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兵》 第一章 前世 暗沉沉的大屋里,灯猛地亮了。 “我该叫你王烈,还是李少校好呢?”说话的是个鹰目老人。他是金新月地区最大的毒枭,也是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恐怖组织的地下成员,一双眼睛看人从未看走过眼,所以活到了现在。现在他就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逼视着走来的人。 “九爷是什么意思?”李昂的脚步依然不疾不徐,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盯着瞳孔没有一丝变化的中**官,九爷皱紧了眉头,然后拍了拍手,“叫他出来。”紧闭的门打开了,一个高瘦的男人被押了进来。 “不得不说,李少校是我唯一看不出底的人,要是没有…”九爷摸着脖子,一脸的惋惜,“说不准这颗人头,李少校还真能拿了去,不过可惜了,可惜了啊!” “九爷,到底想做什么?”冷冷看了一眼那人,李昂面无表情地停了下来。 “我很欣赏你。”九爷收起了笑容,盯向了李昂,“我派人查过,李少校是江南来的,身边从小就没什么亲人,听说还得罪过不少人。” “有人出卖我?”李昂低下了头,声音平静。 “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李少校的身份?”九爷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被押进来的男人,“不过这个警察出卖李少校挺干脆的,让我很意外。”顿了顿,九爷才道,“我还以为跟李少校一起的都是些宁死不屈的汉子!” “如何,李少校考虑好了吗?”没有再多说,九爷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李昂,“死了,可就什么都完了。” “好,我答应你。”李昂开口了,他抬起头,脸色阴沉。 “把枪给他。”九爷盯着李昂,让身边的保镖把枪递了过去,“我不喜欢没种的人。”九爷看向了跪着那人,静静道。 “李队长,你不能杀我…”跪着的新疆缉毒处警察挣扎着大喊了起来。李昂没有理睬,接过抢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这个屠夫,你不得好死。”警察破口大骂了起来,李昂的脸抽搐了一下,然后扣动了扳机。 没有枪声响起,九爷给李昂的只是一把空枪而已,不过那个警察却已被吓得晕死过去。 ‘难怪被称为屠夫!’九爷在李昂那张冷酷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犹豫,似乎他面前这个年青的中**官是个天生的无情无义之人。 “李少校的确够狠。”九爷赞道,让人把警察拖了下去,然后拍了拍手,这一次押出了几个人,有男有女,不过都被捆绑着,一脸的惊恐。 “古时候,绿林好汉有投名状,我想李少校不会手软的吧!”九爷指着那些人,笑了起来。 看着那几张无辜的脸,李昂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可是脸上却依然神色冷酷,没有一点反应。“九爷这算是取信之道吗?”他冷冷道。 “李少校言重了,以后这种事会很多,就当先习惯一下好了。”九爷笑着,然后沉声道,“我听说,最优秀的军人在摸到枪的瞬间就清楚,枪里是否装有子弹。” “即使枪里有子弹,我一样会扣动扳机。”看着托着刀盘走过来的保镖,李昂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我最恨叛徒。”手摸上刀柄的瞬间,他对着九爷道。 “杀了他。”九爷眉头微皱,他一向很谨慎,像李昂这样的人,向来是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现在眼前的中**官就冷酷镇定得让他不安。 不过就在他下令的瞬间,李昂已经左手擒住托盘的保镖,右手握着猎刀,几个移步,挡下了四周匆忙射来的子弹,扑向了他。 李昂的攻击被挡了下来,封住他的是一直站在九爷身边的高大白人,眼神阴鸷,脸上带着刀疤。 “他叫安德烈,是俄罗斯阿尔法小组退役下来的特种兵教官。”镇定下来的九爷指着那名高大的白人汉子,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嘲弄笑容,“不知道你和他谁更厉害一点,希望李少校不要让我失望啊!” 屋子里被九爷的手下围了起来,只剩下中间圆形的一块地方。 李昂仔细地打量着安德烈,而安德烈也在打量着他,两人手中握着刀,彼此小心翼翼地往前碎步移动着。对于真正精通格斗刀术的两人来讲,0.02秒的时间就足以决定一切,两人不断地靠近着,终于两人一起出手了,刀锋掠过,血色乍起,不过瞬间,两人已擦身而过,手臂上都已各自挂彩,不过两人浑不在意,只是更加小心地对峙起来。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想等对方露出破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两人同时放弃了试探,选择了进攻,毫无花巧的对刀带起了尖锐的金属之声,两人的身影不断变幻,血花亦四处飞溅。忽然间,两人静止了下来,看着手上已经断掉的猎刀,李昂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九爷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口插着半截断刃,“杀,了,他。”临死前,他出了最后的嘶吼。 周围的人开枪了,没有人可以在这种密集的火力下活下来,当枪声停下时,安德烈对着死去的李昂敬了一个许久不曾行过的军礼,虽然他现在成了一名雇佣兵,可是骨子里他还是一个军人,对于强者,他总是充满敬意的,如果这个中**人用的不是普通的猎刀,而是和他手中一样的特种刀刃或是中**人惯用的三棱军刺,他也会是地上的尸体之一。 公元2007年5月6日,新疆西北边境线上的一处木屋内,李昂殉职,年仅27岁 … 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了翅膀,然后大洋彼岸一场飓风就生成了。----蝴蝶效应 公元196年(秦历7年),始于黄巾的汉末乱世在仅仅持续了十三年就被一代霸主‘曹操’所平定,之后大秦帝国崛起,沉寂多年的汉民族开始了西汉武帝时代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扩张,引了难以预料的历史变动。 公元189年,为秦历元年。大秦尊称为帝朝。 秦历元年,汉桓帝崩,袁绍篡汉,立‘夏’朝。西凉董卓称‘凉帝’。扬州孙坚称‘吴王’。太祖(曹操)起兵,虎吞四州(并幽青翼),帝朝(大秦)乃建。 秦历7年,太祖(曹操)剪平群雄,天下一统。 秦历10年,虎豹骑分三路出大漠,大败北匈奴,兵锋直抵北海,置翰州(注1)。 秦历16年,太祖(曹操)西征,置西域为宛州,收河中(注2)诸地,置唐州。 秦历17年,太祖(曹操)征波斯,大胜。后波斯内乱,裂国为上下两邦。 秦历18年,太祖(曹操)征天方(注3),分封三国(犹太,希腊,埃及)。 秦历19年,大都督周瑜巨舰至内海(地中海),大败罗马水军。 秦历20年,匈奴北迁,击罗马。九月,下波斯叛乱,粮道被截。 秦历21年,帝朝,罗马订‘龙城(注4)’之盟,约为兄弟之邦,帝朝为长,罗马为幼。 秦历22年,太祖(曹操)驾崩,太宗(曹昂)继位。 秦历36年,罗马惨胜匈奴。 秦历57年,匈奴左部单于易汉姓,依汉人制建国。 秦历76年,蛮族高车犯翰州,帝朝遣大军灭之。 秦历89年,柔然夺高车故地,上表称臣。 秦历100年,匈奴攻柔然,柔然遣使,恭请帝朝天兵。 秦历101年,帝朝大军击讨匈奴,大胜。 秦历117年,贵霜陈兵天竺边境,帝朝遣使斥责,遂撤兵,上表请罪。 秦历126年,罗马犯天方,帝朝大军西征。 秦历128年,罗马大败,上表请罪,进贡黄金三十万斤。 至此,大秦国势煊赫,一时无两,诸国拜服。 文官们高呼盛世,在一片应和声中,帝国开始偃武修文。 第二章 今生 (本书背景取自《重生之我是曹操》里的大秦帝国,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没兴趣的朋友请看作品相关里的必看资料,以免误解。) 秦历157年初冬,长安。 大雪在啸烈的北风中,铺天盖地的冲下来,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冰冷的夜色里,一条单薄的身影静静矗立,那是个削瘦的少年,脸庞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冷静。 ‘借尸还魂。’看着陌生的身体,李昂想到了这个荒诞的词,虽然他不想去相信,可是身体里那个与他同名少年所残留的记忆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东汉末年,始于黄巾之祸的乱世在仅仅持续了十三年就被一代霸主‘曹操’平定,之后大秦帝国崛起,沉寂多年的汉民族开始了西汉武帝时代之后最大规模的军事扩张。脑海中闪过的陌生历史让李昂皱紧了眉头。 忽然沉重的马蹄声踏破了寂夜,街角处一队涌出的黑色铁骑惊醒了他,那些人披挂在黑色的铠甲中,只露出一双漆黑而沉静的眼睛。 看着打量自己的李昂,为的黑衣军官从马上跳了下来,心中有些意外,这个表情冷静,隐隐露出戒备姿态的少年竟然给他一种沉锐的感觉,仿佛和他们是同一类人。 “叫什么名字?”那黑衣军官走近了李昂,可是当他看清以后,才现这是一个寒家的少年,衣衫褴褛,看上去有些瘦弱。 “李昂。”当被迎面走来的黑衣军官问及名字时,李昂沉默了一下,然后挺直了身体大声答道。 见到少年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应答时,黑衣军官有些意外,忽然间大风猛地刮破浓云,半天里露出了细狭的狼牙月,清冷的光照下来,黑衣军官看着李昂的脸,愣住了,“你……”不过只是微微一怔,他便恢复常色,脱下了身上的披风,“披上吧?”。 “我家就在附近,多谢将军好意。”看着递来的黑色大氅,李昂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拱手为礼,答道。 “有意思!”被拒绝的黑衣军官嘴角微弯,重新披上了大氅,“你和我的兄弟很像。”折过身跳上马,黑衣军官看了一眼静立的李昂,扔下这句话,便策马扬鞭,带着身后那些沉默的骑士疾驰而去。 沉闷的马蹄声中,想到那个黑衣军官临去时的话,李昂摇了摇头,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了远处。 凄苦的童年,孤僻的性子,除了一个半盲的娘和一个七岁的妹妹,就再没有交集的人了,回想着身体里那个同名少年曾经的过往,不知不觉间,李昂已是到了‘自家’的门口。只见破旧的土黄矮墙间,两扇门板在寒风中嘎吱作响,推开虚掩的门,他闻到了血腥味。 “清…苑,是…你…回来了么?”听得声响,雪地里,一个老妇人挣扎着爬向了门口。看着这一幕,李昂怔怔地站定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娘就是这样躺在血泊中,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于是他猛地冲了过去跪在雪中,抱起那女人,闯进屋内,把她扶在了炕上,昏黄的烛火下,他看清了她,那是一个极瘦极瘦的老妇人,额头上裂开的口子不断淌着血,触目惊心。 “绷带,绷带。”李昂慌乱地自语起来,他站起身想去找可以止血的东西,可是他的衣服却被死死地拽住了。 “清苑。”老妇人拉着儿子的衣角,眼睛里的生气越来越黯淡,“娘很没用,你和清芷长这么大也从来没穿过新衣服,娘本想亲手给你们,可是没机会了,娘真是很没用,咳,咳,咳。”老妇人剧烈地呛了起来,手抓住了身边两件还没逢完的衣服,一件黑色的长袍和一件翠绿的衣裙。 “不是,不是的。”李昂望着一身洗得白打着干净补丁旧衣的老妇人,握紧了她的手,“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清苑,照顾好你妹妹,……”老妇人忽然抓紧了李昂的手,声音越来越轻。 老妇人死在了李昂面前,他又一次看着至亲死去,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个没用的人,一个没用的人。”他喃喃自语,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头埋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过了良久,他才站起来,“妹妹!”他忽然自语了起来,然后看向了身边已经死去的‘娘’,“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他咬着牙,黑色的瞳仁冰冷而凶狠,喉咙里吐出的声音就像是野兽的嘶吼;脑子里‘清苑’残留的记忆告诉他,这一切只会是那个曾经见过他妹妹,又嗜好猥亵女童的富家公子翟少廷做的。 李昂走出了屋子,他要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他是个刀头舔血的军人,所以除了杀人,他什么都不会,很快,黑暗中,他的身影消失了。 夜半的雪,很冷。挂着厚厚毡布的马车里,一个小小的女孩蜷缩在角落里,而马车的主人翟少廷哼着小曲,眯着眼,一派悠然自得。 “少爷,那老婆子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坐在翟少廷身旁的亲随马绍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怕以后出了事,翟家会让他去顶罪。 “你怕什么,不过是我家的一个仆妇,打了便打了,不过是头上砸了一下。”翟少廷睁开了眼,声音有些不悦。 “是,是。”马绍见自家少爷面露薄怒,连忙点头称是,“不过李家的那个小子不是好惹的,少爷不得不防啊!” “唔,你说得也是,那小子的确是个狠人,真要找我拼命是件麻烦事。”翟少廷沉吟了一下,然后看向了马绍,“你明天带点钱去他家看看那老婆子。” 这时车身猛地一震,竟是停了下来,翟少廷恼怒了起来,“温三,你找死呢,谁让你停下的,要是撞上黑骑营巡城,爷回去扒了你的皮。”他嘴里骂着,掀开了车帘,却觉赶车的温三身子抖的跟筛糠一样,活像是见了恶鬼。 “不关我的事啊!”温三忽地大喊一声,跳下车子,没命地逃了。 大雪中,李昂身上染血的单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可他却恍若未觉,只是静静地站着,漆黑的瞳子里透着凶光。 “少…少爷,他…他…!”探出头来的马绍牙齿格格地打起了颤。 “怕…怕什么,你下去,给…给我把他赶走。”对着那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翟少廷强撑着,把身边的马绍踢了下去。 看着颤颤巍巍走过来的人,李昂一步一步迎了上去,“我妹妹呢?”他盯着马绍,冷冷问道。 “在…在车里。”被那种森冷得像是刀锋般的目光盯着,马绍腿一软,摔在了雪中,大声讨饶起来,“李家大郎,这都是少爷的主意,不关我的事,你放过我。” “滚。”李昂一脚踢开了跪在面前的马绍,这种无胆背主之人,他瞧不起,也不屑杀之。 “是,是。”听得李昂放自己离开,马绍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逃了。 “马绍,你个狗才,爷回去要扒了你的皮。”望着弃自己而去的马绍,翟少廷歇斯底里地骂着,然后他看向了越走越近的李昂,一**跌坐了下去,大喊了起来,“钱,钱,我给你钱,我把你妹妹还你,你……”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李昂已是打断了他。“我娘死了。” “你娘的,爷跟你拼了。”见没了活路,翟少廷也是豁出去了,他一把抓起马鞭,抽在了挽马臀上,吃疼之下,两匹健硕的枣红马猛地朝前狂奔了起来,向着李昂冲去。 侧身间,李昂闪到了一旁,窜上车把红了眼的翟少廷撞了下去,扯开车帘子,他看到了蜷缩在一角的妹妹,“畜生。”低骂一声,李昂抱起了她,跳下了车。 ‘轰’地一声,失去控制的马匹拉着车翻倒在了雪地中。 从雪中爬起,李昂低下头,只见怀中的小人儿嘴唇惨白,稚嫩的脸上是淡紫的瘀青,他顿时捏紧了拳头,冷冷地看向了摔在雪中的翟少廷;他冲了过去,揪住这个面相英俊的富家公子,拳头如雨点一般地落了下去。 风雪之中,伴随着沉闷的拳声,翟少廷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了半口气;看着不**形的脸,李昂充血的眼睛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停了下来,坐到了一旁的石阶上,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拳头,松开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关节处淌着血。 不知过了多久,李昂才抬起头,然后他看到了一双害怕的眼睛,瘦弱的女孩站在雪地里,害怕地看着他。“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他痛苦地埋下了头,“你怎么去照顾她?” 远处,忽然响起了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李昂站了起来,“哥哥…”看着害怕的妹妹,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只说出了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来了。沉默中,一队黑色的骑士已是冲了过来,李昂的嘴动了动,最后他站在了妹妹身前,护住了她。 “是他。”看清骑士领的脸后,李昂愣住了,这个人正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黑衣军官。 看着一片狼藉的雪地,还有伏在雪中的人影,黑衣军官皱了皱眉,然后看到了不知何时抓紧了面前少年衣角的女孩,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街道那头奔来的巡夜捕快,转过了头,“去告诉那些捕快,这事不用他们管了。”“喏!”随着一声低喝,他身后一名骑士风一样地掠了出去。 “跟我走。”黑衣军官忽地又道。 李昂迟疑了一下,然后回身抱起了仍有些害怕的妹妹,看向了黑衣军官,“我娘尸骨未寒,请您照顾我的妹妹。” “你必须跟我走,至于你娘的尸骨,我会派人让京兆尹替你收敛。”黑衣军官没有答应。 “那就有劳将军了。”李昂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眼前的黑衣军官对他没有恶意,忽然间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黑衣军官时他说的那句话,“你和我的兄弟很像。” “披上吧!”愣神间,黑衣军官的大氅又一次到了他面前。 “谢谢。”接过厚重的大氅,李昂裹住妹妹,然后默默地跟着那军官,随他上了马,坐在了他的身前。骑在马背上,看着怀中渐渐睡去的妹妹,李昂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寒风中,他昏了过去。 蓦然惊觉只是穿着单衣的少年昏睡过去,黑衣军官不由暗骂自己怎么如此这般大意,居然被他沉静的举止所动,忘了他终究也只是个半大孩子。看着有些微明的天色,黑衣军官看了一眼怀中两人,微微叹了口气,一振马缰,驰向了远处。 第三章 妹妹 昏黄的傍晚,大雪停了下来,淡淡的梅香透过窗子,飘进堂内,一阵乏力的感觉中,李昂醒了过来,然后他看到了缩在身旁的妹妹,此时他才看清她的样貌,苍白的小脸上眉目如画,两颊里透着一抹粉色,说不出的惹人疼爱。 “我。”望着沉睡的妹妹,李昂自语了起来,“我只会杀人,我照顾不好她的。”房屋的门忽然开了,随着一阵冷风,一个青衣老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定了定神,李昂想要下床,可是身上的衣服却被身旁的妹妹死死抓着,生怕惊醒她,他只能继续躺着。 “看起来小姐很着紧公子你呢!”青衣老人说话间,走去桌边,打开了食盒,端出一碗香气四溢的肉粥,到了李昂跟前,看着缩在他身旁的清芷打趣道。 “老伯见笑了。”李昂笑了笑,声音有些低,他想到了翟少廷死时清芷看他的害怕神情。 “公子还是把小姐叫醒,喝些粥吧?”青衣老人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若是无事的话,老朽就先走了,那些碗盒自会有人来拿的。” “老伯留步。”李昂喊住了想要离去的青衣老人,他想知道是谁救了他,“那位黑衣将军…” “我家老爷叫郭怒,是黑骑营的将军。”说到自家主人,青衣老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骄傲。 “黑骑营!”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李昂喃喃自语了起来,这支侍奉皇帝的近卫骑军,人数不过千人,可是却有着天下第一强兵的称号,一百五十年来未曾一败,在大秦百姓心里,他们就是神话。 忽然衣角一阵轻轻的扯动让李昂回过了神,他低下头,才觉妹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仍然有些害怕地看着他,静静地不敢说话。“喝些粥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昂最后只是端着粥碗小心翼翼地喂起了她。 寒意凛然的廊道上,青衣老人走向自家老爷的书房,他现在明白为何老爷要帮那个叫李昂的少年了,他的神情样子和死去的二爷实在是太像了,想到那个从小看着长大,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沉默和坚韧的年青身影,他不由得用手抹了抹眼睛。 书房里,门忽地被吹开了,呼啸的冷风顿时冲进了堂内,带来了阵阵寒意,郭怒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进来的老管家王胜,“胜伯,你说我该不该帮他?” “若是二爷在的话,一定会帮那孩子。”王胜没有回答,“而老爷若是不愿帮,也不会带他们回来。” “二弟。”郭怒伤感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捻灭烛芯,站了起来,走出了书房,屋外,星光昏暗,数不尽的鹅毛雪片在大风里落下。“他十四岁的时候,也是一怒而拔剑杀人了啊!”,自语间,郭怒的身影没入了风雪中。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轻轻哼唱的儿歌声中,李昂小心地把怀中已经熟睡的妹妹放下,替她盖好被子,靠着床,想起了事情,以前的他不怕死,可是现在他多了一个妹妹,有了牵挂,所以他要活下来。 可杀人之罪,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重罪吧?更何况还是个富家公子;想到自己杀掉的那个翟少廷,李昂无奈地苦笑了起来。冬天的夜,来得很早,很快屋子里便再没了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彻骨的冷风透过门隙吹了进来,最后他缩了缩身子,闭上了眼。 郭府的前厅,端坐的刑部郎中眉头紧皱,他虽颇为同情那个替母报仇的少年郎,可是他杀的人却是吏部尚书的外甥,若不是撞上黑骑营巡城,恐怕早就入了大狱,想到此处,他摇了摇头。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站了起来朝着走来的黑衣大汉,拱手为礼,“见过郭将军。” “此处并非军营,郎中不必多礼。”郭怒请了来人坐下,问道,“不知郎中深夜来此,有何公干。” “将军见谅,在下不过是奉了上命…。”刑部郎中面对逼视的冷冽目光,有些吃不住,低下了头轻声道,然后将刑部的公文递给了郭纵。 细细翻看着刑部的公文,郭怒眉宇间皱紧了,过了良久,他才放下公文,“人,我是不会交的,你回去吧,这件事我管定了。” “既然将军这样说了,在下岂敢不从,那便告辞了。”郎中倒也干脆,当下便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然后便带着手下离去了,待出得府外,底下却是有不解的人问,“大人,咱们只管拿人便是,如今这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啊!” “黑骑营侍奉皇家百五十年,能称将军的哪个不是武勋世家出身,他们要管的事,谁能拦得住。”郎中摇了摇头,“这三十年来,虽说内阁占了上风,可是……”说到这里,郎中猛地闭了口,便再也不说话,径自走了。 清晨,刮了一夜的大风已是消停了下来,李昂睁开眼,看向了窗外。微明的天色里,依稀有细雪落地的沙沙声,看了一眼身旁犹自熟睡的妹妹,他轻轻下了地,披上长袍,推开屋门,由着冰凉的晨风打在脸上,想好好冷静一下。 这时,隔壁院落里传来了剧烈的闷响,心念一动,李昂悄悄掩上屋门,循声寻了过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那个救了他的黑衣军官正击打着面前巨大的木桩。 见到他走来,郭怒停了下来。看着不语的黑衣军官,李昂停住了脚步,顿了顿,才低声道,“将军,李昂有一事相求!”说到这里,平生未求过人的他,第一次低头了。 看着低头的少年,郭怒愣住了,过了会,才大笑起来,“不过是杀了条蠹虫,有什么好怕的?你的妹子你自己照顾。” “我会帮你争个公道,是死是活,一切依法而断。”郭怒按住了李昂的肩膀,“不过要是那些官吏敢枉法的话,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说完他笑了笑,“去照顾你妹子吧,她其实很着紧你。” “谢谢将军救命之恩,我娘的尸骨…我?”离去前,李昂又停住了脚步,声音有些低,他虽然不是老妇人真正的儿子,可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了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无法原谅自己。 “你放心,京兆尹已经派人将她入葬在城外的墓园里了,等此事了后,你再去祭拜吧?”郭怒点了点头,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也经历过。 就这样李昂住了下来,在他默默的照顾中,妹妹开始渐渐地不在害怕陌生人,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只是有时候她问他‘娘在哪里?’却让他不知如何回答,唯有沉默以对。 一晃已是半月过去,看着越来越亲近自己的妹妹,李昂想到身上的案子,也不由得有些黯然,他实在很想好好地照顾她,可是…就在他准备去问个清楚时,郭怒来了。 “明天,北部尉会审你的案子。”坐下之后,郭怒看着李昂道,“只要你让清芷上堂,证明那富少的恶行,你不会有半点事情。” “不行。”李昂拒绝了,斩钉截铁,“我不会让清芷去的,她才七岁,我不想任何人知道那件事情。”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便不提了。”郭怒赞赏地看了一眼李昂,“只是如此,虽然是那姓翟的杀你娘在先,可你也逃不了失手误杀之罪,说不得要判上几年流放边关的苦刑。” “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若是没有将军,恐怕早已判了斩立决。”李昂笑了笑,“如今不过是流放边关,算起来是我赚了。”说到这里,李昂收敛了笑容,站了起来向郭怒折身道,“我别无牵挂,只有这一个妹妹,我放心不下,请将军替我照顾她。” “可不好照顾呢?”郭怒望着在屋外一个人堆雪人的瘦小女孩,自语道,然后转过头看向了李昂,“去陪她堆雪人吧,明天之后,就要好几年不见了…”说着,他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大步离开了。 “谢谢。”盯着远去的高大背影,李昂埋下了头,低声自语,郭怒对他的恩情,远不止这两字可表,可是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说一声谢谢。 “哥哥,陪我一起堆雪人。”看着失神的李昂,清芷伸出了瘦弱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嗯!”看着脸上挂着浅浅小酒窝的妹妹,李昂淡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三个雪人静静地矗立在了庭院中,“这个是哥哥,这个是芷儿,这个是娘。”指着三个雪人,清芷拍着手道,然后她看向了沉默下来的李昂,认真地问,“哥哥,娘去的地方真的很远吗,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啊,是很远的地方。”李昂楞了楞,然后蹲了下来,看着搓着通红小手的妹妹,低低地说,“你以后要好好地听郭大叔的话,懂吗?”说完他站了起来,抱起了一脸似懂非懂的女孩,身影没入了如盐般的细雪中。 第四章 流放 数日之后,长安城外的一处墓园里,王胜安静地跟在黑衣的主人身后,他知道老爷其实很喜欢那个和亡故二爷很像的少年,否则也不会为了他东奔西走,只是他却有些不明白,“老爷,为何不留下他……” “我的确可以再帮他一把。”看着跪在雪中的少年,郭怒收回了目光,“可是那样将置国法于何地,北部尉的判状并无徇私,这两年流放是他该得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又看了一眼少年的身影道,“更何况他有他自己的路,旁人是不能,也不该替他决定未来的。”说完,他转过了身子,王胜轻轻叹了口气,紧紧地跟了上去。 “小兄弟,我们该走了。”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站在少年身后的官差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娘,我走了,清芷您不用担心,她会过得很好。”看了一眼面前的墓碑,李昂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长安,然后离开了墓园,踏上了前往边关的旅途。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长龙般的队伍在大雪中缓缓前行,坐在马车内,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李昂看向了那坐在他对面低疾书的中年男子。“你不用感到拘束。”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男子忽地抬起了头道。 “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该呆在这里?”看着总是不时看向马车之外,欲言又止的少年,男子突然问道。 “是的。”沉默了一下,李昂答道,“我是个犯人。” 听着李昂的回答,男子盯向了他,沉声道,“在我眼中,你和外面那些人不同,你只是做了身为人子该做的事情。” “可我还是个犯人。”李昂安静地答道,他并不想和这个敏锐的男子待在一起。 “你若是执意如此的话,我也不阻你。”男子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李昂,不过心中却喜欢上了这个沉毅有担当的少年,于是他沉吟了一下,“那么到前面的驿站后,你便回囚车上去吧!” 第二日,李昂回到了囚车之内,让那些犯人很意外,顿时围着他问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只是随意找了个角落。 “来,小兄弟,坐这里。”就在他打算坐下的时候,一个大汉拉住了他,他那里铺着比较厚的褥草,要比角落里暖和的多。“还不滚,找打是吧!”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走开,那大汉立时凶狠地瞪着眼骂了起来。 “杨大哥,您别火,我们这就让开,这就让开。”顿时坐在他身边的几个汉子讪笑着挤了开去,口里忙道。 “这不太好吧?”李昂看着那些散开的汉子,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有什么不好的,我说坐得就坐得。”大汉却是一把按下了他道,“你年纪最小,他们这些大人不让你,说出去都笑人。” “谢谢。”坐下之后,李昂便沉默了下来,只是安静地听那些犯人们闲聊。 “真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子啊!”大汉低声嘟囔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身旁这个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坐着的少年身上有股漠然的冷意,虽然他脸上总是淡淡地笑着。 一个月后,在纷飞的雪片中,车队缓缓驶入了蓟京(即北京),这座号称北疆第一的重镇。不过除了那高大的城墙之外,这座城池并没有李昂想像中那种古代军事要塞该有的森严,反而倒是由于临近年关,放眼望去,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显得异常冷清。 “小子,长得挺俊俏得啊?”夜晚,被分配到所在营房之后,几个高大的汉子找上了李昂,他们嬉笑着围住了他,周围的犯人们看着这一幕,一脸的冷漠,反正像这种事情牢里常有,更何况那几个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事不关己就行。 “你们几个杂碎,找死是吗?”见到那几个汉子来找麻烦,李昂身旁的大汉却是看不惯,跳了起来。 “哎呦,想不到这里还有个相好的,哈哈哈哈哈哈!”那带头的汉子斜眼看向了大汉,阴阳怪气地道,顿时周围的那些囚徒大笑了起来,不少人兴致勃勃地围观了上来,有些好事的更是在一旁起哄,喊着叫打。 “杨大哥。”就在大汉暴怒着要动手的时候,李昂忽然说话了,只是那声音却冷得让人心头一颤,“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慢慢地走到了那人面前。 “小子,挺冷的呀,不过爷就喜欢。”那带头的汉子依旧是嘴巴不干不净的,不过李昂并没有让他说出剩下的话,他狠狠一脚踢在了那人的小腹上,这一脚力道并不是很大,可是却踢得极准极狠,那汉子顿时痛得倒在了地上,那几个边上的人眼见他下脚如此狠,喝骂着就要扑上去厮打。 “直娘贼,找死。”见几人要上去,大汉豹眼一瞪,便骂道,扑的一拳,正打在那冲在最前的人脸上,直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满嘴的牙掉了一地,这一拳直让周围看热闹的犯人们倒吸一口凉气,都是没了声音,缩在了一旁。 “老子要宰了你。”那带头的汉子这时却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挥着拳头就往李昂扑去,他此时心中是恨极了面前这个一脸不屑的小子,恨不得能把他给打死,看上去倒也气势汹汹。 迎着那扑过来的汉子,李昂却只是轻轻一让,就闪到了一边,然后侧身一记鞭腿,正抽在了那汉子的腰腹间,立马那汉子就疼得弯下了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下狠的,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可怜那汉子连片衣角都没摸到,就被打趴下了。 看着几下就放倒一个大人的李昂,周围的犯人都是傻了眼,就连那姓杨大汉也是一脸的惊愕,他没想到这个去一直都很文静瘦弱的少年动起手来竟是这般厉害。 “啪啪啪啪。”犯人里头忽然有人拍起了手,只见那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身形修长,轮廓极分明,脸庞冷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他所在的地方,那些犯人都是往旁边站了开去,不敢挡他。 见少年冷冷地看向自己,那年青人略微楞了一下,却是笑了起来,然后嘴角朝营房门口撇了撇,便低下头,走到了一旁去。 巡营的军官闯了进来,顿时那些还围着的犯人们一哄而散,只剩下仍旧站在原地的大汉和李昂,还有那两个倒在地上呻吟的恶汉。问清楚了事情,几个军官也没有为难两人,只是将大汉调去了别处,随后一脸冷酷地让随行军士将那几个闹事的人抓出去枭示众。 听着那越来越远的哀号声,整个营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李昂旁若无人地继续收拾着自己的铺盖。此番之后,李昂依旧沉默,而那些犯人也不敢去惹这个厉害的少年。 作为流放边关的犯人,李昂他们现在已算在了军队的戍卒序列里头,每日里也是要早起操练,半个月下来,营房里头的犯人们都是叫苦不不迭,不过李昂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每日的操练虽然是幸苦了点,不过和那些光着膀子,站在雪地里操练的大秦士兵相比,他们算是轻松得多了。 转眼间,又是半个多月过去,大雪消停了下来,天气也开始放了晴,蓟京城外残留的寒意虽然依旧凌厉,却也不能阻止戍卒们奋步疾行;原来新年方过,李昂他们这些犯人便在骑兵的护引下赶往了戍边的城池,不敢耽误片刻。 这行来,只见宽阔厚实的官道上往来的车队不绝如缕,那些赶着马车车队前往并州(今内蒙一带)翰州(即外蒙)的商人们呼喝着号子,将官道占去了大半。 直到入了翰州,那些商队才渐渐地稀少起来,而此时戍卒的队伍也是少了大半的人,只剩下李昂他们这一队的三百号人还在继续向前。 略带缓绵起伏的广袤草原,散珠般滚落的牛群、羊群、马群和骆驼,还有那绸带般蜿蜒流淌过草地的河流、湖泊让踏入翰州之野的戍卒们看呆了。 此时远处响起了悠扬的长调牧歌,不多时,天地间复又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无数的奔马疾驰而来,动人心魄,那些奔马由远及近,渐渐地慢了下来,饶是如此,也让第一次见到万马奔腾冲击气势的戍卒们后退不已。 待得马群停下来,李昂才看清楚那些牧马的汉子们挎刀背弓,浑身散着彪悍气息,不过很快这些矫健的汉子们就大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来,拉住了随行的骑兵,死活都不让他们离去,豪爽和好客成了他对这些大秦边境牧民的全部印象。 夜晚,熊熊的篝火前,被炭火烤的滋滋冒油的野牛令人食指大动,风中弥漫着醇厚的酒香,热情的牧民们大声招呼着每个人;直到篝火渐渐燃尽,喝的酩酊大醉的他们才消停了下来。 将酒醉的几个同营人扶回帐篷后,李昂并没有睡下,而是走出了账外,在有些寒意的冷风中,望着满天的璀璨繁星,他现那些前世的回忆正在离他远去,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许那些才只是一场梦?”低语间,他摇了摇头,然后钻进了军帐。 翌日清晨,一行人继续向着前方去了,数日之后,终于到达了他们所要戍守的边城,玉龙城,那是一座巍峨的石堡,在它对面,是正在崛起的草原强国,突厥。 第五章 戍卒 金色的晨曦中,巍峨的石堡大门缓缓打开,一队黑色的精悍骑兵策马疾驰而出,他们手中高擎着黑色的龙旗,奔向远处的草原,驱逐那些越境放牧的突厥牧民,以昭示大秦的武威。看着那些远去的骑影,李昂走向了堡外,开始了戍卒每日例行的锻炼。 “那些家伙真是太没用了。”城楼上,看着宛如龟爬的队伍,几位百骑长都是异口同声地骂了起来。当戍卒们稀稀拉拉地跑回城堡之后,都仿佛像散了骨头架子一般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直到一旁的军官们喝骂着,才不情愿地爬了起来。 对戍卒们来讲,其实日子并不难熬,他们每天只要将石堡打扫干净,然后放牧军马牛羊,养护士兵们的铠甲武器,顺带再做些杂工就行了。只是这每日里,杀千刀的行军跑着实让他们够呛,虽说优异者能免去杂役,去军中效力,可他们不比那个疯子似的少年,不到一年时间,就能穿着四十斤重的铁甲,来回地跑上二十里地,连口大气都不喘,他们可还是要留条老命,活着回去和家里的老婆孩子团聚。 当戍卒们去干着他们的活时,李昂已经提弓挎刀和其他士兵一道站在日头底下苦练了;站在城楼上,看着挥汗如雨的少年,玉龙堡的最高军事主官侯君集嘴角轻扬,他很喜欢这个每日早晚独自加练的拼命少年,觉得他身上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就和他以前一样。看了一会儿,他倒是有些期待之后的比武。 午后的草原,阳光毒辣辣的,赤着身子的李昂拿着加重的木刀,和对面的百骑长对峙着,两人小心地移动着脚步;这时一滴汗水从百骑长的额上滴落,划过了眼睑,就在他眨眼的刹那,李昂猛地跨前,长刀斜刺向了百骑长的胸膛。 这一刀又快又狠,虽然那百骑长招架住了这一刺,可是他很清楚,要是真刀实刺的话,恐怕他已经受了轻伤,虽不足以致命,但是久战的话,他必败无疑。 “我败了。”百骑长爽快地认输了,把手中的木刀插在地上,站到了一旁。四周的士兵有些目瞪口呆,虽然他们从没把李昂当成一个少年看待,可是不过两年时间,就能在比武中击败一个百骑长,这也未免太厉害了些。 “我来。”被李昂那迅猛一刀撩拨起来的马军站了出来,拔起木刀,如狂风般劈斩了过去。看着疾斩而来的木刀,李昂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猛地挥刀迎了上去。 看着场中不断对刀的二人,士兵和百骑长们叫好了起来,但是对于胜负,很显然,他们都看好神力惊人的马军,不过侯君集的看法与部下不同:和气势恐怖,攻若狂雷的马军相比,少年虽然看上去处境不妙,可是却很明显是在藏拙。“没那么简单啊?”低语间,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几个眼尖的百骑长疑惑了起来,不过看了看场中被马军的攻势逼得没有还手之力的少年,他们觉得这次自己的长官也许看走了眼,要知道那个马军的刀术,就算是他们碰上了,也只有挨劈的份。 随着时间的流逝,见还没有分出胜负,旁观的士兵和百骑长们终于察觉出了些不对劲,而此时马军也很是烦闷,打了那么久,李昂根本没几下是实的,只是与他游斗,反倒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不时来几下阴的,在他眼里,就是敦煌城里头那些打烂仗出身的游侠都没这么难缠。 马军又是一刀斩下,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李昂没有再躲,而是挥刀一格一引,然后便弃刀近身了。马军楞了楞,待他要挥刀再回斩的时候,李昂却已是双手缠住了他的手腕,然后身子一弹,两条腿绞住了他的脖颈,顿时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只看得四周的军士全都愣住了,这不是比刀吗,怎么突然就……? 马军输了,不过并不恼火,虽然李昂有些不合比刀的规矩,可是战场上,谁讲究那些,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木刀插在地上,看着李昂,大笑了起来。 看着大笑的马军,李昂想起了初识时那个拍着手的青年,那个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冷酷的马军其实是个豪烈的汉子,想到在戍营里的日子,他也笑了起来。 夜晚,看着整理行装的马军,李昂静静地走到了他身边,“走那么急?” “我们家老头子来信了,说就是死也要死回去。”马军停了下来,“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能跟你痛痛快快地对阵一场。”说完,他沉默了下来。 “打仗了?”看着安静下来的朋友,李昂忽地问道。 “是。”马军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军人为国征战,是本份中的事。” “很难打?”犹豫了一下,李昂还是问道。 “不过是些蛮番子罢了。”马军摇了摇头,隔了一会才道,“不过这二十几年来,内阁那些人一直闹着削减武备,估计也…。” “这话若是被你爹听见,少不得要打你二十军棍。”屋外忽然传来了人声。“大人。”见到侯君集进来,李昂和马军连忙站了起来。 “坐下吧!”侯君集笑了笑,看着两人道,“这次安西的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的地步,不过也说不定就打起来了。”他身为一城镇守,知道的自然比马军和李昂两人多得多。 “大秦承平三十年,久未动刀兵,朝廷那些文官又处处节制,却是让人忘了我汉家的威严,不是好事,不是好事啊!”侯君集大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马军的肩膀道,“回去告诉你爹,要么不打,要打就打得狠些,叫那些人知道,咱们手里的刀子还没有钝。”说这话的时候,李昂分明感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凶戾。 侯君集走了,马军也走了,黑暗中,李昂拨弄着手中的铜钿,这是大秦的铸币,工艺精湛,正面是咆哮的虎头,而背面则刻着一句话,犯强秦者,虽远必诛!忽地李昂手指一弹,铜钿在黑暗中猛地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张开的手中,他走出了屋外。 眺望着月光下的茫茫草原,李昂想到了身后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无论是过去还是 现在,那都是他拼出性命也要守护的,“霸权即治世。”念着这句侯君集常挂在口边的话,他忽然明白了某些东西。 他曾经身处的年代,国势虽强,却已经失了汉唐时那份睥睨四海的霸气,大多数人只是沉浸在官员,商人,学者所鼓吹的太平盛世里罢了,而那句先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彻底成了一句摆设而已,也许这就是他那个时代所有中**人的悲哀,他们为国流血,为国牺牲,可是却不能大声喊出这句话来。 黑暗里,他闭上了眼,这个时代和他过去的世界截然不同,他已经不再是共和国的士兵,不需要再用过去的信条约束自己。他是大秦帝国的一名军人,无论是谁,只要是危及大秦的霸权与治世,就必须被消灭。夜风中,他那双沉静的眸子忽地睁开了,映出了如刀一般的光。 第六章 擒敌 秋风渐起,骑在马上,李昂凝望着夕阳下的草原,有些走神:不知不觉间,马军走了两个月了,不知道唐州的局势如何,还有清芷,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深吸了口气,他看向了远处,这时几点骑影引起了他注意。 “嗡。”地一声,李昂瞬间就伏下了身子,这时又是尖锐地破空声响起,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两支白羽箭正插在了他身后的泥土地上。从战马侧腹翻身起来,他望向了那些远处的突厥人,露出了冷冽的目光。 而他身边的大秦骑兵也被激怒了,看着那些打马而走的突厥人,他们迅猛地追击了上去。李昂伏在马上,拨挡着那些突厥人倒射过来的箭矢,然后绰出马鞍旁的柘木复合弓,搭上了三棱铁箭,只听得锐矢呼啸,前方一个突厥人便从马上载了下来。 看着这精准的箭法,那些疾驰着的骑兵们高呼了起来,追得更加凶猛。 这时那些突厥人忽然猛地声喊,竟然分头逃开了。一直盯着他们的李昂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其中的一人,他觉其他突厥人似乎都是在掩护那个人,“驾。”低喝一声,他紧紧地跟了上去。 … 黑暗中,阿史那承庆低着头策马狂奔,他的两个手下被射杀,脸颊两侧也各有两道血红的箭痕,火辣辣地疼;想到身后秦国骑兵这故意的两箭,他心头就是一阵耻辱,恨不得调转马头回去拼命,可是想到这神鬼莫测的箭术,他又怕连敌人的样貌都没看见就窝囊地给射死了。 李昂再一次引弓上弦,竟是仰射向了天空,那铁箭在风中划过一道弯弧,掠过突厥人,直直地落了下去;嘶鸣声中,受惊的战马扬起了蹄子,猛地停了下来,差点将背上的阿史那承庆给掀出去。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徐缓了下来,阿史那承庆想到身后秦国骑兵这恐怖的一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竭力安抚着受惊的爱马,慢慢地拨转了马头。 看着拨马调身的阿史那承庆,李昂策着战马停了下来,他要活捉这个突厥人。 阿史那承庆愣住了,他本以为那个箭术高卓的秦人应该是一个满脸虬髯,雄壮豪勇的大汉,可是他的眼睛所看到的只是一个有些削瘦的少年,正自用一种森冷的目光打量着他,但只是短短的刹那,他便回过了神。 看着月光下面目粗犷的突厥人,李昂将手中的战枪指向了他,冷冷道,“降,还是不降?” 面对劝降,突厥人举起了自己的马槊,一夹马腹,策马冲向了面前如刀子般的秦国少年。 端坐在马上,李昂露出了沉静的目光,迎着来势汹涌的突厥人,他轻轻一带马缰,**的战马打了个转,便躲开了呼啸的马槊,对着疾驰而过的突厥人一枪拍了出去。 阿史那承庆只觉得背上一股大力涌上,然后便控不住身子,落下了马去,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端坐在马上冷冷俯视他的少年,阿史那承庆脑里一片空白,只是一合他便败了,巨大的耻辱感涌上他的心头,狂嚎一声,扔掉手中的马槊,他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大步冲向了马鞍上的可怕少年。 李昂的嘴角弯了起来,这个突厥人,倒也算得上悍勇,他将手中的战枪插在大地上,从马上跃了下来,左手握刀,向着冲来的突厥人走了过去,步伐不疾不徐,仿似在随意地散步一般,这种近乎狂妄的藐视让对面的突厥人狂怒了起来。 “呀!”暴烈的吼声中,呼啸的弯刀重重地劈斩向了李昂,可就在那瞬间,他猛地一个踏步,身子欺到了突厥人的近前,左手拔出的刀柄敲击在突厥人握刀的手腕之后,便横刀掠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片死寂中,李昂敏锐的战场直觉忽地意识到了危险,他猛地弃刀掐住了突厥俘虏的喉咙,闪到了他的身后,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夜色里,响起了呼啸的破空声,一支强劲的铁箭射向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但几乎就在同时,啸声又起,一点寒芒后先至,爆响声中,两支铁箭在半空中炸裂了开来,掉落在了他手上突厥俘虏身前的地上。 这间不容的两箭,不但神准惊人,而且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恐怖。 好可怕的箭术!李昂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全神贯注地盯向了远处的黑暗。 沉闷的马蹄声响起,一骑巨大的黑影带着狂飙的气势出现在了李昂面前,在离他数十步的地方,猛然勒住了**的战马,静止了下来。那是个面目可怖的突厥汉子,眉凸眼毒,目中闪动着嗜血的凶光。 阿史那承庆目中露出了狂喜,这时,那突厥汉子从马上跳了下来,将身上的弯刀,匕,一样样扔在了地上,更是将上衣也撕扯了开来,露出了壮硕的胸膛,呲着森白的牙齿,朝着他们咆哮了起来。 “古札特在向你挑战,秦国人。”阿史那承庆微微侧过了头道,“你可以用刀,不过他会把你撕碎的。” 听着熟练的汉话,李昂微微一楞,不过随即盯着突厥俘虏摇了摇头,“三流的激将法。”然后将他踢到了一边,冷声道,“不过我接受。” “古札特是我们突厥最强骑兵金狼队的武士,你死定了。”被绑缚住的阿史那承庆倒在地上的时候,狠狠地大叫了起来。 “是吗?”不屑地看着大叫的突厥人,李昂扯去了身上的铁甲,扔在了他鼻子前,砸出了一个土坑,顿时俘虏闭上了嘴巴,而这时对面的突厥武士跨着大步冲了过来。 盯着冲来的突厥武士,李昂猛地横过身子,躲开了重击,闪到了他的右侧,右拳重重地砸在了腋窝上。 剧烈的疼痛像渗入血管的钢针冲向了古札特的脑袋,顿时他的整条右手几乎麻木得失去了知觉,而这时李昂猛烈的侧踢,带着呼啸的劲风,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古札特在宛如狂风般的踢打下不断后退,阿史那承庆愣住了,这怎么可能,狼神的战士,居然被一个秦国的瘦弱小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忽然如狼嚎的啸声让他精神猛地一振,可是刹那间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奋起的古札特拼着两败俱伤,撤去了对胸膛的防护,凶悍地双拳砸向了李昂的头部。 李昂的眼神冷静得可怕,在这瞬间,他身子沉了下去,腰腹一弹,凌厉的鞭腿抽在了古札特厚实的胸膛上。 清脆的骨裂声中,古札特难以置信地看着腾跃在半空中躲过他重拳的秦国少年缓缓落在地上,喉间喷出了一口逆血。可是不等他回过神来,那个秦国少年已是一记虎蹬,沉肩撞在了他胸骨碎裂的地方,接着右手掌根击裂了他的下巴。 在强劲的瞬间爆力下,古札特倒飞着摔在了地上,不等他翻身起来,李昂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双腿将他两条手臂死死固在了胸膛前,不给他半点抵抗的机会,就像一条巨蟒一样死死地绞住了他,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脸色惨白的阿史那承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能够赤手搏杀巨熊的古札特,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面前这个这个秦国少年徒手干掉了。 他不是人,看着朝自己走来,一脸冷酷的秦国少年,阿史那承庆心里忽地冒出了丝丝寒意,然后他被打晕了过去,李昂带着他回到了玉龙堡。 夜晚,侯君集看着手上的战功簿,不禁手指敲着桌子笑道,“这小子的初战可真牛气!” “是啊,射死三人,徒手干掉一个金狼骑,还带回来一个活口,看那突厥小子的脸色,估计是被吓坏了。”一旁的参谋也是点头道,金狼骑是突厥最精锐的部队,人数不过五千,向来号称单骑无敌。 “那小子现在在哪里?”侯君集忽地站了起来,看向了身旁的参谋。 “好像正在审那个突厥小子。”参谋想了想答道。 “你到底是谁?”并不宽敞的斗室内,李昂盯着一脸默然的阿史那承庆,淡淡问道,不过突厥人似乎性子犟得很,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一盏牛油灯被放在了桌上,亮堂堂的火光照在了突厥人的脸上,“你会说的!”李昂笑了起来,然后和身旁的几个戍卒道,“你们轮流看着他,不要让他睡着,我明天再来看他。” 第二天下午,当李昂来到屋里时,已经两天没合眼的阿史那承庆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可怕,戍卒们拿冷水泼醒了他,“杀了我吧!”突厥人沙哑的声音就像野兽绝望的低吼。 “你到底是谁?”还是和昨晚一样的提问,可突厥人的意志似乎是铁打的,依旧一声不吭。“我明天再来。”没有再多说什么,李昂径直走向了屋外。 阿史那承庆终于崩溃了,他再也不愿这样无休无止地被折磨下去,“我是突厥的小王子。”他嘶哑着喉咙说了起来。 “看起来你交大运了!”看着送来的文书,侯君集看向了一脸冷静的李昂,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们得向上面禀报。”李昂略微思索了一下,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觉得在有命令下来前,我们应该有自行决断的权利。” 听着这狡猾的回答,侯君集笑了起来,“那么就在大营的命令下达前,放手去干吧!”摸着下巴,侯君集看向了李昂。 专司军情递报的驿骑星夜出了,玉龙堡的战备也陡然骤升,大队的斥侯开始越境查探,而李昂则是带着一支最精锐的队伍,驰向了阿史那承庆所说的一处处在两国边境上的草甸,那里有着他的兄长,突厥的大王子,阿史那社尔。 清晨,望着一望无垠的草原,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沉静了下来,已经三天了,他们依然没有找到突厥人的行营,看了看身旁的三名百骑都尉,他沉吟了一下问道,“我想再深入百里,你们觉得如何?”此时他们已在突厥的国境之内,若是再向前的话,恐怕是愈加的凶险了。 “一切都听李兄弟的。”那三名百骑都尉互相望了望便答道,出之前,侯君集已是说过,一切都听李昂的命令。 “那么,出。”随着低沉的声音,战马踏动了马蹄,奔向了远处的草原深处。 第七章 王子 骑在马上,阿史那社尔懊悔着自己的鲁莽,若不是他要来见识秦人的武勇,也不会害得兄弟被捉了去,‘不能就这样回去’,越想越懊恼的他猛地勒住了马,看着边上的人马道,“咱们去别部大将那里,把秦人的堡垒打下来。” “大王子,您不能再鲁莽了。”阿史那社尔从小长大的伴当也先急了起来,他跳下马,拽住了想要去和秦人开战的主人。 “也先,承庆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阿史那社尔看着阻拦的伴当,怒喝了起来,若不是也先拿话撩拨,他那个没心机的兄弟也不至于只带了几个人就跑去玉龙堡,更不会被抓住了。 “大王子!”死死抓着阿史那社尔,也先咬了咬牙,呼喝了起来,“护送大王子回王庭。” “也先,你要作反吗?”阿史那社尔暴跳了起来,抽出了刀子,可看着伴当的脸,却怎么也挥不下去,他知道,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伴当是为了他好,他的父亲处罗可汗疼爱他的兄弟远胜过疼爱他,承庆没了,就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他将来继承汗位了。 “大王子,回去之后,要杀要剐,也先随您处置。”也先让金狼骑制住了其他人。 看着金狼骑站到了也许一边,阿史那社尔终于明白了,他这个伴当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替他除去他的兄弟了,他早该想到的,金狼骑只听从可汗和带队军官的命令,其他人,就算他这个大王子也是没办法命令他们的。 难怪一向稳重的也先肯帮他趁着父汗不在,偷偷溜出王庭,想到这里,阿史那社尔苦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弯刀掷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是故意让弟弟去送死的。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马蹄声,也先和阿史那社尔同时抬头望向了东面,只见扬起的尘土间,大约三百多骑兵正向着他们疾冲而来,在进入突厥边境的第五天,李昂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猎物。 “全都下马,躲到马后面去。”也先呼喊了起来,一把拉下了阿史那社尔,和周遭的金狼骑护住了他,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嗤,嗤,嗤!”连绵不绝的尖锐破空声呼啸着响了起来,无数带着钢铁三棱箭头的褐色翎羽沿着美妙的弧线出现在了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就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吞噬向了他们。 看着不断有人倒下的突厥队伍,李昂略微楞了一下,他想不到手上短小的钢弩竟然这般厉害,也终于明白侯君集从武库里调出这些钢弩时脸上的表情为何那般心疼了,这东西消耗太快了,不过短短几下间,一筒十支的三棱弩箭就倾泻出去,形成了天际厚重的箭幕,眨眼间,三波箭幕便射出九千支钢弩,让对面近千人的突厥队伍伤亡惨重,连弩齐射之后,他们呼啸着,挥舞着斩马刀,冲向了损失大批战马的突厥人。 也先看着被冲垮的队伍,也是无可奈何,马匹挡住了秦人的箭雨,可是却也让他们失去了骑战的能力,不过他没有时间去考虑对策,他所能做的就是如何护着大王子杀出去。 金狼骑以百人为一队,是突厥军中的翘楚,但在刚才的恐怖箭幕下,也先这一队仍是折损过半,只剩下近四十个武士还护着阿史那社尔,跳上了为数不多的战马,向着北面逃去了。 “追。”一直注意着战场局势的李昂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带着身边的三十多人追了上去,而其他大秦骑兵则在原地剿杀撕裂剩余突厥人的阵型,不给他们喘息重振的机会。 草原上,一前一后两队疾驰的骑兵,距离在不断地缩小着,见身后不断逼近的秦国骑兵只有三十余人,也先了狠,亲自带着十八人回身杀了过去。 见回头杀来的突厥人马刀刀柄上俱是清一色的金狼头,李昂知道,他遇上了所谓的突厥精锐,没有任何的犹疑,他分出了二十人抵挡,然后带着剩下的九人继续向前。也先没有在意,大王子的身边,还有他二十名部下,只要等他收拾完了眼前这些秦国骑兵,再追上去,一定能够保大王子平安。 呼啸的风从耳边掠过,盯着前方停下来的突厥人,李昂觉得身上的血在灼烧,他抓起马鞍旁的战枪,对着前方的骑影,投掷了出去,锐利的枪锋撕扯着气流,出了呜咽的利啸,贯穿了一个突厥武士的身躯,将他扎下了马。 惨嚎声里,阿史那社尔勒住了马缰,他厌倦了奔逃,他是突厥的大王子,将来继承可汗之位的男人,而在他身边的,是突厥最强的军队,金狼骑,可是现在他们却被人数少于他们的秦国骑兵追杀,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要厮杀,用手里的刀锋告诉那些秦国人,突厥人才是这个世上最勇武的战士。“杀!!!”他大喊了起来,策马冲向身后的秦国骑兵,金狼骑们唯有紧紧地跟了上去。 一蓬血雨狂飙着飞洒在风中,仅仅是短短的刹那间,冲在最前的金狼骑捂着喉咙从马上载了下去,他临死也想不到那柄其貌不扬的三棱状刺刀,竟然这般可怕。 恐怖的锥形刀尖,棱状的刀身以及三道泛着幽光的血槽,构成了李昂手中令人绝望的军刺!这是他找玉龙堡的刀匠按着他以前惯用的63式三棱军刺,用手锻花纹刚这种近乎奢侈的百炼钢,花了整整一年功夫才打造出来的。它是这世上最强悍的三棱刺刀,一旦刺中,绝无生还。 用最快的度,最小的代价杀死敌人,这就是李昂过去身为特种侦查兵时被灌输的战斗信条,兔起鹘落间,当他第七次拔出令突厥人胆寒的军刺时,阿史那社尔几近崩溃,他面前这个如同大雪山一般冷酷的秦国人,那种凌厉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呀!”他吼叫了起来,奋起最后的勇气,挥出了手中的弯刀。 森冷的刀锋在风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弯弧,斜插在了地上,嗡嗡作响,阿史那社尔跪在了地上,神情麻木。 寂静的战场上,残存的四名大秦骑兵看着夕阳下那浑身浴血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尊敬,因为那些伤痕,本该砍在他们身上。这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李昂冷静的眸子掠过那扬起的烟尘,转身看向了还剩下的四名部下。 “带着他走,我断后。” …… 话音已落,可是却没有人动。 “这是命令,如果你们还是一个军人,就不该让兄弟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安静中,李昂扬起了头,盯着四人,静静地道,“执行命令,士兵。” “执行命令,士兵。”李昂大吼了起来。 “喏!”沉默的骑兵们别过了脸,大吼着,跳上了马。 看着一字排开的四骑,李昂站直了身子,右手握拳,敲击在了胸前的铁甲上,高声道,“大秦!” “武威!”骑兵们喉头哽咽着,嘶吼起来,飞扬的尘土间,他们狠狠策动了战马,奔向了远处。 这是大秦的军礼,一百五十年来,无数的大秦军人曾经高呼着这句话,安然赴死;而他们的死换来的是帝国百年来的霸权。 “军人何惜命,赴死为国邦!”擦拭着手中的军刺,李昂看向了远处,口中轻吟着。 也先满脸是血地带着身边还剩下的六骑不要命地死冲着,想到刚才那些悍不畏死拼命拖着他们的秦国骑兵,他心中就是一阵焦急,“驾。”他使劲地抽打着**的马匹,风驰电掣一般地向前冲着,忽然他的左眼猛地跳了起来,让他心里头一紧,这时,刺耳的呼啸声响了起来,精于弓术的他自然清楚这代表着什么,立时伏下了身子。 一连串的急促羽箭不断射向了疾驰的突厥狼骑,处于狂奔中的他们只能闪避,无暇抽出弓箭还击,不过好在那些箭支都是向着他们去的,躲起来虽然不易,但也不难。 距离,风向,角度,一串串数字在李昂脑中冷静地被计算,他慢慢拉开了手上的强弓,射出了最后一支铁箭。 身子猛地一抖,也先骂了起来,他想不到那个远处的秦国人竟然这般狡猾,先前的连射只是为了此时隐蔽的一箭。被战马掀出去的他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落地之后,看着被射中眼睛倒地的坐骑竟然带住了旁边两个部下的马匹,不由脸色大变,他不知道这一箭究竟是计算好的还是无意的,若是前者的话,那这个射箭的秦国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在他思量间,那没有受到牵连的四骑已是风一般地从他身边狂飙而过。 扔去手中的硬弓,李昂拔出军刺,弓着腰疾冲,迎向了奔来的四骑,马蹄声中,四个金狼武士掣着弯刀,俯下了身子,向着冲来的李昂围了上去,他们形成了一个半弯的阵势,想要将他剿杀在马阵中。 闪着寒光的弯刀瞬间到了面前,李昂的眼神却依然镇静得可怕,他猛地一侧,间不容地闪过刀锋,错身间,手中的军刺刺入左边那人的喉咙,然后扭身一拔,转过身子,勘勘躲过右边齐胸的凶猛一击,借着那侧旋之力,军刺顺势横切在那劈斩的金狼骑脖子上,锐利的侧棱刀锋瞬间撕开脆弱的喉管,殷红的血液顿时喷洒在了风中。这时侧翼的两骑金狼武士已经拨转了马头,他们赤红着眼,手中的弯刀带着呼啸的气流斩落了。 几乎是在身后刀风响起的同时,李昂反手掷出了手中的军刺,身子向前侧翻了出去,刚好躲过那破颅一刀,不过劲子处仍是被刀锋划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 看着身旁被贯穿脑袋的同伴,那名残存的突厥狼骑疯狂地策马踏向了地上的李昂,他要把这个可恶的秦国人踩成肉酱。 翻身侧滚,李昂避开踏下的铁蹄,一记凌厉的扫踢狠狠地踢在了马腿的前关节上。 “咴~”随着悲啼的嘶鸣声,被击碎关节的马匹将鞍上的主人甩了出去,半空中,李昂猛地腾跃了起来,一记强猛的凌空侧踢,踢断了突厥人的脖子。 看着眼前的一幕,弯弓的也先愣住了,他想不到仅仅是几下功夫,麾下的四名精锐就已经死绝,“他伤了脖子,不要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咬牙切齿的怒喝里,也先手上的铁弓,射出了嘶嘶作响的强劲铁箭。 跌落在地上,李昂的面色已经有些白,他知道若是再不止住脖子上的刀口,任由那血流下去的话,必死无疑。死死地按着伤口,他趴伏在牧草中,匍匐着爬向了插着军刺的尸,那刀柄里面,藏着伤药和纱布。 也先和身旁的两名部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牧草的每一丝动静,能够孤身格毙四个冲锋的金狼骑,这样的人,放眼突厥,能做到的不过十个,更何况,眼下的这个秦国人自从落地之后,竟然没了一点声息,实在是太诡秘了。 寂静中,草丛里忽然出了轻微的异响,刹那间,三支呼啸的铁箭射了出去,就在箭射出的同时,一道人影却从斜次里猛扑而出,敏捷得就如同一头豹子,处在也先左侧的金狼武士几乎连挣扎都没有,就被勒断脖子,倒了下去。 也先疯狂地扣弦射出连珠铁箭,罩向了身前的牧草,他要逼那个秦人出来,当射空箭囊的箭之后,他和身旁的部下拔出了弯刀,慢慢地向前面摸了过去,当他们靠近被扭断脖子的同伴时,那具尸体猛地跳了起来。 看着身旁最后一个部下被刺穿喉咙,带着不甘眼神倒地的瞬间,也先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温热感觉,原来那个秦人一直藏在尸体底下,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倒在了地上。 从倒下的突厥武士身上拔出军刺,面色苍白的李昂抚过那双圆睁的眼睛,站了起来,看向了玉龙堡方向,然后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莽莽的草原中。 第八章 敌人 黎明前的黑暗中,突厥的武士们点燃了堆放尸体的木台,他们神情肃穆,口中吟诵着古老的葬歌,然后用锋利的匕在脸上割开了口子,任由鲜血汨汨地流出,祈祷同伴的灵魂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升入天神腾格里的怀抱。 火堆前,执史思力握着腰间的长刀,重重地拄在了地上,“大突厥的尊严被践踏了。”盯着黑暗中的部下,他拔刀指向了熊熊的烈火,“那里有你们的兄弟,你们的同伴!”说到这里,他扯去头上的毡帽,一头蜷曲的长披散了开来,在熊熊的火光映照下,就像头怒的狮子。 “复仇,复仇,复仇!”沉默的部下们忽然一同怒吼了起来,就像平地里刮起了大风。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一队疾驰的骑兵队冲了过来。微明的天色中,看着那面绣着狰狞狼头,在风中扯得笔直,猎猎作响的的金色大纛,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驰来的骑兵队浑身披挂重铠,手中持着长柄马槊,神情冷酷彪悍,他们忽地齐齐地勒住了马缰,蹄声顿时嘎然而止,这时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喷涌而出,照的他们宛如远古的神灵一般威严。 为的骑士从马上跳了下来,摘去了面罩,露出了一张宛如刀削斧刻的脸庞,他大步走向了呆呆站着的突厥战士,咆哮了起来,“你们想做什么,去和秦国打仗,然后让两位王子因为你们的蛮勇而送命吗?” “武令大人。”看着面前如神灵般威严的骑士,所有的人都惶恐地跪下了,在他们的面前是突厥的大武令,草原上最强悍的男人,每个突厥战士心中的武神。 “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武令大人。”执史思力抬起了头,一脸的倔强。 “那颜家的小狮子。”大武令走到了他的面前,沉默了下来,缓缓道,“也先死了。” 刹那间,执史思力仿佛失掉了灵魂一般,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石头一样老实的伙伴死掉了!“也先,他死了。”他愣楞地看向了大武令。 “狼神宠爱他,让他的心长在了右边,可是那一刺的伤口太深了。”大武令的声音低了下去,看向了远处的草原,“那个秦国人活着就是突厥的耻辱,也是金狼骑所有人的耻辱。他,必须死。”大武令静静道,火炭色的眸子里溢满了杀气。 “武令大人,请将那个秦国人交给我。”执史思力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是握刀的手却在颤抖着。 看着面前竭尽全力压抑着愤怒,使自己冷静的年轻人,大武令如鹰隼般的眼睛逼视了过去。 执史思力浑身颤抖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可他仍旧死死地咬着牙,对视着大武令如同刀芒般的目光,一步不让地坚持着,握拳击向了胸膛,“武令大人,请相信我。”他竭尽全力地说道。 大武令终于收回了目光,他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心中已然有了一条名为复仇的暴烈毒龙,“那个秦人应该往西面去了。”大武令转过了身子,走向了自己的坐骑。 “上马。”执史思力大吼了起来,他身后的一千突厥战士跳上了马,紧握着他们的弯刀,疯狂地打着马跟着他们的头领,像红了眼似的恶狼冲向了草原。 滚滚如云的烟尘中,大武令端坐在马上,注视着执史思力远去的影子,一语不,沉默如石。 “大人,您不是说过,那个秦人很有可能是来自长安的‘那支军队’,就这样让那颜家的小狮子去了,岂不是…”大武令身侧,一名高大的汉子策马到了他的身边皱着眉头问道。 “光光是仇恨还不足以让那颜家的小狮子真正成长。”大武令瞥了一眼身旁的部下,然后看向了西面,自语道,“就算再强又如何,终究只是一个人罢了,对那只小狮子而言,是很不错的猎物。”说完他猛地掉转了马头,盯着部下,“雷,你带队人,暗中照看那只小狮子,不过不到最危险的时刻你不得出手。” “可惜不能亲自斩下他的头颅了!” 被称为雷的大汉愣了愣,当他回过神时,大武令已经策马远去,只是在风中留下了一句轻叹。 毒辣辣的日头下,李昂骑在马上,眉头紧皱,他本想折回玉龙堡,可是却想不到突厥人用兵神,在他之前封住了所有的路,他只能向西往大漠的方向走,因为那里有着依附大秦的铁勒人和回鹘人 旷野里,一阵大风吹过,压下了人高的牧草,李昂看到了三个突厥斥侯,他立时策马疾冲了过去,他没有选择,只有以最快的度杀了他们,否则的话,若是让他们走脱了,引得大队人马来追,他必死无疑。 乍一看到迎面而来的黑色骑兵,这些突厥人楞了楞,便呼喝了起来,其中一人立时引弓射向了天空。 当听到那呼啸的尖锐声响起时,李昂便知道不妙,那些斥侯射出了鸣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突厥骑兵赶来,几乎是刹那间,不远处便响起了一阵如狼嚎般的号角声,应证了他的想法。 “驾。”李昂举起了战枪,暴喝着策马狂冲了过去,他已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见着疾冲过来的秦国骑兵,突厥人各自拔出了弯刀,催马迎了上去。李昂的断然冲锋,逼得他们不得不舍弃了弓箭,在这种高交战中,慢上一拍就只有个死字,他们若是持弓的话,恐怕不过两轮箭,便连拔刀的机会都没了。 在战马的嘶鸣声中,李昂手中平举的战枪挽出了斗大的枪花,红色的枪缨带起了一蓬血雨,这气势惊人的技艺正是延自开国大将赵云以其毕生沙场征伐所学锤炼提纯的十式枪法‘破军’,虽然招式简练,但却凶猛强劲,是大秦骑兵必练的技艺。 当先的突厥斥侯圆睁着双眼从马上载倒了下去,到死也没看清那致命的枪锋是如何掠过喉间,让他刹那饮恨的。 马快如飞,短短的一个照面,李昂便刺落了当先的突厥斥候,然后便与剩下两骑擦身而过,就在这瞬息间,他轻点马镫,手上缰绳一引,**疾驰的战马顿时止住了前冲,奋然扬起了蹄子嘶鸣而起,向着侧旁折了过去,竟是在原地转了个身。 两个回望的突厥斥候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秦国骑兵所施展的控马技艺是极难练就的回马术,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在高的冲锋里用了出来,要知道即使是最好的战马也未必能承受住在疾驰的瞬间止住冲击势头所带起的巨大力道,这样的马术需要极大的运气。 仅仅是停顿了瞬间,李昂**的战马再度猛冲了起来,惊骇莫名的突厥人脸色死灰地勒住了马缰,慌忙地回转身子,挥舞着弯刀,希翼能抵挡住那背后袭来的强劲枪刺。 锐利的枪锋滑过了脆弱的脖颈,在风中激荡起淡淡的血雾,然后猛烈地袭向了左侧,仅存的突厥斥候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不过却在那强劲的力量下,从马上摔落了下去,在战马的铁蹄下翻滚嚎叫,几声过后,便没了声息。 不过顷刻间,战斗就已经终结,望着身后扬起的烟尘,李昂没有半分犹豫,立时用刀扎在了三匹突厥战马臀上,痛楚的嘶鸣声中,这些失去了主人的马匹奔向了四野,牧草丛中顿时多出了几条驰道,“驾。”低喝声中,李昂化作黑点,消失在了莽莽的草原中。 看着横列在地上的尸,执史思力脸色铁青,他想不到手下称得上精锐的斥侯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被人杀了个干净,“给我分头追。”几乎是咬着牙齿,他狠狠地道,**了马鞭,一千多精悍的突厥骑兵顿时分作了数道长龙,沿着牧草中留下的马蹄痕迹追击向了远处,他们赤红着眼睛,就像被激怒的狼群。 当滚滚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雷带着麾下的十名金狼骑缓缓策马从远处的草丛中现出了身形,他们只是看了几眼牧草折倒的痕迹和地上的马蹄印子,便策马向着李昂所走的方向去了。 “大人,不用提醒他们吗?” “不必了,他们那么多人散开了找,那个秦人逃不了。”看着出声的部下,雷挥手阻道,“只要那个秦人不伤到那颜家的小狮子,我们不必出手。”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执史思力离去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那头小狮子,还是太躁了些。” 夜晚,看着一无所得的部下,执史思力的怒气终于爆了,“找,都给我去找,就算把草原给我掀过来,也要给我找到他。” “等等。”看着奉命待要离去的部下,他冷静了一下,喊住了他们道,“以十人为小队,散开去找,十队之间互相联系,以为一部,一旦现,以鸣镝为号,不得轻战。” 黑暗中,李昂牵着战马注视着远处的点点火光,一脸的凝重,从那些火光的数量来看,搜寻他的突厥人不下数百之数,“也许真地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抬头看了一眼有些血红的月亮,他想起了远在长安的妹妹,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让人有一种彻骨的寒意。 第九章 诡战 静静流淌的河岸边,一队突厥人扎营休息了下来。趴伏在草丛里,李昂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个被派出放哨的士兵,默默等待着时机。 大半个时辰过去,看着放哨的两人警戒渐渐松懈下来,李昂慢慢弓起了身体,手里紧紧攥着一枚被捏得边缘极薄的铜钿,像头敏捷的豹子悄悄潜向了两人。 黑暗中,半人高的牧草在轻拂的夜风中簌簌作响,越显得安静。李昂停了下来,现在他离两个放哨的人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突然他猛地向前窜出,就像扑击猎物的猛虎。 就在他前冲的瞬间,手里的铜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厉芒,嵌入了正对他的那个突厥人眉心,这时他身旁的同伴才反映过来,左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张口欲喊,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李昂的军刺刺入了他的喉咙,于是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簌簌的草叶声。 将两具尸体轻轻地放在地上之后,李昂握着匕,安静地踏入了营帐,在微明的一点月光下,他老练地捂住那些熟睡的突厥人口鼻,然后匕在他们的喉间一拉,不过几下功夫间,便只剩下了一人。 点亮牛油灯,将染血的匕在衣襟上擦拭以后,李昂纳入了皮鞘,然后提着突厥人的弯刀,走到了那最后一人面前,解开了装水的牛皮囊子,泼在了他的脸上。 一阵冰凉的刺骨冷意中,那人醒了过来,然后他看到了四周已然断气的同伴还有面前神情冷酷如刀的秦国人,他目赤怒吼,伸手抓向了身边。 “啊!!!” 凄烈的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风中,听得远近的突厥人心头一颤,很快,凌乱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走出营帐,拭去脸上溅到的血痕,李昂解开了拴着突厥战马的绳子。 整齐的营房里,一具具尸安静地躺在那里,赶来的突厥人心中升起了一股冷意。 ‘是故意的吗?’执史思力看着那唯一一具被斩断头颅的尸体,想到那引来他们的凄烈嚎叫,皱紧了眉头,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四周的部下,“从今后起,十人队不得擅自扎营。”话音甫落,外面却传来了尖利的鸣镝声,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营中所有的人都冲了出去。 “是西面。”有人喊了起来,执史思力略微愣了愣,便跳上了马,刹那间,聚集的三百多骑兵气势汹涌地向西奔驰而去。 微白的天色中,雷带着手下的人像鬼魅般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出现了,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因为他们跟丢了那个秦国人。雷阴沉着脸看向了身侧的瘦矮汉子,“你真地找不到他?” “是的,大人。”瘦矮汉子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不过我总觉得他没走远。” “直觉吗?”雷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跟着那颜家的小狮子。”他一抖马缰,驰向了执史思力所去的方向,身后的十人紧紧跟了上去。 当大队的突厥人马赶到鸣镝声所出的地方时,他们只看到了几匹无主的战马。 一脚踩断草丛中有着延时机关的硬弓,执史思力心中充满了挫败感,秦国人布这个局只是为了引开他们。从始至终他都被戏弄于鼓掌之中,一次一次地落在了下风。“撤。”他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跳上了马。 “还是太年轻了啊!”雷沉沉地叹息道,那颜家的小狮子让他失望了,秦国人唯一的生路就只有向西,他两次故布疑阵,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雷看向了远处,若是那头小狮子想不到这一点的话,他只有违逆大武令的意思亲自去击杀那个秦国人,因为这几日的所见,他已经确信这个秦人是来自长安的‘黑骑营’,只有天下第一强兵,才有如此的胆识,武功和军略。“黑骑士啊!”低吟声中,雷的眼珠里跳跃着嗜战的凶光,可惜他最终还是失望了,那颜家的小狮子带着人马折了回来。 数次受挫的执史思力已经变得冷静和沉稳,既然那个秦国人最终的目的只是从回鹘人的地方返回秦国,那么他的一切所为就都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做的‘虚招’罢了。 “继续向前搜索。”想通这些的执史思力大喝了起来,脸上亦露出了些许自负的笑,‘我一定会抓住你的,秦国人。’他看向了腰间的弯刀,然后**了马鞭。 静谧的河滩芦苇荡中,李昂从水中站了起来,已经整整一天了,突厥的队伍都没有回来过,看起来他们被他逆反两次逻辑的的‘疑兵’之计给骗过了,拧干身上的衣服之后,李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那些突厥人醒悟过来之前,他可以一直安全地跟在他们后面。 执史思力的推进度并不快,即使那个秦国人能躲过大队人马的搜捕,可是在到达铁勒人和回鹘人的地盘之前,他还要独自面对变幻无常的大漠,他不相信那个秦国人能办到。 三日之后的夜晚,突厥大军到达了临近沙海的古兰屯,在这里,他们停了下来,通明的军帐内,执史思力看着案上的地图,皱着眉头,眼下通往大漠的路有两条,一是往西南的荒漠走,另外就是往正西的林子走,沉吟了半晌,他的手重重地砸在了林子的方向上。 “正确的选择。”看着大队人马向正西的林子出,雷摸着下巴沉吟道,西南的荒漠没有牧草的覆盖,很难藏身,没有人会蠢得往那里走,看起来那颜家的狮子已经摆脱那个秦国人的影响了,“我们走。”他低声道。 “大人,我想留下来。” “怎么,又是你的直觉。”看着矮瘦的部下,雷勒住了坐骑,不过很快他就点了点头道,“既然那颜家的小狮子都知道留人看守,那么苏尼,你留下吧!” “你一定就在这里。”看着远去的骑影,矮瘦汉子低声自语了起来,然后他慢慢消失在了草丘中,宛如鬼魅。 矮树上,看着头顶半空里那弯残月,李昂抹去嘴边的血迹,然后将手上的獐子扔了出去,风中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十几条狼从黑暗里踱步了出来,撕咬起了地上的獐子,为了不让炊火暴露行踪,这十来天他就和这些狼群一样,生吃血食。 很快,獐子就被撕咬得干干净净,吃饱了的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对着月亮嚎叫了起来,李昂在一旁安静地观察这些草原上人类以外最强大的物种,若有所思。 头狼停了下来,耳朵竖了起来,看向了远处。风中,一阵隐约的嚎声若隐若现。“嗷呜!”狼群忽地朝着前方长嚎了起来,仿佛是在回应着什么。 树上,抱着军刺假寐的李昂猛地睁开了眼,狼群的嚎叫声让他不安,盯着龇牙低吼的狼群,他戒备了起来。头狼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静静地朝他看了一眼,然后带着狼群消失在了黑暗中。 “西面?”从树上跳了下来,李昂看着狼群奔跑的方向,想到了突厥人的军队。略微思索一下,他紧紧地跟着狼群的踪迹跟了上去。 古兰屯西面的密林口,是执史思力留下的百人队驻扎的地方,现在正有数支狼群向着他们狂奔而去。听着风中不断传来的狼嚎声,作为这支留守队伍头领的乌古斯,真地很想提刀杀了那几个放哨的蠢货,要不是他们射杀了几头在附近觅食的狼,又怎么会招来狼群。 “不想死的都给我起来,起来”乌古斯吼叫着,用鞭子抽打那些慢吞吞的部下,催促他们跳上自己的战马,在平地上,他们不是凶残的狼群对手。 很快,上了马的突厥人呼喝着冲向了在营地外徘徊游荡的狼群,以狼为图腾的他们很清楚狼的习性,狼群虽然记仇,可是却并不蠢,当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时,狼群会选择退让,而这一点,在草原上待了两年的李昂也知道,于是黑暗中,看着冲出营地的突厥人,他决定帮狼群一把。 隆隆的马蹄声中,突厥人举着火把,想要吓退狼群,不过随着一支利箭穿过他们的百人长乌古斯的脑袋,噩梦开始了,执着火把的同伴不断被射死,然后黑暗中,狼群起了进攻。 听着凄厉的惨嚎声,苏尼冷冷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战场,寻找秦国人的身影,至于那些被狼群撕咬的同族,他并不在意。 见突厥人被狼群咬住,一直猫着腰的李昂开始缓缓向后退却,忽然他心里一跳,几乎是瞬间,他下意识地侧身滚到了一边,然后尖锐地破空声瞬息而至,回头一望,只见两支白羽箭正插在他身后,犹自嗡嗡作响。 “可怕的直觉。”见没有命中,苏尼面无表情地自语道,然后扔掉手里的大弓,拔出腰间的两柄短刀,身形一矮,消失在了原处。 弓身藏在草丛里,李昂知道自己遇上了对手,那种靠脑子而不是蛮力的真正对手,他握紧了军刺,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睛里满是对接下来战斗的渴望,他记起了过去的自己,一个嗜血好战,被称为‘屠夫’的军人。 第十章 压制 夜色如墨,一片漆黑中,李昂握着军刺,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他有种感觉,那个射冷箭的突厥人就在附近,而他们两个之中只有一个能活下去。 忽然前方的草叶中出一声轻响,李昂眼睛一跳,就要过去,不过最后他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依旧驻足在原地,他相信,这只是突厥人引他现身的陷阱而已。 过了很久,数着自己呼吸的李昂诡异地笑了起来,他一共听到了四次草叶里出的声音,根据这些声音出的点进行几何计算,他已经找到了突厥人藏身的所在。 静止在原地,李昂缓缓地调整呼吸来带动因为长时间不动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肌肉,握着军刺,他动作幅度极小的弓起了腰,整个人就像一头窥伺猎物,蓄势待的豹子。 苏尼握刀的手里满是汗水,他已经成了猎物,从他第一次弹出石头,秦国人没有上当时就是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感觉着越来越僵硬的身体,他烦躁了起来,他不想和秦国人继续僵持下去,于是他动了。 