,憨态娇态毕露,生怀恩的心都让她绕进去了,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狠狠地锁在胸前,把头埋进她的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音说道,“小蛮,你想要我的命吗?” 两人贴的如此近,他身体的变化想藏都藏不住了,何况他并没有像藏,就那么亲密而放肆的顶着她最敏感,最柔软的腰肢,耳边再来这么**辣的一句,纪小蛮只觉得连骨头都酥了,差一点没有化成水,还容易才吸了一口气,却发现怎么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 虽明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却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理由如此的劲爆!轰的一下,纪小蛮的脸热得能烧熟一颗蛋,垂着头眼睛望着脚尖,也知道这是不能招惹他,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话,乖乖着任他抱着。 “你~”纪小蛮突然失去支撑,踉跄了两步抵到窗台才站稳,大口喘息着,脸憋得通红,语不成句,眼里满是错愕,“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沈怀恩忍不住又缠上去,这回轻怜密爱,吻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得离开她,斜靠着墙,轻睨着她低咒道:“没良心的小丫头!” 纪小蛮本来气鼓着双颊,被他一骂,立刻心绪的垂下眼帘,哼哧了半天,忽然鼓起勇气,重新抬眼,直直的望着他,黑若点漆的眸子亮的惊人,没头没脑的迸了一个字:“好~” 说到这里,忽的意识到什么,顿住话头,手停在她的脸上,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一抹狂喜涌上心头,屏住了气息的定定的望着她:“你,说真的?” 这一眼,又气又羞还带着点恼,掺着些娇,媚而不妖,女人味十足,偏又夹着些娇憨,瞧在沈怀恩的眼里真真是疼到心尖上去。 他沈怀恩一向孤高傲气,就算在艰难的场景,都能保持着优雅贵气,这种傻乎乎的模样,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纪小蛮瞧了,忍俊不禁,掩着唇扑哧一声笑了,嗔道:“瞧你那傻样!” “哈,笑了,笑了!”沈怀恩抚掌大乐,一声长啸,啸声清越,忽的上前一步,打横抱起她窜了出去,在金碧辉煌的琉璃屋面上发足狂奔。 “不放”沈怀恩开怀大笑,低着眉望着她,喜上眉梢:“抱着自己的娘子,天经地义,谁敢说三到四?” “拜托,”纪小蛮哭笑不得,伸拳垂他胸:‘就算真的嫁,也是一年后早着呢,你瞎激动个啥?快别跑了,转的我头晕!“ “下去吧~”纪小蛮叹一口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掩住眼睛低声嘀咕,“别看了,再看就化了!” “去,”纪小蛮晕生双颊,哫道:“啥时候学会贫嘴了!” 事实上,他是真的害怕,倒不是太怕他真的化成水,或是变成烟。她来自异世,他只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她像来时那般的突然,从他的世界彻底的消失,走的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那时,她至少为林俭留下了一丝血脉,而他除了钻心刻骨的回忆什么都不会留下。 “怎么了?”察觉出他语气中夹着的一丝悲伤和焦躁,纪小蛮不禁讶异。 “答应我。”沈怀恩握着她的手,合在掌心,“不管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抛下我,独自离开,好吗?” 他身为影帝,自然之道所谓的“时空之匙”,只是无稽之谈,影都并未世代相传。但先祖既然在给纪小蛮的信里言之凿凿,相比不会是空穴来风。万一那天不是在影都,而是在别处现身,以某种神秘的力量召她回去,他该如何自处? “有子衿在这里,我能走大偶哪里去?”纪小蛮虽觉得莫名,但还是柔声安慰:“再说了,我既然答应嫁给你,自不会食言。只要你不轻言放弃,我是绝不会反悔的!” “反悔?”沈怀恩拥她入怀,轻声呢喃,“不,这辈子,我只后悔一件事。” 当初,他不应该推开他,害他平白承受了着许多的痛苦和波折,更令自己饱尝嫉妒,相思之苦,几乎先自己与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明知道她是他这辈子最珍爱的人,他怎么会傻到二次放开她?!~! 番外 破茧成蝶(十一) 高茗欣比沈怀恩预计的来的要早。 消息传来的时候,纪小蛮又是欢喜又是惶恐,带着资金和沈怀恩,萧轻尘等一行人出城十里相迎。四年未见,物是人非,彼此都已非少年模样。 一声坠儿,教的纪小蛮瞬间红了眼眶,多少往事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在喉间打转,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一味的望着他,未语泪先流。 纪小蛮正惊诧间,高茗欣已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认识一下吧,这是你嫂子,肖雨寒。” “你几时成亲的?” 众人皆诧异,哄哄嚷嚷的闹起来。唯有沈怀恩置身人群之外,抿唇而笑,一副早已了然于心的样子。 沈怀恩深谋远虑,未雨绸缪为纪小蛮也算是殚精竭虑,如今天下底定,他也该学茗欣,挥剑斩情丝,功成身退,飘然回国l 这时,南征的队伍也已集结完毕,大家一起饮了一杯送行酒,沈怀恩就与众人相别,潇洒出京而去。 叮咛的话永远说不完,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他平南顺利,一年以后平安回来,二人从此苦尽甘来,重续前缘。 于是,新相上任,旧相却称病不朝,闭门谢客。不但高茗欣的探病拜访托辞不见,就连纪小蛮屈尊降贵前往想请,也推辞不去。每日里只临湖饮酒,对月吟诗。 可笑沈怀恩虽武功绝顶,到底只是一介武夫,只会打打杀杀,冲锋陷阵或许很有一套,但这勾心斗角,布局谋略恐怕始终还是要逊他一筹。 他打的好算盘,却不料一则低估了高茗欣的能力,二来算错了人心的向背。第三嘛,他看轻了纪小蛮与沈怀恩之间的复杂错综的感情。 高茗欣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又有多年的为相经验,来之前又与沈怀恩书信往来,对新朝政局早已了然于胸,倒也并未表现出堂皇失措,反倒是处之泰然,应对得宜。 齐元涛虽称病在家不上朝,暗地里却埋有西多的眼线,这日日听来的皆是坏消息,又气又悔。但他是个聪明人,在气头上做了糊涂事,立刻调整了策略,重新销假上朝。 她原先就胸无大志,被形势所迫垂帘听政了一个月,已是极限,这里齐元涛刚一销假,她立马撤了帘子,偷空回宫睡了个大懒觉,把这一个月缺的觉给补足了。 结果高茗欣刚好有事外出,倒是齐元涛一心要挽回月余不在的损失,打算以勤补拙,留在衙门里办公,碰个正着。盈荷虽百般不愿,却也逼不过,只得吞吞吐吐的告诉了他。 “小蛮~”齐元涛心中焦急,迈开大步率先进了慈宁宫,不待人通报,掀开帘子直接入了寝宫。 齐元涛闯进门,她手持玉梳,一头青丝披在肩上,听到喊声惊诧的转过头来,“齐相爷,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相识经年,纪小蛮一直落落大方,两人相处几无性别的差异。虽偶有小女儿情态,也是俏皮活泼居多,他曾几何时见过她如此妩媚动人的情致与风韵?难怪俊美如沈怀恩都沉迷此种,无法自拔,原来在不为人知的帝反个,她尚有如许风情? “出了什么事?”纪小蛮见他半天不回话。神情痴呆,不由得吃了一惊。 “小蛮~”齐元涛低嚷一声,忽的冲了上去,扑通一下跪在她的身前,颤着双手抱住她的膝盖,哑着嗓子道:“你好美~” “齐相爷~”纪小蛮吓了一跳,挣了一下不曾挣脱,俏脸涨得通红,又惟恐惊动别人,双方面都不好看,压低了声音叱道:“你做什么?还不快放手?” 