苏尼起身的刹那,李昂也动了,快得如电!黝黑的三棱军刺带着嘶嘶作响的恐怖气流刺向了突厥人。 苏尼想避,可是长时间矮身静立带来的腿部血流凝滞,让他的身形一慢,仓猝之间,他只有咬牙躲过要害,用尽全力甩出了手上的短刀。“叮。”的一声,李昂松开军刺,弹指格开了射来的短刀。 天上的云被吹散,清冷的月光投了下来,苏尼看了一眼腿上插着的刺刀,盯向了那个几乎杀了他的秦国人,然后他吃了一惊,那个一身黑衣的秦国人,居然是个少年,一双如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以貌取人是个不好的习惯。”看着突厥人脸上露出的神情,李昂忽然道,接着左手拔出腰畔的横刀,趁着他一愣的瞬间,挥刀欺身直进,黑暗中,雪练似的刀身在月光下带起一蓬刀芒,罩向了突厥人。 瘸了的苏尼在不断的劈斩下不住后退,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他精擅刺杀刀术,向来都是藏匿于暗处,给对手致命一击,哪想到会被人反制,而且给刺伤了腿,弄到这般窝囊地步。 一连劈出十七刀后,李昂终于停了下来,他冷冷盯着对面喘气的突厥人,有了些兴趣,在受伤的情况下,能挡住他连续的进攻,可见这个突厥人不是普通角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提着刀,李昂走向了突厥人。 苏尼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地上越来越靠近的影子,忽然他猛地蹬地,扑向了李昂,手里的短刀闪着寒芒。 似乎早料到了突厥人会暴起难,李昂斜跨一步,让过了短刀,接着横刀直削,划过了突厥人没有受伤的另一条腿。 “你到底是什么人?”看着兀自强撑不让自己倒下的突厥人,李昂眼中露出了敬重,但声音还是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 “杀你的人。”突厥人撕扯着喉咙说出了有些怪异的汉话,再次挥着短刀扑向了李昂。 还刀入鞘,李昂握住突厥人执刀的手,侧身横转,拧断他的手腕之后,让到了一旁,可是突厥人仿佛不知道疼痛似的,再一次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李昂摇了摇头,从被现开始,突厥人的败局已经注定。看着摇摇晃晃走来的突厥人,他皱了皱眉,“说出你的身份,我给你一个痛快。” 苏尼没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固执地走向了对面冷酷而强悍的秦国人。李昂摇了摇头,然后拔出腰间的横刀,迎向了走来的突厥人。 殷红的血液顺着冰冷的刀锋滴落在了地上,看着突厥人在自己面前慢慢倒下,李昂静静地行了个军礼,“你是个真正的战士。”说完,他看了眼微明的天色,转过了身。 四野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狼群已经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里面有突厥人的,也有狼群的,走在被血染赤的大地上,李昂看到了认识的那条头狼,它静静地躺在地上,喉咙处冒着血沫抽搐着,曾经幽蓝的眼睛里一片灰败。“安息吧,这场仗,是你们赢了!”双手抚过头狼睁着的眼睛,李昂折断了它的脖子,然后站了起来,走向了突厥人的营地。 金色的晨曦里,二十几个残存的突厥人满脸血污地互相看着,忽地扔掉了手里的刀,互相抱着大叫了起来,浑然忘了那些死去的同伴,劫后余生,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乌合之众。”半高的土丘上,看着忘情高呼,庆幸自己还活着的突厥人,李昂摇了摇头,拉开了手中的大弓,然后呼啸的箭奔向了这些毫无戒备的突厥人,轻易地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不过瞬息之间,五个人倒下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下的突厥人回想起了昨夜那个射箭的人,他们不由打了个哆嗦,很快他们看到了土丘上的李昂,而这时他们又倒下了两人,此时他们方才大吼着抓起身旁的弓箭和弯刀。 “晚了。”看着慌乱的突厥人射来的稀疏箭矢,李昂扔去手中大弓,右手军刺,左手横刀,从土丘上疾奔而出,然后高高跃起,像俯冲的鹰一样杀入了突厥人的营地。 居高临下刺出的军刺毫无阻滞地贯穿了坚硬的颅骨。看着圆睁双目,身子疯狂**的同伴,突厥人双目尽赤,他们奋起挥刀,斩向了落地的黑衣秦人。 迎着斩来的弯刀,李昂身子一侧,猛地拔出军刺,顺势一旋,左手横刀削飞了最近的突厥人的脑袋,然后蹬地前冲,闯入了突厥人的刀群中。 愤怒的突厥人脑子里只剩下了复仇的念头,他们就像狼群一样死死地困住了猛虎般的秦国人,要将他碎尸万段。李昂不断地挥刀,突刺,随着他的每一步前行,都有突厥人倒下,他就像一部不知疲倦,没有痛楚的机器。最终,所有的突厥人都倒下了,只剩下了仿佛从阿鼻地狱归来的他。 黏稠猩红的血液淌过脚下,强行拄刀站立的李昂面对那些冰冷的尸体,闭上了眼,这个以狼为图腾的民族所表现出来的凶悍让他心生敬意,可是这场仗他还没打完,他猛地睁开眼,看着升起的红日,转过了身。 那些死去突厥人随身携带的烈酒被李昂泼在了树林口的矮树上,“这就是战争。”冷酷的低语声中,他扔下了手中的火把,刹那间,大火冲天而起,在微寒的秋风里咆哮着席卷向了四周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兄弟,走好。”一声低叹在林中响起,看着身后远处升腾起的浓浓黑烟,雷勒住马匹,闭上了眼睛。“驾!”过了很久,他睁开眼,拨转了马头,策马奔向了前方,身后是始终默默跟随的九个部下。 林中突厥大队扎营的空旷地方,执史思力的脸色惨白,他输了,从头到尾,输得血本无归,“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他大笑起来,在远方冲天火光的映照下长声而起,望着四周面色颓丧的部下,猛然拔刀划过了英挺的脸庞。 “你们没有败,这一战,是我败了,所以抬起你们的头。”执史思力的脸上血流如注,可他却浑然未觉,只是大声地吼着,“现在我们的后面是敌人放的大火,我们的辎重将全部被抛弃。”说到这里,他扫视着部下,“没有吃的,我们难以深入大漠,可是,难道我们就要这样放过我们的敌人,垂头丧气地回去,让那些死去兄弟的血白流吗?” 盯着满脸鲜血的年轻将军,所有的突厥人昂起了头颅,然后有人怒吼起来,“不会,绝不会。”一声过后,便是十声,百声,千声齐呼,仿佛千军万马在冲锋。 看着沸腾的部下,执史思力大声呼喝了起来,“我们可以被打败,可以被杀死,但是我们永远都不会被击垮,现在扔掉所有没用的东西,只带水囊,出。”说完,他跳上战马,狠狠**了马鞭。 “出。”“出。”“出。”一声声的吼声中,一个个的突厥人扔掉了无用的东西,只剩下装水的水囊,跟着他们的将军狂奔向了大漠。 第十一章 隐弩 雷坐在火堆旁,远眺着黑暗中的大漠,忽地他站了起来,走入野地,朝东伸出拇指,竖在风中,接着放进了嘴里,“逆风八十里吗?”自语声里,他转过头,“把你们的水留出一半给我。” “大人?”雷的部下们愣愣地看向了他。 “那个秦人!”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敬佩,“他焚林不只是为了逃,他想让失去辎重的我们深入大漠,我们进得越深,能全身而退的机会便越小。”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盯着火光里部下们模糊的脸静静道,“没有水,咱们就先去了半条命,遇上他,也只是送死罢了。” “这回不是那颜家的小狮子能对付得。走吧,让他回去,然后再来找我。”雷走回了火堆旁,整理起刀马弓箭,“怎么还不走,要抗令吗?”见部下们不动,雷的眉毛一振,“难道你们觉得我不是那个秦人的对手,会死在他手上。” 雷的部下们走了,他们不能违抗雷的命令,但他们只带走了一囊水,其他全留了下来。眼角瞥过那些被留下的水囊,雷自语了起来,“军王出,鬼神惊。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冷哼一声,他踩熄火堆,牵着马消失在了呼啸的夜风里。 枕着横刀,李昂睡在马队中间,仰望着头上的满天繁星,想到了远在长安的妹妹,‘也许也在看星星!’他这样想,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黎明,刮了一夜的朔风停了下来,红彤彤的日头升起,照暖了李昂有些僵硬的身子,解开拴马的绳子,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莽莽黄沙里一片空旷,似乎什么都没有。 眺望牵着马队前行的人,雷慢了下来,在风沙中赶了一夜,疲累的他需要的是休息,然后才是等待机会,起致命一击。 李昂离开林口突厥营地的时候,带走的补给足以在大漠走上个来回,所以他走得并不快,这大漠是铁勒人和回鹘人的地盘,突厥人并不熟悉地形,只要失去大量辎重的他们敢…,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了已经变得灰白的天空,再有十来天,就要入冬,到时候,骤然而至的严寒必然让突厥人损失惨重。 天气的变化,雷也注意到了,这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更加肯定。只有天下第一强兵黑骑营中那支号称可以敌千军的军王队里出来的疯子才会为了胜利,连自己的生死也一并冷酷地计算进去。 “以身作饵,难怪走得如此慢腾腾的。”雷自语着,“不过,可惜了!”想到被自己遣走的部下,他跳上了马,他已休息够,该是去会会那个军王了。 快入冬的大漠黑得早,很快,寒冷刺骨的朔风夹杂着沙砾咆哮起来。背风的岩石后,李昂对着火堆拨弄着手上的精巧钢弩,眼睛却盯向了呜咽呼啸的大漠,好像在等什么人。忽然他将上了弦的钢弩放在脚边,黑色的长袍一盖,遮得严严实实,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燃烧的火堆里,劈劈啪啪地跳着火星,李昂抽出横刀,摆在手中把玩。远处呼啸的风沙里,忽然三点寒星猛地撕裂黑暗,瞬息而至。于是李昂挥刀,一脸的写意,仿佛早就知道,清脆的钢声响起,三枚铁矢落在了沙地中。 雷下了马,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背靠岩壁而坐的模糊黑影,放下了手中的强弓,他本想出其不意,以弓术伤敌,却没料到自己最强的连珠三箭竟然被轻易地破解。 “朋友,既然来了,不妨见个面吧?”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雷迟疑了一下,最后牵着马过去了,他既然已经暴露,继续藏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地过去,便是战死,也胜过被人耻笑。 两百步的距离,雷走得小心翼翼,左手始终握在腰间的刀柄上,过了很久,他才走到了有着火光的营地,此时他手心里已经沁出了细汗。 “你走的很慢。”看着面前出现的高大突厥汉子,李昂把手中的横刀纳入鞘中,放在了脚边。 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瘦削的身形,苍白的脸色,包扎的伤口处还隐隐透出血痕,看上去只要一击就能够打倒。雷难以相信自己和那颜家的小狮子就是输给了这么一个人。 “以貌取人是个不好的习惯。”看到突厥人眼睛里闪过的难以置信,李昂出声了,“这句话我对你的同伴说过。”突厥人身上的赭红铠甲让他想起了林口一战里的那个用短刀的矮汉,他们两个的穿着很相似。 “苏尼是你杀的。”雷看着火光那头有些模糊的苍白脸庞,浑身肌肉绷起,握刀的手更紧,整个人向前跨出一小步,随时都能起雷霆般的攻势。 “他小看了我,所以他死了。”无视突厥人的举动,李昂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拨弄起眼前的火堆,“你的汉话说得很好,看来你在突厥至少是个人物。” 看着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敌人,雷犹疑了,这的所见,都让他确信眼前的敌人是个诡变多谋的角色,他如此有恃无恐,必然是藏了后手。他脸上神色不住变幻,腰中的刀始终未拔出。 “你太小心了。”李昂抬起头,“我已身受重伤,你只需拔刀上前,我就死定了。”说着,他的手摸向了脚边的横刀。 “你在演戏。”盯着俯身拿刀的李昂,雷忽然醒悟,眼前的敌人最擅长故布疑阵,虚虚实实,扰乱人心,“你说得没错,你受了伤,我又何必瞻前顾后,畏畏尾。”冷声间,他猛地拔刀,如扑食的狼向前大步冲出,快得如电,刹那间,他已跨过火堆,只是那最后的一步却再也难越,他看到了闪着寒芒的钢弩,然后是猛烈的破空声响起。 “卑鄙。”雷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右腿上嵌着四枚刻有血槽的三棱弩矢,他用刀撑起了身体,看着持弩盯着自己的李昂,眼睛似乎要瞪裂一般。 “卑鄙!我以言诈你全力出手,不留后招是卑鄙吗?”李昂摇了摇头,“你我身在战场,拼的是命,要的是赢,求的是活,用什么手段不可,更何况兵不厌诈,难道你来杀我,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雷无语,他的敌人说的没错,战场之上,兵不厌诈是铁则,要怪就怪他自己太谨慎,若是他先前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在乎,只是策马持刀一闯,现在胜的便是他,可是面对那样的一个敌人,天下又有几人可以不顾,不在乎呢?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自嘲之色。 “你为何不射死我?”雷抬起头,忽地问道,刚才那些弩箭明明可以射他的胸口,而且秦国连弩,一筒十支,还有六支未。 “我是个谨慎的人,射你胸口,难免会被你拨刀挡开,可是射你腿就不同,你要往下挥刀,势必要慢上些。”李昂说着,扣动了弩机,清脆的机扩声响起,并没有弩矢射出,“而且我只有这最后四枚弩,自然要选万无一失的射法。”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一冷,“若弩里是满矢的话,你已是个死人。” “我输的不冤。”雷忽地笑了起来,“难怪武令大人说,比武勇,我们突厥不输你们秦国,可是论战策计谋心机。我们就差你们太远。” “你说的这个武令大人倒是个明白人。”李昂的眉毛挑了挑,放下手中的钢弩,从旁边拎起一袋烈酒扔了过去,“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休想赚我的话。”看着落在身旁的酒囊,雷一把抓起,“要杀就杀,何必废话。”说完,仰头长灌。 “困兽犹斗,你虽然腿上中了弩箭,却未必没有一拼之力。”看着狂饮的突厥人,李昂摇了摇头,“和你说话,给你酒喝,不过是拖延时间,等你流血流的没力气,以策万全罢了。” “你…”饮酒的雷,放下手里的酒囊,怔怔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少年,心底里蓦然升起了彻骨的寒意,原来从头到尾他都在他的算计里,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你杀了我吧!”雷恨恨地将手里的酒囊摔在了地上,闭上了嘴,和这个可怕的敌人说话,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煎熬,而且他不敢肯定,继续说下去的话,他会不会上他的当,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我不会杀你,你在突厥的地位不低,知道的东西一定不少。”李昂站了起来,走到了突厥人身边,踢掉了他身旁的金柄狼头的弯刀。 “我什么都不会说。”雷怒目注视李昂,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大笑起来,“你想引其他人入大漠,做梦去吧,我早就派人,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若是遵你之命不追来的话,不过是些卒子,我不必在乎。”李昂拔出了横刀,“不过我想你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家未必听你的。” “你…”雷几乎就要开口说,‘你怎么知道?’,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压了下去。不过李昂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我,我没说错。”说完,锐利的刀锋刺入了突厥人的左腿。 雷的额头上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不过他连一声都没有吭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李昂,目光里满是凶狠。 “我若是你,会好好地活着,想法子杀了敌人,而不是寻死。”看着想咬舌自尽的突厥人,李昂松开了他的颌骨,冷冷说,“而且在我要你死之前,你死不了。”说完,他打昏了突厥人,替他止血包起伤口来。 第十二章 毒马 灰蒙蒙的天空下,李昂看了一眼身后没有穷尽的大漠,牵着马停了下来,走到突厥俘虏面前,把他从马上扯下来,解开腰里的水囊,扔在了他身边。 “你真是个蠢货。”雷拿起水囊喝了个干净,没有留下一滴,然后朝着一旁的李昂说,他们两天前遇上了沙暴,失去了六匹马,水也只剩下了这最后一袋。 李昂没有理睬,只是眺望着远处,然后把他扔上马,继续往前走了。 午后的烈阳里,雷看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绿影,不由低骂了起来,“妈的,一定是假的,假的。”他讲得是汉话,清楚得很,不过牵马的李昂始终不曾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这是一处不大的水潭,旁边长着几棵不高的绿树,不过对那些大漠里的过客,这里就是天堂,世上最美好的地方。干涸的水囊很快又被灌满了,李昂走到俘虏身边,把他从马上放了下来。 听着李昂口里出的诡异声音,雷愣住了,这种声音他听过,那是一些部落里会抓蛇的巫医才会的本事,是专门用来引蛇的,很快几条粗壮的蝰蛇从沙地里游了出来,他认得这种蛇,要是被咬中的话,整个人会肿烂而死。 李昂口里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三条蝰蛇,小心地把它们引向了拴在树边的健马。只看得一旁的俘虏心底里起了毛。 痛苦的嘶鸣声里,健马疯狂地扬起了蹄子,可是三条粗壮蝰蛇的毒牙还是狠狠地咬进了它的身体,释放着剧毒的毒液。 沙土飞扬间,三条蝰蛇被甩了下来,李昂手中的横刀凌空横拍,将它们打到了远处的黄沙里,而这时拴在书边的健马已经抽搐着跪倒在了地上。 “你究竟想做什么?”雷从地上挣扎着撑起了身子,他知道面前的敌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引毒蛇咬死唯一的马匹。 “你说呢?”李昂还刀入鞘,看向了俘虏,脸上冷酷的神情看得他心底里一冷。 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健硕的马匹就已经倒在地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李昂从上面解下突厥俘虏的弯刀,刺入了它脖子上的伤口,顿时腥黑的毒血喷了出来,涌入水潭。 看着被染红的潭水,雷忽地大叫了起来,“你要下毒。”他暴眼瞪着李昂,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地上的沙子,磨破了手心。 “这些血虽然有毒,但对整潭水来说,只是沧海一粟,死不了人。”李昂转过了头,“不过我想那些在大漠里饿了不少日子的人,总会拿这死了的马去烤了吃。”说着,他将弯刀扔到了雷身边,“恐怕你得失望了,你们的人在追我,而且离的不远。” “你怎么知道的。”雷抓起了自己的刀,死死地盯着始终一脸平静的敌人。 “那天我用话诈你的时候,你的表情告诉我,那些追我的大队人马和你不是一路人,所以我留你一条性命。”李昂走近了俘虏,看向了他腰间的皮囊,“你每天晚上偷偷用那里面的东西在岩壁上抹,当我不知道吗?” “我是故意让你那样做的。”李昂没有理会那双似乎着了火,红碜碜得可怕的眼睛,转过了身,“你不必那样看着我,这是战场,只有胜败,不问手段。” 猛然间,雷整个人从沙地里暴起,弯刀咆哮着斩向了把背留给自己的敌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次陷阱,可他宁愿相信这不是,至少那样他能全心全意地斩出这一刀。 血光飞溅,弯刀砍入了肩膀,可是却再也斩不下半寸。 “我说过,在我要你死之前,你死不了。”李昂背对着俘虏,面无表情,只是右手握着的横刀,刀锋贯穿了俘虏身体,“现在,你的命,我要了。” 雷松开了握刀的手,嘴角是不断淌下的血,他抓住要从身体里抽出的刀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不要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李昂。”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刀锋抽出俘虏的身体,带起一朵鲜艳的血花。 “你是个恶魔。”雷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喉咙嘶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在下面等着你。” “谢谢你的称赞。”李昂侧过了头,“不过我答应过我妹妹,我会长命百岁地活着。”纳刀入鞘声中,他静静说,然后大步离开了这个血腥的地方,肩头的血滴下,染红了脚下的黄沙。 黄昏时,雷的手下带着执史思力找到了绿洲,他们没有劝阻住他,矢志洗刷耻辱的年轻狮子带着三百精锐,拿了其余部下的水,跟着他们一起进入了大漠。 “想不到连雷柯大人也死了。”当看到黄沙里的尸体时,执史思力楞住了,两天前的沙暴,尽管让他损失了一百人,他也未曾想过后退,可是现在,他却动摇了。 “大人,吃些东西吧?”几个突厥士兵拿着烤好的肉走了过来,在大漠里的这几天,他们一直靠杀马度日,脖颈中刀,倒毙在潭边的死马很自然地被他们拿去烤来充饥了。 “放下吧,我吃不下。”执史思力看了眼烤得半生的马肉,挥了挥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追击,再追的话,很快大漠就要入冬,一旦起了大雪,他们的处境就更艰难,可是难道就这样半途而废,想到这里,他重重地一拳打在了沙地上。 “我们不能放弃。”看着犹豫难决的执史思力,雷的部下中一个满脸虬髯的壮硕男人忽然说道。 “怎么讲?”执史思力精神一振,看向了他。 “咱们来的时候,往西的沙地里有些血迹,所以那个秦人一定受了伤,而且还不轻。”男人的眼睛里闪着凶光,“虽然雷柯大人死了,可是我不相信有谁能杀了雷柯大人而不付出惨重的代价。”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他身边的同伴们都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的确以他们雷柯大人的刀术勇力,没人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全身而退。 “对,只要我们再加把力,那个秦人绝对逃不了。”执史思力猛地站了起来,火光中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坚定,“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们不能就这样输给一个人,就算要回去,也要带着敌人的头颅回去。” 四周的突厥士兵高呼了起来,原本颓丧的士气在年轻的将军鼓舞之下,再次高涨了起来,看着这一幕,雷的几个部下,眼中露出了异色,他们本以为这些日子的失败,会让他失去信心,现在看来他们错了,那颜家的小狮子已经有了一颗勇不言败的心,想必以后他一定会和他的父亲爷爷一样,成为突厥的名将。 漆黑一片的大漠远处,忽然传来了尖利的鸣镝声和若隐若现的厮杀喊声,顿时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一定是和我们走散的人遇上了那个该死的秦人。”执史思力只是微微楞了一下,便大声喊了起来,“快,上马,都上马。”顿时,所有的突厥士兵们纷纷跳上了马,朝着黑暗里策马狂奔。 血花飞溅,李昂又一次拔出了军刺,他没想到,他居然会遇上这队不过二十多人的突厥残兵,陷入苦战。 随着沉闷的倒地声,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被自己杀死的突厥人,他只知道若是不能在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到来之前,想办法离开,他就必死无疑。 “唔。”闷哼一声,李昂拼着挨上一刀,死命地撞下一个骑马的突厥人,整个人伏倒在鞍上,军刺狠狠地扎入了马臀上,痛楚地嘶鸣声里,没有多少力气的马匹吃痛之下,往前冲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让仅存的七个突厥士兵不甘地嘶吼起来。 骑在马上,听着耳畔呼啸如狼的风声,执史思力只想再跑快一点,更快一点,他实在很担心那些在沙暴里和大队走脱活下来的人能不能拖住那个可怕的秦人。 就在他想着已经不远的战场的时候,狂奔的马队里,忽然陡生剧变,那些吃了含有蛇毒马肉的士兵在剧烈的策马驱驰后,毒性终于作了,他们眼前变得模糊一片,然后麻痹的感觉蔓延全身,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战马,于是不断的有人从马上跌下,在狂奔的马蹄下嚎叫,撕裂了夜空。 执史思力勒住了马,脸色铁青,“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扯着喉咙大喊,可是传来的痛苦嚎叫却越来越多。整支骑队停了下来,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同伴,剩下的人全都惊疑不定,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中毒。”雷的几个部下,查看了一下死掉的几个人,打马从后面跑了上来,“他们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他们看着没事的几个士兵大声喝问。 “只是吃了点烤马肉,还有喝了些水,其他没了。” “那你们呢,也吃了。” “没有,那肉不够分,我们只是喝点水。” “马肉。”雷的几个部下同时喊出了声,眼睛一起看向了沉默不语的执史思力。 “都到了这份上,我们不能停下来。”执史思力咬了咬牙,看向了没事的士兵,“送那些中毒的兄弟们一程,然后带上他们的马,走。” 听到这冷酷的命令,所有的人都楞了楞,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些躺在地上翻滚嚎叫的同伴,最后还是举起了刀,他们不想看着他们就这样活活的哀嚎到死,那样的话,还不如给他们一刀,来个痛快。 最后,执史思力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出。”对着变得死寂一片的黑暗,执史思力抽下了马鞭,只有雷的几个部下清楚他渗出血丝的眼睛有多骇人,简直就像传说里死了后的活尸。 第十三章 回鹘 鹰盘旋在艳蓝的苍穹下,等着食地上的李昂。 李昂也想吃这只鹰,可是他已精疲力竭,连手都很难抬起来。那只鹰飞得更低了,好象已把他当作个死人;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蹄声渐迫,人马却仍距离很远。忽然间,一阵尖锐的风声破空呼啸而来。低飞的鹰猛然拔高,可惜它还是慢了一步,斜斜地从半空落了下来。一根三尺长的雕翎箭,贯穿了它的双翼。 李昂握紧了手中的军刺,盯向前方。 蹄声远远地停住了,扬起的尘土落下。那是匹通体雪白如玉的神骏白马,鞍上的人素衣铁铠,脸上戴着张银色的狰狞鬼面,宛若传说里的魔神。 忽地蹄声又起,李昂身后,扬起了漫天尘土,一队不到百人的突厥武士如箭般席卷而至,个个鞍旁有箭,手中有弓,腰间有刀;他们的衣服上满是尘土,眼睛布满血丝,浑像失了同伴的狼群。 望着汹涌冲来的骑队,单人独骑的鬼面男子猛地拉开了手上的长弓。 滚滚如雷的蹄声嘎然而止,那些凶悍的突厥武士在李昂身前五十步勒住了马缰,那里兀自插着一根震颤不已的墨黑羽箭。 执失思力缓缓策马而出,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根箭,他认得,齐陵墨羽,大漠里头,见了它,便不得再前进半步,否则便是与九姓回鹘为敌。“此人杀我儿郎无数,还请齐陵王行个方便。”执失思力遥遥向鬼面男子拱手道,说得却是口流利的汉话。 “不行。”鬼面下的齐陵王声音冷冽,简单的话语里带着惊人的锐气,竟是让执失思力一时无语。 “大人,冲吧!”执史思力身旁的士兵呼喊了起来,他们狠下心杀死自己的同伴,不眠不休地拼命到了这个地方,眼看就能复仇,难道现在就为了一个人,一句话而后退吗? 扫过四周盯着自己的士兵,执史思力心里烫,身体里的血似乎在灼烧一样,他很想就这样什么都不顾下令进攻,可是挡在他面前的是回鹘人心中的战神,有他在,那么那只纵横大漠的风铃铁骑也一定在。而且他也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顾,只知道逞血气之勇的莽撞青年。 见对面驻马的突厥人不退,鬼面下的齐陵王举起了手,然后黑压压的骑兵自他身后缓慢踱步而出,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只有马脖子上挂的风铃在风里叮叮当当的响,连绵不绝。 “殿下,你是大漠里的强者,我尊敬你,可是我们突厥人也不是胆小的懦夫。”对着数十倍于己的回鹘骑士,执史思力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军前,大声地说,他相信,回鹘人不至于会为了一个士兵和突厥结下死仇,尽管他们已经归附秦国。 “胜了我手中的刀,诸事随你。”齐陵王挥手止住身后前进的风铃铁骑,解下鞍旁的刀,提在了手中。 “殿下是刀中霸者,草原上谁不晓得。”执史思力摇了摇头,“我不是您的对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了那些静静矗立在齐陵王身后的骑兵,大声道,“我知道,回鹘服膺大秦,是因为大秦勇士勇猛无双,是天下最善战的人,他们绝不会逃避属于自己的战斗。” “现在,我在这里,向大秦的勇士邀战,若是我败了,我立即带人离开,绝不食言。”执史思力盯着两军中央,连站都站不稳的李昂,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只是不知道大秦的勇士敢不敢接下。” “哼!”齐陵王握紧了手里的刀,不怒反笑,“你们突厥人邀战的规矩,就是趁人之危吗?”随着话音落下,他身后止步的风铃铁骑齐刷刷地策马往前踏了一步,宛若平地里起了一声闷雷。 “有意思。”低沉的声音忽然缓缓在两军阵前响起,让所有的人俱是把目光投了过去。李昂挺直身子,扯去破碎的黑衣,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要让我失望啊!”森冷如刀的声音落下,他一步一步走向了突厥人,身上淌落的血染得走过的沙砾变成了暗红色。 看着步履蹒跚,仿佛随时都会跌倒的他,纵使执史思力和骑在马上的突厥人恨极了他,却也为他的这份豪气所折。 “呼~嗬,呼~嗬,呼~嗬!” “呼~嗬,呼~嗬,呼~嗬!” “呼~嗬,呼~嗬,呼~嗬!” 那些一直端坐在马上,像一尊尊石像的风铃铁骑猛地扯开喉咙高声呼喊起了战号,他们回鹘人敬重的是大英雄,佩服的是硬汉子,现在他们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他们怎么能不为他呼喊助威。 齐陵王听到身后高呼的声音,看向了那个摇晃的身影,眼里露出难解的神情,然后低下头,抓紧了手里的马缰,以便自己随时能策马出击。 执史思力拔出弯刀,目光死死盯着走来的身影,双脚微错,刀低垂在胸前,竟是取了守势,只是慢慢地等,等对手的血流干。 “卑鄙。”齐陵王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刹那间,盯着那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身影,他的胸膛里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就要策马不顾而出,阻止这场毫无公平可言的决战。 李昂停下了脚步,朝着不过五步之遥的对手摇了摇头,“我一直在等你,可惜你太没种。”他这样说,然后刺出了手中的军刺。 看着刺来的棱刀,执史思力出手了,又快又狠,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清烈的鸣声中,军刺划过一道弯弧,落在了黄沙中。执史思力眼中狂喜,几乎是在瞬间,他用力再次回斩,根本不留后手,只想将眼前的人杀死。 李昂没有退,他只是避开贯颅的一击,用肩头接下劈斩的弯刀,然后在突厥人惊骇的神情里,左手抓住刀锋,重重地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 随着清脆的骨折声,执史思力的左腿断了,可他仍旧死死握着弯刀,靠着右腿力,想要斜压入敌人的脖子。 李昂握着刀锋的手不断滴着血,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平静得好像握着的只是一张纸,看着忍住剧痛,脸在不停抽搐的突厥人,他微笑,然后一步一步挣脱了卡在肩头的钢刀。 寂静的大漠里,只有刀锋一寸一寸刮过骨头出的声音。所有的人,回鹘人,突厥人,他们都睁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冷酷地从刀锋下走出。 一个面容古拙如石的老人策马到了身躯轻震的齐陵王边上,他的声音低沉,“殿下,大秦武威,便是靠着像他这样的人打下来的,他们虽不是铁打的身子,却有着铁打的心肠。” “我知道。”齐陵王没有回头,只是静静道,“他是个英雄,我不能让他死。”说完,他侧过了头,似乎不忍去看那被夕照染成血色的身影。 “我一直在等你,可惜你太没种。” 执史思力终于知道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他等着敌人进攻,却失去先机,所以他的敌人说他没种,一点都没说错。 忽然,他觉得持刀的手一轻,摔倒在了地上。 李昂终于走出刀锋,整个肩头就像被血洗过一样,他弯下了腰,地上是闪着寒芒的军刺。 看着俯身的身影,骑在马上的突厥人里,有人拉开了弓,他们的箭对准了他。远处,齐陵王策动了马缰,他不能看着他死在他面前。 “沙场点兵,战场对敌,容不下一个弱者!”李昂拿起军刺的刹那,对着倒在地上的突厥人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看着残阳下的人影,执史思力忽然觉得死也不是那么可怕,只是有些遗憾,他很想活下去,然后赢一次。这样想着,他闭上了眼。始终,他还是不能平静地面对死亡。 尖利的破空声响起,执史思力睁开眼,看到那个早该倒下的身影倒飞了出去,落在了沙砾中,然后他听到了如雷潮般的马蹄声。 “不要。”齐陵王大喊,策马更急,转眼间到了那落下的身影身旁。这时,两骑掣出弯刀的金狼骑也到了,他们是死去雷的部下,他们矢志复仇,哪怕这应该是一场没有第三人的决斗,他们也要杀了地上那个人。 第十四章 面具 “叮!”一声清脆的鸣音,齐陵王腰间的刀出鞘,拔出的刀锋,宛似一泓秋水,清澈晶莹,金丝缠绕的刀柄末处,垂着一对纯金的风铃。 “喝!”金狼骑大吼,弯刀斩向了阻路的齐陵王,脸狰狞得可怕。 银色鬼面下,挥刀的齐陵王给人一种奇诡的美感,风铃响,冷锋催,薄如蝉翼的刀在空中倏然消失,唯有铃音清鸣。 刀再现时,血色的飞花在风中绽放,两具无头的尸体,缓缓地从马上倒落,沙砾中,被削去的人头仍旧狰狞,宛若生前。 “慈悲刀!”执史思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一幕,喊出了声。这刀快到你连痛也未觉得,就已死去,岂不是天底下最慈悲的刀。 “住手,都住手。”看着齐陵王身后如大浪般涌来的回鹘骑士,执史思力拖着断腿从地上跳了起来,喝住了自己的部下,只是剩下的六个金狼骑依然冲向了傲然持刀的齐陵王。 “哼!”随着一声冷哼,齐陵王策马冲折,手中的刀暴起一团刀芒,接下了金狼六骑的围攻。然后他身后一直紧跟的那个面容古拙的老人手中马槊带起呼啸的风声,杀了进来。 齐陵王的刀,霸道凌厉,古拙老人的枪术则迅猛刚烈,两人联手之下,剩下的六骑突厥金狼不过三合就全军覆没,倒在了沙砾中。 执史思力看着团团围住的回鹘骑兵,拖着被踢断的左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齐陵王的马前,扬起头道,“殿下,请你放过我身后的那些儿郎,我愿意留下来。” “大人。”那些骑在马上的突厥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从马上跳了下来,跪在地上,“咱们宁可死,也不会让他们把您留下。” “活着。”执史思力大吼了起来,声音如狮虎,他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部下,“活着回去,把你们看到的,感受到的,告诉可汗,告诉所有的人。” “你们走吧!”齐陵王忽然挥手让合围的风铃铁骑让开了一条路,然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冷冷地说,“替我告诉处罗可汗,与大秦为敌,就是与我们回鹘人为敌。” “殿下不杀之恩,来日沙场相逢,执史必退避三舍以报之。”执史思力欠了欠身,不过脸上却没有败者的颓丧之色,“带我们的勇士回家。”转过身,他让部下抬起死去金狼八骑的尸体,大声说,昂着头离开了这处让他惨败的地方。 “此人败而不馁,日后必是突厥的将才。”持枪的古拙老人到了抱起李昂的齐陵王身边,轻声道,“殿下,您不该说那些话,更不该放他走的。” “古伦,突厥与大秦之间,我们只有一个选择,既然这样,还不若早点摆明车马。”齐陵王淡然一笑,“不过也不必急于和他们结下死仇。”说着,他一拎缰绳,拨转马头,大声道,“放鸣镝,咱们回去。”然后,滚滚的烟尘里,回鹘的骑兵队驰向了落日下的远方。 雁返城,回鹘人大漠里的王都,虽然不能与帝国的繁华城池相比,可是其粗旷苍凉,却也别有一番风情。齐陵王府,说是王府,但除了大些,倒还不如城中几个大秦商人的宅院豪华气派,不过也清幽安静,是个居住的好地方。随着来诊疗的大夫走出门外,齐陵王双眉蹙紧,似乎有些忧愁,“孙先生的意思是说他不会醒过来了?” “殿下,那些伤,换作一般人,早就死了,能活着,已经是…”孙廖摇了摇头,他行医三十多年,还从没见过像房里的伤得那么重的人,顿了顿,他看着戴着鬼面的齐陵王道,“现在一切都要看他自己了。”说完,他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殿下,两位将军到了。”府里侍女的声音让怔然的齐陵王回过了神,“知道了。”他挥了挥手,大步走向了前厅。 “见过殿下。”布置清雅的大厅,见到戴着银鬼面的修长男子走出,何高和彭连站了起来,他们早就听说回鹘王鬼面战神的称呼,却没想到,除了在战场上,连平常也带着鬼面。 “两位将军多礼了。”齐陵王还了一礼,他面前的两人,都是呼喝万人的勇将。 落座之后,讲到伤重不醒的李昂,何高和彭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殿下,那么就请您替我们好好照顾他,要是他醒过来的话,便派人传个信到敦煌。”何高略微沉吟一下,便做出了决断,他们此次来这边荒之地,是受长安的老友之托,不能久留。 “两位将军请放心。”齐陵王起身,看着打算离去的两人,不由问,“两位不去看一下吗?” “军人殒命沙场,也是快意。”彭连摇了摇头,“可这么不死不活地躺着,看了,也只是徒惹伤怀罢了。”说着他与身旁的何高一道走向了大厅之外。 “不死不活地躺着啊!”齐陵王长叹了起来,声音不复往昔的冷冽,转身走向了内堂。 干净素雅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李昂躺在柔软地被褥中,双目紧闭,像是沉睡了一般。齐陵王坐在床沿旁,看着那张日渐红润的脸颊,忽然有一种沉醉其中的奇妙感觉,不知什么时候起就细细地,轻轻地,慢慢地深入了心扉,非常的窝心,忽然他站了起来,摘下了面具。 梳妆台上,银色的鬼面褪去了妖异的光芒。齐陵王解去盔甲,披上一袭白衣,人高的镜里映出了一道修长的倩影,素手纤扬,挽去头上的髻,三千青丝如瀑般垂在腰间。待转过身来,只见眉如远山,瞳若秋水,肤色白皙似美玉一样,浑身更散着一股勃英气,哪是什么男人,分明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齐陵王再次坐在了床沿,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那张棱角分明却清秀温润的脸庞,然后想起了初见时,那双像刀一样凌厉霸道的眼睛,“明明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小傻瓜!”她喃喃道,语气温婉,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神情间是说不出的怜惜。 “笃,笃,笃。”的低沉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了侍女的声音,“殿下,药煎好了…” “进来吧。”轻轻推开门,侍女看到的依然是和往常一样银色鬼面下的殿下,只是身上换了一袭不常穿的白衣。“把药搁几上,退下吧!”冷冽的声音响起,让侍女楞了一下,然后看向了睡着的少年,“殿下,那药…” “我会喂他的。”齐陵王淡淡地说,然后站了起来。 “这怎么行,这是我们这些下人做的事情。”侍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从手上接过药碗的殿下,怔怔道。 “走吧,有事我自然会叫你们。”对于侍女有些不敬的话语,齐陵王皱了皱眉。 “啊,是,殿下。”惊觉失言的侍女猛地捂住了嘴,小心地退出了房间。 “戴着面具,对殿下来说也许真地太重了。”廊道的拐角处,看着走出的侍女,古伦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端着有些烫的药碗,齐陵王手里拿着药匙,盛起褐色的汤汁,轻轻地吹凉,再小心翼翼地喂给沉睡的李昂。温柔地拭去嘴角残留的药汁,她放下手中的药碗,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轻快地坐在了床沿,就像个俏皮的大姑娘。 “你知道吗,我有个汉名叫做林风霜。”齐陵王一脸专注地看着沉睡的李昂自语起来,“我的母亲是个汉人,她的家在江南,听说那里烟雨迷蒙,是个很美的地方,真地很想亲眼去呢!”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只是却让人有种思念的感伤,“对了,告诉你一件事,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我的母亲是偷偷从家里逃出来的,她说想到大漠来看着落日和孤烟,结果遇上了我父亲,然后她就再没有回去。” “我还有个哥哥,母亲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林风寒,他是个很勇敢的人,也是个很厉害的武士,就和你一样。” …… “我曾经希望一家人能够一起跟着母亲去江南看看什么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什么是烟雨迷濛,湖光潋滟。” 平静如水的叙述里,齐陵王讲述着那个名叫林风霜的女孩的一点一滴,有快乐的,有不快乐,她说了很多很多,然后记起了一些她以为自己早就忘掉的事情。 “可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和哥哥死了,他们被想和父亲争夺汗位的人杀死了。”齐陵王的声音有些颤抖,“父亲杀光了他们,当着我的面。他提着滴血的刀告诉我,他必须有一个继承人,不然的话,回鹘会死很多的人。然后从那天起,我的名字成了林风寒,戴起了面具,代替死去的哥哥活着。” “我开始每天练刀,骑最凶的马,喝最烈的酒,杀最狠的马贼,因为父亲要我成为最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压得住部落里其他的人。”齐陵王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都快忘了我是谁,我甚至不再怎么和父亲说话,我想我是恨他的吧,因为母亲和哥哥是因为他而死的。”说到这里,她抬起了头,脸上是痛苦,“可是三年前,他也死了,去找母亲和哥哥,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知道吗,我要笑着戴上面具去做齐陵王,可不管身边簇拥着再多的人,有再多的人为我呼喊,我都感到寂寞,那种一个人的感觉让我觉得好冷。”齐陵王低头看向了双目紧闭的李昂,脸上是最深的痛苦。其实笑拥寂寞,就像紧握刀锋,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感觉到痛苦。 “自从父亲死后,只扔下我一个,我一直都好想找个人说出一切,大哭一场,可是十年下来,我似乎连怎么哭都忘记了。”齐陵王喃喃自语,脸上是两行已干的泪痕。 “让你看笑话了!”抽了抽鼻子,齐陵王站了起来,“那天看着你从刀锋下走出,我想你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说到这里,她的两颊红了,虽然她走过大漠黄沙,闯过虎**龙潭,压过风霜刀剑,可终究还是个女子,心里总是盼着能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可是替你把脸擦干净。”齐陵王低声自语,“才现你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说到这里,她嘴角微弯,脸上是淡淡暖暖的笑意,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着的李昂,戴上面具,轻轻走出了房间。 第十五章 故事 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硕大的庭院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雪地里堆着雪人,昏黄的夕阳从厚厚的流云里照下,淡色的光华投在了她的脸上,那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捧雪的一双手冻得通红,可是却仍旧固执地堆着自己的雪人,那是一大一小两个雪人,紧紧地牵着手。 “清芷,你该回去了。”郭怒从远处走来,他怜惜地看着那个乖巧的身影,轻声道。 “大叔,为什么哥哥还不回来,难道他和娘一样,不要清芷了吗?”女孩儿转过了身,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你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可是他最疼的妹妹!只是下了大雪,他赶不回来而已,等到雪停了,他就能回来了。”想到敦煌遣人送来的消息,郭怒的面色黯淡了一下。 “真的么!那芷儿不堆雪人了。”女孩儿抬起了头,乌黑的眼睛里有了喜意,她跑到了郭怒身边,双手合十,自语了起来,“雨师婆婆,你不要再下雪了啊!只要哥哥回来,我让他和大叔买好大一只大猪供给你。” 雪渐渐地大了起来,郭怒抱起了一脸诚心的清芷,笑着摇了摇头,走向了里屋,他身后,是两个静静矗立的雪人。 … 李昂睁开了眼,然后他看清了四周,这是一间素雅的房间,紫檀木制的几案上摆放的是翡翠绿的玉色青瓷,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古画,简朴而不失雅致。忽然他的鼻子动了动,房间里弥漫的淡淡香气让他有些不适。 “应该是他。”李昂想起了那天见到的鬼面男子,“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自语着,试着让身子动弹一下,可惜却收效甚微。这时门忽地开了,出于习惯,他警觉地躺下了。 齐陵王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粥碗走了进来,目光停在躺着的李昂身上,然后止住了脚步,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摘去面具:床上的被裘动过了,虽然和离开时只是差很小的一点。“醒了的话,就起来吧!”齐陵王的声音里有些许的失落,不过躺着的人听不出来。 李昂使劲地直起了身,“是你救了我,谢谢你。”看着面具下的齐陵王,他不由地去想在那张银色的鬼面之后会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是你们的将军让我出兵的。”齐陵王的声音冷冽,只是少了往昔的漠然,“所以,你不必谢我。”她走近床沿,手中端着的粥碗带着一股香气飘到了李昂的面前。 “我自己来…”李昂不太习惯被人侍弄,可惜躺了半个多月的身体实在动不了多少,所以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了,然后他看到了齐陵王的手,一双拿着青花瓷碗羹匙的手,于是他只有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粥, 李昂总觉得面前这双修长而且白皙如玉的手不像是一个男子的手,只是想起初见时的惊人一箭,还有那些手指关节处的茧子,他才压下了这个念头。 李昂喝得很快,一碗鸡丝粥没多少功夫便见了底,喝完粥,由着面前的男子替自己擦拭嘴角,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可是却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心里并不讨厌这样。 齐陵王走了,没说一句话,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李昂没有去问,虽然他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不过眼下他最想的还是快点恢复过来,消息总还是得要自己去打听才可靠。 走出屋外,齐陵王喊过来一名亲卫武士,“派人去敦煌,就说人醒了。”说完,她径自走入了苍茫的大雪中。 … 醒过来的第三天,李昂下了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一直照顾他的鬼面男子是回鹘人的可汗。而下人们口里这位只比他大六岁,被大秦赐封为齐陵王的年青可汗,自从十四岁那年遭了变故,毁去容貌之后,就开始一直戴着脸上的狰狞鬼面。虽然一手刀术凌厉绝伦,行事果毅刚决,可也是个冷漠的人,素来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集。 李昂扶着墙壁,出神地望着窗外那颗孤零零的梅树,他很明白那种一个人的寂寞是怎样的感觉,那不仅仅是痛苦而已,还有更多更多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内心凄凉的东西。 庭院中,扫雪的侍女们远远看着临窗而倚的李昂,俱是掩着嘴,窃窃私语,在她们眼里,一向冷漠的殿下忽然间如此照顾这个俊秀的少年,再联想到殿下平时从不近女色,肯定是有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在里面。 “扫你们的雪,哪个要是敢再乱说,我把她配去当营妓。”古伦面带寒霜,冷冷地看着那些侍女,声音冷得像出鞘的刀。侍女们惊恐地闭上了嘴,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低下头,飞快地扫起雪来。 ‘我真是没用!’古伦这样想,老主人死的时候要他照顾好小姐,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戴着面具,越来越不开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推开的门,李昂从窗边回过了神,自从醒过来之后,这个叫古伦的老人来了很多次,说了不少奇怪的话,也许是想告诉他一些事情,可是却又吞吞吐吐,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身子好些了吗?”古伦坐了下来,人显得有些不安,其实刚才那些侍女们说的话,让他决定把小姐的事情说给面前这个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一个孩子的冷静少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了。 “多谢古老关心,好多了。”李昂看似漫不经心地答道,一双眼却紧紧地盯着老人,好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古老要是有事的话,但讲无妨。” “李兄弟,其实殿下她…”古伦终于开口了,可惜话只说了一半,门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是齐陵王。 古伦对着冷冷看他的齐陵王,脸动了动,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离开了,只剩下李昂和齐陵王独处。 “虽然我不知道古老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可是我想他应该是为你好!”李昂打破了沉默,他静静道。 “我的事情,不需要他管。”齐陵王的声音冷冽,可是却并不平静。 “为什么,有人关心不好吗?”李昂皱了皱眉,盯着齐陵王,“其实你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就算脸上戴了面具,难道心里也要戴上?” “世人都戴着面具,你我都一样。”齐陵王逼视着李昂,“所以我是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不是你说了算。” “没错,的确世人都戴着面具,我也一样。”李昂没有反驳,只是淡淡说,“可是每个人心里,总有一些人,在面对时是不需要戴面具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注视着齐陵王脸上的面具,然后问,“你心里有没有这样的人?” “曾经有…不过…都已经死了。”迟疑了一下,齐陵王还是回答了,她面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少年,可是目光却如名刀一样凌厉,叫人不知所措。 “对不起。”李昂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说,“有没有兴趣听一个人的故事?” 齐陵王没有说话,她看了一眼显得有些过于平静的李昂,最后坐了下来,只是侧过了脸,她不敢去看那双忽然温和下来的眼睛。 看着坐下的齐陵王,李昂笑了笑,并不介意她的举动,“我有一个朋友,他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死在了战场,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从懂事的时候起,他就誓要守护自己的母亲,让她过上好日子。”说到这里,李昂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澄澈的天色,似乎回到了过去。 “可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一场意外死去了,当时他就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时候,他想,他真是一个废物,是个没用的人,于是他不再笑,不再说话,没了母亲的他像条没人要的野狗一样流浪,直到遇上了一个人。”李昂忽然停了下来,他的手紧握。 “那个人是谁?”齐陵王的声音响起,她转过了身。 “他父亲的一个战友,一个好人。”李昂重重地说,“从那之后,他有了一个养父,后来养父在他十八岁那年死了,死于战场上落下的旧伤,临死之前,养父告诉了他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你知道吗?”李昂忽然看向了听得入神的齐陵王,“他对父亲的所有印象,全部来自于母亲,在母亲的回忆里,他父亲是一个英雄,英勇杀敌,而他也一直是那样相信着,并以此为荣。可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父亲是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被自己放过的敌人从背后打死的,还连累了身边的战友,里面就有他的养父,可笑吧!自己认为了十八年英雄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李昂自嘲地笑了起来。 “知道真相的他开始恨他的父亲,因为如果不是他愚蠢的放过自己的敌人,他的母亲不会失去丈夫,他不会没有父亲,而收养他的养父也不会死去。后来,他也成了一个军人,一个心狠手辣的军人,他的手下从来没有一个活口,他身边的人都说他是屠夫,没人愿意和他接近,因为他们怕自己也会变得冷血。”李昂的声音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心酸。 “再后来。”李昂笑,冷笑,“他被派去做一件没人愿意去做的事情,几乎死掉。” “几乎死掉?”齐陵王皱紧了眉,看向了身旁过于沉静内敛的少年,“那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应该算是没死吧?”李昂自语,似乎有些失神,隔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他后来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告诉我,一个人寂寞,是因为不愿去改变自己。其实人不单是为了自己活着,也是为了别人活着。” “不愿去改变自己?为别人活着?”齐陵王站了起来,自语道,“有意思的说法。”然后她看向了似乎有些疲倦的李昂,“那他改变了吗?又为谁而活?” “他后来有了妹妹和一个他欠了许多的人,还有几个朋友。尽管仍旧和以前一样不太爱热闹,不过还是变了很多,至少走出了寂寞。”李昂抬起了头,目光正对齐陵王,“我想他可以走出寂寞,你也一样可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齐陵王转过了身子。 “不知道。”李昂沉默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你救了我,或者又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这样说,头低着,齐陵王看不清他的脸。 “你说的这个…”齐陵王本想问,‘这个人是不是你?’可是想到李昂的年纪,最后还是没有问,她在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笑了笑道,“你的故事讲得很好,谢谢。”说完,走出了屋外。 “故事吗?”李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摇头自语,拿起边上的茶盏,自酌了起来,淡暖的夕阳下,他的脸被映得有些泛黄,就像一幅陈旧的古画绘卷,藏着很多的故事。 第十六章 雪夜 翌日清晨,大雪已经停了下来,李昂下了地,披上衣服,打算出府,去找城里来做生意的商队,让他们替自己捎些东西去长安。 “你重伤初愈,不该出来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李昂,来看他的齐陵王拦住了去路。 “我的妹妹在长安等了我两年,下个月十四是她的生辰。”李昂从袖子里拿出了木刻的人偶,这是他这几天闲暇时候刻的,虽然模样不怎么好看,可是却是他一刀一刀亲手刻出来的。 “很漂亮,你妹妹一定会喜欢的。”齐陵王楞了楞,然后让到了一边,可眼睛始终看着那人偶,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给她做的布娃娃。 李昂有些奇怪齐陵王眼里的神情,他不明白,难道一个男人也喜欢这女孩子家才喜欢的东西。“若是你喜欢的话,回来以后,我刻一个送你吧?”踯躅了一下,他问道。 齐陵王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钱袋,扔给了李昂,“我们这里虽然比不上大秦的城池繁华,可是也有些特别的东西。”说完,她径自走了。 “谢谢。”接过钱袋,李昂看着那上面绣着的花草鸟虫,楞了楞,他觉,也许齐陵王真的喜欢女孩子家的玩意儿。 “明明是个会替人着想的人!”想到齐陵王脸上那张冷冰冰的狰狞鬼面,李昂摇了摇头,自语道。走出府外,他身后已是多了两个风铃铁骑的侍卫,寸步不离地跟着照顾。 雁返城的西面,是商人聚集的地方,自从二十年前,回鹘人归附大秦,越来越多的人住到了城里,转而做些回鹘特有的饰物和手工物件卖给大秦的商人,所以热闹非常。 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饰物,李昂最后在一个老人的小摊上,买了串纯银的风铃,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把鹰头小刀,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糙,可是那鹰头却雕得极为传神,于是他买了下来,打算送给救了他两次的郭怒,他知道自己这次能活下来,又是承了郭怒的情,若不是他让宛州的将军老友来找齐陵王,回鹘人又怎么会为了他这个小兵大动干戈,派了三万人在大漠找他。 “怕是怎么都还不清了。”李昂把两样东西放入怀中,自语着走向了街道的尾端,找到那里去长安的商队,请护送他们的镖局替他把东西捎带回去。 办完事情,李昂走出热闹的西市,想到齐陵王邀他晚上围炉赏雪,不由得有些觉得奇怪。“也许是寂寞太久了。”轻叹的低语声里,他走回了王府。 … 清濛濛的月光斜照庭院。院子里,是怒放的红梅,风中,花香四溢。炭火烧得通红的暖炉旁,是花梨木制的案几摆放在雪地里,上面一壶清酒,几叠小菜,为这幽雅的庭院平添几分闲情逸趣。 李昂端坐在舒适的矮椅上,他始终是不太习惯这种需要躺着的椅子,觉得过于安逸了。另一侧的齐陵王也是一样坐着,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的时候,我娘最爱抱着我躺在这椅子上,听我父亲讲大漠里的故事,听得累了,就弹上一曲。”齐陵王抄起酒壶,自斟一杯,看着脚边的琵琶,低眉说,“那个时候,我爹坐着的样子就和你一样,硬邦邦的,老被我娘笑,说是活像头大蛮牛。” “你这是在说我们两个都是大蛮牛?”李昂看了看自己,然后又看看齐陵王,想了想道。 “你的话一点都不好笑。”齐陵王放下酒杯说,可是嘴角却淡淡笑着,然后她站了起来,走入皑皑细雪中,拔刀起舞。 一弯月牙下,齐陵王一袭素衣,目光如水,白皙的肤色在月下熠熠生辉,清脆的鸣音里,垂着金铃的刀,在风中舞出一道道曳影,宛如盛开的花。 一刹那间,李昂几乎以为起舞的齐陵王就是个女子。“有舞岂可无乐。”他愣了愣,然后大笑着说,拿起了那捧年代有些古远的琵琶,掩饰起有些不知所措的心境。 弦猛然拨动,雄浑沉厚的曲音冲天而起,直听得人血脉贲张,不由生出一股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吞天气概。 此时,李昂怀里那一支小小琵琶哪再是什么女儿家的玩意儿!分明是纵横沙场的将军手中的长枪大戟! 听着这使人浑然置身于金戈铁马的古战场的曲子,齐陵王的步伐大了起来,起舞的刀也越凌厉,一阵强烈激荡的扫弦里,齐陵王手中的长刀出了震裂的嗡鸣,似在呼应那强横的曲调。 风中,红梅漫天,被刀芒绞得细碎的花瓣合着晶莹的雪,飘然而落。 曲终人寂,李昂抱着那捧琵琶,出神地看着赤红花雪下的齐陵王,最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椅中,埋下了头。 挥刀一振,抖去刀锋上的花瓣,齐陵王还刀入鞘,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呆的李昂,为什么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总是叫人难以捉摸,不知所措。 一时间,两人俱是无语,直到月影西斜,齐陵王才走回,静静坐下,问,“刚才那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霸王卸甲。”李昂抬起了头,他的声音不高,“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学的曲子。” “霸王,卸甲。”齐陵王轻声自语,“是那个为了虞美人,不肯渡江与刘季夺天下的楚霸王!”说到这里,她忽地一笑,笑得有些黯淡,“若是一个女子能如虞美人一般,有这么个有情有义的郎君,怕是给个皇后,也是不愿去换的吧?” “可世间不离不弃若虞美人的女子,天下又有几个。”李昂淡淡地答道,“楚霸王死在乌江,也算值了。” “若是有虞美人这样的女子钟情于你,你会怎么选,是美人还是江山?”齐陵王忽然问。 “我?”李昂愣了愣,过了会才道,“不知道,这种事情,也许只有遇上了才知道该怎么选,你现在问我,我答不出来。” “这个问题,以前我娘问过我爹。”齐陵王倒了一杯酒,自己饮下,道,“我记得那时候我娘问完之后,笑着骂我爹说,‘你就不会骗骗我,说你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吗?’”说完,齐陵王放下了酒杯。 “你爹喜欢你娘,所以他才不愿骗她。我想你爹娘一定很恩爱。”李昂想了想说;然后问,“你问了我那么多,那么你呢?你怎么选?” “我选美人。”齐陵王瞥了一眼李昂,淡淡说,接着自嘲地笑了起来,“不过像我这样子,恐怕没人会喜欢。” “你错了。”李昂看着那张狰狞的鬼面,摇了摇头,道,“不管你是个什么样子,这世上总有个女子会喜欢你,喜欢你的好,喜欢你的坏。只要你不负她,她就不会负你。” “你才多大,说起话来,倒像是个老男人。”看着比自己还低一头的李昂,齐陵王楞了楞,笑道,只是那笑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有些东西,其实每个人都懂,只是做不到而已。”李昂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朝齐陵王一举,饮下道,“不过只要你肯去做,总会做到的,不过大多数时候,人们是不愿去做。” “你说得有道理,值得干一杯。”齐陵王听着李昂似有所指的话,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她知道他是在劝她不要为样貌而自哀,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眉梢带着一抹喜意。 “不过说起来,男人终是比女人好,就算长得丑,只要有英雄气概,重情重义,还是会有女人真心喜欢。女人就不一样,长得丑,怕是没一个男人会去喜欢。”齐陵王忽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她想知道,眼前的人会怎么答。 “喜欢一个人是没道理的。”李昂饮了一杯酒,静静道,“喜欢上了,别人眼里是丑,你看着却是漂亮,而且漂亮女人不一定就比丑女人好。”说完,他又满上了酒,一饮而尽。 “女人听了你这话,就算明明知道你是在骗人,心里也怕是高兴得很。”齐陵王举着酒杯这样说,眼里却也是高兴。 “的确,这话说出去,十个男人里面怕是有九个男人会说这是骗女人的小白脸讲的话,信不得。”李昂自嘲地笑了起来,手里把弄着酒杯,“男人,哪个不想如花美眷,左拥右抱,只不过大多数人,没那个本事,只能想想而已,要是让他们知道哪个痴情的男人,怕是很多人都是会恨得牙痒痒的!” “怎么讲?”齐陵王问,她忽然觉面前的李昂一点都不像是个少年,他身上那种沉静内敛的气息让他看上去倒像是个经历过沧桑的老男人。 “因为他们知道,痴情的男人最讨女人喜欢,身边的女人也总是比他们多,所以多半会眼红,眼红了就难免要恨得牙痒痒了。”李昂又饮下一杯,道,“不过呢,还有些人则是觉得那些痴情男人太傻太坏,身边那么多女人,却只爱一个,可偏偏又能让其他的女人为他伤心,为他痛苦,简直是傻得到家,坏到透顶,他们呀,真恨不得能自己代他去收了那些女人。”说到这里,李昂自己笑了起来。 “那你觉得那些痴情男人到底是傻还是坏?”齐陵王想了想,看着在笑的李昂问,“换了你,你怎么做?” “傻不傻,坏不坏,只有那些情种自己知道,其他人说得都不算数。”李昂晃了晃酒杯,朝自己道,“至于我,我不知道。”说完,他饮下了杯中的酒,脸红得厉害。 “又是个不知道。”齐陵王摇了摇头,头一仰,也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然后朝着李昂笑道,“不过你倒是个老实人,宁肯讲真话,也不愿骗我。” “要是一个人连朋友也要骗的话,活着也无趣了!”李昂也摇了摇头,又往手中杯倒满了酒。 “朋友!”齐陵王看着喝酒的李昂,愣了愣,低下头,看到了酒杯中那张狰狞的鬼面倒影,“是吗?”她忽地大笑起来,抢过了李昂手里的酒壶,朝着他大声道,“为朋友。”说完,仰天长饮。清澈的烈酒在风中汇聚成一条白线,跌落在她的喉咙,冲入胸膛,心头像是起了一把烈火,虽然烧得心痛,可是却也暖得窝心。 “哈哈哈哈哈哈!”李昂看着狂饮的齐陵王,也大笑了起来,他夺过酒壶,朝着她道,“为朋友。”可惜,倒了半天,酒壶里却连一滴酒都倒不出来。 “你醉了。”齐陵王看着脸已通红的李昂,说。 “你才醉了。”李昂瞪着齐陵王,“只是你戴了面具,我看不出来。” “好,我去拿酒,咱们不醉无归。”齐陵王道,如水的眼瞳里是几许难言的温柔。 “你去,我等你。”李昂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抱着琵琶,弹了起来。来到大秦之后,他还没有像今夜这么快活过,可以和人说那么多无聊却有趣的话。 齐陵王提了两坛子烧酒回来,李昂也不多说,两人一人提了一坛,拍开酒封,你一口,我一口地对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唱,一边说,至于唱得是什么,又说了些什么,到最后,李昂也糊涂了。 月过中天,两只空空的酒坛横在雪地里,孤零零的。齐陵王摇晃着身子,盯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昂,摘下面具,露出了绝世的容颜,“为什么你比我小了六岁?”她幽幽一叹,然后看着他,想起初见时黄沙里那个并不高大却让她心动的血色身影,淡淡地笑了起来,“不过我想我还是有些喜欢上你了,就像你说的,喜欢一个人没有道理!” 低喃的细语声里,齐陵王俯下身子,在李昂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温柔,“也许哪一天等我不会介意我自己的年纪时,我会去找你!”说完,她将手里的面具放入酣醉的李昂怀中,转身走入了落下的细雪中。 第十七章 猛将 李昂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杆,捂着有些痛的头,忽然一样东西从怀中跌落,冰冷而坚硬。他皱着眉,拾起了狰狞的鬼面,披上衣服,出了房间,走到昨夜喝酒赏雪的庭院里,却只看见那一株孤零零的梅树。 “殿下清早带着大军去铁勒了。”古伦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他盯着李昂手中的面具,有些出神。 “出事了?”李昂转过身,握着面具的手紧了。 “不是,铁勒薛部的小公主一直爱慕殿下。”古伦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是无奈。 “那是好事!”李昂握紧的手放开了,不过他不明白古伦为何看上去并不高兴。 “好事?”古伦笑了起来,笑声苦涩,“也许一个不好,就要打仗。”说完,他走到李昂身边,盯着他手上的面具,“北庭都护府的人已到了城外,你等不到殿下回来,这东西好好收着吧,莫要掉了。” 听着老人意味莫明的话,李昂将手中的面具塞到了他的手里,“替我告诉殿下,如果当我是朋友的话,我希望有一天,他会在我面前摘下面具,而不是悄悄的离开。”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寒冷的风吹过,古伦抬眼看着远去的身影,低下了头,对着手中的面具笑了,“这个样子,才有些配的起小姐。”低笑里,他轻声自语,眼里是欣慰。 …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进雕花的窗格,照得屋内暖洋洋的。 拿着刻刀,李昂聚精会神地一刀一刀刻着手中的雕像,这是他曾答应过要送给齐陵王的物件,如今离开在即,他怎么也要刻完它。 不知不觉间,日头落了下去,屋子里也暗了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李昂有些疲惫的放下手里的刻刀,看着指尖算不上精致的雕像,皱紧了眉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刻了个女子出来,‘自己明明是想刻他…’,最后他摇了摇头,轻轻站起来,把雕像放在桌上,推开了门。 “让你们久等了。”看着如标枪般站立的两名虎豹骑,李昂右手握拳轻击胸膛。“李都尉请。”两名虎豹骑亦是以拳击胸,还了军礼道,说罢,两人站到了他身侧。 “古老,请替我向殿下道别。”李昂看向了亦等候了他很久的古伦。 “记得不要死,你死了,殿下她…”古伦的神情凝重,“大武令是草原上最可怕的传说,他说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我不会死。”李昂看着担心的老人,笑了笑,“我只怕那些来杀我的人到时来得去不得。”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大步离开了。 … 雪又大了起来,坐在盖着厚厚毡布的马车里,李昂闭着眼睛,看上去说不出的淡然自若。让在他对面的高敖曹不由另眼相看,“你倒是不怕死,突厥人可是出了三千金买你的人头,连他们的武神都派亲兵出来了。” “最多不过一死。更何况,死的未必是我。”李昂睁开眼,看着身形魁梧,虎目炯炯的高敖曹,笑了笑,他面前这个大汉有着‘项羽再世’的勇名,再加上还未见面的的黑矟公于栗磾,北庭都护府的五虎神来了两个,他想死也难。 “你笑什么?”见李昂朝自己笑,高敖曹不由得问。 “我笑突厥的处罗可汗和大武令,这次做的是赔本生意。”李昂淡淡自语,“我不过区区一个小兵,不值得下这么大本钱。” “嘿嘿!不值?”高敖曹忽地朝李昂笑了起来,“抓了突厥的两个王子,杀了突厥大武令身边的亲信将领,连带还折了突厥三百多的精兵,怎么会不值!照我看,上头只封你个都尉,还真是委屈你了呢!” “不错了,我本来不过是个囚徒,要不是侯将军提拔,我还在玉龙堡喂马呢?”李昂看了眼高敖曹淡淡道,都尉下辖一百二十人,已经算是个不小的军官了。 “你倒是看得开,那么大的功劳!”高敖曹摇了摇头,不过却也对宠辱不惊的李昂大生好感,隔了会他忽然问,“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杀了那个人的…” 见高敖曹欲言又止,似是不信他能杀了突厥的高手,李昂不由一笑,反问,“你觉得五步之内,有谁能躲过我大秦的钢弩连矢之利?” “原来是这样。”高敖曹想了想自语道,“想来一定是那人中了你的计,否则又岂会近身五步,让你给当成靶子射。”说到这里,他大笑了起来,“那厮倒真是蠢得很,若是这次来的也是一般的货色,倒是也能省很多事?” “这样换了一般人,可不会跟李兄弟你一样实诚,多半是要拿来吹些牛,说些大话的。”高敖曹忽地按住了李昂,“老弟,你是个人物!”说完,他猛然起身,巨大的身形顿时撑破了马车。 ‘呼啦啦’刹那间,车厢就已经分崩离析,高敖曹站在马车上,环视四周白茫茫的雪地,嘿嘿地笑了起来,“我说来了就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那多没意思。”说话间,四周随行的一百虎豹骑,布阵护在了马车四周。 鹅毛般的雪片里,李昂依然静静地坐着,面带微笑,忽地他解下腰畔的酒壶,缓缓站了起来,悠闲地轻轻饮下一口,朝着前方淡然道,“李某早已恭候多时,如今人头在此,各位但取无妨。” 高敖曹眼睛一跳,他想不到年不过十七的李昂竟是如此豪气,不由大怔。 “高兄,大雪天寒,我敬你一杯。”李昂喊住了高敖曹,举起手中酒壶,昂一饮,饮罢递了出去。 “好胆色。”高敖曹一愣,不过随即就接过酒壶豪饮而尽,然后从车上一跃而下,接过亲兵奉上的长槊,朝李昂大笑道,“老弟,且看我去杀了那些鼠辈,回头再与你痛饮。”说完,大步走到了阵前。 大风吹过,高敖曹横朔怒喝,声音如雷,“滚出来受死,鼠辈!” ‘哗哗’声中,雪地里,无数白衣的突厥武士破雪而出,手持长刀,弓弩,个个沉默如石,在他们中央,簇拥着一个高壮的大汉,那大汉身形魁梧,如铁塔一般,只见他瞪着高敖曹,冷冷地挥下了手,“杀。” 刹那间,那些突厥武士扣动了手中弓弩,黑压压的箭矢压向了列阵的一百虎豹骑。 “哼!”看着如蝗的箭岚,高敖曹冷哼一声,手中的长槊疾舞,竟似一面大盾,只听得‘叮叮叮’声,不绝于耳,而他身旁的虎豹骑亦是仗着身上重铠,挥刀格开了射来的箭矢。不过片刻,箭雨已尽,此时那些突厥武士已是冲到了他们近前。 “偃月。”高敖曹大喝一声,立时身周的虎豹骑散了开来,前呈弧状,形如弯月,他自己便站立于月牙内凹的底部。 “前军中突!”突厥的铁塔大汉见到虎豹骑的阵势,立时喊道,原本前冲的突厥武士猛地聚拢,向薄弱的月牙正中直杀过去,而他们身后的同伴则是抵住了两边偃月阵的两弯月轮。 偃月阵重两翼,而轻中腹,非骁勇绝锐之将镇于月中,用之必亡。而高敖却曹大刺刺地立于月中,浑然不将面前冲来的人潮放在眼里。 “受死。”高敖曹挥槊了,此时那些突厥武士已冲到他身前十步,不过却在他横槊一击下,三人被击断胸骨,倒飞而亡,其余人则被硬生生地往后逼退了。一时间,高敖曹长槊之下,无人能敌,逼得那些突厥武士节节后退,两翼的虎豹骑受他鼓舞,整个偃月阵竟是往前压了出去。 抄起一张大弓,李昂站在车上,似鹰般冷冷俯瞰整个战场,不断地射出强劲的铁箭,射杀那些近了高敖曹的突厥人。 “好箭法!”看着身前三尺处的突厥人倒下,高敖曹大呼了起来,这已是第十三个了,在李昂神准的箭法下,未穿重甲的他战到现在,身上连一处伤都没见着。不由让他大呼‘爽快’,长槊挥刺之下,再无一式护身,俱是不留后手的杀招。 “看起来史书上说的‘万人敌’,所言不虚!”李昂看着勇如熊貔的高敖曹,不由得自语道,他在边关两年,常听身边的老兵说起过往那些大将以一敌数百的骇人战绩,总以为是夸大之辞,可眼前的高敖曹让他信了。而这一战,也已无悬念! 殷红的血染红了白茫茫的雪,李昂脚畔的箭囊已空,他身边是不到七十的虎豹骑和横槊而立的高敖曹,个个浑身浴血,刀折盔破。而他们四周是近十倍于己的突厥人尸体。 “你也算是个好汉!不过战败者的名字,我没兴趣知道!”高敖曹看着面前似乎想说些什么的铁塔大汉,手中长槊刺穿了他的咽喉。 “大秦!”高敖曹轻轻拔出长槊,高呼了起来。“武威!”剩余的虎豹骑一同随着他单膝跪下,呼应着高喊。 李昂也跪在雪中,和高敖曹一起为战死的人念诵祷辞,“你们是高贵的战士,你们的魂将升入苍天,与列祖列宗同在,与太祖大帝的威灵同在…你们将永生不死。”低沉的祷颂声里,李昂始终虔诚,他不是个会去信仰什么的人,可是他懂得尊重信仰。 最后李昂随着高敖曹和那些残存的虎豹骑一同站了起来,向着东方,拳头敲击在了胸膛上,如闷雷一般,“以列祖列宗之名,以太祖威灵之名,以汝等英魂之名,吾将战无不胜!”沉雄的咆哮声后,李昂和高敖曹并肩而站,看着飘落的大雪渐渐掩盖了那些突厥人的尸。 过了良久,高敖曹才开口道,“宁死不退,这些突厥人倒是些值得敬佩的敌人。” “可也是残忍的敌人。”李昂自语,他想起了一些也许不会再有的历史,“他们不死,咱们的百姓就要遭殃。”说到这儿,他看向了远方,眼神凌厉,“太平盛世是杀出来的,是靠敌人的尸山血海换来的。” “讲得好!”听着这酷烈的话,高敖曹双眉一振,大笑了起来,“方才我倒是有些娘们了!”这时,大地震动了起来,前方不远处,一支骑兵飞驰而来,不过片刻,他们已到了近前,齐刷刷跳下马,个个身上带血,显是都撕杀过一场。 “你那里如何,我这里简直无趣极了。”迎着走来的披甲人,高敖曹大笑着走了上去。 “于栗磾。”见高敖曹身边的李昂打量自己,提着黑槊的披甲人报上了名字。 低沉的声音里,李昂看清了说话的人,那个人比高敖曹矮了一头,脸庞削瘦,看上去并不雄壮,可手里提着的黑槊却极长,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第十八章 夜袭 烧着炭的大帐内,火光昏暗。李昂喝着酒,喝得很慢。于栗磾盘坐在旁,擦拭着自己的黑槊。忽然帐帘子掀了开来,李昂手腕一抖,手里的酒壶飞了出去,这时呼啸的冷风才猛灌进来,吹得火塘里暗红的碳炽白,顿时让帐子里亮堂不少。 “后半夜天寒。”掸落身上的雪,高敖曹抹着嘴角的残酒走进帐内,把喝了一半的酒壶塞给了提槊而出的于栗磾。 “老磾他就是个闷葫芦,你说十句,他嘴里都蹦不出半个字来。”高敖曹坐在了李昂边上,看着一闪而出的黑影,低声自语,“不过打起仗来,没人比他更牢靠。” “这趟虽说是护着老弟你风风光光地回去,折折突厥人的脸面,可其实也是想宰了那些个突厥高手。”高敖曹忽然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李昂,叹了口气道,“哪想到我和老磾分兵布疑阵,来得却只是些卒子。” “突厥人不是傻子,他们放消息要我的脑袋,必有所图。”李昂摸着脖子,笑了笑,“咱们想钓大鱼,他们又何尝不想。今天的伏击,不过是个试探,接下来才是见真章。” “不错,咱们这边露了面,他们那边也该上了。”高敖曹想了想亦是笑了起来。 帐子里,火塘又暗了下来,李昂和高敖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烤着火,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黑暗的夜里,雪下得越大,落得远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桑若握着刀,潜行在呼啸的风里,在他身后,还有十人,俱是突厥军中最精锐的斥候。 在离秦军营盘百步的地方,桑若停了下来,精擅刺杀的他,直觉向来很准,眼下他就有种不安的森寒感觉,好像自己成了被蛇盯住的蛙。 呼啸的风雪掩盖了大秦连弩低沉的机扩声和锐矢破空的利啸,直到黑漆漆的弩箭到了近前,桑若和部下才意识到死亡的降临。 暗沉沉的黑暗里,仆倒在雪中的桑若听到了铁甲碰撞的声音,他安静地站起来,环顾身后,除了三个受伤的部下,其他人身上已经插满了黑色的短弩,永远躺在了雪中。转过头,远处昏黄的火光渐渐清晰,桑若没有动,只是身后的部下默默站到了他前面。 高敖曹和李昂并肩站着,身后是端着连弩的士兵,两旁则是按刀的虎豹骑。“降了吧,至少还能留条命。”高敖曹看着持刀摆出拼命架势的突厥人摇了摇头。 迟疑了一会儿,桑若才从三个部下身后缓慢地走了出来,“你们是怎么觉我们的?”他的汉话说得很好,声音也很平和。 “扎营的时候,这一处是故意留给你们的。”高敖曹看向了远处,“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来了!” 桑若身后的黑暗里,一处人高的雪垒,猛然迸裂,提着黑槊的于栗磾踩着厚厚的积雪,身影慢慢清晰了起来,他的盔甲上结着厚厚的寒冰,不时有雪落下,脸惨白得吓人。 “难怪云烈大人说你们是这世上心肠最硬的人。”桑若的声音不在平静,看着身后披甲的人,眼里满是敬畏,“我败得心服口服,不过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告诉你们我们来了?” 于栗磾没有回答,只是手里的黑槊在雪里一挑,然后一条紧绷的黑索露出,断裂开来。 看着黑索的一头绑在披甲的人脚上,桑若明白了过来,藏在雪里的人只要轻轻一扯,绷直的索子就会振动,另一头的人自然知道。“好计算,如此一来,弓弩出的时机便不会差了。”桑若自嘲地笑了起来,从一开始他的敌人就为他布下了这条不归路,对自负的他而言,可谓是比身死败亡还要来得痛苦。 “废话就不要讲了,我要你的答复。”高敖曹有些不耐,他身后的弩手齐刷刷地对准了仍在低笑的突厥人。 “你们。”桑若看向了仅存的三个部下,用突厥话说,声音低沉了下去,“尽忠吧!” 声音甫落,还活着的三个突厥斥候猛然挥刀向前,然后他们被射成了刺猬,连半步都没有跨出,就倒在了雪里。桑若站着,从始至终他都站着,没有眨一下眼。 “他们其实不必死。”一直站在高敖曹身边,没有说过话的李昂走出一步,逼视着面前站着的俘虏淡淡说。 “与其活着被俘,受尽折磨,最后被逼问出消息,还是死了好。”桑若抬起了头,盯着面前脸有些模糊的人影,忽然问,“你就是…?” “废话太多。”从身旁的士兵处接过上了弦的弩,李昂打断了突厥人,平静得有些冷酷的语气让突厥人的心猛然一紧。 “替我转告你们的大武令,我在苦水镇等他。”清脆的机扩声里,李昂手里的弩射出了强劲的钢矢,扎入了突厥人的右肩,激起一片血雾。 桑若半跪在地,右臂已废的他额上沁着冷汗,可是却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吭出一声,从雪里站起,一句话都不说,转过了身。 “对了,直接去找你们的大武令吧,你来的地方就不必回去了。”李昂喊住了离去的突厥人,淡淡道,“我想他们应该死光了!” 桑若的身体猛然滞住,脚步晃了晃,可只是刹那间,他便稳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大步走入了风雪中。盯着突厥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于栗磾走到了高敖曹身边,两人一起看向了李昂。 李昂侧折过身,右脚随意跨出半步,却隐隐指向了黑暗中某处。高敖曹和于栗磾微微一怔,便已会意,两人也不再说话,只是与李昂一道走回了营地。随着火光的退去,雪地里复归黑暗,只剩下那九具突厥斥候的尸体安静地在风雪的呼啸下被渐渐掩盖。 “欲擒故纵,是一步好棋。”营地的一处阴影里,高敖曹看向了身旁的李昂,此次虎豹骑来了一旅人,他们与李昂只是诱敌的饵,还有八百人在暗处,只等突厥大军出现,给其雷霆一击。 “勉强算是半步。”李昂没有回头,“白天的那些人就是想逼我们藏在暗处的人马出来,对手并不蠢!”顿了一顿,他盯着远处的黑暗,眼里闪着寒芒,“至于今晚来的,我倒还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听着李昂的低语,高敖曹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今晚来的突厥刺客的确有几分诡异,区区十人,不过是来送死罢了。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于栗磾如鬼魅般到了两人身后,低声道,“咱们的人,两个时辰后到。” 高敖曹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于栗磾,“老磾,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和李老弟先走一趟,你等咱们的消息到了,再动手。”说完,他却是看向了李昂。 “正有此意。”迎着高敖曹相邀的目光,李昂静静答道,然后看向了远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而且求之不得!” 凄冷的月光下,面色惨白的桑若盯着远处模糊一片的军帐,已经快一个时辰,才相信,并无异样的秦人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于是他开始缓缓地向后退,直到再也看不清楚秦营的地方,方从雪中直起身,一头奔向了身后的黑暗中。 看着远处的黑点没入风雪中,阴影里,高敖曹踱步而出,他身旁是拿着酒壶浅饮的李昂,两人相望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第十九章 追踪 寒冬深夜,厚厚的云卷集,遮住了一钩残月。北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辗转飞舞。四野一片空旷,只偶尔传来几声夜枭低低的叫声,分外凄厉。 李昂和高敖曹在寂静的黑暗中沉默而行,不说一句话,猛然间,两人勒马停了下来。“我倒是小瞧了他。”李昂忽地自语,然后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前方,大声道,“出来吧,冻死就太不值了。” ‘哗’地一声,桑若破雪而出,唇已冻得极紫,可是握刀的左手却依然稳如磐石,眼里满是深沉的恨意,到头来他还是被算计了,中了敌人的圈套,更可恨的是他连这最后扳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昂笑了笑,从马上跳下径直走向了竭力挺直身体的突厥人,他走得不快,可是那缓慢的步伐却让突厥人有一种如山一般压下的气势。 桑若咬着牙,握紧了刀,神情宛如受了重伤,自知必死的独狼一般,心里已经不打算活,可是临死前,不管面前的人有多厉害,他都要去拼一下,去咬上一口。 十步,九步…五步,四步…,随着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桑若起伏的胸膛也越来越剧烈,就在刹那间,他屏住了呼吸,左手握着的刀划出一道雪亮的芒,削了出去。 李昂冷冷地盯着袭来的刀锋,猛地闪过了身,随着‘噗哧’一声,他胸前的铁甲在那强劲的刀锋下,裂开了口子。刀锋转瞬即逝,就在这千钧一之间,李昂双手擒住了突厥人持刀的手腕,脚步急跨,绕到了他的身后。 清脆的骨裂声里,桑若的左手被扭断,却没有哼出一声来,哪怕他已痛得额上全是黄豆般大的冷汗。随着锋利的弯刀静静地坠入雪中,桑若的眼中一片死灰,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低声说,“杀了我,给我最后的尊严。” “很强的一刀,若是你右手完好,死的人会是我。”看着胸前裂开的铁甲,李昂低声自语,然后他抬起了头,叹道,“尊严从来不是靠别人给的,死也不是件伟大的事情。你的命,我不要!”说完,李昂手刀打晕了突厥人。 “他双手已废,你留他一条命,对他而言,比杀了他更痛苦。”看着李昂扛着突厥人走回,高敖曹忽然说。 “那是他的事,不关我的事。”李昂将俘虏扔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答道,顿了顿,他看着高敖曹有些模糊的脸静静道,“军人踏上战场,眼中就只该有胜利。” “真是的,居然被…小看了啊!”看着说完话,默不作声上马的李昂,高敖曹摇了摇头,低笑起来,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骑马前行,不过片刻,李昂和高敖曹便到了突厥人的驻营所在,不过却早已是人去营空,依稀的月光下,只剩下有些狼藉的残迹。 “看起来走的时间不长。”高敖曹扫了一眼地上仍有些余烬的火堆,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了李昂牵着的马上的突厥人,笑道,“看起来他被出卖了。” “用他做饵的人,是个不错的对手。”李昂应了一声,手搭在了腰间的横刀上,冷冷地看向了四周,忽然道,“出来吧,都跟了那么久,也该见下面了。”高敖曹眼中闪过厉芒,腰间的斩马刀已然翻到了手上。 已经渐渐散去的风雪里,响起了呜咽的利啸,一阵急促的羽箭猛然袭来。李昂和高敖曹两人几乎是在刹那间,同时跨步挥刀,格挡起来。 “躲到马后面去。”看着似乎没有穷尽的箭羽,李昂大呼,已是将马上的俘虏推入雪中,自己也闪到了马匹后。高敖曹猛然一怔,他素来爱马,可是眼下情势危急,也只有断然舍弃,暂避其锋了。 痛楚的嘶鸣声里,挣扎的马匹渐渐没了声息,而箭雨也稀疏了起来,卧在雪中的李昂和高敖曹对望一眼,俱是沉下了声息。 黎明前的黑暗,一队近五十人的突厥武士持刀走向了已被射得血肉模糊的马尸,他们走得不快,全神贯注地戒备着,没有半点松懈。 屏住呼吸的李昂,仔细地听着雪地里传来的细琐脚步,心里默数着,忽然他猛地从雪中暴起,右手横刀凌空横斩,几乎只在瞬间,那近了他的突厥武士人头便已跌落,刹那之后,脖劲刀口处的血方才狂飙而出,染红了落下的细雪。 不等那无头尸身倒下,李昂整个人已是直冲入人多的地方,一手横刀,一手军刺,抵住了四周的突厥人。看着一脸冷酷的李昂,持刀的突厥武士叫喊着,围住了他。 “你们不上的话,那我上了。”见无人上前,李昂忽然说,嘴角一抿,猛然蹬地向前,右手横刀带起匹练似的芒,荡开前方的弯刀,左手的军刺如鬼魅般刺入左侧的一个突厥武士胸膛,然后跨步直冲,硬生生地顶着他在人群里撞出一条路来。 看着双眼兀自瞪着的突厥人,李昂猛地拔出军刺,一记凌厉的直踢,将他踢倒在地,随后整个人如风一般疾旋,右手横刀开阖,杀入了那些被他凶悍杀伐激起嗜血之性的突厥武士中。 金铁的激荡中,李昂身中数刀,血流满面,被那些眼中闪着凶光的突厥武士团团围住,陷入了重围,不过他却浑不在意,眼中露出了嘲弄的神情。 “呀!”忽然一声暴喝,猛然贯彻天际,那些围住李昂的突厥武士,不由得回头去看,然后愣住了,只见那一直无甚动静的马尸处,一个高大的汉子顶开了数百斤重的死马,手中巨大的斩马刀,横扫千军般划过了他们身后的四名同伴,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里,三人被腰斩,余下一人则被巨大的刀斩入腰腹一半,出了凄厉的惨嚎。 高敖曹一脚踹在那惨嚎武士的腰间,将他从刀上踢入雪中,然后大吼一声,挥刀杀入了震惊莫名的突厥人身后,掀起了一阵血腥杀戮。 李昂看着慌乱的突厥人,眼神一冷,整个人又如电般疾冲,横刀劈斩,军刺夺命,与杀神一般的高敖曹竟是杀得那些人数众多突厥武士心惊胆寒。 不过是兔起鹘落间,在高敖曹的猛烈奇袭和李昂神出鬼没的刀刺下,五十名突厥武士转眼便死伤近二十,一阵慌乱的呼喝声里,那些还活着的突厥武士竟然四散而逃。 “哼!”李昂冷笑起来,然后长啸一声,收刀与舔舐唇边血迹的高敖曹并肩而立,看着那不到三十的突厥人狼奔而逃。 那些奔逃的突厥人只逃出不到二十步,便被暗处袭来的密集短羽,射成了刺猬,几乎是几下功夫间,便只剩下不到十人的活口。 桑若醒了过来,只是双臂被废,力气已尽的他根本无力去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生的一切。二十四名穿着黑色薄钢铠,手持连弩的虎豹骑士兵,从雪地里围住了那些斗志崩溃的突厥武士。 “这些人怎么处置?”李昂扯下衣襟,包扎住左臂上的刀口后,看向了身旁的高敖曹。 “不过是些无名的卒子,要之无用。”高敖曹淡淡答道,然后看向了持弩的士兵,冷冷地点了点头。 ‘嗤嗤’的箭声响起,虎豹骑的士兵们扣下了手里的弩机,那最后的九个突厥武士连声音都未出,便已成了冰凉的尸体。 李昂看着沉静下来的高敖曹,忽然觉这个直爽豪勇的汉子原来也有冷酷无情的时候,杀伐果决,毫不含糊。 “走吧,接下来回去的路可不好走?”高敖曹忽然按住李昂的肩膀,静静道,然后看向了雪地里已经醒来的突厥俘虏,问,“你还要带着他一起走吗?” 李昂没有回答,只是踩着被染红的雪,一个人走了过去。 第二十章 暗影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瘦削身影,桑若忽然有种熟悉的压迫感,就仿佛好像回到了幼年,第一次遇见武令大人的时候。 “被人出卖的滋味,总是不太好受。”看着雪地里呆的突厥俘虏,李昂低笑着说。 “你?”桑若猛然醒悟,眼前的是敌人,他盯着面前的李昂,眼中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你的同伴把你当成了饵,不过是要我们的人来这没有人的地方劫营,然后半路埋伏,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李昂看向了远处,嘴角笑了起来,“但很可惜,他的计算要落空了。”说到这里,李昂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竭力克制情绪的俘虏,惋惜道,“只是你和你那些部下,真是死的一点都不值!” 桑若知道面前的敌人讲得一点都没错,被出卖的他还有他的那些部下,的确是死得一点都不值。可他也知道面前的敌人讲的话只是想挑起他心里的恨意,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地要去恨,他恨的不是部下的死和自己双手的被废,他恨得只是同伴的背叛和不信任。 “若是能活下来的话,便来找我报仇。”李昂忽然说,然后命人牵来一匹健马,留下随身携带的伤药后,转过了身。 “你为什么要救我?”桑若楞了楞,然后盯着那削瘦的背影,大喊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满是莫名的惊愕。 “我说过你的命,我不要。”李昂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记得替我转告你们的大武令,我在苦水镇等他,不要忘了。” “我的双手已废,又怎么报仇,活着也只是个废物。”桑若忽然大笑,笑声凄怆,大声喊道,“还不如死了,免得受你摆布!” “你要生要死,要怎么报仇,是你的事。”李昂停住了脚步,声音冷峻,然后他回过了头,目光如剑,“只是,只要活着,总还有机会,而且杀人,也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想死的话,这地上的刀很多,随便挑一把往脖子上一抹,或是往胸膛里一刺,都可以。”李昂再次转过了身,未再停留,而是大步走向了远处。 桑若脸上神情复杂,心中挣扎得厉害,当他再抬起头时,只看到隐没于风雪的模糊身影,最后他低下头,看着那瓶伤药,眼中多了些难以言明的东西。 … 并州云中府,一处富商大宅的书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近百锦衣大汉将这不大的院落守得是滴水不漏,无人可越雷池半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些锦衣大汉见到来人,俱是低执礼,不敢阻拦,不过片刻,那人行至书房,却是停了下来,缓了缓,方才推门而进。 书房内,灯辉清亮,挥毫的人停下笔,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皱眉道,“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能急,一急,心就乱了,乱了,事就做不好。” 说话的人眉深目高,两鬓花白,脸上神情极淡,此时他将手上狼毫搁在笔洗上,站了起来,看着进来的人,叹了口气,说,“你刚才走那么急,还没进院子,我就听到了,在门口停那一下,却是自欺欺人了。” “大人说得是,谨忠急躁了。”来人被训,倒也不恼,反倒是老实地站住,凑着头看向了案上的书字,只见上面只写了一个魏字。 “要看,就过来看吧,顺便说说这个字怎么样?”那被称为谨忠的男人伸着脖子,看得辛苦,倒是让训他的人不由得摇头道。 走近看了会,刘谨忠一张圆脸上,两道眉毛拧在了一起,忽地说,“大人心中有事。” “哦,何以见得?”魏宗道目中闪过一缕精芒,口中却是轻描淡写地问。 刘谨忠拧着的眉松开,对着那最后一笔有些墨渍的魏字道,“书字最忌书姓,每个人的姓距自己最近,容易失之于浮躁,尤其今夜冬雨不休更添烦躁。大人写这个字刻意求慢,本来足见功夫,可惟独最后这一刻,鬼字见了败笔,可知大人心中有鬼。” 魏宗道笑了起来,看着垂手而立的刘谨忠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是大人率性而写,直见真情。属下只是蒙对了。”刘谨忠也笑,谦恭而谨慎。 “见微而知著。”魏宗道沉下了脸,冷声道,“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不会用你这东厂的弃将,我这儿不比曹少钦那里,你只要本本分分地把事做好,本座自会提拔你,不需要和我玩藏拙的小把戏。”说完,却是将那纸魏字掷入火盆,直到化作飞灰,才开口问,“说吧,出什么事了?” “大人,下面现了东厂的人踪迹。”已是被魏宗道一番言语惊得浑身冷汗的刘谨忠忙不迭地答道,从袖子里掏出边境传来书着消息的纸卷,再也不敢耍什么心机。 接过纸卷,魏宗道展开,看完之后,喊住了要退下的刘谨忠,“寅时的消息,戌时才到,这消息竟然要传上六个时辰,太慢了!赶紧给我整顿整顿传报系统,你耽误我时间,就是耽误我大事。”他说得不紧不慢,可是却让刘谨忠心惊胆颤了起来。 “是,属下立即就去办,吩咐他们整顿。”刘谨忠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弯着腰退了出去。 待刘谨忠退下,魏宗道书房里屏风后却是走出了一人,年纪甚轻,眉目英挺,脸上带着笑,却偏生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你怎么看?”魏宗道头也不回,拿起笔洗上搁着的狼毫,在铺开的纸上又写起了字。 “他推门的时候,心跳得不快不慢,根本一点都不急,那走快的步子,是装出来的。”年轻人走到魏宗道身边,答道,“所以他九成九是曹少钦派来的人。” “九成九。”魏宗道嘴角一笑,手上停了下来,纸上已是写了个曹字,自语道,“明明不是有十成把握的话,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却好像是板上钉钉一样,叫人不由得不信。” “要杀他吗?”听魏宗道声音一冷,年轻人却是笑语吟吟地问。 “曹少钦派来的人,又怎么会是庸才,在杀他之前,先物尽其用,替我办些事情再讲。”魏宗道对着写的那个曹字淡淡道,眼里满是算计。 “你去苦水镇,见机行事?”魏宗道忽然挥了挥手,神情里有些疲倦。年轻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书房,只剩下魏宗道看着跳跃的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一章 林战 黎明前的黑暗,一处雪丘下,亮着微弱的火光,李昂和高敖曹展开了地图,图画在硝制的羊皮上,简陋得很。 “那个刺客回去的时候带着我们绕了远路。”李昂按着来时的路比对着地图,自语着,“我们杀掉的那些人,应该是突厥人为策万全留下的。” “天快亮了。”高敖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沉声道,“那个算计我们的突厥人是头狡猾的狐狸,若是知道自己的算计曝露,我怕他会跑。” “你带人回去,我留下。”李昂看了一眼高敖曹,静静道,“给我一匹好马,酒,还有箭和号角。” “李老弟,你真他妈是个疯子。”看着冷静的李昂,高敖曹咧开嘴笑,眼里有了赌徒才有的光芒,“我再给你三个人,一定给我把这支狐狸盯死了。”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迎着高敖曹的目光,李昂仰起了头,双瞳如刀出鞘般一亮,“而且我习惯单干。” 高敖曹楞了愣,才盯着脸上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李昂,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记得,要活着回来。”李昂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一笑,低头擦拭起了自己的横刀和军刺。 高敖曹沉默着,将自己的马牵到了李昂身边,然后将随侍亲兵所带的烈酒灌入大牛皮囊子,和三筒三棱破甲箭一起放上了马鞍。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李昂收起刀刺,翻身上马,朝着凝望着他的高敖曹和虎豹骑士兵,举了一个许久未曾敬过的军礼,随后猛然挥下手,策动了**的战马。 “大秦,武威!”高敖曹和身旁亲兵望着如箭般远去的一人一骑,握拳敲击在了胸前的铁甲,高声呼喊,然后猛地齐刷刷地转过身,跳上战马,狂奔而去。 … 风雪小了下来,不过天还是灰蒙蒙的,暗得可怕。突厥人埋伏了大半夜的涩梅谷内,越来越多的士兵耐不住了,他们都是突厥的年青精锐,这几年来横扫草原,所击者,无所不破,心气高傲得很,这次对手不过是人数和他们相当的骑兵,自家的将军却偏偏不敢正面交锋,反而让他们躲在这冻得要死的谷里等着伏击,让他们都是一肚子怨气。 “士兵们快耐不住了。”谷内一处突出的雪岩上,生得高大的加扎拉看着身旁的鸿吉刺,眉头皱紧了,“汉人比狐狸更狡猾,他们一定是看出什么了,不然的话,没道理什么动静都没有?” “咱们的斥候有没有消息?”一直望着峡谷的鸿吉刺转过了身,他的个子不高,长得极丑,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着阴冷的光。 “没有消息,老营那头也很太平。”加扎拉摇了摇头答道。 “派人回去看看,不要给人抄了老窝都不知道。”鸿吉刺眼睛跳了跳,跃下了雪岩。 “怎么可能?”加扎拉不以为然地道,“咱们在南道派了上百的斥候,秦国的大军绕道,怎么瞒得过去,就算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全杀干净了。”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鸿吉刺冷冷地看向了雪岩上的加扎拉,“我不喜欢别人站在我头顶的地方跟我说话。” 加扎拉的脸色变了变,忙从岩上跳了下来,飞一样地走了。 “桑若,你不要怪我心狠,你不死,我怎么…”看着远去的加扎拉背影,鸿吉刺冷笑了起来,声音里是深藏的刻骨怨毒。空寂的雪谷里,响起了他那刺耳的低笑。 … 李昂下了马,卸去了身上的冷锻薄钢铠,尽管来大秦已快三年,可他还是习惯以前的轻装。从马上取下弓箭和酒囊,李昂牵着马进了眼前的稀疏林子。 走入林子,李昂计算起时间,昨夜那个刺客带他们绕了远路,走了足足两个多时辰,高敖曹回去时赶得再急也要两个时辰,就算可以抄近路过来,少说也要一个时辰,这一来一去就是三个时辰,算到这里,李昂忽然停下了脚步,伏下身子,松开了马缰,消失在了原地。 稀疏的林子里,出现了一小队的突厥斥候,他们很快现了无主的黑马,眼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为的斥候骑长止住了想要贸然上前的部下,而是点了两人下马过去瞧个究竟。 李昂弓着腰在雪中,像一只猫似的,轻柔而缓慢地绕到了突厥人右侧两百步的地方。 两个突厥斥候,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在原地打转的高大黑马,直到近了马之后,见没什么异样,才竖起大拇指,用突厥话朝远处的同伴喊,“是匹好马,百里挑一的好马!” 李昂悄然引弓上箭,瞄准先前指派人手的突厥斥候领,松开了崩紧的弦,然后身子如灵巧的豹子一般窜了出去,跑向了另一处地方。 寂静的林子里,猛然炸裂的弦响惊得所有突厥人心里一跳,当他们回过神时,自己的头领已经从马上栽了下去,一支森冷的三棱箭贯穿了他的头颅,染得地上一片赤红。 突厥人慌乱了起来,他们拉开弓射向了弦响的地方,这时,又是一支冷箭从不知名的暗处射来,射穿了一个人的胸膛,他挣扎着,口里吐着血沫摔下了地。 李昂不断在林子里奔跑着,变换着射箭的地方。直到他射倒第四个人,剩余的突厥斥候才现他的踪影。他们打着马散了开来,开始围猎这个卑鄙的敌人。 若是手里有高精度的狙击枪的话,那么这十人队的突厥人应该已经全干掉了。靠着树干,李昂看着手中的弓箭,有些怀念以前惯用的枪械。 听着四周的马蹄声,李昂心里计算着他们离自己的距离,深吸一口气,他搭上箭,斜刺里猛跃了出去,半空里看着那左侧离自己最近的一骑突厥人,放开了弦。 落地的瞬间,一点呼啸的黑影忽地到了面前,李昂下意识地一偏头,躲开了射来的劲箭,只是脸上却多了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几乎就在瞬间,李昂滚动身子,接着三支利箭插在了雪地里,嗡嗡地响,若是慢上刹那,他已死透。 躲开必杀的三箭,李昂未及起身,那先前下马的两个突厥人已是到了他面前,挥着刀劈了下来。 密集的短羽声响起,李昂掣出了腰间的连弩,一筒十支的钢弩倾斜而出,将面前两个狰狞汉子射得倒飞了出去。 未等喘息,李昂扔去连弩,整个人横滚了出去,‘嗤嗤’的声音在他身后不断,不过片刻间,雪地里插满了十几支箭。 死死地靠着树,李昂大口地喘着气,刚刚一连串的动作,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此时他的弓和弩已经全落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更糟的是,他的左腿中了箭。 望着雪地的血迹,射箭的四个突厥人互相看了一眼,从马上跳了下来,持弓缓缓地逼向了李昂藏身的地方。 拍断箭杆,李昂拔出腰间的短刀,想都不想,一刀剜出嵌在左腿的箭头,用烈酒一冲,从军刺的柄里取出伤药敷上,用布条死死地扎住,不过几下功夫,他的额头上已全是冷汗。 听着不远处,突厥人细碎的脚步声,李昂直起了身,拎着酒囊大灌起来,辛辣的酒液在他的胸膛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烈火,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李昂抹去了脸上的汗水,又灌上一口酒,抽出横刀,走了出去。 四个提弓的突厥人望着瘸着腿一拐一拐走出的李昂,楞了楞,然后四人露出了暴虐的笑容,他们扔掉了手里的弓,抽出腰间的弯刀,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他们要好好折磨一下这个该死的秦人,替自己的同伴报仇。 第二十二章 内讧 安静的林子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四个突厥人拎着刀,慢慢围住了李昂,他们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舌头也不自觉地舔舐着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干裂的嘴唇。 看着眼里满是嗜血**的突厥人,静静站立的李昂忽然张嘴,喷出了那口未饮下的烈酒,辛辣的酒液顿时噬向四个突厥人,打在了他们的脸上,刺得他们不住地眨眼,手里胡乱地挥起刀来。 李昂拖着左腿,在雪地里猛地前冲,横刀和军刺划过大声呼喊的突厥人的身体,不过数息间,地上便多了四具尸体,他们脸上犹自挂着猝不及防的惊愕神情。 看着林子里横亘的十具尸体,李昂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或许应该听高敖曹的,带上两个帮手,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否决了,高敖曹的亲兵虽然都是些善战的士兵,可是身形过大,而且不擅长偷袭,更重要的是他们互相之间没有任何默契可言,一起的话,反而会坏事。 将尸体拖到林子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李昂忽然看着身上扎眼的黑衣,皱了皱眉,然后剥下那个被他一箭贯颅,身上还算干净的斥候衣服,披在了身上。远远望去,多了件皮褥子的他显得壮实不少,像个粗壮的突厥汉子。戴上毡帽,李昂跳上了马,林子里很快便没了声息。 … 天亮时分,高敖曹带着两火的亲兵赶回了营,心急火燎的他一下马,便一阵风似地冲向了大帐,大喊着,“老磾头,杨大眼死来了没有。” “早到了,你让我等了两个时辰。”大帐里头,猛地钻出一个大汉,九尺多高,一脸的凶相,只是两只眼却眯着,不时闪过一丝冷厉的光,他身边是默不作声的于栗磾。 “把你的人都给我带上。”高敖曹也不废话,连大帐都不进,直接远远喊了起来,“这回便宜你了。” “找到人了。”杨大眼眯着的眼猛地睁开,然后扯开喉咙大喊起来,“崽子们,都给爷起来,杀突厥狗去了。” 炸雷般的声音在营地响起,连夜赶到,只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八百虎豹骑几乎在刹那间便醒了过来,然后便飞快地整备起铠甲武器来,他们这次出来,身上穿的都是二十斤重的冷锻鱼鳞轻铠,没有带重甲和马铠以及长枪,是以不过片刻,八百人马已经整装待。 “大秦!”杨大眼看着秩序井然,散着杀气的八百麾下,点了点头,猛地一拳击打在胸甲上。 “武威!”“武威!”“武威!”八百虎豹骑齐声呐喊了起来,直震得远近轰鸣一片。然后,马蹄踏雪,飞扬的尘雾间,黑色的铁甲洪流汹涌奔向了前方。 … “什么狗屁东西!”加扎拉阴沉着脸,嘴里低骂着,留在老营的一百人马死了个干干净净,现在他觉得鸿吉刺根本就只是想把桑若弄死,什么秦人会玩欲擒故纵的那一套,跟着活口来偷营,全他妈是放屁,他又不是秦人肚子里的虫,怎么知道他们会怎么干? “人全死了。”加扎拉走进了大帐,面无表情地看着烤着火的鸿吉刺道,“咱们怎么办?” “放出去的斥候里头少了一小队。”鸿吉刺头也不抬,只是灭了火,“回来的人说,昨夜好像依稀听到了一些马蹄声。”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站起身子,走到加扎拉身边说,“咱们八成是给觉了,所以,撤。” “撤。”加扎拉跳了起来,“不过是区区的一千骑兵,咱们拼不过吗,你要撤的话,自己去说,我不去。” “你要抗命。”鸿吉刺细眼一冷,手按上了刀柄,他想不到一向对他俯贴耳的加扎拉敢反抗他的命令。 “抗命又怎么样?”加扎拉叫喊了起来,哗啦一下,拔出了刀子,“我听你的,是我也瞧桑若那个小白脸不对眼,可不是我怕了你。” “咱们的勇士憋足了一股气,要和秦人见个高下,你先是要埋伏,现在连他们的影子都不见,就要撤。这样的命令,你叫我去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看着鸿吉刺手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加扎拉也有些害怕,说话的语气不由软了些。 “汉人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鸿吉刺按刀的手放下了,他看着提刀指着自己的加扎拉静静道,“咱们那些年青的勇士就是不怕虎的牛犊,自以为壮得能去打老虎,可是老虎只要一亮爪子,牛犊就死定了。” “胆小鬼。”加扎拉看着一脸冷静的鸿吉刺,喊了起来,“这只是借口,大突厥是战无不胜的。” “愚蠢。”看着满脸狂热的加扎拉,鸿吉刺冷冷道,“突厥就是你这样的蠢材太多,迟早会被秦人破国灭族。” “你这个懦夫,就算桑若那个小白脸也比你有种,难怪你婆娘跑了跟他。”加扎拉一恼,竟是想都不想就骂道,直到话出口,才猛然惊觉自己揭了鸿吉刺的疮疤。 “呃,你。”看着没入胸口的刀,加扎拉对着不知何时出手的鸿吉刺,眼睛瞪得滚圆,拼命地想要砍下手里握着的刀,可是身体却抽搐起来。 鸿吉刺晃动着手里的刀锋,语气里不带丝毫感情,只是那张丑脸狰狞得可怕,“我本不想杀你,可是你不该提那件事,下去和桑若做伴去吧!”说完,他猛地抽出刀锋,**的血溅了他一脸。 鸿吉刺走出大帐,看着帐口的两个亲兵,冷声道,“传令下去,撤…”不过就在他话未说尽的时候,埋伏的谷前,忽然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鸿吉刺的脸色猛地变了,他恨恨地望了一眼谷口,改了到口的命令,“传令下去,整兵,出谷。” 很快,涩梅谷内,年青的突厥武士们欢呼了起来,空守了一夜的怨气早已抛到了脑后,每个人都期待着接下来的一战,他们的对手是一百五十年来从不曾败过的大秦军团,只要他们胜了,他们便是这世上最强的军队,最强的武士,这将是何等的荣耀啊! 听着那巨大的欢呼声,鸿吉刺的心沉了下去,他极力避免与秦人正面交锋,就是害怕这种狂热的情绪,他麾下的这些年青人是突厥各族的未来,他不明白大武令为何会派他们出来,难道他不知道这些小马驹子头脑一起热来,就算面前是雄壮的狮子,也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直到倒下为止。 鸿吉刺握着刀,走向了等待他的年青军队,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尽他的力量,在接下来的一战里,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 李昂放下号角,目光投向了出巨大欢呼声的峡谷,他找到了突厥人的所在,而虎豹骑,也该到了。扯去身上突厥人的衣服,李昂一个人静静等待着峡谷内那支即将出现的突厥军队,他实在是很想知道,这支被派来追杀他的军队到底是怎样的军队,但愿不会让他太失望! 第二十三章 无畏 暗淡的天际,渐渐亮堂了起来,涩梅谷内,排列得齐整的一千三百突厥年青武士,骄傲地昂着头颅,策着**的战马,踏着小步出了谷。 不知何时起,朔风停了下来,只有大雪纷纷落下,簌簌有声,有种别样的静谧。李昂端坐在马上,审视着这支看上去充满锐气的军队。 苍茫的大雪里,年青的突厥武士们望着谷口那静静矗立的黑色骑影,忽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感觉,那支纵横万里,不曾一败的大秦军团在哪里,他们的心里呐喊着,可是空无一物的四野里只有落不尽的雪,还有那单人独骑的孤寂身影。 鸿吉刺的右眼不断地跳着,看着那远处的骑影,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也许他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只是刹那,他便恢复了向来的冷静,朝身边的亲兵道,“你去,莫要失了我突厥的威风。” “驾!”轻喝声里,亲兵策马而出,如箭般直朝矗立远处的李昂奔去。李昂望着逼来的骑士,掣出了长弓,翻手搭箭引弦,弓如满月。 突厥阵中,年青的武士们大笑了起来,那个秦国人以为他是谁,竟敢在八百步外引弓,就是他们的武神,阿史那云烈大人也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长时间屏住弓弦,直到近了才。 李昂放开了快崩断的弦,剧烈的震鸣声里,狭长的箭在大雪中失去了踪影,年青的突厥武士们笑得更大声,嘲笑李昂这蹩脚的射术。 鸿吉刺眯紧了眼,他不觉得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秦国骑兵会无的放矢,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有先静观其变再说。 疾驰的亲兵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眼里也只有前方那始终不曾动过的骑影,忽然他觉得前方似有什么东西,于是他抬起头,只见半天里,一点黑影坠落,刹那间他勒住了缰绳,**的战马长嘶而起,避开了那落下的三棱箭簇。 嘶鸣声里,疾驰的马直立,后蹄一软,跪在了雪中,将鞍上的人掀了下来。 突厥阵里,大笑的年青武士们忽然都没了声音,他们静静地看着摔下的人狼狈地从雪里爬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计算后的一箭…”鸿吉刺眼里闪过难言的惊愕,口里自语道,“还是…只是凑巧罢了!” 亲兵不知所措地站着,他望着六百步外,似在俯视他的骑影,忽然猛地转过了身,看向了自己的主人,身子颤抖着。 鸿吉刺与亲兵的目光交错,然后扫视着寂静无声的本阵,拔出了腰间的弯刀,甩了出去。闪着寒芒的刀锋在半空划过一道刺目的弯弧,堕入了亲兵面前的雪地,嗡嗡地振鸣着。 稳住颤抖的手,亲兵拔出弯刀,脸上有了决然的神色,森冷的刀锋横亘在喉间,他用突厥话嘶吼了起来,“大突厥,无敌!”然后刀锋一引一拉,喉间扬起三尺飞血,整个人圆睁双目,仰天倒了下去,白雪里,一朵猩红的血花缓慢绽放。 看着这夺人心魄的一幕,李昂不由看向了那个甩出弯刀的突厥汉子,他苦心计算,用来造势,击其士气的一箭,就这样被抵消了。这个人想必就是这支突厥军队的领了。 寂静的突厥阵里,年青的武士们盯着前方远处那个黑影,眼睛渐渐地红了,这时鸿吉刺振臂高呼了起来,喊的赫然是挥刀自刎的亲兵临死前所嘶吼的“大突厥,无敌!” “大突厥无敌!”“大突厥无敌!”“大突厥无敌!” 年青的突厥武士们,一齐拔出了弯刀,扯开喉咙,嘶吼起来,仿佛是一群狮子在怒吼。 山呼海啸一般的咆哮声回荡在天际,李昂看着这支气势猛然凌天的军队,眉头皱紧了,看起来他似乎激起了突厥人的斗志,他毫不怀疑,此时只要那个领一声令下,那些士气高昂的突厥骑兵会如同席卷的怒浪从他身上碾压而过。 鸿吉刺冷冷盯着始终巍然不动的李昂,他依然在思索着那支不见踪迹的秦国骑兵,打仗不只是仅仅依靠士气就行的,在那支暗处的秦国骑兵出现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高呼的年青突厥武士们静了下来,他们焦躁的心平静了不少,耐心地等待着鸿吉刺的命令,大突厥是无敌的,他们从未像此刻这般自信过! 远处的风里,忽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歌声!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歌无畏!越千山…兮…过大江…与子征战…兮…歌无畏!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李昂身后,隐隐扬起了白色的烟尘。突厥人的目光尽头,墨云般的大旗冉冉升起。此时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震动。 雷潮般的铁蹄声轰然响起,而那先前的歌声也猛然冲破云霄,气势吞天! 披铁甲, 挎长刀。 越千山, 过大江。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这是大秦军团的战歌,一百五十年前,虎豹骑就是高唱着这曲歌无畏,将匈奴人杀得不敢东顾,仓惶逃入海西(欧洲)。 李昂一生中第一次听到这样豪壮的歌声,因为那歌声里有着踏破千山,威凌四海,直到征服天地尽头的豪情壮志,有着千百年后,汉人失去的光荣和武勇。 突厥人愣愣地看着那狂风般席卷而来的黑甲骑军,他们高唱着无畏生死的歌谣,纵然已经看到了敌人如山一般的阵势,也没有半分退却,仿佛面前就是一座真正的山峰,他们也会踏平碾压而过。 “这就是大秦铁骑吗?”鸿吉刺的声音苦涩,他能感觉到四周士兵的不安,尽管他们面色潮红,似乎等不及要去厮杀,可是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被汹涌而来的铁骑气势所撼动了。 远方如云般的墨黑大纛猛地展开,上面的徽记终于映入了突厥人的眼睛,黑色的苍龙,咆哮的猛虎和剽捷的云豹,还有那面绣着滚金‘纯’字的大旗。 鸿吉刺的心沉了下去,他想不到这次秦国派来的虎豹骑是----‘纯’字旅,一支有着一百五十年前秦国太祖皇帝御赐虎豹骑军号的‘纯’,‘渊’,‘惇’三旅中最悍不畏死的‘纯’字旅。 “大人,下令吧!”鸿吉刺身旁的年青武士们急躁了起来,“他们远道而来,立足不稳,军阵未立,此时冲阵,定可以击破他们的威名!” “虎豹骑‘纯’字旅,是秦国北庭军里最可怕的一支千人骑兵。”鸿吉刺扫了一眼身边请战的年青武士,然后看向了前方越来越多狂飙而至的黑甲骑兵,说了起来,“对他们而言,只要脚下是大地,他们就可以在任何地方起最强劲的冲锋,直到敌人倒下,或是他们自己倒下。” “你们还不是他们的对手。”鸿吉刺叹息,“你想趁他们立足未稳去冲阵,说不准他们还想我们轻动阵线,一举突破,杀我们个血流成河。” “传我命令,各部不可擅自出阵,违抗者,斩!”盯着自始至终冷冽如刀的李昂和那些集结在他身后的黑色骑兵,鸿吉刺忽地大喝起来,冷静深沉的目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丝狂热的光芒,似是被激起了蛰伏已久的斗志。 第二十四章 战阵 远离战场的天空,一只矫健的苍鹰掠过,然后振翅俯冲,如流星般坠向地面,清亮的啸声里,稳稳地停在了男子伸出的手臂上。男子年约四十几许,身形修长,一身突厥人的长袍,面相威武,却又有着儒雅的气息。 男子身后,站着一个与他差不多高,但却要雄壮得多的突厥人,那人浑身披在铁铠里,面罩下一双火炭色的眸子,溢满了嗜战的光。 逗弄着苍鹰,男子淡淡地笑,然后开口,“赤奴,这次若是有命从苦水镇回来的话,好好地给我练练静功。” “是,主人。”被男子训斥,那散着恐怖气息的铁甲将军赤奴竟是恭敬地低下头应声道。 “去吧!”男子忽然放飞臂上的鹰,转过了身,走向不远处的木屋,赤奴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始终离着三步远。 木屋的门推开,里面简陋得很,桑若躺在床上,脸色依旧惨白,可精神却已好得多,看见男子和他身后的赤奴进来,他起了身子,执礼道,“见过大人。” “气色好了不少。”男子看了一眼桑若,挥了挥手,让他躺下了,“你的双手,以后怕是不能再使刀了。” “鸿吉刺算计你,是你的私仇,你要找他报仇,我不拦你。”男子看着默不作声的桑若,静静说,“再厉害的武士,也不过是以一敌百,而真正的力敌千军,靠的是智略。你的天赋很高,不应该浪费在蛮武上,若不是你过于相信自己的武术,又怎么会被鸿吉刺算计,想想那个废了你双手的人,他靠得是武士之术吗?” 男子说完,走到门口,身形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无比的威势,“你带给我的口信,只是个幌子,那个人放你不过是要你和鸿吉刺日后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你若执意复仇的话,那么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不要向鸿吉刺出手,记住,你的机会只有一次,而鸿吉刺反击的机会也只有一次,若是你们谁都杀不了谁,你们就必须和解,为突厥而战!” “大人!”看着要离开的男子,桑若终于出声了,“那些秦军很强,您真地就袖手旁观,任由他们杀戮吗?” “杀戮,也许吧!”男子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四十六个部落的年青贵族,我只要在铁与血的激荡中活下来的小狮子,至于其他人,就让他们回到天神的怀抱吧!” 男子走出了门,木屋复归于寂静,黑暗中,桑若的眼里多了某些疑惑,过了很久,他才自言自语起来,“仅仅只是这些吗,云烈大人,四十六部失去未来的领袖之后,还有谁能阻挡您将他们统一在阿史那的王旗之下!那些战败,却又不愿低头的就算不死在战场,也会死在您的手上,这才是这一战的真正意义所在吧!” 低沉的自语声里,桑若静静地躺下了,他替自己找到了一条迥异于武士的路,或许不能再挎刀策马,快意沙场,可是却更加的惊心动魄,更加的凶险。 “起风了。”屋外,男子看着再度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片,望向了远处的战场,低叹道。他身后的赤奴,手搭上了刀柄,杀气透胸而出,不远处,拴着的马匹嘶鸣了起来。 很快,两点飞影,消失在了苍莽的落雪中。 … 一共是一千零七十二名钉在黑色战马上的骑兵,黑色的冷锻鱼鳞铠,黑色的铁枪,黑色的长弓,黑色的具装横刀,黑色的旗帜,黑色的瞳仁映着如钢铁般森寒的光。 黑色的钢铁洪流,这是静止下来的‘纯’字旅给突厥人的感觉,他们感觉到手心烫,不由得握紧了手里冰冷的武器。 强大的势,这是鸿吉刺所感受到的,他面前的军队是执掌世界霸权的秦帝国真正的精锐,仅仅是凭借阵列便有着如雄山峻岭一般的威势。 李昂始终不曾回头,可他依然能感受到身后那股排山倒海一般的磅礴气息,就如同前生共和国那些戍边的士兵一样,真正的军人才有的气息,而且其中更多了一股霸气,那种放眼天下,无我之敌的霸气。 高敖曹和于栗磾策马到了李昂身边,而杨大眼,这个‘纯’字旅的主将,竟是亲自扛着战旗驰到了阵前,一把摘去了沉重的头盔,单手举起绣金烫线的‘纯’字大纛,如炸雷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他喊的是两个字。 “大秦!” “大秦!”暴烈的声音从一千零七十二名‘纯’字营虎豹骑武士的喉咙里嘶吼而出,惊破了天际的流云。 “武威!” “武威!” 炸雷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虎豹骑呼应的吼声亦更加强横,带着宛如惊涛拍岸,巨浪崩裂般的气势向着对面的突厥军阵席卷而去。 年青的突厥武士们被这巨大的吼声所震撼,原本坚定的心开始隐隐动摇,鸿吉刺心里苦得涩,这些没见过真正虎狼之师的年青人始终只是群还没长大的小狮子,他们的爪牙还不够锋利,他们的体魄也还不够强健,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真正的狮子般勇猛的心。 “大突厥,无敌!”鸿吉刺高呼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振作起来,去鼓舞士气。将军,是士兵的魂,若是连魂都没了,仗也不用打了。 突兀的呼喊声响起,过了一会儿,那些年青的突厥武士们才醒悟过来,高声呼应起来,可是那略显凌乱的吼声使得气势弱了不少,不过对于那些年青的突厥武士们已经足够,至少他们暂时忘却了害怕。 “大突厥无敌。”高敖曹听到这句狂妄的话语后,冷笑了起来,他对着李昂静静说,“李老弟,等会紧紧跟着我和老磾。记得,什么都不要去管,只要冲杀,直到所有的敌人倒下为止。” “就这样笔直的杀过去吗?”李昂点了点头,虽然他已历经数战,可是这样的堂堂正正的骑兵对决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有种隐隐的渴盼。 “不过是些蝼蚁罢了。”高敖曹看着对面尚算整齐的突厥队伍,眼睛里满是轻蔑,“一脚下去踩得粉碎就是。” 李昂不再言语,随着虎豹骑同来的三百扈从军,在本阵两翼架起了战鼓,只等着主将一声令下,擂鼓助威。 杨大眼冷冷瞥了一眼千步外的突厥人,将大纛扔给掌旗武士,挥槊一横,身后纵列的虎豹骑秩序森然地变作了一字横阵,铺开了长长的阵线。 “真是狂妄的人!” 一千对一千四,这样的情形下居然敢…看着赫然变作歼灭队形的虎豹骑,鸿吉刺眼里闪过了寒芒,他虽然明白这只是敌将的挑衅,可是这种近乎藐视的战阵还是让他无法遏制胸膛升腾起来的愤怒,他的确谨小慎微,可是不代表他真的是个懦夫。 “要开战是吧,那就来吧!”鸿吉刺咬着牙,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感受着从身后刮来的风,等待着最适合起冲锋的那一刻! 第二十五章 大风 涩梅谷内,起了大风,几株盛开的梅花花瓣落了一地,在呼啸的风里打着旋儿,飞向了远处。迎着扑面而来的逆风,李昂皱了皱眉,他虽然不太懂骑兵的战法,可是也知道逆风冲锋的一方,无疑要吃些亏。 “突厥的将军不简单。”李昂心里想道,然后他看向了阵前的杨大眼,不知道这个巨人一样的汉子打算怎么应对。 “风!”杨大眼喊了一个字,如狮虎般的声音压过了风声。 一字排开的虎豹骑拉下了面甲,他们的两翼,随行的扈从军,擂起了军鼓,鼓点缓慢,一击一击,就像敲在人心里,叫人不由得振奋起来。 “风!”杨大眼又是大喊。 “风!”拉成一线的虎豹骑高声呼应,策动着战马齐齐迈出了一步。 “大风!” “大风!” “风!”“风”“大风!”“大风!” “风!”“大风!”“风!”“大风!” 渐渐地,“风!”“大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在这铺天盖地的呼啸声里,仿佛真地刮起了大风,既烈且狂,有着摧垮一切的力量。 鼓点声里,呼啸声里,虎豹骑们举着战枪,**的战马踏着小步,从容地向前而进,渐渐地越来越快,由缓到急,却始终阵线如一,这齐整的冲锋前奏生出了其徐如林的压迫气势。 鸿吉刺看着不紧不慢,缓缓威压而来的‘纯’字旅虎豹骑,举起了刀。他眼前是懂得造势的敌人,面对的是最强劲的骑军,若是可以的话,他一定会停下军队,以战马为屏,结成阵势相抗,只是面对已经气势如虹的虎豹骑,他没有时间来布置,唯有依仗人数上的优势,趁着大风,靠着麾下那些年青人的无知蛮勇一鼓作气地冲杀过去,夺取一条生路。 “为了大突厥的光荣,杀!”鸿吉刺果决地挥下了弯刀。 “为了大突厥的光荣,杀,杀啊!”鸿吉刺身后一千四百早已因为莫名的焦躁而按奈不住的年青武士们撕扯着喉咙,策马狂奔冲向了前方依旧控着战马小跑的一千虎豹骑。 “无知的蛮子,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铁骑吧!”看着带着一股疯狂气势冲来的突厥骑兵,杨大眼朴实的脸上有了一抹讥讽的冷笑。 虎豹骑身后两翼擂动的鼓点忽然停了,仅仅是短暂的刹那之后,一记闷雷般的重鼓轰然响起,击碎了停顿的时间,一千虎豹骑起了冲锋。 呼啸的风在耳边咆哮,李昂觉得浑身的血在沸腾,军人,天生便是为了进攻而存在的。这样的冲锋,这样的度,才是真正的进攻! 冲锋的虎豹骑在冲出两百步后,原本笔直的阵线悄然生了变化,从一字成了人字,三百步后,已是成了突击的锥形阵,此时两军相距已不到两百步,鸿吉刺脸色铁青,握刀的指关节因为过大的力量而惨白一片,他想不到在这种高的冲锋里,‘纯’字旅竟然可以在三百步内秩序井然地从一字的歼灭阵型变成纯攻击的锥形阵。 一切都太晚了,鸿吉刺已经可以看到终结的画面,他将彻底惨败,可是眼下,他只有奋起全部的力量,做挣扎的反击,接下来所有的后手都已无用,可以依靠的只有手里的刀和悍不畏死的蛮勇。 不到一百步,面对怒涛狂潮般奔涌而来的‘纯’字旅虎豹骑,突厥人所看到只是黑色铠甲下那一双双黑色的冰冷瞳孔,和越来越近的锐利枪锋,他们不自觉地眨起了眼,然后嚎叫,鼓舞着自己,而他们的敌人,从始至终,眼睛都睁着,冷冷地睁着,仿佛捕食的猛兽盯着将要被拿来裹腹的猎物。 滚滚如雷的铁蹄声里,两支高冲锋的骑兵终于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带起一阵血色薄雾,只一照面,年青的突厥军队就被老辣的‘纯’字旅从中央突破,尽管他们英勇无畏,无惧死亡,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一腔蛮武就能去改变的! 疾驰在黑色的铁流里,李昂冷静地看着所有的一切,突破的‘纯’字旅沿着笔直的一线彻底将突厥人的军队分成了左右两部,然后狂飙直进中,不断有背插黑色龙旗的都尉率领着麾下的骑兵队,横**左右的突厥军队,以每火十二人纵切,分割,包围。 年青的突厥军队就好像被无数利刃**,搅得粉碎。‘纯’字旅势如破竹般地向四周推进,如同绞碎血肉的机械,他们沉默无声,战场上只有那些曾经骄傲的年青突厥武士的惨叫声,在死亡降临的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骑兵! 冷酷,无情!只有杀戮,只有铁与血!如疾风一般剽捷,如大火一般猛烈!这就是真正的骑兵,战场的主宰者! 李昂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策应天衣无缝,出击精准无比,始终没有两火距离过五十步的数十支分队,忽然觉得那些插着背旗的都尉在中军本队那面‘纯’字大旗的调度下,就好像是头狼听从狼王的嚎叫,领着狼群围猎羊群一样。 从天空俯视战场,可以看到近百支‘纯’字旅火队,如同张开的蛛网,死死地粘住了挣扎的突厥军队,不断地撕裂着他们的队伍,然后屠杀。 鸿吉刺满眼都是血色,耳边回荡着惨叫声,“举旗!”他瞪着身旁的士兵大吼了起来,就在刚才,他身边掌旗的亲兵被斩杀,若不是他及时接过,恐怕就要兵败如山倒了。 突厥的狼旗再次高扬,那些被分割的突厥年青武士仿佛看到了最后的生路,他们拼命地涌向狼旗的所在,想要重聚在一起,冲出一条血路杀离战场,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 一直注意着战场一举一动的李昂眉头一紧,然后大喊了起来,“斩将夺旗,大功一件,胜过杀这些小卒子,谁跟我去。” “曾鸿浩!”“王大帅!”“韩樊!”几乎是同时响起,李昂附近的三支分队,一共九火将近百人,同时呼应着策马到了他身边。“杀!”李昂也不废话,举枪一振,拨转马头,朝着突厥狼旗所在狂飙而去,身后是紧随的一百铁骑。 锐利的枪锋带起了如同虎啸般的破空声,腥红的血液顺着枪缨滴落在尘土中,李昂带着一百铁骑突进了奔涌向狼旗的突厥人身后,然后不断有人从马上摔落,在地上翻滚嚎叫,随后战马的铁蹄冷酷无情地从这些血肉之躯身上碾压而过,将他们踏做了齑粉。 鸿吉刺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嚎声,脸**着,此时他身边已经重聚起近四百人,还有三百人正被身后那支‘纯’字旅百人队死死咬住,朝着他们疾冲而来。“走!”他大喝起来,用尽全身力气,让亲信带着四百人突围而走,自己却回身杀了回去。 “左右回驰!”鸿吉刺迎着逃来的三百残兵吼叫,他已经决定牺牲这三百人来阻挡重组队形杀过来的‘纯’字旅。在炸雷般的吼声里,那些混乱的年青武士们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他们分了开来,向着两侧拐了回去,开始在鸿吉刺的指挥下左右迂回,试图包围李昂他们这支百人队。 第二十六章 刀锋 “汉人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果然诚不欺我。”涩梅谷的高丘上,俯视战场的男子望着转身杀回的鸿吉刺自语道,然后看了一眼仓惶逃去的那四百人,沉沉地叹了口气,“鸿吉刺,你很好。我终究是小瞧了你啊!” 男子回头看向身后眼里透着渴望的赤奴,声音陡然变冷,“那四百骑,除了自己人,其他的,死!”说到这里,他平静的眼瞳里暴出一丝杀气,“突厥不需要扔下同伴,只会逃跑的懦夫!” “是,主人。”赤奴杀气腾腾地答道,看了那么久,他嗜战的血早已沸腾。 “记得,只要把鸿吉刺救出就行。”在赤奴转身的瞬间,男子吩咐道,“若是大秦的虎豹骑逼人太甚的话,那就让他们也见识一下我突厥真正的骑兵。” 赤奴没有答话,只是手搭上了腰间的刀柄,大步疾行,奔向了远处。 看着战场上,寂静杀戮的黑色骑兵,阿史那云烈闭上了眼,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三十年前,他十四岁,那时草原是柔然人的,突厥只是个锻奴部落,卑微渺小,一点也不起眼。若不是那场百年难见的大雪,也许一切都将继续下去… 还记得那个时候,草原上只有落不尽的雪,牛羊成群得冻死,为了省些给牲口吃的草料,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走出毡房,在暴风雪里冻成了冰像,可是各个部落,还是不住地死人,不少小部落,就这样消失在了那个严冬。 最后,柔然人终于挑了头,一百多个部落,二十七万草原汉子,像饿疯了的狼群一样,冲进了大秦的翰州草原,半个月里洗劫了十几个部落,接着大秦的骑兵来了,只有三万人,可就是那三万人,半日阵斩八万,彻底击垮了联军,然后长驱直入,席卷整个草原。 阿史那云烈身子颤抖了起来,那一战之后,他原本英雄般的父亲成了一条被打没了胆的野狗,整个草原在大秦军团的铁蹄下匍匐颤抖,柔然人,被夷灭全族,整整四十万人,除了女人和孩子,所有的男人全部被斩杀。 “犯强秦者,虽远必诛!”那些剽悍的黑色骑兵,用骑枪挑着那些平素里欺凌诸部的柔然贵人的头颅,疾驰过一个一个的部落,用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向草原各族昭示着大秦的武威和霸权。 “如果谁想冒犯帝朝的威严,想要改变帝国定下的秩序,那么这就是他们的下场!”库里格大会上,草原上一百十七个部落的头人战战兢兢地跪着,听着大秦的使臣这样对他们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因为在他们的前方,就是用整个柔然王族的一千颗人头堆成的小山。 那一幕,阿史那云烈永远记得,他亲眼看见父亲跪在雪里,和其他的头人讨好地奉承那些身上血迹未干的黑色骑兵,争相赞美着他们的威武,似乎整个冬天里死去的人只是些阿猫阿狗,可是就算是只猫,是只狗死了,也总是有人伤心的。也许就是从那天起,他有了一生的志向。 “终须一战。”阿史那云烈缓缓睁开了眼,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胸膛里迸裂出来一样。 … 面对三倍于己,开始合围的突厥骑兵,李昂身旁的九火虎豹骑,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两支分队飞驰而出,迎向了两翼的突厥骑兵。 鸿吉刺的意图瞬间被粉碎了,他忘记了手中的骑兵在进行迂回以后,合围的阵线也变得薄弱无比,在这些凶悍的虎豹骑的猛烈冲击之下,根本不堪一击,年青的突厥武士们面对的是北庭都护府诸军中号称无所不破的‘纯’字旅,不是草原上那些任他们扫荡的小部落。 两队虎豹骑凶猛地撕裂突厥人的包围,冲杀了出去,此时双方的阵形再一次混乱,杀出的两路虎豹骑汇合在一起,竟然也如同突厥人一般,开始左右迂回,只是阵线更长,与突厥人拉的距离更远。 鸿吉刺一愣,在他眼中这些虎豹骑疯了,竟然分兵将队形放得如此之散,正是给了他分而歼之的机会,就在他收拢已经形成合围之势的队伍,要将依旧汹涌冲来的李昂这队人马吃掉时。散开的两支虎豹骑分队策动了攻势,用的是马鞍旁的复合弓。 这种弓以柘木为干,二尺五寸的本白为角,鹿筋为弦,辅以鱼胶,清丝,雕漆,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拢诸材,严冬极寒时修治外表,翌年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耗时花费极巨,也只有国力强盛的大秦才能以流水制法将这种上等的复合弓大量装配军队。 分散在突厥人合围阵线两翼的虎豹骑依靠着手上射程威力远胜普通强弓的复合弓不间断地向突厥人进行着打击,看着被箭矢搅乱的队形,鸿吉刺焦躁愤怒,可是却又毫无办法。 李昂策马更急,他不懂骑兵的兵法,可是他知道擒贼先擒王,不管怎么样,只要杀了那个指挥的突厥将军,那么这一局就是他胜了。 盯着在人潮里冲出一条血路的李昂,鸿吉刺的眼神也燃烧了起来,他不是个蛮勇的人,若是可以的话,他宁可在安全的地方指挥军队,可是在眼下的绝境里,他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望了一眼远处已经重新集结的黑色铁骑,鸿吉刺抬起了头,策马迎向了冲来的李昂。如果非死不可的话,那么就堂堂正正的一战,光荣的死去好了! “鸿吉刺!” 生硬的汉话在耳边炸响,李昂看向了扑面而来的骑影,像武士一样地公平一战吗?嘴角微微一弯,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李昂!” 叙过姓名之后,两人之间猛然交锋了,李昂的枪刺出,可惜却慢了一线,鸿吉刺的刀如鬼魅般贴身而至。 反手军刺,李昂格挡住鸿吉刺必杀的一刀,整个人仰天平躺,也就是刹那间,他扔掉了骑抢,右手拔出了腰间横刀,轻喝声里,翻腕挥刀,逼开鸿吉刺的刀,直起身来。 两匹马搅在了一起,李昂和鸿吉刺刀刀搏命,俱是拼命的打法。只是论起刀法来,李昂始终差了鸿吉刺太多,不过靠着一手横刀,一手军刺的合击之术,却是在鸿吉刺狂风般的攻势下支撑了下来。 ‘嗤’又是一声轻响,李昂已记不得这是第几处刀口,不过他浑不在意,手中刀刺依然凶猛,叫鸿吉刺也不由得心生敬意。 “结束了!”鸿吉刺挥出弯刀后,看着那张年少的脸庞,心里竟有些惋惜,这个和他缠斗了许久的少年,若是加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名动天下的武士。 迎着迎面劈来的弯刀,李昂的瞳孔静静地睁着,脑海里闪过无数的人和事,心头一片安静,手里的军刺依旧疾刺而出,刺向鸿吉刺的左肩。 ‘叮!’就在刀锋离李昂的脸只有一指之遥的刹那,一杆黑色的马槊横亘而至,架住了刀锋,森寒的气息冲入李昂的眼睛,让他浑身一凛。 封住刀锋的是于栗磾,北庭五虎神里的黑矟公!在他身后,是奔涌而来的黑色铁流。 “谢了。”李昂忽然想起了高敖曹和他曾经说过的话,‘老磾他就是个闷葫芦,你说十句,他嘴里都蹦不出半个字来。不过打起仗来,没人比他更牢靠。’ 于栗磾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盯向了满脸惊愕的鸿吉刺,然后单手一挥,震开了刀锋,勒住战马,报上了名字,“于栗磾!” 第二十七章 对峙 鸿吉刺看着面前静静矗立的于栗磾,握刀的手震颤着,他不是他的对手,他心里雪亮,可是就算不是对手,又能怎样?人终究都是要死的,与其被一个无名小卒杀掉拿去请功,还不如死在强者手里来得有点尊严。 “鸿!吉!刺!”沉默里,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虔诚而庄重;而他身后残存的七十名年青武士随着这说得平静的三个字,本来惊狂的眼神也渐渐地平静下来,静得可怕。 李昂知道这些突厥人已经有了死的觉悟,那不是一腔蛮勇的不怕死,而是真正的无惧死亡,这样的敌人,值得尊重,可是却不是好的敌人。 “你的人比我多,身后也还有路。”于栗磾开口,他身边跟来的一百骑兵,和李昂先前的两支分队汇合,截杀着溃散的残兵,而他们身后远处,大队的虎豹骑还在持续杀戮先前被分割的突厥军队。 李昂看向了身旁向来话极少的于栗磾,他想不到这个像石头一样老实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敏锐的一面,不过一句话,就让心萌死志的敌人动摇了。 鸿吉刺环顾四周,在这战场的一角,只有他和对面的近四十骑敌人,逃的话,机会很大,可是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这样化为乌有,果然这世上,只要有活路,没人愿意死。嘴角掠过一抹自嘲的低笑,鸿吉刺猛地拨转马头,落荒而走。 “追!”于栗磾扯去头盔,黑槊一振,轻喝道。刹那间,三十七骑跟着他追击而出。 逃跑的突厥人听着身后逼近的马蹄声,咬紧了牙,可是他们却不敢回头应战,只能低头策马狂奔。鸿吉刺心头一片苦,他身旁这些咒骂汉人狡猾的年青人难道还不懂,战场是个没有信义的地方,没人会和你讲什么规矩公道!要么你死,要么我死,就这样简单! 呼啸的风里,两支骑兵队,一前一后,放马狂奔,然后,在不经意见,雪片缓缓飘落,悄无声息,渐渐掩没了他们身后的一切 … 落下的雪,变成了红色,因为地上已经血流成河,踩着猩红的雪,赤奴看着一张张混杂着畏惧,惊恐,庆幸的脸庞,将六尺长的斩马刀缓缓插回马鞍旁的刀鞘,然后转过身,看着他们,狂笑着说,“都给我记住,你们这群小崽子,你们能活下来,是因为主人的仁慈,不是你们真地有活下去的价值。” 骑上马,赤奴用轻蔑的眼光扫过那些不敢抬头和他对望的年青人,“下次见面,给我长进点,不然的话,我会砍下你们的头,省的你们再被汉人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声里,他策动战马,冲向了远方的战场,身后三百披挂重铠,手中持着长柄马槊,体型彪悍的骑兵亦一齐催动战马,从那些活下来的年青人身边飞驰而过,溅起的冰雪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砸在了他们的脸上。 无声无言,那些战败的年青人目送着远去的骑兵,眼里有了燃烧的大火,下一次他们绝不会再逃跑,要么用胜利洗刷耻辱,要么就用鲜血证明自己不是懦夫。他们沉默地上马,向着突厥的方向,**了马鞭。 ‘我们所要面对的是大地上最强悍的帝国,所以部民们可以蛮勇,可是你们,将要执掌突厥的武士,你们不能。否则的话,我们都将堕入阿鼻地狱!只剩下女人和孩子在草原上哭喊游荡!’;望着离去的年青武士们,阿史那云烈骑在马上,心里默默说,然后想起了父亲死前说的话,那个他曾以为懦弱,胆小的父亲说过的话。 “一时的死烈并不是真正的勇敢,一时的屈膝也不是真正的胆小!”低声自语间,阿史那云烈古井似的眼瞳里有了雾气。 十年的误解,在儿子鄙夷的目光里,那个始终对汉人卑躬屈膝的父亲让部族在混乱的草原里渐渐壮大,直到死前,那弥留时的最后两句话,才让儿子明白父亲的苦心,可是那时的追悔莫及却已经太迟。 阿史那云烈扬起了头,他的父亲,土门可汗,是突厥最伟大的英雄,他未竞的遗愿,未洗刷的耻辱,都将由他个这做儿子的来完成。 天空里,一只苍鹰,迎着咆哮的烈风,振翅拍击,直冲霄汉。 … 李昂夹住马腹,双手抄起长弓,引弦似月,箭如流星,一路追击,他已射下了三人,他的这手弓术,让同行的虎豹骑轰然叫好。 于栗磾细长的双眼里闪过了赞叹,他不是个天赋很高的人,在十七岁和李昂一样大的时候,连竖着的死靶都射不准,刀马枪术都是末流里的末流,可是最后他却靠着惊人的毅力,二十年不分寒暑的苦练,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掣出弓,于栗磾射出了他的箭,不似李昂那般计算的精准,有的只有沛然的强劲力量,将前方的突厥骑兵,击下了马。 策马到李昂身边,于栗磾沉默的脸,笑了笑,看得李昂一愣。“我的箭术不好。”他这样说,“师父教的武术里头,我只有枪术才学得好点。” 李昂看着说话并不连贯的于栗磾,忽然觉得这个老实的男人,并不是真的不爱说话,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想把枪术传给你,你肯学的话,一定比我厉害。”于栗磾的声音变轻了,他握紧了手里的黑槊,“那样师父在天上一定会很高兴。” “只要你肯学就好。”于栗磾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只是重复着一样的话,“只要你肯学就好。” 李昂听着有些乱的话,最后点了点头,于栗磾眼里的期待,让他想起了前生,养父送他去参军时眼里的期待,那种对传承的期待,期待传承的人会更强。 “那太好了。”于栗磾喃喃自语,老实木纳的脸上有了喜意,“回去,我就传给你,全传给你!” 李昂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他说过的话不过十句,却要把自己最厉害的枪术传给他,为的只是他能比他更强! 这时远处的风里,忽然传来了狼嚎般的角声,大地震颤了起来,前方奔逃的突厥人忽然慢了下来,高声欢呼起来。 李昂和于栗磾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停住了队伍。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面绣着狰狞狼头,在风中扯得笔直,猎猎作响的的金色大纛冲进了他们的视野,然后无数火红的重甲骑兵,如同奔涌的赤潮一样,带着毁灭的恐怖气息席卷而来。 三百铁浮屠重骑勒住马缰,轰雷般的铁蹄声嘎然而止,赤奴扛着巨大的战旗,掠在军前,狂笑着,驻马停了下来,将金狼大纛插进了脚下的大地。 “鸿吉刺,他们是我的了。”赤奴大喊了起来,看着李昂他们的目光就好像在看着将要被拿来取乐的猎物一样。鸿吉刺盯着罩在重铠下的赤奴,皱了皱眉,最后**马鞭,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 苍茫的雪里,黑色的骑兵和赤色的骑兵对峙,天地之间,寂静得只有落雪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伏林 …呼啸的朔风吹过,于栗磾古拙的脸凝重,“你先走。”他侧过头,静静说。 “我不走!”李昂回答,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我是千户,我的官比你大。”于栗磾看向了身旁的亲兵,“护送李都尉回去,这是命令。” …“喏--”那被点到的火长亲兵哽咽着回答,带着麾下的十一名兄弟,围住了李昂。 于栗磾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李昂,迟疑了一下道,“我不会教人,你比我聪明,照上面练,一定会比我强。” “答应我。”沉默里,响起了李昂低沉的声音,“你会活着等我回来。”然后他接过了那本泛黄的册子,珍重地放进了胸前的衣服里。 于栗磾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笑了。“驾!”一声烈喝,李昂别过头,抽下了马鞭,身后,是紧紧跟随的十二骑。 “杀!”赤奴眼里寒芒一闪,策动了战马,然后,三百铁浮屠猛然冲锋,轰雷般的铁蹄声踏碎了朔风。 “杀!”于栗磾振槊大呼,身边剩下的二十四骑随他一字横开,拦向汹涌而来的赤潮。 赤奴抽刀,筋骨虬峦的手握紧了斩马刀足长三尺的刀柄,猛然拔出,六尺长的锋刃上,一道森幽的寒芒流动着,盯着策马冲来的黑色秦将,他瞳孔一紧,然后猛地放大,手腕一松,斩马刀的刀尖落入雪里,激起一道冰屑。 于栗磾单手执兵,整个人跃上马鞍,黑色的长槊横亘胸前,竟然站在了疾驰突进的战马背上,冷冷地俯视着冲来的赤潮。 相距十步,于栗磾猛然力,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双手握枪,如俯冲的鹰一样,刺出了手里的黑槊,锐烈森寒的槊锋带着呼啸的气流击向了身穿重甲的敌人。 赤奴豁然抬头,眼神凌厉,暴吼声里,拖在雪中的斩马长刀,奋然挥击,迎向了刺来的黑色长槊。 于栗磾和赤奴目光交错,刀槊相击,居高凌下的度,冲锋带起的力量,全部被施加在刃锋之上,刺耳的金铁交集声里,两柄武器似乎要在这强猛的撞击下断裂。 电光火石间,两人肩胛互相冲在了一起,一同跌入雪中,两人一齐压下虎口上巨震后的痛楚,起身回身再战。 刀槊对在了一起,两股强猛的力量同时暴,直似惊涛拍岸,穿云裂石。碰撞里,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四目相对,眼中,只有赤色。 “呀!”吼声里,两人同时劲,刀槊上的力量再次爆,两人身影分了开来,这一次对击,谁也胜不了谁。 横槊胸前,于栗磾手臂微微轻颤,似是受了伤。赤奴拖刀在地,有血自虎口留出,顺着刀锋滴入雪中。此时,三百铁浮屠,已经完成了合围。 “白鸦,你带人去追那队逃走的人。”赤奴舔着嘴唇,头也不回地道,他身后一骑轰然应喏,然后五十名铁浮屠顺着李昂他们的方向追了出去。 在铁浮屠冲击下,落地的残存十七人汇聚到了于栗磾身边,护住了他。 “他是我的,谁都不准碰。”赤奴环顾四周,对着部下道。然后忽地力,手中斩马刀闪电般划出,卷起一地风雪,罩向了于栗磾。 “杀!”一声大吼,于栗磾带着身边的亲兵,踏着步子,冲向了前面密密麻麻的铁浮屠。 … 刀割一般的逆风打在脸上,李昂浑然未觉,他的身后,他的袍泽在孤军奋战,可他却在逃跑。听到身后逼近的沉重马蹄声,他紧抿着唇的脸显得越冷酷。 看到前面的松林,李昂沉寂的瞳子猛地一亮,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身边的火长喊道,“派一个人回去报信,其他人跟我进林子。” 听到李昂的话,火长楞了楞,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们已经鏖战半天,马匹不比身后追来的敌人有劲,迟早会被追上,与其这样,还不如狙击身后的敌人,让报信的人安然回去。 “李都尉,你回去,我和兄弟留下来。”那火长策马到李昂身边道,一脸的坚毅。 “我是都尉,我的官比你大。”李昂盯着火长,静静道,“所以,听我的命令。” 不过几下功夫,一十三骑冲进了茂密的松林,从马上跳下,李昂点了一个身形最小的人,让他从林子里绕回去报信后,看向了下马的十一人。 “还有多少连弩。”李昂望了一眼林外追来的铁浮屠,问道。十一名虎豹骑拿出了残余的箭筒,一共七筒。 “听着,外面那些突厥人,慢了下来,他们一定是拿不准我们进林子要干什么。”李昂盯着凑近的十一人肯定地道,“要是我猜得不错,他们会分批进来,这样就给了我们机会。” …李昂面沉似水地讲出了自己的计划,然后看着身边的虎豹骑,最后叮嘱道,“记住,不要管第一批进来的人,等他们以为安全,招呼剩下的人进来时在动手。” “喏。”低沉的呼应声里,十一名虎豹骑卸去了身上的铁甲,埋入雪里,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林子外,白鸦勒住马,回头点了两队,“你们进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鬼!”很快,二十名铁浮屠,控着马,小心翼翼地进了林子。 幽森的林子里阴碜碜的叫人心慌,四周静悄悄的,连个鸟叫都没有。进入的二十名铁浮屠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信没什么危险以后,解下腰里的牛角,‘呜呜’地吹了起来。 “走。”白鸦一抖马缰,轻喝声里,带着其余的铁浮屠向着林子里去了。 李昂张开了弓,然后出了箭矢,不过他向来例无虚的弓术这次竟然失了手,那根三尺长的羽箭擦着一名铁浮屠的脸,钉在了他脑袋旁的树里,嗡嗡地响。 二十名铁浮屠叫喊了起来,这时他们前方,十几匹马的马蹄声响了起来。稍微楞了楞,他们便追了上去。 白鸦皱了皱眉,这里四处都是树冠堆满了雪的大树,暗沉沉的可怕。三十名铁浮屠鱼贯地进了林子,就在白鸦为看不见前两队进来的人而觉得不妥的时候,只有马匹打着响鼻,喷着热气的寂静林子里,响起了清脆的机扩声。 ‘嗤嗤嗤’的破空呼啸,如急雨般骤然响起,铁浮屠队伍两侧,刹那间,七十支短钢弩交错地穿过了他们。“敌袭。”白鸦大喊起来,拔出了弯刀。而这时,他的队伍里,已经死了七个,重伤了三个。 弩箭射出的刹那,铁浮屠两旁的大树里猛然抖落了雪,嘴里叼着短刀,藏匿的虎豹骑几乎同时跃下,猝不及防之下,十一名铁浮屠被扑倒在了地上,此时他们身上穿着的三层铁铠重甲成了催命符,来不及起身的他们被轻装的虎豹骑割断了喉咙。 白鸦愤怒地吼叫了起来,不过兔起鹘落间,他麾下的三十铁浮屠就已折损大半,在他的吼声里,还剩下的十名铁浮屠醒悟过来,他们下了马,大喝着和虎豹骑交上了手。 第二十九章 死亡与荣耀 疾驰的马上,李昂忽地甩开了马鞭,‘啪啪啪’三声响,身边的马匹分了开来,往着前方奔了出去。地上,马蹄印子散乱了起来。李昂整个人上了马鞍,然后跃上了树。 追击的二十名铁浮屠,策着马停了下来,他们望着地上分作数路的蹄痕,互相看了看,然后用突厥话说了起来,过了会,一名铁浮屠,解下牛角,吹了起来。李昂藏在树冠里,盯着那吹角的铁浮屠,记下了角声。 四名铁浮屠留了下来,另外十六骑铁浮屠,分成了两路,沿着雪地里的痕迹,继续追击。看着那四名下了马的铁浮屠,李昂眼里露出了嗜血的凶光,他小心而缓慢地在树冠里挪动身子,不出一点声音。 默数着自己的呼吸,李昂及其轻微地不停地弯动着手指,直到再也听不到远去的铁浮屠的蹄声。摸着背上的复合强弓,李昂捏着铜钿的手心里沁出了细汗,他只有一次射箭的机会,就在四个铁浮屠走动的瞬间,他弹出了手里的铜钿,击打在另一侧的树冠上,震落了雪。 四名铁浮屠几乎同时抽出了刀,敏锐地看向了落雪的地方,也就是这短短的刹那,李昂动了,他猛地从背上拉下强弓,射出了两箭,一箭比一箭快。 也就是电光火石间,听到箭响回头的两名铁浮屠,仰天倒了下去,两根带着血槽的三棱箭贯穿了他们的脸,沉闷的倒地声响起,溅起了一地的雪尘。 残存的两名铁浮屠屏住了呼吸,盯向了李昂藏匿的树梢,这时一道黑影猛地扑击而下,击倒了分开两人中的一人。 李昂双膝跪击在生铁铸的胸甲上,一脸的冷静,只是那双漆黑的瞳子里透着凶暴,他双手握着横刀顶在铁浮屠的脖子上,疯狂地割下了他的头颅。 “啊!”最后的铁浮屠,双眼赤红地怒吼着,跨着大步,冲向了五步外的李昂。就在他前突的刹那,一团黑影猛然到了面前,几乎就在瞬间,他劈出了手里的斩马刀,黑影猛地爆裂,红色的血混着白色的脑浆溅了满脸,他劈碎的是李昂掷出的同伴头颅。 那名铁浮屠怔怔地停了下来,看着那落入雪地的破碎头颅,充血的眼里,震惊,愤怒,恐惧,种种的负面情绪最后化成了狰狞得近乎扭曲的脸,他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出,一跳一跳地吓人。 李昂从雪地里站起来,扔掉手里布满缺口的横刀,两条腿微微颤抖着,他的左腿本就受了箭伤,刚才的凌空双膝跪击更是让伤势雪上加霜,现在的他只是靠着钢铁般的意志在强撑,不让自己倒下。 “蛮子,过来杀我!”对着那呆呆站着,脸孔扭曲得恐怖的铁浮屠,李昂朝他勾了勾手,嘴角是一抹诡蔑的冷笑,声音里透着疯狂和冷血。 那名最后的铁浮屠在李昂的声音里,缓缓地盯向了他,露出森白的牙齿,出了野兽一样的低吼,然后挥刀踏着大步冲了出去。 “真是一样的让人恶心。”看着逼近的扭曲脸孔,李昂想起了前世在阿富汗杀掉的那些东突人,口里冷冷地说。 刀锋临头,李昂不闪不避,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矮身沉肩撞入铁浮屠的怀里,两个人一起倒在了雪里,刀锋差之毫厘地从他上削过。 雪地里,冰尘飞扬,李昂死死地掐住铁浮屠握刀的手腕,双腿绞住他的另一条手臂,身体被扯得绷直。铁浮屠双手被锁,拼命地挣扎起来,可是他身上的铁甲实在太沉,任他腰力强横,也挺不起身,更无法踢到绞固住他上半身的李昂,只是双脚不住地乱蹬,踢起一地飞雪冰屑。 “啊!”惨嚎声响起,李昂双手掰开铁浮屠握刀的手,冷酷而缓慢地一根一根折断指关节,他要彻底摧垮铁浮屠的意识。 剧痛里,铁浮屠挣扎得更加剧烈,终于他挣脱了头上沉重的铁盔,仰起头,一口咬在了李昂的腰里,死死地咬住,眼睛里是狼一样的凶狠。 “嗯!”李昂咬着牙,屏住了腰间传来的痛楚,冰冷的瞳孔叫人心生寒意,他依旧不紧不慢地折着铁浮屠的指关节,一共十四节,从拇指开始,直到小指,接着他拧断了铁浮屠的手腕。 一波接着一波,如大浪般无有穷尽的痛楚,耗尽磨光了铁浮屠的力气,他的挣扎弱了下去,只有那一口坚利森白的牙齿仍旧死死地咬着李昂的腰,不肯松开。 力折断铁浮屠右手的肘关节后,李昂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他猛地起身,腰里被铁浮屠咬住的地方,一大块血肉被撕扯下来。右半边身子被松开的铁浮屠再次用力挣扎了起来,他蹬着地,拖着李昂在雪里翻滚起来。 喘着沉重的气息,李昂不停地用拳头打向铁浮屠的脸,一拳接着一拳,直到拳头关节处露出了森白的骨头,而这时左手仍被他死死盘住的铁浮屠停下了挣扎,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着,血肉模糊的脸,就像是被铁锤砸过一样。 李昂从雪里爬了起来,从死去的铁浮屠身上解下牛角,踉跄地走向了他们拴马的地方,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上马,抽下了马鞭。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李昂的意识清醒了一下,他颤抖着将牛角凑到了嘴边,吹出了他记下的铁浮屠那‘三短一长。’的角声。 伏在马背上,李昂紧紧地抱住马脖子,只觉得意识模糊了起来,“失血过多的症状吗?”低喃的自语声里,奔驰的马冲出了林子。 … 林子里,白鸦看着遍地的尸体,神情复杂,这些该死的虎豹骑,竟然拼光了他的部下,他们简直就如同恶魔一样,毫不惜命,比草原上最凶悍的苍狼还要凶悍。 大秦军团,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怖的军人?心中,一直坚信铁浮屠是最强的白鸦心里动摇了起来。 忽然,林子深处,响起了角声,白鸦抬头看向那里,握紧了手里的刀,心境慢慢平静了下来,不管怎样,他都是突厥的武士,骄傲的铁浮屠,除了死亡,什么都不能阻止他。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白鸦骑上了战马,低声自语里,吹响了自己的号角,他要聚集剩下的人,绝不给那个最后的虎豹骑一点机会。 … 身旁最后的亲兵倒下,浑身浴血的于栗磾的心痛得厉害,这些忠直的亲兵跟随了他整整七年,他们每个人就像是他的家人,他的兄弟一样。于栗磾抬起了头,眼眶里滴出了血。 男人到伤心痛彻之时,有血可流,但却唯独不会有眼泪落下。他们不是无泪,而是泪已流尽,化作了滚烫的血。他们流出的血便是他们的泪。 赤奴望着对手腰里的倒钩铁箭,眼里是大火一样的愤怒,他看向了身后张弓的铁浮屠们,吼叫了起来,“谁让你们射箭的?” “你疯够了没有,赤奴!”大喝声里,铁浮屠里,一名骑士策马而出,掀去了头盔,露出一张刀削般的脸,灰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赤奴,“你忘了主人的命令吗!” “放箭!”骑士不再去看愣住的赤奴,只是冷酷地举起了手,刹那间,两百多张硬弓放开了弦。“不要!”赤奴大喊,转身冲向了箭幕下的对手。 黑压压的箭幕下,无数的箭矢穿过身体,于栗磾刺出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槊。看着黑色的长槊在眼前越来越缓慢,赤奴猛地迎向了那快要落下的槊锋,任由冰冷的钢铁贯穿肩膀,他盯着倒下的对手,用并不连贯,甚至有些口齿不清的汉话大吼了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大秦的武士!” “于--栗--磾--”盯着那张模糊的脸孔,于栗磾的身体坠入了雪里。 “记住,我的名字,叫赤奴。”赤奴呆呆地看着在眼前陨落的于栗磾,声音嘶哑,“记住--叫赤奴。” “侯斥崇。”赤奴转过了身,朝着端坐马上的骑士吼道,“你玷污了武士的荣耀,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愚蠢!”侯斥崇自语着拨转了马头,朝着沉默无声的铁浮屠们,冷冷地大声说,“记住,武士的荣耀只有胜利而已,死掉的武士,没有任何的荣耀可言!” 铁浮屠们催动了战马,只剩下残酷而悲凉的战场掩埋在寂静的风雪里。 第三十章 神秘的马车 北风吹雪,呜咽的呼啸声里,一驾大车在寂静的旷野中奔驰,赶车的车把式是个长条条的汉子,眉深目阔,左脸上斜着一道刀疤,看上去凶相得很。 大车忽然慢了下来,车把式眼睛尖得很,看到了远处被雪掩住的人,“老板娘,前头雪里有个人。”回过头,他隔着帘子大声道。 “你他爹的,那么老远你都看得见!”车帘子卷了开来,一身大红衣裳的女人朝着远处的雪里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车把式道,“你下去看看,要是个穷鬼,在哪儿就给我扔回哪儿去,老娘不做赔本的买卖!” “是。”车把式一**从车上跳了下去,跑向了那被雪掩了的人,嘴里却是小声嘀咕着,“什么不做赔本的买卖,还不是刀子嘴,豆腐心。” “老板娘,是咱大秦的军爷那!”把人从雪里扒出来以后,车把式看着那一身的黑衣,一把扛上了肩,大步走回了马车旁。女人瞅了瞅满脸是血的人,皱起了眉,倒也不说什么,只是把人抱进了车里。车把式咧嘴一笑,挂上车帘子,又赶着马走了。 车厢很大,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脸上总挂着笑的年青公子,长得很是英挺,在他对面,是个紫衣少女,手里把弄着小刀,眼神冷得很,盯着年青公子的目光就好像是猫看着老鼠一样。 “阿紫,干活。”女人把人掼在了少女面前,轻声道,自己却是到了车厢后头,寻起东西来。 刀光在年青公子面前忽地闪过,唤作阿紫的少女手里小刀已是割裂了躺着那人的衣服,只听得裂帛声不断响起,一片片衣甲被削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人身上就被剥了个干干净净,没刮着一寸皮。 年青公子瞧上去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不过看着阿紫那飞快得骇人的刀法,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看着的时候眼都没眨一下过。 女人打开水囊,替那人洗干净了脸上的血污,用软布擦干以后,车里的三人都是楞了楞,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浑身是伤的人看上去竟然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的脸,很是讨姑娘欢喜。 那年青公子倒是最先回过神来,看向女人,笑道,“风老板,真是生了一幅好心肠。” “李公子哪里的话。”女人娇笑起来,声音如银铃一般好听,看着昏迷不醒的人,说道,“领子上别了三枚铜徽,又那么年轻,道不定是哪家的贵人,救醒了他,兴许能赚上不少的好处哩!” “这说是助人一把,到头来其实也是帮了自己。”那姓李的年青公子自语道,然后也笑了起来,“看起来风老板是个大大的明白人啊!” “李公子倒也是个趣人。”打量着自名李政的年青公子,女人把掀了塞子的酒囊扔给了一旁的阿紫,“给他擦下身子。” “风老板见笑了。”李政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玉白色的瓷瓶,扔给了女人,“这是交州最好的白药,对刀伤最管用。” 接过瓷瓶,女人打开嗅了嗅,笑了起来,“李公子不是太学的书生吗?怎么身上还有江湖人用的刀伤药?” “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个意外,我也只是有备无患而已。”李政迎着女人娇媚的笑脸答道,目光移向了昏迷的人腰间那血淋淋的伤口道,“这不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吗!” “阿紫,给他敷上。”女人手腕一振,将瓷瓶扔给了没说过话的紫衣少女,然后笑意吟吟地坐到了李政的对面,道,“李公子,你不在长安喝酒享福,怎么倒跑这鬼地方来受罪,难道是拐了谁家的姑娘,被老丈人给撵了。” “要拐姑娘的话,我也得拐像风老板娘这样的美人啊!”李政哈哈笑了起来,不过很快笑声就没了,他的脸颊左侧,一柄吐着寒气的小刀扎进了车厢的隔板上,嗡嗡地响。 “阿紫姑娘真是好功夫!”李政的脸上又笑起来,他拔下小刀,摸了摸脸道。 “我是男人。”一直不说话的阿紫开了口,喉咙里出的声音却是清冽的男声,有着一股子冷漠的寒意。 李政一怔,不过很快他便笑着把刀递了回去,道,“阿紫兄弟真是好功夫!” “下次再敢调戏老板娘,我会骟了你。”阿紫拿回小刀,冷艳的脸上满是煞气。 看着一直不急不躁,慢悠悠的李政,风四娘的眼里露出了几分戒意,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了马蹄声。 看着围住车子的十几名浑身罩甲的骑士,车把式勒住了马,堆着笑从车上跳了下去,手不经意间搭在了腰后。 “你,叫什么,哪里来的?”一名铁浮屠策着马到了岑籍身边,用生硬的汉话问道。 “小的叫岑籍,至于哪里来的?”车把式摸了摸头,讪笑道,“当然是娘亲的洞里来的,难道大人不是吗!” 听着岑籍的话,围着车子的那些铁浮屠哄笑了起来,让那名问话的铁浮屠臊怒了起来,他一把拔出挂在腰里的刀,就要朝面前的汉人砍下去。 “这位爷,干吗火气这么大?我这伙计是个缺心眼,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一阵香气自车里透出,一身红衣的风四娘像朵红云一样飘了下来,她身旁,是一脸冷意的阿紫。 看着骤然出现的风四娘和阿紫,那拔刀的铁浮屠,手楞在了半空里,围着车子的铁浮屠们也看向了说话的风四娘,齐齐咽了口口水,这个娘们实在是太骚媚了,那声音酥得他们骨头都麻了。 白鸦瞪了一眼四周犯浑的部下,看向了风四娘,“我们在找人,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汉人。” “没见过。”风四娘迎着白鸦森冷的目光,摇了摇头,笑道。 “真的?”白鸦的声音低沉,目光逼视着笑靥如花的风四娘,,“真,的,没,见,过?” “没见过。”风四娘还是摇了摇头。 “搜。”白鸦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车子旁的铁浮屠们下了马,推搡着想要先过去搜上一把,占点便宜。 “阿紫,把帘子掀开,给这位爷瞧个仔细了。”风四娘转过身道,眼里是笑吟吟的杀意。 帘子被掀开了,不过不是阿紫动的手,而是车里的李政。铁浮屠们停了下来,看着这个脸上挂着笑的斯文公子,都是一愣。 第三十一章 李政 (接下来是一段乱战的剧情,也许有些朋友可能会觉得登场的人物多了点,关系复杂了点,不过此段剧情是必要的,大约10章左右,很快就好的!) 寂静落下的雪里,趁着铁浮屠们楞神的刹那,风四娘动了,大红的衣裳下,两柄泛着幽芒的软刀到了她手上,划过了身旁铁浮屠的喉咙。 阿紫像头敏捷的豹子窜出,手里的小刀就像嗜血的兽牙,刺入铁浮屠脆弱的脖颈。岑籍按在大氅里的手拔出了黑柄的大刀,砍飞了左侧铁浮屠的脑袋。 血腥味在风里飘散,三具铁浮屠的尸体倒在了雪里,风四娘,阿紫,岑籍三人也不吭声,杀向了四周的铁浮屠。 白鸦从马上跃起,斩马刀带着强劲的呼啸声,扑向了红衣的风四娘,他早就看出这个女人有问题,只是没想到她出手这般狠辣迅捷,身边的人身手更是厉害得不像话。 “呸!”风四娘迎着扑击的白鸦就是一唾,接着身形一侧,趁着白鸦躲闪,飞起一脚,踢起地上的雪,罩向了白鸦,骇得他胡乱地挥刀起来。 双刀交错,白鸦捂着喉咙,盯着面前的风四娘,眼睛睁得滚圆,不甘心地倒在了雪里。“老娘杀人就是这样不讲规矩,怎么样?”风四娘看着死不瞑目的白鸦,骂道,“呸!” 铁浮屠虽然悍勇,可是下了马的他们,被身上的铁甲所累,陷在厚厚的雪里,不过几下功夫,就被杀了个干净。 “老岑,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给老娘全扒了。”甩去刀尖上的血,收回衣服里,风四娘转过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笑吟吟地看向了车辕上的李政。 “李公子还真是好胆色,倒像是见惯场面的好汉爷们!”风四娘盯着依旧一脸笑意的李政,娇笑道,眼里却闪着冷厉的芒。 “哪里哪里!”李政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在衣服上擦拭小刀的阿紫,开口道,“在下其实是个生意人,先前说是太学的穷书生,不过是怕人劫财,才隐瞒身份,风老板莫怪。” “生意人。”风四娘打量着一袭白色长袍,脸上总挂着笑的李政,然后啧啧道,“生意人!李公子这张笑口常开的脸倒是一般生意人也没有的本事!” “风老板不也一样吗?”李政听风四娘的话里有刺,哈哈一笑,然后不待风四娘说话,自叹道,“我是天生的劳碌命,不了大财,只能是替别人跑跑腿,赚点小钱罢了!” “能让李公子这样的人跑腿,那位大老板倒也不简单!”看李政的神情不似作伪,风四娘走回了车子,阿紫跟在她身后,冷冷地盯着李政进了车子。 马车又往前跑了起来,车厢内,李昂醒了过来,昏红的火光里,他缓缓睁开了眼,看向了两旁。 “别动,你身上刚上了药,要是裂开的话,神仙都救不了你。”看着想要动弹的李昂,风四娘开了口,“你要是想谢老娘的话,最好拿金铢来谢,越多越好。” “谢谢你。”李昂打量着面前的漂亮女人,声音虚弱,“你想要多少金铢?” 看着面前少年似狼一样的冷冽眼神,风四娘楞了楞,接着大笑,“那要看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金铢了?” “很公道。”李昂自语道,然后问,“我的东西呢?” “都在这里。”风四娘把李昂身边的东西拿了出来,其实也没几样,不过是一柄军刺,一本泛黄的册子,还有一块虎豹骑都尉的铁牌。 “我的命值三千金铢。”李昂看到于栗磾给他的泛黄册子,眼里一暖,然后朝一直盯着他的风四娘道,“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说完话,李昂似是疲倦极了,他闭上眼,很快便睡着了。 “风老板。”上车以后一直没说过话的李政朝风四娘拱了拱手道,“恭喜恭喜,三千金铢的大买卖啊!” “三千金铢。”风四娘笑起来,看向睡着的李昂,口里道,“他给的出来,老娘还不敢拿咧!” “要是风老板你不愿接这大买卖的话,不妨让给小弟。”李政看着风四娘,目光落到了她手里李昂的那几样东西上。 “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风四娘手一抽,把东西收了起来,朝伸手的李政道,“到了嘴里的肉,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这笔横财,李公子就当没见着吧?”她笑吟吟地看着收回手的李政。 “风老板是女中豪杰,小弟哪敢跟你抢买卖,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李政缩回了手,眼睛盯着风四娘那盖得严实的大红衣裳,笑道,“风老板可千万别误会啊!” “李公子哪里的话!”风四娘的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干干净净得什么都没有,她浅笑道,“咱这地方,怪人多得很,您是长安来的贵客,还是小心点好。” “多谢风老板提点。”李政的手里多了几枚金铢,挨近了风四娘,笑道,“以后风老板可要多照顾一下小弟啊!” “李公子还真是客气。”风四娘接过金铢,脸上笑开了花,“阿紫,拿咱们的冰里烧给李公子尝尝。” 从面色不善的阿紫手里接过玉青的酒瓶,拍开酒封,李政浅饮一口,回味了许久,方才笑道,“想不到风老板竟然藏了如此好酒,也不早点拿出来!” “这酒啊,一般人可喝不着。”风四娘坐到了李政边上,手里几枚金铢耀眼得很,“不过只要有它在,那就什么都不难了。” “风老板直言不讳,真是性情中人。”李政笑着,竖起了大拇指道。 见李政自斟自酌,一脸的快活逍遥。风四娘也不再说话,脸上虽然仍是笑意盈盈,可是心里头对这个笑脸常开,好像戴了一张面具的人戒备得很。 过了不久,车停了下来,帘子外头传来了岑籍的声音,“老板娘,客栈到了。” 风四娘看了一眼睡着的李昂,找了件狐皮大氅,将他裹了起来,走出车厢,对岑籍道,“把人送棺材黄哪里去,告诉他,一定要给老娘弄活了。” 