齐元涛见左右无人,一时忘形,积在心中多年的感情瞬间爆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霍的站了起来,嘴里胡乱嚷着:“小蛮,我喜欢你~”双手也自膝盖往上搂住了她的纤腰。 “齐元涛,你不要命了?”纪小蛮大骇,拼命躲闪着他的胡乱压下来的唇,一边厉声训斥,“再不放开,我就要喊人了!” “小蛮,你可怜可怜我!”齐元涛垂着眼,瞧见她钗横鬓乱,红晕满面,心中荡漾,哪里还有理智? 朝里对摄政王与太后之间的暧昧情事一直穿的沸沸扬扬,起初他虽不信,因为一路行军,这二人倒是清清白白,可是进宫之后,沈怀恩先是把宫里的侍卫全都安排成影都的人,又多次调开守卫与太后私会。 这种事情说的人多了,哪里还能清白?他心中一把妒火早烧得旺盛,只恨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能力与沈怀恩相抗。现在好容易拿煞神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岂肯错过? 自古以来,女人若想要滥权,唯一能依仗的当当然就是美色,纪小蛮身为太后,暗地里怎么样,无人敢说,但表面上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就算真吃了亏,也不敢声张。况且,他一直认为纪小蛮早就与她情投意合,先前只不过碍于沈怀恩的强势,才不得不忍辱委身于他。私心里,她其实是喜欢他的。所以,他到并不认为自己有半点勉强,只以为她是羞涩,半推半就而已。 正撕扯间,忽见白刀一闪,一柄柳叶飞刀破空而至,嗖的一声将起源太的官帽击落,发丝也散了下来,遮了满头满脸。 纪小蛮趁机推开他,迅速退到窗前。 “小蛮~”岳叔华站在窗外,寒霜满面,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冷声问道:“这人如何处置?”!~! 番外 破茧成蝶(十二) 齐元涛冷静下来,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他也算性子硬,人也聪明。知道此刻若是求饶,不但未见得能让人同情,反而更让人不齿,所幸仰首挺胸定定的望着纪小蛮,神情激昂:“小蛮,很抱歉冒犯了你,可是我对你一片衷心可昭日月,痴情唯天地可表!” 岳叔华脸色一沉,目光如刀:“畜生,到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满嘴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一刀下去,立刻把你斩成四块?” 岳叔华冷笑一声,他武功盖世,又医毒双绝,这下挟怒而至,气势莫可能御,齐元涛吓得不自禁的连退三步。 纪小蛮惊魂已定,勉强按捺情绪,挤出一丝笑容来,“岳伯父,你先下去吧,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若是甫一出兵,立刻返回,起飞让天下人耻笑? “放系你,想也只是喝多了,现在酒醒了,没事了。”纪小蛮不看齐元涛,神色冷峻。 “齐相爷,”纪小蛮俏脸冷凝,推开两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不会再追究,但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轻饶!” 他对纪小蛮一见钟情,可惜每次相见,时机都不对,佳人身边总是有护花使者。几载相思,几番隐忍,两人关系一直停滞不前。到今天终于有机会突破,他怎么愿意放过?就算真的粉身碎骨,若是能得佳人青睐,倒比这劳什子的成像更值得了! “小蛮~”齐元涛心中激动,眼眶不禁红了,“我就知道……” 纪小蛮这番话恩威并举,软硬兼施,说的齐元涛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平日能言善道的一个人,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望着她呆若木鸡,冷汗涔涔而下。 短短一刻钟,跌宕起伏,回环往复,她内心承受的压力岂是外人可以想象得到的?淡淡几句话说下来,只觉得心力交瘁。 这一次,他似乎是押错了宝,不但没有获得小蛮的垂青,反而连她的友谊都丢失了。 纪小蛮匆匆擦了擦眼角,转过身强笑道,“他只是一时冲动,其实倒也没存坏心眼,没甚打不了的,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对了,”纪小蛮清清喉咙,笑道,“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那就好~”纪小蛮点点头,类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多些岳伯父。” :这孩子,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岳叔华摇了摇头,见她有意回避,倒也不好意思安慰,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也就离开了。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好端端的,我跟她吵什么?”纪小蛮想起这事心中委屈更胜,忍不住责怪,“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他可以随意进出慈宁宫?是不是我脾气太好,你们索性懒得连规矩都废了!” “没什么~”触及到她异样的眼神,纪小蛮这才发觉事态,用力揉了一把脸,疲倦的说道,“算了,你下去吧。” 一天里,她最盼的就是这一刻,怎么今天这么反常?难道真的是病了? “那,你好好休息。”盈荷不敢多问,悄悄地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默默的爬回床上,忽然分外想念那个刚刚远行的男人。如果他在,怎么会让她无端受到此惊吓?如果有他,谁又敢轻慢于她? 这一瞬,蓦地惊觉,原来她一直在他的羽翼,惯着,宠着,娇着,而不自知……!~! 番外破茧成蝶(十三) 沈怀恩原以为区区南部,要荡平不过是弹指间事,一年时间那是绰绰有余。收得南部之后他凯旋而归,小蛮刚好孝满,到时双喜临门,花好月圆。然,老话说得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大唐北边地广人稀,城市少人口自然也少,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但南方富庶,城市密若蛛网,人口稠密。且身为朝廷命官,与当初揭竿而起的义军身份又有所不同。想要人降服,光靠杀人立威显然是不够的。得恩威并举,软硬兼施,面面俱到。 沈怀恩既夸下海口,此时便骑虎难下,心里即便再想念小蛮,无所建树,自然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的。 她闲得无聊,在御花园里弄了块地,自己建了个小棚,闲时种些瓜果蔬菜。反正不懂之处自有司菀局的太监来帮着她弄,她只要出张嘴,颐指气使地吩咐几句,兴致好时浇浇水,就有了一块私有菜地。 高茗欣在尝过西瓜之后,细细盘问了她好久。 当然,她拉拉杂杂的,想到哪说到哪,完全没有系统,亏得高茗欣有那个耐心,更有那个智慧,从一团乱麻里挑出重点,整理成文,最后变成一道圣旨。 此举大大缩短了时鲜的水果蔬菜由南往北调运的时间,烂在路上的几率大大减小。北方吃到南方的水果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菜农果农获利颇丰,京里百姓吃得高兴,皆大欢喜,歌功颂德。 与此同时,在全国范围里减轻农业赋税,降低商业税,鼓励通商,提高商人的地位,各地成立工商联,专为商人解决困难。 她,将无数人自贫困里拉扯出来,填饱了无数人的肚子,更成就了无数人的财富梦想,也为自己书写了一段神话。 纪小蛮在群臣的力推和高茗欣的力邀之下,终于决定走出京城,与他一起前往磁州为运河开工揭幕仪式奠基。 出京那日,百官相送,偌大一个朱雀门广场聚集了数千余众,早已是旌旗猎猎,队列森森,四营精兵呈方阵威风凛凛分立广场四角。 