李政从车上跳下,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人的街道,自语道,“这苦水镇,看上去好像也不像传言里那么可怕吗!” “阿紫,等会带李公子去清净点的客房,不要被那帮俗人给惊扰了。”风四娘推开那扇黑漆漆的大门。李政朝冷冷盯着自己的阿紫,笑了笑,走进了客栈。 第三十二章 黄泉猛鬼 黑漆漆的屋子,烟雾缭绕,泛着股药材的苦味,人高的木桶里,水汽弥漫,李昂泡在里面,苍白的脸,安静得吓人。 一盏豆大的油灯晃动,照亮了屋子,黄泉踏着悄无声息的步子走了进来,他的脸惨白,没有半丝血色,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看人总是定定的,就好像是鬼盯人一样,把灯搁在角落的柜上,他看向了泡在药汁里一语不的李昂,手伸了进去,试了一下水温。 走到烧着火的药炉前,他闻了闻味道,随后拎了起来,带着腥臭的黑色汁水倒进了案上的瓷碗里,端到了李昂面前。 接过碗,李昂也不说话,一口一口喝了起来,不急不缓,不温不火,好像文雅的士人在品茶一样。 黄泉已经不是第一次看面前的李昂喝药,可还是不由得心里感慨,能把他亲自配制的‘鬼见愁’当成茶来喝的人,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着喝得干干净净不剩一滴的大碗,黄泉鬼一样的脸晃了晃,把药炉里的药渣倒进了木桶,然后又从另一处烧着的炉子上拿起铜壶,倒进了热气滚滚的沸水。 倒完水之后,黄泉看了一眼还是什么话都没有的李昂,愤愤然走出屋子,碰上了门。 一排排的棺材整齐叠放在大堂里,阴沉沉得骇人,黄泉踩着没有半点声息的步子,出现在了风四娘的背后,开口说,“你来了。” 阴森的声音在风四娘的背后响起,吓得风四娘猛往前跳了一步,才转过身来,“棺材黄,你想吓死老娘啊!老娘要死了的话,那些帐你自己垫吧!”见到是吊着脸的黄泉,她骂了起来。 “习惯这样走了。”黄泉看着骂他的风四娘,咧开嘴笑,比鬼哭还要吓人。 “你还是不要笑。”风四娘瞪了一眼黄泉,然后朝内堂里面望,问,“他怎么样?” “死不了。”黄泉皱了皱眉,“他身上有老伤,本就没好透,要不是有我在,他这次就算活下来,以后迟早也是废人一个。” “也不知道怎么了,连半大的小子都阵了。”黄泉摇起了头,自语道。 “半大的小子!”风四娘看着摇头的黄泉,把李昂的军刺递给了他,“这是他身上的。” 黄泉一直死气沉沉的眼睛,看到那柄军刺的瞬间猛然睁亮了,不过却只是很短的刹那,短到风四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杀人的好东西啊!”摸着军刺,黄泉的脸跳了跳,喃喃低语,声音里有着些许的怀念。 “突厥人出了三千金铢买他的人头。”风四娘没去管黄泉,只是自言自语了起来,“那可得多少钱啊,差不多能打个和他一样大小的金人了。” “你打算把他交给突厥人。”听到风四娘的话,黄泉皱紧了眉头。 “把他给突厥人,死了都要背一个叛国的大罪。”风四娘的声音高了起来,“老娘可不想英年早逝,再说他讲他会给老娘三千金铢,突厥人那些烫手的钱,老娘才不要哩!” “五百金铢,我替你看着他,直到帝朝派人过来怎么样?”黄泉想了想,忽然对风四娘道,惨白的脸上有了几丝嫣红的血色。 “去你爹的,当老娘是冤大头啊!”风四娘跳了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五百金铢,老娘都能买下东心雷那个死鬼的三百蒙兀室韦人,叫他们拼命了。” “你一个人难道还能拼得过东心雷和他那帮狼崽子不成。”风四娘对着黄泉越说越上瘾,就差没拍旁边的棺材板,跳上去大骂了。 “我说错话还不成,姑奶奶你就别骂了。”看着母老虎一样的风四娘,黄泉苦着脸道。 “知道说错话了,那这次的帐,给老娘算个八成。”风四娘笑起来,走到黄泉身边,拍了拍手道。 “姑奶奶,你每一次都是得理不饶人,杀价杀这么狠,九成好不。”黄泉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比哭还难看。 “看你那死样,那就九成好了。”风四娘转过身,到了大堂口的时候,又忽回过了头,让黄泉一阵心惊肉跳,看到他那样子,风四娘噗哧笑出了声,“人治好了,记得给老娘捎个信,别忘了。” “小丫头片子。”看着渐渐消失的红影,黄泉的眼睛里是老人看着小辈才有的宠溺,他摇了摇头,走回了黑暗里,脚步依然似鬼魅一样,悄无声息。 … 还算干净的房间里,李政一杯一杯喝着酒,脸上丝毫不见醉态,他在这客栈里住了六天,也足不出户了六天,他在等,等那个看似风骚贪钱的风四娘来找他,不过可惜的是,他似乎小看了她,直到现在,她都没出现,只是暗多了只老鼠。 放下酒杯,李政站起身,吹熄了烛火,然后身子一隐,到了窗子旁,轻轻拉开一点,指尖的铜钿弹了出去。 不过半会,房里进了人,步子鬼祟,不出一点声息,那人摸到床前,手探了探,便闪到了窗子旁,拉开看了看,才退出了房间。 从房梁上跃下,李政笑了笑,走出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目光停在了房间外墙的一处缝隙里,他走过去,小心拨弄出一小截细密的金丝,笑了起来。远处的院子里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李政身子一凛,藏入了黑暗里。 “老板娘,人丢了。”老纪看着风四娘,苦着一张脸,一双眉毛像是要拧在一起似的。 “老娘早就知道那小白脸不是好货了。”瞄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风四娘看向了老纪,戳着他的额头骂道,“你啊,什么金丝听音,亏你以前还说自己是贼祖宗,真是气死老娘了。” “棺材黄那里,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风四娘狠狠瞪了一眼老纪,走出了房间。藏在暗处的李政看着她,想了想,最后悄悄跟了上去。 站在棺材铺子前,李政眼里显出了几分诡异,他笑了笑,从旁边的围墙翻了进去。阴森森的大堂里,一排排黑漆漆的棺材排在那里,一点豆大的油灯,忽闪忽闪的,直叫人心里头不住慌。 看着没有半个人影的大堂,李政小心戒备了起来。“客官,想买什么样的棺材?”阴森,不带一点人味儿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李政的额上沁出细汗,一动不动站定了。 大堂忽然亮堂了起来,风四娘举着明晃晃的蜡烛走了出来,她看着李政笑了起来,“你以为老娘的酒那么好喝,老娘早就闻到你身上那股味了!” 李政愣了愣,然后想起了这几天喝的烈酒,“大意了啊!”他自语着摇了摇头。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风四娘看着脸上依然笑着的李政,也笑了,“老娘可是打听过了,老娘这趟要接的人可不是李大公子你。” “身后的朋友可是摸刀的。”李政并没有回答风四娘的问题,而是拿出了一枚令牌,递到了身后。 黄泉搭在李政肩上的手松开了,指缝里的细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到底是什么来路。”看着收回令牌的李政,风四娘皱了皱眉,看向黄泉问道。 第三十三章 刽子手!屠夫! “锦衣卫指挥使。”黄泉从李政身旁缓缓走出,看向了风四娘。 “指挥使,那可是个大官了。”风四娘盯着李政,眼里还是不放心,“老娘看他不像个好货。” “锦衣卫里头本来就没有好货。”黄泉答道,走到风四娘身边,看了一眼李政,“受伤的那个不是说给你三千金铢的买命钱,你可以先跟他要。” 风四娘眼睛亮了起来,她看向了李政,“李大官人…” “虽然虎豹骑和我们锦衣卫没什么关系,不过这点钱,还不算什么!”李政道,脸上笑着,眼里是计算后的从容,“只要风老板替我找几个人,一切好说。” “李大官人可真是找对人了,这苦水镇上,没什么事能瞒过老…啊,不,是小女子的。”风四娘看着李政,搓着手娇笑起来,“只是这个…三千金铢可不是笔小数目啊!李大官人…” “风老板放心。”李政从怀里摸出了一包鼓囊囊的锦囊,里面倒出了十颗滚圆的猫眼石,放在一旁的空棺材上道,“三千金,只多不少。” “不知道李大官人要找什么人啊?”风四娘从那些猫儿眼上收回目光,笑靥如花,不过声音冷静得很。 “这是他们的画像。”李政手里多了卷锦帛,扔给了风四娘,笑道,“找到的话,支会我一声,价钱好说。” 李政最后看了一眼沉默的黄泉,笑着走出了大堂,身影没入了黑暗。 “棺材黄,你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李政走后,风四娘看向了身旁的黄泉,俏生生的脸上有些隐隐的担心。 “我以前,也是当兵的。”黄泉看着眼前有些担心自己的风四娘,声音有些苦,“就是那种杀了很多人,连老人和小孩也不放过的那种。” “瞒…了你那么久。”黄泉不敢去看风四娘,死人一样苍白的脸低了下去,“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以前…” 黄泉的话没有说完,他忽地看向了内堂,那里传来了一个人的模糊低语。 “老人和小孩吗?”脸色苍白的李昂靠着门梁,自嘲地笑着;“我也一样啊!”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叫人听不清楚。 “你怎么出来了?”黄泉看着挺直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的李昂,似乎看到了过去。 “我不喜欢躺着,更不喜欢像个废人一样一动不动。”李昂身上披着件黑色的袍子,越显得他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那模样像是和黄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许就像被杀掉的人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一样,沾过血的手也永远不会洗干净,他这样想。内疚或是忏悔,只是些无聊的东西罢了。 “当兵杀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李昂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黄泉,“战场上,没有老弱妇孺,只有敌人,你死或他死,仅此而已。” “你懂什么?”黄泉听着冷酷的话,大吼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有了妖异的血色,他的眼睛里好像烧起了一团火,“我和我的兄弟,杀的是手无寸铁的俘虏,不是在战场上,你知道吗,我们就是一帮刽子手,一群屠夫,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刽子手,是屠夫,心里头认定自己十恶不赦,那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活下来?”李昂的话,刻薄而冰冷,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黄泉那自认为有罪的语气,就会想起过去… 那是在弥漫着刺鼻硝烟味的残破村子,他和他的部下放过了被击杀的东突恐怖分子的家人,那些老人,小孩和妇女,。还给了他们食物和水,可最后这些人拿起了枪,在他们背后开枪,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部下死去,最后只剩他一个人逃了出去。 夜晚,受伤的他潜回了村子,就像嗜血的狼一样,杀光了所有的活口,老人,小孩,妇女,一个都没有放过。回去之后,上级压下了这件事,可是他也成了所有人眼里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冷血的屠夫。 后来,最残酷,最黑暗的任务都由他来执行。因为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台无血无泪,没有感情,只知道杀戮的冰冷机器。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同伴! 从来都只是一个人,没有人会在意他。 这就是他的过去。 … 黄泉看着李昂脸上冰冷的自嘲,还有眼睛最深处的那种痛苦,他愣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个刀锋一样冷酷的少年,让他想起了死去的将军。 “士兵有士兵的正义,将军有将军的正义。”黄泉口里低喃自语,脑海里一幕幕过去的画面翻滚,似乎从未离他远去,也从未褪色。 看着忽然间沉寂下来的两个男人,风四娘俏丽的脸上露出了怒容,她忽然朝着两人大喊了起来,“你们两个,什么呆,当老娘是死人呐!” 风四娘的喊声惊醒了沉浸在回忆的黄泉,他猛地抬起了头,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风四娘。 “看什么看,老娘管你以前是刽子手,还是屠夫,你只是老娘认识的棺材黄!”风四娘瞪了一眼黄泉,又朝李昂道,“你醒了,那就是没事了,有个冤大头替你把帐付了,接下来你的死活和老娘无关,记得伤好了,来客栈拿你的东西,不认识路的话,找他。” 风四娘说完,也不管两个男人,把猫眼儿揣进怀里,风一样地走了。 “她一向都是如此吗?”看着飞去的大红衣裳,李昂看向了黄泉。 “你放心,四娘一向都是口是心非,在帝朝的人来之前,没人能要你的命。”黄泉笑了笑,朝李昂道。 “你很在意她。”李昂看着黄泉提到风四娘时的温暖眼神,问道。 “对我来讲,除了你之外,能对着我这个恶鬼一样的老头的人就只有她了。”黄泉踩着没有声息的步子到了李昂身边,“你和我以前的将军很像,一样的喜欢对自己冷酷,一样的喜欢把痛苦藏在心里。” “你们就是疯子。”黄泉扶着李昂骂道,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有了生气。 “疯子总胜过行尸走肉。”李昂没有挣开黄泉,只是朝着那张惨白的脸道。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摆满棺材的大堂里,叫人毛骨悚然。 “你不怕我杀了你。”静下来的黄泉,盯着李昂,黑漆漆的眼睛阴冷得吓人。 “你可以试试。”李昂盯着黄泉的眼睛,笑着说,瞳子里透出的光,像野兽一样。 黄泉没有再说话,只是扶着李昂进了充满苦味的屋子,继续把他泡在了木桶里,“三天以后,我保你生龙活虎,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杀不杀得了你。”离开时,他这样说。 “我等着。”李昂只是轻轻回了一句,便闭上了眼,让门口的黄泉狠狠地跺了一脚,才抽着脸走了。 第三十四章 乌鼠山大盗 夜色渐临。落雪下的大地显得更苍凉,更辽阔,也更孤寂。喧闹的客栈里,人声鼎沸,来自五湖四海,番邦异国的汉子们,操着口音各异的汉话,围在那张脏兮兮的大桌前,眼睛盯着青花瓷的大碗里,滴溜溜转着的三粒骰子,大声叫喊着。 “三个六,豹子,通杀!”岑籍光着膀子,泛着红光的脸上,毒虫般的刀疤狞跳着,双手抓向了桌上堆满的铜钿,银毫,金铢。 “怎么可能连开七把豹子,我要验骰子。”一个别扭的声音响起,让闹哄哄的客栈安静了下来,输了钱的汉子们看向了说话的人,那是个波斯来的刀客,卷碧眼,身形高大,穿着波斯人的袍子,一把弯刀胡乱地别在腰里。 “你要验骰子。”岑籍看着波斯刀客,脸上狞笑着,让客栈里那些待了有些日子的‘老人’心惊胆颤了起来。 “是,我要验骰子。”波斯刀客操着一口怪异口音的汉话道。 “要是这骰子没问题的话,你怎么样?”岑籍眯着眼睛,打量起了面前穿戴得干净整齐的波斯刀客,问道。 “要是没问题的话,这些钱给你。”波斯刀客把手里的钱袋倒在了桌上,几十枚金铢耀花了周围人群的眼睛。 看了一眼桌上的金铢,岑籍摇了摇头,朝波斯刀客道,“客栈有客栈的规矩,你要验骰子可以,不过要是骰子没问题的话,你身上要留样东西下来。” 话音尚未落下,桌上已多了柄寒气森然的大刀,岑籍嘴角一点一点地扩开,笑得所有的人心里头打了个冷颤。“怎么样,你要不要验,老子很久没有卸过人身上的物件了。”岑籍的手抚摸着黑漆漆的刀柄,舔着嘴唇道。 看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岑籍,波斯刀客咽了口口水,目光朝桌子上那把骇人的大刀瞄了一眼,手伸向了倒出的金铢。 岑籍一手盖住了那些金铢,朝变了脸的波斯刀客道,“你要不验骰子的话,这些钱就算是给老子的陪礼钱,拿不回去了。” “你这个强盗,你…”那波斯刀客看着面前的大汉,暴跳了起来。 “老子本来就是强盗。”岑籍‘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大骂了起来,“狗番子,也不把招子放亮点,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找死的东西。” 二楼的李政看着那被人拉下的波斯刀客,摇了摇头,锦衣卫的外围探子,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这个扮波斯刀客的番子,衣服穿得太干净,哪像是从波斯来的亡命徒,一点狠辣的匪气都没有。 走回房间,李政看着桌上那几卷案宗,想到刘谨忠这个被东厂安插进锦衣卫的倒霉棋子,不由笑了起来,“唔,干得总算还不错,从长安到这儿,没过二十天。” 展开卷宗,李政扫过了上面的名字。 岑籍,男,生年不详,籍贯不详。原河西乌鼠山大盗,三年前失踪,刑部重犯。 纪云,男,秦历一一六年生,籍贯并州,二十三岁因窃入狱,五年后出狱,化名摘星手,半年之内,连盗六县,惊动刑部铁捕营,于押解长安时逃脱,之后不详。 阿紫,生年不详,籍贯不详,事迹不详。 风四娘,生年不详,籍贯不详,事迹不详。 “两个在逃的重犯,看起来这客栈还真是家黑店。”李政将这些刚送到的卷宗扔进火盆,心里对风四娘的兴趣更浓,敢开黑店的女人,可不会简单啊! … 棺材铺内,一身墨衣的李昂,看着面前古旧的棋盘,皱着眉头,最后他将手里执着的黑子扔在了棋盘上,投子认负了。“我输了。”他随意道,显然未将胜负放在心上。 “你下棋和将军很像,更本就不在乎输赢。”看着盘面上平分秋色的棋势,黄泉想起了回忆里那个同样不执着于胜负的男人。 “我不是不在乎,只是棋输了,可以再来,所以没必要太在意。”李昂从棺材上跃下,朝黄泉道,“大不了下次再来,总能胜你一盘。” “你说的将军究竟是什么人,你好像很尊敬他。”李昂忽然问。 “他是我以前的大人,教了我很多的东西。”黄泉收拾起棋盘,他将棋子一枚一枚地放回棋盒,自语道,“可像他那么厉害的人,最后还是死了,连个囫囵尸都没有。”黄泉叹息着从棺材上落了下来,没出一点声息。 “你这是什么功夫。”李昂盯着黄泉总是轻飘飘的脚步,问道。 “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不过要先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够不够资格学这本事。”黄泉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李昂,忽地朝前大步跨出。 盯着几乎是刹那就到了面前的黄泉,李昂一个侧步,闪了开去,右拳凶猛地击向了他的脸。 “打人莫打脸。”黄泉随意地躲开,口里说着,拳头打向了李昂的腰。 … 两人的度都是极快,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可打的时间越长,黄泉心里越是心惊,李昂的拳脚显然是千锤百炼,浸淫多年才练得出来的真功夫,没有半点取巧的地方,而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李昂那冷静的计算,一开始若说他还可以靠着步伐占些许上风,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步伐已全然无用了。 “不用打了。”黄泉一记力道十足的横踢,将李昂逼退之后,闪到了一旁喊道,“你的近身功夫很厉害,放到黑骑营也算得上好手了。 “只是不知道你的兵器功夫怎么样?”黄泉走到墙边一处棺材旁,推开棺盖,拿出两把横刀,一把扔给了李昂。 “来!”黄泉拔出横刀,朝李昂招了招手,眼里有些迫不及待。 李昂持刀在手,小心地靠近了黄泉,来大秦三年,除了弓术,他的刀术和枪术勉强只算是半个高手。 李昂抢攻,他知道自己不是黄泉对手,黄泉拔刀时的那种自信,就像他以前开枪狙杀目标人物一样。 “力量不错,度也够快。”黄泉单手挥刀,接下李昂的斩击,点头道。 “不过,毫无技巧可言。”有着些许怒气的声音猛然响起,黄泉挥出了自己的刀,他的刀并不比李昂的更快,也不比李昂的更有力量,可是偏偏就能够把李昂逼得狼狈不已。 “重要的是角度和时机。”黄泉一边挥刀,一边说着,“不要学那些拼命的刀术,蛮勇血烈,只能拼得了一时。” 李昂在黄泉的刀下,就像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似乎随时都会被吞噬,沉入大海,片帆不存。 “记得,每一刀要有每一刀的用处,不要盲目地出刀。”黄泉挥出最后一刀,闪到了一旁。 李昂强撑着,他的身体躺了太久,在黄泉近乎恐怖的刀术下,差点就支持不下来,此时的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手里的刀似乎随时都会掉地上。 “你的天赋很高,而且意志坚韧。我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学去。”黄泉握刀的手放到身后,不住地抖动着,他看上去好像举重若轻,一派大家风度,其实比李昂也好不了多少。 “承你贵言。”李昂朝黄泉笑了笑,松开了握刀的手,‘哐当’一声里,整个人仰面倒下,摔在了地上。 见李昂摔倒在地,黄泉也松开了握刀的手,倒在地上大口喘起了气。隔了会,缓过气的两人,看着对方,一齐笑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曲动心声 冬雪初晴,风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李昂站在厚厚的积雪中,看着热闹异常的的街道,不由得起楞来。苦水镇是边陲最凶恶的地方,这是他在玉龙堡时,那些老兵常挂在嘴里的话。 马贼,强盗,小偷,在逃的犯人,杀人取赏的游侠,番邦蛮国来的亡命徒,还有那些做见不得光生意的龌龊商人,就是苦水镇的全部。这处地方,天皇老子来了也管不了。 “什么楞呢?”走在前面的黄泉转过了头,看着李昂问道。 “没什么,只是以前听人说过苦水镇,本以为是个…”看着四周整齐干净的街道,吆喝着做买卖的商铺,李昂摇了摇头道。 “在这里的虽说都是些恶棍,流氓,可是总是有些规矩要守的。”黄泉瞥了一眼李昂,“不过你要是待的时间长了,就知道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可信。”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始终只是一个过客。”黄泉转过身,叹了一口气,“你不属于这里。” 看着黄泉的背影,李昂笑了笑,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除了那一身可怕的功夫,还真看不出曾经和他一样,也有着血腥黑暗的过去。真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和他一样啰嗦,多愁善感,这样想着,李昂的眼里多了些对未来的憧憬,总是显得凌厉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推开客栈的大门,黄泉冷冷地扫过那些盯向他们的汉子,领着李昂直接到了掌柜的地方,对着拨弄小刀的阿紫道,“给我间房?” “楼上左手第三间。”阿紫看了一眼黄泉,从身后的楼牌上取下铜钥,随手扔给了他。 穿过显得有些挤的人群,两人上了楼,李昂才回头看了一眼阿紫,问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男的,是个孤儿,四娘捡了他,把他从小养大的。”黄泉头也不回地答道,“跟四娘待一起久了,看上去有些像女人。怎么,你好那一口?”说到最后,黄泉戏谑地笑了。 “不是,只是看他弄刀的手法,有些眼熟。”李昂回过头,看着黄泉道,“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他的刀,是跟我学的。”黄泉答道,眼里是得意。 进了房间,李昂看着没有离开意思的黄泉,问道,“你打算和我住?” “我答应了传你那些功夫,就不会赖账。”黄泉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下道。 “真要传的话,你那棺材铺子才是个好地方,没什么人打扰。”李昂摇了摇头,坐在了黄泉对面,盯着他道,“你是怕风老板会出事,才来的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黄泉放下茶杯,低低地笑了起来,过了会儿,才看着李昂道,“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的大人物都来了,天晓得要出什么大事!” “我啊,就是怕她一不小心卷了进去,到时候惹了不该惹的人,沾了不该沾的事。”黄泉摇起了头。 “风老板,好像是个明白人。”想到那个一身大红衣裳,风姿绰约的风四娘,李昂皱了皱眉道。 “再明白也是个女人。”黄泉叹了口气,“女人,就爱耍些小聪明,有时候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自己也不知道。” “她又是个犟性子,和她老娘一样,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被惹毛了的话,就算天皇老子来,也照砍不误。” 黄泉的声音里透了几分怀念,李昂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下杯中的茶,心里想起了一些人,亲人,知己,朋友,还有浴血奋战的袍泽。 “你去哪里?”看着忽然起身的李昂,黄泉有些意外,猜不到他想去干什么。 “去找锦衣卫的那位大人,想问他些事情。”李昂推开门答道。 “沉不住气啊!”黄泉看着李昂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自语起来,“等他来找你不是更好吗?你去找他,岂不是送上门去…”说着,黄泉摇起了头。 站在门前,李昂敲起了门,他知道自己这样会失了先机,可是他已不是以前那台无血无泪,没有感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冰冷机器。他有关心的人和事,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 “进来吧,门没关。”李政抱着一架三弦,校着音,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轻声道,然后拨起了弦。 李昂推门而入,看到了微阖双眼,陶然拨弦的李政,他也不说话,只是找了处地方坐下,静静地听了起来。 客栈里头,回响起了有些哀愁的弦声,叫人心里头揪心得很,大堂里,赌得正畅快的一干人,被这弦声一扰,都是骂了起来。 “什么鸟曲,弹得这般难听。”… 骂声里,有人推搡着,想要上楼,找弹曲的人晦气。 “那是我们老板娘的贵客,哪个找麻烦,就是和我们老板娘过不去,和我们老板娘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岑籍放下装骰子的大碗,开了口道,一下子镇住了所有的人。赌徒们悻悻地回了大桌旁,不敢再聒噪,只能听着那哀愁的曲子,渐渐地,慢慢地被勾起了心事。 一曲既罢,李政放下了三弦,看着一脸平静的李昂,笑道,“李都尉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得多,也坚毅得多。” “寻常人听了我这撩人心事的哀愁曲子,难免会想起些伤心事。”李政盯着李昂的脸,轻声道,“不过李都尉是个例外,从始至终都是静静听着,没有一点儿动静,真是叫我有些意外啊!” 听着李政的话,李昂还是安静地坐着,也不答话,倒像是个愚钝木纳的偶人。 “李都尉行事,向来都是出人意料,叫人难以招架啊!”看着不说话,进来之后,连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李昂,李政叹了口气。 “接应李都尉的人马…”李政盯着李昂的脸,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黑矟公孤身血战,身中一百六十七箭,死得惨烈,可惜我大秦少了一员猛将!” “多谢李大人,在下告辞。”李昂起了身,脸上依然平静,只是握着的手有些颤。 “冷静得近乎冷酷,可终究不是冷血,真要是无情的话,也不会来我这儿了。”看着关上的门,李政摇头自语,脸上没了平时的笑意。 走回房间,李昂看着依然坐着的黄泉,静静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黄泉抬起头,迎着李昂杀气凛冽的眼瞳,站了起来,过了会才道,“只要不会牵连到她。” “我明白。”李昂点了点头,声音冷得吓人,“我想要知道这镇上谁和突厥人有见不得光的关系。” 黄泉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昂,最后说出了两个商人的名字。 第三十六章 诡秘的商人 去往苦水镇的官道上,跑着一溜儿马车,上面俱是打着‘镇威’的旗号,前后是骑马的镖师往来奔驰。车队靠后的一驾大车内,一个黑脸阔眉的汉子和一个长相儒雅的年轻人下着棋,不过两人虽是执着棋子,可是心思显是不在面前的棋盘上。 “于栗磾他的功夫,确实比我高,可惜我已不能向他亲口承认。”韩擒豹放下了手里的棋子,黝黑的脸上有些感伤,北庭五虎神里,他虽与于栗磾没什么交情,也曾经交过手,可心里一直都很佩服这个一步一步凭着军功晋升的寒门军人。 “突厥人会付出代价的。”花满堂清朗的声音里溢出了杀气,手中拈着的棋子被捏得粉碎。 “高敖曹和杨大眼不会来了。”韩擒豹看着花满堂,手里的棋子敲在了棋盘上。 “他们不来,我们就杀不了‘他’吗?”花满堂拈起一枚棋子,盯着棋盘,自语道。 “你就不怕到时候死得是我们?”看着花满堂落下的棋子,韩擒豹忽地冷笑,“我还是不相信姓朱的。” “我也不相信他。”花满堂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韩擒豹,声音低了下来,“离苦水镇还有三天的脚程,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夜。”韩擒豹的棋子落在天元,然后朝花满堂道,“你输了。” “好,听你的。”花满堂低头看着盘面上的棋局,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如你!” … 苦水镇,一名看上去三十年纪,显得有些落魄的中年文士到了云来客栈前,推开了那扇黑漆漆的门。 “姑娘,给我开间房。”落魄的中年文士走到了大柜前。 “我是男的。”阿紫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眉目如鹰的人,提起了记账的笔,“叫什么名字,打算住多久。” “徐燕然,大概要住上半个月?” “十枚金铢,酒饭钱另算。”飞快地写完,阿紫冷冷道。 从怀里摸出十枚金铢,徐燕然放在案上,叹了起来,“这价钱都快赶上长安的天然居了。” 阿紫取过铜钥,扔过去后冷声道,“你可以不住,随时都可以走,不过房钱不退。” 二楼,李昂靠着栏杆,看着嘈杂的大堂,目光落在了进来的中年文士身上。 “你在看他?”风四娘像朵红云般飘到了李昂身边,瞥了一眼后,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年纪不大,眼睛倒蛮毒的。” “风老板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李昂看向了身旁的风四娘,问道。 “老江湖,小心眼。”风四娘扫了一眼靠墙的中年文士道,“棘手得很。” “有这么厉害吗?”李昂盯着风四娘,眉毛抖了抖。 “你就不要跟我装了,棺材黄看上的人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老娘去买块豆腐撞死好了。”风四娘嫣然一笑,飘下了楼。 “李都尉觉得风老板怎么样?”李政负着手走到了李昂身后,笑问道。 “应该算是个好人吧!”李昂转过身,看着走来的李政答道。 李政走到栏杆前,看了一会儿楼下的人,自语了起来,“唔,靠墙而坐,一目了然,来什么人,去什么东西,看得清清楚楚,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 “不知道这么小心的人,会是哪条道上的?”回过头,李政看向了李昂,笑道。 “李大人可以派人查他的底。”李昂转过身,笑道,“要是查不清楚的话,不妨杀了。” 李昂说完,抱拳告辞,回了房间。这客栈里头,暗地里盯着他的眼睛不只一双,除了锦衣卫之外,还有其他人插进一脚,算得上是龙蛇混杂,杀机暗藏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李政嘴角的笑容渐渐地隐去了,李昂给他的感觉太稳,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答的语,句句滴水不漏,绵里藏针。少年老成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老辣两个字才差不多。 “想不到军堂之中,也藏有如此人物,看起来回去要好好查一下他的底细了。”想到李昂那份过于平淡简单的卷宗,李政自语起来,眼里闪过了厉芒。 徐燕然早就注意到了李昂,不过令他吃惊得是后来的李政,“有趣,想不到他也来了,看起来督公说得没错,镇抚司这趟浑水,谁都来踩上一脚了。”轻叹声里,徐燕然离席而起,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他现在要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李昂坐着,桌上铺开的纸上,画了一处地方,那是苦水镇上,一处长安大商的宅院,那个商人,正是黄泉告诉他的两个和突厥人有勾连的名字之一。 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开国的时候起,旧汉的商人们在太祖皇帝曹操的扶持下,地位日高,而作为回报,商人们全力支持了太祖的西征计划,他们沿着丝路,一边做买卖,一边探清道路城郭,并且在各个小国购置产业,囤积粮草,后来甚至担负起了大秦军团的全部后勤,正是有了他们,大秦军团才得以一路推进到地中海,建立了属于汉人的世界霸权。 太祖皇帝之后,太宗皇帝曹昂继续扶植商人,在强大的军力支持下,大秦的商人们独占了丝路,以及罗马帝国到大秦的海上航道,赚取着巨额的财富。尽管他们不能踏足朝堂,可是其势力也不容小觑。 而苦水镇,除了亡命徒之外,还有一种人很多,那就是商人,那种只要有钱赚,什么生意都做的商人,哪怕是帝朝明令禁止的东西,他们也照样敢卖,而能够在苦水镇这种地方安身立命的商人,就更加的不简单。 李昂看着纸上自己画的宅子,摇起了头,这宅子实在太大,而且没有足够的消息,他就算去了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黄泉告诉他的两个名字里,另外一个小商人很明显只是用来弃車保将的小角色,若是动了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让那个长安大商察觉。 “很高明的一手,就算旁人知道,也无从下手。”自语声里,李昂长身而起,将那张花了他一天功夫才弄清楚宅子有多大的画,扔进了火盆。 第三十七章 两只老虎 “他每天上午和那个叫黄泉的老头一起,房里不时有兵刃碰击的声音传出。下午就去镇上逛,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干净的房间里,李政静静坐着,听着扮成江湖汉子的部下回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说他下午去镇上逛,天天都去吗?” “天天都去,而且是随意地乱走,东晃西荡的,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把他这几天去的地方,走过的路,都给我画出来。”李政指向了桌上的笔纸。 “是。”那扮成江湖汉子的锦衣卫密探,提起笔在六张纸上画下了李昂这几天在苦水镇上的行踪。 拿起六张纸,李政仔细地看了起来,过了会,他拿过苦水镇的地图,用笔在上面点了五个地方,道,“派人去查查这五个地方的底细。” 看着离去的部下,李政看着那六张画纸,笑了笑,自语道,“每天都经过这五个地方,实在是巧了点。” 推开门,李政走了出去,他要去找那位东厂大档头,好好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帝朝三大密探司的头把交椅,也该换人坐坐了。 徐燕然穿着一身洗得白的旧袍子,坐在墙角,一筷一筷地夹着菜往嘴里送,看着客栈里往来的人,倒也悠闲得很。 “徐兄倒是会挑位子得很哪!”李政笑着坐到了徐燕然的对面,笑着说。 “李兄,不也一样吗?”看着坐下的李政,徐燕然也笑了起来,两人看上去倒像是久别重逢的好朋友一样亲热。 “有菜岂可无酒。”看着一桌的小菜,李政笑道,喊过小二,“拿你们的冰里烧来。” 很快,酒便奉上了桌,在杯中满上酒,李政推到了徐燕然面前道,“这小镇客栈的酒倒也别有滋味,徐兄,不妨尝尝味儿!” 看着面前杯中清澈的酒,徐燕然推了回去,“李兄盛情,不过老哥我向来是不喝酒的,李兄可莫要见怪啊!” “哪里的话,喝酒误事,徐兄不喝酒,是好事!”李政打着哈哈,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道。 两人忽然没了话语,一人低头吃菜,一人闷头喝酒,静静地吃,静静地喝,在喧闹的客栈里头显得诡异得很。 “老板娘,那两个人?”老远的帐房柜前,岑籍看着李政和徐燕然,转向了身旁的风四娘。 “两只老虎对上了,谁都想占上风。”风四娘看了一眼道,“也不知道这个姓徐的什么来路,不过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货。” “老板娘,咱们怎么办?”岑籍看向了风四娘,手握上了腰后面的刀。 “要死啊你。”风四娘看着摸刀的岑籍,骂了起来,“滚厨房去,让老纪多烧几道好菜,另外把冰里烧往死里上,老娘不信撑不死他们,看他们还大眼瞪小眼,一声不吭的。”说着,风四娘笑了起来。 “老板娘,高,实在是高。”岑籍也嘿嘿地笑着,皮笑肉不笑的脸寒碜得吓人。 “笑你个球,还不给老娘快去。”风四娘凤眼一瞪,唬得岑籍赶忙地去了。 看着端上的酒菜,徐燕然和李政同时抬头看向了岑籍。 “老板娘说了,两位都是贵客,这顿是她聊表一点心意,两位慢用啊!”岑籍咧开嘴道,脸上堆着笑。 “店家一番好意,徐兄莫要浪费了啊!”看着摆在徐燕然面前的小菜,李政转过头笑道。 徐燕然脸上也笑,看向李政面前的粗大酒坛道,“李兄海量,想必这区区的几坛子,也未放在眼里吧!” “哪里哪里,徐兄说笑了!”“李兄客气,来来来。” 笑语声里,两人对着一桌子酒菜,吃喝起来。 李昂从外面回来,看着掩着嘴偷笑的风四娘,不由问道,“风老板,什么事,这么高兴。” 风四娘朝李政,徐燕然那桌儿努了努嘴,笑道,“两只老虎犯冲,叫老娘看了一出好戏。” 李昂顺着风四娘看去,只见不大的方桌上,叠满了碗碟和酒坛,鼓胀着肚子坐着的两人双手撑住桌子,朝对方笑着,一动不动。 “看起来我错过精彩的地方了。”眼睛扫过那些碗碟酒坛,李昂自语道。 “还没呢,老娘倒要看看这两个吃撑得动弹不了的怎么爬回去。”风四娘俏丽的脸一颤。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老娘这客栈里住进了多少小鬼。” “我想不会少。”李昂看着走向两人,泾渭分明的两帮汉子,朝风四娘道,“风老板觉得他们会打起来吗?” “那两个吃撑了的,虚情假意得让老娘看着都觉得恶心。”风四娘看了一眼,回头说:“他们不会让小鬼乱搞的。” “那可不一定。”李昂笑了起来,他看着客栈里灰扑扑的桌椅,朝风四娘道,“风老板,那位姓徐的先生我不清楚,可是李大官人是个有钱人,你不觉得这客栈里的东西也该换些新的了吗?” “哎呀,想不到你这么坏啊!”风四娘睁大眼打量起了李昂,啧啧道,“人家李大官人可替你付了三千金铢的账,你还算计他。” “他替我付账,也是别有用心,我又何必对他感恩戴德。”李昂看着风四娘,脸上坦然得很。 “老板娘要是再不出手,这个机会可没了哦!”李昂瞥了一眼快要走到两人身边的两方汉子头领,走向了楼上。 “嗯,想不到他坏起来的时候,倒比平常那死样子顺眼多了。”风四娘对着李昂的背影,眼里一亮,随后看向那两帮互相瞪着眼,各占一边的汉子,笑了起来,“有钱赚,老娘干嘛不要。” 李政和徐燕然,互相看了一眼,也知道继续怄气,没什么好处,两人同时点点头,打算吩咐过来的心腹把人散了。 “啊!”惨叫声忽然响起,两帮汉子里头同时有人倒了下去,身上见了红。顿时本就互相瞪着的两群人动起了手,抽着刀子对掐了起来。 李政和徐燕然看着乱成一团的大堂,都是眼里闪过一抹自嘲,这次两人算是载了个大跟头,怄气怄到被别人算计的份上,对这两个锦衣卫和东厂的头面人物来讲,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晚上,再见面吧!”徐燕然苦笑一声,朝李政道,给这么出一闹,他也不想再怄气了,还是和锦衣卫合作一把,把镇抚司先踩下去再说。 李政看了一眼帐房柜前一脸看热闹的风四娘,知道自己又要出血了,不过,这笔帐怎么也要让东厂出一半,想到这里,他看着徐燕然道,“好,晚上见,不过这笔帐,咱们一人一半。” 徐燕然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摇头道,“我的人比你少,我四你六。”说完,在身旁心腹的护卫下,回了房间。 李政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带她走吧 暮色随着夕阳下落而慢慢退却,夜幕开始笼罩大地。韩擒豹和花满堂策马停在了苦水镇外的小道上。 “咱们住哪儿?”花满堂从马上跳下,看向了身后的韩擒豹问道。 “我有个族叔,恰好在这里有些产业,咱们住他那里。”韩擒豹答道,看着远处渐渐被黑暗吞噬的小镇,脸上的神情很乱。 花满堂看着下马的韩擒豹,有些意外,他很少看到这个沉稳的同伴分神的样子,隔了会,等韩擒豹静下来后,他才问,“渊字旅第一队已经到了,要不要和他们碰个面?” “不必了,让他们去那家客栈吧,要是那个叫李昂的出事。”韩擒豹自言自语了起来,“咱们的黑矟公就白死了。” “我知道了。”提到死去的于栗磾,花满堂沉默地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两人静静地牵着马,在黑暗的夜色里,牵着马进了苦水镇。 通明的客栈里,伙计们收拾着白天被打烂的桌椅,而那些住在客栈里的亡命徒,似乎也嗅出了些不寻常的味道,一个个都收敛起来,不复往日的喧闹,都是老实得很。 风四娘推开李昂的房间,脸上高兴得很,她把一袋钱扔给了和黄泉下棋的李昂。 “风老板…。”解开钱袋,李昂看着里面的几十枚金铢,一脸的不解。 “托你的福,老娘狠狠赚了一笔。”风四娘笑着坐到了两人的中央,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道。 “托我的福?”李昂听得奇怪,不由看向了风四娘。 “不是你叫老娘出手,今天怎么会打得那么热闹。”风四娘盯着李昂,笑了起来,“说起来,李大官人还真不是好货,老娘本来是想敲他和那个姓徐的一百个金铢,哪想到他竟然找老娘合伙坑那个姓徐的死鬼。” “哦!”李昂听到风四娘得意的语气,转头盯着风四娘问道,“怎么讲?” “他让我找他们两个要赔的时候,开这个价。”风四娘素手一扬一翻,大笑了起来,“整整一千金铢,他付六百,姓徐的出四百,你可是没看见,掏钱的时候,他那好像死了老爹的样子装得不知道有多精彩,最好笑的是,那个姓徐的被坑了一把,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要是回头让他知道李大官人转个**就把六百金铢给拿回去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要不是你提醒老娘,那些破桌烂凳的可不值这么多金铢。”风四娘看向了李昂,浅笑着说,“老娘不是没良心的人,那些是给你的。” “那就多谢风老板了。”李昂收起了那袋金铢,朝风四娘一笑,看得风四娘楞了楞。 “看不出来啊,你平常冷得跟刀子一样,笑起来的样子倒蛮好看的。”风四娘盯着李昂的脸,忽地掩嘴娇笑起来。 李昂听到风四娘的话,不由脸红了红,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一个女人说他笑得好看。 “你脸红了。”风四娘看着李昂脸上掠过的一抹嫣红,笑得更开心了,“老娘受不了,先走了!”说着,风四娘像风一样地起身,走出了房间,只余下一阵女儿家的香气。 “想不到你也会害羞?”一直沉默的黄泉直到风四娘离开,才古怪地看着李昂,摇起了头,他怎么也想不到强悍冷酷的李昂居然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我只是…”李昂想解释,可是想到黄泉那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说,省得被曲解意思,越描越黑。 “我输了。”扫了一眼未下完的棋局,李昂看着黄泉说,然后摇起头来,“以后动手脚的时候,记得不要太贪心。” “又被你看穿了,真是没劲。”黄泉叹了口气,拨乱了棋盘,这半个月下来,他已经把酷似将军的年轻人当成了半个知己,半个弟子。 “你查得这么样了?”收起棋盘,黄泉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忽地问道。 “有人会替我去查的。”李昂也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些跟踪他的锦衣卫从第一天起就被他现了,他故意带着他们逛了六天,想必‘李大官人’一定看得出那故布疑阵的五处地方。 “你打算和锦衣卫合作。”黄泉听罢,饮下杯里的茶,皱了皱眉问。 “没有情报,没有人手,我能做的事情有限。”李昂的声音低沉了下去,“镇抚司给虎豹骑的情报出了差池,他们的人我不相信。”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太诡异,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现在还想不好该找哪家合作。”李昂放下茶杯,站起了身,看向了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 “东厂?”黄泉的眉皱得更紧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姓徐的是东厂的人。” “你说过,镇抚司一向是三大密探司里最大的那家,从来都看不起锦衣卫和东厂,那个姓徐的若是镇抚司的人,怎么会和锦衣卫客气,而传闻里锦衣卫和东厂一向喜欢互相拆台,看看李大官人算计姓徐的手段,那姓徐的身份也就**不离十了。”李昂缓缓道。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黄泉放下茶杯,走到了李昂身边。 “等,等援兵。”李昂的瞳孔紧缩了,“锦衣卫肯定把我的消息传回北庭了,我不信上面的将军们会没有任何举动。” “大秦的将军,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黄泉自语起来,声音低沉,“看起来苦水镇要不太平了。” “你担心风老板。”李昂看向了脸色有些难看的黄泉,心里想到风四娘那张三分艳丽,七分俏真的脸,不由问道,“风老板究竟是你什么人。” “我答应个一个人,会好好照顾她的。”黄泉自语着答道,“至于他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我明白。”李昂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秘密,有些东西,到死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有没有想过让风老板离开这里。”李昂忽然看着黄泉道,“不管她装得有多凶,多厉害,她还是个女人,难道你想看着她在这个地方开一辈子的黑店。” “我不觉得脸上在笑,就是开兴。” 听着李昂的话,黄泉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答应将军要照顾好他的女儿,让她开心,可一直以来,他好像都没有注意过她是不是真地开心。 “我真是个蠢货。”黄泉喃喃自语,跌坐在椅子里,头埋了下去。这世上哪有女孩子会喜欢开黑店,每天和一帮恶棍,亡命徒厮混在一起的。 “带风老板走吧,趁这局棋还没开始,走。”李昂的脸,渐渐地冷毅起来,“身在局中,还想着置身事外的话,只会死得更快,倒不如趁早抽身。”说完,李昂走出了房间。 第三十九章 开诚布公 黎明,破晓之时。昨夜的冷星与残月还依稀可见。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细雪落下的‘沙沙’声。李昂一身黑衣,如鬼魅般行走在黑暗里。 客栈后门的小巷内,李昂停住脚步,解去脸上蒙着的黑巾,回头冷冷道,“跟了我那么久,出来吧!” 冷冽的声音里,三个黑衣人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成品字形围住了李昂,手里是黑漆漆的钩镰刀,弯曲的刀锋透着凶诡的寒气。 李昂按腰,呈弯弧的阔刃短刀到了手上,与他以前用惯的特种格斗刀有着七八分相似,这柄‘刀’是黄泉以前用的斥候刀,是柄杀人无算的凶刀。 李昂右手握刀,盯着靠近的三名黑衣人,猛地动了,他是个崇尚进攻的军人,以攻代守就是他的战场信条。 离李昂最近的那名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拔刀的李昂出手这样快,快得好似扑击的豹子,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等他想到挥刀格挡的时候,他听到了风声。 一阵血色的淡雾从他的喉咙处喷薄而出,染红了落下的雪。 李昂手指缓缓拭去刀刃上的血线,听着身后传来的细微踏雪声,斜斜地跨出了步子,反手横削,退出三步外,静静地看着转身的两名黑衣人。 裂帛声响起,左边那名黑衣人腰腹间,血顺着裂开的衣服冲出,滴落在了雪地里,他的脸扭曲着,咬牙强忍着断肠的剧痛。他忽然看向了身旁的同伴,眼睛里有祈求之色。 看着最后的黑衣人,手里钩镰刀放上同伴的脖子,冷酷地划过。李昂眼神一冷,他眼前的是冷血的死士,就算生擒也没什么意义。 最后的黑衣人握着钩镰刀,向前扑击。李昂大步踏前,侧身,刀锋送入了黑衣人的胸膛,滚烫的血顺着刀锋溢出,溅在了他的手上,有些温热的感觉。 近距离盯着那蒙着面的黑衣人,李昂抽出了刀锋。依然是悄无声息,只有失去生命的身体倒入雪中的声音。 蹲下身,摘去黑衣人脸上的黑巾,李昂握住他的下颌力,看着那少了半截的舌头,松开手,抓起一把雪,抹过沾血的刀身,站起身来,回刀入鞘,朝远处黑漆漆的墙上看了一眼,走入了客栈的后门。 “出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恐怕早就死了不下十回了。” 待得李昂进了客栈后,李政和徐燕然从远处高墙上跃了下来,走到了那三具黑衣人尸体旁。 拿起透着凶诡的钩镰刀,徐燕然扫了几眼,轻声道,“这种反钩刀,会使的人很少,我没听说过镇抚司有用这种刀的人马。” “不是汉人。”李政拨弄着那几具尸体,忽然道,“看样子像是瀛洲的扶桑人。” “扶桑人。”徐燕然想了想,扔掉了手里的钩镰刀,问道,“你觉得他们会是谁的人马?” “不知道,我想镇抚司不会那么蠢吧?”李政摇摇头道。 “这一趟,真是糊涂了。”徐燕然叹了口气,“虎豹骑遭了暗算,五虎神里死了一个,北庭那帮子将军居然安静得出奇,咱们这里,镇抚司的人马又到现在还没现身,这究竟是唱得哪出戏,我是越瞧越不明白了。” “虎豹骑渊字旅第一队来了。”李政看着叹气的徐燕然,忽然笑道,“看起来北庭那边,也不相信镇抚司。” “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了。”徐燕然盯着李政,问道,眼里闪着寒芒。 “不要多疑,你们东厂办不到的事,咱们锦衣卫也差不多,这消息是花钱买的。”李政朝客栈笑了笑,“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客栈的老板娘可不简单,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合伙出钱跟她买消息。” “那个姓风的女人太黑。”徐燕然拒绝了李政,“而且,她的消息准不准也不一定。” “那就随你了。”李政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他本想继续坑徐燕然一把,让他出点血,哪想到他这么干脆就拒绝了。 “咱们的李都尉,今夜去的那户人家,有什么看法?” “有死士藏在附近的人家。”徐燕然答道,“怎么也不会是好人家!” “那你觉得咱们的李都尉知道些什么?”李政又问道。 “不要把我当傻子,你比我早来,他知道的,你会不知道?”徐燕然瞥了一眼淡笑的李政,声音变冷了,“既然合作,就该有合作的诚意,你和那个姓风的女人合伙坑我,真地当我不知道吗?” “镇抚司一天不倒,咱们两家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不和你翻脸,并不是怕了你,只是我不想坏了大事,你如果觉得我是在说笑的话,可以试试继续和我玩阴的?” 看着忽然摊牌的徐燕然,李政脸上的笑容没了,“既然徐兄这样说了,那么我要继续玩阴的,那就简直蠢到家了。” “在扳倒镇抚司前,我会和徐兄合作,绝不使绊子,不过也请徐兄不要装糊涂。”李政看着徐燕然道,“我的性子也不太好。” 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起进了客栈,既然话已说尽,那么也就不必再假客气了。 … 推门入房,李昂看到亮着的油灯,看向了灯下显得有些骇人的黄泉,“你没睡。” “我在等你。”黄泉站起身,鼻子动了动,看着李昂问道,“杀人了。” “嗯。”李昂聪桌上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低声应道,“有什么事吗?” “我要你帮我护着四娘。”黄泉盯着李昂道,“等这次事情一了,我会带她离开这里。” “我说过,等这局棋开始,你想抽身就难了。”李昂看着黄泉皱眉道,“为什么不马上带她走。” “你以为说走就走,是那么容易的吗?”黄泉苦笑了起来,“四娘她…,我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拉她走,她会走吗?” “好,我答应你,可是我不能保证我能护她周全。”李昂看着黄泉,想了想道,“若是情势实在危急的话,就不要管她愿不愿意了,以你的身手,要带她走应该不是件难事。” “但愿不会那样。”黄泉摇了摇头,自语道,苍白的脸上忽然多了很多皱纹。 李昂安静地靠在床沿,看着老了很多的黄泉,想起了远在长安的妹妹,‘我一定会回去的!’他心里默默道,阖上了眼。 第四十章 谁想得到 天才微亮,客栈的伙计开门不久,一群风尘仆仆的商旅进了客栈。 帐房大柜前,岑籍看着风四娘不由问,“老板娘,我怎么觉着这群人看上去不像是做生意的。” “他们当然不是做生意的。”风四娘扫了岑籍一眼,道,“你没看他们走路走得有多稳,,上楼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前后相距,丝毫不差,摆明了是群摸刀的军爷。” “老板娘,您这双眼真是太毒了。”岑籍又瞧了瞧那些客商,朝风四娘谄笑了起来。 “毒你个头啊,老娘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早嗝屁着凉,躺棺材了。”风四娘眼睛一瞪,骂道,“你啊,还不去干活,杵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等雷劈啊!” “我这就去,这就去。”岑籍一缩头,忙不迭地走了。 “棺材黄一声不吭地住进来,也不知道搞什么鬼啊?”风四娘转过身,拿着笔,对着账簿起了呆。 二楼,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靠在床上假寐的李昂睁开了眼,他轻巧地下了地,到了房门旁,手按上了腰里的短刀。敲门声响了起来,一共三响,中间间隔的两下停顿,时间一样长,半分不差。 “什么人?”李昂低声问。 “虎豹骑渊字旅第一队彭程前来李都尉帐下听用。”低沉的男声响起,报上了所属的番号和目的。 李昂开了门,看到了一个商旅打扮的中年男人,身形不高不矮,长相普通,只是眼睛里不时流动着冷峻的光。 “卑下见过李都尉。”进了房间之后,彭程挺直身体,右拳击胸,行了军礼,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印了火漆的信笺递给了李昂,“这是侯君集大人命卑下务必要亲手交给李都尉的密信。”接过信,李昂看了一眼彭程,拆开信笺,看了起来。 过了半晌,李昂才看完信,将信笺扔入火盆,他看着彭程道,“先安置好咱们的人,有事情的话,我自会与你联系。” “喏。”彭程低应一声,也不问为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李昂坐在椅中,替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想到侯君集给他的信笺上的内容,他的手不由握紧了茶杯,重重地一饮而尽。 … 暗沉沉的大堂内,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恭谨地站立在一身紫衣的老人身后。 “宗严,”紫衣老人忽然转过身,看着立在身旁的黑衣人道,“你跟我几年了?” “回主上,已经九年七个月了。”被称为宗严的黑衣男子恭敬地答道。 “嗯,再有几个月,你就可以脱离扶桑籍,想过以后的前程吗?”朱亭忽地问道,一双透着寒气的眼睛盯着黑衣的部下。 一百五十年前,大都督周瑜率水军讨伐倭国,重置其名为瀛州,岛上倭人与虾夷人俱被征为民夫,前往帝朝挖掘运河,最后还者百不余一,帝朝念其功苦,立扶桑郡国,置于瀛州牧下管辖,男子不得与汉女通婚,只有立下功勋,方能脱离籍入汉。 “宗严愿跟随主上左右。”黑衣男子猛地跪在地上,他身后的黑衣同伴亦是一起跪下了。他们都是扶桑的忍者,最精擅刺探消息以及暗杀。 “都起来吧,跪着像个什么事?”朱亭微微点头,让宗严等人起身,道,“你们既然跟了我,就该知道我一向最是赏罚分明,从今往后起,你们便去了扶桑姓氏,改用汉姓吧!” “谢主上!”听到朱亭的话,宗严和身旁的同伴,俱是高呼起来,扶桑国内,重儒学,尊孔孟,汉风盛行,只有那些最上等的名门,才可以取汉姓。 “这数年来,你们为我尽忠,这是你们应得的。”朱亭看着几乎难以自制的宗严等人,沉声道,“我有件事要你们去做。” “愿为主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一众忍者跪在了地上,大声道。他们自幼在扶桑山中长大,平时除了苦练技艺,便是信奉背诵儒家孔孟的教义,最讲究忠君侍主。 “云来客栈那里,你们给我仔细盯着,若是有机会,便杀了这几个人。”朱亭从袖中掏出几卷帛纸,扔给了宗严,“记得,不要勉强。” “是,主上。”恭敬地接过帛卷,宗严杀气腾腾地应道。 “好了,你们下去吧。”朱亭挥了挥手,遣下了这些养了很多年的死士。 不过须臾,一众忍者悄无声息地退了个干净,只剩下朱亭一个人静静站在黑暗里,看着大堂正中的年画,愣愣呆。 “刘大人,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跟内阁那些人走得太近。”朱亭的眼睛里有些不忍,不过很快他低声笑了起来,自语道,“我连我自己这条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 徐燕然走到了李政的房门口,还未推门,门自己开了,李政看着站在门口的徐燕然,叹了口气,道,“你那边消息也到了。” “到了。”徐燕然点点头,走进了房间,坐下,朝李政看了一眼,叹道,“我想不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我也想不到。”李政往杯里倒满茶,推到了徐燕然面前,语气有些嘲讽,“谁想得到,镇抚司的大统领,居然会和突厥人勾结。” “是啊,谁想得到。”徐燕然眼里也划过嘲讽,他举起茶杯朝李政笑道,然后一饮而尽。 “这出戏的主角登场了,你我就在一旁帮衬吧!”李政摇摇头,笑道。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李政和徐燕然,两人饮着茶,一语不。 … 苦水镇外,阿史那云烈,桑若,执史思力三人穿着汉服,悠然策马,在落下的小雪里缓慢前行。 “汉人的衣服穿着怎么样?”阿史那云烈转过头,看着两个第一次穿汉服的年青人问道。 “有些难受。”执史思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自语道,“穿着这衣服,好像被关起来一样。” “你也这样想吗?”看着不说话的桑若,阿史那云烈笑了。 “我只是觉得穿了这衣服,做事情就不如以前那样随便了。”桑若想了想答道。 阿史那云烈眼里笑意浓烈起来,他朝桑若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两人道,“汉人很讲究规矩和秩序,所以他们穿的衣服,一点都随意不得,一百五十年前,他们的太祖皇帝,就是靠着钢铁一样的规矩和秩序,打造了一支无敌的军团,纵横天下,立下了今日的大秦帝国,汉家威霸。” “我们草原上的人,就是太随意了,没有规矩和秩序,所以才不是汉人的对手,我让你们穿汉人的衣裳,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想想,不要太随意了。” 听着阿史那云烈的话,桑若和执史思力看向了身上华美却繁杂的汉服,眉头拧在了一起。 第四十一章 暗道 苦水镇上,随着年关临近,做生意的商人们6续离开,渐渐变得冷清起来。云来客栈门前,看着店里的伙计们挂起大红灯笼,李昂怔怔地站定,自从上辈子参军以后,他就好像再也没有过年的印象。 “记不得了啊!”李昂忽地走到了那些伙计中,和他们一起挂起了灯笼。 风四娘从店堂里走出来,看着和伙计们说笑,挂灯笼的李昂,自言自语了起来,“老娘不是看花眼了吧!” “风老板,看什么呢?”李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风四娘身边。 “看男人呗!难道这里除了老娘,还有其他女人不成。”风四娘头也不回,看着远处挂灯笼的李昂道。 “原来风老板在看李都尉啊!”李政笑了起来,摇着头啧啧道,“嗯,李都尉不是冷冰冰的模样还真…” “去你爹的,你哪只眼睛见到老娘在看他了。”风四娘不待李政说完,已是转过身封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听到风四娘的声音,李昂回头看去,只见风四娘看到他之后,朝他瞪了一眼,像风一样地进了客栈。 “女人。”李昂摇摇头,转过身继续挂起了灯笼。 “你喜欢那头母老虎。”和风四娘擦肩而过的徐燕然到了李政身边,看着他,笑了起来。 “你在和我说笑话吗?”李政转过头,盯着徐燕然问道。 “就算我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徐燕然避开李政冷下来的眼睛,看向了远处的李昂,“渊字旅的人已经住进了店,不过好像还没找他。” “渊字旅到底有没有找他,可是说不准的事。”李政摇摇头道,“镇抚司的的货到了,突厥人也差不多该来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来的究竟是不是他们的武神。” “不管来的是谁。”徐燕然冷笑了起来,“都别想活着离开。” “这句话说得好,不管来的是谁。”李政也冷笑了起来,“都别想活着离开。” 店堂内,岑籍看着门口冷笑的两人,不由浑身打了个寒碜,回头道,“老板娘,那两人笑得好吓人。” “哼,两只笑面虎,都不是好货,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要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风四娘扫了一眼客栈门前,也去挂灯笼的两人,冷声道。 镇子东头,一幢不大的清净宅院里,韩擒豹和花满堂,坐在天井里,吃着小面。“你的手艺有进步。”吃了一口面,韩擒豹品了会儿,自语道。 “太安静了。”花满堂放下碗,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皱眉道,“那些突厥人什么时候到?” “要是消息不差的话,三天后到,正好是除夕。”韩擒豹答道,吃起了面。 “咱们就呆在这里等?”花满堂的眉头皱得更紧,“锦衣卫都和东厂联手了,镇抚司姓刘的这次死定了…” “不要小看朱亭,他为了扳倒刘廉,保住镇抚司,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以为他会让魏宗道和曹少钦趁火打劫吗?”韩擒豹放下面碗,淡淡地说道。 “姓李的和姓徐的是魏宗道和曹少钦的头号心腹,他们两个里面要是死了一个,你说魏宗道和曹少钦会不会翻脸。” “这个朱亭还真毒啊,死了都要算计一把。”花满堂想了想,叹道,“可惜镇抚司不是他掌权,不然哪有这么多档子事!” “他的确可惜了。”韩擒豹也叹了口气,“要不是姓刘的想自立门户,上头也不会做得那么绝。” “还有三天啊!”花满堂自语着摇了摇头,端起面碗,吃起了剩下的面。 … 客栈里头,渊字旅第一队的三个火长带着麾下的好手,跟着彭程出了大门,直奔镇南的一处隐僻小宅。 “这里,这里,这里…各派两个人盯着。”李昂在简陋的图上点着,看着彭程和三个火长道,“其他人跟我从正门进去,顽抗的,全部杀!” “喏!”听完李昂的布置,彭程和三名火长大声应道,跟着李昂走向了小宅。 “上。”彭程点了麾下两名身形高大的亲兵,猛地撞开大门。接着十二名虎豹骑精锐,分两路冲进了僻静的院落。 屋顶上忽然响起了箭羽声,一群白衣的汉子从雪里起身,手里持着连弩。不过他们只射出一轮箭,就被外面射来的强弩,扎成了刺猬。 靠着廊道的柱子,李昂看向了彭程,“有没有人受伤?” “轻伤两人,其他人没事。”彭程答道,心里不由佩服李昂的布置,那些外面布下的哨点,等于替他们扫清了屋面上的敌人,可比硬冲要高明多了。 “留个人,和他们守这里。”李昂弓着腰冲向了内堂,身后是紧跟的彭程和八名虎豹骑。 看着十三个握刀的死士,李昂使出了黄泉教他的步伐,身子鬼魅地闪过,割断了两人的喉咙。他的身手,让后面的虎豹骑暗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都尉杀起人来这般老道,倒像是个上了岁数,杀人如麻的老兵。 李昂冲向了书房,身后虎豹骑敌住了那些使钩镰刀的死士,只有彭程仍紧紧跟着他。 一脚踢开书房大门,一柄透着寒气的刀悄无声息地到了李昂面前,离眉心不过一寸。李昂折下腰,勘勘躲过夺命的刀锋,这时他身后彭程横刀架住了下切的刀锋,李昂左手一撑地,腰腹一弹,人向前挺起,右手的短刀划向了那使刀的人胸膛。 裂帛声里,那使刀的黑衣人往后疾步连退,双手握刀,斜斜地指着两人,身后,书架缓缓地吞噬着墙壁处开着的暗道。 “李都尉,你先去,他交给我。”彭程横刀横斜,对着那使刀的人,神色冷峻。 “你小心。”李昂看了一眼彭程,人窜向了快要关上的暗道。黑衣人猛地出刀,刀如电芒,斩向了李昂,想要阻他入暗道。 彭程跨步,一步到了黑衣人面前,横刀架住了下劈的刀锋,他盯着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脸,冷冷道,“你的对手是我!” 轰地一声,在暗道口关上的刹那,李昂冲进了暗道,堕入了黑暗中。 第四十二章 一石二鸟 寂静无声的甬道里,李昂踩着没有声息的步子在黑暗中前行,忽然他停了下来,盯着前方,从身后拔出了短刀。 火光照亮了甬道,李昂的瞳孔紧缩,眼前模糊了一下。 一个断了气的人在李昂面前缓缓倒下,他的喉骨被捏碎,眼睛睁得很大,显然是没有想到身旁的人会要了自己的命,死也死得死不瞑目。 看着冷冷盯着自己的李昂,朱亭点了点头,“你比我想得要聪明的多,也果决得多。” “你,是,朱,亭。”看着一身紫衣,面相威武的老人,李昂道,声音低沉。 “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不少事情了。”看着李昂脸上的表情,朱亭笑了起来,转过身道,“就当没见过我吧!” “我想知道,于将军的死究竟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李昂喊住了朱亭,眼睛里的光冷得叫人心生寒意。 “给你们的消息没有错,那支忽然出现的铁浮屠,我事先并不知道。”朱亭转过了身,静静答道,“于栗磾将军的死,我也没想到,这笔帐,你应该记在突厥人头上。” “你还想知道什么?”看着依然冷冷盯着自己的李昂,朱亭笑了。 “全部。”李昂将刀纳入刀鞘,走近了朱亭,面无表情地说,“我要,知道,全部。” “年轻人啊!”朱亭看着走近的李昂,摇了摇头,叹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李昂听着朱亭的讲述,模糊的诸多事情渐渐清晰了起来。三十年未动刀兵的大秦,朝堂上,内阁已经隐隐压倒了军堂。而原本隶属军堂的镇抚司,自从大统领刘廉掌权以来,逐渐倒向内阁,打算自立门户。 “军堂早就想要对付刘廉,只是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朱亭说到这里,看向了李昂,“而在你生擒突厥的两位王子以后,军堂的密探查出了和突厥人暗通款曲的镇抚司叛徒,从那个时候起,军堂就决定将这个人和刘廉扯上关系。” “那个人是他。”李昂看向了朱亭脚旁的尸体,问道。 “没错,就是他。”朱亭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他在苦水镇,以商人的身份做掩护,暗地里和突厥人做犯禁的买卖,这处宅子才是他真正的藏身地方,另外那处大宅和所谓的长安大商才是障眼法。” “很高明的手法,我差点就被瞒过去。”李昂沉声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可是真的会那样做的人很少。 “锦衣卫和东厂一向觊觎镇抚司的地位,这个叛徒的事情,给了他们打压镇抚司的口实,所以他们才会派出头面人物过来。” “刘廉虽然不知道军堂的算计,可是也知道绝不能让这个叛徒活着,所以他派我来这里,杀人灭口。”说到这里,朱亭冷笑起来,“可是他想不到,我会出卖他。” “你为什么要出卖他?”李昂看着朱亭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似的。 “我不出卖他,镇抚司就会败亡,镇抚司上上下下三万人就要倒霉。”朱亭瞥了一眼李昂,摇头道,“军堂背后的势力,可不是那群文官想的那样简单。” “我到了北庭以后,恰好是你扬威突厥,处罗可汗放话买你人头的时候。”朱亭又说了起来,“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军堂就决定用你做饵,来钓另外一条大鱼。” “这条大鱼就是突厥人的武神,阿史那云烈。”朱亭扫了一眼似乎并不惊讶的李昂,继续道,“把你和虎豹骑的行踪透露出去,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信任,以便那个叛徒能和他做一笔大买卖,把他钓出来。” “而最后,这笔买卖会算到刘廉的头上,里通外国的罪名足够治他死罪。”朱亭冷笑起来,“至于那个突厥的武神,也休想活着回去。” “一石二鸟的好算计。”李昂拍起手来,看向了朱亭脚边的尸体,“最后问你个问题,你是怎么让他信你的?” “杀人,当着他的面杀掉他认为我绝不敢杀的人。”朱亭冷冷地答道,转过了身,“三天之后,我会在那所大宅里,和突厥的武神谈买卖,这个功劳我送给你。” “送给我。”李昂皱了皱眉,看向了朱亭的背影,“你要杀锦衣卫和东厂的人。” “你很聪明。”朱亭笑了起来,“他们想捡便宜,也要看我肯不肯给。” 看着朱亭大步消失在甬道里,李昂转过了身,他想不到事情竟真是这个样子,侯君集给他的信,并没有骗他。 书房内,暗道的出口打开,李昂看到了彭程,他的肩头受了伤。 “兄弟们怎么样?” “四个兄弟的伤势重了点,其他人没事。”彭程答道,没有问李昂暗道的事情。 “敌人呢?”李昂看向了书房外。 “一共二十七人,全都死了。”彭程摇了摇头,那些黑衣死士的顽抗让他记忆深刻。 “咱们回客栈。”李昂走出书房,看着地上那些尸体,摇了摇头。 回到客栈,李昂径直回了房,关上门,他看着黄泉道,“这几天看着她点,也许要出事。” “什么事?”假寐的黄泉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李昂,声音有些急促,“你去哪里了,到底要出什么事?” “有人要找锦衣卫和东厂的麻烦。”李昂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道,“这次的事情,到后天的除夕夜就算完了,这三天里面,你不要离开她身边就是。” “算我欠你的。”黄泉看了一眼李昂,走出了房间。 “三天之后,就见分晓了啊!”李昂长叹一声,心里觉得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等杀了那个突厥的武神,他就可以回长安,回家了。 … 苦水镇西街,一处安静的宅院里,桑若,执史思力坐在阿史那云烈身旁,看着他手法娴熟的煮茶技艺,眼里满是疑惑。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偷偷去过大秦,学到了不少东西。”阿史那云烈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情,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汉人的文化很伟大,伟大到可以让任何人迷失在那些文化里,而无法自拔。” “我们草原上的人,应该学习汉人的文化,我们太野蛮了。”阿史那云烈轻叹,提起雅致的茶壶,替两个面露不忿的年青人倒满,缓缓道,“你们不应该愤怒,学习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学了汉人的那套,那我们还是突厥人吗?”执史思力没有喝茶,只是愤然地说道。 “我们突厥本来只是一个小部落,靠着上天的眷顾,才有了今日的国运。”阿史那云烈并不气恼执史思力的举动,仍旧是淡淡的表情,“被我们征服的那些部落,只是屈从于我们的刀,只要一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反叛的。” “在草原上,曾经崛起过多少强大的部落,可是最后,他们依然还是湮灭成灰。”阿史那云烈站了起来,看向了东方,“文化,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我们突厥没有自己的文化,所以我们得向汉人学习。” “记得,不要被偏见蒙蔽你们的心,多读点汉人的书,好好用脑子去想想为什么汉人比我们强大,比其他世上的任何国家都要强大。” “把茶喝了。”阿史那云烈收回目光,看向了执史思力。 “大人,我们是来打仗,而不是喝茶的。”执史思力还是忍不住说道。 “仗要打,茶也要喝。”阿史那云烈朝执史思力摇了摇头,看向了安静饮茶的桑如,“汉人的茶道,可以让你的心静下来,心静下来,想事情就不会冲动。” 执史思力看着面前看上去小得似乎能一口吞下的小茶盅,最后拿了起来,学着两人的样子喝起茶来。 第四十三章 夜宴杀机 腊月三十午后,灰蒙蒙的天又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雪片里,一帮马队进了苦水镇,马上的人穿着突厥人的长袍,腰里别着六尺长的刀,被风掀开的衣角下露出了黝黑的铁甲,他们个个面孔冷峻,神情凶狠。 “我讨厌下雪。”赤奴扯去毡帽,褐色的长在风里被吹散,他从马上跳了下来,拉过了身旁的人,“你们的地方什么时候到?” “很…很快…就到了。”被那双像猛虎一样的瞳子逼视着,镇抚司的密探不有打起了哆嗦,说话也不利落,“就…就在前面。” 街道两旁的屋顶上,看着前行的马队,几点黑影悄悄地下了房,消失在了苍茫的落雪里。 客栈里,李政和徐燕然坐着,身后是泾渭分明的两帮人马,不下百人,个个都是一脸凶悍,手按着兵器。 二楼,李昂和彭程倚栏而立,底下是静得诡异的大堂。“你看他们像什么?”李昂的声音不高,有些戏谑的意味。 “卑下看着有些像长安黑街的帮派大佬,聚齐了人手,打算出去和人火并。”彭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摇头道,“这些人去打仗,只是送死。” “他们只是些刺探消息的探子罢了,上不得阵。”李昂笑了笑,转过了身,“咱们走。”彭程看了一眼楼下的‘乌合之众’,恭敬地跟在李昂身后大步走了。 客栈的门打开,冲进一阵风雪,两个白衣汉子到了李政和徐燕然身边,低头耳语。 李政和徐燕然一同站了起来,走向了外面,他们身后,近百的密探,握紧了手里的兵器,跟着自家大人出了客栈。 “李大人慢走。”一名商旅打扮的虎豹骑汉子,拦住了锦衣卫的去路。 “退下。”挥下护在身前的亲卫,李政看向了那名虎豹骑,“你有什么事?” “我家都尉让卑下转告李大人,此去恐有凶险,还请小心,这个消息就算是还大人的三千金铢。”那名虎豹骑道,说完拱手为礼,回身入了客栈。 “大人…”李政身旁的亲信看着那名虎豹骑,眼里将信将疑。 “宁可信其有。”李政嘴角的笑意褪下,声音低冷,“传令下去,加强戒备,不要着了人家的道。” 客栈后门的小巷里,李昂看着换上军服的三十三名虎豹骑,挺直了身体,右拳击在了胸膛上,沉默中,三十三名虎豹骑同时击胸,随后大步跟着李昂走向了远方。 临窗看着消失在风雪里的李昂和虎豹骑,风四娘安静的脸转向了身旁的黄泉,“他们会回来吃团圆饭的吧?” “将军从不打没把握的仗。”黄泉一直盯着李昂的目光沉了下来,“他是一个好将军,一定会带着那些士兵回来的。” “他们这一走,客栈里空空荡荡的。”想到离开的那些人,风四娘落寞的脸上自嘲地笑了起来,“老娘心里居然有些舍不得,难道老娘真地老了?” “四娘,过完年,把客栈关了吧!”黄泉看着风四娘,苍老的脸庞上是父辈般的慈爱,“咱们回大秦去。” “回大秦,回去哪里?”风四娘笑了笑,看向了黄泉,眼里的苍凉看得黄泉心里难受,“还是这里合适老娘,你啊,不必替老娘操心,老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要你照看的小丫头了。” 黄泉看着风四娘离开的身影,跌坐在了椅子里,无神的双眼让他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岁。 “去镇外,告诉鬼狼还有那些鬣狗,该动手了。”阿史那云烈抬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际,对着执史思力静静道。 “是。”执史思力重重地应了一声,提着刀急匆匆地走了。 白色的雪里,一个穿着镖师衣服的人静静地躺着,脸上犹自挂着贪婪的笑,眉心裂开的地方汨汨地流着血,身旁黄澄澄的金子散落在雪里,好像在嘲弄着他。 阿史那云烈看了眼雪里的尸体,对着走到身旁的桑若感慨道,“不管多伟大的民族,总是有些卑劣的人。” “大人,我不明白。既然那些兵刃铠甲货真价实,为何还要让赤奴去送死。”桑若看了一眼那个镇威镖局的镖师,问道。 “草原上那些曾经雄极一时的部落,因一个不世出的英雄而强盛,又随着英雄的陨落而衰败,我不希望突厥也这样。”阿史那云烈叹息道,“突厥的年轻人太崇拜‘武神’这个名号,以至于他们忘了所谓的‘神’也只是和他们一样平凡的人。” “与其等到将来这个‘神话’在战场上被大秦军团击碎,还不如现在就破败。” 桑若看着气度翩然的阿史那云烈,心里是难以抑制的悸动,他面前的人,所看到的东西,已不是他能揣测的了。 “赤奴和他哥哥不一样,他太耿直,是个好武士。”阿史那云烈看向了远处,“就让他作为我的替身,让‘武神’陨落吧!” 落雪无言里,桑若静静地站在了阿史那云烈身后,随他走出了庭院。 大宅内,通明,铺着大红绸缎的圆桌上,一道道冷盘摆上,开了封的酒坛,散着浓烈的酒香。朱亭负手看着昏暗的天空,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下来的街道上,一群黑衣人拦住了锦衣卫的去路。 “扶桑人。”看着黑衣人手上有些弯弧的横刀,李政眼神一凛,“当心埋伏。”他大喊起来,可还是晚了,街道两侧的屋顶上,射出了交错的弩箭。 “保护大人。”锦衣卫们大呼着,死死地护住了李政。另一边的街道,东厂的密探亦是在伏击下损失惨重,徐燕然看着毫不惜命的扶桑武士,脸色和另一边的李政一样难看。 黑暗里,惨烈的厮杀血腥而残忍。可相距不过一街的大宅内,觥筹交错,酒香四溢,华美可口的菜肴似流水一般摆上了大桌。 朱亭举起酒坛,朝喝得面色酡红的赤奴道,“这一杯,是我敬武神阁下的。” “朱大人,干。”对着面前威武的汉人老者,赤奴举起了手里的酒坛,长灌起来,他想不到汉人里也有如此豪爽能喝的人。 大宅里的一处僻静院落里,李昂看着手提连弩的虎豹骑们,声音冷冽如刀,“十人一组,从东厢的酒席开始,鸡犬不留。” “喏。”虎豹骑们轰然应声,随后踏着厚厚的积雪,沿着廊道,杀向了饮宴的突厥人。 第四十四章 体面的死 东西厢房内,赤奴麾下的铁浮屠们喝着平日里难得见到的汉家美酒,个个面红耳赤,东倒西歪,大声呼喝,浑然没有一点规矩。 厢房外,落满积雪的庭中,树影斑驳,摇曳不定,凄冷的月光下,只有收摄声息的细微脚步声。虎豹骑们提着三联装的连弩,神情冷酷地围死了东西厢房。 一声似夜枭般的啸声,猛然划破寂静的庭院,两队虎豹骑同时动。他们踢开厢房的大门,闯了进去。喝的醉意酩酊的铁浮屠们望着忽然闯进的不之客,都是愣了愣,直到急促的箭羽声响起,他们才猛然醒悟,面前的黑衣人是秦国的士兵。 刹那间,碗碟破碎的声音,中箭闷哼的声音,身体倒地的声音,抽刀反击的声音在两座厢房内不绝如缕。虎豹骑手里的三联装连弩,威力不及军中的骑兵弩,可是胜在弩矢众多,一次十枚,可怜三次,近距离下,就算身穿重甲,也难以幸免。 两座厢房内的铁浮屠,在疾风骤雨般的弩矢下,伤亡惨重,那些靠近厢房门口的铁浮屠几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了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三轮弩箭过后,虎豹骑们冷冷扫视着狼藉一片的厢房,抽出了腰里的横刀,走向翻倒的酒桌,绞杀起还活着的铁浮屠。 大宅的正堂内,喝酒的赤奴隐约听到了厢房传来的呼喊声,他猛地看向了一脸笑意的朱亭,放下了手里的酒坛。 朱亭的脸,冷静,不见丝毫慌张,他坦然地对着赤奴如刀一般的目光,举杯道,“我再敬武神阁下一杯。”说完,仰脖而尽,松开了手中名贵的青瓷酒盅。 清冽的破碎声响起,溅起的瓷片宛如盛开的青花,在地上绽放。赤奴眼神一凛,从席间站了起来,他身旁的铁浮屠亲卫在刹那间整齐如一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指向了神态自若的朱亭。 沉闷的脚步声从堂后两侧响起,李昂身后,手持连弩的虎豹骑呈扇形瞄准了对面拔刀的铁浮屠和赤奴。赤奴的脸色沉静,静的仿佛好像早就知道一切似的。 李昂看着面前褐赤眼的突厥武神,挥下了手,他身后,虎豹骑们扣动了扳机,铁浮屠们挥刀向前,可是在近距离射出的钢弩下,他们被扎成了刺猬,倒飞出去,重重地落下,身上的铁甲砸碎了青石方砖铺成的地板。 猩红的血染红了青砖,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浓烈的酒香,在通明的大堂内四溢。赤奴依然站着,只是身边躺满了部下的尸体。 “你不是突厥的武神。”盯着赤奴,李昂的声音缓慢而阴冷,“你到底是谁?” ‘顺利,太顺利了!’朱亭看着遍地的尸体,摇起了头,他知道自己小瞧了那个突厥的武神,面前来和他谈‘生意’的根本就是个替身。 赤奴没有回答李昂的问题,只是手扶在了腰里九尺斩马长刀的刀柄上。 李昂根本没有给赤奴拔刀的机会,他从身旁彭程手里拿过了连弩,这时,赤奴在刹那间前冲,整个人如猛虎一般扑向了李昂。 扳机清脆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密集的箭羽声,赤奴前冲的身体摔在了地上,右腿上钉着几根黑羽的短弩,中箭处,血如泉涌,他咬着牙,拄着刀撑起了身子,眼神愤怒地盯着李昂,声音生涩,冷硬,“卑鄙,懦夫。” 看着挺直身体的赤奴,李昂笑,冷笑,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弯弧,再一次扣动了连弩的扳机,射残了赤奴的左腿。 赤奴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李昂面前,他握刀的手背上,青色的手筋绷得好像要暴断一样,瞪裂的眼眶里,火炭色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给我个体面的死。”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赤奴就像被困在铁笼中的野兽一样,充满绝望。 “体面的死!”李昂扔掉手里的连弩,盯着跪在地上的赤奴,想到死去的于栗磾,那个说要教他枪术,让他比他更强的老实男人,他的神情变得凶狠起来,声音也更加冷酷,“我的同伴,他死的时候,身中一百六十七箭,他死的体面吗?” “我再问你一遍。”李昂走到赤奴身旁,踢掉了他握着的刀,大吼,“你到底是谁,真正的武神在哪里,你们有什么阴谋?” 赤奴盯着面容扭曲的李昂,沉默如石,‘绝不出卖主人’,这是他以前过的誓言,所以就算会耻辱地死去,他也不绝不会背叛自己的誓言。 看着一言不的赤奴,李昂直起腰,看向了彭程。‘哗’,十名虎豹骑齐刷刷地举起了连弩,对准了忍着剧痛,缓慢起身的赤奴,眼里露出了些许敬重。 李昂转过身的瞬间,虎豹骑们扣动了扳机,一百枚短弩密密麻麻地淹没了站起来的赤奴。赤奴仰天倒了下去,临死前,他想起了那个名字叫做于栗磾的秦国将军,那个时候,他心里是什么滋味,不甘,愤怒,还是无奈?‘砰’地一声,赤奴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上,闭上了眼。 大宅的门前,李政和徐燕然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惨淡地笑了起来,他们身后,是残存无几的锦衣卫和东厂密探。 “朱亭,是打算要咱们的命,不过可惜,你我的命好像硬得很。”李政看着面前的朱漆大门,咬着牙道,浑然没有平时的笑语吟吟。 “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拉我们两个垫背,倒也说得过去。”徐燕然脸上闪着阴狠,骇人得很,“走,肉咱们抢不到,捞点汤喝喝总该吧!” 黑暗里,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们撞开了大门,护着自家的大人,进了大宅。 … 咆哮的风雪中,三百名身形瘦削,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鬼狼众,摸向了黑暗里的苦水镇,锦衣卫和东厂的哨探来不及回去报信被他们全部杀死,他们是阿史那云烈手里真正的精锐,暗夜中的鬼狼,精善夜袭和刺杀。 屋顶上,阿史那云烈站在黑暗里,看着鬼狼众悄无声息地潜向不远处的大宅,嘴角低笑了起来。 “大人,这一仗,我们胜了。”看着围住大宅的鬼狼众,阿史那云烈身后的桑若低声道。 “还不能这样讲?”阿史那云烈摇了摇头,“这次的那些兵器铠甲,过于精良,我猜不透大秦的真正意图,所以不到最后,不要轻易言胜。” 那些聚集起来的马贼也该来了,阿史那云烈,没有再看袭向大宅的鬼狼众,而是看向了黑暗的远处。 “大人,您真地打算让那些马贼事后进我们突厥避祸?”桑若忽然问道。 “当然不会,我只是利用他们而已,把这次的事情推到他们身上而已。”阿史那云烈轻笑起来,“到时候我会杀光这些马贼,把他们的头颅送到大秦,就算大秦的将军们知道里面有鬼,也没办法。” “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阿史那云烈瞥了一眼桑若,淡淡道。看着阿史那云烈的背影,桑若沉思起来,很快,雪就落满了两人的衣服。 第四十五章 鬼狼众 泛着血腥味的大堂里,李昂和朱亭坐着,握在手里的酒杯微微晃着,就好像他们起伏的心情一样。李政和徐燕然从堂外走进,看着满地的铁浮屠尸体,眉头皱了皱,接着看向了坐在一起的两人。 “看起来这份大功属于李都尉了。”李政笑着,坐了下来,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朝朱亭举杯道,“朱大总管的麾下可真是厉害,差点就要了我和徐兄的小命啊!” 徐燕然也坐了下来,他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朱亭,倒像是合着李政给朱亭威压。 “东厂什么时候和锦衣卫站一块儿了?”朱亭放下酒杯,冷冷地笑了起来,神色不善,“你们想要来抢功,也要看我愿不愿意给,没死已经是你们的福气了。” 李政和徐燕然面色一变,他们想不到朱亭连半点余地都不留,直接撕破了脸皮,倒叫他们有些意外。 “朱大总管,一心求仁,叫我好生佩服。”李政收起脸上笑意,声音也冷了下来,“朱大总管,咱们长安再见。” 看着起身放下狠话的李政,徐燕然笑了起来,“李兄,你我在这个荒凉之地待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说好歹,这叛国的贼子被擒,你我总算出了一份力,要不是咱们拖住那群扶桑死士,李都尉怕也不能轻易地擒下此獠。” “李都尉,你说呢?”徐燕然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李昂,声音沉了下来。 “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李昂对三大密探司之间的尔虞我诈没有半点兴致,他站起了身,朝李政和徐燕然道,“后院的大车,一共装了三千套山字甲,三千架连弩,可今夜来的突厥武神是个替身。” “两位,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李昂目光如刀,逼视着两人,问道。 “想不到我们竟被突厥人算计了。”李政一愣,摇起头来,“我们已经暴露,突厥人却还在暗处,看起来情势不妙啊!” “李都尉可有对策?”徐燕然看着面容冷静的李昂,忽地问道,如鹰的眉目紧皱。 “我已命人在那些大车上淋上火油烈酒,若是有万一的话,就付之一炬。”李昂答道,脸上平静似古井的表情看得徐燕然和李政不由一愣,近十万金珠的军械,竟然浑不在这个年轻人的眼里,这份果决,真是叫人心生冷意。 “如此多的军械,看起来朱大总管胃口还真不小。”李政看了一眼不言不语的朱亭,笑道,他已猜到军堂的意图,那些将军们不但要把刘廉这个镇抚司大统领给掳下来,还要把靠向内阁的兵部也一并给废了,真的是好算计。 “朱大总管的安全,不容有失。”李昂起身,看着漠然饮酒的朱亭,忽地转向李政和徐燕然,沉声道,“还请两位一路护得周全,直到长安。” 李政和徐燕然看着淡然而语的李昂,俱是齐齐皱眉,盯向了他,一同道,“李都尉想做什么?” 这时,堂外忽然想起了兵刃的金铁声,彭程挎刀闯入,朝李昂道,“都尉,宅外有人进犯,人数极众。” “派一火护送几位大人离开,二火,三火随我迎敌。”李昂手按刀柄,大步出了大堂。 “李都尉…”堂内三人同时出声,却只看见李昂的身形稍停,回头朝他们一笑,“还未领教突厥的武神,倒要见识一下。” 李昂说完,大步走入雪里。彭程朝脸上莫名愕然的三人胸膛一挺,随后转过身,大步紧紧跟上了李昂。 强攻大门的鬼狼众在虎豹骑的连弩压制下,一时倒也冲不进。李昂跨入大门前的庭院里,朝着持弩的虎豹骑大声道,“放他们进来,二火阻敌,三火散射。” 领命的虎豹骑刹那间,停下了连弩,趁着这敌人欺进的短暂时间,将最后的两筒弩矢,装上连弩,集中到了三火手里。 李昂抽出横刀,一脚踢起地上的雪,罩向涌进的鬼狼众,人像出柙的猛虎一样向前冲出,身后,是十二名血脉贲张的虎豹骑。 一刀切入当先的鬼狼众脖颈,李昂猛然力,斩飞了头颅。一脚踢倒无头的身体,李昂转身斜斩,刀锋划过身后挥刀鬼狼众的胸膛腰间,溅起三尺飞血,洒落在了地上。 看着李昂瞬杀两人,那些虎豹骑的士气更加高昂,生生压下了人数数倍于己的鬼狼众,将他们逼到了一处。 “放箭!”李昂高呼起来,刹那间,伏于庭院两侧的虎豹骑扣动了扳机,十二把三联装连弩疯狂倾泻出了三百六十支短弩,将被压迫到一起的二十三名鬼狼众射成了刺猬。 ‘砰,砰,砰。’的闷响里,庭院两侧的高墙上,几个手持弩机的鬼狼众掉了下来,三枚白羽箭在他们的背心处犹自震颤。 李昂抬头,只看见墙上多了两人,俱是一袭黑色大秦军服,外面披着钢蓝色的铁甲。那持弓的是个年青人,转眼间,又射出三箭,大门处,三名鬼狼众被一箭贯喉,一头栽在了雪里。那另外一人手持长枪,猛地从墙上高高跃起,像俯冲猎食的苍鹰一样冲落进涌来的鬼狼众里,甩枪横扫,呼啸的气流声里,他面前的七名鬼狼众被扫得倒飞出去。 “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待会再说?”韩擒豹看了一眼四周墙上跃下的鬼狼众,挥动长枪挡下开始密集起来的箭矢,大喊道。 “走!”李昂高呼,带着身边还活着的十三名虎豹骑领着花满堂和韩擒豹往堆放兵器的后院撤去,就算要走,他也不会把那些东西留给敌人。 闻到浓重的烈酒味,韩擒豹和花满堂看着李昂点燃火折子,扔向那些摆放兵器的大车,看着李昂的目光不由多了些佩服,果决刚毅,有着成为名将的潜质。冲天而起的火光里,李昂他们趁着混乱,杀出了大宅。 很快火光映红了黑暗的天空,阿史那云烈看着大宅方向,一向冷静的脸上也不由动容,“传令鬼狼众,不要管宅子里的人,全都去扑火。”阿史那云烈朝着身旁的桑若道,声音急促,不复平常的从容。 “是。”应声里,桑若冲向了大宅,他心里明白,若是让那把火烧了那些军械,他们这趟就算白来了,所付出的代价也会成为一场笑话。 大街上,李昂忽然听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慢慢地,连大地也震颤起来。花满堂轻身跃上了两旁的屋顶,皱紧了眉头,苦水镇外的雪地里,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围向了整个镇子。 “五千骑。”韩擒豹听了听,自语道,脸上凝重得很。 “回客栈取马。”李昂看了一眼韩擒豹和花满堂这两个品秩比他高得多的将军,朝身旁的虎豹骑道。黑暗里,一行人向着客栈狂奔,他们必须在镇外的马队完成合围前冲出去,否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第四十六章 突围 客栈内,守着满堂年夜饭,愣愣呆的风四娘,被雷潮般的马蹄声惊醒了。阿紫从屋顶翻落,冷艳的脸上有几分慌色,“老板娘,马贼在围镇子。” 这时,客栈的大门开了,看着狼狈凄惨的锦衣卫和东厂人马,风四娘俏脸一寒,拦住了他们,“李大官人,徐老板,究竟出什么事了,怎么来那么多马贼?” “突厥人干的好事。”李政没好气地道,他和徐燕然都不是傻子,自然多少猜到了阿史那云烈的心思,说着他看了眼身旁一直无话的朱亭,要不是为了那些叫人眼红的兵甲强弩,突厥人也不敢做那么绝。 “风老板,你这里可有逃生的秘道,价钱好商量。”徐燕然盯着风四娘,想要买条生路。 “秘道,老娘哪来的秘道,再说老娘要秘道来做什么?”风四娘的话让李政和徐燕然一愣,才想到,眼前的风四娘在苦水镇这个没人管的地方算得上是头面人物,没人敢惹她,她要地道确实没什么用。 “那帮摸刀的呢?”看着楞的两人,风四娘眉头一紧,大声问道。 “风老板是说李都尉吧!”李政看着有些焦急,迥异于平常精明强干的风四娘,目光有些怪异。 “没错,老娘说得就是他,那又怎么样?”风四娘脸上飞起一抹绯红,不过很快便消失,短得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李都尉和突厥人对上了,什么情形,我们也不知道。“徐燕然摇摇头答道。 “你们就让他一个人和那帮摸刀的去拼,自个儿倒跑回来了。”风四娘脸上不屑,冷笑着,回过头朝客栈里的伙计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去拿家伙啊!” “你要去哪里?”黄泉拦住风四娘,整个人站在客栈前,苍白的脸上冷漠得很。 “你让开,老娘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盯着黄泉铁一样坚决坚决的目光,风四娘寒声道,双眉一凛。 “和你娘一样,都那么倔。”黄泉盯着风四娘的脸,叹了口气,忽然让开了路。 “我…我只是不想他死。”风四娘看着让开的黄泉,低声道,走出了客栈。 “你…”看着从背后打晕风四娘的黄泉,岑籍和阿紫同时怒哼道,刀到了手上。 “带她走。”黄泉抱着风四娘到了岑籍和阿紫面前,把人交给他们后,看向了李政和徐燕然,“有条小路,可以通到镇子外面,不过你们要带他们一起走。” “那是自然。”李政和徐燕然点了点头,现在他们手底下人手也没剩多少,多些人总是好的。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知道出镇的小路后,李政和黄泉看向了坐在席间的黄泉。 “我第一次看到四娘那么在乎一个人啊!”黄泉看着岑籍怀里的风四娘,拿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没有生气的眼睛里有了些暖意,嘴角淡笑着自语。 最后看了一眼饮酒的黄泉,李政和徐燕然带着人离开了客栈。 黄泉饮着酒,一碗一碗,渐渐地,他苍白的脸变得通红,就像烧起了大火,忽然他起身站了起来,这时,客栈的门被风冲开,李昂他们的身影跃入了他的视线。 “他们已经走了,很安全。”黄泉静静道,忽然他脸上的表情凝滞。 韩擒豹盯着黄泉,脸上的表情也凝滞住了,他和黄泉四目相对,目光仿佛刀剑一样交锋。 “马在后面。”黄泉忽然收回了目光,转过身道,“等马贼把镇子围死,就没活路了。”说完,他大步走向了客栈的后院。 李昂看了一眼韩擒豹,带着虎豹骑跟上了黄泉。花满堂走到韩擒豹身边,眉头皱紧,“你认识他?” “一个老朋友,很多年没见面了。”韩擒豹答道,脸上笑了笑,低声道,“走!”花满堂摇了摇头,跟着韩擒豹一起跟上了虎豹骑的脚步。 一共十七骑,闯入黑暗的夜色,杀向了东镇。街道上,马蹄声踩踏着厚厚的积雪,声音闷,叫人心里头慌得很。李昂和身旁的虎豹骑浑身浴血,这一路过来,他们杀了不下五十骑的马贼。 “他们尚未合拢包围,咱们还杀得出去。”韩擒豹扫了一眼黄泉,看向李昂和他身边的虎豹骑,“等会我们做锋将,你带紧他们,不要落下了。” 韩擒豹说完,策马到了黄泉身边,低声问,“咱们有多久没并肩作战了?” “快三十年了吧!”黄泉手里的长枪挑前,“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低喝声里,他冲向了远处的火光。 韩擒豹冷笑策马,不落黄泉身后。花满堂朝李昂一看,“咱们可不要输给那两个老人家!”李昂一提马缰,带着身后的虎豹骑紧紧跟着三人身后,跟了上去。 黄泉,韩擒豹,花满堂三个人呈品字形,像一把尖刀,扎进了马贼横向展开的阵线,瞬间撕裂,突出了口子,李昂和紧随的虎豹骑顺着口子狂飙,冲出了马贼的包围。 马贼们被这疾风烈火般的猛烈突击杀了个措手不及,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呼喝追击起来,刹那间,数百的马贼追击了出去。 火光下,执史思力看着五个马贼头子,面若寒霜,“那些走脱的是虎豹骑,不用我说,想必你们也该清楚,要是他们活着回去的话,会有什么事!” “你妈的,谈买卖的时候,你可没提过有帝朝的大官。”… “财帛动人心,要怪就怪你们贪心。”执史斯力冷笑,不屑地看着那五伙马贼的头子,“没胆子就别当贼,怕死得话,抹脖子好了。” “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去追,把那些逃走的虎豹骑杀掉。”冷硬的话语里,执史思力拨马掉头,身形消失在了黑暗里。 “。”朝执史思力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五个马贼头子面色阴冷的策马而走,召集自己的部下,向着镇外追击起来。 苦水镇内,阿史那云烈看着鬼狼众从大火里抢出来的兵甲武器,面沉似水。“大人,还有一半…”看着远处大宅冲天的火光,桑若摇了摇头。 “咱们回突厥。”阿史那云烈忽然转过了身,“我还是小看了他们,这一仗算是个平手。” “大人,那些马贼。”桑若愣了愣,才问道,“不管那些逃走的人了。” “我想到了伏兵,大秦的将军们也想得到,只不过他们要为了引我上钩,不会靠这里太近。”阿史那笑了笑,“当然也不会太远,那些马贼要是不能在三天内追击得手,他们就死定了。” “出来太久,也该回土伦河大营看看,突骑老大人怎么样了?”阿史那云烈翻身上马,策动了马缰。桑若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史那云烈的身影,嘴动了动,最后他也上了马,打马而去。 第四十七章 蒙兀室韦人 黑暗里,伴随着颠簸的感觉,风四娘睁开了眼,现自己正趴在马鞍上,在风雪里前行,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脖子,她从马上跳下,大喊起来,“老岑,阿紫,你们两个给老娘滚出来。” “老板娘,我…我们…”岑籍和阿紫从队伍前头打马到了风四娘身边,两人从鞍上跳下,不敢去看风四娘生气的脸。 “老娘白养你们了。”狠狠瞪了一眼两人,风四娘从新上了马,拨转马头道,“去问问,哪个愿意跟老娘回去的?” “老板娘,你不能回去,马贼围死了镇子,李都尉他说不定已经死了。”见风四娘要掉马回去,岑籍急得大叫起来。 “黄老说过,要我们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李政不知何时策马过来,他看着一脸冷冽的风四娘,静静道。 “那是他说的话,和老娘无关。”风四娘冷笑,朝岑籍怒声道,“还不去。”风雪里,阿紫骑马到了风四娘身侧,站在了她旁边。 李政无奈地笑了起来,老天让他碰到这个令他心动的女人,却又注定两人不会有什么交集。掉转马头,他的声音苦涩,“你多保重!” 看着掉头离去的李政和孤身回来的岑籍,风四娘别过脸,“呸,都是些无情无义的东西。”骂声里,她朝向身边的岑籍和阿紫道,“走,咱们去找东心雷那头老熊去!” 听着身后渐渐消失的马蹄声,徐燕然策马到了李政身边,低声道,“她不适合咱们这种人!” 徐燕然说完,策马径自往前走了,只剩下仍旧有些失神的李政独处。 大风雪里,风四娘顶着如刀刮一样的朔风,打马冲向十里外的山坳子,那里有一群蒙兀室韦人,一群盗亦有道的大盗。三百条汉子,个个是盘弓能射雕,跑马能过风,有情有义的爷们,他们的头领叫东心雷,是她风四娘的朋友。 黑暗里,风四娘停在了谷子前头,她**马匹的前头,钉着一支黑色的雕翎箭,嗡嗡地响着,看着大约两百步外,影影幢幢的模糊哨塔,风四娘下了鞍,牵着马走了过去。 “告诉你们的老熊,老娘来了,叫他滚出来见老娘。”哨塔楼子前,风四娘扯着喉咙喊道。楼上昏暗的亮了起来,一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砸在雪里,等爬起来看清了风四娘,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朝楼上哇哇大喊了起来。 很快,哨楼前的鹿角栅栏打了开来,几个蒙着黑袍子的汉子跑了出来,接过风四娘他们的马匹,领着他们进了山坳。 大得可以跑马的帐子里,被炭火烤得热腾腾,暖洋洋的。穿着黑甲,像熊一样壮实的男人迎向了帐子口,朝进来的风四娘大笑了起来,“大姐,今天是吹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小崽子们,给大姐上酒。”东心雷朝周围的部下们大喊道,不过很快他就现进来的风四娘神色不对,蹙紧的眉头看上去焦急得很。 风四娘从怀里掏出了锦囊,摆在了大帐中央的大桌上,十颗滚圆的猫眼儿滴溜溜地钻了出来,顿时喧闹的大帐里安静了下来。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东心雷看着那起码价值三千金铢的猫眼儿,眼睛睁得老大,声音也有些异样。 “老娘要买一个人的命。”风四娘道,袖子里的两把软刀重重地摆上了桌,“你帮不帮?” 东心雷看了眼有些和平常不太对劲的风四娘,又朝那些猫眼儿看了看,大声喊了起来,“大姐你开口,什么忙我不帮!你要谁的命,一句话,咱们蒙兀室韦的汉子绝不皱下眉头。”他的话一说完,四周那些汉子们拔出刀子,哇哇大叫了起来。 “老娘不是要你去杀人,老娘是要你去救人,现在就去。”收起桌上的刀子,风四娘朝东心雷道,“咱们兴许要和三五千马贼对上一阵,你要是不接这买卖,老娘也不怨你,你想明白了再跟老娘走。” “老岑,阿紫,咱们去外面,一刻后,走。”风四娘转过身,朝岑籍和阿紫道,走向了大帐之外。 东心雷看了看走出帐外的风四娘,又看了眼桌上的猫眼儿,笑了起来,“到了嘴的肉,哪有再吐出去的道理,不就是三五千小毛贼吗,爷怕个球!”一把抓起那些猫眼儿揣进怀里,东心雷看向四周的部下,高声道,“不怕死的,和爷一起跟大姐救人去,怕死的就待着。”说完,他抓起自己的马刀和弓箭,大步走向了帐口。 帐子里头,蒙兀室韦的汉子们推搡着,争相拿起自己的马刀弓箭,涌向了东心雷身后,不过片刻,原本还热闹得就像街市的大帐里变得空荡荡的,再没了一个人影。 “大姐,到底出什么事了,那么急?”呼啸的大风里,东心雷骑着马,跑到风四娘的身边扯开喉咙问。 “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等救完人,老娘再跟你讲。”风四娘在迎面的逆风里大喊,跳下马,牵着马朝前头不高的雪丘,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了上去。撇了撇嘴,东心雷领着三百蒙兀室韦的汉子跟了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雪小了下来。爬上来的风四娘从高处看下去,只看到黑暗一片,脸上不由得更急起来。“大姐,那边好像有马队在跑?”东心雷忽然指向了远头的黑暗。 风四娘顺着东心雷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黑暗里,红色的点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举着火把的马队,人数在五六百左右,好像正在追什么。 “过去瞧瞧。”风四娘上了马,**了马鞭。“小崽子们,都跟上了!”东心雷放声大喊,打着马也从雪丘上冲了下去,身后三百条汉子没一个拉下。 李昂双腿夹着马腹,伏倒在马背上,双手弯弓,朝后头追来的马贼射着箭,他的旁边,是同样射法的花满堂,两人这,射下的马贼不下三十之数,高的箭技叫后面追着的马贼也心生忌惮,没人敢和他们拉得太近,只是隔着箭射不到的距离,吊着他们,想要等他们的马匹力竭之后,再一拥而上。 瞥了眼前方似乎总也看不到头的黑暗,李昂看着已快用尽的箭,想到离他们最近的兵营还有三天的路,被风吹得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心里明白,要是再这样打马跑下去,恐怕到天明时,他们就会被追上。 黑暗的旷野里,李昂和身旁的人忽然听到了狼嚎一般的啸声,那是人喊出的啸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如潮的马蹄声,然后他们身后响起了撕裂夜空的惨叫。 第四十八 夜间突袭 黑暗的夜色里,三百蒙兀室韦人嚎叫着冲向了横在面前的马贼队伍,他们仅凭双腿控马,手上拉开强弓,在呼啸的朔风里,连射三箭,刹那间,三阵密集的黑翎箭岚撕破了前方马贼队伍,射下了将近了百人。 东心雷嚎叫着,甩着马刀,策马疾冲,身后三百蒙兀室韦人红着眼,就像嗜血的狼群疯狂地闯进了陷入慌乱的马贼群中。沉重的斩马刀在马匹带起的冲击力下,飞快地掠过不知所措的马贼,一排排的人头冲天而起,滚烫的血打在脸上,还有着残余的温热。 李昂他们勒马停了下来,身后传来的金铁交鸣和厮杀声让他们精神一振,拨转马头,李昂看着身边仅存的十骑虎豹骑,高声大喊了起来,“大秦武威!” “大秦武威!”声嘶力竭的吼声里,虎豹骑们跟着李昂逆冲而回,杀向了身后的马贼。 “你们去叫援兵吧!”黄泉看了一眼冲在最前的李昂,回过头朝身旁的韩擒豹,花满堂低声道。 韩擒豹下了马,卸下身上铁铠,只剩胸甲,扛着长枪,朝黄泉道,“很久没见过你步战的本事了,要不要比一下。” “随时奉陪!”黄泉振眉,从马上跃落,手里提枪朝花满堂一指,“小子,三匹马够你换着跑回去叫援军,还不走!” 花满堂出身世家,自幼从军,除了几位长辈和功勋卓著的北庭老将,哪个敢指着他的鼻子喊他小子,顿时他英俊的脸一寒,就要开口反唇相讥。 “照他说得去做。”韩擒豹横枪拦在了策马向前的花满堂胸前,声音低沉,“他可是当年将军麾下的头号斥候,让罗马人心惊胆寒的暗夜死神。” “将军?”花满堂脸上一怔,盯着韩擒豹喃喃道,“就是你常和我说的那位将军!”韩擒豹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小子刚才鲁莽,请老大人不要见怪。”花满堂看向黄泉,眼睛里是尊敬的目光,他双手抱拳,恭敬地道,说完之后,再也不做停留,拨转马头,奔向了黑暗里。 “来得是什么人?”韩擒豹看向黄泉,朝身后传来的厮杀声道,“看起来还不算太差。” “是些蒙兀室韦人,蛮勇血烈,心思简单。”黄泉苦笑起来,他想到了倔强的风四娘,叫得动东心雷那头熊蛮子的也只有她了。 “走吧,让我再见识一下你的鬼步。”韩擒豹低声道,和黄泉一起提枪走向了前方黑暗里的战场。 李昂骑在马上,长枪点挑,已是刺下三名马贼,在苦水镇养伤的日子里,他除了跟黄泉习练刀术步伐,于栗磾传给他旧册子上的枪术也没落下,虽说研习的时日尚短,可是比之以前,他的枪术已是高明了不少。 战场上,风四娘提了一柄白蜡木杆枪,枪法迅捷,不输男子。她身旁,岑籍的黑柄大刀大开大阖,强悍至极,阿紫则舞着双刀,飘忽诡异。 “哈哈哈哈哈哈哈!”岑籍咧开嘴狂笑着,脸上的刀疤跳动,显得他更加凶狠,附近的马贼被他笑得心惊胆颤,俱是不敢靠近,倒是让风四娘他们杀到了李昂和虎豹骑身边。 “你怎么来了?”看着挥抢奋击,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四娘,李昂一愣,大声问道。 “怎么,你看不起女人!”风四娘杀到他身旁,看着他的脸,双眉一凛道。 李昂盯着风四娘那张英气的俏丽脸庞,大笑起来,“风老板女中豪杰,义薄云天,李昂佩服。” “咱们并肩杀出去!”李昂大喝,刺下了一骑马贼,领着虎豹骑靠向风四娘,朝黄泉和韩擒豹所在杀去。 大雪里,韩擒豹和黄泉被数十骑马贼围住,两人一同冷笑,同时挺枪杀了出去,竟是比起谁杀得人更多。猛然跃起,韩擒豹刺下一人后,朝身旁一瞥,只看见黄泉的身形飘忽,踩着鬼魅般的脚步,枪锋悄无声息地刺出,已是刺下了三人。 杀到黄泉和韩擒豹身边时,李昂等人俱是愣住,不过是片刻时间,这两个年近五十的老人已是杀了近三十的马贼,浑身浴血,凌厉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走!”李昂朝着两人大喝起来,此时那些马贼已是吹起角声,召集起其他人马,要是再缠斗下去,等其他马贼大队人马到了,想走就难了。 李昂,黄泉,韩擒豹三人挺枪策马,硬是又在聚集起来的马贼队伍里冲出一条血路,杀到了蒙兀室韦人的大队里。 “叫你的狼崽子不要撒疯了。”风四娘打马到满脸是血的东心雷身旁,大喊了起来,“咱们走,去你的山坳子。” 东心雷一刀砍翻近身的马贼后,放声大喝了起来,“走,回去了。”听到他的喝声,挥刀的蒙兀室韦人脑子一醒,长啸起来,拨转马头跟着东心雷跑了。 李昂看着身后还在追的马贼,朝身旁的风四娘道,“这些人箭术怎么样?” “个个都能射雕!”风四娘大喊着答道,声音有些嘶哑。 “你让他们回头给那些马贼来上几拨箭。”李昂又是大喊,抄起大弓,回头便射,一箭射倒了后面追近的一个马贼,吓得那最前头的几个马贼慢了慢。 过不了多久,听明白风四娘说得话以后,东心雷看着李昂的目光里多了些佩服,这个汉人不简单,他就想不到逃跑的时候,还可以这么干那些狗娘养的马贼。 “都给爷听清楚了,爷说放箭,才放箭。”东心雷在啸烈的北风里大吼着,“都给爷听清楚了,爷说放箭,才放箭。”“都给爷听清楚了,爷说放箭,才放箭。” “放!”猛然炸裂的声音爆响,疾驰的蒙兀室韦汉子一齐朝后面射出箭矢,又迅上弦,在东心雷的吼叫声里,连续射出了五拨箭。 “他娘的,还真管用。”看着后头慢下来的马贼,东心雷高兴地大喊起来,“小崽子们,都给爷使劲地跑,把那帮狗娘养的给甩了。”听着他的话,那些蒙兀室韦的汉子哄笑起来,使劲地抽起了马鞭。 在黑暗里疾驰了半个多时辰以后,李昂他们冲进了蒙兀室韦人的老窝,一冲进谷子,东心雷就跳下马大喊起来,“受伤的先回帐子去,没受伤的给爷把谷口守严实了,哪个不开眼的狗娘养的东西敢过来,就给爷射爆他的卵蛋。” 领着李昂,风四娘他们进了帐子,东心雷一把扯掉了身上的盔甲,朝身旁的亲近道,“去把人数清点一下,待会过来回禀。” 帐子里,东心雷看向了风四娘,“大姐,现在你该告诉我这救得是什么人了吧!” “老娘会坑你吗!”风四娘迎着东心雷的目光,啐道,“他们可都是咱大秦虎豹骑的军爷,虎豹骑,你晓得吗,你救得是虎豹骑!” 听到虎豹骑三个字,东心雷刹那间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颤抖着声音道,“大姐,你说我救的人是虎豹骑,你不是在骗我吧?” “老娘要骗你干什么,你不信,你自己问!”风四娘到了李昂身边,拉着他道,“把你的都尉牌子给他看看,省的他以为老娘在骗他。” 被风四娘扯着,李昂从怀里掏出了虎豹骑都尉的牌子,扔给了东心雷。 “大姐你说真的就是真的,真到不能再真了。”东心雷哪敢去接牌子,再说他也不认识虎豹骑的牌子。 彭程和残存的虎豹骑看着被风四娘扯住的李昂,都是愣住了,冷酷强悍的李都尉居然脸红了,真是叫人难以相信。 帐子的一角,韩擒豹看着风四娘的脸,脸上的神情惊愕莫名,他猛地抓住了黄泉,眼神像刀一样。 “四娘她是将军的女儿。”黄泉的声音压得极低,拉住要走向风四娘的韩擒豹摇了摇头,“将军临死时的遗愿就是不想让四娘知道任何有关他的事情。” 韩擒豹听着黄泉的话,愣住了,直到过了很久,他才苦笑起来,点了点头。 “韩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看着帐子角落,有些古怪的两人,李昂忽地出声问道,毕竟韩擒豹的军衔比他高得太多,又是北庭军中的宿将。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韩擒豹看着李昂和风四娘的目光有些怪,说完,他和黄泉走出了帐子。 第四十九章 为谁煮羹汤 灰色的黎明里,秦历年的第一天对李昂来讲,是个没有日出的糟糕日子。冷冽刺骨的寒风里,集结在山谷外的大队马贼,下了马,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看着蜂拥而来的马贼,哨塔上的蒙兀室韦人拉开弓,同时仰射,抛射出去的箭矢在风中划出一道夺目的弯弧,俯冲向顶着盾牌硬冲过来的马贼,在坠落的强劲力道下,马贼们顶在头顶的简陋蒙皮木盾,轻易就被穿透了。 看着马贼们乱糟糟的队形,彭程的眼里满是不屑,“乌合之众。” “虽说是些乌合之众,可是蚁多咬死象,大意不得!”李昂摇了摇头,拿起大弓,瞄准驱赶马贼的头子,松开了弦。 四百步外,一个叫骂得起劲的马贼头子栽倒在了雪里,穿过脑门的三棱箭犹自嗡嗡地震颤着。哨塔上,看着李昂这准头惊人的箭法,那些蒙兀室韦人惊住了,他们自诩神射,可是和眼前这个汉人一比,他们不过是才学会射箭的娃娃而已。 呼啸的弦声里,又有两个驱赶马贼向前的头子倒在雪里,吓得那些在后面驱赶手下向前的马贼头子都退到了六百步开外,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大声言语半句。 没有人驱赶的马贼,在连续挨了几拨箭之后,不知道是哪个人了声喊,数百的马贼竟是同时溃退,像炸了窝的马蜂,乱糟糟地朝后面狂奔了起来,只留下被蒙兀室韦人射死的六十多具尸体。 “这样的箭术,在北庭,算得上数一数二了。”哨塔下,韩擒豹看了眼收弓的李昂,朝身旁的黄泉道,“你的本事传给他,想来日后必不会辱没了你的威名。” “岂止是不会辱没。只要给他五年时间,他就会比以前的我更厉害。”黄泉看着李昂的眼里满是自豪。 “我始终是不如你!”韩擒豹又看了一眼哨塔上的李昂,自嘲道,“难怪将军…”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我天生就是个卒子的命。”黄泉低低地笑了起来,“将军一直都很器重你和老三,你知道的。” “将军…他走的时候,怎么样?”韩擒豹忽然低下了头,声音有些断续。 “将军走得时候,躺在夫人的怀里,走得很开心。”黄泉答道,脸上有些淡淡的伤感。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和老三,你就让将军的女儿在那种地方开黑店。”韩擒豹猛地抬起头,盯着黄泉道,眼睛里像是烧着一团火。 “这是将军的意思,将军他不想自己的女儿会走上和他一样的老路,将军他想让自己的女儿自由自在,开心地活着,你应该明白的!”迎着韩擒豹愤怒的目光,黄泉答道,一脸坦然。 “你是对的。”韩擒豹眼里的大火在刹那熄灭,他颓然地低下了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第一次看见四娘那么在乎一个人。”黄泉看向了李昂的身影,声音低沉,“她年纪已经不小了,我不想再看到她一个人寂寞的样子。” “可是他们两个年纪整整相差十岁。”韩擒豹看着黄泉,愣愣道,“那个姓李的小子会接受吗?” “年纪算什么,将军和夫人,那个样子,最后都走在了一起。”黄泉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自语道,“只要是四娘她是真地用情,我就算用绑的,骗的,不管什么手段,我都会让他接受四娘。” “你还是老样子!”韩擒豹低笑起来,接着他看向了哨塔上的李昂,自语道,“记得要喜欢上将军的女儿,不然的话,找你的麻烦可不止一个人。” “四娘的身份千万不要让夏侯家的人知道。”黄泉忽地看向韩擒豹,低声道,“这是将军的遗愿。” “我知道,我绝不会让夏侯家知道将军还有四娘这个女儿的。”韩擒豹点了点头,又问道,“老三你打算瞒着他吗?” “你看着办吧!”黄泉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哨塔上看向他和韩擒豹的李昂,走向了远处。 李昂看着离开的黄泉和韩擒豹,心里觉得有些诡异,他还记得这两人初见时剑拔弩张的情景,可是不过一天而已,两人看上去居然就已经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亲热,不过两人说话的时候,神神秘秘,不愿让旁人知晓,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都尉,风老板让你下去喝汤。”一名虎豹骑上了哨塔,朝想着事情的李昂喊道。 “没我的份吗?”彭程笑着问道,和李昂处得久了,他心里清楚这个年轻都尉其实并不像面上那么冷酷,只是那张冰冷,不常笑的脸让人觉得难以亲近罢了。 “队长,风老板虽然也叫了你,可要是没有都尉大人…嘿嘿!”那名虎豹骑笑了起来,一脸的心照不宣。 李昂看着狭促笑着的两人,嘴动了动,最后还是不打算解释,省的越描越黑,“走吧!”他摇着头朝两人道,走下了哨塔。 刚一走进帐子,李昂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他诧异地看向了正在盛汤的风四娘,然后愣愣地站定了,他分明记得昨夜,风四娘说了句,‘打仗是你们这些臭男人的事情,老娘先去睡了。’就出了帐子,一夜不见人影。 “你一晚上都在熬这汤。”李昂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了眼睛有些红肿的风四娘身边,声音有些低沉。 “老纪不在,老娘看你们这群臭男人可怜,才勉为其难,亲自下厨。”风四娘见李昂盯着自己,脸上一红,别过了头,自语道,“你别想歪了,老娘可不是为你下厨的。” 听着风四娘那欲盖弥彰的话,一旁的东心雷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拍着李昂的肩膀,朝四周的人眨巴着眼道,“说实话,咱们蒙兀室韦人吃的东西,其他地方的人绝对吃不下,咽不进!” 四周蒙兀室韦的汉子知道自家的头领是在隐晦地说他们的风大姐是怕某都尉吃不惯他们的东西,专门熬这牛肉汤给人家喝的,都是在一旁起哄地大叫起来。 在这样的哄声里,李昂想起了一句以前听到的话,‘北雁倦极,始终南飞;浪子情动,怎不回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浪子情动,只是他知道自己看到风四娘那熬了一夜,红肿的眼睛时,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感觉。 “你个死鬼,都那么壮了,还吃那么多,小心撑死你啊!”风四娘被四周的人笑得恼了,气急败坏地朝东心雷啐道, “给我一碗。”李昂忽然拿起了大锅旁的海碗,朝风四娘笑道,“我想一定很好喝。”风四娘一愣,过了会,才安静地替李昂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送到了他的手上。 “大姐,你还真是偏心,李都尉的碗里全是牛肉,我这碗就只那么点。”东心雷看了看李昂的碗,嘀咕起来,一脸的委屈,叫人忍不住笑。 “去你爹的,嫌少就别喝,给老娘滚出去嚼草料去。”看着四周盯着她和李昂偷笑的众人,风四娘脸上一凶,就要去夺东心雷手上的海碗。 “大姐,别,我滚出去就是了。”东心雷捧着碗躲开,几步到了帐子口,朝众人笑道,“还呆着做什么,没听见大姐说让咱们滚出去啊!”他话一落下,蒙兀室韦的汉子,还有虎豹骑们都一哄而散,挤出了帐子,顿时偌大的帐内就只剩下了李昂和风四娘独处。 第五十章 谈判 静悄悄的帐子里,李昂坐在桌旁,筷子夹着那煮得酥烂喷香的牛肉,安静地吃了起来。风四娘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安静的男人,忽然坐在了他的身边,问道,“跟老娘说说,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也没什么,只是让人往外面的哨塔,鹿角,栅栏上泼水。”李昂放下筷子答道。 “滴水成冰,和太祖爷征乌桓,守柳城的法子一样啊!”风四娘看了眼李昂,又问,“你说咱们守得住这里吗?” “这里地势虽不算险要,可是谷口狭窄,那些马贼又是群乌合之众,守下来不难。”李昂说到眼前情势,放下碗筷,讲了起来,“援兵还有四天才到,眼下那群马贼被咱们的弓箭吓住,估计白天里是不敢再动了,要打的话,也就今晚了,只要守过去,便没有大碍了。” “你们这些男人,一讲到打仗,就死来劲,也不知道那么拼命做什么?”看着眼里闪动着锐气的李昂,风四娘笑骂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习惯了吧!”李昂愣了愣,自嘲地笑了起来。 “习惯打仗,你才多大岁数。”风四娘摇着头,“糊弄老娘我啊!” 帐子外头,透过那一点点的缝隙,东心雷和彭程两个推搡着,争着看帐子里的情形,“你闪一边去,里面的是我大姐,要是吃亏了咋办,我要看着点。”“你胡说,我家都尉不是那种人。” 推搡的两人,互相较上了劲,最后扑拉一声,帐子被撕了个大口子,两人一起滚到了里面。看着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人,李昂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朝风四娘道,“真的很好喝!” 彭程看李昂出了帐子,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跟了出去。东心雷嘿嘿地朝风四娘笑了笑,起身就往外头走。 “给老娘站住。”一声轻喝,东心雷乖乖地站住了,他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朝自己笑的风四娘,哭丧着脸道,“大姐,我这不是怕您吃亏,才…” “瞧你这点出息,还说是老娘的干弟弟…”风四娘走到东心雷身旁,戳着他的额头骂道,“老娘是叫你让人送汤到哨塔上去,你以为老娘是要干什么,吃了你啊!” “大姐,是我胆小,您骂得好!”东心雷陪着笑脸,然后朝门外偷笑的部下瞪眼道,“没听大姐说的吗,还不给楼子上的人送去。” “你呀,下次要是再敢拿话挤兑老娘,看老娘怎么收拾你!”风四娘横了眼东心雷,走出了帐子。 “大姐,你慢走啊!”看着风四娘的身影,东心雷喊道。他旁边的亲近倒是凑过头来,小声道,“爷,我看咱们大姐不是被挤兑得蛮高兴的吗?” “这话爷爱听,不过可别在大姐面前提。”东心雷低声笑道,走向不远处的小帐,“走,去找李都尉去,今晚上可有大阵仗。” 谷外,马贼营中,几个头面人物聚在了一起,面带苦色,他们得罪了虎豹骑,就等于是得罪了帝朝,想想那后果,几人就不寒而栗。 “我看,还是跑吧,趁现在有多远跑多远,咱们抢的钱也够花销半辈子的了,咱们跑海西(欧洲)去,帝朝难不成还派人来要咱们的命吗?” “跑,咱们手下那些小卒子自然没事,可是咱们呢,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镇抚司,锦衣卫随便就能把咱们的祖宗八代查个清清楚楚,跑,跑再远也能把我们抓回去。” “那怎么办,这谷子难打得很,前头就那么块地儿,人冲不上,只是一拨一拨的去送死。” “话也不是这么讲,那些蒙兀室韦人虽然箭法了得,可我不信,他们晚上也能射那么准。” “不,咱们虽说冒犯了虎豹骑,可他们也没死几个人,不如咱们派人去见见那几位军爷,和他们谈下,咱们给他们赔礼认错,把人撤了,兴许他们会放我们一马也说不定。” “对啊,这次分明就是突厥人在搞鬼,咱们是被拖下水的,凭什么咱们要替那些突厥人背这黑锅。” 有人挑了头,几个马贼头子,顿时热闹了起来,其实他们谁都不想打下去,只是冒犯了虎豹骑,让他们吓得够呛,脑子一昏,就连夜追了起来,现在被蒙兀室韦人插进来把人救走,让他们缓下来,几个人脑子倒是清楚了起来,不愿意再继续犯浑了。 虽说拿定主意要和虎豹骑谈,可是几个马贼头子谁都不愿自个去冒这个险,互相扯皮起来,你推给我,我推给你,一时半会也商量不出个人选,事情僵了下来。 … 谷内,东心雷的帐内,听着李昂讲解晚上的布置,这个蒙兀室韦的汉子眼都直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都尉,打起仗来那么阴险毒辣,想出来的招,他从来都没听说过。 韩擒豹也有些意外,大秦军团雄霸天下一百五十年,打得都是堂堂正正之战,就算人数少于对方,也能靠着钢铁一样的意志,以及远敌手的阵势兵甲,彻底碾压击碎敌军,昔年太祖西征,就有过镇南公赵云六十破千,镇北公吕布飞熊军三千,冲跨敌军十万的战绩,像李昂所讲的战法,大秦的将军极少会有人去用。 听着李昂的布置,韩擒豹子知道晚上若是那些马贼来犯的话,怕是要吃上大亏,也懒得再呆下去,径直出了帐,却是看到了黄泉。 “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黄泉看了眼韩擒豹,笑问道。 “他的确和将军很像,就连打仗,也差不多一样疯狂。”韩擒豹看了眼身后的大帐,叹道,“只要能打得赢,哪管你什么手段好用不好用。” “不讲他了,一起去喝杯酒吧!”黄泉叹了口气,“咱们都老了,以后的天下就交给他们吧。” 叹息声里,两个老人钻进了另一处军帐,喝起了所剩不多的烈酒,其他的都被李昂征用,只剩下这最后一坛子了。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就在蒙兀室韦人摩拳擦掌,等着狠狠干翻那些马贼时,谷外头,一个人举着双手,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不要放箭,我是来谈判的。”崔斯特手舞足蹈地大喊着,金碧眼的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罗马人,只是三个月前不幸被劫掠,才成了一名马贼,靠着能说会道的一张嘴,他奇迹般地成了一个小头目,只是眼下,被哨塔上近百张强弓指着,他的嘴皮子有些哆嗦。 第五十一章 狠狠地敲 大帐内,披上铁甲的李昂听到外面有马贼前来要谈判时,不由愣了愣,不过很快便笑了起来,朝一旁的东心雷道,“咱们不妨见上一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东心雷点点头,对着自己的部下道,“没听到李大人说的话吗,还不去把那个金毛番子领过来。”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驱赶匈奴,在大草原上建立了无上威信以后,草原各部就以黑黑眼为荣,甚至公然宣称他们是昔年外迁的诸夏后裔,和汉人同宗同源,并以此为据而上表请求内附的部落数不胜数。 “此役过后,韩将军会向北庭回禀你们的事情。”李昂听着东心雷对那个马贼的蔑称,笑了笑道,“你们的族人至多开春之后,就可以迁入翰州了。” “真的。”东心雷的眼睛猛地瞪圆了,蒙兀室韦不是什么大部落,统共也就近万人,这几年随着突厥人势力扩张得厉害,族里的长老们打算归附,他和那些不愿低头的汉子们才被赶出家成了流浪的大盗。 “我为什么要骗你?”李昂看着东心雷的脸,笑道,“难道你不愿意让你的族人归附大秦。” “愿意愿意。”东心雷急忙道,一脸的高兴,“突厥人算什么鸟东西,咱们蒙兀室韦人绝不给他们低头,哈哈哈哈!”笑声里,他退出了大帐,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的人,很快他们就可以回家,把那些赶他们出来的老东西从帐子里揪出来,用马鞭抽他们被驴子踢了的蠢脑袋,归附突厥人,哼哼,突厥人得罪了大秦,很快他们就会被撕碎,连渣子都不剩。 帐子外头,崔斯特看着大笑着走出的东心雷,不由得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些蒙兀室韦人,他们一口一个‘金毛番子’,实在是太野蛮了。 进了大帐,崔斯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李昂,他摘去头上的毡帽,行了个礼道,“崔斯特见过大人。” “你的长安腔很地道,去过长安。”李昂看着面前不过三十多岁,长相英俊的崔斯特问道。 “在下曾在长安太学府住了五年,后来一直往返于大秦与罗马之间,做些小生意,大人。”崔斯特礼数周到,一派儒士之风。 “哦,那你怎么成了马贼。”李昂挥手让人看坐,盯着面前的罗马人问道。 “在下三月前回返罗马时,不幸被马贼袭击,不得已从贼,请大人明鉴。”崔斯特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叫李昂颇为意外。 “既然你是不得已从贼,那你应该知道该做些什么吧?”李昂笑了起来,他看得出面前这个叫崔斯特的罗马人是个聪明人。 “多谢大人。”崔斯特起身行礼谢道,接着讲起那些马贼头子的意思,顺道还把马贼的虚实等具体的事情全抖落了出来。 “哦,他们想讲和,有意思。”李昂站了起来,朝崔斯特道,“你回去,就说我会亲自去和他们讲和。” “遵命,尊敬的大人。”看着面前的李昂,崔斯特高兴地起了身,他觉得自己阔别了三个月的运气又回来了,他遇到了一个彬彬有礼,精明强干的年轻将军,看起来他很快就可以离开那些该死的马贼了。 “都尉,你真地要过去?”等崔斯特离开,一直侍立在李昂身后的彭程不由道。 “为什么不去?”李昂轻笑了起来,“那些马贼根本就不是一条心,这么好的机会,岂可轻易放过。”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李昂转身看向彭程,按住他的肩膀,“我去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那些蒙兀室韦人打仗虽然勇猛,是很好的战士,可他们始终不是军人。” “都尉,你打算一个人过去。”彭程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看着一脸淡然的李昂道。 “那些马贼已是惊弓之鸟,去得人多,我怕吓着他们,反而坏事。”李昂整了整身上的盔甲,“我一个人去足够了,只要今夜无事,便无妨了。” “都尉,那些马贼向来无信无义,不可轻率从事啊!”彭程还是觉得太过冒险,继续劝道。 “富贵险中求。”李昂笑了笑,朝彭程道,“不肯犯险,哪来大富贵。” “都尉,还是让我去吧!”彭程见李昂执意要去,不由站在他身前,拍着胸膛道。 “你不行。”看着拦在面前的彭程,李昂心头一暖,但仍摇了摇头,“你打仗是把好手,可是和那些流氓恶棍打交道,你比不得我。” “都尉,怎么会比不得,您去年才上阵,要说这种事,您也不见得比我…”彭程没有再说下去,他的话已是有些不敬了。 李昂看着有些固执的彭程,心头感动,不过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道,“有些事你不晓得,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不要再讲。” 见李昂这样讲,彭程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有让到了一旁,目送他出帐。 “真是够胆。”知道李昂孤身一人前去贼营,韩擒豹笑着赞了一声,朝前来向他禀报的彭程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那些马贼不敢动他。” “老大人?”见韩擒豹这样说,彭程不由楞了楞,有些不明白。 “那些马贼是些怕死的东西,咱们李都尉要是出事的话,他们一个都活别想活。”韩擒豹笑道,“他们怎么敢动他,不过要是李都尉是去搞事情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好了,你不要再呆在这里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看了眼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彭程,韩擒豹挥了挥手,朝盘坐在对的黄泉道,“照你看,他会只是去和马贼讲和吗?” “他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黄泉饮尽杯中的酒,笑了笑,“而且他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看起来那些马贼要倒霉了。” “听你这样说,倒好像把他夸的跟朵什么花似的。”韩擒豹笑了起来,“有那么厉害吗?” “要不要赌一把。”黄泉眉头一挑,盯着韩擒豹道。 “我从来不赌,你知道的。”韩擒豹避开黄泉的目光,看向了帐外,“其实我倒很希望那些马贼晚上打过来,我实在很想看看他弄得那些东西究竟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说实话,要是他早生六十年,三十年前那一仗,说不定就不是那样打了。”想到李昂把蒙兀室韦人买来的那些爆竹,拆卸之后,重新弄出来的东西,黄泉叹了起来。 “回去之后,我怕咱们北庭是留不住他了,长安才是他该去的地方。”韩擒豹长叹一声,和黄泉继续饮起了酒。 谷子口的栅栏前,风四娘看着远处的李昂,大喊了起来,“给老娘往死里敲那些狗东西,不叫他们吐出十万八万金铢的话,就让他们去死。” 雪地里,听着身后风里传来的风四娘声音,李昂低头笑了笑,只是停顿片刻,便又重新策马前行了。 看着喊完话,愣愣看着李昂背影的风四娘,一旁的岑籍摸了摸头道,“老板娘,您还真是死要钱,您就不怕李都尉开口以后,被那些马贼砍成渣子。” “你懂什么,那些个东西要是有那个胆子的话,早就打过来了,还会派人过来要和谈,还愿意出钱赔礼,哼!”风四娘插着腰看着远处的马贼大营,眼睛眯了起来,好像一只贪财的猫,“那么好的机会,他要是不狠狠敲上一笔的话,真是愧对老娘了。” “我看李都尉要是去狠敲一笔的话,估计就没命回来了。”岑籍小声嘀咕了起来,身边的阿紫和东心雷都是点了点头,只有风四娘依然双眼放光地盯着马贼的大营,好像在那里的是一座亮闪闪的金山。 第五十二章 蛇无头不行 昏黄的傍晚,纷纷扬扬落下的小雪里,站在马贼大营前的崔斯特看着单人独骑前来的年轻将军,血脉里源自吟游诗人父亲的多愁善感作了起来:啊!勇敢年轻的将军孤身前往敌营,降伏五千马贼,真是值得吟唱的传说! 嗯,还有这样的气度,一定是出自帝国的名门世家!见策马而来的李昂一脸的淡定,崔斯特心里这样想到,迎了上去。 “尊敬的大人,您终于来了。”崔斯特笑着,到了李昂身前,折身一躬,行得是地道的汉礼,他身后的马贼看着高坐在马上,冷冷俯视他们的李昂,俱是把头低了下去。 一百五十年以来,战无不胜的大秦军团早已成了神话,草原上曾经有过无数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是最后在大秦军团面前,全都成了一杯黄土,毫无荣耀可言。 “这些就是你们的诚意!那几个贼头子呢?”李昂看着崔斯特身后,把头低下的一群马贼,他的语气轻蔑,可是那些不敢把头抬起的马贼却觉得理所应当,这才是大秦的将军该有的派头。 “去告诉他们,立即滚出来见我,不然的话,刀兵相见。”冷冽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个人敢作声反驳,混迹在他们中的头领心腹都是偷偷地跑回了大帐。 崔斯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面若寒霜的李昂,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他的手不由摆在了身后。 “我有一个朋友在安西,他叫马军。”李昂一手操缰,一手扶着腰里的横刀,盯着脸上笑意凝住的崔斯特,静静道,“他曾经跟我说过,在丝路上做生意的商人,都不简单!” “呵呵…”崔斯特凝住的笑意又流淌起来,“尊敬的大人…” “你的手,是一双摸刀的手。”瞥了眼手藏在身后的崔斯特,李昂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崔斯特眼里,和恶魔的笑容没什么两样,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蛇无头不行。”李昂看了眼远处的马贼大营,朝崔斯特道,“我是来斩蛇头的,不过我缺一个帮手,以防意外。” 在李昂逼视的冷冽目光下,崔斯特放在腰后,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突突地跳着,面前那张俯视而下的脸孔在黑暗里让他有一种被猛虎盯着的感觉。 很快,崔斯特额头上沁出了细汗,这时他身后的马贼大营里传来了喧闹嘈杂的人声,“尊敬的大人,请接受我的敬意。”崔斯特脸上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肃穆的庄严,他藏在背后的手挽在了胸前,向李昂鞠躬道。 “我接受你的敬意,罗马的公民。”李昂朝崔斯特点点头,同样把手挽在了胸前。 急冲冲地打着马,几个马贼头子看向最前那人的目光里满是埋怨,要不是他说不能落了脸皮,让那个罗马的番子去接待那位将军,他们现在哪会这么狼狈。老远,五个马贼头子看到身披黑色大氅的李昂从马上下来,也只有下了鞍,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 看着面前五个马贼头子,李昂的目光从他们脸扫过,冷冷道,“走吧!” 五个马贼头子一愣,他们没想到跑过来后,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不过他们也不敢火,只有陪着笑在前面引路,干起了小卒子干的事情。 到大营主帐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五个马贼头子看着身后的李昂,心里都是暗自揣测着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在他们眼里,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就成了虎豹骑的军官,八成是世家贵族的子弟,这样想着的他们越不敢造次,只是堆着笑,不敢问话。 很快,沉默的一行人进了主帐,李昂自是坐在了主位,一直跟着他的崔斯特站到了他的身后,五个马贼头子看着这个金毛的罗马番子已经站定,也不好开口把他赶出去,也只有随他站在那里。 看着五个马贼头子坐定之后,身后都是站了一个人,李昂嘴角笑了笑,解下腰里的横刀,摆在了一旁,他的动作让五个马贼头子一阵紧张。 “你们坏了我的军务。”李昂开口,眼睛冷冷地扫个五个马贼头子的脸,“将近十五万金铢的兵甲被突厥人劫走,这个罪名够砍下你们的头一百遍了。” 李昂的话让五个马贼头子心里一冷,他们齐齐看向了一脸平静的李昂,身后的亲信护卫手按在了刀柄上,只要他们一声令下,就会把坐着的李昂砍成肉酱。 “嗯,怎么,想杀我!”李昂看了一眼五个马贼头子身后按刀的人,眼眯了起来,细长的缝里透着冷芒,朝五个马贼头子道。 五个马贼头子被李昂的目光扫到,顿时坐立不安,喝退了身后的亲信,他们心里打着颤,咒骂着该死的突厥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座的各位,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来苦水镇来坏我的军务吧?”李昂冷峻的脸色忽然缓和了下来,“我想各位是不是被谁骗了,替人背了黑锅。” “将军说得对,咱们都是给那些突厥人骗了,要是咱们知道将军在苦水镇,借咱们十个胆子,咱们也不敢扰了您老人家的军务。”说话的是个中年汉子,人长得极瘦。他一开口,其余四个马贼头子都是一同附和了起来,李昂看在眼里,嘴角弯了起来。 “五位应该不是一伙儿的吧!”李昂忽然打断了他们,笑着道,“不知道是谁挑了头,把各位聚在一起,是突厥人,还是五位中的某一位?” 李昂的话一出口,那极瘦的中年汉子猛地变了脸色,而其他四个马贼头子,也顿时想通了李昂话里的意思,几乎同时开了口。 “将军,是他让咱们来的。”“将军,这次的事情,和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将军,我们都上了他的当。”“我早就看他不对劲,他一定是突厥人的奸细。” 听着四个马贼头子同时指着那个人的鼻子大骂,李昂笑了起来,他身后的崔斯特闪电般跨步到了帐子口,双刀从背后掣出,刹那间就交错划过那瘦汉心腹护卫的咽喉,封住了出路。 “你们不要上他的当,他这是在分化瓦解我们,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们。”看着围住自己的四个马贼头子,那中年瘦汉喊了起来。 “突厥人的账,帝朝自会和他们清算,可是你们中间,总得有个人出来顶罪,不然的话,我也不好和上面交代。”李昂看了眼停下来望着帐子口那倒下尸体,怔怔愣的四个马贼头子,淡淡自语道。 四个马贼头子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指向了那瘦汉,大声喊了起来。“将军,就是他,他是突厥人的奸细。”“咱们替您把这个奸细拿下。”“你个无耻之徒,吾等虽然做贼,可也是大秦子民,怎能做出叛国之事。”“呸,你这个奸贼,受死吧!” 听着四个马贼头子大义凛然地指责本来还呼朋道友的同伴,李昂缓缓站起来,看着那面色死灰,被困在中央的瘦汉,道,“我给你个机会,胜了我手里的刀,我就放你走!” “真的。”被围住的瘦汉本已存了必死之心,打定主意要拉上那四个不讲义气的人一起上路,此时听到李昂的话,不由心里又活络起来。 “我还不屑骗你这种人。”李昂缓缓拔出横刀,指着那瘦汉,一脸冷漠,仿佛他指着的只是一个死人。 四个马贼头子领着麾下的心腹让了开来,大帐里,李昂和那瘦汉冷冷对峙。 “去死!”低喝一声,那瘦汉腰里的斩马刀劈出了呼啸的风声,直朝李昂噬去。 李昂冷笑,他面前的敌人,早已没了必死的斗心,又心浮气躁,不是他一合之敌。 帐子里的马贼看得傻了,他们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的将军,出手这般凌厉。一刀封喉,封喉一刀!瘦汉手里的斩马刀掉落在地,他捂着喉咙,双眼瞪着还刀入鞘的李昂,一脸的惊诧,缓缓跪在地上,倒了下去。 李昂看向剩下的四个马贼头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朝他们道,“对了,还有,你们坏了我的军务,那十五万金铢,你们要陪我。” “将军说得是,说得是。”四个马贼头子被李昂这惊艳绝伦的一刀震慑,哪还敢说个不字,只是脸却苦了下来。 “苦水镇上的无主之物,我想少说也在十万金铢以上。”李昂看着要离开的四个马贼头子忽然道,“至于你们少了的,可以找他去要。”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人,李昂自语起来,“恶虽除,可是羽翼未清,我想四位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听着李昂的话,四个马贼头子眼里一亮,那死掉的瘦汉是他们五伙人里头最大的一家,平时抢的财物也不少,眼下他死了,他们四家合力,吞了他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想到这里,他们苦着的那四张脸,又笑了起来。 “将军英明,我等一定除恶务尽,绝不姑息!”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朝李昂道,随后退出了大帐。 第五十三章 崔斯特的故事 尸体已被拖下,可大帐内依然还隐隐透着血腥气,李昂瞥了眼站着的崔斯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冷声道,“坐!” 崔斯特朝李昂躬身一礼,才坐了下来,碧绿的眼瞳里没了往日的雾气,清澈见底,坦诚得很。 一掌拍开酒封,李昂在杯中满上,推到崔斯特面前,“这一杯,敬你的双刀之术。”李昂的语气淡漠,可是崔斯特却听出了其中蕴藏的杀意。 举起酒杯,崔斯特一饮而尽,放下后,从身后取出双刀,摆在了桌上,那是两把样式古朴的刀,刀鞘上有着濯银的双头鹰徽章,崔斯特拿起其中一把,缓缓拔出,在透着寒气的刀刃上屈指一弹。 一阵清越的刀鸣声里,崔斯特拂拭着震颤的刃锋,递到了李昂面前。 “好刀!”看着雪亮的刀身上有隐隐的黑丝,李昂赞道,这是饮血的刀,也是杀人无数的刀,他在边关三年,这样的刀也极少见到。 “我爷爷是罗马的军团长。”崔斯特的声音低沉,“这对刀是他的遗物,曾经染过无数匈奴人的血。” “看得出来。”李昂把刀还给了崔斯特,被大秦军团赶入海西(欧洲)的匈奴人建国以后,就一直和罗马是死敌,五十年前,罗马爆起义,匈奴人趁势入侵,要不是大秦龙城(耶路撒冷)护陵军团尽出,罗马也许早就灭亡了。 “我爷爷曾和大秦的将军一起并肩作战,我父亲从小就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后来他去了长安,在那里娶妻生子,我就是那时候出生在长安的。”崔斯特的声音有些怀念,“我父亲本以为可以平和地在长安过完下辈子,可是谁知道大秦和罗马的战争就那样爆了。” 李昂皱了皱眉,三十年前那场战争他曾听老兵们说过,那个时候,安西都护府倾巢而出,黑骑军从长安开拔,帝朝舰队也在内海(地中海)和罗马人的海军开战,天方(亚细亚)的两国属国全部被卷了进去,这场惨烈的战争整整打了三年,最后是帝朝舰队击败罗马海军,黑骑军直接登6罗马,才逼得罗马人签订城下之盟,结束这场战争,那一战之后,凡帝朝使节所到之处,无不臣服。 “我父亲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大秦也好,罗马也好,都是他所热爱的。”崔斯特的声音低沉,“后来,随着战事一天天惨烈,长安的太学生和世家子弟上书要求帝朝驱赶所有在大秦的罗马人,包括像我父亲那样已经成为大秦子民的罗马人。” “虽然帝朝并没有布那样荒谬的命令,可是那些太学生和世家子弟开始公开袭击在长安的罗马人,高呼着让他们滚蛋。” “战争总是疯狂的。”看着脸上痛苦的崔斯特,李昂替他的杯子里倒满了酒,自语道,“你不能怪他们,我想那个时候,在罗马的汉人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得对。”崔斯特举起酒杯,脸上笑了笑,继续说了起来,“后来金吾卫和羽林军上街巡城,将那些狂热的人们弹压了下去,不过那个时候我父亲已经决定回去罗马。” “他认为自己始终是个罗马人,应该为祖国而战。”崔斯特喝尽了杯中的酒,自嘲地笑了起来,“于是他带着我回去罗马,可他不知道他的兄弟们认为他是回来争夺爷爷的遗产,还有军团,爵位。最后他被当成奸细投入了监狱。” “直到战争结束之后,他才被放出来,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垮了,临终前他将这对刀传给了我,告诉我,人应该为正义而战,而不是祖国。” “那么三十年前的战争,究竟谁是正义的,谁又是邪恶的?”李昂看着眼神里露出疲倦的崔斯特问道。 “没有正义。”崔斯特摇了摇头,低声道,“那场战争,大秦和罗马是为了霸权而战,所以,没有任何的正义可言。” “对我而言,大秦的霸权就是正义。”李昂看着崔斯特,替两人倒满酒,静静道,“而大秦的正义,就是我的正义。” “也就是说,你信奉霸权就是正义。”崔斯特举起酒杯,朝李昂道。 “这个世界,需要正义。”李昂想起了另一个时代,那个西方即正义的时代。他喝下杯中的酒,看着崔斯特道,“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立国,历史被改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东方是正义的,所以所有试图取代大秦,妄图夺取霸权的,都是邪恶的。” “你说的,我不懂。”看着有些古怪的李昂,崔斯特眼里疑惑了起来,“历史被改变,什么被改变了?” “你不需要知道。”李昂冷冷瞥了崔斯特一眼,“你只要知道,凡是被我认为是邪恶的,我会毫不留情地除掉他。” “你还是不相信我。”听着面前李昂冰冷无情的声音,崔斯特苦笑了起来,“你认为我讲的都是故事?是骗人的?” “故事也好,是不是骗人也好,我会让镇抚司,锦衣卫或是东厂去调查。”李昂看着崔斯特的目光移到了那两柄寒气森然的刀上,“在那之前,你得留在我身边。” “动手了啊!”听着大帐外面隐约传来的厮杀声,李昂又替自己倒满了酒,看向崔斯特,“长夜漫漫,你可以继续讲下去,反正我也睡不着。” 看着面前始终冷静得好像一座雪山的崔斯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他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指着李昂,“你,你…” 听到椅子倒地的声音,守在账外的马贼冲了进来,只看见那个金毛番子脸色气得青,指着端坐的将军,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你们下去。”李昂挥退了马贼,看着崔斯特,指了指桌上的刀,“想杀我的话,随时可以动手,不过以你目前的状态,不是我一刀之敌。” 看着一脸淡然,饮酒好似品茶的李昂,崔斯特最终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喃喃道,“为什么没人相信我,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罗马人。” “你可讲下去,说说你的事情,或许我会改主意相信你。” 平和,却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崔斯特耳边响起,他抬起头,看着端坐的李昂,拿过酒坛,狠狠灌了起来,直到坛底见空,他才放下来。 “看起来要慢慢喝了。”看了眼杯中的酒,李昂自语道,然后抬起了头。 “父亲死后,我一个人在罗马流浪,最后去了北方行省,成了那里的雇佣兵,和日耳曼人还有高卢人作战,直到我的卖命钱足够回大秦为止。”崔斯特的脸因为灌进大量的烈酒,而变得酡红,就连眼神也迷失起来,“回到长安以后,我进了太学府,你知道那有多幸苦吗,为了进去,整整一年时间,我都在背诵诗,书,论语,我本来以为从太学出来以后,可以出仕大秦,可最后只是当了个小吏。” “其实那也没什么,当个小吏也不错,至少衣食无忧,总比我在罗马卖命要好。”崔斯特脸上笑了起来,好像那段日子他真得过的很开心,“后来我认识了阿梅,她是个好女孩,我想娶她,和她平和地过完下半辈子,至于其他什么狗屁东西,我才不管。” “可是那个老鸨,她居然要我出一万金铢给阿梅赎身,不然的话就要让她去接客,可她当初买阿梅的时候只花了十个金铢。”崔斯特忽然跳了起来,脸上凶狠的神情就像受了伤的狼,“为了娶阿梅,我辞掉了小吏的活,往返于罗马和大秦之间,当起了游商,可是我赚来的钱却只够让老鸨在我不在长安的时候,不让阿梅去接客。” “你没想过直接带她走,以你的身手应该不难?”李昂抬起头,看向了崔斯特,冰冷的眼神里有了一点点的暖色。 “我可以带她离开青楼,可是之后呢,我们会被捕快追缉,也许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被抓住。”崔斯特倒在了地上,脸上自嘲地笑着,“五年了,那个老鸨只是把我当成了送钱的傻瓜,可是我却只有继续傻乎乎地继续下去。” “你后悔吗?”李昂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崔斯特身边,伸出了手,问道。 “换了你,你会后悔吗?”崔斯特没有伸手,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逆光里李昂模糊的脸孔问道。 “只要你说的这些是真的,我会帮你。”李昂看着桌上那有着濯银双头鹰徽章的双刀,低声道。 “帮我,我只…是个…罗马人,你不…相信我,你不会…相信我…”崔斯特的声音模糊了起来,“你不相信我…” 李昂收回了手,他没有给崔斯特以信任,同样崔斯特也不该相信他。 走回桌旁,李昂饮尽杯中最后的酒,静静地靠在椅子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厮杀声,看向了地上睡着了的崔斯特,一向冷冽的眼神里也不由有了些疲惫,难道就因为他是个金碧眼的罗马人,所以他心里才不愿意去相信他讲的话吗? 第五十四章 十万金铢 黑暗中,彭程站在哨塔上,按着刀,望着远处的马贼大营,脸色忽然变了。他身旁的几名虎豹骑也紧张起来,寂静的风里传来了金铁交鸣,以及惨烈的厮杀声。 “队长,李都尉他…”“不会,他们要杀李都尉,哪会有这么大阵仗!”彭程挥手阻住了部下的问话,只是按刀的手握得更紧。 “看起来是火并了。”韩擒豹的声音忽然响起,彭程和一众虎豹骑都是转过身,行了军礼,“参见大人!” “李都尉此次又要立下大功,你们怕是也要沾光不少。”韩擒豹看向了远处混乱的马贼大营,淡淡道,“有没有想过回去以后的事情?” “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去李都尉帐下听用。”彭程想到这半个多月,答道。 “这怕是不行。”韩擒豹摇了摇头,“李都尉是要回长安去的,咱们北庭留不住他。” 听着韩擒豹的话,彭程和虎豹骑们沉默了下来,对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军人来讲,跟着一个像李昂这样,能让他们活下来,夺取胜利的将军,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大人,咱们不是在和突厥人打仗,像李都尉这样的人…”彭程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 “没有内阁的诏命,和突厥人的仗,打不下去。”韩擒豹转过身,看向彭程和他边上的虎豹骑,静静道。 “不打仗是件好事!”黄泉不知什么时候也上了哨塔,看着一脸愤懑的虎豹骑们笑了,“内阁的文官老爷们也不全是废物,突厥人的日子不会好过。” 看着走来的黄泉,韩擒豹看向了不远处的营地,问道,“小…风老板睡了?” “说起来,我还不如四娘。”黄泉点点头,叹道,“四娘她压根就没想过李…李都尉会回不来。” “你我都老了,想事情难免会瞻前顾后,有时候,想得太多也不是件好事。”韩擒豹叹了口气。哨塔上,几人都是沉默下来,静静地看向了远处的马贼大营。… 长夜终于过去,天渐渐地光亮了起来,马贼大营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李昂即使在帐子里,也能闻得到那股味道。 崔斯特醒了过来,觉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黑色的大氅,他睁开眼,看到了远处显得有些瘦削的身影。 拿起大氅,崔斯特起了身,走到了李昂身边,递给了他,“谢谢你。” 李昂接过大氅,重新披上,看着一脸平静的崔斯特,静静道,“在回到长安之前,你得跟着我。” “我知道。”崔斯特的声音平静,他走到桌旁,将自己的双刀贴腰藏好,看着李昂道,“轻易信任人或事的将军,不是个好将军。” 崔斯特说着,坐在了椅子里,低头自语,“也许我换了你,也一样不会相信!” 李昂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帐口,随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四名马贼头子从外面鱼贯而入,一个个面色潮红,身上透着股凶厉的气息,显然个个都杀了不少人。 “将军,那些顽抗的叛贼已经就地正法,还剩下三百活口,您看…”“将军,十五万金铢,咱们已经凑齐了,一个子儿不少。”… 四个马贼头子满脸红光,他们昨夜干掉了一直压在他们头上那伙马贼,还抄了他们的老窝,得了近八万金铢的财货,算上苦水镇上搜刮的十二万金铢,合共二十万金铢,就算去掉陪给李昂的十五万金铢,他们还赚了五万金铢。 “你们将那些俘虏和金铢送到谷口。”李昂看着四个马贼头子吩咐道,“记得人不要多,省的里面的人误会。” “是,是。咱们听将军的。”四个马贼头子很快就让身边的亲信按李昂说得去办了。 “虽然我不知道突厥人究竟给你们许了什么条件。”李昂刀锋般的目光扫过四个马贼头子,冷冷道,“可是你们也该知道他们是不会讲信用的。” “将军说得对。”“那些突厥人不是好鸟。”想到被突厥人阴了一把,那些马贼头子都是义愤填膺地叫嚷了起来。 “你们虽说是贼,可好歹也算是大秦的人。”李昂看着面前四个马贼,忽地道,“有没有想过报效大秦,将功赎罪,去了那个贼字,下半辈子也好过得安稳点。” “想,怎么不想。”“可是咱们…”四个马贼头子互相看了看,面色苦,说实话,他们虽不是些好人,可也不是天生的坏人,更不想一辈子顶个贼字,做一世的坏人。 “我要你们去突厥人的领地劫掠,你们爱怎么样就这么样,要是突厥人派人围剿你们,你们就退往大秦的边塞,我会让人知会那里的将军,让他们放你们进来。”李昂缓缓说道,盯着那四名马贼头子,“不过你们所得的,要上缴四成,当然你们要是敢在大秦境内犯事,那就别怪边塞的将军们手狠了。” “你们要是干得好的话,我会让你们去了那个贼字,下半辈子可以回大秦过安定的日子。” 听到李昂所讲,四个马贼头子愣住了,这摆明就是叫他们去突厥烧杀抢掠,只要小心点,不被突厥人围死,他们几乎没什么好怕的。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李昂看着四个马贼头子,冷冷道。 “将军,咱们听你的。”四个马贼头子咬了咬牙,朝李昂道。 “这个拿去。”李昂掏出自己的虎豹骑都尉军牌,扔给了他们,“这个就算是信物。” 四个马贼头子接过军牌,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帐子里又只剩下李昂和崔斯特。 “你还是不放心他们。”看着依然留在马贼营中的李昂,崔斯特静静问道。 “在那些金铢和俘虏被我的人接收之前,我不会相信他们。”坐下的李昂答道,“只要我在这里,谷里的人就不会松懈戒备,那些马贼也会安心。” “你不是不相信别人,只是太小心。”崔斯特坐在了李昂对,碧绿的眼睛盯着他。 “小心,你心里想说得应该是多疑吧?”李昂笑了笑,看着崔斯特道,“小心也好,多疑也好,想在战场上活下去,就不得不这样,你应该懂的。” “你说得对,战场上最后可以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崔斯特头低了下去,他想起了在罗马和那些蛮族打仗的日子。 “回长安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李昂用小刀削下马贼奉上的烤肉,推到了低头的崔斯特面前,问道。 “继续赚钱,我要替阿梅赎身。”崔斯特抬起了头,看着李昂道。 “我说过,只要你的事是真的,我会帮你。”李昂替自己削下一片烤肉,对着崔斯特道,“那一万金铢,我可以替你出。” “你说得是真的。”崔斯特站了起来,盯着李昂,“你不是…” 看着眼里有些怀疑的崔斯特,李昂拿起桌上的软巾,抹去嘴上的油,朝他道,“我不会白替你出那一万金铢,你得替我干活,打理生意。” 看着李昂的眼睛,崔斯特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挣扎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有些冷酷的年轻将军,最后想要替阿梅赎身的念头压倒了所有顾虑。 “我答应你,只要你帮阿梅赎身,我就替你卖命。”崔斯特坐了下来,做出了决定。 “我给你十万金铢,随你做什么生意,赚来的钱,你可以拿一成。”放下手里抹嘴的软巾,李昂道。 “马贼陪的那些钱,你…”崔斯特怔怔地看向了李昂。 “那是我拿命赚来的,难道不算是我的钱吗?”李昂看了眼呆的崔斯特,笑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去柳城 雪后的青空,碧蓝如洗,李昂策马出了马贼大营,身后是呼啸而去的马贼。崔斯特在一旁,忽然现这个冷酷的年轻将军看着远处的山谷,嘴角淡淡地笑着,总是显得凌厉的眼神也温暖起来。 哨塔上,看着渐渐清晰的骑影,守候的虎豹骑擦了擦眼,楞了楞,才放声大喊起来,“都尉回来了!”很快,寂静的山谷里回荡起了这喊声。 策马进谷,李昂看着那些一脸敬畏的蒙兀室韦汉子,皱了皱眉。下马以后,他走进了大帐,只见韩擒豹,彭程他们都在,只是不见风四娘和黄泉,东心雷他们。 “后生可畏啊!”韩擒豹看着走进来的李昂一脸的冷静,没有半点骄色,心中不由暗叹。 叙礼之后,韩擒豹看着李昂,开口道,“咱们的三千轻骑已在百里外,那些马贼若是晚走半日,恐怕就要全交代在这里了。” “来得那么快?”李昂自语道,他孤身入贼营,算起来一共也就呆了两天,援军就已经到了,比他之前计算的五天时间,快了近三天。“对了,大人,末将擅自做主…”李昂讲出了自己与马贼之约。 “你做的没错,这件事我会派人知会边塞驻军。”韩擒豹看着李昂的目光更加赞赏,“你那十五万金铢,打算怎么办?” “我…”李昂看着相询问的韩擒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钱虽然是他从马贼那里敲出来的,可是韩擒豹要是想拿去充公,他也没办法。 “你放心,这是你自己拿性命去拼来的,我不会要。”韩擒豹看着李昂,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那么多钱,你打算就这样带回长安去?” “你要是信得过我,这笔钱我会派人替你送去柳城,找钱庄换成龙票。” “那就有劳大人了。”听韩擒豹能替自己把金铢换成龙票,李昂不由谢道,龙票是大秦票号为那些大商会专门行的一种大额纸钞,一万金铢一张,普通人就算有钱也兑换不到。 “你去看看风老板他们吧,我估计你这十五万金铢,怕是要出点血。”想到风四娘,韩擒豹笑了起来。 “风老板救了末将数次,拿些钱财出来也是应该的。”李昂亦是笑了起来,“大人,末将告退。” 走出大帐,李昂看了眼身后跟出的彭程道,“等到了柳城,你拿一万金铢去分给弟兄们,记得不要忘了死去的那些兄弟。” “都尉!”彭程愣住了,他身为虎豹骑的火长,月俸也只得三十个金铢,万万没想到李昂一出手就是一万金铢给了他。 “这是你们应得的。”李昂看着彭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入了风四娘的帐内。 “你回来了。”看着走进的李昂,风四娘笑着道,“老娘就知道你好本事,居然敲了那些死鬼整整十五万金铢,,打算给老娘这个救命恩人多少谢礼?” “三万金铢。”李昂看着风四娘,嘴角笑了笑,他知道风四娘跟他要钱,只是说笑。 “三万金铢!”风四娘愣了愣,她没想到李昂出手这般阔绰,一下子三万金铢出手,一点都不心疼。 “怎么,风老板不要。”李昂坐到了风四娘身边,笑了起来。 “谁说不要,有便宜不要是傻子,老娘才不干哩!”风四娘跳了起来,嗔道,“你啊,真是的,一转手就是三万金铢送人,你一点都不心疼吗?” “这本就是笔横财,不散出去一点,我心里倒有些不安。”李昂摇摇头笑道。 “算了,懒得跟你讲,老娘有钱拿就行。”看着李昂摇头的样子,风四娘笑着走出了帐子,一把揪住外面偷听的岑籍和东心雷的耳朵,骂道,“你们两个当老娘是死人啊,偷听老娘讲话,你他爹的!” “大姐,我们没偷听,只是刚刚到而已。”东心雷不敢拨开风四娘的手,只是嚷嚷道。 “老板娘,不关我的事,是他硬要拖我过来的。”岑籍把事情推到了东心雷身上。 “好啊,你这个死熊蛮子,当老娘上次跟你说的话是放屁啊!”风四娘松开了岑籍,揪着东心雷的耳朵拧紧了。 看着东心雷那张痛苦的脸,李昂摸了摸耳朵,悄悄地溜走了。 “老板娘,李都尉跑了。”看着一眨眼就不见了的李昂,岑籍拍了拍风四娘的肩膀。 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帐子,风四娘又看向被自己拧的哇哇直叫的东心雷,脸黑了下来,骂道,“叫你个死人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是在杀猪呢!”说完,却是松开了东心雷。 “大姐,你就不能温柔点,有点女人味。”东心雷捂着有些红的耳朵,朝风四娘道,“你看,李都尉都被你吓走了。” “他走就走,关老娘什么事?”风四娘愣了愣,才还口道,只是脸上神情暗了下来。 看着风四娘一个人走进帐子,岑籍狠狠一脚踹上了东心雷,“你这张臭嘴,真该缝了它。”东心雷知道自己讲错话,被岑籍踹一脚也是活该,他捂着耳朵,看着一脸怒意的岑籍,苦着脸,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远处,崔斯特走到了李昂身边,看着风四娘的帐子,“你喜欢她?” “不知道。”李昂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只是看到她,听她说话,就觉得自己的心可以安定下来,什么都不去想,那种感觉很舒服。” “我想你是喜欢上她了。”崔斯特在一旁道,“我当年认识阿梅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不可能。”李昂摇了摇头,自语道,“这种感觉,我以前有过,那个人是男人,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也喜欢他。” “我想我只是把她当成了朋友,只不过她是个女人。”李昂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崔斯特笑了笑,“谢谢你。” “你其实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看着笑着的李昂,崔斯特愣了愣道。 “你是第三个这样说的人。”李昂转回身,看向了远处落下的夕阳,“我不想对身边的人撒谎,明明不想笑,为什么要笑呢?” “而且,总是笑的话,脸会很累。” “唉?”听着李昂最后一句话,崔斯特楞住了,等他回过神时,却觉李昂已经走得远了,“笑会累吗?”崔斯特喃喃自语,摸着脸,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星夜赶来的三千轻骑,到了谷中。领军的花满堂看着被俘的三百马贼,惊愕无言,直到韩擒豹问他数次,才回过神来。 “我的确不如他。”想到李昂孤身闯营,花满堂不由叹道。 “兵家虽讲诡道,可是有些仗,还是要堂堂正正地打。”韩擒豹看着有些颓丧的花满堂,“人有所长,亦必有所短,你不该妄自菲薄。” “你说得对,我不该妄自菲薄,他擅长诡战,未必就能在战阵上胜过我。”花满堂点点头,走向了远处的大帐。 “年轻人,真好啊!”看着花满堂的身影,韩擒豹笑了起来。忽然他猛地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到了的黄泉,叹道,“你这样子走路,迟早会吓死人。” “这话,将军早就说过。”黄泉摇摇头,把手里的酒坛子扔给了韩擒豹,“明天去柳城?” “嗯,内阁派了使节,要和突厥人谈。”韩擒豹想到花满堂带来的消息,答道,然后拍开酒封,喝了起来。 “虽说内阁的人不是一帮好东西,可是他们耍阴的手段,也不可以小看啊!”黄泉笑着,也喝起了酒。 第五十六章 重逢 柳城,一百五十年前的鲜卑王庭,而今却已是翰州(外蒙及俄罗斯部分)的府,城中商贾众多,繁华极尽,比之内6诸州的大城也不遑多让。 正月十五的小雪里,李昂进了这座边地大城,他身旁的韩擒豹看着高达六丈,气势雄伟的城墙,不由对身旁的李昂感叹道,“太祖十八岁时,千里奔袭,降伏鲜卑,十年后,又于此地大破乌桓,征乌桓人三十万建此大城,永镇翰州,是何等的豪情霸业!” “太祖的霸业,的确叫人心往神之。”想到那位也许和自己一样的太祖皇帝曹操,李昂心里佩服,能在汉末乱世,用短短的十三年扫平天下,吞南并北,威压西方,立汉人不世霸业,这份雄才大略,比起他所知道的那些后世开国雄主,不知高出多少。 进了长达十丈的城门甬道之后,李昂面前豁然开朗,青石方砖铺成的街道上,到处是涌动的人群,摩肩接踵,喧闹震天,商贩们吆喝的号子此起彼伏。 看着进城的一行人,很快便有人迎了上来。“老爷。”管家打扮的老人带着几个小厮,身旁还跟着几个军汉。 从管家手里接过兑换好的龙票,韩擒豹递给了李昂,“收好吧,驿站在北城,你给彭程他们的,我已着人送去了。” “多谢韩大人。”李昂接过龙票,朝韩擒豹折身一礼,谢道。 “趁帝朝的使节没到,四处逛逛吧!”韩擒豹笑了笑,看着有些不解的李昂道,“你可是抓了突厥的两个王子,和谈之时,你也得在场。” 目送韩擒豹离去之后,李昂抽出三张金色的龙票递给了风四娘,“收好。” “那老娘就收下了。”风四娘看着李昂,笑着接了下来,然后从马上跳下,朝李昂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城,非得好好见识一下。” 看着笑得开心的风四娘,李昂也不由笑了起来,跳下马道,“走,咱们一起逛逛。” 崔斯特和岑籍牵着马,看着李昂和风四娘还有阿紫走在前面,听到旁边那些人们的话语,脸上忍不住满是笑意。 “好俊俏的公子啊!”“艳福真不浅。”“那个穿红衣服,应该是大妇吧,看上去很凶悍啊!”“嗯,那个紫衣服的看上去也不好惹呢!”… 听到旁边人们说的话,李昂看着快要作的风四娘和阿紫,眉头皱紧了。 “我是男人。”阿紫停下了脚步,看着四周的人冷冷说道,袖子里滑下的小刀到了手上。 李昂看着四周那些姑娘家盯着阿紫的目光,忽然想到了狼群,他看向风四娘,“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办,你和阿紫,老岑继续逛,我先走了。” “哼,没义气的东西。”看着和崔斯特落荒而逃的李昂,风四娘不由嘴一噘,跺脚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男人啊!”风四娘转身,看着四周的人群,忽地大吼,然后朝阿紫和牵马的岑籍道,“咱们走。” “风老板的性格很直爽啊!”听到身后远处忽然传来的隐约吼声,崔斯特不由看着身旁的李昂道。 “是啊!”李昂笑了起来,应了一声,然后走向了一旁的商铺,那里卖的都是些女孩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送给风老板?”崔斯特看着低头专注于挑东西的李昂,不由楞了楞,“我想风老板应该不会喜欢这些东西吧?” “是给我妹妹的。”李昂抱着一堆东西,到了柜台前,答道。 “这位公子,一共是七枚金铢。”那掌柜的是个褐蓝瞳的的胡人,穿着一袭蓝衫,眼里荡漾着喜意。 “唔。”李昂想都不想,就要掏钱付账,不过一旁的崔斯特拦在了李昂身前,他指着柜上那些东西道,“这些东西不过值两个金铢,卖上三个金铢已是暴利了,你却要卖我们七个金铢,当我们是冤大头吗?” 看着横插一脚的崔斯特,那胡商自知遇上懂行的棘手角色,讪笑了起来,“是我眼花看错了,两位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最后李昂付了三枚金铢,便提着一包小玩意儿和崔斯特出了店铺。 “想不到你杀价的本事这么厉害。” “逼出来的,在丝路上跑的人要是不会杀价,早就赔光了。”崔斯特想到这五年在丝路上闯荡的日子,不由叹道。 “说起来,将军你好像从没逛过街啊!”看着李昂对街上的任何事物都很有兴趣的样子,崔斯特不由有些齐怪。 “说起来,我还真没逛过街。”李昂想到以前的自己,不由笑了笑,“我有个妹妹,我想以后带她逛街的时候,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拿起饰摊上的一对戒指,李昂朝崔斯特道,“回长安以后,和你的阿梅成亲吧,你们两个已经耽搁五年了,人生可没有几个五年好浪费的。”说着,他买下了那对黄金打得龙凤戒指,递给了崔斯特。 “谢谢将军。”看着递来的锦盒,崔斯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下来。 “我记得大秦律里面,外邦人取汉人女子,一定要入大秦户籍。”李昂看着崔斯特道,“你有没有保人?” “还没有。”崔斯特摇摇头,“大不了到时出钱情人替我担保吧?” “我替你担保吧!”李昂淡淡道,大秦对于想要加入户籍的外国人,向来要求极严,穷得不要,没有本事的不要,换句话讲,有大秦户籍的外国人通常都是各国的学者或是技艺精湛的工匠,要么就是富商大贾。 “那就多谢将军了。”崔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李昂这个军官替他做保,户部的小吏想要为难他也不成了。 “走吧!”把买来的东西往马鞍上一挂,李昂和崔斯特又牵着马往前走了。 这时,前面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跃入了李昂的视线,那个人见到李昂,也是停了下来,看着李昂的目光里满是惊喜和莫名的情愫。 “怎么了?”穿着白色狐皮大氅的恬静少女轻轻扯了扯身边的人,看着对面不远处长得很好看的汉人青年问道。 几乎是同时,李昂和齐陵王大步走向了对方,眼里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齐陵王身边紧跟的少女,李昂楞了楞,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对齐陵王道,“这位…是铁勒的…公主?” “啊,是。”一直盯着李昂的齐陵王回过了神,看着身旁的少女道,“这位是?”说着,齐陵王看向了李昂身边的崔斯特。 “在下叫崔斯特,是李将军的仆人,见过殿下。”崔斯特在李昂开口前,折身行礼道,他面前这个戴着银色鬼面的人让他想到了回鹘人的齐陵王。 齐陵王身边的薛衣人,虽然是铁勒的公主,可是从小性子平和,全无大漠儿女的狂野,安静地和李昂,崔斯特见礼以后,几人一起逛起了街,身后跟着的几名风铃铁卫,倒是让李昂和崔斯特不用再自己牵马。 一路闲聊,李昂才清楚为何齐陵王会在柳城,原来回鹘和铁勒一同上表,帝朝允了他们内附,齐陵王和薛衣人是去长安朝觐谢恩,顺便入读太学的。 “我已经将回鹘交给古伦,以后再也不是什么齐陵王。”齐陵王对着身旁的李昂笑道。 “是吗,能够卸下那些俗事,真是恭喜你了。”李昂也笑了起来。 看着言笑晏晏的两人,崔斯特和薛衣人在一旁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很自然,叫人觉得很是相衬,不由心里生出了一种怪异感觉。 第五十七章 小乞丐 热闹的街口正是一家包子铺,人来人往,生意极好。李昂上午入的城,逛了半天,倒是忘了自己还不曾吃过东西,此时见那方出笼的包子滚圆雪白,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不由朝身边的齐陵王和薛依人道,“我去买些包子,你们也吃点吧!”说着和崔斯特挤进了人群。 “老板,拿四笼…八笼包子。”看了看远处牵马提包的几个风铃铁卫,李昂道。 “是,公子,马上就来。”卖包子的老板眼尖,见李昂和崔斯特身上衣服看上去虽显得旧,可是那布料却是上等的细布,连忙应声道。 “他们的帐算我头上好了。”见自己前面几人面露不忿,李昂拿出枚金铢扔给老板道。 “多谢公子。”听得自己不用花钱,那几个人原本拉长脸的人顿时堆出了笑容。 “公子,这么多钱,我可找不出,您有没有零钱?”那包子铺老板接过金铢,朝李昂道。 “我身上没零钱,多的就不用找了。”李昂看着一脸讪笑的老板,皱了皱眉道,他不太喜欢这种市侩的人。 “谢谢公子打赏。”老板一声高喝,就要去拿包子。忽见人群里伸出一只肮脏瘦削的手,疾向笼屉上的包子抓落。 包子铺的老板是个矮壮的中年汉子,他大喝一声,一把捉住那只脏手。再看那笼包子中,好几只已印上了黑乎乎的指头印子。老板顿时暴怒起来,用力一拖,拖出了个十三四岁的小乞丐出来,他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口中骂道:“你这小杂种!又来偷包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说着一拳就往小乞丐脸上打去。 那小乞丐蓬头垢面,穿一件长可及膝的百衲衣,在寒风里瑟瑟抖。他右手被老板捉住,只有用左手去抵挡拳头,身子不停地闪躲。包子铺老板数拳打空,不由更恼怒,提起一脚,就往小乞丐身上踹去,这一脚要是踢中,至少得要小乞丐半条命。 李昂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拨开人群,三步间到了老板门底,肩头轻轻一撞。老板右脚早已飞起,吃这一撞,那还站得稳,顿时整个人往外斜跌。李昂一侧步,左手托住老板身子,看着那笼包子道,“这些包子我全买了,你放了他吧!” 老板稳住身子,怔了怔,仍捉住那小乞丐的手不放,他气呼呼地朝李昂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小杂种这几日天天来偷我的包子,我小本生意,怎禁得起他偷,我今日非得折断这小杂种的狗爪子不成?” 