一列黄绫伞下,林子衿身着明黄龙袍,年纪虽幼隐隐已有天子威仪,缓缓从红绫上踏过,自然没有人瞧出这小子鼻头红肿,两眼通红。 终于,一行数百余众,浩浩荡荡开拨,在官道上迤逦而行,远远望去,竟是首尾俱不相见,排出一列长达十余里的长龙。 纪小蛮力持精简,才变成如此规模。否则,怕要弄出几千人的排场。好容易出了京,她松了一口气,歪在软垫上发呆,眼前晃动的总是子衿的泪眼,耳边响起的全是他委屈又娇气的哭声。 高茗欣是一片好意,沈怀恩久战不回,两人仅靠着飞鸽传些书信,已有数年不曾谋面。她身为太后,表面虽然风光,但一个女子带着稚儿,手里还握着江山社稷,日积月累,怕她闷出病来,这才强拖她出门散心。 她掀帘望去,处处皆是怀恩的影子,慨叹唏嘘之余,越发思念那个深藏在心底的人。 赫连世家百年的积淀终于在几年的战火里消耗殆尽,双方打打停停,于两月前再次进入议和阶段。具体情形,纪小蛮已懒得再去看简报。如果可以,她倒愿意赏赫连家一个藩王的头衔,划地而治。 他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愿意数十年之后,给子衿留下一个重大的隐患。他说得在理,纪小蛮无话可说。 果然,失地失势又失权,只落一个虚名,赫连家如何能肯?于是这谈判甫一上场就告破裂,双方争执不下,互不肯让,很快陷入僵局。 “这些事,你做主吧!”纪小蛮掀开帘子望出去,只见一片猎猎黄旗,哪里看得到头? “下来走走吧?”高茗欣正欲离开,见她露面,笑着邀请。 “嗯~”纪小蛮点了点头,也不等太监把锦凳递过来,直接跳下了车。孰料踩着一块石头,脚下一软,差点摔跤。 “小心~”高茗欣吓出一身冷汗,翻身下马来掺,她已扶着车旁宫女的手站了起来,笑道:“果然老了,以前要高家,我常偷偷搭车,哪等停?还飞奔着就跳,也没事。” “是,那时哑铃为了你没少挨骂~”高茗欣笑着接话。 纪小蛮默然,忽地心生愧疚。 哑铃!不知不觉间,他已走了五年。这五年里,她想起他的次数已越来越少,他的样貌在她的心里已渐渐模糊。他,在另一个世界,可会怨她?!~! 番外破茧成蝶(十四) 磁州离京城有四百多里地,若是单人匹马,一个彻夜也就到了。可是太后出巡,场面自然马虎不得,一路上地方官接应,到处停留,这么长一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着,硬是走了足足大半个月才到达目的地。 高茗欣此次带她出门的目的,除了替运河奠基,沿途考察民情也是一项,所以时间倒不是大问题。 高茗欣表面不说,心里倒是颇为赞许,对磁州府的印象不觉加了些分数。到进了城,住进早已安排好的别馆之中,见别馆布置整洁,大放干净却又绝不铺张的摆设,心中又高兴一些,不免拉着磁州府多说了几句。 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的却是,到了磁州,与沈怀恩的距离又近了四百多里。可是,近了四百里又如何?他们之间还隔着万水千山,触摸不到他的呼吸! 高茗欣深知她的禀性,由着她去,只叫人莫要打扰。他自己兴致极高,吃过饭,也不带随从,着青衣小帽走街串巷地暗访民情去了。 藏在院中高大的柏树下,静候巡逻的侍卫走过,寻了个空隙,穿窗而入。 “谁?”她心中惊疑,喝声才刚出口,人已软倒在地,陷入一片黑暗。 他扬唇,露了一抹近乎于宠溺的微笑。 他撩起长袍,慢慢地在床沿坐下,不舍得惊扰她的睡眠,只伸指隔空轻柔地描绘着她的轮廓。 如银的月色洒在她的脸上,写在脸上的疲倦,藏在眼角的泪光,让他胸腔蓦地抽紧,似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心脏,疼痛无预警地袭遍全身。 或许,此时此刻,话语早已是多余,他只需把她拥入怀中,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用他宽阔的胸膛温暖她寂寞的心灵。 就这样守在她身边,看着她,于他已是极大的满足。 沈怀恩并未吭声,瞅着她微微一笑,慢慢地张开了双臂。 怎么回事?他现在不应该在镇安府与赫连家谈判吗?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磁州,在她的面前? “傻瓜~”他低喃,等不到她投怀送抱,只好主动将她揽入怀里,紧紧地按在胸前,微微带着点鼻音:“几年不见,不认识了?”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他低语,缠着她不放。 “怀恩?”纪小蛮泥鳅一般钻出来,拉开点距离,惊讶地瞪着他:“真的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沈怀恩不高兴了,伸指捏着她的俏鼻:“我来了,你不高兴?” 那他,这数千里地的往返奔波到底算什么? 如果能说服赫连家族归顺,从此天下太平,那是真正的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怎可马虎对付? “哼!”沈怀恩不满地撇唇:“什么叫大事?现在在我心里,见你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 “讨厌~”纪小蛮面红过耳,心中却不免甜丝丝的:“人家跟你说正事呢!” “来见你,怎么就不是正事了?” “哎呀,懒得跟你说~”纪小蛮一脸娇嗔,恨恨地推了他一把。 沈怀恩贼贼一笑,顺势往床上一滚,大喇喇地躺在她身上。 “呀,”纪小蛮大羞,又不敢高声,恐惊动外面的侍卫,压低了声音道:“重死了,压得人喘不过气了,还不快起来?” “呵呵,”沈怀恩低眉笑了笑,搂住她的纤腰,轻松地翻个身把她拉到胸前趴着,额头抵着她的额:“那换你压着我?” “呸!”纪小蛮心头鹿撞,血色刷的全涌到头顶,轻啐道:“出去几年,倒变得油腔滑调,学会欺侮人了?” “我哪敢啊?”沈怀恩凤眸轻眯,眉峰轻挑,薄唇贴着她的耳际低语:“疼你都来不及,怎舍得欺侮?” 纪小蛮脸热心跳,讪讪地别过眼睛,不敢接触他火辣的目光,声音轻得像呢顺:“别玩了,万一让别人撞到,跳黄河也说不清了。” “呵呵~”沈怀恩将她怀在胸前,开怀低笑,胸膛隐隐振动,得意地调笑:“如此说来,只需瞒过外面的侍卫,你便任我处置,对不对?” “呀!”纪小蛮又羞又气,双手撑着他胸用力推拒:“你再这样,我……” 他忽地敛起笑容,收紧双臂将她锁在怀里,唇贴上去吻住叫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小蛮,想死我了!” 纪小蛮心一颤,“翻脸”二字咽了回去,心悸于他语气里的依恋与缠绵,原本推拒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改而环住他的脖子,乖乖而柔顺地回应着他的吻。 闭上眼,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汗味。她不自禁地有些鼻酸,他向来爱洁,就算是上战杀敌都永远一尘不染,翩翩一介贵公子。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在他的身上闻到汗味。可见,为了来见她,他必是不分昼夜的奔波了!她来这里,花了足足二十天,他却可能只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 可是,她好喜欢!这样的他,更显得男人味十足,暧昧却十分地惑人。有多久了?她不曾被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环绕,那独属于他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在耳边跳荡着,每一下都敲进她的心灵深处。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恬淡包围着她。仿佛只要有他在,所有的困境和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他如此强烈地存在着,又是如此强大!似乎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撼动他分毫。 良久,他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修长的手指抚上被他吻得饱满而发亮的樱唇,慢慢地,轻柔地,依恋地摩挲着。 “呀~”她蜷缩在他的怀中,不自禁地逸出幽幽地绵长的叹息。 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如此美好,如此虚幻。她不敢睁开眼睛,好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 那迷茫而娇憨的情态,不自觉地流露出的依恋,实在让沈怀恩心动不已,他低叹,唇瓣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耳朵与颈侧:“小蛮,小蛮,小蛮……” 他轻触她的额,一遍又一遍,低喃着她的名字,声音轻柔而细软,仿佛那是一个咒语,读着它就能心安,就能获得宁静,就能抵达幸福的彼岸。 纪小蛮没有说话,只睁大了水汪汪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笑得娇憨而天真,像只餍足的小猫,眼里浓得化不开的幸福,如一汪深潭,甜得几乎溺毙了他。 沈怀恩低叹,心软了,醉了,化了……!~! 番外破茧成蝶(十五) 这次的和谈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连年的征战,日渐掏空了赫连家族的家底。所以,此次和谈势在必得。诚意也十足,他们唯一的条件就是与影都联姻。确切地说,希望沈怀恩能娶赫连清云。 沈怀恩现在贵为摄政王,手握兵权,如日中天,只手可遮天下。若是有影都在背后支持,赫连家族想要重回昔日的荣光,不过是时间问题。 毕竟,影都的势力谁都不敢小觑。太后再威风,也不过是个寡妇,且名义上已嫁过几次,又已生儿育女。赫连七小姐却是二八娟娟好年华,青春少艾,貌美如花。相信这样的条件并不算苛刻,于沈怀恩也有百利而无一害。是以,赫连家才敢信心百倍地走出这招棋。满心以为沈怀恩碍于太后的情分就算不满口答应,至少也会考虑两天。 高茗欣在灯下望着那条消息,乐不可支----那小子就是头倔驴,得宠着哄着,赫连家想用一个女子拴住他,简直就是做梦。 自打他引军平南以来,这对苦命鸳鸯已有三年未见。有了这现成的借口,那小子若不赶着过来私会,他把头砍下来给人当凳子坐! 这么一想,高茗欣哪里还坐得住?兵贵神速,即刻前往纪小蛮的卧房。 “大哥~”纪小蛮吃了一惊,似受惊的小鹿,自沈怀恩的怀里一跃而起,像做错事被人逮住的孩子,紧张得满面通红。 乍然听到沈怀恩的声音,高茗欣愣了一下,探进去的半只脚下意识地往回缩。可,只片刻之后回过神,迅速闪身进入,顺手把门掩上,笑道:“好小子,我猜你一准是往这边跑,没想到来得比我想得还快!” 高茗欣不自觉地瞄了纪小蛮一眼。嗯,除了头发有些乱,衣衫还算整齐。他来得不算太孟浪,没有打扰某人的好事。 以沈怀恩的身手,想瞒过几个侍卫摸到她房里,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他不太可能是从侍卫嘴里得到讯息。 “哼,”沈怀恩坐直身体,目光倏地转为寒冷,警告地瞥了高茗欣一眼:“他知道什么?不过是吃饱了没事干,到处乱晃,瞎碰上了而已。” “大哥~”纪小蛮不疑有他,被他这么一调侃,不禁面红过耳。 纪小蛮大窘,娇叱一声:“怀恩!你胡说什么呢?” 经他点醒,纪小蛮直到这时才想起贴身的侍女,“啊”地一声低叫,尴尬得恨不能地上裂条缝钻进去了。 高茗欣原就想恶整他,现在他自己主动提及这个话题,怎会放过?当下微微一笑,人畜无害,温文尔雅:“说起纳妾一事,我正想问你赫连七小姐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纪小蛮敏感地蹙起眉头,转头瞪向沈怀恩:“赫连七小姐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考虑什么?” “哈哈哈~”高茗欣仰头大笑:“沈怀恩,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不其然!看来这三年,你并没有虚度。” “怀恩~”纪小蛮蹙眉,觉得他这几句话说得太过伤人自尊,况且他说的并不是事实。 高茗欣倒不以为意,照样笑得云淡风轻:“怀恩,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躲得过一时,避不开一世,有些事还是需要正面回应的。” 高茗欣并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今天看来故意针对怀恩,必是事出有因。莫非,真的跟赫连七小姐有关? 她蹙眉,自脑海里捞起有关这位世家小姐的传闻。 传说中,这位赫连七小姐有沉鱼落雁之姿,又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再加上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素有江南第一美女兼才女之称。 “别想了,”沈怀恩极不悦地揽上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圈住,冷着脸宣布答案:“赫连家想要联姻,我没答应。” 联姻?这么雷人的主意,也能想出来!难道他们真以为把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强行拉到一起组合成了家庭,就能拯救一个家族吗? 纪小蛮哑然。 就说他怎么突然跑来?原来是被女人追得招架不住,跑她这里避难来了! “怎么不吭声了?”沈怀恩十分不安,强行掰过她的脸,逼她与之对视。 该死!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感情,总不会敌不过高茗欣一句刻意的挑拨吧?那小子,摆明了想看他的笑话,报复他当年抢走小蛮的仇呢! “呃,”纪小蛮垂下眼帘,嗫嚅半天,讷讷地憋出一句:“国家大事,我向来不发表意见的。” 沈怀恩的态度鲜明,都已直接投奔她了,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胡乱吃人小姑娘的飞醋吧?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想通又是另外一回事。心里的那根刺愣是梗在那了,怎么也舒服不起来,怎么办? 沈怀恩的脸当时就黑了一半。 她居然把他的婚事说成国事? “哧~”高茗欣很没良心的笑了出来:“是啊,兹事体大,摄政王要仔细斟酌,以国事为重,切勿意气用事。” 哈哈哈!没办法,忍不住了,话未说完,他捧腹狂笑。 “滚!”沈怀恩一声暴喝,手中玉枕化为利器呼啸而去。 高茗欣早有准备,灵活地闪身避过,玉枕击到厚重的梨花木门上,发出巨大的哗啦声,碎成好几块掉落地面。 “什么人?”房里的动静大了,外边的侍卫闻声而至,不敢擅自闯入,在门外喝叱。 “全给我滚!”暴龙怒吼。 “哈哈哈~”高茗欣大笑着夺门而出,扬长而去。 “相爷~”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没事,都散了吧~”高茗欣挥手,把人赶开。 回过头,望着屋内暴怒地来回踱步的人影,唇角上扬,挑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呵呵,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至于如何摆平,全看姓沈的本事了!!~! 番外 破茧成蝶(十六) 办法当然有,他星夜兼程赶到磁州也不是纯粹意气用事和相思难耐----几年的时间都过了,不差这两个月。 只是,他没打算这么早就把这事抖出来,搅坏小蛮的心情,毁了这原本应该是温馨温暖温柔的一夜。 “小蛮~”沈怀恩叹一口气,轻唤。 “我压根没想过要娶别人。”他郑重其事地申明。 别人之所以会提出联姻,无非是因为她是个寡妇,而且身为太后,想要名正言顺地嫁人,恐怕也难。他们认为,她和怀恩最多只敢偷偷摸摸地往来。 但是,这能怪谁?不是她自己诸多顾忌,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吗? 是她太过一厢情愿,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太自私。 “是不是大哥不跟我提,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纪小蛮噘唇,十分不满地瞪回去。 纪小蛮哑然,面上募地飞上红霞。 沈怀恩笑得温柔,语气却极霸道:“咱们何必受人影响?过来,让我抱着你!” 赫连家既然想联姻,证明还是有诚意的。不管怎样,能把战事消弥了,总是一件好事。当然,怀恩是绝不能让出去的。所以,她希望能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而且,今晚的事给他她敲了个警钟。 “你先过来,”沈怀恩张开臂:“我们一起慢慢想。” 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想得实在太复杂。 纪小蛮把头埋进枕头,声音闷闷地透出来:“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 这几年她明显成熟多了,可再怎么变化,他的面前依然如明镜,一览无遗----很明显,她害怕这个太后的身份会带给他们障碍。 纪小蛮不语,默认了。 “可是,”纪小蛮蹙着眉,表情迟疑:“我还记得你当初问过我,假如你当皇帝,我是否愿意入住东宫?” “呵呵~”沈怀恩睨着她,轻昵地笑了:“我以为你喜欢当皇后。” 可,世上哪有万世不毁的基业?霸业的成就,如果其最终导致的是家族的没落,亲人的离叛,倒不如守着娇妻爱子遁世逍遥。 当然,如果小蛮喜欢,那又另当别论。既然两个人都志不在此,何苦为难自己? “怀恩,”纪小蛮很小心地抬起眼瞟他:“你真的,不曾有过一丝丝的后悔和不甘吗?” 沈怀恩偏头想了想,笑道:“当然有。” 纪小蛮俏鼻一皱,小脸垮下来。 “傻瓜,”沈怀恩爱怜地抵着她的额,低低地道:“我只后悔,没有早点听爷爷的话,以至蹉跎了悠悠岁月。” 纪小蛮身体僵住,慢慢地自他怀里挣脱出来。 沈怀恩迅速地把她捞回来,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你明知道,我在乎的只是那些被浪费的光阴,而绝不是那些世俗的东西!” 纪小蛮被他抱着,觉得拖了他这么多年,挺对不起他,可想着林俭,心里又涌进歉疚,心情矛盾又复杂,柔肠百转,肝肠寸断,不觉红了眼眶。 沈怀恩半天不见她吭声,低头一瞧,那人已成泪人了:“怎么了?想子衿了?” 他不说林俭,是不想小蛮尴尬,但这份体贴令纪小蛮越发愧疚,一时说不出话,索性抽抽搭搭哭了出来。 “哎,好好的,这是干嘛呢?”沈怀恩又心疼又不舍:“实在不行,等成了亲,我陪你回苏木见他,行不?” “成亲?”纪小蛮抬起头,脸上犹挂着泪痕,愕然地望着他:“能行吗?” “怎么不行?”沈怀恩笑着反问:“三年早过去了,谁敢反对你嫁人?” “赫连那边怎么办?”纪小蛮有些懵,不明白本俩说的是他的婚事,话题怎么东绕西绕,绕到自己的婚事上了? “我们成亲,关他什么事?”沈怀恩不满地蹙起眉:“难不成,你还打算真让我娶赫连七小姐?” “不是,”纪小蛮急急否认,话出口又觉态度太过急迫,不由红了脸,讷讷地道:“总要给人一个交代,否则的话,这南方不平定……”婚事,怎么可能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呢? “放心吧,”满意于她的反应,沈怀恩得意地笑:“我全想过了,也有了应对之策,不出三个月,南边的事情全搞定,到十月份就能娶你进门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纪小蛮见他信心满满,似乎十拿九稳的模样,不禁心生好奇。 “简单啊,”沈怀恩笑得云淡风轻:“赫连家不是想联姻吗?那就联好了。” “谁娶?”纪小蛮皱眉。 再说了,这事也不是有人娶就行吧?还得人家愿意嫁啊! “大唐那么大,还怕挑不到足以匹配他们七小姐,让他们合意的女婿?”沈怀恩眯起眼睛,黑眸里掠过一丝狡黠的光。 “你打算……”纪小蛮偏头想了想,忽地掩住唇,指着他大叫:“天!你不是吧?” “没错,”沈怀恩抿唇,笑容可掬地睇着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赫连家会答应?”事情急转直下,纪小蛮有些怔忡。 “他们要的不过是权力的保障,一个靠山,至于对象是谁,重要吗?”沈怀恩冷然嘲讽。 “那,你怎么有把握齐相会乖乖任你摆布?”她当然知道,相比元涛,赫连家族更容易摆平一点。 “没把握。”沈怀恩答得更爽快。 “那你……” “所以我来磁州,”沈怀恩瞅一眼窗外寂寂的夜空,笑得意味深长:“因为这里除了有你,还有高相。” “大哥?”纪小蛮苦笑:“他看热闹还来不及,会管这种闲事?” 刚才高茗欣的态度她不是没瞧见,幸灾乐祸到完全失常的状态了!爱慕她而不可得的心结郁在心里多年,终于得已发泄,怎么可能出手相助? “这可由不得他。”沈怀恩老神在在,完全不担心不能拖他下水:“事关南部安危,身为相爷,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岂容他袖手?” 他食君之禄,那么你呢?食的又是谁之禄? 当然,这句话纪小蛮只能放在心里,嘴中可不敢说。 毕竟,这些年影都为了大唐出钱出物出人,那是不遗余力,放眼大唐,谁能与之比肩?!~! 番外 破茧成蝶(十七) 出乎纪小蛮意料,磁州事了,返回京城,试探着把赫连与齐相联姻之事提出来一议,他居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怀恩,怎么回事?”好容易挨到散朝,纪小蛮急乎乎地追着他问。 “嘿嘿~”沈怀恩斜睨着她,但笑不语。 高茗欣打他们身边路过,十分鄙夷地揭穿谜底:“无它,威逼利诱而已。” “这么简单?”纪小蛮偏头,明显不信。 “小蛮~”沈怀恩牵了她的手,冷冷地笑:“别小看了人心。” 事实上,沈怀恩的观点是偏激的。尤其是你站在情敌的角度去看齐元涛,更是失了公正。 但更大的理由,却是因为这么多年纪小蛮对他的不假辞色。本来守着一份无望的感情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眼见沈怀恩就要回来,颇有些:爱人结婚新娘不是我的幽怨。所以,现在赫连家族提出联姻的要求,纪小蛮虽未明讲,但神色间已现忧虑。所以,他心一横:既然今生与她携手无望,不若索性牺牲自己成全了她! 他只盼,纪小蛮即使不爱他,看在他为了她付出良多,牺牲巨大的份上,这辈子都会感念他的恩德,将他铭刻在心底。 高茗欣倒是看得通透,不过纪小蛮的迟钝他感受身受,这么些年来下来,早已麻木,此次从齐元涛的身上再次折射出当年的自己,不禁暗自神伤。 沈怀恩,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子。转了一大圈,小蛮依旧回到他的身边,实属神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姻缘天定吧? 没办法,心里始终有千百条小虫在爬,不弄清楚的话,怕是整晚都睡不着了。 “当然~”她点头如捣蒜,似小狗般可怜巴巴又讨好的笑。 “嗯~”她乐颠颠地凑过去,还很自觉地左顾右盼。排除偷听者:“说吧,这里僻静,没有人。” 沈怀恩站定,一言不发地瞅着她,脸藏在暗影里,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 他原以为岁月的磨砺,苛坎的经历,早已把她的纯真稚气打磨得一丝不剩。眼前的她,把他带到了少不经事,意气风发的初见时。 “喂,快点说啊~”她揪住他的衣衫,红唇微噘,仰着头娇声催促。 沈怀恩轻咳一声,微微把头垂下来一些,盯着她嫣红的唇瓣,慢吞吞地道:“你要我说,我就说吗?” 只因为,对他,她是全心信赖,全然不设防。她甚至根本没想,他是特意刁难她,想看她发窘,看她羞躁,看她娇嗔的模样。 她的脸真小,不到他一个巴掌大。 这样小小的身体,为什么能承受那么多的苦难和波折? 她看起来,就跟数年前一样,还是那么纯,那么真,那么娇,那么俏…… 不止是年龄,老去的还有心境。 征战了数年,他现在,真的很渴望安定平稳的生活。这也是他肯放下刀枪与人议和的根本原因。他累了,希望可以携她的手,去海角天涯,不问世事,归隐山林。可惜,他知道她做不到。因为,她是母亲,她有子衿,不论他在努力,再优秀,再完美,她已永远不可能只专属他一个人。 “哎呀,讨厌!”纪小蛮倏地张大了眸子,跺足扭腰,面孔涨得通红,掉头就走。心知不是生气,只是羞涩,是心慌,是害怕。至于怕什么,她却不知道了。 “小蛮~”沈怀恩身影一晃,已挡在她的身前,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将她带入怀里,托起她的下巴,定定地瞧着:“我们结婚吧。” “啊?”纪小蛮眨眨眼,呆住:“结婚?” “嗯~”沈怀恩十分笃定地点头:“结婚,用你最喜欢,最渴望的方式。” 不管她如何掩饰,小蛮的骨子里始终流着来自未来那个文明世界的血液。所以,他想如果可能,这次他不想有太多的人打扰,他会用她熟知的方式,为她举行一次特别的,只属于他们二个人的婚礼。谁也无法复制,谁也不可替代的独一无二的婚礼。 纪小蛮怔怔地望着他,眼眶慢慢地泛红。 “好不好?”他追问,势在必得的模样。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心酸,语无伦次地道:“不是说等赫连家的婚事完毕之后再谈?现在突然提,那些百官会怎样想,天下人会怎样想?还有子衿,我还没有……” 她还没来得及与他谈起再婚的事情,别的人可以不管,却不愿意伤了孩子的心,那是她的命,是她的魂! “你不愿意嫁?”他打断她,心怀忐忑,感觉心脏都绞了起来。 “不是,”她愕了一下,直觉摇头,被他专注执拗的目光盯得浑身发软:“只是,还有很多人……” “小蛮,”沈怀恩苦笑,发现她比他还不浪漫:“结婚时我们二人的事,干嘛扯那么多?” 有人向她求婚诶,这个时候,做为女人,她唯一的反应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怎么能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与她谈论各种听起来似乎是反对的理由呢?、 “可是……”子衿不是别人。 纪小蛮想要反驳,刚一张嘴,沈怀恩已低头封住她的唇,把她未竟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她吃惊,下意识地抗拒,挥舞着拳头敲他的背:“唔,不要……” 这是宫里,人来人往的,万一给人看见不知又要掀起怎样的波澜? 可,他温柔地吻,那种似要把她吸附到灵魂深处的吻,击溃了她。 她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回抱住他,听到自己喃喃地低语:“我,愿意~” “小蛮~”得到应允的他,陷入狂喜,双手一抄,将她打横抱在怀里,笑得向赢得全世界。他喜不自胜,立刻低头亲吻她的眉:“相信我,我会疼你一辈子!”再吻她的眼:“你不会后悔的!”又去吻她的鼻尖,吻她的颊:“我会对子衿视若已出……” “呀,呀~”身体的失衡,头顶的烈日再加上他前所未有的热情,让她觉得昏眩,低叫着挣扎:“快放我下来,让人瞧见了……” “瞧见又怎样,谁敢说话?”沈怀恩神采飞扬,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 “你在干什么?”一声稚嫩地大喝,自背后传来:“还不快点给朕放开太后?” 沉浸在欢愉中的两人愕住,齐齐回过头,林子衿怒气冲冲,仰着头冲沈怀恩怒吼。!~! 番外 破茧成蝶(十八) 纪小蛮只觉得轰地一声,全身的血都涌到脑子,讷讷地望着那个怒气勃发的小人,做不得声。 “子衿,”沈怀恩只怔了一秒钟,便恢复镇静,从容地把纪小蛮放回地面,却并未松开,手依然搭在她的腰间,微微一笑:“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干爹~” “朕让你放开她,没听到吗?”林子衿大步走过来,一掌击向他的手腕。 林子衿轻哼一声,态度十分不屑:“大胆!再不放开,朕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子衿!”纪小蛮不满地喝止,回过头再横沈怀恩一眼:“他本来已蛮横到让我头疼,你居然还夸他?动不动喊打喊杀,岂是明君所为?” “呸!他欺负朕的妈妈,本来就该死!”林子衿倔强地瞪着沈怀恩,半点都不领他的情。显然,他早把这个干爹忘到九霄云外。 “子衿,”纪小蛮面上一红,轻声道:“你误会了,干爹跟妈妈闹着玩,并没有欺负妈妈。” 此话一出,可谓四座皆惊。 若干年前,当她用类似的话拒绝怀恩的时候,绝不会想到几年后,林子衿会用同样的理由否定他? 忘了不要紧,他会很快让他想起来,并且这辈子都忘不掉! “因为你妈妈马上就要嫁给我,她成为我的娘子,我们成了一家人,我当然就是你的爹。”沈怀恩拿出少有的耐心,正色地跟个五岁的孩子解释。 “我从不骗人,”沈怀恩一本正经地朝纪小蛮呶了呶嘴:“不信,问你妈。” 他究竟想干什么?怎么跟个孩子较真? “怀恩~”纪小蛮牵着林子衿的手,望着他通红而倔强的眼睛,心中疼痛,语带求恕地道:“你先回摄政王府,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 “我知道,”纪小蛮忙打断他:“给我点时间,让我跟他沟通,好吗?” “好,三天!”沈怀恩深深看她一眼:“给你三天时间解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只要他不松口,妈妈这么疼他,怎么可能扔下他去嫁人? 这一大一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原以为以子衿和怀恩的亲昵,三个人和乐融融相处不是难事。谁想到三年不见,子衿与怀恩的感情已一淡如厮? “妈妈,”林子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牵着纪小蛮的手笑道:“我饿了,想你吃做的红烧肉。” “耶!”林子衿欢呼雀跃而行,脸上满是童稚的笑容,哪还有一丝面对沈怀恩时的蛮不讲理,暴戾冷漠倔强的拽模样? 吃过晚饭,纪小蛮带他去泡温泉,顺便帮怀恩联络感情。 “子衿,”纪小蛮半跪在白玉池边替子衿仔细清理那头浓密的黑发,装做不经意地探问,“你真的不记得怀恩干爹了?” 林子衿垂着头,只顾着玩水,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妈妈,水里很舒服,你也下来泡泡吧。” “他很疼你,小时你很亲他的。”纪小蛮轻轻地抚着他的头,语气温柔:“那时,你最喜欢骑在他肩上的,让他带着你满世界地疯跑。你说,最喜欢干爹,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你真的全忘了?” 林子衿把水泼到她的身上,把她拉下水:“妈妈,来嘛~下来跟我一起玩~” 纪小蛮无奈,知道他不想提,只得把满腹的话都放回肚子,入了池,慢慢地帮他清洗身体,苦笑道:“算了,你不喜欢提,妈妈就不提。” 如果子衿排斥,她是绝不会嫁的,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林子衿怔了一下,抬头望向纪小蛮。她望着他笑得温柔,眼里一抹红,不知是伤心还是热气熏的。 “妈妈,”林子衿忽地正色望着她:“摄政王在你心里是很重要的人吗?” “嗯。” “比子衿和爹爹还重要?” “跟子衿和爹爹一样重要,”或许,她欠他的情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林子衿噘着嘴陷入沉默。 他以为自己在妈妈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怎么可能还有人跟她一样重要? 纪小蛮满腹惆怅,默默地帮他抹干身体,穿上衣服:“乖,时间不早了。温泉虽好,也不宜多泡。” “妈妈,”林子衿忽地摔开她的手,低嚷一声:“我讨厌你!” “子衿?”纪小蛮愕然呆立。 林子衿已风一般冲了出去。 “皇上,皇上,你慢点跑,仔细摔着了……”身后,一大群太监宫女追着他跑,独留下纪小蛮一个人在空旷的浴池边发呆。心好痛,子衿生气地冲她怒吼的这一刻,好像连她的心都空了。 “傻瓜~”一双手温柔地自身后搂住她的腰,微一用力,她向后靠近了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子衿才几岁?他的话,你也当真?” “你不明白,”纪小蛮没有回头,眼中落下泪来:“子衿跟其他的孩子不同,他比别人早熟,他是认真的!” “那又怎样?”沈怀恩不以为意,淡淡地道:“难道因为他,你就不嫁了?” 纪小蛮沉默。 发现她居然真的有傻念头,沈怀恩气得脸都变了,狠狠掰过她的头,盯着他的眼睛诅咒:“你要真敢出尔反尔,信不信我打你的pp?” “那怎么办?”