老板一口一个小杂种,听得李昂不住地皱眉,他小时候,母亲死了以后,也曾在街上流浪乞讨,知道其中辛酸。 那小乞丐倒也烈性,不肯被人辱骂,抬起头,露出一双左蓝右黑的眼睛朝老板骂道,“你才是杂种,老杂种。” 老板被骂得火冒三丈,抬手又要打,李昂一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冷冷道,“生意人,和气生财。”说完,却是将那老板与小乞丐隔开,对那小乞丐柔声道,“记得,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说着,却是拿过那笼还透着热气的包子,塞到他怀里,“这些拿去吃吧!” 小乞丐楞一愣,看着怀里那整笼包子,一时竟不敢相信,他从小无父无母,以乞讨为生,可讨到的不是白眼就是唾沫,极难要到一口冷饭剩菜。出于无奈,才去偷东西吃,每每被人捉到,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从来没人对他轻声细语,可眼前这个一袭旧衫的人却替他出头,给了他一笼鲜肉大包!还叫他以后不要再偷东西! 小乞丐抬起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极力忍住的眼眶里,泪还是落了下来,他忽地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朝李昂叩了一个头,拿起那笼包子,挤出人群,飞跑而去,倒叫李昂楞了一愣。 和崔斯特接过包子,李昂也没了心情,走出人群,只咬了几口,便不想再吃了。 “怎么了?”见李昂和崔斯特面色不好,齐陵王不由皱了皱眉。 “没什么?”李昂勉强笑了笑,将其他包子分给那些风铃铁卫后,朝齐陵王和薛衣人道,“你们住哪儿,我送你们一程。” “我们住在驿站。”齐陵王一愣,答道,然后又问,“你呢?” “驿站,我们倒是住一块儿了!”李昂自语道,然后看向齐陵王,“你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衣人,你还想逛吗?”齐陵王却是看向了身旁的薛衣人。 “我也有些累了,咱们回去吧!”薛衣人看了看齐陵王和李昂,轻声道。 几人转过身,向着城北而去,也没人开口说话,李昂低着头,心里想的却是那小乞丐,那个孩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他也曾经流浪乞讨过,若不是遇上… 就在李昂回忆着过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细细怯怯的声音,“公子!公子!” 李昂回头看去,只见是方才包子铺前那个小乞丐,拖着两只破鞋子,啪嗒啪嗒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李昂跟前才停步,冻得惨白的小脸上,嘴唇一片紫青,他忽地跪在了地上,喘息着朝李昂道,“公子,求你救救我的妹妹。”说着,磕下了头。 李昂一把拉起了小乞丐,“你妹妹怎么了?”说着,却是转过头,朝崔斯特道,“我随他去看看,你先随殿下回去,告诉风老板他们,我也许晚些回去。” “好吧,晚上我找你。”见李昂说得坚决,齐陵王点了点头,和崔斯特一起走了。 李昂见齐陵王离去时有些犹豫的眼神,不由摇了摇头,他见那回鹘公主薛衣人甚是依恋齐陵王,才不愿为了他的事,打扰了两人。 李昂拉起了小乞丐脏兮兮的小手,一边走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亲人么?” “我没有名字,自从懂事起,就跟着人四处乞讨。”小乞丐低声答道,头埋了下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不嫌弃他,肯牵着他总是脏兮兮的手,走在李昂身旁,他只觉得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牵着小乞丐,李昂忽然觉那传来的颤抖,他停了下来,看着冻得脸色青,瑟瑟抖的小乞丐,脱下了自己的袍子,往小乞丐身上披去。 小乞丐想要躲开,他怕弄脏李昂的袍子,可是最后那袍子还是裹在了他身上,李昂一把抱起小乞丐,朝他笑了笑,“你告诉我怎么走。”指着路,小乞丐蜷缩在李昂怀里,被紧紧抱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在心头蔓延。 不过片刻,李昂到了一处破败的瓦房,四处弥漫着阴冷和霉烂的味道,稻草堆里,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小女孩儿躺着,闭着眼,胸口起伏着,难受得喘着气,李昂放下怀里的小乞丐,蹲下来,放在她的额头上,触手处是一阵烫手的灼热。 李昂让小乞丐抱住小女孩,用长袍裹住两人,对着小乞丐道,“最近的医馆在那里,告诉我?”小乞丐抱着妹妹,眼里满是忧色,他静静看着李昂,指向了远处。 李昂抱紧了两个孩子,像风一般地冲了出去,跑向远处的医馆。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小乞丐抬头看着逆光里有些模糊的脸,头低了下去,抱紧了自己的妹妹。 第五十八章 元洛神 泛着药材苦味的医馆内,李昂放下小乞丐,抱着他妹妹,走到正在替人诊病的郎中面前,“大夫,麻烦你先替她看下?” 郎中看了眼李昂怀里的女孩儿,惊了一惊,站起来,手搭在那瘦的和稻草杆一样的手腕上,眉头皱了起来,“小六,去拿我的针来。” 见郎中要替那看上去脏兮兮的女孩先诊病,那先前坐着的人喊骂了起来。李昂看了一眼那人,见他不过是手臂处受了伤,走到他面前,冷冷道,“你的诊费我替你出了,你可以走了。” 那人被李昂冰冷的目光扫到,浑身打了一个寒蝉,原本想骂的话生生被吓进了肚里,他站起身,飞一样地逃出了医馆。 “放心,你妹妹不会有事的。”看着一脸忧色的小乞丐,李昂走到他面前,朝他笑了笑。 郎中替女孩解开衣服,取过金针,径直刺了下去,看着他那刺**的手法,李昂不由想起了以前在长安时,郭怒好像告诉过他,有两种人千万不要得罪,一种是道士,还有一种就是郎中了。 静下心来,李昂才想到一些事情,他忽然看向一脸饥色的小乞丐,问道,“你没吃东西?” “包子,被抢走了。”小乞丐的声音很低,有些难过。李昂这时才觉小乞丐衲衣下的手臂上有几道血印。 “大夫,您这里有没有吃的?”见郎中停了下来,没有再施针,李昂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几枚金铢道。 “小六,让厨房准备些酒菜。”那郎中接过金铢,朝身旁的伙计吩咐道。 “大夫,她怎么样?”李昂看着呼吸平缓下来的女孩儿,朝郎中问道,他身旁的小乞丐也盯着郎中,眼里满是渴望希冀。 “放心,我给她施了针,没什么大碍。”郎中答道,然后又看向了双目紧闭的女孩儿。 “大夫,你这里可有旧衣服?”李昂看了眼身穿衲衣的小乞丐,朝郎中问道。 “我这里有澡堂子,你带他去洗洗吧!”郎中看了眼一脸脏污的小乞丐,不由掩了掩鼻子,“衣服我会让伙计给你送去。” “是个好人啊!”回过头看了眼牵着小乞丐走入后院的李昂,郎中笑叹着摇了摇头,转向身旁的伙计道,“去街口的估衣铺,买套衣服去。” 带着李昂进了后院的澡堂,放好热水以后,几个伙计捂着鼻子冲出了澡堂,热腾腾的水汽里,小乞丐看着脸有些模糊的李昂,低声道,“公子,你还是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我以前流浪的时候,可比你要脏得多了。”看着低头的小乞丐,李昂笑道,替小乞丐脱掉了那身千疮百孔的衲衣,把他抱进了大木桶里。 小乞丐乖乖地呆在木桶里,红着脸任由李昂摆弄,很快水面上飘满了一层污垢,这时水汽也慢慢地散开了,李昂把小乞丐从木桶里抱出来,待要替他擦干身子时,忽然愣住了,原来那小乞丐洗干净以后,竟然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 李昂猛地转过身子,闭上了眼,“我,我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儿,我…” 听着说话有些结巴的李昂,小乞丐静静道,“不要紧,公子,还是你替我擦干吧,我的手有些疼。” 听着小乞丐的话,李昂的脸猛地黑了,他刚才替她洗澡的时候,把她当成了男孩儿,搓澡的时候,用足了力气,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 李昂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瘦瘦小小的女孩儿,默默替她擦起了身子,然后拿过那伙计摆在澡堂口的衣服,替她穿了起来,“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儿,所以这衣服先穿着吧!” 站在静静坐着的小乞丐身后,李昂替她梳着头,“以后你和你妹妹跟我回长安吧,我家里也有个妹妹,你们正好一起做个伴儿。” “我一切都听公子的。”小乞丐静静答道,苍白的脸上是两抹绯红,对她而言,李昂已经成了她心里独一无二的人。 “你还没有姓名吧?”看着穿戴整齐的小乞丐,李昂忽地自语,“今天是元宵节,你就姓元吧,至于名字?”李昂沉吟着,忽然看到了澡堂里那副屏风上的洛神赋,不由道,“名字就叫洛神好了。” “元洛神。”小乞丐听着李昂说的话,口里念着这新取的名字,忽地站了起来,朝李昂跪了下去,“洛神愿意一辈子替公子做奴做仆,侍候公子。” 李昂一把拉住了她,叹道,“我要你做奴做仆干什么,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扔下你不管。” “不管公子怎样,总之洛神会一辈子跟着公子。”小乞丐站在了李昂身后,苍白的脸上是冰雪一样的淡定坚决。 看着元洛神的面容,李昂没有说什么,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前厅去了。他明白元洛神是害怕他会扔下她,就像绝望的人忽然看到了希望,再也不愿意放弃了。 桌子上,是几道精致的小菜,元洛神坐在椅子里,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东西来,她吃得小心翼翼,眼睛也不去看桌上,生怕被旁边的医馆伙计笑话。 李昂见她吃得斯文,知道她心里是怕自己会嫌弃她,不由摇了摇头,手里筷子替她夹菜到碗里道,“多吃点。” “嗯!”低低应了一声,元洛神仍旧是慢慢地吃,细嚼慢咽,十分拘谨。 吃完之后,李昂领着元洛神又到了医馆前堂,只见那郎中将元洛神的妹妹浸在了泛着药材味的木桶里,继续扎着针。 看着一根又一根的针扎下去,元洛神不由抓紧了李昂的衣袖,看着妹妹的眼神里满是忧色。“放心,不会有事的。”李昂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其实她是个好女孩儿啊!”看着专注地盯着妹妹的元洛神,李昂想那个叫霍小玉的小女孩要不是遇到她,也许早就死了。想到她一个人遭人白眼,靠着乞讨,养活自己和妹妹,李昂不由心里怜惜这个坚强的小姑娘。 第五十九章 元宵节 夜晚,熙熙攘攘的小雪停了下来,吃过晚饭的人们携家带口,上街赏花灯闹元宵,将柳城的夜晚点缀得好不热闹。 北城驿站,是三重进的大院落,东西厢房众多,月华初上,齐陵王便去了李昂他们所在的东厢,想邀他一起去赏灯。 “你是谁?”看着东厢出来的俏丽女子,齐陵王不由愣了愣,问道。 “你又是谁?”看着面前戴着银色鬼面的男子,风四娘眉毛挑了挑道。 崔斯特看着对峙的两人,在一旁笑道,“风老板,这位是回鹘的齐陵王殿下,是李都尉的好朋友。” “哦,是他的朋友,老娘还以为是他的仇家呢!”即使面前站着的是威震大漠的刀中霸者齐陵王,风四娘还是不改泼辣本色。 “算了,老娘不和你们讲了,还是上街看花灯好。”瞥了眼齐陵王,风四娘带着阿紫从齐陵王身边走过,有些挑衅的味道。 “她是李都尉什么人?”看着风四娘远去的身影,齐陵王看向了崔斯特,瞳子里透着冰冷的气息,叫人有些畏惧。 “风老板是李都尉的救命恩人。”崔斯特道,“不过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个其实很相配,虽说年纪相差大了些。” 听着崔斯特的话,齐陵王神情一冷,不过很快她就自语了起来,“年纪相差,不要紧吗?” “要是互相喜欢的话,年纪算什么?”崔斯特有些奇怪齐陵王眼睛里的不安,不过他还是笑着答道。 “李…李都尉他一直都没回来吗?”最后,齐陵王看着也要出去的崔斯特问道。 “嗯,一直没回来,我想他可能有什么事情吧?”崔斯特和齐陵王行了一礼,也出了厢房,上街去看热闹了。 “那个李都尉是你什么人?”忽然清澈的声音在齐陵王背后响起,待她转过去看时,原来是薛衣人,正轻轻扯着衣角,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小声问道。 “你好像很在乎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薛衣人抬起头,盯着齐陵王有些想逃避的眼睛问,“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呢?” “他…他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很在乎他。”齐陵王迎着薛衣人澄澈的眼睛,忽地笑了起来,“傻丫头,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我陪你去上街看灯去吧!”看着不语默然的薛衣人,齐陵王拉起了她的手。 被齐陵王牵着手,薛衣人心里高兴不起来,她觉得他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个李都尉和他之间,绝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看着前面那高大的身影,心乱如麻的薛衣人眼神渐渐地不再迷茫,不管怎样也好,只要能在他身边,对她来讲,就已经足够,其他的什么都好,她都不在乎! 喧闹的街上,外出的人们打着买来的花灯,在热闹的街市上驻足观赏,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吟吟的,叫人看了也觉得心里开心起来。 “这才是大城,够热闹,比咱那地方好多了。”风四娘走在街上,不由道。 “老板娘,我好像看到老岑了。”风四娘身旁的阿紫忽然指着前方道。 “哦,是吗,那死鬼不是去赌钱了吗?”风四娘顺着阿紫指着的地方看去,然后大笑了起来,只见岑籍光着膀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你个死鬼,怎么了?”走到岑籍面前,风四娘笑着道,“是不是输得连内裤都当了。” “老板娘,借我点钱,我要翻本!”看着风四娘和阿紫,光着膀子的岑籍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拉着两人道。 “把手放开。”见四周的人投来奇怪的目光,风四娘打开了岑籍的手,“能让你这死鬼,输得精光的人可不多,跟老娘说说,是哪家赌坊,老娘去见识见识。” “老板娘,您老出马,一定大杀四方,叫他们连内裤都脱了。”看着眼睛放光,挽起袖子的风四娘,岑籍脸上的疤跳着,狞笑的脸说不出的彪悍,好像接下来不是要去赌钱,而是去砍人一样。 “前面带路。”风四娘一搓手,跟着兴冲冲的岑籍进了不远处的赌坊。 医馆内,看着醒过来的小女孩,李昂看着有些疲倦的郎中,不由谢道,“麻烦先生了。”说着,又是摸出了几枚金铢给了郎中。 “不妨事,不妨事。”郎中接过金铢,摆手笑道,然后看着换上干净衣服的小女孩,“她已经没什么大碍,接下来只要按时喝我的药,调理一阵子就能好了。” 接过配好的药,李昂朝郎中一拱手,走到元洛神身边,用自己那件黑色的外衣裹紧了和她说话的霍小玉,抱在怀里,朝两人道,“走,咱们回家。” “回家!”元洛神和霍小玉看着李昂的脸,愣住了,对她们来讲,家这个词很奢侈,奢侈到她们连想都不敢去想。 “是啊,回家!”看着两张瘦小的脸,李昂笑了笑,拍了拍元洛神的小脑袋,“走吧!” “嗯!”元洛神重重地点了点头,从李昂手里拿过药,道,“公子,我帮你拿。” 看着一大一小,紧随而去的身影,郎中也不由笑了起来,“真是个好人啊!”说着他关上了铺子。 走在街上,穿戴干净的元洛神和霍小玉第一次不用低着头,不会遭人白眼的去看东西,不由都是一脸的高兴,对四周的热闹都是大感兴趣。 看到元洛神和怀里的霍小玉看着两旁那些摊上的小玩意儿很喜欢的样子,李昂从袖子里取出几枚金铢,递给元洛神,“喜欢什么就去买?” “公子,我…”看着一脸笑意的李昂,元洛神楞了楞,“我和小玉看看就好!” 看着元洛神,李昂把金铢塞到了她手里,笑道,“傻丫头,今天是元宵节,怎么能不买点东西回去。”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说着,李昂牵着她到了边上买小吃的摊上。 “公子,我这一摊子的东西,也就值三个金铢,实在找不出来啊!”看着元洛神手里那枚金灿灿的金铢,小贩朝一旁的李昂道。 “那你这里的东西我全买了!”让元洛神给小贩三枚金铢,李昂和元洛神站到了摊子里。 “公子,这么多,咱们吃得下吗?”看着满摊子的小吃,元洛神和霍小玉看着李昂问道。 “吃不下的就卖掉好了。”朝两人一笑,李昂忽地朝四周的人们喊了起来,“一个铜钿一样小吃,要买的赶紧。” 听到原本要三个到五个铜钿的小吃,现在只要一个铜钿就可以买,四周的人们顿时涌向了小摊。 很快,一摊的小吃卖了个干干净净,李昂空着的那只手里多了一袋沉甸甸的铜钿,他朝身旁的元洛神一笑,道,“现在咱们有零钱了,走,买东西去。” 元洛神看着四周热闹的人群,忽地拉紧了李昂的衣角,就好像害怕幸福会突然从自己身边离开。 “时间长了,就会好了吧!”看着怀里紧靠自己的霍小玉还有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元洛神,李昂想到两人曾经的日子,心里不由叹道,人走向了远处的。 第六十章 赌坊杀场 原本喧闹的赌坊,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盯着摇骰子的风四娘,目不转睛,屏住了呼吸。“哼!”风四娘眼睛一扫四周,猛地落下了骰盅。 随着一声闷响,围住的人群不由齐齐咽了口口水,伸长了脖子,骰盅被揭开,里面开出的三颗象牙白的骰子骰面上都是六个黑点。三个六,豹子通杀。 “老岑,拿钱走人。”风四娘看着四周呆若木鸡的人群,朝身旁眼里放光的岑籍说,然后伸了个懒腰,自语了起来,“连开二十三把豹子,连个对手都没有,太没劲了。” 一把卷起台面上,堆成小山的金铢,银毫,铜钿,岑籍哼着小曲,红光满面地跟着风四娘出了赌坊,身后是一群输光了的赌徒。 赌坊的门前是一条阴暗的小巷,离巷口热闹的大街,相距只得百步。站在门口,看着巷子两头手提棍棒,涌出的彪形大汉,风四娘脸沉了下来。 “臭婆娘,把钱留下,爷们放你们一条生路。”领头的汉子朝着三人道。 看了眼前后不下五十人的阵仗,风四娘朝地上啐道,“真是没品的地方,不过也好,老娘很久没有松筋骨了。” 听着风四娘挑衅的话,那汉子脸上冷笑了一下,挥手道,“上。”顿时,他身后的彪形大汉冲向了三人。 “老岑,阿紫,给老娘打这些狗娘养的东西。”风四娘头一甩,人像朵红云般飞了出去,一脚踹在那冲在最前的大汉脸上。岑籍和阿紫也不客气,下手又狠又辣,眨眼间,各自废了一个。 “上,那个娘们到时给你们处置。”看着有些被震住的手下,那汉子立时喊道,刹那间,那些彪形大汉看着俏丽的风四娘,齐齐冲了上去。 巷子口,陪着薛衣人的齐陵王听到了隐约的打斗声,她循声去,见到了被数十条大汉围紧了的风四娘,微微皱眉,她看向了身旁的风铃铁卫,“送公主回去。”说完,却是大步跨入了巷子。 “我…我告诉你,少管闲事。”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脸上戴着狰狞鬼面的齐陵王,那个领头的汉子说话有些结巴,身后几名大汉提着棍子就要上前。 “滚开!”齐陵王一脚踢在那汉子的腰腹,拔出腰里的长刀,刀背疾拍,只听得骨肉碎裂声响起,那汉子身边的几个大汉一起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兔起鹘落间,齐陵王已经杀入了人群里,长刀纵横,左右翻滚,在她力道惊人的刀背拍击下,那些彪形大汉都是骨折筋断,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倒下了七八个人。 “给!”看着母老虎般凶猛的风四娘,齐陵王解下腰间的长刀鞘扔给了她。 不过片刻,又是十几条汉子被扫倒在地,那剩下的人见齐陵王和风四娘这般强横,也不敢再打下去了,扔了手里的棍棒,没命地逃了。 “呸,就这点鼠胆和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找老娘的麻烦。”风四娘看着逃走的那些大汉,不由骂道。 “谢了。”看着身旁的齐陵王,风四娘把刀鞘递了回去,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岑籍和阿紫,大声问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还好。”岑籍和阿紫呲着牙,咧着嘴答道,两人可没风四娘那待遇,那些大汉都是拿着棍棒使劲地打,他们身上都挨了好几下重的。 “走,跟老娘砸了那破地方去。”风四娘从地上捡起根棒子,就往那赌坊里闯了进去。 回刀入鞘,齐陵王看着风四娘的背影,皱了皱眉,最后也跟了进去。 看着进来的风四娘他们,那些还在赌的赌徒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相干的人,统统给老娘滚!”风四娘扫了一眼那些看着她们的赌徒,冷声道。 很快,那些赌徒们开始退场,不过他们离去时看着风四娘的目光里充满了惋惜。 赌坊里,很快就清净了下来,看着鱼贯而出,清一色的黑衣汉子,风四娘冷笑,齐陵王嘴角翘了起来。 “不知道陈某哪里得罪了几位?”被黑衣人簇拥着的华服中年男子看着风四娘和齐陵王他们,皱了皱眉问道。 “开赌档的,要是赔不起,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风四娘看着似乎毫不知情的中年男子冷声道,这种装腔作势的人她见多了。 “要是我手下有得罪的地方,几位大可以跟我讲!”听着风四娘的话,那华服男子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可几位不该扫我的面子。” 华服男子说话的时候,有人把那先前带人找风四娘麻烦的汉子拖了进来,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长剑,华服男子不管那汉子的哀求,长剑刺进了他的胸膛,一寸一寸地推入,缓慢而残忍。 拔出长剑,从身旁的人手里接过白巾,华服男子慢慢地擦拭着剑锋上的血,看着风四娘和齐陵王道,“现在我已经把他处置了,接下来就看几位了。” “你想怎么样?”风四娘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棒子,看着那华服男子,眼睛里冷了下来。 “不怎么样?”华服男子把长剑交给身旁的人,淡淡道,“几位只要留下一根手指,就可以离开了。” 齐陵王拔刀,震颤的刀身轻轻鸣动着。 看着拔刀的齐陵王,风四娘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袖子里,软刀滑落,到了手上,她侧过头道,“老岑,阿紫,等会小心!” “看起来,几位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我了。”华服男子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挥下了手,“杀了他们。”说完,径自转身,走向了赌坊的后堂,那些寂静无声的黑衣汉子从身后抽出三尺长的柳叶刀,冲向了风四娘和齐陵王他们。 齐陵王踏前一跨,垂着金铃的刀出一阵清脆的鸣音,血光暴现里,裹着黑衣的手臂掉在了地上,赌坊内血雾激荡,淡淡的血腥味蔓延了开来。 风四娘眼里一寒,她想不到戴着面具的齐陵王出手这般凌厉霸道,不过很快她便笑了起来,身子像风一样地疾旋,手里双刀带着美丽的弯弧划过那些黑衣汉子的脖颈。 刹那间,无声的赌坊里,凶狠惨烈的厮杀开始了,那些黑衣人悍不畏死,根本就不在意同伴的死亡,那股凶残的劲道叫齐陵王和风四娘也不由心头一凛。 大街上,李昂看着身旁开心笑着的元洛神和怀里的霍小玉,脸上露出了笑容,“嗯,这个不好看。”看着元洛神挑的镯子,李昂从货盘里,拿了一枚翡翠打的镯子,朝老板道,“这个多少钱?” “公子好眼力,这可是上等的南溪翡翠…” “多少钱。”李昂打断了老板的话,只是拿着那枚翡翠镯子道,“多少钱?” “十枚金铢。”见李昂虽然长得俊秀,可是身上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老板也不敢继续多嘴,老实地报出了价钱。 “给我拿两只。”李昂不管扯他袖子的元洛神,从怀里掏出钱袋,扔给了老板。 拿出二十枚金铢,那老板脸上笑开了花,就要把两只镯子包在锦盒里,不过却被李昂喊住了,“包一枚就好了。” 李昂说着,拿起一枚镯子给了一身男装的元洛神,“戴上吧,看看怎么样?” “嗯。”元洛神接过镯子,脸上红了红,把镯子套在了手腕上,也不管大了许多,只是紧紧地贴身戴着,生怕掉了。 “等小玉长大些,也就可以戴了。”看着怀里看向元洛神手上镯子的霍小玉,李昂朝她笑了笑,把包着镯子的锦盒放在了她手里,让她拿着。 “我们走!”抱紧怀里的霍小玉,李昂牵着元洛神的手,出了饰铺子。甫一出铺子,他便看到了被风铃卫簇拥着的薛衣人。 “李都尉!”看到李昂,还有他牵着的元洛神,和怀里抱着的小女孩,薛衣人楞了一愣。 “见过公主。”李昂看薛衣人一个人,也不由皱了皱眉,“殿下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也不清楚,好像那位风老板出了些事,他去帮忙了。”薛衣人看着面前的李昂,声音有些慌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害怕面前这个看上去挺好看的人。 “唔,他们在哪里?”李昂皱了皱眉,看向那几名风铃铁卫,想把元洛神和霍小玉让他们带回去,只是两个女孩儿似乎除了他之外,对其他人很是害怕。 “好吧!”李昂看着拉着自己衣角的元洛神和怀里霍小玉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把郎中开的药和买来的东西交给风铃铁卫,又一把抱起了元洛神,朝着远处的赌坊,大步跑了过去。 “其实他是个好人,可为什么我会那么害怕!”想到李昂对着身旁那两个孩子时的温柔神情,薛衣人心里不由暗道,眉头蹙紧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染血的温柔 巷子口的闹市处,李昂放下元洛神,把怀里的霍小玉交给她,蹲下来道,“你和小玉呆在这里等我回来。”说完站起身,看着边上卖花灯的老板,扔了一枚金铢到摊上,“麻烦你替我照看一下她们。” “是,是,公子,我一定看好她们。”拿起那枚金铢,那老板喜滋滋地道,让元洛神和霍小玉进摊铺里面坐下。 “我很快就回来。”看着元洛神和霍小玉盯着自己有些不舍得眼神,李昂笑了笑,“很快。” 看着李昂没入黑暗小巷的身影,元洛神咬紧了嘴唇,怀里的霍小玉看着她的脸,忽然抱紧了她,“姐姐,公子不会有事的,是吧!” “嗯,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元洛神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黑暗道。 黑暗里,李昂走到赌坊的门口,闻到里面逸出的浓重血腥味,不由脸色一冷,闯了进去。 风四娘和齐陵王并肩而站,脚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不远处,岑籍和阿紫浑身染血。四周还有的四十名黑衣人依然悍不畏死的涌向他们。 觉有人闯进,那外面的几个黑衣人立时持刀扑向赤手空拳的李昂。迎着扑来的黑衣汉子,李昂侧身,右拳迅猛如雷一般,砸在他的右肋,随着闷烈的声音响起,那人的右肋折断,刺入脾脏,痛苦地倒了下去。 李昂又是侧身滑步,躲过贴面的两把钢刀,腰腹一扭,重重的摆拳砸在了右侧黑衣人的太阳**上,直接将他打翻在地,失去了知觉。看着还剩下的两名黑衣人,李昂欺身直进,迎着劈面而来的两把钢刀,双手擒住了执刀的两人手腕,借着冲势,身子一停,手上力,拧断了那两人的手腕。 看着手腕断了,还要扑向自己的凶悍黑衣人,李昂弹腿踢在了他们的喉咙处,将两人踢得倒飞在了地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柳叶刀,李昂看着涌向自己的黑衣人,双刀一抖,身子向前直冲,率先进攻。 被围住的齐陵王和风四娘只觉得压力骤减,待得抬头看时,才看见李昂手持双刀,不断地移动着,他身周的那十几名黑衣人根本围不死他,反倒是在李昂鬼魅般的移动下,不断有人倒下。 不过片刻,李昂已将十七名黑衣人斩落,不过他自己身上也中了三刀,此时围住风四娘和齐陵王的黑衣人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厚实,被两人合力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李昂身边。 “没事吧?”看着身上被血染透的齐陵王和风四娘,李昂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难受!”几乎是同时响起,齐陵王和风四娘答得竟然一模一样。风四娘看了一眼齐陵王,觉得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半的男人有些古怪。 “你们去救他们。”看了一眼不远处支撑得幸苦的岑籍和阿紫,李昂转头道,“不必管我。” “你小心。”齐陵王和风四娘点点头,一齐杀向了被围的岑籍和阿紫。 街道口,元洛神抱着霍小玉,呆呆地看着黑暗的巷子,心里越来越害怕,忽然她怀里的霍小玉抬起头看着她道,“姐姐,公子为什么还没回来,他不要我和姐姐了吗?” “不会的,公子不会骗我们的。”元洛神连忙道,可是心里也乱了起来,她很怕一切只是一场梦,也许第二天梦醒了,她还是那个遭人白眼,被打被骂的小乞丐。 “姐姐,公子会不会出什么事,小玉想见公子。”霍小玉挣动了一下身子,想从元洛神怀里下来。 “不会的。”元洛神站了起来,抱紧了霍小玉,“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她看了眼忙于生意的摊贩老板,偷偷溜了出去,身影没入了黑暗的小巷子里。 赌坊内,李昂身上的刀口足足有了十几道,虽然都不在要害部位,没什么大碍,可是看上去却叫人触目惊心。 风四娘和齐陵王救出岑籍和阿紫,重新杀到了李昂身边,此时赌坊内还剩下的黑衣人不足二十,李昂扫视着这些默不作声,悍不畏死的黑衣人,眉头皱紧了,他虽不清楚风四娘和齐陵王为什么会惹上这群人,可是一家赌坊,竟然有这样的死士,绝对不正常。 “不必留手,这些人是死士。”李昂看了眼身旁的齐陵王和风四娘,低声道,接着人跨步疾前,双刀隔开斩来的刀锋,杀入了依然冲来的黑衣人。 不过片刻,那些剩下的黑衣人被斩尽杀绝,李昂的双刀锁住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咽喉,双手一拉,刀锋划过,那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们?”忽然风四娘和齐陵王看着赌坊门口,都是愣住了,那里站着一个瘦弱却俊俏的孩子,手里抱着个小女孩,两个人盯着李昂的侧脸,脸上的神情像是被吓住了。 感觉到身旁的异样,李昂转过身,看着盯着自己的元洛神和霍小玉,手里提着的双刀掉落在了地上。“我…我!”李昂看着元洛神和霍小玉,嘴里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元洛神忽然抱着霍小玉跑向了李昂,两人看着李昂身上的伤口,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害怕。 “嗯,我没事。”李昂蹲了下来,朝着两人笑了笑,“不要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看着满脸是血的李昂,哄着两个孩子时眼睛里那种说不出的温柔,风四娘和齐陵王怔怔地看着,她们忽然觉自己也许并不曾真正了解过面前这个男人。 “公子,洛神以后一定会变强,会守护公子。”元洛神抹去眼角的泪痕,看着浑身是血的李昂,低声道,苍白的脸上是铁一样的坚决。 “小玉也一样,也要变强,和姐姐守护公子。”元洛神怀里的霍小玉也抬着自己小小的脑袋道。 “傻丫头!”看着两个孩子,李昂笑了起来,他抱起两人,朝愣的齐陵王和风四娘道,“我们回去吧?” “她们是?”风四娘看着两个李昂怀里的两个小女孩问道,她身旁的齐陵王也看向了李昂。 “我的家人。”李昂的眉毛轻轻地一振,笑道,看得两人一齐愣了愣。 “阿紫,好奇怪啊,为什么我觉得老板娘和那个铁面好像送了口气?”风四娘身后,岑籍看着两人,朝身旁的阿紫小声道。 赌坊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过一会儿,身穿皂衣的捕快闯了进来,他们看着满地的尸都是愣了一愣,“拿下!”进来的柳城总捕拓跋山看了一眼站着的李昂等人,便下令道。 “呼!”随着一声轻啸,李昂解下腰间的虎豹骑军牌,掷给了拓跋山。 打量着手上的虎豹骑军牌,拓跋山止住了上前的部下,朝李昂抱拳道,“这位大人,请问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死了那么多人,要是没个说法,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李昂看着拓跋山道,“我住在驿站,有什么事,明天再讲?” 看了看浑身染血的几人,拓跋山有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最后选择了退让,“来人,送大人回驿站。” 见拓跋山派人跟着自己,李昂知道他不信他,不过他也无所谓,只是这一阵,打得实在是诡异,他看了眼风四娘和齐陵王道,“走,回去再讲。” 风四娘和齐陵王点了点头,带着岑籍和阿紫跟着李昂出了赌坊,身后是众多的捕快,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 第六十二章 画像 柳城以东三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驾大车缓缓前行着,大车前后是身穿黑甲的骑士护卫,清冷的月光下,近百的骑士队列森严,扛着墨黑大纛,行进时没有半点声息,整支队伍就宛如一柄真正的凶刀,看上去朴实无华,实则暗藏杀机。 车厢内,礼部侍郎洪云手里拿着道德经,可是心思却并不在上面,他忽然看向了一直静静坐着品茶的同僚尹成林,放下手里的道德经,朝他叹了口气道,“论起养气的功夫,我还是不如你!” “彼此彼此。”尹成林放下茶杯,笑了笑,“喝茶要心静,心静才能品出味道,我不过是在喝茶水罢了,和你装着看书是一样的。” 洪云笑了起来,他和尹成林都是世家出身,两人志同道合,既是极要好的朋友,更是相知相得的知己。 “你我此行,突厥人那里倒还好,难的是拓跋氏与慕容氏的事情。”尹成林摇头道。 “让他们闹去吧,闹大了,自有宗祠党出来收拾局面,你我还是少沾这些个破事!”洪云颇不以为然地道,替两人满上了热茶,“说实话,要不是武备不整,我绝不会遵照内阁的意思办。” “其实内阁的意思也没错,突厥人的两个王子,留一个,放一个,要是以后不听话,就扶留下的那个回去抢位子,让他们内耗,这可比咱们去打他们要强得多。”尹成林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说起来还是我大秦军势不如从前,要是换了三十年前,突厥人,哼,早就被灭了。”洪云饮尽杯里的茶,放下茶杯道。 “你就别牢骚了,北庭都护府也不是好惹的,突厥人的日子不会好过。”看了一眼有些不忿的好友,尹成林道,“他们不是已经向军堂递了条陈,要求重开边禁,允许那些蛮族小部内附,只要内阁准许,我想用不了三年,突厥的势力就要大减。” “这虽然是不错的一招。”洪云皱了皱眉道,“可是也要内阁准许,他们要是不答应军堂所请,也不过是些空话罢了。” “你说的对,不过我想军堂应该会有办法的。”尹成林举起茶杯道,帝朝文武对立自太宗(曹昂)之后起就开始了,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军堂隐隐压过内阁一头,直到最近这三十年,天下无战事,内阁才渐渐凌驾于军堂之上,不过军堂背后是开国时的各大勋贵高门,潜势力极强,虽说这几年行事低调,可要说军堂会就此被内阁彻底压下,怕是谁都不会信。 “算了,还是不说那些闹心事。”洪云放下茶杯,从车厢后面,拿出一方棋盘,两盒棋子道,“长夜漫漫,你我还是来上一局解乏吧!”车厢内,很快归于沉寂,只有棋子落盘的清击声响起。 柳城驿站,李昂坐在床沿,看着元洛神和霍小玉熟睡之后,才悄悄起身,吹熄烛火,走出了房间。 清冷的月辉下,驿站庭院里,看着走来的李昂,早就到了的风四娘和齐陵王一齐看向了他,“她们睡着了。”知道元洛神和霍小玉的遭遇后,齐陵王和风四娘都很是怜惜这两个坚强的小女孩。 “睡着了。”李昂笑了笑,坐在了石桌旁,“你们两个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风四娘答道,然后打量着换上一身干净蓝衫的李昂笑道,“说实话,看惯了你杀人打仗时的样子,这一下子看到你对那两个孩子那么温柔,还真有点不习惯。” “是吗!”李昂低声自语,然后抬起头看着两人问,“先说说你们的事吧,那些黑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陵王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风四娘。风四娘看着李昂,摊开手,把所有的事情全讲了一遍,“说实话,老娘当时只是想砸了那家赌坊,可没想到那个王八蛋那么狠。”提到那个华服男子,风四娘就一肚子火气。 “你能把那个人的样子画出来吗?”李昂皱了皱眉道,他对风四娘讲的那个赌坊老板,很感兴趣。 “你叫老娘画人像?”风四娘看着李昂,摇起了头,“老娘连字都写不好,你还是叫他画好了。” “我画。”被风四娘指着的齐陵王抬起头,让人取来了纸笔,就着月下的清辉,铺开宣纸,寥寥几笔就将那见过的赌坊老板画了出来。 “想不到啊,你这个回鹘人,居然会这么一手好画!”看着齐陵王笔下,惟妙惟肖的赌坊老板,风四娘不由赞道。 “我娘是汉人。”齐陵王将笔搁在笔洗上,看了一眼风四娘,将画递给了李昂。 “嗯,我去找韩大人。”接过画,李昂站起来道。 “去找姓韩的?”想到那个老是怪异地看着自己的韩擒豹,风四娘皱起了眉。 “那些黑衣人不简单,你觉得一个赌坊老板会需要悍不畏死的死士吗?”李昂看着风四娘反问道,然后走出了庭院。 “就你聪明。”看着李昂的背影,风四娘吐了吐舌头道,然后她看向了站起身要离开的齐陵王,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见风四娘盯着自己笑得诡异,齐陵王不由皱紧了眉头。 “你是女人对不对?”风四娘看着齐陵王忽地说,然后她站了起来,看着眼神惊愕莫名的齐陵王又道,“看起来老娘没说错啊!” “你怎么知道的?”齐陵王镇静了下来,她看着一脸得色的风四娘问道。 “虽说老娘不是什么绝色美女,可是老娘也自信没一个男人会对老娘不屑一顾,就算不喜欢老娘这类的,看总还是会看几眼的。”风四娘看着齐陵王答道,“而你,从一开始见到老娘,就没正眼瞧过一眼老娘。” “说真的,老娘差点被你瞒过去。”风四娘看着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头半的齐陵王啧啧道。 “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齐陵王看着风四娘,犹豫了一会说道。 “老娘不是个多嘴的人。”风四娘笑了笑,然后道,“不过老娘很想看看你面具下的真样子。” “这算是你保守秘密的条件吗?”齐陵王看着盯着自己面具的风四娘问道。 “算是吧!”风四娘想了想,答道。 齐陵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只看得风四娘愣了愣。 “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戴面具?”看着又重新戴上面具的齐陵王,风四娘不由摇着头问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丑八怪,才要戴着面具扮男人呢!” “我的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了,父亲不想因为没有继承人而导致回鹘内乱,所以…”齐陵王戴好面具,笑了笑,没有再讲下去,只是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他?”风四娘被问得愣了愣,过了会才答道,“也许吧,不,我想我的确是有些喜欢他,应该就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齐陵王有些惊讶风四娘的答案。 “我看得出,你也喜欢他,也许还比我更多一些。”风四娘笑了起来,“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你的秘密,我会替你保守,不过你总是这样戴着面具可不行。”风四娘转过了身,“那个姓薛的铁勒公主,你得想办法解决啊!” 看着风四娘离去的身影,齐陵王独自站在庭院里,幽幽叹了口气。 第六十三章 煮粥 气度森严的屋宇前,李昂扣响了紫铜铸的门环。不过片刻,便有小厮开了门,“请问公子…” “麻烦你去禀报韩大人,就说李昂求见。”不待小厮把话问完,李昂已是道。 “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去通禀。”见李昂神色冷峻,小厮不敢怠慢,立时飞一样地跑进了门去。 李昂站在朱漆大门前,看着四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有种被窥伺的感觉,这所宅子附近有高手护卫。 “李都尉请。”苍老的声音响起,李昂白天曾见过的韩府管家,让人打开大门,引着他直往内堂书房而去。 推门而入,李昂看到了韩擒豹,他略微欠身行礼道,“末将见过大人。” “此处并非军中,清苑(李昂的字)不必多礼。”看着进来的李昂,韩擒豹挥退管家,笑道,“有什么事吗?” 李昂坐下之后,将晚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将那张画像递给了韩擒豹。 看着那张画像,韩擒豹脸色变冷了,“拓跋家胆子也太大了,竟敢阴蓄死士,清苑,此事你不必管,我自会处置。” “拓跋。”听到韩擒豹提到这个姓氏,李昂也不由皱了皱眉,拓跋氏和慕容氏是柳城大族,在翰州有不小的势力。 “拓跋家和慕容家是死敌。”韩擒豹看了一眼李昂,将那张画像扔入了一旁的火盆,“最近两家的主家在长安闹得厉害。” “帝朝不管吗?”关于贵族世家间的事情,李昂也听说过一些,长安的两家主家闹得厉害,那么柳城的两家分家肯定会大干一场。 “管什么,只要没死重要的直系子弟,他们爱闹就去闹好了。”韩擒豹笑着道,“等他们打完了,脑子冷静下来,宗祠党自会替两家和解。” “这两家都是柳城大族,闹起来不会…扰民吗?”李昂还是不太明白世家大族间的争斗。 “扰民,他们不敢。”韩擒豹愣了愣,答道,“要是谁把平民牵扯进去,到时被人抓住把柄去参,岂不是赔大了,再说要是过火了的话,折冲府会马上派兵,他们想闹也闹不大。” “清苑,这是帝国长治久安的平衡之道。”韩擒豹看着李昂静静说道,“一个地方,不可以一家独大,只有在争斗中保持平衡,才是治道。” 李昂听着韩擒豹的话,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昔年太祖太宗分封诸世家,总是将势均力敌的两家封在一个地方,恐怕其用意就在于此。 “清苑,回去睡吧。”韩擒豹看了眼墙上的壁钟,朝李昂道,“赌坊的事情,我会让慕容氏去办,想必他们会很乐意。” “那末将就告退了。”李昂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清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看着李昂的背影,韩擒豹想到风四娘,忽然问。 李昂楞了楞,回头看着一脸认真的韩擒豹,犹豫了片刻,才答道,“心地善良就好了。” “样貌呢?”韩擒豹有些不太满意李昂的答案,继续追问道。 “不用太漂亮,看着顺眼就行。” “那要是人家比你年纪大了不少,你会不会介意。”韩擒豹看着不像是撒谎的李昂,最后问道。 “年纪什么的,和喜欢一个人应该无关吧?”李昂没有回答,他不是蠢人,自然猜得到韩擒豹问话里的意思,不过他虽然对风四娘有好感,或者说他挺喜欢她的直爽,可是要说到婚嫁过日子,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些事情。 看着李昂脸上的神情,韩擒豹没有继续问下去,让他回去了。 掩上书房的门,李昂觉得韩擒豹对风四娘的关心实在是有些过头了,难道风四娘是他的私生女,李昂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不过他马上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去胡乱猜测,一切顺其自然好了。走在寂静的大街上,李昂不由加快了脚步。 黎明前,李昂回到了驿站,他在房间了小憩了一会儿,便拿了霍小玉的药去了驿站的厨堂。“大人,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做就行了。”看着李昂,几个厨子连忙道。 “不必,你们忙你们的就好。”李昂推辞了几人的好意,自己到了厨堂的一角,找了一个烧着的火炉煎起药来。“嗯?”看到厨子准备的辣油牛肉面,李昂皱了皱眉。 几个厨子忙完以后,忽然现不知什么时候,李昂居然在煮粥,“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看到几个厨子盯着自己,李昂有些不习惯。 见李昂话,几个厨子也不敢再看,继续忙起自己的活来,只是不时地去偷瞧李昂,他们在这驿站干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会自己煮东西吃的军官,不由大感好奇。半个时辰以后,李昂端着煎好的药和鸡丝粥直奔厢房而去。 厢房里,元洛神抱着霍小玉醒了过来,看着干净整齐的房间,两人觉李昂不在,心里不由空荡荡的,这时门推开了,李昂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公子!”看到李昂,元洛神和霍小玉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脸的高兴。 “傻丫头,小心冻着,快穿衣服去。”看着元洛神和霍小玉,李昂一脸的宠溺。 “嗯!”元洛神点了点头,飞快地给霍小玉穿好衣服,拉着她下了地,这时外面有侍女送了洗漱的用具进来,李昂看着不会用的两人,不由笑了起来,替两人洗脸漱牙。 “想不到你还挺会照顾小孩子的。”风四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看着小心翼翼地替霍小玉洗漱的李昂,不由笑道。 “你来了。”李昂替霍小玉擦完脸,站了起来,看着风四娘,然后指着桌上的鸡丝清粥道,“有没有吃过,没吃过的话,一起吃点。” 风四娘笑了笑,和李昂拉着元洛神,霍小玉坐下,一起喝起了粥。 “为什么你这里有这么好的粥喝,我那里却是油腻得要死的牛肉面。”闻着清香扑鼻的粥香,风四娘不由道,说着就要起身去找那些厨子算账。 “这是我煮的。”李昂看着起身的风四娘,替她又盛了一碗粥,静静道。 “你煮的?”看着一脸坦然的李昂,风四娘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吗?”李昂笑了笑,“你上次煮的牛肉汤味道很不错,这次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真是想不到你煮的粥那么好喝?”风四娘又坐了下来,喝着清爽细腻,口味醇和的鸡丝清粥,摇头道,忽然她站了起来,拿起剩下的粥道,“我想齐陵王殿下她也一定吃不惯那些油腻的东西,这些拿去给她喝好了。” “唔,也好。”看着风四娘提到齐陵王时眼里那抹诡异的笑,李昂不由皱了皱眉。 “那我走了。”拿起食盒,风四娘走出了门口,临走时朝元洛神和霍小玉笑了笑。 “真是个风一样的女人。”看着风四娘很快消失的身影,李昂摇了摇头,笑叹道。 哄着霍小玉喝下有些苦味的汤药,李昂抱起她,牵着元洛神走到了庭院里,这时天空里下起了雪。 静静地陪着李昂看雪,元洛神和霍小玉第一次现那些飞落的雪片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得可恶,而是漂亮得叫人心坠其中。 ---------------------------------- 第六十四章 公子,我要学剑! 柳城西门,一行轻装的黑衣将官在守城士兵的瞩目下,下马入城。“大人,咱们住哪里,是去驿站,还是去…”随行的军官看向了面前并不高大的身影。 “去驿站。”侯君集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天空里落下的小雪皱了皱眉,入冬前,突厥右部五万大军陈兵边界,遣派使者要求他放归阿史那氏两位王子,他没有理会,还亲率虎豹骑连破他们三阵,可是眼下,他居然要和那些突厥人坐下来谈判,想到这里他不由摇了摇头。 北城驿站,清幽的庭院里,李昂持剑立于落下的细雪中,研习着四十六式剑诀,这套剑诀旧汉时只在世家贵族间所流传,大秦立国之后,崇尚武风,这套剑诀才流传开来。 庭院旁的亭子内,元洛神和霍小玉穿着以前从不曾穿过的漂亮衣裳,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剑的李昂,元洛神更是不时地挥手比划着。 “不错,有些气度了。”忽然,一个温和清爽的男声打断了李昂。侯君集踩着雪,走进了庭院。 “大人,你也来了。”看着侯君集,李昂楞了一愣,接着欣喜起来,他收了剑,疾步走到了侯君集面前。 “上头的命令,不得不来啊!”侯君集笑答着,随李昂进了亭子。 “她们是?”看着躲在了李昂身后的两个小女孩,侯君集朝李昂笑问道。 “她们是我的家人。”李昂将剑搁在一旁,拉出了元洛神和霍小玉,“洛神,小玉,见过大人?” “见过大人。”元洛神和霍小玉朝侯君集折身行礼,说完之后又躲到了李昂身后,她们有些害怕面前这个并不高大,可是看上去很威严的大叔。 “乖啊。”侯君集看着有些害怕自己的两个小女孩,不由摸着自己的脸笑了起来。 坐下之后,侯君集命身后的军官将带来的铠甲放在了石桌上,“这是你的铠甲,三日后见突厥人时,记得穿上。” “他们的两个王子可都是你抓的啊!”说着,侯君集笑了起来。 看着墨黑色,刻有龙纹的镶金铠甲,李昂不由看向了侯君集,“大人,这是不是过于奢侈了。” “谁说不是呢,可这是那帮子文官搞出来的,说不能坠了我大秦威仪,到时候,不止是你,我也得穿。”侯君集摇着头叹道,“有这些闲钱给将官们打这种铠甲,还不如多打几把佰刀,养几个骑兵。” “军堂不管吗?”李昂皱起了眉头,看着那套华美的铠甲,他想起了后世共和**队里不好的风气。 “管?”侯君集看了一眼李昂道,“给钱的是户部,用的是兵部,军堂插不上手,怎么管?” “好了,不讲那些了,反正兵部也没几天好日子了。”侯君集忽然盯着李昂,声音低沉,“你怎么牵扯到镇抚司的事情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这趟浑水有多深?” 李昂见侯君集神情严肃,心里不由暗惊,他最怕的就是牵扯到朝堂的斗争里去,他只想干好自己的本分,做个好军人。 “军堂栽赃陷害刘廉,顺道还要整垮兵部,你以为内阁那些老狐狸会不知道吗?”看着无动于衷的李昂,侯君集摇头道,“你在苦水镇的事情,要是被那些老狐狸知道,他们给你穿穿小鞋,你以后的晋升可就麻烦了。”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李昂看着侯君集,一脸的平静。 “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这份冷静锐气。”看着李昂,侯君集笑了起来,“你这事,我会替你摆平。” “大人。”李昂看着大笑的侯君集,不由愣了愣。 “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我侯君集的爱将,我不替你扛,谁替你扛。”侯君集看着李昂道,“再说你长安的那位贵人,可不会看着你被欺负。” “大人…是说郭将军。”听着侯君集提到长安,李昂想到了郭怒。 “不是他,还有谁,號国公(郭嘉)的直系,军堂总长看好的本家子弟,陛下身边亲近的黑骑营近侍,有他在,那些老狐狸就算要给你穿小鞋,也得掂量一下,为着那么点破事,把郭氏给得罪了,到底划不划得来。” 听着侯君集所讲,李昂才知道救了他的郭怒家世身份竟然这般显赫,不由觉得欠他更多。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总之以后做事情前,多想想,那些牵扯到朝堂争斗的事情,尽量少沾。”侯君集站了起来,朝李昂一笑,又道,“不过要是哪一天,军堂跟内阁翻脸的话,你就大胆地去干好了,嘿嘿,那个时候天塌下来算个鸟,再大的事也有人顶着。” 看着离去的侯君集,李昂想着那最后一句话,眉头不由紧锁了起来,看来军堂这些年隐忍不的背后不简单啊,也许黄泉曾经跟他说的那些是真的也不一定,内阁和军堂之间的争斗,只是武将高门和文臣世家之间的较量罢了。 “公子,公子?”看着呆的李昂,元洛神和霍小玉有些担心,不由拉着他的衣角喊道。 “啊,我没事。”看着脸上满是忧色的元洛神和霍小玉,李昂笑了笑,抱起那套铠甲,朝两人道,“走,咱们回房去。” “公子,我替你拿剑。”元洛神一把拿起了搁在一旁的长剑,抱在了怀里。 走在松软的雪地里,元洛神咬着嘴唇,忽然看着身旁的李昂道,“公子,我想学剑!” “小玉也要学。”被李昂抱在怀里的霍小玉也叫嚷了起来,“小玉以后要和姐姐一起保护公子!” 看着两个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的女孩,李昂温柔地笑了起来,他放下铠甲,摸了摸元洛神的小脑袋,“傻丫头,学剑可是很苦的!” “公子。”看着蹲下来的李昂,元洛神晃着小脑袋道,“洛神不怕苦,不怕!” “小玉也不怕!”霍小玉从李昂怀里跳了出来,站到了元洛神身边,睁着眼睛看着李昂道。 “两个傻丫头!”李昂笑着摇了摇头,他站起来,“好,我教你们剑术,不过要等回到长安以后,到时候可不准叫苦。” “嗯!”元洛神和霍小玉开心地点着头,小小的脸上满是坚强。 “走了!”见雪下得大了,李昂一把拎起霍小玉,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一手抱起元洛神,拿起铠甲,唱着歌飞快地走向了远处的厢房。 “真是个傻瓜!”听着李昂那五音不全的小调,齐陵王站在雪里,喃喃自语,眼里却是笑吟吟的喜欢。 “是个傻瓜啊!”站在齐陵王身边的风四娘,想到李昂平时那冷酷的样子,也不由自语道,她从没想过原来他也有温柔的时候,甚至还会像个‘傻瓜’一样乱唱歌的模样。 齐陵王和风四娘忽然同时看向了彼此,一同笑了起来,或许那个‘傻瓜’真正令她们心动的,除了打仗时候的那种拼命气势,还有这隐藏在冷酷下的温柔和细心。 “这世上,好男人不多了,更难得的是遇到一个对老娘口味的!”风四娘忽然朝齐陵王道,“所以,老娘决定了,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听着风四娘的话,齐陵王摸着脸上的面具,朝她一笑,“你说得对,这世上,好男人不多,所以我也不会让他被别人抢走。” “哼!”几乎是同时,两人同时别过了头,错身而过,身影消失在落下的雪中。 第六十五章 这就是大国的气势 二月廿清晨,李昂一身镶金龙纹黑铠,外披墨黑大氅,在虎豹骑的护卫下,和侯君集行往了城外的大营。西城外,李昂看到了一辆大车,前后是百名黑甲骑士护卫,看着那些气息内敛的骑士,李昂心里有一种战栗的感觉。 “他们是黑骑营!”李昂看向了身旁的侯君集,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异。 “你眼力不错。”侯君集瞥了一眼李昂,看向了大车,“他们来了,这次的和谈不简单。” 大车的门打开了,两名身着黑色重锦华服的年轻文臣从车中走了下来。李昂随侯君集一齐下马迎向了两人。 “洪大人,尹大人!”侯君集朝抱拳行李,李昂亦在一旁随礼。只不过他始终觉得侯君集与这两名年轻文臣看上去保持着距离,可实际上三人之间似乎有着隐晦的某种联系。 见侯君集和两人谈着接见突厥使节的事情,李昂站到了一旁,忽然他按上了腰间的剑,回头看向了身侧,只见一名身形高大的汉子不知何时到了他身旁,冷峻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一双锐目,正自盯着他。 “我叫高欢。”高大汉子见李昂在他的逼视下,竟然没有半点畏惧退让,不由笑了笑道。 “见过高将军。”李昂拱手抱拳,他已是看到了高欢领口处的鎏金龙徽。 高欢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生擒突厥王子,孤身歼敌数百的年轻人是不是真地有那样的本事。 一行人进了戒备森严的大营,看着那些身着黑色铁甲,个头一般高大,神情彪悍,手执濯银长枪,列阵森严的士兵,李昂不由皱了皱眉,看起来,那两名文臣是要给突厥使节一个下马威,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天朝威仪,上国霸道。 烧着炭火的大帐内,阿史那承庆穿着汉服,头戴汉冠,哪还有半分突厥人的模样,看着走进来的人,阿史那承庆忽然眼睛睁圆了,他看到了那个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秦国武士,那个强悍得令他每夜难以安眠的秦国武士。 “看起来他好像要吃了你!”见突厥王子瞪着李昂,侯君集笑了起来。 “不过是笼中兽罢了,不足为惧。”李昂冷冷地扫了一眼阿史那承庆,答道。 “说得好。”洪云拍起了手,他看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忿的突厥王子,朝他摇摇头道,“帝朝是怜悯你们这些突厥蛮子,所以才允了和谈。” 看着面前年轻文臣眼中的那种轻蔑,阿史那承庆眼眶似乎要瞪裂一般,他身后的黑骑营士兵按着他,叫他根本动弹不得。 “蛮子就是蛮子,就算穿了我汉人衣冠,还是不知诗书礼节的蛮子。”洪云身旁的尹成林冷笑起来,话语刻薄。 看着以言语折辱突厥人的洪云和尹成林,李昂的眉头锁紧了,这两名年轻文臣似乎根本就是要这个突厥的王子憎恨大秦,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深意。 随侯君集他们一同坐下,李昂看向了帐外,算起了时间,突厥的使节也该到了。 苍茫的雪地里,郁射施突骑看着远处的黑色连营,脸上不由露出了苦色,五个月前,两名王子被擒,他率领突厥右部五万骑兵,驻扎在大秦的土伦河畔,想要以兵势威压,逼玉龙堡的侯君集放人,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侯君集竟然舍弃了土伦河一线所有的城堡,将六千名戍兵聚于麾下,与他对垒。 后来虎豹骑来了,那个侯君集就凭借这区区一万骑,连夜突袭,连破他三阵,才撤回玉龙堡,彻底绝了他的念头。 “大秦武威,难道真地是无人可破吗!”想到虎豹骑冲锋时的冲天气势,郁射施突骑不由叹道。 朔风卷过,吹得队伍前的狼头大纛斜了一斜,郁射施突骑看向了身旁的副使,“拿挺了,不要被大秦的武士们笑话。” 执旗的副使咬了咬牙,使尽浑身力气,挺直了金线绣成的狼头大纛。 终于,前行的突厥人近了黑色的连营,先冲入他们眼睛的是在呼啸的朔风里翱翔的黑龙,丈许长的大纛上,黑色的龙翻滚奔腾,似乎在咆哮着,宣示其不可冒犯的威严。 远处,两列黑色的骑兵队忽然自营帐两侧驰出,清一色的黑色骏马,每一个黑甲骑士手中执着绣着‘秦’字的大纛,他们齐整地在大营前交错而过,列成了长长的黑色甬道,每一骑之间距离丝毫不差,每一杆旗帜立得笔挺,在呼啸的朔风里纹丝不动。 突厥的使节队伍骚动了起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排场,那些黑色骑兵所穿的甲胄,光滑如镜,在日头下熠熠生辉,刺得他们的眼睛生疼。 “这才是真正的铁骑啊!”郁射施突骑没有被那鼎盛的军容所惊,他所看到是杀人如割草的真正铁骑,那些秦国骑兵所乘的战马比起突厥的良驹,还要高出一头,这样的马匹一旦冲锋,所带起的力量只能以雷霆万钧来形容,而他们手中执着丈高大纛,竟能在朔风里纹丝不动,可见他们的臂力和腕力有多么恐怖,若是那些大纛换成丈长的铁枪,郁射施突骑真地不知道突厥有什么样的军队可以抵挡他们,或许铁浮屠是唯一的例外。 压下心中的震撼,郁射施突骑冷冽的目光扫视着同行的人,大声道,“不要忘记,我们是狼神的后裔,拿出你们的武勇和胆魄来,不要被吓倒了。” 看着头花白的郁射施突骑,那些被惊住的年轻突厥人脸红了起来,他们为自己的胆怯而感到羞愧,他们纷纷挺直了身体,握紧了马缰,跟在郁射施突骑身后,向远处的黑色甬道行去。 突厥的使节队伍终于到了黑色甬道前,尽管他们已经鼓足了勇气,可是看着那些罩着面甲,浑身裹在黑色重甲里,只露出一双锋锐如刀子一般眼睛的大秦骑兵,突厥的使节们还是感到一阵心悸,这样的骑兵,不是突厥所可以抵御的,刹那间,他们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郁射施突骑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后策马跨入了黑色的甬道,他身后的人们也纷纷收敛精神,随他一同进了甬道。 “喝!”突厥人才走入黑色的甬道,两旁的黑色骑士们齐齐大吼了一声,接着便是风雷般的声音响起,他们手中的黑色大纛交错,遮蔽了天空,甬道的上空顿时黯淡了下来。 突厥的使节们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场面,除了几个经过阵仗的老将没有受惊之外,那些来自王庭的年轻人,都是被这突如其来,宛若狂涛一般的气势所骇,还有几匹马受惊,几乎就将背上的主人给掀下来,搅得队伍狼狈不堪。 郁射施突骑眉头皱了皱,他知道这是给他们的下马威,可是他也只有默默吞下,大秦,还不是突厥可以撼动的敌人。 “大秦!”“武威!”甬道的另一头,忽然响起了呐喊的吼声,仅仅是过了刹那,两旁的骑士们也一同呐喊了起来,他们的喊声齐整,就宛如一个巨人在呐喊一般。 “大秦!武威!”甬道两旁的骑士们大声呐喊着,周而复始,那喊声就如同天际的雷潮,滚滚不息,叫人心惊胆颤,突厥人每前进一步,两侧的骑士们就将交错的旗帜在他们身后重新执得笔挺。 在这样的喊声里,突厥的使节们战战兢兢地前行着,他们脸色惨白,背上的衣服被惊出的冷汗打得湿透,当他们走入大营之后,那喊声忽然停了,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们不由回头去看,却只看见那些黑色的骑士们执着大纛,宛如没有生命的石像一般立于风雪中,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郁射施突骑看着胆气被夺的队伍,知道这次和谈已经彻底完了,在这样的强势下,可见大秦的使节绝不会和他们温文尔雅地去谈和,他们要的只是突厥的畏惧。“下马吧!”看着那些脸色白的人,郁射施突骑摇了摇头,重重地叹道。 第六十六章 大国的霸道 听着帐外惊雷一般的‘大秦武威’之声,李昂看着帐中诸人,觉没一个人将前来的突厥使节放在眼里,或者对他们来讲,这根本不是什么和谈,只是大秦对突厥的宣诏而已,突厥要么服从,要么反抗,服从的话,还可以苟延残喘,反抗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清苑,你去迎一迎,记得,除了正副二使,其他的闲杂人等,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侯君集忽然看着李昂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沿,意态悠闲。 “喏!”李昂直立而起,对着一直瞪着自己的突厥王子冷冷一笑,掀帐而出。 看着李昂那出帐时的冷酷笑容,阿史那承庆不由浑身一寒,心里只盼帐外来的人不要惹恼这个煞神。 李昂出帐,帐外守护的黑骑营士兵俱是朝他齐齐行了军礼,看得不远处来的一行突厥人楞了楞,不知道这个一身华铠,面容冷酷的年轻军官是什么来头。 “奉侯将军命,突厥使节,除正副二使觐见外,其余人在帐外等候。”李昂看着一行突厥人,手扶长剑,淡淡道。 “对了,还有。”李昂忽地看到突厥人腰间的弯刀,指了指道,“解下你们的刀。” 听着这近乎命令的话语,即使郁射施突骑有心忍耐,也抑制不住心中那股怒气,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定,如利箭般的目光射向了年轻的大秦军官。 见面前貌相威武的突厥老人盯着自己,李昂毫不避让,冷冽如刀般的目光迎了上去,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屑。 李昂那种藐视的神情彻底激怒了突厥人,郁射施突骑身边的两名随行护卫,手扶上了腰间刀柄,不过他们甫一动,便感觉到了宛若实质一般的杀气,他们四周的黑骑营士兵虽然未动,可是冷酷的目光已经锁死了他们,只要他们敢拔刀,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两人杀死。 李昂挥手止住四周的黑骑营士兵,他的声音低沉,“让他们两个拔刀!” “呀!”郁射施突骑身旁的两名护卫拔出了弯刀,以刀背击向了面前一脸戏谑表情的可恶年轻秦**官,他们虽然愤怒,可还未失去理智。 “哼!”李昂一声轻轻冷喝,身体未动,只是在刹那间踢出了两腿,将两名护卫踢飞在了雪中。 “还要拔刀吗?”看着跌落在雪中的两名突厥人,李昂冷笑着,一脸的睥睨。 互相看了一眼,那两名突厥护卫咬着牙从雪里跳了起来,挥着弯刀再次冲向了面前的嘴角轻笑,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年轻秦**官。 依然是两脚直踢,李昂再次将两个突厥人踢在了雪中,身子依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还要拔刀吗?”李昂笑着问,就像是猫在戏鼠一样,冷酷而无情。 四周的黑骑营士兵看着冷酷地**着突厥人的李昂,不由心里佩服,至少他们开始相信面前这个年轻的都尉孤身敌后,歼敌数百的事迹并非传言。 “还,要,拔,刀,吗?”李昂的目光看向了郁射施突骑,问话的声音平和而缓慢。 “够了。”回头看着两个重新爬起,拿着弯刀,双目尽赤的部下,郁射施突骑轻喝道。 “这样才对。”看着喝止住部下的郁射施突骑,李昂轻笑道,“把刀解了吧,省的我命人动手,到时伤了和气。” 听着身后李昂近乎挑衅的话,郁射施突骑的眉头突突地跳着,他咬了咬牙,解下腰间的弯刀,扔在了地上,转过身大步走向了大帐。 看着极力压制怒意的突厥人,李昂让开身后帐口,直到郁射施突骑和身旁的副使进去,他才转身而进。 暖意如春的大帐内,郁射施突骑看着坐着的众人,不由道,“我郁射施突骑虽然是突厥的野蛮人,可也知道客人来了,做主人的应该起身相迎。” “说得好。”坐在主座的洪云拍起了手,他笑着看向了一脸不忿的郁射施突骑,摇头道,“不过可惜两位不是客人!” “鄙人洪云,大秦礼部侍郎,奉陛下旨意,受尔等突厥人之降。”洪云长身而起,身边诸人亦是一同起身,看向了两名突厥人。 郁射施突骑心里压抑的怒气腾地上涌,可汗和王庭愿意向大秦称臣,可那并不是投降,虽说他被虎豹骑连败三阵,可是突厥四十万骑兵未损,就算大秦再强,也… 看着郁射施突骑脸上的神情,洪云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的,轻轻一笑,自言自语了起来,“四十万骑兵,听上去的确是令人害怕的数字啊!” “侯将军,不知道我大秦的骑兵有多少呢?”洪云忽然看向了身旁的侯君集,笑问道。 “我大秦的骑兵,大概只有三十多万吧?”侯君集随意地答道。 “哦,那不是我大秦对上突厥,岂不是要落于下风了。”洪云听了之后,看向了郁射施突骑,一脸的戏谑。 郁射施突骑握紧了拳头,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叫洪云的大秦文臣话里的意思,大秦的三十万骑兵,是真正的铁骑,而突厥的四十万骑兵,除了突厥本部的十万尚称得上精锐,其余的在那些大秦骑兵面前,不过是些会骑马的小孩子罢了。 “我好像记得入冬以后,我大秦在土伦河一线与贵军交战,三战连捷,斩杀贵军骑兵三千,俘获战马两千余匹,至于军械吗,就不必提了。”洪云脸上带着笑意,目光逼视着面前的郁射施突骑。 “哦,对了,贵国的两位王子好像还在我们这里。”洪云忽然看向了一直被黑骑营士兵看着的阿史那承庆问道,“听说处罗可汗好像只有这两位王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上使,究竟想要些什么?”看着穿上汉人衣冠的阿史那承庆,郁射施突骑的握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了,突厥眼下看上去强势,可是阿史那与阿史德两族里,有野心的人不在少数,要是哪一天处罗可汗身故,没有正统继承人,大秦只消暗中稍加挑动,恐怕刚刚兴起的突厥就要分崩离析。 “也没什么?”看了眼低下头的突厥使节,洪云看向了身旁的尹成林。 “突厥接受大秦册封,立大王子阿史那社尔为世子,赴长安敬谢天恩。”尹成林从袖中摸出内阁所拟的诏命,展开道,“此外都是些小事情,不过是每年进贡良马万匹,遵大秦为上朝,自称下国。” “你们!”郁射施突骑听着这些条件,才觉大王子阿史那社尔不在帐中,想到这阴毒的一招,他的眼睛似要瞪出血来,日后突厥新可汗若是对大秦不敬,大秦随时可以大王子为名,兵挑动突厥内斗。 “看起来使节似乎很不满意啊!”洪云笑道,只是那笑容好像是在嘲弄郁射施突骑一样,“若是使节觉得不满的话,可以回去,不过我大秦的将军们耐心可一向都不太好。” “下臣拜领!”挣扎了半晌,郁射施突骑咬着嘴唇说出了这四个字。 “不能接,不能接!”一直沉默的阿史那承庆忽地大喊了起来,他拼命地想要挣脱身后的黑骑营士兵,可只是徒劳无功。 “何时大王子册封为突厥世子的消息传遍草原,便是二王子回去之时。”将诏书递给一脸惨白的郁射施突骑,尹成林瞥了一眼疯子般大喊的阿史那承庆道。 “下臣知道了。”郁射施突骑接过明黄色的诏书,朝拼命挣扎的阿史那承庆静静道,“二王子,您要好好保重。”说完,他猛地回头,走出了营帐。 阿史那承庆看着奉诏而走的郁射施突骑,整个人呆若木鸡,无力地跌坐在椅中。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昂看着郁射施突骑走出营帐,看向了身旁的侯君集,他又想起了那句话,霸权即和平,大秦的军人当为大秦的霸权而战。 第六十七章 瞒天过海 时间易逝,转眼已是半月过去,回到玉龙堡的侯君集不顾天气的恶劣,召集虎豹骑,趁着大雪,连夜强袭突厥右部大营,斩两千而归,数日之后,突厥王庭震动,处罗可汗遂奉大秦诏书,命人传告各部,立大王子阿史那社尔为世子,向大秦称臣。 柳城驿站,一弯残月下,李昂与黄泉在一起对酌,庭院里元洛神和霍小玉与齐陵王,风四娘一起堆着雪人。 “侯君集大将之才,以战促降,亏他有这份魄力。”黄泉拿着酒杯,看着一脸笑容和两个女孩儿玩得开心的风四娘,忽地道。 “大秦百年霸武,突厥人没那个胆子轻易犯险。”李昂轻笑一声,饮尽了杯中的酒,翰州数千里边境线,就算拿三十万大军来守,也是嫌不够,可是大秦只靠五万人便守住了,倚仗得便是大秦强兵,武霸天下的威名。 犯强秦者,虽远必诛!一百五十年里,死在虎豹骑铁蹄下的蛮族战士数不胜数,曾经称雄草原的鲜卑,乌桓,高车,柔然,都被大秦所击讨灭亡。在无数次的骑兵对决里,虎豹骑未败过一阵,甚至有着满万不可敌的无敌之名。在打破虎豹骑这个不可被战胜的神话之前,突厥人只有低头。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李昂放下酒杯,看向长安的方向,他又想起了清芷,三年未见,不知道她长高了没有,有没有好好地听话。 “想家里人了?”看着忽然站起的李昂,黄泉问道。 “嗯,我已经离开她三年了。”李昂点了点头,这半年的血腥杀戮里,支撑着他的心不再像过去那样坠入冰冷的黑暗,除了身边的人,就是这个让他牵挂的妹妹了,他想看她幸福的生活。 “有个能牵挂的人,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讲,也是一种幸福。”黄泉喝下酒,浑浊的眼睛里有了些怀念的神色。 “是啊!”李昂看着开心地堆着雪人的元洛神和霍小玉,笑了起来,清芷,也和她们一样,过得很开心吧! “公子,堆雪人。”忽然间,元洛神和霍小玉跑到了李昂身边,两只起拉着他走入了庭院的雪地里。 一刹那间,李昂仿佛回到了三年以前,离别时,他和清芷堆了三个雪人,那时候还记得她说要等娘亲回来,三个人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回忆着藏在心里很久,却历历如新的画面,李昂记起了那个冬夜,拿着两件未缝好的衣服,拉着他的手,要他好好照顾妹妹的瘦小娘亲,闭上了眼睛。 元洛神,霍小玉,风四娘,齐陵王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的李昂,愣愣地怔住了,她们看到过他的冷酷,他的温柔,他的决绝,可是却从未看到过他的悲伤,或许在她们心里,他是个坚强得像钢铁一样的人,可是她们忘了,重要的人死了,再坚强的人也会悲伤难过,谁都一样。 “堆雪人吧!”李昂睁开了眼,看着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四人,淡淡一笑。 “嗯!”元洛神和霍小玉最先回过神来,在她们简单的心思里,笑就是开心,只要公子开心,她们也就开心。 黄泉坐在亭子里,喝着酒,看着五个人在庭院里堆出了五个雪人,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对他来讲,只要四娘开心就好了。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李昂牵着元洛神和霍小玉回到了厢房。看着他们的背影,风四娘眼里满是温柔。“怎么,喜欢上他了?”黄泉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 “喜欢又怎么样?”风四娘横了一眼黄泉,忽地静了下来,“看着他对那两个孩子那么好,不知道心里为什么,就是很喜欢他这样子?” “他也许是把那两个孩子看成了自己的妹妹在照顾。”黄泉看了一眼远去的李昂,朝风四娘道,“到长安以后,记得要让他的妹妹喜欢你,这样…” “什么这样?”风四娘看向了身旁的黄泉,眼里的温柔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泼辣,“老娘还要你来指点,你啊,还是赶紧给自己找个老伴,省的老了没人照顾。” “小丫头。”看着风四娘离去的身影,黄泉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口是心非的样子和将军一样。” 东厢房内,一盏明灯下,齐陵王看着手里的木头小人,眼里是水色一样的柔意,这个木头小人是李昂离开回鹘时亲手雕刻送给她的。刻得有些粗糙的木头小人,依稀看得出是个女子模样,腰里别着一把垂着风铃的刀。 看着木头小人,齐陵王就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李昂会刻这样一个木头小人送她,她看得出,李昂依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那这个和她神似的木头小人,他是怎么刻出来的。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木头小人,齐陵王最后握着它,伏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李昂甫一起来,就被黑骑营请到了洪云和尹成林下榻的地方。看着有些疑惑的李昂,洪云淡淡一笑,朝他道,“请李都尉过来,是有两件事情想请李都尉帮忙。” “洪大人,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李昂绝不推辞。”李昂看着淡然饮茶的两名文臣,不由皱了皱眉,侯君集的话他还记得,牵扯到朝堂的事情,少沾为妙。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李都尉护送两人回长安。”尹成林放下茶杯,轻声笑道,“这两位李都尉都认识。”说着,堂后走出了两人。 看着两人的面孔,李昂眉头皱紧了,走出的赫然是突厥的大王子阿史那社尔和应该跟锦衣卫和东厂回长安的镇抚司朱亭。 “两位大人?”李昂看向了起身的洪云和尹成林,他不明白他们为何要他护送这两人去长安。 “李都尉,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得了消息,突厥人打算刺杀社尔殿下。”尹成林看着李昂答道,“至于朱大人,也有人要他死,不想让他活着回长安。” “两位大人有黑骑营护卫,应该能护得周全吧,为何要找我?”李昂看了眼四周气息内敛的黑骑营士兵,朝洪云和尹成林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洪云摇了摇头,“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没人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锦衣卫和东厂已经护送朱亭大人的替身启程,我们也会护送社尔殿下的替身走。”尹成林看着李昂静静道,“谁会想得到他们两位的真身其实是和李都尉随回鹘和铁勒的使团一起走呢?”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李昂看着洪云和尹成林,想到他们这一招瞒天过海,也不由心里佩服。 “当然为防万一,高将军会带十名高手和李都尉一起上路。”尹成林又道,“我听说齐陵王殿下有着大漠霸刀之称,而和李都尉同行的那位风老板和她的随从也不简单。” “这么多高手,可比我和洪大人这里安全得多!”尹成林道,“只要李都尉将社尔殿下和朱大人送回长安,风老板他们的案底我可以想办法替他们消了。” “好,我答应你们。”李昂答道,面无表情的脸让洪云和尹成林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是无事的话,末将先告退了。” 看着离去的李昂,洪云和尹成林相视一笑,看起来这个年轻的都尉比他们想象得更不简单。 第六十八章 纷至沓来 三月的草原,积雪开始融化,嫩绿的牧草在风中摇曳,苍蓝色的青空下,只有车队的铃声轻轻响着,更显幽静宁谧。 堆满货物的大车车顶上,李昂盘膝而坐看着头顶的青空,身旁是紧紧靠着他的元洛神和霍小玉。忽然他拿起了身旁的胡琴,朝陪他一起呆的两人笑道,“我拉曲子给你们听!” “好啊!小玉和姐姐最喜欢听公子的琴声了。”霍小玉拍着手道,她身旁的元洛神也是不住地点着头。 舒缓优雅的胡弓声在宁静的草原里回荡了起来,车队里回鹘,铁勒士兵们看向了大车车顶拉着胡弓的身影,陶醉在了那使人心静的曲调里。 骑在马上,阿史那社尔看了眼身旁的高欢,这个一直不离他左右的大秦将军,然后朝着李昂的身影自语道,“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我觉得他就像就像大雪山一样冷酷无情,可是这些日子…” “这曲子我没听过。”高欢忽然看向了阿史那社尔,做了噤声的手势,说完之后,继续凝神听起了那飘荡在风里的舒缓曲调。 一曲既罢,不知道何时,风四娘和齐陵王策马到了李昂所在的大车旁。拉着薛衣人一起跳上车顶,齐陵王看着放下胡琴的李昂道,“我以为你只会弹琵琶,想不到你胡弓也拉得这么好?”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胡乱学了几样乐器。”李昂淡淡地笑了笑,过去的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弄乐为乐,排遣寂寞。 “再拉好听些的曲子。”风四娘忽地在一旁道,“老娘很久没动了,跳支舞给你们看。” 李昂看着跃跃欲试的风四娘,朝齐陵王笑了笑,拿起胡琴,盘膝拉了起来。齐陵王坐在车前,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草原,唱起了悠扬的牧歌。 梦里有辽阔的草原 梦里有你我的笑颜 依稀在那遥远天边 你我曾经走过岁月 茫茫人海 几度浮沉 风风雨雨 几度悲欢 耳边又见 你声声的呼唤 一句一声 一句一声 不该有恨千里共明月 眼前又见 你苦苦的追赶 一步一唤 一步一唤 应该相聚天上和人间 你我曾经走过岁月 柔缓的曲调和着悠扬的歌声在空旷的草原里回荡,大车车顶,风四娘像一朵飘忽的红云,跳着轻快的舞蹈,看着风四娘的舞姿,一直坐在齐陵王身边静静聆听的薛衣人也站起了身,和风四娘对起了舞。 四周的人看着车顶上两人好似两只蝴蝶翩翩翻飞般的舞蹈,听着那美丽的歌声曲音,都是陶醉在了其中。高欢口里轻轻哼着,合着那曲调,一脸的悠然。望着起舞的风四娘,黄泉笑了起来,他很久没看到她这么快活自在了。 草原远处,一队身着赤甲,头盔上插着白羽的骑士驻马停了下来,为的骑士是个肤色白皙,面容清秀的年轻人。 “很美的歌声,很美的曲子。”慕容恪跳下马,凝听着风里传来的歌曲,脸上露出了清雅的笑容,忽然他回过头,看向身后走来的骑士问道,“阿光,拓跋家的人马找到了吗?” “公子,还没有找到他们。”斛律光喂了一块肉给停在手臂处的苍鹰,答道。 “继续放鹰,一定要找到他们。”慕容恪看了一眼斛律光手上的苍鹰,朝着远处的草原道,“这次一定要把拓跋家彻底打趴下。” “是。”斛律光应声答道,放飞了手上的苍鹰,走到慕容恪身边道,“公子,我们是不是先和高将军他们先说一声,拓跋家派出了杀手,要刺杀朱亭。” “不必。”慕容恪挥手阻住斛律光说下去,轻笑道,“我们和拓跋家都在暗处,要是派人前去联络,我们作为伏兵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而且,拓跋家这次牵扯进镇抚司的事情里,想必行事会极小心,我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高将军那里不是还有个突厥的大王子吗?就让拓跋家动手,到时我们给他们扣顶里通外国,勾结突厥人的大帽子,一脚踩死他们。” 听着慕容恪侃侃而谈,斛律光只觉得头都大了,在他看来,那些复杂的东西也只有公子和老爷才会想得那么多,听着听着,他看向了歌声传来的方向,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有些苍凉的男声唱起了思乡的歌曲。 天空上,队队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 向南方,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沿河望,心中是北方家乡…… 天苍茫,沿河望,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 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李昂看着远处忽然唱起歌的阿史那社尔,沉静的眸子里漾起了淡暖的光,手里的胡弓顺着那苍凉的歌声拉动,淡淡地叫人有些思乡的哀愁寂寞。 听着那响起的胡弓声,阿史那社尔的歌声更加苍郁悲凉,似乎有着些许的怨恨,些许的无奈,些许的自伤。 “那孩子在怪我啊!”听着风里传来的歌声,阿史那云烈总是淡定自若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的从容,苍蓝色的眼瞳里有些淡淡的悲意。 “大人,成大事者不可拘泥于妇人之仁,大王子不死,日后我突厥必将大乱,互相残杀。”侯斥崇在阿史那云烈身后静静道。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他始终是我看着长大的,想到要亲手取他的性命,我总是有些不忍的。”阿史那云烈摇了摇头,回头看向了一脸阴鸷的部下,轻声叹道“斥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不让你独掌大权,而是让你在白奴手下辅佐他。” “斥崇不知,想来大人自有理由。”侯斥崇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白奴,低声答道。 “你的心太狠,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所以你得不到士兵真正的尊敬,他们会怕你,畏惧你,可是却不会服你,哪怕你打再多的胜仗。”阿史那云烈看着侯斥崇道,一脸的惋惜。 “主人,天上有驯鹰。”一直不说话的白奴忽然开口道,他是死去的赤奴哥哥,是阿史那云烈在突厥的真正分身,武神。 “不必去管,咱们回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滑过的黑点,阿史那云烈走向了身后的商队营地,他和身边的白奴,侯斥崇一身商人打扮,和去长安做生意的胡人一个模样。 第六十九章 狼王 夜阑人静,昏黄的帐内,李昂替睡着的元洛神和霍小玉盖紧被裘,拿起长刀,吹熄烛火,掀帘而出。皎洁的月光下,草原的夜色宁谧,李昂走上了营地的哨塔。“大人。”看着李昂上来,崔斯特有些意外。 “有动静没?”李昂走到崔斯特身边,看了眼远处的黑暗。 “没有。”崔斯特摇摇头,自从黄泉说有人跟着他们,这数日来,他们晚上都是戒备森严,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你回去睡会儿吧!”李昂看着有些疲倦的崔斯特,笑了笑。 “谢谢!”崔斯特楞了楞,最后走下了哨塔,这段日子和李昂相处下来,他心里明白,李昂不是个冷酷的人,只不过他不会轻易去相信一个人,可是一旦被他认同的话,那么他就是那种你可以放心地把身家性命托付的男人。 站在哨塔上,李昂斜靠在木栏旁,半眯着眼,俯视着远处的草原。 月光下的牧草丛里,图勒隐身其中,他是铁勒队伍里的斥候,从小是个孤儿,被遗弃在草原上,是一头母狼奶大了他。 “狼王!”仰望着哨塔上的身影,图勒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喃喃自语道。 忽然,李昂看着黑暗中随风摇曳的牧草,睁开了眼,身子也猛地绷紧了。一直盯着他的图勒也看向了前方,危险的感觉在心头悸动。 “他是狼王!”图勒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感觉,他直起身子,接着看到了让他愕然的一幕,只见他身边不远处的黑暗里,数条身影浮现,赫然是队伍里的大秦士兵,他们的脚步轻捷,走路时就像收摄声息的野兽。 “同类!”这个念头刹那间在图勒的脑子里冒了出来,这些大秦士兵和他一样都是狼,而哨塔上那个男人就是狼王。 图勒抓住了背上的猎弓,舔舐着嘴唇,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和狼群一起捕猎的时候,他眼里闪着凶光,幽幽地看向了前方,只等着‘狼王’的命令。 李昂看着一名黑骑营士兵悄无声息地进了营地以后,转过头,朝远处冷酷地笑了起来,他拿起哨塔上的大弓,熄灭了火光。 黑暗里,拓跋硅看着远处哨塔上忽然熄灭的火光,心里一紧,就在刹那间,他听到了弓弦声,接着是呼啸的破空声,在他身边不远处响起,侧头去看,只见一枚铁箭将他的一名死士钉在了地上。 “被现了!”拓跋硅咬着牙,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大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不过是刹那间,黑暗中,近三百的黑衣人从草丛里一跃而起,手里提着单刀冲向了不远处的营地。 “肯出来了吗?”李昂看着黑暗里忽然冒起的人影,眼神一冷,继续开起了弓。看着哨塔上,箭无虚的李昂,图勒心里狂跳着,他张开猎弓,射起了连珠射。两人弓术强劲,不过片刻间,已经射倒了十人。 “射!”看着冲到营地前的黑衣人,李昂扔掉手里大弓,忽然暴吼起来。 几乎在刹那间,一直隐而不的九名黑骑营士兵,扣动了手里的三联装连弩,清脆的机扩声里,二百七十支短翎羽箭,将他们所围半径里的黑衣人全部射杀。 “杀!”趁着那些黑衣人被连弩震慑的瞬间,李昂从哨塔上一跃而下,右手横刀,左手短刃杀向了黑衣人群里。图勒扔掉猎弓,拔出自己的弯刀,跟着李昂,还有那些黑骑营士兵冲向了那些黑衣人。 李昂的刀术大开大阖,那种凶悍绝伦的气势逼得与他对上的拓跋硅也不由心胆一怯,竟是被压迫得往后退了数步。 看着李昂那以身换命的打法,图勒的眼睛血红一片,他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和狼群一起厮杀猎物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在躁动,想要更疯狂,更凶狠。 “嗷呜!”