纪小蛮含泪低嚷:“子衿的反应那么强烈!他甚至,连我都不要了!他从来都不曾是说过那种话!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幸福,不顾儿子的感受?他还那么小!我怎么做得到?” “你傻了吧?”沈怀恩搂进她,又好气又想笑又忍不住心疼:“一个孩子说的气话,也值得这么伤心?” “可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的命!” “那我呢?”沈怀恩原不想这么幼稚,吃个五岁孩子的醋。可是纪小蛮的反应太过激烈,不由得他不上火:“他是你的命,那我呢?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你~”纪小蛮一窒,忽地面红耳赤。 这怎么一样?他和他,一个是恋人,一个是儿子,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却同样的不可或缺,她要怎么去比较? “怀恩,或许我们……”纪小蛮咬了咬唇,心怀忐忑地伸手环住他的腰。 她两个都不想舍,两个都不想放弃。 “不要告诉我,”沈怀恩皱眉,咬着牙,把她的手指掰开,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逼问:“你想继续偷偷摸摸,让我再等五年,十年或是二十年……直到子衿想通,直到他可以接受?” “怀恩~”他说中了她的心事,她心虚地红了脸,下意识地缩了缩肩。重新腻进他的怀中,声音软糯而娇柔:“我一个女子都可以不计较身份,就算为了我,暂时委曲一下也不行吗?”!~! 番外 破茧成蝶(十九) 沈怀恩低头望着她,很平静地问:“委屈是什么意思?” 纪小蛮双颊通红,尴尬地垂下眼帘。 这些话,以前打死她也不会说,现在一时情急不假思索脱口说出这种低声下气的话,心中已是惴惴和羞愧。偏沈怀恩不觉怜惜和珍重,还如此咄咄逼人,义正严词地拒绝。她一时又羞又怒,自尊大伤,下不来台,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跑。 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脾气渐渐收敛,两人又相隔千里,交流之间只顾柔情蜜意,话也只拣好听的说,越发宠得她娇气万分。两人要相处一辈子,若是每次话不投机便拂袖而去,以后如何是了局? 真是够了,投怀送抱还被人嫌!她纪小蛮何时落到这么悲惨的境地? 纪小蛮原就委屈,这时见他放低身段,又是气苦,又是自伤自怜,越发红了眼圈:“既然你根本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生活,那又何必一定要结婚?像现在这样大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地过着,岂不是更符合你的需求?” 纪小蛮赌气道:“你要死便死,谁拦着你?” “呸!”纪小蛮脸红心跳,用力啐道:“谁稀罕?” “走开……”纪小蛮哪是真心地拒绝?半推半就的挣扎和低咒最终湮灭在他强烈的攻势之下,如一滩春水软在他的臂弯之中。 高茗欣正埋头披阅奏章,听到脚步声抬头望着激动得双颊红彤彤的林子衿,放下笔笑了:“万岁爷,事情办妥了?” 纪小蛮生性乐观,在孩子面前尤其坚强,像今天这般凄楚而无措的模样,他是第一次见到。想到他的一番话令她如此难过,林子衿小小心灵里还是歉意深深。 他虽不能理解,却也心中彷徨。若不是高茗欣绝对值得信赖,只怕当时就软下心肠把真话说了出来了。 “朕与他所谈无多,倒是不曾怀疑。”林子衿摇了摇头,小脸上稚气未脱却带着一丝疑惑:“可是舅舅,为什么朕要反对妈妈和干爹结婚?朕倒觉得,干爹若是跟妈妈结婚,住进慈宁宫来,我们一家三口不是就团圆了?也省得妈妈总是长吁短叹,对月思人,夜半垂泪。” 林子衿这番话说者无心,但听在高茗欣却是听者有意。 “舅舅?”林子衿好奇地牵扯他的衣角。 “舅舅忧国忧民,堪称国之栋梁,对朕母子二人更是关怀备至,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林子衿敛容,神色严肃:“衿儿铭感五内,长大了一定不会辜负舅舅期望,做个旷世明君,以报舅舅恩情。” “可是,”林子衿话锋一转,话题回到原点:“这跟我反对妈妈和干爹结婚是两回事啊~” “条件?”林子衿似懂非懂:“难道舅舅怀疑干爹会做不利于朝廷的事情来吗?” “哈哈哈~”高茗欣怔了一下,欣慰之余却也颇为感叹,大笑道:“非也非也!摄政王视权力钱财好粪土,当初既然以皇位拱手相让,今天自然不会再起觊觑之心,皇上多心了。” 他只知道,干爹对他好,妈妈又喜欢他,盼了那么多年才把他从南方盼回来,顺理成章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还有什么问题? “嗯,”高茗欣想了想,问:“皇上希不希望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那当然。” “可是,她如果与摄政王成亲,依例是要出宫去,住进摄政王府的,这样皇上若要见她,非得召她入宫或出宫相见才行。”高茗欣慢慢地解释。 事实上,要这样做理由当然远不止此,但唯有这样的解释才最直观也最易被小孩子理解。 “那可不行!”果然,林子衿立刻反对:“我要跟妈妈住在一起!” 他原以为妈妈嫁给干爹,他便多了个爹爹,这样一来,不仅没多个爹反而少了妈妈在身边,岂非得不偿失? “所以啊,咱们要劝摄政王婚后入住慈宁宫。”高茗欣微笑着放下诱饵。 住在哪里当然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有东西缚住这条不羁的狂龙。 沈怀恩,你娇妻爱子天下名利皆收囊中,却一心盼着仗剑江湖,逍遥世外。他高茗欣有什么理由替这大唐拼死拼活,卖掉一条老命? 所以,对不起!娇妻稚儿你尽可抱去,但这天下重任可也不能甩袖而走,撒手不管!怎么也得分担一二不是? “朕这样说了,摄政王就会住进慈宁宫了?”林子衿半信半疑。 摄政王的固执天下闻名,他甚至为此拱手让了江山,现在只因他几句赌气胡闹的话,就能放下多年的坚持住进慈宁宫? “会不会,咱们就走着瞧好了。”高茗欣信心满满:“眼下,皇上还是要按计划,先住到行宫去。” “摄政王会不会因此不再喜欢衿儿了?”林子衿点点头,走到门边,忽地停下脚下,一双晶亮的眸子里盈满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忧伤。 “放心吧,”高茗欣心中一软,柔声答:“他若是敢对你有一分半分的不喜,不必你我出面,自然有人收拾他!”!~! 番外 破茧成蝶(二十,大结局) 这边沈怀恩安抚了纪小蛮,两人达成共识,决定排除万难说服林子衿,必要的时候,还得拉人做说客。 于是,两个人兵分两路,纪小蛮继续去找林子衿,用沈怀恩的话说叫“软硬兼施,连哄带骗也得让他点头,无条件接受他这个干爹变新爹。” 纪小蛮吃了一惊,心想这小魔王的脾气是越发见长了,一点小事居然离家出走?这还了得?若是平常人也就算了,他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所受的教育里难道就完全没有忍耐二个字吗?这要是再不管,听任他发展下去,待他长大亲政之时,可不就是个说一不二的霸主? 紧赶慢赶地到了行宫,林子衿小朋友正站在大门的灯笼下跷首期盼呢。 “衿儿~”纪小蛮抱着那软软的小身子,手抚着那毛绒绒的小脑袋,心中一软,满腹的气怒交集忽地烟消云散。 她能生他什么气?有什么错也是大人的过失,与他何干? “你知道妈妈会来?”纪小蛮心中微微一动,蹲下身子,与他对视。 “衿儿~”纪小蛮微微敛容打算来个现场教育。 听着他一脸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纪小蛮还能说什么? “我要跟妈妈睡,我好久没跟妈妈一起睡了~”小家伙何等机灵,立刻瞧出她心中松动,噘着唇,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瞪着她,那表情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哪还有一丝半毫白天的霸气与蛮横? 纪小蛮本来轻抚他的发,听到这话怔住:“衿儿?” 嘿嘿,不必想,这个时候干爹肯定是在跟舅舅谈判,用脚趾也猜得出结果肯定是舅舅败北。反正迟早要投降,不如推他出来当挡箭牌。反正他小嘛,耍赖是他的权力,对不? “他说要想把干爹留在朝中,除了我再没有人可以牵制他了。”既然要卖,当然卖个彻底:“他说干爹的脾气,肯定不愿意在朝中受拘束,如果他娶了妈妈,肯定转身就带着妈妈远走高飞,仗剑江湖了。最多每年回来个一两趟,瞄我一眼。是不是,妈妈?” 望着那粉圆玉润的小脸上挂着两颗珍珠般的泪,纪小蛮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豪言壮语脱口而出:“放心,妈妈哪里也不去,一辈子守着衿儿。” “哎呀,”惊觉自己说了大话,纪小蛮忙拍拍他的头,顾左右而言他,试图转移话题:“都过了子时了,快点睡,不然明天没法起床~” “妈咪~”林子衿不悦地眯起眼睛,鼓起腮指责:“你又赖皮!我就知道,妈妈根本不疼我,有了干爹就忘了儿子!” “我不管,妈妈骗人!”又哭又嚷,打着滚地闹。 “好好,等我问过你干爹再做决定行不行?” “那,在你成人之前,妈妈一直陪着你,好不好?”纪小蛮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 “拉钩~” “耶!”两个人拉完钩,林子衿把眼泪一抹,抱着她欢呼,哪有半点伤心痛苦的模样? 嘿嘿,他搞定了妈妈,就看舅舅能不能搞定干爹了! 高茗欣的任务自然坚巨得多,这母子二人达成共识时,他与沈怀恩还在大眼瞪小眼,两人隔着御案互相较劲呢。 沈怀恩当然知道,林子衿只有五岁,远不到亲政的年龄。成亲后立刻带着纪小蛮远走高飞,双双啸傲林泉是不现实的。所以,远离朝堂的构想是美好的,也是虚幻的。然而,责任要划清。他只是摄政王,不是皇上。该他担的责任他会担,不该他负责的问题,一件也不会揽上身。 不然,这个国家还要丞相,还要那满朝的文武做什么? 况且,今天的情形看来,纪小蛮心太软,绝不可能舍下林子衿住到摄政王府去。与其每日听她牵肠挂肚地长吁短叹,不如陪着她一起住在慈宁宫。这些年相思的痛楚早已让他认清,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住在哪里都只是个形势。 但,这些都是他心里的盘算,也是他最后的底限,哪会蠢得全盘托出,让高茗欣捏住他的软肋? 谈判嘛,当然是有得有失,有来有往,不是吗? 既然高茗欣非要把他牵进朝堂,那他至少也要取到他应得的利益不是? “一年?”高茗欣惊叫,气得满脸通红:“这不是胡闹吗?我绝对不会同意!别说一年,半年也没有可能!” 他想得美!自己带着小蛮游山玩水,把这大的摊子都扔给他来管着!现在齐元涛又去了南边,遇到重大问题,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会同意才有鬼! “别说得那么绝对,”沈怀恩抱着臂,老神在在:“我这一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你也知道,小蛮现在心里最放不下的是谁?这些年忙着征战,她哪有时间前去探望?现在得个空闲,怎么也得往北边去一趟给他一个交待是不?再说了,这么些年我一直南征北战,影都可好些年都没去过了。你也知道,我爷爷八十高龄了,娶媳妇这么大的事,要是我不去他老人家跟前说一声,日后还不得把我逐出沈家门啊?” 他这边说得口沫横飞,在情在理,高茗欣只嘿嘿冷笑----这会子知道把老爷子拉出来说事了,当初他休小蛮那会,怎么就不见得要老人同意了? 高茗欣把手一挥,退了一步:“既是蜜月,自然是一个月。” “半年。”沈怀恩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谁也没规定蜜月只能度一个月?我和小蛮这段感情来得不容易,多甜蜜一点时间也是应该的。” “各自再退一步,三个月。”高茗欣一咬牙,下了最后通谍:“不许再争,否则连三个月的假都不给!你要是敢拖一天,我立马卷包袱走人!” “行,三个月就三个月。”沈怀恩达成目的,眉开眼笑。 反正,只要出了这个宫门,外面海阔天空,爱玩到什么时候由他说了算。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高茗欣冷笑,回到御案,提笔一挥而就,早拟一张合同。 沈怀恩撇唇:这人,防他比防贼还严! 签就签,谁怕谁啊?今天他敢算计他一次,以后他多得是时间算回来。 他提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顺便说一句,婚事一切从简,所有的仪式都省掉,就只我跟小蛮。” 一切繁华都只是过眼云烟,大千世界,他只要那唯一的一抹倩影相伴。 “胡说,”高茗欣立刻反对:“太后和摄政王的婚事岂可马虎?你自己当然不要紧,但传出去,市井中人定说太后与摄政王无媒苟合,成何体统?” “弄个盛大的婚礼就没有人嚼舌根了?”沈怀恩懒洋洋地笑:“你管天管地,还管得到人嘴两张皮?他们喜欢说什么,由他们说就是了!时间长了,自然就忘了。” 反正,太后下嫁肯定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左右都有人说,何必为了给人看,弄得自己筋疲力尽? 结婚是他和小蛮的终身大事,那一天,他分分秒秒都想与她共处,不希望被些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人侵占了宝贵的时间,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行! 当然,最终沈怀恩的坚持还是没能成功。毕竟摄政王和太后的婚事是大事,多少人等着插言说话,指手划脚,怎可如他所愿安静地度过? 于是,大婚那一天纪小蛮被折腾了一天,慈宁宫闹哄哄的,人潮不断。直到夜半时分,道贺的人还在川流不息。 她心中气闷,忍不住一把拉下盖头,站起来到窗边去透气。 “小蛮~”盈荷吃了一惊,忙把她推回床边坐着:“盖头怎可自己掀?太不吉利了!” “什么吉利不吉利?”纪小蛮叹气:“再不掀,我都快闷死了!” “哧”窗边忽地一声低笑,紧接着黑影一闪,一个人穿窗而入,悄无声息飘了进来,站在纪小蛮的身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怎么,忍不住了?” “怀恩?”纪小蛮吃了一惊,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司礼太监呢?” “切,”沈怀恩撇唇:“我想去哪,有谁拦得住?” “恭喜摄政王,贺喜摄政王~”盈荷笑盈盈地曲膝行了一礼,雪白的小手上翻:“这天大的喜事终于让摄政王盼来,盈荷不说功劳,总也有苦劳吧?摄政王怎么赏我?” “嗯,”沈怀恩睇她一眼,意有所指瞟一眼窗外,笑道:“当然要赏,礼品早已备好,放在御花园里,你自己去找吧。” 盈荷原本想要个大红包,没想到竟准备了礼物,不由好奇心大盛:“是什么?” “清风不错,你的眼光更不错~”纪小蛮与沈怀恩对视一眼,微笑着答。 盈荷俏脸倏地红透耳根:“小蛮,你也取笑我!” “不必太感激我。”沈怀恩抱了纪小蛮,大笑着穿窗而出:“你慢慢享用。” “喂,你们去哪?”盈荷一个不察,那两人已上了琉璃屋面,她急得直跺脚:“我的姑奶奶,就说这两个祖宗怎么这么老实,还是闹出事了!” “告诉高相,三个月后,我自然会回来。”沈怀恩朗声作答,携了纪小蛮风一般出了皇宫,上了早就候在城墙外的大黑,轻叱一声,两人一骑如电般消失了在浓浓的夜色里。 “怀恩,”纪小蛮偎在他的怀里,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低喃:“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是,”沈怀恩一手控缰,另一手紧搂着她的纤腰,无限欢喜,无限情深地道:“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沉浸在喜悦与幸福的二人没有注意到,高高的城墙上,一高一矮两条人影默默凝望着他们。 “舅舅,”林子衿紧紧地牵住高茗欣的衣角:“妈妈和爹爹会回来的吧?” 高茗欣微笑:“有你在,他们走不远的。” “妈妈和爹爹,会幸福的吧?” “嗯,他们肯定会是天下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