忽然间,图勒仰天长啸,窜到了李昂身边,就像一头战狼护在了狼王左右,狠狠地将过来偷袭的一个黑衣人扑倒在地,手里的弯刀划过脆弱的咽喉。 “谢了。”李昂眉间一振,朝替他挡下攻击的图勒道,接着飞起一脚踢翻冲来的黑衣人,横刀刺入那人的胸膛,顶着他在黑衣人群中冲出了十多步,才猛地抽出刀锋,侧身一刀,斩飞了他的头颅。图勒跟在李昂身后,沾血的脸上,一双幽寒的眼睛里透着嗜血的凶光。 接战已有片刻,李昂和黑骑营的士兵,将近百的黑衣人挡在了营地前,让他们寸步难进,看着杀神一般的十一人,拓跋硅带着其他人从营地侧翼杀了进去。 营地内侧,提刀的黄泉,身边是扛着黑色大刀的岑籍和近六十的铁勒士兵,看着冲进来的黑衣人,他们奋然迎击了上去。 高欢坐在大帐内,看着朱亭和阿史那社尔,忽然问,“你们说,今夜来的人是要杀你们中的哪一个?” “无所谓!”阿史那社尔一脸的漠然,他的父亲舍弃了他,他只是一枚棋子,对他来讲,死只是一种解脱。 “我想应该是拓跋家的人。”朱亭看着盯着自己的高欢静静道,“在翰州,有能力调集人手,搞出这样声势的除了他们和慕容家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可以做到。” “你倒是很清楚。”高欢看着朱亭,笑了笑,“你这样的人若是不死,我一定跟你交朋友。”说完,他站了起来,朝两人道,“走!去铁勒公主那里。” 风四娘冲到李昂的帐子处,看到了抱着元洛神和霍小玉的崔斯特,她楞了楞,马上道,“送她们去姓薛的那里,那里最安全!” “风姐姐,公子他不会有事的吧!” “嗯,当然了,他可是这世上最强的男人!”风四娘看着盯着她的两张有些慌色的小脸,笑着道。 大帐内,齐陵王按着刀,看着拉住她的薛衣人,最后拨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对帐外的风铃铁卫和铁勒的精锐士兵吩咐道,“看好公主!” “你要去救他!”看着走出帐外的齐陵王,和崔斯特过来的风四娘皱了皱眉问道。 “你不也是吗!”看着抱着霍小玉的风四娘,齐陵王笑了笑,“难道你打算替他照看她们?” “老娘很久没动刀了。”风四娘笑了起来,把霍小玉交给了崔斯特,“看好她们两个,要是她们出了事,就别指望回去赎你的阿梅了。” 看着连袂而去的齐陵王和风四娘,崔斯特摇了摇头,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大帐。 黑暗的远端,听着夜风里传来的厮杀声,慕容恪跳上了马,朝身后大喊了起来,“拓跋家背叛上作乱,人人得以诛之,给我杀光他们!” 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碎了寂静,慕容家的踏火骑兵跟着他们年轻的公子,冲向了远端的战场,那里有和他们争斗了近百年的世仇,拓跋氏,今夜他们就要将这些背叛大秦的无耻之徒全部斩杀,彻底打倒拓跋氏。 第七十章 踏火骑 血光飞溅里,李昂一次次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看着眼里满是不甘,身体在面前滑落的黑衣死士,李昂感受着脸颊上血渗出的温热,嘴角浮起的浅笑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战栗和恐惧。 图勒浑身浴血,身上刀口处传来的痛楚让他握刀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杀死敌人,或是被敌人杀死,都无所谓,他只想跟身边的‘同伴’一齐厮杀。 齐陵王和风四娘赶到,然后她们惊呆了,李昂和身边的十人个个都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身上不住地淌着血,他们脚边是堆积成山一样的尸体。 “叮!”齐陵王腰间的风铃刀出鞘,身子疾冲,横在李昂身前,架住了扑上的两名黑衣人,刀锋一横一引,快得似电,血色的飞花绽放,两具失去生命的身体在半空里倒下。 看着齐陵王和李昂并肩而立,刀锋落处,所向披靡,风四娘袖间滑落双刀,和身后的阿紫一同冲进了阵中,敌住了那些依然不断涌上的黑衣死士。 “你来做什么?”看到风四娘,李昂左手的短刃甩出,钉在了想要偷袭她的一个黑衣死士额头,接着持刀杀到她身边,大声道。 “我来救你!”风四娘看着李昂染血的脸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愣了愣。 “这是战场,不是江湖,快回去!”李昂猛地挥刀劈翻一个冲来的黑衣死士,护在了风四娘身前,和他一起并肩站着的还有长刀凌厉无匹的齐陵王。 “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齐陵王回过头低声道,她的眼里平静,没有丝毫的得意。 “姓李的,你…”风四娘看着身前始终不曾回头的李昂,最后咬了咬牙,和阿紫在两人的掩护下退回了大帐。 “我等着这一天很久了!”和齐陵王背靠背,李昂看着四周涌来的黑衣死士,忽地道。 “我其实很想和你一起去江南看看。”齐陵王答道,长刀翻转,格开了近身的两柄钢刀,声音清冽。 “想去江南吗?”李昂皱了皱眉,身上已是挨了一刀,他抽出刀锋道,“以前怎么没听你提到过?” “我讲过,只是你没听到而已。”齐陵王想到照顾李昂的那段日子,眼里漾着暖意。 “那好,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陪去你看看江南的风光。”李昂踢飞一人,刀锋切入身侧扑来的黑衣死士的脖子,切下了他的头颅。 “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齐陵王肩头一痛,素衣上血渗了出来,不过她的声音里却满是喜意。 “嗯!”李昂应声道,忽地转身,尖锐的刀锋刺入齐陵王身后黑衣死士的咽喉。 听着耳畔血喷涌而出的风声,齐陵王朝李昂一笑,身子踏前,手里的长刀挥出,斩飞了李昂身后冲上的黑衣死士头颅。 刹那间,两人交错而过,背靠背敌住了扑上的黑衣死士。 图勒看着在眼前闪过,错身击杀敌人,最后背靠背并肩而战的两人,觉得那种天衣无缝般的默契,就好像小时候见过的狼王狼后一般。 大地忽然震颤了起来,接着‘杀光拓跋叛逆!’的高呼声响了起来,接着一支奔涌而来的骑兵队猛地跃入了李昂的视线中,他们穿着火铜色的铠甲,头盔上插着长长的白色雉羽,看上去就好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席卷而来。 慕容恪掣出鞍旁的长弓,引弦奔射,长箭破空呼啸,射穿了李昂身前一名黑衣死士的胸膛。看着那犹自震颤的箭羽,李昂知道,来得不是敌人,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这支身穿火红盔甲的骑兵究竟是什么人。 踏火骑如野火一般从那些黑衣死士身后疾掠而过,在他们回头的瞬间,手里稍稍弯曲的马战横刀削过了他们的脖子,刹那间,一排排的人头冲天而起,接着倒在牧草中,被铁蹄碾过,化作一团血肉。 慕容恪策马奔到李昂面前,从鞍上跃落,手里横刀如匹练一般横在李昂神情,架住了扑上的黑衣死士,转身疾劈,将两人斩下后,才朝浑身是血的李昂抱拳道,“慕容恪来迟一步,还请大人见谅!”此时他身后的踏火骑已是将剩下的黑衣死士分割开来,十骑一组,围歼阵中残存的黑衣死士。 “慕容。”李昂微微一愣,然后想起了有关慕容家的传闻,他们是一百五十年前鲜卑王檀石槐的后人,自太祖赐姓慕容之后,便以汉人自居,是翰州屈一指的大族,与之后崛起的拓跋氏是死敌,他们认为自称是鲜卑人的拓跋氏是在指摘他们背弃祖宗,是在嘲笑他们。 “大人,不知道高欢将军可在?”慕容恪看着李昂领口处的三枚紫铜龙徽,忽地问道。 “高将军在营中。”李昂看了眼纤尘不染,翩翩贵公子模样的慕容恪,和齐陵王走向了大营主帐。慕容恪见李昂对自己有些戒备,也不说话,只是让下马的踏火骑救治那些受了伤的黑骑营士兵,自己跟在两人身后,向着主营去了。 拓跋硅看着身后涌现的踏火骑,将慕容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可是此时他想离开已经晚了。“原来是拓跋家!”黄泉看着面前的拓跋硅,冷冷道,“你们竟然敢背叛大秦,真得是活得不耐烦,嫌命太长了。” 忽地破空声响起,被黄泉缠住的拓跋硅想躲时,已是来不及,只是避开胸腹要害,肩头却是中了一箭,吃痛里,被黄泉飞起一脚,踢在腰里,倒在了地上,想起身时,迎接他的是透着寒气的刀锋。 看着倒在地上的拓跋硅,眼里收敛起杀气,慕容恪放下弓,向身旁一直盯着他的李昂道,“像这种叛逆,人人得以诛之!” 看着被黄泉扔过来的拓跋硅,李昂冷声道,“我最恨叛徒。”说完,一脚踢在了他中箭的肩膀处,看得一旁的慕容恪大觉爽快。 拓跋硅忍着痛,脸色铁青,一语不,似乎在等着接下来的殴打,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挨了一脚之后,李昂拉起了他,押着他走向了主帐。 走进主帐,看着站在崔斯特身边的元洛神和霍小玉,李昂放下了心,他朝崔斯特点点头,让他带着她们离开。 “洛神,小玉,乖。我一会就回来。”看着想朝自己跑来的两个孩子,李昂笑了笑道。 慕容恪看着两个小女孩,又看看李昂,只觉得大为有趣,他想不到这个一直冷着脸的军官,笑起来居然让人觉得很温柔。 薛衣人看着一身是血,站在李昂身边的齐陵王,再也忍不住,径直走向了她。“你们先走!”看着望着自己的齐陵王,李昂朝两人点了点头。 很快,帐子里只剩下了高欢和李昂,慕容恪,还有拓跋硅四人。 “阴蓄死士,和突厥人勾结,现在又明目张胆地刺杀朝觐帝朝的使节。”高欢看着跪在地上的拓跋硅,眼神冷冽,他忽地站了起来,沉声道,“你们以为我们不敢铲平你们拓跋一族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拓跋硅猛地抬起头,看着高欢,“和突厥人做那些生意的又不是我们拓跋一家,要不是慕容氏要籍着此事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也不敢铤而走险,袭击将军。” “拓跋硅,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慕容家何时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了。”见高欢眉头微皱,慕容恪立时大喝道,便要去打地上的拓跋硅。 见慕容恪要上前,高欢喝住了他,然后看着地上的拓跋硅道,“和突厥人做那些生意的不是你们拓跋一家是吗,那么为什么慕容家没有和突厥人做那些生意?” “我不管你们拓跋家和慕容家之间的是非,总之此事我会亲自向陛下禀报,到时你拓跋家,是死是活,全凭圣裁!”高欢冷冷说完,看了一眼慕容恪,道,“他就交给你了。” “喏!”慕容恪应声间,朝地上脸色死灰的拓跋硅冷笑一声,抓起他出了大帐。 “你觉得慕容家怎么样?”等慕容恪走后,高欢看向了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昂。 “也不是好人。”李昂答道,想到战死的那三名黑骑营士兵,他又补了一句,“慕容家早就知道拓跋家要来夜袭,却隐而不,分明是要做实他们的罪名。” “哼!”听着李昂的话,高欢的脸色沉了下来,“想要一家独大,他们的算盘打得太精,呵呵…” 李昂退出了帐子,他不知道高欢让他知道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不关己身,他也不愿去想,闻着风中浓重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走向了远处透出昏黄灯影的小帐。 第七十一章 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地去爱你 崔斯特老练地替李昂身上的伤口上药包扎。帐子一角,一直偷偷看着的霍小玉心里忽然明白了某些东西,她在被窝里拉着元洛神的袖子,苍白的小脸上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定,“姐姐,小玉知道自己练不好剑的,以后公子就交给你守护了,小玉会学好医术,学好!” 看着低着头伏在自己怀里的霍小玉,元洛神抱紧了她,喃喃道,“姐姐会好好守护公子的,一定会的!” ‘傻丫头!’李昂看着相依相偎的元洛神和霍小玉,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无论怎样,他都不愿让她们两个沾上血腥。 帐帘忽然被掀开了,阿紫提着瓷盅走了进来,他看着李昂,把瓷盅放在了他的面前,“老板娘熬制的参汤,她让你全都喝了。” “她生我的气了。”看着转身离去的阿紫,李昂喊住了他,声音有些低沉。 “虽然我不是女人,可是我觉得你对老板娘说的话还是…”阿紫没有回头,只是在帐口停住了脚步,轻声道,“老板娘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她其实很在乎你!”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昂楞楞地看着面前的瓷盅,最后打了开来,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参汤,想起和风四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忽地捧起瓷盅全部喝了个干净。“替我照顾洛神和小玉!”李昂忽地看向身旁的崔斯特,站了起来,披上一件干净的袍子,钻出了帐子。 “其实他们两个也挺般配的。”崔斯特摸着下巴,想到两个人都是有些口是心非的性子,不由低笑了起来。 李昂站在风四娘的帐子前,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他想见她,可是见了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不明白自己对风四娘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看着李昂在黑暗里踯躅了半天,手抬起又落下,黄泉苍老的脸上满是急色,‘这小子,打仗和将军像,怎么连这温吞性子也像!’最后黄泉再也忍不下去,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李昂身后。 心神恍惚的李昂觉身后有人时,已经为时晚矣,黄泉把他重重地推进了帐子里。 李昂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帐子里,才觉帐子里水汽氤氲,面前的大桶里,风四娘正在出浴。几乎是刹那间,听到风四娘的惊呼声,李昂猛地转过了身子,脸上烧得厉害。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李昂的声音断续得厉害,“我不知道…” 听着那惊慌无措的声音,风四娘可以想象得到李昂那一向冷静的脸是什么样子,她浸在温暖的水里,不由掩嘴笑了起来。 李昂站在原地,半晌没听到风四娘说话,想到古时的风俗,愣了愣,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不管的。” “你不会不管什么?”风四娘听着李昂的话,忽地问道。 “你放心,我会娶你的。”李昂犹豫了半会儿,才低声答道。 听着李昂的答话,风四娘脸上刷的红了,羞怒道,“老娘嫁不出去吗?” 听着风四娘有些恼怒的声音,李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很久才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你什么气?”风四娘没好气地道,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人对她说要娶她,可是这个男人偏偏是为着什么看了她的身子才要娶她,叫她怎么不恼。 “就是战场上,我不该对你那么大声。”李昂想到风四娘离去时的神情,声音有些低。 “你说得没错,那是在打仗,不是江湖拼斗。”想到战场上,李昂持刀护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风四娘心里一甜,忽地静静道,“我知道。” 听着风四娘忽然平静下来的声音,李昂愣住了,他的嘴动了动,最后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看着李昂沉默的背影,风四娘恬静地笑了起来,声音温柔,“听到你说要娶我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很高兴,不过我知道,你只是因为看到了我的身体,想要负责才那样说,可是我还是很高兴!” “我…”听着风四娘恬淡的声音,李昂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出,就已被风四娘打断了。 “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再过三年,就是个老女人了呢!”风四娘轻声说道,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候我也想有个男人陪在身边,说说话,哄我开心,可是我不想那个男人是因为看了我的身子,觉得心里有愧才和我在一起。” “我想要的是真正爱我的男人!”风四娘穿上衣服,走到了李昂身后,脸上安静得很,“所以,你啊,要记得,娶一个女人的话,不可以乱说!” “我…!”听着风四娘柔情似水的话语,李昂即使是傻子,也明白了她的心意,他忽地转过了身。 看着近在咫尺的风四娘,嗅着她身上的体香,李昂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他想抱紧她,可是最后抬起的手还是放下了。 “嘘!”风四娘望着李昂的眼睛,手指捂住了他的嘴唇,看到那举起又放下的手,她轻轻一笑,“是不是有些爱上我了!” 风四娘忽地转过了身,低声道,“我爱的男人可不会是犹犹豫豫的!” 李昂看着风四娘的倩影,忽然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现在还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或许就像你说的,感情上,我就是个犹犹豫豫的人,可是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地去爱你,直到有一天,我会大声地对你说出我的心意。” “傻瓜,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感受着李昂在耳畔的气息,风四娘柔声道。 “我不管你大我几岁,也不管别人会怎么说,我只在乎你的想法。”李昂放开了风四娘,静静道,“你可以拒绝我的感情,可是你不该否定我对你的真心。” “我过去从没试着爱过一个人,所以我不懂得怎么去爱,可是我会努力地去爱你。” 李昂说完这最后的话,静静地走出了帐子,他不知道爱情是不是总这么突如其来,叫人手足无措,可是他心里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有些淡淡地欢喜。 “傻瓜,女人的腰,可不能随便摸的啊!我赖定你了!”风四娘转过身,看着摇晃着的帐帘,白皙的脸上有些绯红,眉宇间是温柔的笑意。 第七十二章 真正无情 三月末的草原,到处已是一片绿意。,阿史那社尔始终沉默,只是随着旅途上的见闻,他的眼神中渐渐地不再只有仇恨,而是平静了下来,时常会出神地看着天际的流云楞楞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晚,士兵们点起了篝火,看着跳跃的火焰,一直沉默的阿史那社尔忽然说话了,“你们说我们是蛮子,可是在我们那里,如果不打仗,不去抢别人的马羊,女人,根本就活不下去。”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又道,“你们占据着大草原最肥美的牧场,湖泊,草甸,却只有不多的人在那儿,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去放牧?” 听着低沉的问话,李昂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看着身旁的突厥王子冷冷道,“你们的死活与大秦何干?” 冷酷的话语,让阿史那社尔跳了起来,迎着年轻军官那宛如刀子般的目光,他大喊了起来,“你们汉人是人,我们突厥人就不是人了吗?” “贵族们吃羔喝酒,穿丝绸衣服,有众多的妻子奴仆,牧民和奴隶们却连吃都吃不饱。”看了一眼愤怒的突厥王子,李昂冷声道,“不把突厥人当人的,是你们这些贵族,不是大秦。” 阿史那社尔冲向了嘴角带着冷笑的年轻军官,尽管他心里知道他说得是对的,尽管他的父亲抛弃了他,可是他还是无法那么轻易的低头,承认。 看着冲来的阿史那社尔,李昂微一侧身,便闪了开去,伸出脚一绊,便将他摔在了地上,未等他爬起来,便已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抵在了地上,黑色的瞳子里仿佛透着令人畏惧的寒气,“说来说去,只是你们这些贵族舍不得自己的权力,富贵,若是向大秦臣服的话,突厥不会再饿死一个人。”说完,李昂狠狠地松开了图阿史那社尔,走到了一旁。 阿史那社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眼一片茫然,向大秦臣服吗?他心中不断地挣扎着,可是一想到所有的突厥人能和所见的那些在大秦护翼下的部落一样过着富庶祥和的日子,他忽然觉得那所谓的可汗位子和大突厥帝国是多么地可笑,他的父亲,王庭的贵人们都只是一群为了私欲而活的野心家罢了。 相距李昂他们所在数里之遥的一支商团营地内,阿史那云烈盘膝坐着,身旁是白奴和侯斥崇。 “大人,我们离云中只剩下三天的路了,还不动手吗?”白奴在地上铺开了地图,皱着眉问道,“进了城,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桑若他们那边怎么样?”阿史那云烈看了眼地图,淡淡问道。 “刚到的消息。”一旁的侯斥崇从袖中掏出了纸卷,递给了阿史那云烈,“五日前,三百鬼狼夜袭车队,全军覆没。” “大人,我想这消息,应该也到他们那里了。”侯斥崇看向了李昂他们的方向,“想必他们会放松戒备,再不下手的话,可就真地没机会了。” “再忍耐会儿,我们进云中之后再动手。”阿史那云烈看完纸卷,直接扔进了火堆里。 “大人,云中是秦国并州重镇,咱们不过百人,在城中动手,是不是…”白奴听着阿史那云烈的打算,不由皱了皱眉道,他一旁的侯斥崇脸上也是有些不解。 “连你们都觉得在城内动手毫无胜算,那么你们觉得大秦的那些将军们会怎么想?”看着两个皱眉的部下,阿史那云烈笑了起来。 白奴和侯斥崇眼睛一亮,换了他们是秦国的将军,也绝不会想到有人竟会蠢得在热闹的城内动手,自寻死路。 “大人,您不可轻身犯险,云中之事,交给我去吧!”白奴看向了阿史那云烈,眼神里燃着炽热的光。 阿史那云烈看着白奴,过了良久,才沉沉叹了口气,“好,你去。” “谢谢大人。”白奴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遮断了火光。侯斥崇在阴影里看着那张总是威严刚毅的脸,心里叹息了起来,武神的神话终于要终结了吗! 白奴走了,只剩下阿史那云烈和侯斥崇。看了眼一脸阴鸷的侯斥崇,阿史那云烈忽地说,“不想问些什么吗?” “大人,白奴他只是您在云中之役里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吧!”侯斥崇没有抬头,只是拨弄着眼前的火堆。 “白奴和赤奴从二十年前起就成了我的武神替身,这么多年来,武神的威名已经让突厥的大多数人开始盲目相信他们的武力。”阿史那云烈看着那跃动的火焰,轻声道,“是该让这个神话终结的时候了。” “可是大人,您依然活着,只要您在,突厥的武神就在,这样算改变吗?”侯斥崇有些不解地问,白奴是突厥最强的战将,至少目前除了他眼前的真正武神大人,突厥还没有人能在正面打败他。 “我不是突厥的武神。”阿史那云烈看着侯斥崇摇了摇头,“当白奴穿着铠甲,领着突厥的士兵夺取胜利的那一刻,那个人们心中战无不胜的身影才是武神。” “我只是要突厥的人们知道,战争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左右的,我要让他们知道,即使没有那么一个人,他们依然可以夺取胜利。”阿史那云烈看向了远处,“白奴的死会让突厥人更加团结,为了突厥的大义,他杀死了自己的侄子,最后在无数秦国武士的围攻下战死,人们会传颂他的故事,他会成为突厥的英雄。” “赤奴已经被秦国的将军杀死,当和赤奴一模一样的白奴也被杀死时,大秦的将军们就会确信突厥神话的终结,他们会放松对我们的戒备,这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阿史那云烈的话,侯斥崇觉得自己与面前这个男人的差距依然遥远,他还是无法做到他那样的深谋远虑,可以想象,当他面前这个真正主宰突厥的男人觉得时机成熟时,挥动大军攻向大秦,那些秦国将军一定不知道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这般深沉可怕。 “夜深了,早点睡,云中城,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阿史那云烈站了起来,看着有些愣的侯斥崇轻声说道,走向了远处黑暗里的帐子。 看着远去的身影,侯斥崇的眼睛睁圆了,他此时才明白,白奴的攻击才是真正让秦国的将军们放松戒备的一手,当那些秦国将军自以为杀死了突厥的武神时,真正的致命攻击才会动,大王子根本没机会回到长安。至于那些死去的三百鬼狼只是为了让这一切看上去更完美罢了。 “大人,您才是真正无情的人啊!”想到阿史那云烈脸上的淡笑,侯斥崇只觉得心生寒意。 第七十三章 慕容恪 夜色如墨,哨塔上,李昂和高欢并肩而立,看着远处的若隐若现的,默然不语。 过了良久,李昂才开口道,“洪大人和尹大人他们那里,全歼了突厥的刺客,一共是三百人。” “你觉得安全了?”听着李昂的话,高欢忽地回过了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身旁的年轻人。 “在回到长安之前,并无安全可言。”李昂面色冷静,回答的声音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如山般的沉稳感觉。 “该怎么说你呢,上了战场上就像个疯子一样,可偏偏又冷静得可怕。”高欢忽然叹道,看向了远处的苍茫大地,“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有谁可以在十八岁时像你这样。” 李昂听着高欢的赞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他可不是什么天纵之才,不过是两世为人,看着年轻,其实心已苍老…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好好干,帝国的将军里迟早有你。”高欢转过了身,拍了拍李昂的肩膀,走下了哨塔。 李昂看着高欢没入黑暗的身影,转过了身,“将军吗?”低声自语里,他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清丽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李昂转过头,看到了提着食盒的风四娘,她身旁是紧紧跟着的元洛神和霍小玉。 “煮了点甜汤。”风四娘扬了扬手里的食盒笑道,身旁的元洛神和霍小玉已是跑到了李昂边上,拉着他到了风四娘身边,“公子,风姐姐煮的甜汤很好喝,小玉喝了好大一碗。” “那倒要尝尝!”李昂笑了起来,从风四娘手里接过食盒,拿出碗羹,倒出了四碗,朝三人道,“一起喝吧?” “嗯。”风四娘低低应了一声,脸上有些红,才昏黄的火光下,更显娇艳。 望着楼上喝着甜汤的四个人,黄泉脸上露出了笑容,四娘看上去找到了归宿,他就算死了,也可以对将军有个交代了。 “老板娘,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粗豪的声音忽然响起,惊破了夜空。 “去你爹的,给老娘滚!”风四娘腾地站了起来,脸上通红,她猛地甩出了袖子里的刀,钉在了哨塔下的草地里,嗡嗡地响着。 “咕嘟!”岑籍看着钉在裆下,明晃晃的刀子,吞了口唾沫,朝楼上睁眼瞪着他的风四娘望了望,嘿嘿笑道,“老板娘,你好啊!”说完,飞一样地逃了。 转过身,看着盯着自己的李昂,风四娘手足无措了起来,拉着衣角,低着头道,“我…我是不是…有些…粗鲁!” “这样的小女人模样!”李昂看着风四娘,摇了摇头,“可不是我认识的风四娘。”说着,李昂放下了手里的碗,拉着身旁的元洛神和霍小玉,笑问道,“你们说呢?” “嗯!”元洛神和霍小玉点了点头,她们也觉得风四娘还是平时的样子更好。 看着李昂,风四娘眼里笑了起来,她抬起头,忽地到了李昂身边,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一下,然后风一样地提起食盒下了哨塔。李昂捂着脸,看着风四娘的身影,最后笑了起来。 “公子,小玉也要亲亲。”忽然李昂只觉得衣角被扯动,低头看去,只见霍小玉正巴巴地望着自己。李昂笑了起来,一把抱起了霍小玉,让她在脸上亲了一口,才放下她。 “唔。”李昂看见元洛神站在一旁,也盯着他,不由摇了摇头,蹲了下来。元洛神,一直安静的眼里笑了起来,她轻轻地在李昂脸上也亲了一口,才拉着霍小玉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下了哨塔。 “真是叫人羡慕啊!”哨塔下,慕容恪捂着脸,笑叹道。 “公子喜欢小女孩吗?”慕容恪身旁的斛律光看着走下来的元洛神和霍小玉,皱着眉问道。 “自然不是。”慕容恪回过头,看了眼皱眉的斛律光,笑道,“我只是羡慕那两个孩子在面对李都尉时那种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算了,你也不懂!”看着还是一脸不明白的斛律光,慕容恪摇摇头,走上了哨塔。 “慕容公子,是来找我的吗?”听到轻柔的脚步声,依栏远眺的李昂回过头,看着走来的慕容恪,淡淡道。 “李都尉,恪此来,是来赔罪的。”慕容恪折身一躬,抬起头迎着李昂有些冷意的目光,静静道,“前日之事,是恪存了私心,才没有提前派人知会高将军,使李都尉和身边的兄弟陷入险境。” “你没有错。”李昂看着一脸坦诚的慕容恪,淡淡道,“站在慕容家的立场看,你没有错。” “看起来恪还是让李都尉误会了。”慕容恪苦着脸,摇头道,“恪来时,家中长辈吩咐过,一切以高将军的安全为重,是恪贪功,想要击垮拓拔家,才犯了糊涂。” “慕容公子这些话不该跟我说。”李昂看着面前一身贵气的翩翩公子,皱了皱眉道,“慕容公子该去高将军那里说。” “高将军那里,恪自然会去。”慕容恪看着李昂,不躲不避,“恪因私心犯了错,也自该向李都尉赔罪。”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李昂不知道面前的慕容恪说的话有多少可以相信,可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风度,世家大族的子弟,不是可以小觑的角色啊! “既然李都尉这样讲,恪也可以稍稍安心了。”慕容恪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朝李昂淡淡道,走下了哨塔。 看着慕容恪的背影,李昂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他不相信慕容恪是因为心里觉得歉疚才跑来跟他说这些话,他倒更觉得慕容恪是来修好的,不过他想不通,慕容家有必要来和他这个卒子修好吗? 哨塔下,看着走下的自家公子,斛律光不由道,“公子,你为何要跟他去赔罪?” “我做错了事情!”慕容恪叹道,“这次的事情是我贪功冒进,没有听父亲的话,让高将军对我慕容家起了恶感,我只是想挽回一些事情罢了。” “阿光,记得不要小看寒家的人才,这么多些年来,长安的主家能一直凌驾于各地的分家之上,就在于他们掌握着众多寒家的人才。”慕容恪看着哨塔上的李昂,声音里蕴藏着野心,“他也许将是我们问鼎主家之位的重要助力,不可以轻慢,知道吗?” 斛律光点了点头,虽然他对慕容恪话里的意思还是不太懂,可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明白的,至少那个叫李昂的年轻人是他应该去尊重的人。 第七十四章 云中血战(一) 云中自旧汉时便是并州的重镇,而自大秦往北拓疆千里之后,云中除了仍是军事要塞之外,亦是因着商人往来草原与内地之间的生意而日渐昌盛,遂在并翰之地有了小长安的称呼,足可见其繁华。 进了北门之后,李昂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里有着不少褐蓝眼,身着汉服的胡人,已是见怪不怪,一百五十年下来,大秦北地的胡人早已汉化,虽说一些人外貌与汉人仍旧相异,可是说话写字,风俗习惯却是一模一样,与汉人一般无二。 在街上整整行了一个时辰,李昂等人才到了南城的驿站,随行的回鹘和铁勒士兵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繁华城池,都是惊叹不已,啧啧称奇。 “若不是拓跋家那些蠢材,柳城又岂会比让云中给比了下去。”听着四周的赞美之辞,慕容恪不由皱了皱眉,自语道。 听到慕容恪的话,李昂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走到高敖曹身边,低声问,“将军,我们在这里停留多久?” “三天。”高欢答道,看着神情有些伤感的李昂,他皱了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于将军的墓地在城外,我想去拜祭一下。”李昂静静道,他想起了战死的于栗磾,那个石头一样沉默寡言地人。 “去吧!这里有虎豹骑接防。不要紧。”高欢点了点头,“记得替我也上柱香。”李昂握拳敲击胸前,行毕军礼,转身而去。 云中北城外的一处原野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横一横的黑色墓碑,在夕阳下,有着说不出的雄浑和庄严。崔斯特站在李昂身后,看着这些墓碑。肃然起敬。 从崔斯特手里接过竹篮,李昂点燃香烛纸钱之后,跪坐在于栗磾的墓碑前,凝视着那块黑色的墓碑,沉默无言。 崔斯特看着那寂静的身影,只觉得心里可以感受得到李昂心里深藏的哀伤。 过了良久。李昂站了起来,看着他地侧影,崔斯特嘴动了动,“您不说些什么吗?” “人死了,就不会再活过来了!”李昂看向入夜的星空,喃喃自语,黑暗中,他的脸模糊,叫人看不清。 ‘人死了,就不会再活过来了!’所以不管说什么。听到的只有生者,或许真正的悲伤是藏在心里的。崔斯特心里想着李昂地话。有些失神。 云中驿站,风四娘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李昂,她自嘲地笑了笑,摇头低语道,“不过是出去半天而已!” ‘和夫人一个样子啊,都是看上去很坚强,可是一旦爱上一个人,就…’黄泉在庭院的阴影里看着眉头微蹙的风四娘,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个曾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娘子在嫁给将军以后那温柔恬静的模样,嘴角淡淡地笑了起来。悄悄退出了庭院。 齐陵王走进庭院。听到她的脚步声,风四娘回过了神,“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瞒下去。”齐陵王坐在风四娘的身旁,摘下面具,埋着头,眼里是深深的疲倦。 “你应该把真相告诉她!”风四娘看着齐陵王,轻声道。 “我不能伤害她。”齐陵王地声音低沉,想到薛衣人看着她时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她喃喃道,“我不能伤害她。” “你不伤害她,就会继续痛苦下去。”风四娘盯着齐陵王,平静地道,“而且你能继续瞒多久,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地。”说完,她也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你说得对!”过了良久,齐陵王才抬起头,看向风四娘,低声道,“谢谢你!” “不必谢我。”风四娘想起了自己从小在苦水镇,为了不让周围的男人小瞧自己,逼着自己说脏话,喝烈酒… “我明白一个人做自己不想做地事情有多痛苦。”.声自语。 齐陵王戴上面具,站了起来,朝风四娘静静道,“可我还是要谢谢你!” “有时候我觉得你和他有些像,一样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风四娘看着齐陵王,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李昂。 “是吗?”齐陵王笑了笑,可是很快她的笑意凝住了,她看向了庭院外,手按上了刀柄。她忽地转过头,朝风四娘道,“你去洛神和小玉那里。” “你小心!”看了眼齐陵王,风四娘应声道,扭头走向了身后的厢房。 齐陵王白衣胜雪,修长的手指扶着金丝缠绕的刀柄,一寸一寸地拔着,这时,庭院外,几名黑衣人拿着反钩刀,悄然而现,他们的身形并不高大,脸上用黑巾蒙着,只露出一双微蓝的眼珠,在夜色里透着几分凶诡。 三名黑衣人,呈品字形围向了齐陵王,手上黑色的反钩刀晃动着,在依稀地月光下,只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叫人难以捉摸。 看着越来越近地三名黑衣人,齐陵王猛地踏步,手里的长刀带着风铃的轻鸣斩向了品字阵中最底的那人,丝毫不管身侧两柄削向身体的反钩刀,只是一心一意,全力一刀,先取一人性命。 刀与刀的碰击中,齐陵王二段力,步子疾冲一步,反手刀锋横掠,划过了那人的脖子,刹那之后,一道血痕在他喉间扩开,喷涌而出的血,出的声音就像风吹过竹叶一般。 齐陵王回身,看着止住身形,重新冷冷盯着她的两个黑衣人,嘴角笑了起来,尽管刚才那一合里,她背上虽挨了两刀,不过她闪得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这剩下的两名黑衣人,已不是她的对手。 见两人迟疑,齐陵王猛地挥刀疾斩,刹那间,震动的刀锋在空中不知道划出了几道弯弧,当刀锋凝住时,她面前只剩下了一名黑衣人,至于另一人,已是倒在了地上,眼睛里的生气渐渐黯淡了下去。 瞥了一眼左臂上的伤口,齐陵王看着最后一人,再次前冲,晃动的刀尖刺出的残影像落下的豪雨一样密集。 迎着刀锋,那最后一名黑衣人敞开胸膛踏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手里的刀凶狠地朝齐陵王的头上劈落,就算他会死,他也要拖着她一起下去。 手腕翻转间,齐陵王的刀锋忽地打了个旋儿,绞断了那黑衣人持刀的手,接着逆斩而上,砍下了他的头颅。人头落地的声音响起,齐陵王已是冲向了厢房,此时庭院内外已响起了剧烈的 杀之声。 风四娘在厢房内,看着身旁的元洛神和霍小玉,朝她们笑了笑,柔声道,“不要怕,没事的。” “嗯!”元洛神抱紧了怀里的霍小玉,看着风四娘,点了点头,“洛神不怕,洛神以后要成为守护公子的剑,去杀那些坏人。”看着瘦小却坚定的脸,风四娘想劝说的话语终究是说不出口,只是拍了拍元洛神的小脑袋。 门忽地被踢裂了,拿着反钩刀的黑衣人冲进了厢房,当看清房间里只有一大两小三个女人时,他看着她们的目光就好像是屠夫看着待宰的牛羊一般。 风四娘掣出袖里的双刀,架住了那劈斩而下的黑色反钩刀,接着飞起一脚,踢向了黑衣人的裆部。似乎没有料到风四娘竟会用这样的招数,那黑衣人被狠狠地踢中,眼睛里是痛得扭曲的光。 风四娘面色一寒,双刀忽撤,在那黑衣人的喉间交错一划,一脚印在他的胸口,将他踢出了厢房,半空中甩出的血珠溅在了她的脸上。 “老板娘,你没事吧!”岑籍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风四娘的心稍稍放下,她回头看着抱紧了霍小玉的元洛神道,“你们待在房里,千万不要出来。”说完,人出了房间。 黑暗里,岑籍的黑刀架住了两名黑衣人的反钩刀,他不远处的阿紫,在另外两名黑衣人地夹攻下。身上开了好几处血口,险象环生。 风四娘娇叱一声,身子腾空而起,手里的双刀落向了绕声到阿紫身后的黑衣人。不过那黑衣人却浑然不顾,手里的刀依然凶狠地扎入了阿紫的背脊,透胸而出。 刹那间,风四娘削飞了那个黑衣人的脑袋,阿紫咬着牙。将手里的小刀捅进了对面的黑衣人喉咙,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阿紫,你…”看着胸前胸后插着两柄刀地阿紫,风四娘抱住了他,脸上的神情慌乱,就好像一个快要失去弟弟的姐姐一样。 “去帮老岑。”阿紫屏着呼吸。喉咙里迸出的声音嘶哑,嘴角淌着的血殷红刺目,“去啊!”他用尽全力,推开了风四娘。 “阿紫!”岑籍回头看到了靠墙,嘴里不停吐血的阿紫,眼睛猛地红了,分神地刹那,他左侧黑衣人手里那柄反钩刀,嵌入了他的肩膀。 “老子杀了你!”一手握住漆黑的反钩刀,岑籍嚎叫着顶着握刀的黑衣人撞到了墙上。手里的黑刀,扎进了他的腰里。不停地捅着。 风四娘就像狂的母狮子一样,刀刀搏命。硬生生地敌住了最后一个黑衣人。 ‘不会有事了!’阿紫坐在地上,看着挥刀的老板娘,惨白得宛如死人般的脸上嘴咧开笑了起来,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那些藏在心底里的回忆忽然涌了上来:昏黄脏乱地街头,他就像被丢弃的破烂一样,无人问津,在臭地水沟里慢慢腐烂等死。那个时候眼睛里看出的世界是灰蒙蒙地一片,直到老板娘捡了他。他才觉得世界原来不是只有一种颜色。 ‘老板娘,我不能再守着你了呢!’阿紫只觉得眼睛越来越沉,身体也越来越冷,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刚刚练会刀术的时候,一个人站在野地里,对着呼啸的风大喊着说,‘我会护着老板娘,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护着她的!’ 阿紫依稀间听到了朝他跑来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老板娘的脚步,只有她走路总是这样风扫落叶一样地轻快,可是他等不到她过来,因为他要死了‘对不起,老板娘,我不能再护着你了!’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看着缓缓地倒在自己怀里,嘴角带着笑容的阿紫,风四娘抱紧了他,她低下头看着他那张比女孩更俊俏地脸,仿佛渗着血的声音从紧咬地嘴唇里迸了出来,“阿紫,你不可以死,你说过要永远护着姐我的,你怎么可以死呢!” 岑籍看着紧紧抱着阿紫,喃喃自语的风四娘,跪在了地上,“老板娘,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他忽然打起了自己的耳光,似乎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 风四娘忽地拉住了岑籍,她放下阿紫的身体,抹去了脸上的血泪,盯着他问,声音冷得像冰,“棺材黄呢,他在哪里,他为什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他被好几个黑衣人缠住了,他一个人挡下了他们,让我们过来…” 风四娘愣住了,不过只是刹那间,她就拉住了岑籍的衣服,嘶哑的声音尖利得可怕,“他在哪里,告诉我,带我去找他!” 岑籍领着风四娘冲向了西厢房,,四处都是尸体,有那些黑衣人的,也有虎豹骑和回鹘还有铁勒的士兵。 寂静的月光下,黄泉靠着墙,静静地坐着,看着朝他跑来的风四娘,他笑了起来,笑得很满足,就像是快要死去的老人,看到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时的那种满足。他靠着墙的背上是一道斜裂的刀痕,他的脊骨已经断了。 “傻丫头。”黄泉看着抱住自己的风四娘,笑着道,“我这次看起来真地要去躺棺材了!”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你也说过,你会看着我一辈子”风四娘捧着黄泉的脸,不住地擦拭着他嘴里淌出来的血。 “其实…我很高兴,我…终于看到…你有了…喜欢的男人,以后…可以厮守在一起,我…真地…很开心!”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对这个用尽后半生岁月照顾的人儿最后的话,“李昂…他,是个…好男人,他会替我…好好…照顾你的!” “阿紫已经死了,你不能再扔下我!” “将军,我来见你了!”躺在风四娘怀里的黄泉似乎看到了谁,他睁大了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就像是一个军人完成了他最后的任务,了无遗憾。 “我不要别人照顾,我只要你活过来,你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紧了他,声音嘶哑,曾经顾盼生妍的双眼没了往昔的神采,只剩下一片死灰。 一夜之间,她最亲的两个人离她而去。 弟弟一样的阿紫,父亲一样的黄泉,这两个曾经说过要护着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都死了,都死了。 第七十五章 云中血战(二) 勒躺在死人堆里,愣愣地看着将最后一名黑衣人斩成陵王,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从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这样凶狠,比狼更凶狠。 齐陵王的手臂不断淌着血,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薛衣人身边,抱起了她,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跑出来,为什么要替我…?” 齐陵王听不到答案,她怀里曾经光彩照人的女孩已经没了呼吸,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缠着她,说她喜欢她,不管她面具下是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在意。 这个一心一意只想嫁给她,做她妻子的女孩死了,为了救她,死掉了!齐陵王握着那双渐渐冰冷的手,看向了那张眼里凝着笑意的脸,抱起了她,走进厢房,小心地把她放在了床榻上,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你是‘齐陵王’的妻子,永远都是!”轻柔的声音里,齐陵王看着女孩儿的脸,就好像一个丈夫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齐陵王最后走出了房间,小心地掩上门,她按着腰间的刀,走向了还有厮杀声出的地方,另一边,风四娘也放下了黄泉,拎着自己的双刀走向了同样的地方。 走在黑暗的街上,李昂离驿站渐渐地近了,他忽然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朝着驿站而去,“出事了!”他喃喃低语。猛地拔足跑向了驿站,身后地崔斯特皱了皱眉,也紧跟而上。 冲到驿站门前,李昂听到了驿站里隐约传出的兵刃交击声,这时,一彪的虎豹骑也冲到了驿站前,他们是巡城的虎豹骑,正好经过附近。听到驿站里隐约传出的刀兵之声,才策马赶了过来。 “自己人。”李昂见那些虎豹骑盯着自己和身旁的崔斯特,轻声喝道,这时那些虎豹骑才看清楚他身上穿的军服,放下心来。 撞开大门后,李昂闻到了血腥味。驿站守门的门禁被人割断了喉咙,尸体就倒在大门里地不远处。李昂的眉头紧皱,他按着刀,和崔斯特冲向了内堂,那些虎豹骑们则散了开去,十二人一火的小队循着兵刃交击声出的地方摸了过去。 庭院里,李昂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他楞了一愣,冲进了不远处的厢房,“洛神。小玉!”他在黑暗里大喊,声音焦急。 “公子!”听到李昂地声音。元洛神抱着霍小玉打开衣橱柜的门,跑向了李昂。 “没事了。没事了!”李昂看着脸色苍白的元洛神和霍小玉,蹲下来抱紧了两人,柔声道,“公子有事要去办,你们要听崔叔叔的话,知道吗?” 元洛神和霍小玉点了点头,站到了崔斯特的身边,看着李昂走出了房间。 高欢端坐在桌旁。尽管门外刀兵声已经近了,可是他依然是风度翩然。没有丝毫的慌乱,“你们说这次来的,是要杀你们中的哪个?”看着坐在身旁两侧的阿史那社尔和朱亭,他犹自笑着问道。 “拓跋家和长安那头要我死的人还不至于蠢到公开在城中动手地地步,这些人是来找他的。”朱亭看了一眼身旁安静地阿史那社尔,淡淡道。 高欢听着朱亭的话,站了起来,走到放剑地紫檀木架前,拿起紫镏金的虎吞重剑,静静自语道,“能杀到这里,想来必是高手,倒要好好见识下。” “没我的命令,不准离开此间半步。”高欢看向房中七名黑骑营亲卫,冷声道,然后提剑出门而去。 白奴看着忽然推门而出的高欢,楞了一愣,身旁还剩下的三名黑衣侍从已是挥刀而上。 “哼!”一声冷哼,高欢手里的重剑出鞘,重四十六斤,以镔铁(大马士革钢)铸造的厚实剑身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横扫,摧枯拉朽般地击断了三名黑衣侍从地反钩刀,掠过他们的胸膛,沉重地剑身击碎了他们的胸骨。 一剑横扫之下,三人丧命。奴笑了起来,他拖在地上的九尺斩马刀,猛然抡起,劈斩向了高欢。 嗡鸣的金铁交鸣声里,重剑架住了斩马刀,两柄重兵砥砺在一起,出了刺耳的声音,高欢和白奴将全身的力量运在刀剑上,想要压过对方。 两人的脸贴的极近,彼此可以看到自己在对方眼瞳里的倒影,“喝(喝)!”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同时力,瞬间,从手臂上爆的强大力量同时加在刀锋和剑刃上,两股不相上下的力量碰撞,将两人各自弹了出去。 退后的刹那间,两人同时足尖一点,脚下的青石裂了开来,借着这反震之力,两人的刀剑再次对击起来,厚重的金铁鸣音,响彻天际。听到这宛若龙吟般的鸣声,李昂冲向了两人交战的所在之地。 李昂看着挥刀的白奴,愣住了,面前这个突厥人和苦水镇被他杀死的赤奴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两人的眼神,眼前的人眼神里少了一股狂野,多了一份稳重。“他是突厥的武神!”李昂忽地暴喝,手里横刀斩向了白奴。 白奴没有否认,从二十年前起,他成为阿史那云烈的替身起,他就是武神,突厥的武神。听到背后传来的破空声,他斜跨一步,躲开高欢的重剑,斩马刀回身迎向了李昂的横刀。 “不要接他的刀!”高欢重剑落空,步子一滞,看着李昂大喊了起来。 李昂想要收刀,却已是晚了,他手里百炼钢打的横刀和那足长九尺,重六十斤的斩马刀碰撞在了一起,几乎是在刹那间,横刀断裂了开来,他被斩马刀上传来的力量震得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高欢疾步踏前,抢在白奴的刀落下之前,挡在了李昂面前,重剑架住了斩马刀,两人再次对峙在了一起。 李昂仍掉手里的横刀刀柄,看了眼满是鲜血的虎口,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白奴的身影,空手靠近了他。 “让开!”看着想 进来的李昂,高欢大喝了起来,他不想看到李昂被斩两段的样子。 白奴看着轻身靠近自己的李昂,脸色凝重了起来,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和二十年前击败他的主人一样,绝对不可以小觑。 李昂又一次差之毫厘地躲过了斩马刀的震击,不过他也依然无法靠近白奴,打自己擅长的近身战。 高欢看着李昂数次在生死徘徊里全身而退,眼中露出了精芒,手里的重剑不再与斩马刀硬对,而是靠刁钻的角度和迅捷的剑与之纠缠。 白奴的眉头皱紧了起来,他实在是颇为忌惮身旁那个令他心里隐隐不安的年轻人。 李昂再次靠着鬼魅的步伐靠近了对战的两人,在刀剑碰撞的一刹那,他身子欺进了白奴身前三尺之内,双手死死掐住了他握刀的手腕,双脚绞住了白奴的腰腹。顿时两人成了十字倒在了地上。 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两人,高欢想不到李昂竟是用上了这样的招数,愣神间,地上的两人分了开来,李昂被白奴挣脱,胸口挨了重重的一击,不过他也甩掉了白奴的斩马刀。“不要让他拿刀。”李昂大喊,胸膛里一阵逆血上涌,噗地一口吐了出来。 高欢见状,疾冲而上,截住想要拾刀的白奴,重剑凌厉地劈斩而出,逼得他不断地后退。 李昂抹干唇边地血迹。拾起地上的九尺斩马刀,靠着起身侧旋的力道,将那把刀甩到了一墙之隔的另一处庭院里。 就在白奴被高欢逼得险象环生之时,异变徒生,驿站的后院起了大火,而朱亭和阿史那社尔所在的房间里亦是响起了剧烈的打斗声。 高欢勃然变色,他想不到眼前的突厥武神,竟有这般魄力。不惜以身作饵,若非他素来谨慎,在房中留下了七名亲兵,想必此时房里地阿史那社尔已是成了刀下亡魂。 “我去。”李昂拔出腰里的短刀和军刺,朝高欢轻喝一声,奔向了房间。 房间里。阿史那云烈手里拿着的是狭长的秦剑,他看着站在残存的四名黑骑营士兵身后,一脸平静的阿史那社尔,点了点头。 “是叔叔亲自来了吗?”阿史那社尔看着阿史那云烈,静静地问,他并不知道,眼前地这个男人才是他真正的叔叔,从二十年前就隐瞒了身份,在暗中掌握着突厥。 “是的,大王子。”阿史那云烈看着曾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侄子。轻声答道,他现在的身份是‘武神阿史那云烈’身边亲信的谋士。 “他也要杀我?”阿史那社尔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阿史那云烈。问道。从他小时候起,他就一直崇拜着自己那名为武神的叔叔。心里渴盼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突厥的武神,去南征北讨,成为草原上人人都敬仰的英雄,可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所崇拜地叔叔会亲自来要他的命。 “大人有他地苦衷,你应该明白的。”看着一脸凄楚地侄子,阿史那云烈最后摇了摇头道。 “苦衷。不过是什么大突厥的白日梦而已,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了个人的野心。”阿史那社尔大声喊了起来,“我不会死,总有一天,我会回到突厥,给突厥人真正富庶祥和的生活。” 朱亭在一旁静静打量着面前文士打扮,持着长剑的突厥人,皱紧了眉头,这个突厥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阿史那云烈看着侄子,摇了摇头,挥剑而上,长剑凌厉诡异,那阻拦他的四名黑骑营士兵虽然悍勇,可是在他的长剑下还是倒下了两人。 尽管明知自己不是面前突厥人地对手,朱亭依然出手了,他挑起地上的横刀,挡向那削向阿史那社尔地长剑,阿史那云烈变削为挑,血光暴现间,他斩下了阿史那社尔的右臂。 阿史那社尔捂着断臂,额头上涔涔地冒着冷汗,他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吭出一声,只是看着阿史那云烈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疾冲而进的李昂,短刀架住了斩向阿史那社尔的长剑。李昂站直身子,护住了身后的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云烈看着护在侄子身前的李昂,摇了摇头,“突厥是不需要一个废人来当可汗的,没人会跟随他。”说完,却是不理房中诸人,疾退而出。 “给他上药。”看了一眼还活着的朱亭,李昂指了指疼得几乎晕厥过去的阿史那社尔道,然后人追了出去,在他看来,这个身穿文士服装的突厥人很可怕,他身上那股气息叫人心里头有种隐隐的敬畏感觉,不像是个文士。 “大人,得手了。”阿史那云烈看着被高欢逼得险象环生的白奴,长剑一递一松,救出了他,白奴看了眼阿史那云烈,与他相错而走。 看着分开而走的两人,高欢看了眼赶到的李昂,追向了白奴的方向。 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屋宇前,白奴转过身看向了身后追来的高欢和李昂,眼里露出了必死的觉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他会死在这里,作为阿史那云烈的分身,让突厥武神的神话终结。 李昂和高欢停了下来,看向了静静伫立在火焰前的白奴,那些残余的武神侍从已被6续赶来的虎豹骑歼灭,突厥的武神,穷途末路了! 寂静里,风铃声响了起来,李昂听着那熟悉的铃声,看了过去,只见齐陵王扶着腰间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身上的白衣已被血染得透红,浑身散着一股煞气,看着白奴的眼神更是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另一边,风四娘拎着两柄柳叶刀,身上的衣服还滴着血,眼神凶狠而冰冷,两个人就好像是失去了同伴的孤狼,叫人有一种心悸的哀伤。 李昂看向了白奴,拔出了自己的军刺,今晚的一切,必须做个了结! 第七十六章 云中血战(三) 熊熊烈火映红的夜空下,白奴唱起了歌,歌声苍凉悲着那歌声,眉头皱紧,尽管不知那些突厥话所唱的歌字面上是什么意思,可是深谙乐道的他却听出了白奴心中那份求死之志。 “他一意求死,小心!”李昂看着挥刀杀向了白奴的齐陵王和风四娘,大声喊着,人疾冲了出去。 高欢看着冲出的李昂,手里的重剑落在了地上,看着胸铠上的凹陷,想到那刺出这一剑的文士打扮的突厥人,眼里的疑惑更重,这种透劲是内家力的技艺,算得上是不传之秘,放眼大秦,会这种内家力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一个突厥人怎么会… 李昂看着疯子似地不停挥刀的齐陵王和风四娘,眼里露出了苦色,他本想等虎豹骑赶来,以强弩射杀白奴,而不是现在这样以命搏命,和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拼杀。 “不要和他拼命!”李昂叫着,可是被恨意占据全部心神的齐陵王和风四娘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两个人像疯子一样的拼命,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军刺格挡住了白奴劈斩而下的横刀,尖锐刺耳的声音里,刀刺相擦而过,李昂反手一撩,军刺撩向白奴的咽喉,他见齐陵王和风四娘听不进自己的话,唯有强行切入,贴身近战,迫使白奴和他对战。 看着近在咫尺地军刺。白奴只有回刀后退,李昂的贴身近战让他极为忌惮。见他后退,李昂也不逼迫,沉身避开回掠的刀锋,亦是退了一步,不过可惜的是,齐陵王和风四娘并没有趁这机会和白奴拉开距离,依然是死死地攻了上去。 看着宛若疯魔的两人。李昂似乎明白了什么,齐陵王和风四娘的样子,就像他过去,部下被全灭时一样,她们一定是失去了极重要的人! 只是瞬间,李昂再次靠向了白奴。齐陵王和风四娘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在面前这个突厥地‘武神’倒下前,她们会疯狂地拼命下去,直到死去为止。 白奴看着鬼魅般欺进的李昂,忽地弃刀,他不想再重蹈覆辙,而且他也用不惯这分量比他的九尺斩马刀轻了五十多斤的秦国横刀。伸手抓向刺来的军刺,几乎是在刹那间,白奴的手掌被穿透,不过他却恍然未觉。依然向前直抓李昂地手腕。 看着被军刺贯穿的手,李昂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白奴竟有这样的壮士断腕的决心。松开军刺,李昂足尖轻点。想要后退,可是还是晚了一点,白奴的左拳刮到了他的右肩,巨大的力量将他打得倒飞了出去。 白奴闷哼一声,浑身气机一屏,双臂扫向了齐陵王和风四娘,就在他击飞李昂的一瞬间,齐陵王和风四娘的刀砍在了他的身上。 被逼退地齐陵王和风四娘看向李昂倒地的地方。眼中地疯狂之色清醒了过来。白奴拔去手掌上的军刺,接着肩部力。迸飞了风四娘插在他肩膀上地两柄软刀。 李昂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白奴的眼神更加森冷,他左手扶着右肩,闷哼一声,猛地力间,将脱臼的关节接回肩上。 白奴看着起来的李昂,目露凶光,他猛地呲牙咆哮,冲了出去。看着疾冲而来的白奴,李昂嘴角笑了起来,他血液里流淌的是男人嗜战的血,他低身迎向了冲来的突厥武神。 在相接地瞬间,李昂蹬地一冲,忽地一个折身侧绕,猛地抱住了白奴,双臂力,趁着他跨步的瞬间,将他抱起,摔向了身后。 “或许用刀你是天下第一,可是近身战,你不如我!”李昂抱着白奴仰天倒地后,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甩头起来地白奴冷声道。说着,不给白奴任何喘息的机会,凌厉的侧踢踢向了他。 看着完全被压制住的白奴,高欢愣住了,他想不到李昂近身技击之术这般了得,而且所用的很多招数,都是他所不曾见过的,尤其是那先前的绕身后仰抱摔,实在是妙到毫巅的一招。 看着攻若狂岚的李昂,齐陵王和风四娘心静了下来,想到先前若是听了他的话,一起缠住这个突厥的武神,等到虎豹骑赶来…想到这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缓缓靠了过去。 李昂靠着迅雷似的踢腿,扫得白奴不住后退,虽说占了上风,可是他心里仍旧有些隐隐的不安,这个突厥武神的身体太过强悍,在他连续的扫踢下,竟然没有倒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久攻不下,必然有失,李昂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却也毫无办法,若是他停下来,恐怕立时就要受到雷霆般的反击,得不偿失。 “喝!”白奴一声暴喝,撤开双手,胸膛硬接李昂一腿,双手疾抓向了李昂的双肩。双肩被按住,李昂立时反手抓住白奴的手臂。两人同时屏住气息,拼起了力气。 趁着两人力道相拼的停顿刹那,齐陵王持刀斩向了白奴,而风四娘亦是掷出了手里的飞刀。血光暴现,齐陵王的刀斩在了白奴的背上,拖曳出一道极长的血痕,而风四娘的飞刀亦是电射而出,刺入了白奴的左眼。 即使身体再强悍,在这突然的剧痛之下,白奴也不由仰天狂嚎,血光模糊里,他的脸扭曲得狰狞,他死死地抓着李昂的双肩,浑身肌肉崩紧,硬生生地抓起了李昂,踉跄的脚步冲向了不远处熊熊燃烧着大火的宅子,就算要死,他也要拖着这个两次让他陷入绝境的秦国武士一起死,才不会心有所憾。 看着被白奴死死拉住一起冲向火海的李昂,风四娘冲了过去,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和‘弟弟’,若是连最后爱着的人都死了,她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要死就一起死吧,她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风四娘忽然觉得肩上一重,人往后落在了地上,齐陵王的身影从她身旁掠过,整个人飞身而出,手中的刀斩向了白奴的手臂,血溅处,她的刀卡进了白奴的肩膀,力间,刀锋深深嵌了进去。“唔!”白奴喉咙里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右手松开了李昂的左肩。 李昂右肩处 ,白奴的手几乎掐碎了他的肩骨,火辣辣刺心地疼,,屏住气息,挥拳打向了白奴抓着他的左手,他眼里冷静得可怕。 白奴的左眼眼窝处淌着血,沾血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透着狰狞的气息,他感觉着滚滚扑来的灼热,低声笑了起来,巨大的身躯拖着李昂冲向了火海。 齐陵王看着不断挥拳打向白奴左臂的李昂,眼里露出了不舍,眷恋的神情,她忽地松开了刀柄,身子撞入白奴怀里,右手挟住了他的左臂,隔开了他和李昂。 李昂挥起的拳头落下了,他看着齐陵王的背影大喊了起来,“你要做什么,走啊!” “我不想你死!”齐陵王听着身后那焦急的声音,浅浅一笑,眼里是温柔的爱意,“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说着她拔出白奴眼里的小刀,猛地刺入了他的左肩窝,狠狠地剜动。 剧烈的疼痛里,白奴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李昂和齐陵王跃向了火海,半空里,李昂听着齐陵王的话,头脑一片空白,就连左肩处已被松开也不知道。“记得要好好活着啊!”齐陵王肩头力,将身后的李昂顶向了身后的地上。 看着齐陵王和白奴落进燃着熊熊大火的宅子里,李昂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要啊!”他嘶哑着喉咙喊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进火海。去救齐陵王。 “不要。”风四娘从后面抱住了李昂,死死地抱住了他,“他们都死了,我身边只剩下你,只剩下你了!”风四娘在李昂身后喃喃低语。挣扎地李昂安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跌落的火柱,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嘴唇被咬得渗出了血珠。 四周都是熊熊烈火。齐陵王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她看着被掉落的房梁压住的左腿,咬紧了牙齿,死死地拽了出来,站起身,看着身下被竖起的碎木刺进胸膛。嘴里不断吐着血沫的白奴,拖着折断的左腿,呛着走向了燃烧地大宅里面。(注解:此处为伏笔,齐陵王不是真的死,也不会有毁容失忆之类的狗血。) 看着静静瞥了自己一眼,走向火光远处的齐陵王,白奴的脸痛苦地抽搐起来,他的身体在燃烧,他猛地仰起头,重重地撞向了地上地青石方砖。头骨碎裂里,他睁着眼死了。死不瞑目,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女人手上。 虎豹骑们赶了过来。此时驿站里所有的黑衣突厥人都被斩尽杀绝,他们看着捂着胸口的高欢,想要回禀情况,可是却被高欢止住,挥退了他们。高欢看了眼李昂和风四娘,转身离开,他胸口中的那记透劲,虽说要不了他的命。可是也需要数月的静养,才可以好透。 李昂站了起来。转过了身。看着他,风四娘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从懂事的时候起,她就再也没哭过,她一直都告诉自己要坚强,比男人更坚强,不可以哭,不可以在男人面前掉眼泪,可是到头来她终究只是个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只是个柔弱的女人。 李昂看着伏在自己怀里大哭的风四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地心里难受得就像刀割一样,他想若不是他没有及时回来,或许一切就不会这样,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过了良久,风四娘抬起了头,她看着李昂脸上地神情,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地错!”风四娘喃喃自语,摸着李昂的脸,声音温柔。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李昂看着风四娘,声音平静得让她害怕,“要不是我回来得太晚,要不是我这么没用,事情就不会这样!” 风四娘忽地抱紧了李昂,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也知道不管怎样去劝,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会将一切的罪责算在自己的身上,她可以做的只有抱紧他,让他知道,她会陪在他身边,一直陪着… 黎明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李昂抱着风四娘走回了厢房,看着怀里熟睡的女人,他地嘴动了动,“谢谢。”看着李昂替风四娘盖好被子,元洛神和霍小玉走到了他的身边,拉住了他地手。 看着两张有些担心的小脸,李昂朝她们笑了笑,看向了门口的崔斯特,“好好照顾她们,我出去一下。” 元洛神和霍小玉看着李昂那张和平常一样安静的脸,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刚才李昂朝她们的那一笑里,藏着很多悲伤。 “公子,还是睡一会儿吧!”崔斯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李昂的,不过可以成为这个男人的家人,也是一件幸事,他这样想着,看向了那张疲倦的脸庞,“您…” “我是男人!”李昂看着崔斯特,轻轻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身后是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元洛神和霍小玉有些忧色的小脸。 男人,直到死也不可以倒下啊!崔斯特恭敬地看着李昂的背影,心里想到。他看向了元洛神和霍小玉,忽然走到她们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们,笑了笑道,“两位小姐,公子可是绝不会轻易倒下的男人,我想他很快就会没事的。” “嗯!公子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霍小玉看着崔斯特的脸,点着头,大声地说道。 “崔叔叔,你可以教洛神武功吗?”元洛神咬着嘴,看向了崔斯特,“我不想就那样看着公子,我想守护公子。” “洛神,你应该知道,公子他是不希望你和小玉沾染上这些事情的,回到长安以后,你们可以…”崔斯特看着元洛神,到口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没有公子,我和小玉只是流浪街头的小乞丐,也许哪天就…”元洛神低下了头,“像公子那样的人,是不会成为一个平凡的人的,我不想只是在一旁看着公子…我想呆在公子身边,就算那样会死,也无所谓!” “好吧,我会教你真正的武技。”崔斯特站了起来,他看着元洛神那双一黑一蓝的眼睛,静静道。 第七十七章 大将不睁眼 齐陵王的问题,书评区已回答置顶,大家不要误会!早上看到那么多齐陵王粉丝,吓了一跳,那可是重要角色,老冰怎么会胡乱地写死。) 焦黑一片的废墟上,还残留着昨夜的灼热,李昂走在瓦砾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忽然他蹲了下来,拾起了地上那被熏得乌黑的面具,擦拭去上面的烟痕,面具恢复了原本的银色,李昂看着它,想起和齐陵王过去认识的点点滴滴,一时间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都尉,都尉!”虎豹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李昂。将面具藏入怀里,李昂转过了身,脸上依旧是和往常一样冷峻的神情。 “都尉,尸体已经清点完了,昨夜来犯的敌人一共一百零七名。”走来的虎豹骑们看着日渐威严的李昂,大声回禀着,“几乎所有的厢房都有他们的尸体,驿站里的人,没有留下活口,回鹘和铁勒的使团,只活下来一个人。” “铁勒的公主,也死了吗?”听到这个消息,李昂看向了那名虎豹骑。虎豹骑点了点头。 “突厥人疯了。”李昂喃喃自语,忽地走向了前堂,高欢临走时,将一切事情交给了他打理,虽然他依然只是一个都尉,可是有高欢给他的御赐黑骑令,他可以调集云中全部的军队。 云中的太守夏育不安地在驿站前厅踱着步子。虎豹骑们奉上地茶,一口未动。突厥人夜袭驿站,而且人数不少,怎么讲都是他这个太守失职,一个不好,丢官事小,若是被牵连进去,人头不保也说不定。 李昂走进前厅。看着一身红黑相间官服的云中太守,皱了皱眉。 “下官参见李将军!”头上冒出了汗,他也听说高欢将御赐的黑骑令给了一个年轻的都尉,只是他没想到面前的李昂。看上去脸上的煞气比军中的一些老兵还要重上三分,眉宇间地冷峻,更是让他心惊胆颤,他们这些文官最怕的就是和这些锋锐的年轻军官打交道,官场上的那一套东西对这些嗜战的年轻人来讲,毫无用处。 “夏太守多礼了,李昂不过一介都尉而已。”李昂还礼之后,看向了面前的云中太守,身形不算高大,可是看上去并不瘦弱。长相普通,眼睛也总是眯着。深藏不露。不可以小看地人物,李昂在心中做了初步的判断。 “哪里的话。李都尉执掌黑骑令,便是帝朝…”夏育想说些客套话,缓和一下堂内凝重的气势,李昂和他身周那些不芶言笑,目光冷峻的虎豹骑给他的压迫感过强了。 “夏太守,不知道对昨夜突厥人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李昂打断了夏育,他最讨厌文官们的这种拖拉习气。 “下官治理不当,以致被突厥人所乘。下官…” “够了,夏太守。”看着一脸小心翼翼说话的夏育。李昂打断了他,他不想和这个文官扯下去,既然他不想说什么,那就只有他来号施令了,“我要全城的捕快,去查城中地客栈,这几天城门进出的全部文书,我也全部要,还有城中和突厥人有关系地所有人,通通收押。” 听着李昂的话,夏育看向了这个一脸冷酷地年轻都尉,踯躅了一下道,“李将军,这个关押和突厥人有关系的所有人,是不是过了点,城中有几家大商号,一直都和突厥人有买卖往来,这…” “通通收押。”李昂看着面前的夏育,冷冷道,“在他们洗脱自己的嫌疑前。” “那么,下官知道了!”夏育看了眼面前眼睛里透着淡淡杀气的年轻都尉,应声道,脸上的神情也沉了下来。 看着走出去的夏育,李昂冷冷一笑,看向了身旁的虎豹骑,“传我地命令,让云中折冲府做好准备,随时候名。” “喏!”听着透着杀伐之气的冷冽声音,李昂身旁地虎豹骑高声应道,大步走出了前堂。四周的虎豹骑们看着他的身影,眼中都是露出了森冷的杀意,百人以上的突厥高手潜入云中,要说没有内应,打死他们也不信,那些暗中和突厥人勾结的,全都该杀。 昏黄的烛火跳跃着,阿史那社尔躺在床上,双眼一片死寂,床边摆着的汤药已经凉透多时,门忽地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李昂皱了皱眉,然后盯着双眼深陷,右肩的白纱处隐隐有着暗红血印的突厥王子冷声道,“想死的话,就干脆一点。”说完,拔出了腰间的横刀,扔在了床上。 “你是个废物,所以你的父亲,你的叔叔把你舍弃了,昨天那个突厥人真该把你杀了!” 看着身边的横刀,阿史那社尔灰败的眼珠里有了几丝生气,他猛地抓向了刀柄,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冲向了李昂。 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阿史那社尔,李昂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突厥王子顿时被打倒在了地上,身子蜷曲着,额头上是满是冷汗。 从阿史那社尔手里拿起横刀,缓缓纳入刀鞘,李昂冷冷地俯视着他,转过了身子,“你真可怜。” “杀了我,杀了我!”阿史那社尔嚎叫了起来,声音嘶哑,就像绝望的野兽,他的族人舍弃了他,他的右臂断了,再也不能骑马,再也不能挥刀,他已没有人生可言,活着只是痛苦,无尽的痛苦。 “你真地想死?”李昂忽然转回身子,蹲下来盯着一脸痛苦的突厥王子,静静道,“你就不想报仇,向那些为了野心而舍弃了你的人报仇?” “报仇,报仇!”听着李昂的声音,阿史那社尔的神情狂乱了起来,脸上不断挣扎着,不知何时,他的左手放在了失去了手臂的右肩处,眼睛里变得狰狞起来,喃喃自语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看着大叫的阿史那社尔,李昂嘴角有了笑意,仇恨始终都是可以让一个人活下去的最好理由,大秦需要这个突厥的正统继承人,只要他活着就行,哪怕他双手双腿都断了也没关系。 泄之后,阿史那社尔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了下来,他看向 李昂模糊的脸,沉声问,“我只是个废人,不能骑马刀,我该怎么去报仇?” “活下去。”李昂看着阿史那社尔,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声音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只要你活着,你就有机会回去成为突厥的可汗,就可以向那些舍弃你的人报仇。” “只要活着,只要肯练,就算只剩左手,你也可以照样骑马,照样挥刀,死了,才真正地一无所有。”看着阿史那社尔的眼睛,李昂静静道,转身走出了屋外,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看阿史那社尔心里的恨意究竟有多深了。 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阿史那社尔的眼神渐渐平静了下来,瞳子深处多了一些令人心生寒意的东西。他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一口未动早已冰冷的汤药前,用左手端了起来,大口大口喝下了里面苦的涩的药汁。 夜色墨黑,李昂站在庭院里,望着一钩残月,有些出神,忽然他转身看向了面色苍白的图勒,回鹘和铁勒的使团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你说你不回铁勒,要跟着我。”李昂盯着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目光森寒,仿佛直刺人心的利剑。 “库恩队长死了,公主也死了,我和铁勒再没有一点关系。”图勒迎着李昂的目光,静静答道,他是狼孩,是一个老猎人收养了他。后来那个老猎人被部族里地头人害死,他杀了那个头人,要不是身为铁勒王侍卫队长的库恩救了他,他的尸骨早就烂在了大漠里。 库恩的恩情,让他留在了铁勒,在他眼里,铁勒王也好,那些贵族头人也好。都只是一些混蛋,虚伪的混蛋而已。若不是为了报答库恩救命的恩情,他早就离开铁勒了。 图勒看向了一脸冷峻的李昂,黯淡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他舔着干裂地唇道,“从看到您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我的王,我心里那头狼的王,所以请让我跟随您。” 图勒跪在了地上,伏下了自己的头,就像狼群里的战狼向狼王低头一样。 “跟随我吗?”李昂看着伏在地上地图勒,喃喃低语,忽然他走到了图勒面前,低头看向了他,“起来吧!我讨厌动不动跪下的男人。” “您愿意让我跟随您了吗?”图勒站了起来,眼睛盯着李昂。一动不动。对他来讲,面前的李昂是这个世上唯一让他觉得可以亲近的人。和他在一起,就好像小时候跟着狼王一样。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 “你可以跟着我。”李昂看着图勒,最后点了点头,声音冷静,“不过在我确认你对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不会相信你。” “我明白,我以前待的狼群里,狼王也和你一样,不会轻易收留外来的狼。”图勒站到了李昂身边。低声道,声音里没有半点不悦。反倒是有些欢喜。 李昂看了眼身上总是透着几分野兽气息的图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向了远处地黑暗。图勒紧紧跟了上去,就像狼护卫自己的王一样。 “查得怎么样了?”推门而进,李昂看着正在查阅近半个月出入云中城记录地虎豹骑们问道。 “都尉,这半个月里,进入云中城过百人以上的商队一共有六十七支,不过我们仔细查阅了他们地记录,并没有觉不妥的地方。”一名虎豹骑拿着手上的文书,走到了李昂身边。 “不要只在意人数。”接过文书,李昂翻阅了一下,皱了皱眉道,“突厥人可能化整为零进城,查一查最近频繁进出的商号队伍。” “是。”听着李昂的话,屋里的虎豹骑们愣了愣,随后重新翻阅起了那些记录。很快,他们找到了近半个月频繁出入云中的三家商号队伍,看向李昂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佩。 “让折冲府派兵去查封这三家商号,顺道把他们地老板请过来。”李昂看着纸上的三家商号,手指重重地敲在了上面。 “喏!”接令地虎豹骑应答间,跨着大步冲出了屋子。 李昂坐在了太师椅里,微阖双目,静静养起了神。图勒站到了李昂身后,一脸的恭谨,丝毫不在意四周虎豹骑投来的怪异目光。 云中的大街上,很快响起了滚滚如雷的铁蹄声,三家商号附近居住的人家,看着精悍的铁骑将整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心里都是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到那些挎刀的军人们将那三户人家大宅围死,才安下心来,联想到白天传闻的事情,他们不由将这三户算不上什么好人的人家和突厥人想到了一起。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不跟你们走。”三户大宅里头,当家的主人,说着的话几乎如出一辙,不过那些挎刀的军人们可不管他们是什么老板,又和城里的哪个大官认识,只是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问,“走不走?” 有钱人总是怕死的,于是三家商号的大老板在四周挎刀的军人护送下,战战兢兢地前往了驿站。 夏育知道三家商号老板被请去驿站的消息后,几乎立时从床上跳了起来,七手八脚地换上官服,直冲自家的马厩,上马就直奔驿站而去,他似乎有些预感,那个一脸冷酷的年轻都尉是打算在云中大开杀戒了,那三家商号老板的为人他很清楚,绝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什么坏到底的人。 驿站的大堂里,三位平素见惯场面的商号老板看着分列两侧,面色冷肃,手扶在腰间横刀上的虎豹骑,心里打起了哆嗦,他们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上,**只坐了一小半。他们看着坐在上,似乎是睡着了的年轻将军,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说半句话。 堂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李昂睁开了眯着的眼睛,里面陡然射出的精光吓得那三个老板差点跳起来,他们以前听老人家说过,大将不睁眼,睁眼便杀人。额头上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 第七十八章 云记商铺 着年轻的将军站起,三个老板蹭地跳了起来,偷偷抹头上的汗,堆着笑脸看了过去。夏育跨进堂内,看着站在那里,朝他看看,又朝堂上李昂看看,欲言又止的大老板,想不到这些不可一世,人五人六的大老板们也有害怕得不敢出声的时候。 “替夏太守看坐。”李昂冷峻的声音响起,让三个老板心里更不安,他们怀疑地看向夏育,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和这个年轻的将军… 夏育见那三个老板看向自己的目光游移不定,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摇了摇头,这些老板做生意是好手,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不过终究是商人出身,眼界小了些。 “李都尉多礼了!”夏育朝李昂拱手一谢,面不改色,坐在了虎豹骑端上的太师椅内。 见夏育坐下,神色如常,浑没将一旁杀气浓烈的虎豹骑放在心上,李昂不由笑了笑,这个云中太守的确不简单,他也不再罗嗦,只是慢慢地看向了站着的三个老板,仔细打量起他们来。 被那钢刀似的目光一寸寸刮过,三个老板不由口干舌燥,心底寒意上涌,背上,额上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他们才想到夏育这个云中太守,不由一齐看了过去,只见坐在太师椅内的夏育闭目养神,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叫他们脑门上地冷汗冒得更厉害。 “三位,坐吧!”李昂看着三人转白的脸色,见吓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脸上笑了笑。 “不敢,不敢!”看着李昂那皮笑肉不笑的脸,三个老板心里害怕,俱是开口推脱。“我等还是站着说话好了!” “都尉让你们坐就坐,哪来那么多话!”李昂身旁的虎豹骑忽地瞪目道,猛然响起的声音暴烈如雷,骇得那三个老板腿都软了。 “声音轻些,三位老板是生意人,可不是咱们行伍出身。”李昂看了眼身旁的虎豹骑。朝三名老板道,“三位莫要见怪,坐!” 看着话的李昂,三个老板哪还敢说什么,连忙一**坐了下去,不过三人都是虚坐,不敢坐实了,坐下以后,三人都是眼巴巴地看着李昂,一脸的忐忑不安。 “请三位来。也不是为别地什么事,不过是三位通敌叛国的嫌疑。所以找三位问一下。”李昂轻描淡写地道,好像说的只是些不足道的小事。 “冤枉啊!”听到‘通敌叛国’四个字。三个老板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里跳起,跪在地上,喊了起来。 看着面色被吓得土黄的三个老板,李昂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近十天,有关他们商号的进出城地记录文书,扔到了他们面前。沉声道,“那就请三位老板替我解释一下这些吧?” 飞快地拿起地上的文书。三个老板忙不迭地翻看了起来,额上的冷汗不断地滴落,原来虎豹骑们在文书上标注出了他们商号进出可疑的地方,三人越看越心惊,原来他们三家商号接的生意里,竟然都有突厥人的商队在近十天里进城和他们号下的店铺做生意,虽说人数不多,可是每家在这近十天里,接引的突厥人也不下四五十。 “大,大…大人,这个我们真…真地不知道啊!”三个老板说话的时候不见了往日谈生意时的意气风,说起话来哆嗦得很,牙齿不住地上下打着颤。 看着他们地样子,李昂皱了皱眉,冷声道,“不知道,三位不会是贵人多忘事,需要提醒下吧?”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堂内响起了惊雷般地闷声,两旁的虎豹骑齐齐踏出一步,手扶上了刀柄。 “想,想起来了,这些生意是城北‘云’记商号介绍地。”被虎豹骑溢出的杀气一激,那跪在地上,三人正中的那个老板忙不迭地道。 “对,对,我也是‘云’记商号介绍的。”很快,边上的两名老板也叫了起来。 “‘云’记商号。”李昂低吟着,看向了身旁的虎豹骑,“立刻派人去查封,所有人全部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许剩。” “喏!”炸雷似的声音响起,一队虎豹骑大步走出了堂外,铁甲碰撞的声音惊得三个老板脸都绿了,心里暗念‘祖宗保佑’,千万不要让自己被该死地‘云’记给害了。 “三位,我想知道,那家‘云’记商号,和各位究竟做的什么生意?”李昂目光扫过跪在地上一脸不安地三个老板,忽地问道。他不觉得一开始说不知道的三人是因为惊慌失措而那样讲,看他们神情好像还是隐瞒了什么。 “活字印刷机和‘一些’书籍,另外还有火药和…”被李昂目光逼视着,三个老板吞吞吐吐的说了起来。 “还有什么?”李昂的眉头皱得更紧,从椅中站了起来。他身旁一直闭目养神,不言不语的夏育也忽地站了起来,和他一起走到了那三个老板面前。 “还有一些工匠,他让我们物色工匠去突厥。”被眼前陡然而现的身影一惊,那三个老板再不敢隐瞒,把和‘云’记商铺做的生意全说了出来。 ‘砰’,花瓶碎裂的声音响起,一个老板捂着头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是殷红的鲜血。看着手里被破碎瓷片割破手却一声不吭的夏育。李昂忽然觉这个云中太守倒也不像他想象里那般浮于世事,心机深沉。 “你们全都该死,等着被株连全族吧!”夏育脸色铁青地看着那三个老板,声音冷硬,透着一股子血腥味道。 大秦律中,虽说明令禁止私人不得将道法儒三家以外的书籍和像活字印刷机还有火药这类东西卖给外国,不过在民间,这种生意一直都有人和外国的胡商做,屡禁不绝。 那三家老板让夏育真正动怒的是他们居然胆敢将工匠弄到突厥去,这完全是资敌之举,罪无可恕,将他们满门抄斩也不过分。 “李都尉,此事就全交给你了,云中上下,您可以任意差遣。”夏育回头看向李昂,扳起的脸阴沉得叫人害怕。 “ 守…大人…”被吓呆的三个老板,直到夏育从他们身走出大堂,才清醒过来,不过明白得有些晚了。 ‘终于肯出手了吗?’看着离去的夏育,李昂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他看着瘫在地上的三个老板,看向身侧的虎豹骑,“拖下去,‘好好’招呼!” “喏!”重重地齐喝声里,六名虎豹骑挟起三个已是像泥塑偶人样的老板,将他们拖了下去。 黑暗里,长龙般的火把猛地照亮了云中城东的大街,无数身穿铁甲的士兵,踏着齐整的步子在大街上奔行。几乎所有的人家都被这雷潮般的踏步声吵醒了,年轻人们开始雀跃了起来,白天里他们已经听说了突厥人袭击驿站的事情,纷纷猜测是不是帝朝打算对突厥人开战,告诉那些未开化的野人什么是天朝上国的威仪。 ‘云’记商号外,云中折冲府的军官们大声呼喝着,让部下们将整片宅院死死地围住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军官们的声音在夜空里显得格外刺耳,那些按刀的士兵们听着这命令,愣了愣,便高呼了起来,“喏!” 如雷般的‘喏’声里,士兵们撞开了大门,十二人一火的队伍,有条不紊地冲向各间屋宇,那些被惊醒的护院武师们看着面色肃然,不断闯入的士兵,都是吓得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进来地可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是什么寻常毛贼。 “全都给我把手抱在头上,老实点!”军官们喝骂着那些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让麾下的士兵把他们押出去。 “睁开你们的眼看清楚,这是慕容家的…”一个盛气凌人的男声忽地在院里响起,不过他的下半句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重木刀鞘狠狠扫在了中年男人地脸上,将他打翻在了地上,‘噗’。吐出碎裂的牙齿,披着华服的男人呆呆地看着黑暗里脸孔模糊不清的军官,连喊疼都吓得忘了。 彭程把刀鞘纳回腰间,看了眼被吓傻的中年男人,朝身旁的亲兵道,“再叫唤。直接砍了他地头。”说完,整了整身上的军服,走向了宅子外。 自从知道李昂来了云中,彭程早就想去亲自去拜见,只是无奈他刚到云中折冲府就任,一大堆军务要忙。眼下好,李昂执黑骑令,追查驿站被袭一事,他又可以在他帐下听用了。 骑着马,被虎豹骑簇拥着的李昂面容冷肃。端坐的身形如竖直的铁枪一般笔直,两旁站立的士兵挺直了胸膛。他们看着这位单枪匹马,生擒两位突厥王子。而后又转折千里,折损数百突厥精锐,全身而回的李都尉,目光灼热。 “都尉。”彭程大步迎向了骑在马上的李昂,右拳敲击在胸膛上,行着军礼道。 “彭队…彭千户!”看着彭程领章上的两枚濯银龙徽,李昂愣了愣,从马上跳下来。还了军礼道。 大堂内,李昂看着跪在地上。脸肿得厉害的男人,朝彭程问,“他提到了慕容家?” “是地,他的确提到了慕容家。”彭程点了点头,对着那男人狠狠瞪了一眼。 “你派人去请慕容恪公子过来。”李昂看向身边地虎豹骑道,高欢离开前,跟他说过,慕容家的忠心毋庸置疑,若是事情牵扯到他们地话,就知会他们一声,卖个面子给他们,有时候下面的人做的事情,他们自家未必知道。 街道上,虎豹骑们驰向了城南,慕容恪就住在云中慕容氏的府邸。敲开慕容府的大门,几名虎豹骑也不废话,直接朝那开门的小厮道,“带我们去见恪公子!”说着也不容那小厮说什么,就推搡着直奔正堂。 书房里,慕容恪和叔父慕容垂两人正自对弈,亮堂堂的烛火下,慕容看着被围死的白子,眼里满是凝重。 “恪儿,你这次做地事情实在是做得太错,高欢是陛下身边的近侍,又是高家家主所看重地人;还有那位李都尉,他的妹妹一直住在郭怒府上,想来他与郭氏的关系匪浅,这两人岂是区区一个拓跋家可比的。” 慕容垂拿起身边的茶盏,稍饮一口道,而后看着朝棋盘望了一眼道,“不必看了,你已输了,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可是锐气太盛,就不是好事了。” “叔叔,您已经说了我三天了,还屠了我十次大龙。”慕容恪抬起头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叔叔慕容垂,苦着脸道,“恪儿知道错了,一定会好好反省,不再卤莽!” “你知道就好!”慕容垂见侄子低头认错的样子,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老爷,外面来了虎豹骑的军爷,有急事要见恪公子,正在堂里侯着呢?”慕容垂府上管家的声音忽地在书房外响起,叫两人同时惊了一惊。 “走。”慕容垂站起身,皱了皱眉,和慕容恪推门而出,疾步走向大堂,心里猜测着虎豹骑的来意。 通明的大堂内,慕容垂和慕容恪方一走出,为的虎豹骑火长便大步上前朝两人抱拳道,“慕容公子,李都尉请您去‘云’记商号相见。” “诸位,不知道李都尉请我去有何事。”见几名虎豹骑面容肃然,神情冷峻,慕容恪不由眉头稍皱,开口问道。 “‘云’记商号暗中与突厥人勾连,主事的说他是慕容家的。”为的虎豹骑火长看着慕容垂和慕容恪沉声道。 “什么?”慕容垂和慕容恪同时变了颜色,突厥人夜袭驿站的事情闹得极大,帝朝是肯定要兵突厥的,要是此时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他们慕容家的下场绝好不到哪里去! “恪儿,我和你同去见李都尉。”慕容垂面色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常色。 “是,叔叔。”慕容面色凝重,看向一旁的虎豹骑,挥手道,“诸位,请!”很快,如墨的夜色里,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绝处逢生 派华美的大堂内,通明,李昂望着堂外走来的慕身边的中年男子,看向了分立在他两旁的虎豹骑道,“你们都退下!” “图勒,你也退下吧!”李昂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阴影里的铁勒人,轻声道。 看着一众虎豹骑和那个狼一样的汉子离开,慕容垂看着空空荡荡的堂内,心定了下来。他身旁,慕容已是走向李昂,执礼道,“李都尉,这位是家叔慕容垂。” “见过慕容先生。”见慕容垂样貌虽然平凡,可站姿挺拔,眼神蕴着锐光,李昂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男子并不是像其外表一样可以小觑的人物。 “李都尉客气了。”慕容垂看着气息内敛,眼睛总是半眯着的李昂,心里暗惊,就他所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应该才不过十八岁而已,可是偏生那种神态却给他面对的是与他相同的中年人感觉。 慕容恪站到了慕容垂身后,低眉顺目的样子让李昂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他也并未太在意,只是看向了跪在一旁地上,瑟瑟抖的男人,笑道,“此人自称是慕容家子弟,不知道二位可否认得?” 慕容垂走到那人身边,看着那人,眼睛里射出的光好像两道利箭,直刺他的脸庞,沉声问道,“你既然自称是我慕容家的人,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又是我慕容家地哪一房?” 听着慕容垂的问话,李昂心生好感。没有急着撇清关系,倒也算得上磊落。李昂心里这样想,看着两人的目光也稍稍缓和了些。 “慕容平见过叔祖,侄孙是第六房的。”那中年男人看上去年纪比慕容垂小不了多少,可是从辈份上算,却足足矮了两辈,他趴伏在地上。落了近半牙齿的口里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 “好,很好,好得很!”慕容垂怒极反笑,他盯着地上不敢抬头的慕容平,眼里是耻辱和不屑,“慕容家百年清誉。就毁在你这个第六房的不肖后人身上。” “叔祖,我…”慕容平把脸贴在了地上,声音里惶急不已,慕容家先祖檀石槐是昔年地鲜卑王,后来效忠太祖皇帝,得以赐姓慕容,一百五十年来,慕容氏上下无不以此为荣,代代效忠大秦,成了北方有名的望族。更将忠君爱国视做家训,人人恪守。 “叮!”的一声。慕容拔出了腰间横刀,就要朝伏在地上的慕容平砍下。他本要去太学念书,四年之后便可从军,可眼下慕容家出此… 慕容垂双指捏住了慕容恪的刀锋,厉声道,“恪儿,你做什么,李都尉在此,此等叛国之徒。自有国法处置,你岂可妄动!” “李都尉。在下的侄子,向来行事卤莽,还请不要见怪!”慕容垂看向了李昂,目光焦急,他生怕面前这个冷峻地年轻人误会慕容恪是想杀人灭口,那样的话,他慕容家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慕容公子性情中人,慕容先生言重了。”李昂轻轻一笑道,让慕容垂心中稍安。 “李昂曾听高将军提过,慕容家世代为我大秦良将,太祖亲赐姓氏,太宗手书‘忠孝节义’,实乃我大秦栋梁。” 虽然明知李昂的话是恭维之辞,不过慕容垂和慕容恪听了,仍是很舒服,皱紧的眉头也稍稍地舒开了些。 “慕容先生,这家大业大,难免会有些不肖之徒,宵小之辈,作奸犯科,败坏门风。”李昂话锋忽地一折,看向了地上的慕容平,“此人就交给慕容先生处置,以整家风。” 听着李昂的话,慕容垂和慕容恪同时眉毛一跳,看向了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慕容家世代清誉,岂可毁在此等人手上。”朝两人一笑,李昂道,“那突厥人一事,也得烦请慕容先生一并操劳了。” 只是微微一愣,慕容垂便已明白李昂的意思,他不单是卖人情给慕容世家,同时也是借慕容家的势力查突厥人的事情,可说得上是一箭双雕。 “这个自然,慕容家出此不肖之徒,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此事我慕容家义不容辞。”慕容垂凛然答道,心中领了李昂这份人情。 “那就有劳慕容先生了。”李昂抱拳为礼,看着门外走来的虎豹骑,朝两人道,“昂还有要事,此人就交给两位了。” 看着李昂匆匆离去地身影,慕容垂朝慕容恪道,“看看人家,与你同年,可为人处世,已是稳重如斯,你要好好学学。” “是,恪儿记下了。”慕容想到自己适才的拔刀之举,不由低下了头道。 “第六房有你这样地不肖子,唉!”看着地上不敢动弹的慕容平,慕容垂摇了摇头。 长夜已过,天边渐渐亮堂了起来,李昂看着虎豹骑送来地文书,不由佩服夏育的果决,一夜之间,云中上上下下的衙门都已是开始撤查城中和突厥人有关的一切人等,四家商号的财产物件也都被封存,夏育更是亲自到大秦票号,截下了‘云’记商铺的所有飞钱。 忽地,书房门被推开了,风四娘提着食盒款款走了进来,她看着没有丝毫疲态的李昂,走到他身边,打开盖子,拿出一盅白粥,和几叠小菜,轻声道,“吃些东西吧,都忙了一夜了。” “一起吃吧.下头,拿着青瓷小碗盛了两碗粥道。 “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吃地。”风四娘看着没剩多少白粥的瓷盅,笑了笑道。 “那我就全吃了。”李昂端起粥碗,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不过一会功夫,便已扫得干干净净,不剩一点。 “你们男人吃东西,总是这么粗心。”风四娘拿着手绢轻柔地替李昂擦拭去嘴边地残渍,浅笑着道,眉宇间是盈盈似水的温柔。 “你已经两天没睡了,有空的话,就去看看洛神和小玉,她们很想你。”风四娘看着李昂的脸,柔声道。 “睡不着。”李昂沉声道,“洛神和小玉,晚上我会去看她们。” “你是不是还觉得她的死…”看着李昂泛着血丝的眼睛,风四娘想到他那天在大火前…没找到他的尸体前,我不 他死了。”李昂打断了风四娘的话,齐陵王是他心i平生第一个知己,平生第一个肯为他死的人,他绝不相信他就那样死了,除非他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大声的。”李昂看着低头的风四娘,轻声道。 “没什么,其实我也相信她没死。”风四娘朝李昂笑了笑,她想到了齐陵王按住她,飞身而出的那一幕,心里乱得很,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李昂说出齐陵王的女儿身。 “其实有时候,心里若是觉得伤心的话,便大声地哭出来好了!”看着风四娘的样子,李昂以为她想起了死去的黄泉和阿紫,不由抱紧了她道。 “清苑,我…”风四娘决定把齐陵王的女儿身告诉李昂,她不想隐瞒下去,李昂应该知道其实一直有个女人喜欢他,甚至肯为了他不要自己的性命。 “都尉!”屋外忽然响起了虎豹骑的声音,李昂松开了风四娘,朝她笑了笑道,“等回到长安,清闲下来,我一定好好陪你和洛神,小玉还有清芷。”说完,他走出了门外,收敛了笑容,又成了那个不芶言笑,铁面无情的李都尉。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闲得下来呢?”风四娘看着李昂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一片废墟的驿站后堂上,图勒在焦黑地瓦砾堆里。寻找着什么,他本想跟着李昂,不过他身为铁勒人,又没有大秦的军职,无法一直跟在李昂身边,所以他便来了这废墟堆里,寻找没有找到尸体的齐陵王,那个让他有狼后感觉的人。 “你还在找她!”看着鍥而不舍的铁勒人。风四娘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已经看着图勒不眠不休地找了两天。 “我心里有个疑问。”回过头,看到是风四娘,图勒答道,他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王很重要,而且她身上也有股淡淡的同类味道。让他觉得可以亲近。 “什么疑问?”风四娘看着图勒浅褐色地眼睛里,皱了皱眉,淡淡问道。 “那天我看到他和王一起并肩作战,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王和后。”图勒又回过身在废墟中寻找起来。 “他不是个男人吗,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图勒的眼里满是困惑,接着他摇了摇头自语起来,“他对王来说,是和你一样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 “和我一样重要的人吗?”风四娘听着图勒的话,愣了愣。过了良久才看向埋头在黑色废墟里地图勒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叫他王?” “他身上有王的味道。我心里的‘它’闻得到。”图勒抬起了头,手放在自己的胸膛道。笑了笑道,“我和‘它’找了很久,才找到了王,我绝不会再离开王。” “你说你闻得到他身上的什么味道?”听着图勒的话,风四娘眼里疑惑更加重了。 “同类的味道,王的味道!”图勒扬起头,眸子里闪着跃动的光,他看向风四娘。露出了森白的牙齿道,“你身上也有同类地味道。虽然很淡,可是我闻得到。” “你说的同类,是指什么?”风四娘皱紧了眉头,看着图勒那似乎有光溢出地浅褐色眼珠问道。 “狼。”图勒答道,忽然他好像现了什么,朝前冲了出去。 看着图勒在一堆叠起的废墟上,又扒起了那些焦黑地瓦砾,风四娘想到他这两天的举动和刚才的那些话,不由问,“你又闻到她的味道了?” “嗯。”图勒扒开一根烧焦的柱子,点头答道,“我可以感觉到,他没死,他就在这里,只是他留下的味道太多了,有时候我分不清楚。” “你真地相信她没死。”看着心无旁骛,专心一意扒开那些焦黑瓦砖石的图勒,风四娘走到了他身边。 “他一定没死。”图勒停了下来,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我相信我自己地感觉,还有‘它’的。” ‘相信自己吗!’风四娘听了一愣,忽地笑起来,她看向脸染得焦黑地图勒道,“我帮你一起找。”说着,挽起袖子,一起搬起了那些焦黑的瓦砾砖石。 对着埋头搬砖石的风四娘,图勒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看向风四娘那多了几道黑色指印的白皙脸庞,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道,“‘它’说‘它’很喜欢你,嗯,我也喜欢你。” 听着图勒的话,风四娘看着那张纯真无邪的粗犷脸庞,笑了笑道,“我也很喜欢你和‘它’!” “是吗!”图勒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黯淡了下来,看向远处,自语道,“什么时候,王要是也会喜欢我就好了。” “他会喜欢你的,不过你得给他时间。”风四娘走到图勒身边,笑着道,“他只是不轻易相信别人,可是只要他相信你,你就是他重要的人,他自然会喜欢你。” “嗯!”图勒高兴了起来,“我一定会让王相信我的,那样王就会喜欢我,就像以前一样。”他雀跃地跳着道。 图勒跳下之后,风四娘只觉得脚下摇晃起来,下面的砖石木头好像裂了开来,簌簌地往下掉。两人连忙从废墟上跳下,仔细地听了起来。 风四娘忽地一家踢在了那些废墟上,那下面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又清晰了些,图勒趴在了地上,耳朵贴着那满是焦灰黑烬的瓦砾,听着下面的声音,过了会,他才起来道,“我听到了,下面有水声。” “水声?”风四娘听到图勒的话,猛地想了起来,后堂的厨房里有水道,说不定齐陵王真地没死。 “难怪他的味道…”图勒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有时闻得到那味道,有时又闻不到。不过只是过了片刻,他就被回过神的风四娘拉着,拼命地搬起了那些瓦砾砖石。 看着四四方方的排水口,风四娘眼里露出了喜意,她想都不想,就跳了进去,图勒看着她跳下去,楞了楞,也立刻跳了下去。一片废墟上,只剩下那有些黑漆漆的口子,孤零零地露在了那里。 第八十章 风四娘和齐陵王的美人出浴 漆漆的水道里,泛着些许的冷光,行走在及膝的水里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腿上袭来,她不由更加忧心起齐陵王来,“图勒,你闻得到她的味道吗?”转过头,看着黑暗里那双褐红色的眼瞳,风四娘皱着眉问道。 图勒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前方黑暗的水道,忽地身子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像一头奔行的狼般没入远处。风四娘愣了愣,立时追了上去。 一片水声里,风四娘在渐渐明亮的水道里,看到了图勒,他正蹲在一个黑影前。心里没来由地一紧,风四娘跑了过去,只见冰冷的水里,齐陵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她,是她!”图勒看着没有戴着面具的女子脸庞,喃喃低语,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神情,他终于找到了… 风四娘手捂在了齐陵王的胸口,她感觉到了微弱的跳动,还有些许的温热。她一把抱起了齐陵王,看向远处有光透进的水道口,朝身旁蹲在地上,不知在自语着什么的图勒笑了起来,“他知道你找到她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是吗,你说王会喜欢我!”图勒从水里跳了起来,盯着风四娘道,眼里满是雀跃的欢喜。 “嗯,你救了他最重要的人,他一定会喜欢你的。”风四娘答道,大步走向了远处的水道口。图勒看到她怀里地齐陵王。开心的眸子里光黯了一下,紧紧跟了上去。 水道口外,风四娘的眼睛被日头下的光刺得眯紧了,等她再睁开眼时,才看清怀里齐陵王的情形,左右两肩的刀口深可见骨,可怕得骇人,还有那折断的腿骨处。也肿紫得厉害,更叫她揪心的是那苍白地脸泛着妖异的嫣红,额头上滚烫得厉害。 风四娘抬起头,只见四处凌乱肮脏不堪,那些流浪的汉子和乞丐,在远处盯着她身后。目光里有些畏惧。风四娘回过头,只看到图勒看着那些流浪汗和乞丐的眼神凶狠凌厉。 “我不喜欢他们看着你的样子。”图勒舔舐着嘴唇,低着头答道,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风四娘笑了笑,她摸了摸图勒地脑袋道,“你没错,他们的确是群混蛋,尽管很可怜!”说完,她的目光看向那些有些害怕图勒的流浪汉子和乞丐道,“谁告诉我最近的医馆在哪里。这些就是他的了。“风四娘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金铢,扔在了地上。 随着金铢落地的清脆声音里。那些流浪汉子和乞丐从风四娘身上回过了神,他们贪婪地看向了地上的金铢。很想把面前的女人给剥光衣服,搜光她身上的财物,再… 看着那些流浪汉子和乞丐眼里放出地光,风四娘心里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她冷笑一声,袖子里藏着的飞刀落在手里,射了出去,嵌在一个看上去样子凶恶地流浪汉子脸颊旁的土墙里。嗡嗡作响,吓得那人一**坐在了地上。 “你们。最好不要乱打主意,不然地话…”风四娘冷笑着,指缝间又多了一柄飞刀。她身后的图勒露出森白的牙齿,浅褐色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凶光,打量着那些被震住的流浪汉子和乞丐,就像狼在看待宰的羊群一样。 “往…直走,左拐,第…第二条街。”哆嗦的声音响起,有人报上了最近地医馆所在。 “图勒,走!”风四娘抱紧怀里的齐陵王,大步离开了这个腐坏得让人感到窒息地地方,两人还未走远,身后已是传来了争抢打斗的声音。 风四娘抱着齐陵王奔走在大街上,浑不管街上掩着鼻的行人看着她的目光有多嫌恶,她只想快点赶到医馆。“滚开,老娘没功夫和你磨叽!”几枚金铢砸在被自己撞倒在地上的人脸上,风四娘大吼着,踢开他抓着自己的手,继续朝前而行。 图勒冲到了风四娘身前,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神凶狠地瞪着挡路的人,手按着腰里的刀,好像要杀人的模样,吓得前面的行人纷纷避开,不敢再挡路。 片刻之后,风四娘到了医馆前,那是一处有些古旧的阁楼,两旁林木苍郁,在闹市中显得分外安静宁谧,像是世外高人悬壶济世的地方。 看了眼楼前牌匾上,飘逸出尘的‘冰心堂’三个字,风四娘也不管那门口的青衫小僮掩着鼻子的厌恶模样,抱着齐陵王就往里面闯。 “这,这位姑娘,我家先生给人诊病,都是要先约好的,你可有帖子。”那青衫小僮拦住风四娘,站在她三尺之外,皱着眉道,他以前还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人。 “我没什么帖子,快叫你家先生出来,救人要紧。”看着那青衫小僮脸上一脸不屑,嫌弃,风四娘心里火大,要不是齐陵王的伤…,她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以貌取人的小僮,可是眼下她也只有好声好气地跟他讲。 “都说过了,我家先生给人诊病,都是要先约好的。”青衫小僮捂着鼻子,朝风四娘道,一脸倨傲,“再说,看你们这鬼样子,也未必付得起诊金。” 图勒在一旁听着火大,他睁圆了眼睛,凶狠地瞪着那青衫小僮,森白的牙齿上下磨着。 “叫你身后的蛮子不要乱瞪,小心瞪瞎了他的狗眼。”一张嘴刁得很,见那个褐褐眼的臭汉瞪着自己,张嘴就骂。 “喊你家先生出来!”风四娘再也忍不住,袖子里软刀滑落,架在了那青衫小僮的脖子上,一张俏脸上罩着层寒霜,看上去吓人得很。 “有种你就杀了我,臭女人。”青衫小僮兀自嘴硬,小眼珠子一瞪,就朝着风四娘骂了起来。 “啪!”风四娘手腕一抖,软刀抽在了青衫小僮的嘴上,将他打在了地上,那一张嘴顿时肿了起来。 阁楼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一名身后跟着两名青衣老人,相貌清峻的中年男人看向了楼下几人。“先生,他们胡乱闯进来,还无端地打我,您…”看到男人,青衫小僮喊了起来。 “住嘴,要不是你恶语相向,这位姑娘又岂会出手教训你。”中年男人看似温润的眼睛里射出了冷冽的光,他看着青衫小僮喝斥道,“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叔叔,就说我没本事管教你。” “好,好。”青衫小僮见中年男子喝斥自己,一把扯下头上的青衣小帽,扔在地上道,“姓荀的,你以为小爷稀罕这里,要在这里被你呼来喝去的,哼!”说着,那小僮摔门而出。 “那是故人之侄,放在我这里,是要磨练他的心性,没想 荀姓中年男人看着那小僮身影,摇了摇头,朝风四娘手道,“让两位见笑了。” “荀先生,您先看看…”风四娘心里着急,看着怀中的齐陵王,一脸忧色。 “姑娘莫急,我这就替她诊治。”中年男人让风四娘把齐陵王放在诊台上,手搭在齐陵王的手上,诊起脉来。过了片刻之后,他看着风四娘焦急的脸,朝她宽慰地笑了笑,“无妨,虽说伤势重了些,不过也不难治,令友不会有事的。” 中年男人说着,走向了一排排的药屉前,抽开来,找到一只象牙白,雕着云纹的小瓶,走回递给风四娘道,“这是我自己制的护心丸,先给她服下,一颗就够了。” 风四娘看着一脸淡然,走回药屉前的中年郎中,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相信起这个郎中来,她急忙打开瓶塞,里面滚出了一颗龙眼般大小,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朱红药丸,风四娘楞了楞,不过她还是撬开齐陵王的牙关,放了进去,接着手心在她背上轻轻一拍。 “姑娘,你先和她去澡堂子洗洗,换身干净衣服,我再替她诊病。”埋找着东西的中年男人忽地抬起头,看向替齐陵王喂下护心丸的风四娘道。 “啊!”风四娘觉得面前这个中年郎中处处透着古怪,不忙着先诊伤,却让她…,风四娘看向吃下药丸。却不见半点动静地齐陵王,眉头皱了起来。 “姑娘放心,令友吃了我的护心丸,可续三个时辰的性命。”中年男人似乎知道风四娘所想,抬起头道,“只要姑娘替令友洗澡的时候,小心她肩上的伤口,便无碍了。” “那药真那么灵!”风四娘看了眼仍是双目紧闭的齐陵王。还是有些怀疑。 “姑娘,我的护心丸可不是什么仙丹妙药,一吃就可以起死回生的。”中年男人笑了笑,朝后堂地方向指了指,“澡堂就在那里,衣服等会我会命人送来的。” 风四娘见中年郎中说得肯定。也不再讲什么,抱起齐陵王跟着中年郎中身后始终不曾说过话的两名青衣老人走向了后堂,图勒愣了愣,也跟着她去了。 水汽氤氲的澡堂内,风四娘掩上门,看着一池子的温汤,和池子旁那不断涌出热水的黄铜虎头,小心地替齐陵王褪去了身上地衣服,抱着她走进了水池。 有些温烫的水里,风四娘小心翼翼地洗去了齐陵王身上的血污后。看着怀里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不由楞了楞。自语起来,“也不知道他祖上积了什么德。竟有你这么个大美人看上他,你好了之后,我想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白雾萦绕里,风四娘看着怀里双目紧闭,口里不时模模糊糊地说着话的齐陵王,笑了起来,“虽说你长得比我漂亮。可是我也是天生丽质,只比你差了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哦!” “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算起来真是便宜他了。”风四娘想到李昂,忽地声音低了下来,她看着怀里的齐陵王道,“你知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过会和别的女人…” “我知道你那时是想我替你去照顾他!”风四娘替齐陵王浣洗着那柔顺似水的青丝,想到那天晚上她按住自己,舍身救下李昂时,看着自己地眼神,嘴角浮起了浅浅的笑意。 “你真傻,那个时候要是我死了,以后你就可以独占他了啊,傻瓜!”风四娘纤细地手指划过齐陵王的脸庞,眉头轻蹙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抢走了他对你地爱。” 抱着齐陵王走出池子,风四娘替她擦净身子,换上月白色的丝衣,梳理起那一肩秀青丝,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白皙的脸颊处透着两抹嫣红的齐陵王,风四娘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记得,我只会和你一起陪在他身边,要是他敢再有第三个女人的话,我一定不会饶了他,到时你一定要和我站在一起!” 风四娘脸颊通红地说完,穿上衣服,看着双目紧闭,不过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的齐陵王,抱起她柔声道,“这是我和你的秘密,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哦!”说着,她抬起头,推开了木门,没有看到怀里的齐陵王眼睛睁了睁,嘴角依稀有一丝浅笑掠过。 前堂,看着洗清容颜地风四娘和她怀里的齐陵王,中年男人楞了楞,他没想到出浴后地两人竟是这般漂亮,站着的那个似一朵盛开的绮丽牡丹,俏丽婀娜,怀中睡着的那个则胜似傲雪寒梅,芬芳清雅,叫人不敢生出邪念。 “郎中,我看你这医馆也别开了,还是开澡堂子算了。”看着也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走到自己身边的图勒,风四娘忽地一笑,那笑颜宛似牡丹在风中怒绽,艳光逼人,让那中年郎中看得楞了楞。 “姑娘说笑了,说笑了。”中年男人笑着连声说道,掩饰着自己的心境。他走到风四娘身边,让她把齐陵王放下,将调制好的伤药递给风四娘道“这药还是姑娘替令友敷上吧!” “那是当然,都转过身去。”风四娘拿过透着一股清郁香味的药罐,笑着道。 替齐陵王上完肩上的伤药,风四娘放下手里的药罐,朝四个男人道,“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对了,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看着满脸通红,替齐陵王接骨的中年郎中,风四娘忽地问道,她觉得这个姓荀的郎中挺有趣的。 “我叫荀升,字日照,姑娘叫我日照便可!”荀日照低着头道,不敢去看风四娘那双水色般的眼睛。 看着荀日照窘迫的样子,不远处的两个青衣老人,脸上露出了喜色,他们还从未见过自家的公子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尤其是在一个女人面前。 “她的腿以后不会有事吧?”看着接完骨的荀日照,风四娘看向了静静睡着的齐陵王问道。 “这个得等她醒了之后,我用金针替她刺**活血以后,才可以知道清楚。”荀日照想了想说道。 “是吗?”风四娘看着齐陵王,眉头皱了皱,朝一旁的荀日照道,“郎中,我想等她醒了之后再走,你这里可以…” “可以可以,日照不胜荣幸!”荀日照见风四娘开口,也不等她说完,便已连声应道,一脸的欣喜,叫他身旁的两名青衣老人更加开心。 第八十一章 公子,小玉想你! 中东城的菜市口前,近百的囚徒跪在地上,身后是杀刽子手,只等着监斩官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些勾结突厥人的叛国之徒斩于刀下。围观的百姓们看着这些平素里威风八面的人物,眼里都是不屑的目光,嘴里大声咒骂着,更有甚者,捡起石头,直接朝跪着的囚徒狠狠砸了过去,要不是有捕快拦着,恐怕未等刽子手的鬼头刀落下,已是要先砸死几个人了。 城楼上,李昂看着脚下的法场,心里暗叹夏育的果决,这个云中太守一开始还存着万事不管的念头,可是一看那三个商人犯了帝朝大禁,便立时翻脸无情,不过短短三天之内,城内和突厥人做过犯禁生意的商人就被抓了个干干净净。 摧魂鼓响了起来,四十九响之后,刽子手的鬼头刀便会落下,近百颗大好头颅会被砍下,挂在城墙示众。‘死得真是冤枉!’李昂的眉头皱了皱,其实那些待死之人里头有不少人罪不致死,不过是替罪的羔羊罢了。 彭程看着身旁面色冷峻,俯视着城楼下待斩犯人的李昂,想到他替那些犯人的家人向夏育求情,心里一暖,他这位都尉,可不是什么冷血之徒,比起那些虚伪的文官,有人情味多了,只是从他脸上看不出来而已。 “都尉,他们那么着急杀光这些商人,摆明是不想让咱们查下去。生怕揪出几只大老虎来。”看着底下那群跪着地人,彭程不由忿忿道,大秦文武对立,军中之人对于文官向来没什么好印象,少壮派的军官无时不想着狠狠地打击一下文官派系的人马。 “这趟水太浑,咱们沾不起。”李昂回头看着一脸不忿的彭程,摇了摇头道,“再查下去。下面揪出来的人,不是你我惹得起的,一个不好,反而会惹祸上身。” “虽说罪不致死,可是他们平素里也是不行善事,算得上咎由自取。”李昂看着投掷石块的人群。忽地叹道。 “都尉,其实您是个好人,说真得,我没想到您会替那些罪囚家属求情。”听着李昂的低叹,彭程在一旁忽地道。 “好人?”李昂笑了笑,看向身旁地彭程道,“我只是有我自己的原则而已,而且这世上也不是好人,坏人就可以分清楚的。” 看了眼高照的日头,李昂的瞳孔缩了一下。这时城墙下的监斩官站了起来,扔出了写着朱红‘斩’字地令牌。刽子手们抬起头,看着那渐渐坠落地上的令牌。手里执着的鬼头刀高高扬了起来,围观的百姓们屏住了呼吸,只等着血光四溅,头颅落地的场面。 忽地一道黑影猛地凌空而至,一支黑色的翎羽长箭,穿透半空中的令牌,钉在了城墙上,犹自嗡嗡地震颤着。刽子手们脚步踉跄,挥下的鬼头刀硬生生地止住了势头。围观的百姓们看向了箭射来的城门口,都是愣住了,他们看到了一队疾冲而进地骑兵队,打着的旗帜赫然是‘夏侯’。 “奉镇国公令,此等犯人由吾等接收。”射箭地军官疾驰到法场边上,亮出了夏侯家的金搏虎令牌,朝那监斩地文官高声道,说话间,他身后的铁甲骑兵们跳下马,闯进了法场,抓起了那些犯人。 “将军,这是夏太守奉朝廷旨意要下官监斩的要犯,您这样,下官不好交代啊!”那监斩官走到骑马的军官面前,沉声道。 “朝廷旨意,哼!”马上的军官冷笑起来,“此去长安,就算是驿站的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也至少要十天,如今不过三天而已,哼,朝廷的旨意,怕是某些人的旨意吧!” 被军官地话一呛,那监斩官脸猛地红了,说不出半句话来。 “闪开,莫要误了镇国公的事情。”那军官冷声间,马鞭一甩,抽在了那监斩文官前地地上,出了一声刺耳的鞭声,惊得他一退。 “他们是我云中府的犯人,镇国公似乎还管不着吧?”那监斩文官也是年轻气盛,不肯在那军官面前示弱,大声道。 听到他的话,那些推搡着捕快,收押地上跪着的犯人的骑兵们猛地抽出了佩刀,指向了监斩文官,齐声喝道,“大胆!” “有些胆色!”城楼上,看着面不改色的监斩文官,李昂赞了一声,不过随即摇了摇头,“可惜蠢了些。” 夏侯世家是大秦第一世家,其地位与皇族也相差无几,换句话说,他们就是皇族,当年太祖皇帝登基之后,本就想让夏侯家成为皇族,只是当时的镇国公夏侯惇和辅国公夏侯渊坚辞不受,这才作罢的,不过民间谁都知道,坐镇蓟京的夏侯世家就是曹氏皇族在北疆的分家,镇国公名为国公,其实就是镇北王,只不过镇国公府和长安的皇族一样,甚少管事。 “看起来我夏侯家久不管世事,连你们这些无用的文官都敢随意冒犯了。”那马上军官,看着监斩文官,声音冷肃,叫他心头一怕,不过悔之以晚。 “把他给我轰出去。”随着马上军官一声令下,那些铁甲骑兵们用刀鞘将那监斩文官给打将出了法场,惹得一旁围观的百姓们一阵哄笑,在他们眼里,这些管着他们的文官,也实在没几个好东西,挨打也是活该。 “都尉,您好像知道夏侯家会来人啊!”城楼上,见李昂一脸淡然,彭程不由问道。 “高将军临走之前,让我追查突厥人袭击驿站之事,不过是要看看到底有多少商人和突厥人在私底下做犯禁的买卖,籍此事敲打一下他们,让他们断了和突厥人的生意往来,可是没想到那些商人胆大至此,除了违禁的东西,竟然还将工匠卖到突厥,这事情可是犯了帝朝大忌,想不追查到底也不行了。”李昂看了眼身旁的彭程,看向城楼下的夏侯家道。 “你以为单凭那几个商人,就有胆子干这样的事情,夏育那么急着杀他们,不过是被逼着替某些人遮掩罢了。”李昂冷声道,“镇国公不出手的话,这些线索就断了。” “都尉,如此看来,那些商人背后的大人物不简单啊!”彭程听了之后一惊道。 “此事就让镇国公和高将军,或是更上面的人去管好了。你我所要对付的,是那些突厥人。”李昂转身走向下城楼的石阶,直奔慕容家府邸。 东城慕容家的府邸内,慕容垂引着李昂直接进了 将门关上之后,朝李昂行下大礼道,“李都尉的恩情家铭记在心,日后必报之。” “慕容先生多礼了。”李昂扶住慕容垂道,“先生可是有消息了?” “李都尉,‘云’记商铺,暗里果然是突厥人的探子网。”想到自家那个被人当挡箭牌的第六房不肖子,慕容垂一脸恨色,讲起了‘云’记商号的底细。 听着慕容垂所讲,李昂眉头皱紧了,他想不到‘云’记商号在十五年前就被突厥人买下,这十五年里,也不知道他们靠着‘云’记展了多大的势力。 “我家第六房那个不肖子所在的地方,只是‘云’记做台面生意的地方,至于他们暗地里真正的据点,一共三处,除了云中西城那一处,还有两处在柳城和太原。”慕容垂将自己所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李昂。 “多谢慕容先生,不知此消息,三大密探司处可知?”李昂听完,站起了身子。 “说起来惭愧,我的消息也只是比他们早知道半日而已,锦衣卫和东厂已有人手布置下去了。”慕容垂答道,一脸愧色,慕容家在云中,柳城等地的势力雄厚,可是想不到在这本地情报方面,直比三大密探司快了那么一点而已。 “无妨,就让他们去探探路好了,想来突厥人经营这么多年,暗地里也该有些实力。”李昂沉吟道。然后在走出书房前朝慕容垂道,“慕容先生,高将军昨日有信来,让我转告你,值此多事之秋,贵家还是在旁静观为宜,他已举荐慕容龙城将军为征讨突厥地元帅,想来陛下与军堂必会恩准。至于拓跋家,自有圣裁。” 听着李昂所讲,慕容垂楞了楞,才向李昂躬身一折道,“高将军对慕容家的厚爱,垂铭记五内。烦请李都尉转达垂对他的谢意。” “嗯,我会转达慕容先生的谢意的。”李昂应声还礼,转身大步而去。 “祖宗保佑。”看着李昂远去的身影,慕容垂走回书房,坐在椅中,想到被他们先而得之的那个不肖子,不由心里庆幸。 云中西城,是赌档和青楼集中之地,极为繁华,昼夜喧哗。人流不息,想要部署军队进入而保持隐秘。极为困难。看着地图,李昂皱起了眉头。那些突厥人的确会找地方藏身,这些个青楼赌档,外头一有风吹草动,里面就全知晓了。 他现在所在地地方,就是一处青楼的客房内,身旁是彭程和高欢调集给他的虎豹骑的几个军官。 “都尉,既然锦衣卫和东厂已有人埋伏,我们不如和他们连手。只要他们缠住突厥人,我们的大军开入。不怕那些突厥人跑了。”一名虎豹骑军官见李昂皱眉,不由道。 “不妥,此处地方,龙蛇混杂,而且楼道连接,地势狭小,一旦锦衣卫和东厂动手,这里势必混乱不堪,若是突厥人趁机纵火,我们的大军毫无用处。”李昂否决了那名军官地建议。 “总之,今日暂且到此为止,等明日我和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见面以后,再做决定!”李昂推开窗,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回头道,“记得,多派些斥候,守住西城的各路要道即可。” “喏!”彭程和虎豹骑应声道,和李昂一齐退出了房间。 “都尉,为何不找夏太守,颁布宵禁之令,再行强攻之术,我不信那些突厥人挡得住。”回驿站的路上,彭程看着依旧紧锁眉头的李昂,不由道。 “那些突厥人,不过是笼中的困兽,我不想让他们事先知道,做那绝望之斗。”李昂看了一眼身旁的彭程,静静道,“士兵不是棋盘上的棋子,他们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不想让我们地士兵做无谓的牺牲,你明白吗?” “程明白了。”看着李昂依然冷峻地脸孔,彭程挺直了身体,大声道,“都尉的教诲,程会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李昂看着一脸崇敬地彭程,轻轻摇了摇头,这段时日以来,为了统御虎豹骑,他不得不让自己保持冷肃的样子,时间长了,难免威严日重,就连彭程也开始对他敬畏有加起来。 回到驿站,李昂进了厢房,只看到元洛神和霍小玉趴在桌上,等他等得睡着了,他不由摇头低笑起来,“两个傻丫头!”他轻轻地走到床边,铺好床被,将两人抱了上去。 替两人脱去外衣,盖好被子,李昂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霍小玉忽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道,“公子,小玉想你,你不要走好吗?” 听着霍小玉轻细的声音,李昂朝她笑了笑,“小玉乖,先睡好不好,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好吗?” “那公子,不可以骗小玉啊!”霍小玉盯着李昂的眼睛,点了点头道。 “嗯,我们拉勾!”李昂伸出了手指,和霍小玉细小的手指勾了勾,“嘘,不要吵醒你洛神姐姐!”看着眼里噙着笑意的霍小玉,李昂轻声道,然后走出了房间,他不知道,其实元洛神一直都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听他的声音而已。 “想不到你也煮得一手好面!”驿站地庭院里,李昂吃着崔斯特煮的阳春面,不由笑道。 “以前在长安当小吏地时候,没工夫弄东西吃,只学会了煮这阳春面的手艺。”崔斯特被李昂夸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 “四娘呢,她怎么不在?”忽然李昂放下了面碗,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回来以后有风四娘陪在他身边。 “不知道,昨天和图勒出去以后就没回来过,只是派人捎了口信回来,说不用担心她。”崔斯特答道,现在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李昂的管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昂又拿起面碗,喝光剩下的面汤,才放下道,“多谢你的面,早点去睡吧,明天洛神和小玉要继续麻烦你了。” “洛神和小玉很乖,并不麻烦。”崔斯特看着李昂,顿了顿,最终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她们最想的,还是陪在公子的身边。” “我知道了,谢谢你!。”李昂的神情一滞,过了会儿,才站起身朝崔斯特道,接着转身走向了厢房。崔斯特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开心地笑了起来。 地八十二章杀‘云’上 最近起点改版,老冰知道走了很多vip的朋友去看盗b.冰的订阅也狂掉不少,老冰始终还是希望大家在起点稳定之后会回到起点,毕竟没有你们,老冰就无法继续安心码字,起点也会垮掉,所以老冰还是诚恳地说一声,各位走掉的vip朋友请回来吧,老冰需要你们,外对于那些仍旧订阅老冰章节的朋友,老冰只能说谢谢你们了,为了你们,老冰会把这本书码好,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们的支持和信任!最后再次谢谢!) 仲春四月的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进雕花窗格,照入了堂内,稍稍有些刺目的感觉里,李昂睁开了眼,他转头看向身旁枕着自己手臂睡得香甜的元洛神和霍小玉,嘴角淡淡笑了笑,自语着道,“两个傻丫头!” 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李昂从床上下来,替她们盖好被子,披上衣服,轻轻走出了房间。嗅着清晨的芬芳木叶气息,李昂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走向了厨房,难得有空闲下来,他决定亲自下厨,煮些清淡的早点和小吃给元洛神和霍小玉尝尝。 看着升起的炊烟,崔斯特楞了楞,他想不到有谁会比他起得更早,快步走进厨房,他看到了忙完的李昂,正靠在灶头旁,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好香,公子,这些都是您…”听到崔斯特的声音。李昂回过了神,他看着一脸惊讶地金罗马人,笑了笑道,“昨天晚上,小玉和我说每天早上吃面都吃得腻了,所以趁今天有空,随便做点…也不知道合不合她们的胃口。” “我只会煮面!”崔斯特挠了挠头,想到每天早上吃他煮的阳春面的元洛神和霍小玉。脸有些红。不过他很快看向了装点各色点心的李昂,笑道,“公子做的点心,她们一定会很喜欢吃的!” “也许吧!”李昂将几叠点心放进食盒,朝崔斯特一笑,指着另外几处蒸笼道。“那些你帮我送到彭程他们那里去吧,我看他们每天吃那些东西,也有些倒胃口了。” 看着李昂走出的身影,崔斯特走到灶台前,捡起了一枚糕点放进嘴里,入口即化,香甜可口,酥得他舌头都快化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满脸地难以置信,“公子的手艺好厉害!”自语声里。他飞快地将剩下的点心装好,冲向了彭程和虎豹骑住的院子里。 “起床了!”推开房门。和煦的阳光冲进堂内,李昂将食盒放在木桌上,走到床边,朝还睡着的两个小丫头,笑着道。 “嗯!”捂着惺忪地睡眼,元洛神和霍小玉醒了过来,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像昨夜那般睡得这么香甜了。“公子!”看着阳光里,李昂脸上清爽的笑容。元洛神看得呆了呆,脸上一红。才低头给身旁的霍小玉穿起衣服来。 “公子笑得很好看,小玉喜欢公子这样笑!”穿着衣服,霍小玉看着站在桌旁拿出一叠叠点心的李昂,细声道,一脸无邪。 “是吗!”李昂又笑了笑,蹲下身,看着牵着元洛神朝自己走来的霍小玉道,“那我以后就这样笑给小玉看好了!” “嗯!”霍小玉开心地点着头,接着看向了桌上香气四溢的点心,问道,“这些是给小玉和姐姐吃得吗?” “当然。”李昂笑着,在霍小玉的脸上刮了一下道,“小玉先和和洛神姐姐去把脸洗干净,回来就可以吃了。” “公子,这些是你做得吗?”牵着霍小玉走到门口的时候,元洛神忽然回头问道。 “啊,是啊!怎么了?”愣了愣,李昂答道,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除了看书弄乐,唯一喜好的就是厨艺了。 “公子太厉害了,那些看上去一定很好吃,洛神很喜欢!”元洛神脸红了红,拉着霍小玉飞快地走了。 李昂摇了摇头,看着远去地两个瘦小身影,坐了下来,想起了对付突厥人的事情。 驿站地别院,彭程和虎豹骑看着崔斯特摆上桌的精致点心,眼都睁大了,他们齐齐看向了一头金地罗马人,问道,“这些真的是都尉他亲手做的,给我们吃的。” “那当然,很好吃的,公子的手艺不比长安天然居的糕点师傅差。”崔斯特一脸的骄傲,“你们快点吃吧,凉了就品不出好味道了!” “那一定要尝尝了!”彭程和虎豹骑七嘴八舌地道,涌向了桌边,天然居是长安最贵地酒楼,举凡菜式,糕点小吃,没有一样东西价钱是在十个金铢以下的,虽说价格不菲,可长安地达官贵人依然是趋之若,封其为天下第一楼。 “好吃!”很快,彭程和一众虎豹骑都是惊呼了起来,他们身为军官,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自然识货,吃的出这些点心的味道究竟是好是坏。 “看起来都尉大人以后一定会成为大将的!”吃完糕点,彭程很肯定地道,他身边的虎豹骑军官们也是一齐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只看得一旁的崔斯特大为不解,他不明白李昂做的好吃点心和他可以成为大将有什么联系。 看着眼里满是疑惑的崔斯特,彭程颇为得意地道,“咱们大秦,校尉以上的将军里,很多都是厨道高手,手艺和都尉不相上下。” “啊!”崔斯特的嘴张大了,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传闻,不过看面前的彭程和他身边的虎豹骑军官的样子,应该不是骗人的。 “这个传统是延自太祖皇帝,太祖皇帝本人便是厨道高手,后来开国的诸位将军都争相效仿,于是后来大秦的将军里面很多人都精通厨道了,很奇怪的传统吧!”彭程看着崔斯特解释道。 “的确是很奇怪的传统。”崔斯特点点头,尽管心里还是有些觉得怪,不过他觉得这样的传统不是坏事,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才现桌上的点心已经被彭程和虎豹骑的军官们一扫而空,什么都没给他剩下了。 “麻烦你替我们转告都尉,非常感谢他的款待,我们在驿站外等候。”无视崔斯特看着自己的哀怨目光,彭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一众吃饱喝足的虎豹骑军官走向了堂外。 厢房里,看着分坐在两旁,吃得开心的元洛神和霍小玉,李昂也不由吃得比平时多了些。“公子,彭大人他们在驿站外等您。”崔斯特沮丧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唔,知道了!”李昂站了起来,他看着也站起来望着自己的 和霍小玉,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软布,蹲下来,替两嘴巴边上的糕点残屑道,“记得要听崔叔叔的话,乖哦!” 说完,李昂走向了门口,他看着崔斯特道,“厨房里,我还放了些点心,小玉和洛神要是下午饿了的话,就热一下给她们吃!” “哦,对了。”走去的李昂忽地又转过了身,看着崔斯特问道,“四娘,她昨天晚上,还是没回来吗?” “没有回来吗!”听到崔斯特的回答,李昂皱了皱眉,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驿站门口,看着一众恭敬的军官,李昂上了马,和他们一起驰向了锦衣卫在云中的秘密暗府,天香楼。不过片刻,几人便到了城中这座称得上是最奢华的酒楼。 “大隐隐于世,锦衣卫倒会挑地方。”看着面前巍峨的高楼,李昂下马,自语着走了进去,身后是紧跟的彭程和一众虎豹骑军官。装点得金碧辉煌的厅堂里,掌柜的迎了上来,“几位大人,请这边来!” 二楼僻静的雅间里,锦衣卫和东厂在云中的密探头子,看着被一群虎豹骑军官簇拥着的李昂,一同站了起来,抱拳行礼道,“参见李都尉。” “二位不必多礼,请坐。”李昂颔还礼,当先坐在了主位之上,身后的彭程和虎豹骑按刀站在了他身后,一脸肃容。让锦衣卫和东厂地两个密探头子只感到一股压迫的气势。 坐下之后,两个密探头子小心翼翼地给李昂介绍起了他们所掌握的突厥人情报。“突厥人在西城的据点一共有五处,人数不一,大的近两百,小的只有几十人,互相散隔在青楼和赌档之间,想要一网打尽,有些麻烦。” ‘不是麻烦。是很麻烦。’李昂在心里道,五处据点,可见那些突厥人行事很小心,而且其中虚虚实实,让人不知道哪一处才是真正重要的地方。 “他们之间,有联系吗?”李昂想了想。忽然看向两个密探头子问道。 “有,大约每隔两个时辰,他们会错开着派不同的人去其余四处地方,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动那些人。”锦衣卫地密探头子答道。 “唔,有没有这五处地方的地形图?”李昂又问道,以锦衣卫和东厂的能力,弄到这些大屋的结构图,应该不是难事。 “都尉是想走水道攻进去吧?”东厂的密探头子苦笑了一声,“我们早就弄到了那些地图。可是没想到这些突厥人,早就在暗里封死了水道。” “看起来只有强攻了。”李昂摇着突。心里叹道,他最不想的就是和这些突厥人硬拼。不过眼下,他也没什么办法了,毕竟云中封城已近十日,再封下去,夏育这个云中太守恐怕绝不会同意。 “两位可以召集到地好手有多少?”李昂的目光沉了下来,扫视着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头子,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我们两家一共可以召集的好手大概两百左右?”锦衣卫的密探头子看了眼身旁东厂的人,朝李昂答道。 “两百。”李昂沉吟着。继续问道,“里面有多少是步战好手。最擅入宅和人搏杀的?” “个个都是好手,虽说上阵厮杀比不上各位虎豹骑厉害,可是贴身肉搏,街巷打斗都是好手。”东厂的密探头子颇有自信地答道。 “好,把地图拿过来。”李昂看向了两人,问他们拿过了突厥人五处宅子附近的地形图,仔细看了以后,在五处宅子附近房子的高处,找出了四十六处地方,正好可以完全盯死这五处宅子地动静。 “彭程,你调集你麾下的全部斥候好手,在这些地方三人一组,用强弩看死那些突厥人。”李昂在地图上点完之后,看向了彭程道。 “喏!”接过地图,彭程站到了一旁。其他虎豹骑军官都是看向了忽然下令地李昂,一脸的迫不及待。 “宅院里地突厥人,就交给两位了。”李昂看着两个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头子道。 “都尉是打算同时强攻这五处地方?”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头子同时看向了李昂,眉头皱紧,他们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军官居然说攻就攻,而且还是拿他们的人马去拼。 “说是五处,其实不过是三处罢了。”李昂知道两人的心思,盯着他们道,“另外两处,我自会和虎豹骑亲自解决,不劳烦两位动手。” “李都尉,可否详细说一下如何动手?”锦衣卫和东厂的两个密探头子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朝李昂问道,虽说这次的功劳够大,可是若是己方折损严重,也是得不偿失。 “我想两位应该知道乌头这东西吧?”李昂看向两人,眼里闪着锐光道,他口里地乌头既是药,也是毒,人服下之后,会四肢无力,乃至晕厥死去。 “李都尉要下毒!”锦衣卫和东厂的两个密探头子明白了过来,同时道。 “乌头地毒性你们也应该清楚,药性弱,作得就慢。”李昂静静说道,“我想两位手下应该有精于此道的高手吧,只要晚上在突厥人的水井里下轻量的乌头,想必他们第二天还可以没事的人也不会剩下多少。” “李都尉打算明天天明时动手?”从李昂的话里,锦衣卫和东厂的两个密探头子听出了他的意思。 “不错。”李昂点点头道,“这几天,突厥人在夜里的防备一定很高。” “天明之时,一夜无事,守卫的人警觉必然下降,同时其他人尚在睡梦中,正处于最疲惫的时候,突然遭遇偷袭,其慌乱可想而知!” 李昂说着,看向了酒楼外的街道,“西城附近地形复杂,若是夜间进攻的话,对我们而言并无优势,反而是天明时的亮光可以让我们明了敌方情况,可以最快的就敌人的情势做出反应。” “最后,天明也是西城人最少的时候,凌晨前调集军队,可以以最快的度开入,而不被突厥人觉。”李昂看着所有人,沉声道,“明天天明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明白了吗?” “喏!”虎豹骑们高声应道。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头子也是眼里泛出了精光,虽说从头到尾都是李昂在号施令,可是只要有功劳可分,而且不会折损太大,他们乐得如此第八十三章杀‘云’下 渐渐地暗了下来,西城外一处隶属东厂的大宅内,彭云中折冲府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四十六组,一共一百三十八名斥候,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你们该做什么了吗?”他忽地大声地问道。 “射杀突厥人,大人。”斥候们高呼,握弩的手沉稳,没有丝毫颤动,他们与内地的折冲府士兵不同,他们是真正的士兵,不需要任何甄选,就可以直接进入北庭都护府的士兵。 “很好,出。”彭程的目光扫过这些部下,沉声道,然后三人一组,穿着普通衣服,打扮成赌棍嫖客的斥候们老练地将手里的折弩收好,藏在宽大的衣襟下,三三两两,从不同地方潜向西城他们所要负责驻守的高地。 西城某处青楼的客房内,锦衣卫里擅长配毒的高手们将计算好分量的乌头,交给了前来领药的龟奴。 将包在油纸内的乌头放入怀里,东厂在瀛洲训练的扶桑忍者,鬼樂地潜向了突厥人的宅子,他们的身形矮小,身高不过六尺,体重在百斤左右,远远望去,身穿灰蓝色衣服的他们在黑暗里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凭栏远眺,若不是早就知道,李昂根本就看不清那些扶桑忍者的影子。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东厂密探头子,李昂忽地问道,“那些扶桑忍者可以相信吗?” “都尉。这些扶桑忍者从出生起就在山里训练,以孔孟大义为信条,叫他们去死也不会皱下眉头。”东厂地密探头子答道,“不过他们除了刺探消息,或是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外,就上不了台面了。” “哦?”李昂颇有兴趣地看向了身旁的东厂密探头子,笑问道,“怎么讲?” “扶桑人本就身材矮小。能成为忍者的,更是些轻矮之辈,而且他们不能多吃肉食,以避免身上有体味泄露行踪,尽管自幼苦练,可力量还是极弱。若是正面 第八十六章 仲夏夜会 上 夕阳下,红染云天,错身间,风起迷离,只在刹那间,风四娘的红衣俏影已从身边掠过。“我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他是我心里的大英雄!”荀日照对着落日下的古道,耳边回荡着这句让他如五雷轰顶般的话。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想到她说到喜欢的男人时的笑颜,荀日照心里痛得难受,他想他心里是有恨的,可是恨得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天际的流云,有些惘然的脸静了下来,“虽然知道了你的心意,可是在你嫁给他治前,我不会放弃!” 听着他的低喃自语,荀日照身后的两名青衣老人脸上露出了笑意,少爷难得有喜欢的人,而且还这般坚持,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回到长安以后,一定要和老太爷详细地回禀,让少爷和风姑娘成就好事。 昏暖的夕照下,风四娘策马在李昂身边,静静低着头,“你不问我,那个男人是谁?“她的声音安静,依稀里还有些许的恼意。 “那个男人是谁无所谓。”李昂回过头看向身旁的风四娘轻轻一笑道,“我相信我自己。” 听着李昂有些霸道的话,风四娘心里欢喜,可是嘴上仍是道,“人家可是八柱国里荀家地世子。你不怕我就真地跟他跑了?” “你跑不了。”李昂盯着风四娘有些羞红的脸,静静道,“我会好好看着你,谁跟我抢,我就跟谁拼命!” “你啊!也不会说些好听的,老是动不动就要拼命。”听着李昂表露心迹的话,风四娘低下了头,脸就像天边夕烧的红云。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可是我就是喜欢你的这种气势!”说完,风四娘忽地调转马头,跑到了队伍后面去了。 “公子,你什么时候和老板娘成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岑籍骑着马从旁边到了李昂身边。笑嘻嘻地问道。 “等回到长安,等四娘她真地淡忘了那些伤痛,我就会用八抬大轿娶她过门。”李昂想到驿站之夜里死去的黄泉和阿紫,看了一眼岑籍答道。 岑籍沉默无言,他忽地觉眼前比老板娘小了好几岁的李昂看上去更像是个年长地人,他那么细心,一定会照顾好老板娘的,岑籍心里这样想到,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傍晚时分,李昂他们终于到了官道旁的一处小镇。牵着马走进小镇,李昂看着镇子前白场上点燃的熊熊篝火。有些奇怪。找了家客栈,付了房钱之后。李昂向掌柜打听起了镇口的篝火会。 “客官不知道吗,这是咱们翰州地仲夏夜会,这半个月里,年轻的男男女女,都会在篝火会上唱歌跳舞,互相找中意的人儿,找到的话,就等仲夏过了之后。男方去女方的家里下聘,把婚事定了。” 听着掌柜的话。李昂愣了愣,才问道,“这婚配,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客官说什么话呢,那是那些世家贵族,高门大户才讲究的规矩,咱们这些普通百姓可没那么多条条,男女只要情投意合,一般父母也不会反对。”掌柜答道,“这仲夏夜会热闹得很,客官要是得空的话,倒也可以去看看,要是遇上两个小伙儿个姑娘,可就更热闹了。” “听上去不错,李大哥,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相熟的声音响起,李昂回过头,看到了慕容恪和他身后侍立的斛律光。 “慕容公子怎么也在这里?”李昂看着慕容恪那张清秀绝伦地脸庞,有些吃不准他的来意,不知道这个柳城慕容家地世子在这里等他做什么。 “我要去长安太学念书,知道李大哥也要回长安,就想和李大哥结伴同去。”慕容笑道,那声‘李大哥’喊得落落大方,叫人看不出半点作伪来。 “哦,对了,这是家祖托我给李大哥的信。”慕容恪从怀里摸出一封朱漆火印地信笺递给了李昂。 “龙城大人给我的信。”李昂接过信,径直拆开看了起来,上面也没说什么,只是请他在长安多照拂一下慕容恪,其他的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爷爷和父亲,还有叔父都让我好好地跟李大哥学点本事。”慕容看着对信沉吟的李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李大哥不会嫌弃我吧!”他此时年方十七,虽说天资聪颖,平素也颇为自傲,不过自从云中诸事后,便对李昂极为服气,而且李昂身上那种沉静,让他有种兄长般威严的感觉。 “慕容公子客气了,昂哪有什么本事可言。”收起信,李昂朝慕容淡淡笑道。 “李大哥谦虚了。”慕容并没有为李昂有些冷淡的口气而气馁,依旧是笑着道,“我的小名叫雪虎,李大哥以后就叫我雪虎好了。” 看着还是一介少年郎的慕容恪,李昂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慕容家向他示好,他没有理由拒绝,今时不同往日,在大秦这个靠高门勋贵,文臣世家支撑地帝国,多几个朋友总比多几个敌人好。 “那么以后我就叫你雪虎好了。”李昂朝慕容恪笑了笑,点头道。 “那可太好了。”慕容高兴起来,他是家中独子,从小又才气横溢,柳城慕容家里和他同龄的孩子里没有能和他相提并论地,身边除了侍读的斛律光,几乎没什么朋友。 “李大哥,我们晚上不若去看看仲夏夜会,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慕容恪自小就在父辈的严苛训诫下长大,每日里除了念书习武,大街也没上得几回过,自是对这北地风行的仲夏夜会感兴趣的很。 “那好,晚上见。”李昂看着慕容恪眼里的渴盼,答应了下来,他也想看看大秦的风俗,这段回长安的旅途,正好可以看一下历史究竟被改变了多少! 进了客栈的后院,看到摆好行李的众人,李昂走过去道,“我跟掌柜的打听过,晚上镇子口挺热闹的,大家要是不累的话,不妨一起去看看。”见李昂开口,自是没人反对,尽管他和众人相处时,不似打仗时那么冷酷,不过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威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看着大街上一脸雀跃的的年轻男女,李昂不由想到了这句诗。他身旁的慕容恪更是好奇地东看西看,浑没了平时端庄的世家公子模样,跟在他后面的斛律光看到那些打扮得漂亮的姑娘家眼里 盯着自家的公子,不由瞪圆了眼睛,和跟在风四娘,面瞪着那些年轻男人的图勒一个模样。 “好漂亮啊!”烟花的声音响起,看着在夜空里绽放的烟花,霍小玉拉着元洛神拍着手道,她们身旁的崔斯特眼里也透着惊叹,他以前在罗马时,只有少数几次看到罗马的贵族燃放烟花,想不到大秦的一个边陲小镇就可以一下子放那么多烟花,要知道这些卖到罗马去,可都是金灿灿的钱啊! 小镇的街道两旁摆了不少摊子,卖的都是些饰品和讨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老板们大声吆喝着,招揽着生意,和夜空里绽放的烟花倒也相应成趣。 看着这安详繁华的小镇,李昂心里只觉得为了这样的景象,让他打再多的仗,哪怕是让他去死都是值得的,军人保家卫国,上阵拼却性命,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身边的人可以开心地笑,开心地生活。 “风姑娘,林姑娘!”清爽的男声响起,李昂回过头去,只看到那个白天在官道上守候风四娘的男子在远处打着招呼,他身后是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青衣老人,看着风四娘的眼里满是笑意。 “他怎么又来了?”拉着林风霜看着饰品的风四娘的脸沉了下来,毕竟难得她和林风霜还有李昂一起逛街,没想到这个荀日照又来坏事了,看起来白天说地话还不够狠啊! 感受到风四娘身上透出的杀气。林风霜笑了起来,她低下头在愣的风四娘耳畔轻声道,“风姐姐,他过去和那个傻郎中打招呼了呢!” “啊!”风四娘回过了神,只看到李昂带着图勒走向了看上去傻笑着的荀日照。图勒站在李昂身后,浅褐色的瞳子凶狠地瞪着荀日照,他实在很不爽这个男人看着风四娘她们的目光,在他心里可以这样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的只有他的‘王’。其他男人通通都不可以。 “不知道这位兄台可是和四娘认识?” 听到李昂问话,荀日照惊醒了过来,看向面前看上去很温和地年青人,心里想着他话里那句‘四娘’,眼神认真起来,作揖一礼。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峻淡然,笑道,“在下荀升,字日照,不知道兄台姓名。” 见面前的荀日照风度翩然,李昂也不愿失礼,回了一礼,道,“在下李昂,字清苑。不知道日照兄可是和四娘是旧识?” “旧识。勉强算是吧?”看着拉着林风霜气冲冲走来的风四娘,荀日照吞吞吐吐地道。 “你有完没完。不是和你说过了,我…”看到荀日照那对着自己有些闪避的目光。风四娘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最讨厌这样温吞水的男人,没一点霸气。 “既然是四娘地旧识,大家相遇也是有缘,不妨同游吧!”李昂忽地道,牵着风四娘的手朝荀日照笑道。 众目睽睽之下,手一下子被李昂抓住,风四娘脸红了起来。接下来想骂荀日照的话全忘了个干净,只是静静站到了李昂身边。低头不语,一副听话的小媳妇模样,看得荀日照心里直想找把刀抹脖子,死了算了。 “好,好啊!”荀日照心里苦,可是又不好拒绝李昂的好意,只有答应道。让他身后的两个青衣老人摇头不已,面前这个看似温和,实则隐隐散着铁血气的年青人,是兵法的高手,他邀请少爷同行,分明是在打击少爷本就不多的信心。 步向镇外仲夏夜会的路上,荀日照讲起了翰州地诸种风俗,他口才出众,讲得有趣,让李昂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博学,不过任凭荀日照讲得多精彩,风四娘却是两耳不闻,眼里心里只有抓紧了她地手的李昂。 看着风四娘地害羞神态,林风霜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她抬头看向了听着荀日照高谈阔论的李昂,眼里有些黯淡,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会在人前这样牵着自己的手。 到镇外的路不长,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燃着篝火的地方,已是有了不少的人,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一起说笑。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几人坐了下来,林风霜坐在了李昂身边,看着靠着自己地林风霜,李昂有种熟悉的难言感觉,可是他也说不上来。 仲夏夜会,本是草原民族的情歌会,只不过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征服草原,大量汉人迁徙,慢慢融合了被征服的部落,这原本有些简单的情歌会,也变地有了汉人雅致的风气,不过仍是遗留了不少草原遗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不知谁唱起了《诗经》里的蒹葭。优美的歌声里,一个女孩在篝火旁翩然起舞,四周的人们叫起了好。 “蒹葭是仲夏夜会,七夕夜会,必唱的歌曲,十五天里,每晚为这蒹起第一舞的都是这一年里被大家认为是最漂亮的十五位姑娘,她们跳完之后,夜会才算正式开始。”荀日照说道,解释着仲夏夜会的风俗。 “日照兄,不知道长安可有这样的风俗?”李昂忽地看向了荀日照,他这三年里,了解得只是大秦的国势,对于民俗,倒是知道得不多。 “长安的也差不多,不过没这么随意,而且时间是在七夕,那个时候京兆尹会在长安城外的原野上,提前一个月搭建彩台,长安的各大酒楼也会在那里做酒水生意,极其热闹,而且夜会上除了歌舞,诗词书画,骑马斗箭,剑术比试都有,每年的那个时候,长安都护府都会派大军护卫。”荀日照答道。 “派遣大军护卫,这是为什么?”李昂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个,大秦尚武,武风盛行,每年的七夕夜会,总有不少人会为了中意的姑娘大打出手,而且七夕夜会上,也会定出下一年里的青年才俊,若是能够占得鳌头,也是极其风光的事情,基本上每年各大世家都会派出未成家的子弟去参加,有些对立的世家子弟一碰上,那可就是不打不罢休的局面,我听说每年长安都护府都希望七月下上半个月的雨!”荀日照想到长安的七夕夜会,想到那几乎像疯子一样的半个月,摇头道。 李昂没有说话,他忽然觉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聊,回到长安以后,倒要去见识一下。这样想着,他笑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 仲夏夜会 下 那在篝火旁起舞的女孩跳完之后,朝着四周的人们一笑,在一阵叫好声里退了下去,而仲夏夜会也正式开始了,那些准备了很久的年轻人们鼓足勇气到了篝火前载歌载舞,四处是欢声笑语。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笑颜,李昂也笑了起来,一直注意他的荀日照,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沉稳得有些沧桑的年青人笑起来竟是那般灿烂,再看他身旁始终靠着他,一脸幸福的风四娘,荀日照的心就像沉到了古潭深处,一片冰凉。 看着前来邀请自己跳舞的女孩,慕容恪脸红了起来,像他这样真正的世家大族子弟,从小家训极严,接触的女孩子也是同样的世家出身,端庄大方,哪会这般主动,犹疑间他看向了李昂。 “难得遇上,去吧!”李昂朝慕容恪点点头,站起身按住想要阻止的律光,沉声道,“让他去吧,没事的!” 篝火旁,慕容恪随着少女一起起舞,初时还有些扭捏生疏,不过很快他就熟悉了舞步,越跳越好,让与他对舞的少女大吃一惊。 “你不要去跳上一曲吗,你跳的舞一向很好看?”李昂坐下去看着身旁的风四娘,笑着问道。 “嗯,虽然是很想跳上一曲。不过没有好曲乐,提不起兴致。”风四娘看着李昂道,“不过若是你来奏上一曲,就不一样了。” “那好。”李昂起身走到了远处几个抱着乐器地年轻人处,要了支,试了几下音,朝风四娘一笑,捧在怀里拨动了弦。 风四娘拉起了林风霜。似云般飘到了篝火旁,翩然起舞。冲天的篝火旁,身穿红衣的风四娘巧笑倩兮,风姿绰约,一身白净素衣的林风霜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就在众人陶醉在风四娘和林风霜堪称绝代风华的舞姿中的时候。李昂拨弦的手快了起来,一歌曲,忽地从他口中唱起。 路过一漠风沙,古道瘦马,淡阳西下。…谁在眺望,那远方,是家乡!…我已披上战甲:瞭家乡。长啸彼方!…你挑灯望。髻上,几叠霜。浩雪苍苍!…人潮中:| 即使死了,也想要陪着我们吗!李昂的歌声并不动听,可是风四娘和林风霜却听出了那里面他想表达地感情,看着彼此的神情,两人笑了起来,这就是她们喜欢的男人,虽然总是那样不会说话,可是她们却偏偏喜欢他! 荀日照听着这歌词。想到那最后几句:热血化魂为狼,瞭望家乡。长啸彼方!…人潮中|弦低唱的李昂,他知道,自己已经嫉恨不了这个人,那歌里,有着军人的魂。 李昂唱罢,将琵琶还给了身旁的年轻人,走了回去,看着牵着手地风四娘和林风霜,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不该唱那样的歌,太不应景了。” “我很喜欢这歌。”林风霜忽地说,她盯着李昂的眼睛,静静道,“可是我不希望那个人死,我希望他最后会活下来,回到他爱的人身边。”说着她看向了身旁的风四娘。 “李大哥,你这歌真好听,就像那些在远方征战的士兵,知道自己将面对必死的战斗,思念故乡和爱人时吟唱的歌声。”慕容恪不知何时走到了三人边上,眉宇间英气勃,“你能教我这歌怎么唱吗?” “好啊,我教你。”看着林风霜眼里和风四娘一样的神情,李昂心里忽然有些慌乱,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着林风霜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看着拉着慕容恪走向远处,林风霜脸上一黯,她不知道为什么李昂总是有些躲她,“不要紧,你这么好看,他迟早会喜欢上你地!”风四娘在林风霜耳边忽地轻声道。 荀日照走到了风四娘面前,他想了很多,最终他决定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这个自己喜欢地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知道李兄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大英雄,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他,可是我不会放弃,在你和李兄成亲前,我绝不会放弃喜欢你。” 看着一脸坦然地荀日照,风四娘笑了笑,低下头静静道,“你这个样子,才像个男人,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这辈子我喜欢他一个,所以…” “我知道。”荀日照打断了风四娘,他看着低头的风四娘道,“可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喜欢你,直到你改变心意或是你和李兄成亲,只有那个时候,我才会死心。” 荀日照说完,转身走向了远处,他现在需要好好静一下。他身后的两个青衣人看着自家少爷忽然间的大胆表露心迹,都是又惊又喜,他们的少爷向来都是足智多谋,处事淡然自若,只是面对心仪的女子时就素手无策,吞吞吐吐,闪闪避避,浑没有平时半点风仪,哪像这一次,单刀直入,表白心意。有几分当年老太爷的强梁风范。 “这傻郎中认真起来,其实倒也不差。”看着荀日照地身影,风四娘笑了笑叹道。 “风姐姐要是早遇到他,会喜欢他吗?” “八柱国的后人,虽说蛮不错,不过…”看着身旁地林风霜,风四娘摇了摇头,笑道,“我就是不喜欢文绉绉的男人,看着就累。” 夜渐渐地深了,闹了一夜的少男少女们开始散去,这时天空里又有烟花绽放,李昂看着在空中转瞬即逝的璀璨烟花,走到了一个人坐着呆呆地看着烟花的林风霜身边,他想要明白自己对她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天空里,烟花过后,淡淡留着余味。烟花绽放,灿烂孤寂。人们总是看到夜空烟花灿烂的盛景,却看不到烟花绽放后的寂寥。 笑看红尘风与月,无如烟花空寂寥。李昂想到了这句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话,他 向身旁的林风霜,只觉得她看着烟花绽放时眼里闪过和他一样。 “世人常说往事如烟,烟过无痕,可烟散之后虽是毫无痕迹,但却留下了一种淡淡的余味,那余味中包含了人一生中的点点滴滴,又怎么真的是毫无痕迹。”林风霜看向身旁的李昂,想到以前身为齐陵王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忽地静静道。 “烟花美丽,是因为烟遇见了花,可是烟花绽放之后。留下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寂寥。” 李昂闻言一怔,低头道:“寂寥只是一个人感怀的悲愁太多了,才会产生的。烟与花本就是世间两种美好的事物,一人又岂可兼得呢?所以‘烟’遇到‘花’,才会出现真正的璀璨。” “你说得有道理。”林风霜看着身旁低头的李昂,眼里是相见却要惘然的痛苦和寂寥,她不知道她的往昔之‘烟’何时才能遇上来日之‘花’,绽放出她想要的璀璨。 “夜深了,早点睡吧!”李昂忽地站了起来,看着林风霜道,他心里有种悸动,仿佛身边这个女子他已认识了很久。 林风霜站起来,跟在李昂身后,看着他招呼着风四娘和其他人一起回客栈,嘴角浅浅笑了起来,她相信终有一天她的烟花会绽放。 同一片夜空下,阿史那云烈眺望着远处黑暗里地玉龙堡。面无表情。他没有想到驿站之夜,回鹘的可汗和铁勒的公主都死了,让突厥陷入了两线作战的窘境。 西线,回鹘和铁勒的十万联军,已经开始缓缓进逼,可是他并不担心,他真正担心的是眼前不远处玉龙堡的五万大秦铁骑,三十年前。仅仅是七万大秦铁骑,便横扫屠杀了柔然汗国,阿史那云烈心里战栗着,他似乎又回忆起那个血色的冬天里呼啸疾驰地黑色骑兵和堆积如山的人头。 “我错了吗?”阿史那云烈喃喃自语,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最后沉寂了下来。声音如冰一样森冷,“我没有错,三十年前,大草原遭了雪灾,才会那样被击败,大秦胜之不武,可现在已经不同了,我没有必要怕他们,他们不过是五万人而已。” 身后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阿史那云烈停下了自语。静静道,“是突骑你吗?” “大人。王庭那些贵人已经越来越不满可汗对您的支持了,他们说我们该向大秦投降。将您交出去,换取大秦的宽恕。”郁射施突骑走到阿史那云烈身后,静静道。 “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蠢材,不用去理他们,对了执史思力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阿史那云烈想到那些因为财货被大秦抄没,而群情激愤地贵族,不屑地道。 “已经妥当了,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将那些聒噪的人全部杀掉。”郁射施突骑想到执史思力差人遣送来的密信,答道。 “很好。准备撤退,我们回王庭。”阿史那云烈皱了皱眉道。 “大人,就这样走,有您在,我们未必会输。”郁射施突骑不解地看向了阿史那云烈道。 “现在还不到硬拼的时候,大草原那么大,我不信大秦仓猝调集的后勤能撑下去,而且他们的后勤线拉长,我们才有机会,再说没有城池,他们打进来也守不住。”阿史那云烈眼里闪着光,自信的光。 “是!”郁射施突骑听完他的话,转身走向了身后的大营,他一直都知道阿史那云烈的身份,从来没有看到他失算过,所以他一直都相信他。 阿史那云烈低低地笑了起来,虽说回鹘和铁勒地军队在他意料之外,可是他还是认为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并不知道李昂递交给军堂地作战文书里,根本就没有和他还有突厥打硬仗的打算。 数日后,玉龙堡内,慕容龙城听着斥候回禀,百里外地突厥大营已成空营,他笑了起来,“果然是自以为是的蠢材,若是留下来一战,也许还有几分机会。”自语声里,他看向了身旁的副官,“全军拔营。” 慕容龙城麾下的大军,号称五万,可实际上,里面只有一万五千虎豹骑和一万戍边军是真正的部队,其余两万五千人全是北庭都护府召集的工匠和负责后勤辎重的人马。 慕容龙城的大军和辎重队伍缓慢地在突厥地国土上前进,只有百人队的轻骑兵狂飙直进,向那些未及撤走地小部落宣示着大秦的恩诏,大秦将在原突厥的国土上筑城,立定襄折冲府,愿意归顺的部落通通为大秦子民。 这道消息几乎像旋风般传遍了草原,当回到王庭的阿史那云烈知道这个消息时,脸色惨白,此时他想回军再战已是晚了,西线,铁勒和回鹘人的攻势出乎意料的凶猛,而王庭内部,那些老迈的贵族也在叫嚷着,最说他已经有了布置,可是他完全没有时间去破解大秦筑城的招数。 当阿史那云烈镇压完王庭所有和他对抗的贵族之后,慕容龙城的大军已在原突厥境内三百里的某处,打下了定襄城的地基,开始了筑城,更让他无奈的是,突厥境内,无数的小部落赶着牛羊,投入了大秦的怀里。 这时大秦真正可怕的实力显露了出来,北方三州的商会在帝朝的组织下,开始了大规模的粮食运输,在短短三个月内,可以供六十万人食用一年的粮食运送到了原突厥境内,安抚了那些前来投奔的小部落。 由于不用为填饱肚子愁,那些小部落的精壮全被被慕容龙城收编,投入了筑城里,最后仅仅两个月内,一座要塞城池便在原突厥境内建了起来。在此期间内,阿史那云烈忙着弹压突厥境内的外涌部落和应付西线的回鹘铁勒联军,根本无暇东顾。 定襄城建成的那天,李昂终于回到了阔别三年之久的长安,他并不知道他向军堂进献的战策,不但被全部采用,并且已经收到了奇效。 第八十九章 万城之城 下 闹的街上,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李昂一个人望着华景象,看着四周不时有金蓝眼的白人穿着汉服,讲着一口标准的长安话,在那里和摆摊的商贩讨价还价,心里有种异样的骄傲,‘那种靠被异族奴役换来的同化算哪门子同化,这才是真正的同化。’想到这些在长安居住,有着大秦户籍,自称秦人的二十万外国学者,富商,工匠,李昂心里道。 “小哥儿,麻烦让一下路?”这时身后头传来了老人家的声音,待转过身后,李昂才觉挡住了人家去路,忙让了开去,“真是抱歉了,老先生。” “爷爷,他不是叔叔家画上的人儿吗?”清脆的声音响起,李昂才注意到那老人手里正牵了个小女孩,那女孩儿杏目唇红,两颊白里透着一抹粉色,穿着淡绿色的裙子,套着碧绿色的罩衫,踏着鹦鹉绿的绣鞋,只见她正瞪着眼,扬着眉,伸出右手指着他的鼻梁叫嚷了起来,越显得天真活泼。 “香华,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老人轻斥了一声,然后对着面前的年轻军官道,“小孙女儿不懂事,小哥儿莫怪。” 李昂看着面前这个身着素衣,看上去很是平凡的老人,忽地感觉到身后有数道目光盯向自己,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和他在白虎节堂前一样,面前的老人是大人物。刹那间,李昂反映了过来,举止不由凝肃起来。 “说起来小哥儿和我地一位子侄倒是真地很像!”老人见面前的年轻军官有些拘谨,倒是笑了笑,问道,“小哥儿贵若是不嫌弃的话,不若陪老夫一块儿走走。” 见老人随和,李昂也不好拒绝。于是便与这一老一少同行了起来,热闹的街上,三人一道在清亮的灯辉下悠闲而行,那个唤作郭香华的小姑娘天真烂漫,活泼得很,经常跑来跑去。而那个时候,李昂就能察觉到小姑娘身后总是有数个气息内敛的高手跟着。 “老伯,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一处街道前,李昂朝老人抱拳道,他已经猜到了老人身份,这个姓郭的老人多半就是军堂三长官里地总长郭然,那些暗中跟随,有着和白虎节堂处一样危险气息的多半就是军堂直属,专司保护帝朝军方重臣的影子护卫。 老人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穿着普通的中年男人。在他耳边说了些话。听完之后,老人看着李昂离去的身影。笑了起来,“嗯。不错,可以考虑一下!” 西城,渐渐地黯淡了下去,即使长安是万城之城,可是也不能让每个人都过着富足的生活,西城最里地地方,便是长安城内最穷苦的人居住的地方,这里的男人多是靠卖力气为生。女人则去大户人家家里做佣人,补贴家用。 李昂走在昏黄的街上。看着破烂的街道旁,衣裳破旧,面有饥色的女人和小孩,皱紧了眉头,尽管知道没一个国家可以做到让每个人衣食富足,可是他还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对他这样的军人来讲,在战场上拼死杀敌,说是为了国家,其实心里为的还是老百姓,保国,是为了保家,有家地老百姓活着才有盼头。 李昂心中有些明白为什么军队里那些军官和士兵对文官那么反感,在他们看来,他们拼死打仗,为大秦打下的霸权不是叫那些文官在那些外国人面前摆威风,而那些大商人依仗霸权从外国人身上攫取地财富也不是用来养越来越多的官员,他们希望他们用血,用命换来地霸权是让老百姓的日子更好过。 沉思间,李昂走到了一处破旧的宅院前,止住了脚步,这里是他在长安的家,虽然他只待了一夜,可这里承载了他这一世生命里前十四年的全部回忆。推开门,李昂愣住了,他看到了院子内那一点昏暗的。 听到推门声,破旧的房里,几个瘦弱的身影映入了李昂地眼睛,拿着剪刀的女人,身旁是两个小男孩,女人用害怕地目光看着忽然闯进的不之客。 “我欠的钱,我一定会还…”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看着黑暗里有些模糊,一语不的男人身影,抓紧了手里的剪刀。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是这房子的主人。”李昂看向女人,一向冷冽的目光让那女人害怕得拉紧了身旁的孩子。 “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房子有主人,我见空了好久才住进来的,我真地不知道。”女人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她放下了剪刀,急促地道。 “我知道,我三年多没回来了。”李昂缓缓地走近了女人,投下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让女人和她身旁的孩子看清了他身上的黑色军服。 “军官大人,我不知道这是您的房子,我马上搬走。”女人慌乱地说道,可是话一出口,才想到自己的夫君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要是搬出去… “你放心,我不会赶你走,我只是很久没回长安,来这里看看而已。”看着女人,李昂知道她的难处,沉声道。 “谢谢军官大人,房钱,我一有,就会补上。”女人听到李昂的话,不由欣喜起来,只是说到房钱时,有些吞吐,“不过可能要很久以后,我一有的话,就立刻给您送去。” “房钱就不用了,就算是你们替我看房子好了。”李昂听着女人的话,打断了她,“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女人慌不迭地拉着孩子让了开来,道,“军官大人,您请进。” “我姓李,叫我李都尉就好,你不必怕我。”走进房子,李昂回头看了一眼拘谨的女人,淡淡道。 转回头,打量着干净的房子,李昂点了点头,忽地他闻到了一股腐味。看向女人,李昂皱了皱眉问道,“有人受伤了吗?” “是我丈夫,他的腿…”女人低下了头,声音很轻。李昂此时才注意到这个瘦弱的女人不过三十的年纪,两鬓却已经花白一片了。 “带我去看看。”李昂沉声道。他的话让那女人一呆,不过很快那女人就回过神,带着他进了内房。昏暗的斗室里,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人躺在床上,左腿上腐烂的伤口散着腥臭,李昂皱了皱眉,看向身旁的女人,从怀里摸出枚金铢给她道,“去请郎中,他的腿再不治,就废了。” 看着面前冷峻的年轻军官塞给自己的金铢,女人呆在了原地,她长这么大,除了出 候,见到过金铢以外,就再也没看到过了,她拿着金无措了起来,“这太…太多了…”“我身上只有金铢。”李昂看了女人一眼。被他冷峻的目光扫到,女人愣了愣,小心地收起了金铢,替两个孩子整了整洗得白的补丁衣服,柔声道,“要听军…李都尉的话,娘很快就回来,乖啊!” “你们叫什么名字?”李昂看着两个一脸憧憬地望着他的男孩,蹲下身问道。 “我叫荆冷,他是我哥哥,叫荆寒。”年幼的孩子看着李昂,拉着哥哥的手答道。 “你哥哥他?”看着年长的男孩看着自己,忽地低下了头,李昂不由皱了皱眉问道。 “哥哥不会说话,可是哥哥很好,他很疼小冷的。”叫荆冷的孩子拉紧了身旁的兄长道。 “会照顾弟弟,你是个好哥哥。”李昂伸出手摸了摸叫荆寒的孩子的脑袋道。他的话让低头的荆寒开心了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夸奖,而不是说他是个小哑巴。 “能告诉叔叔,你们阿爹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李昂看了眼昏迷男人腿上明显的刀伤,问道。 听着荆冷断断续续的叙述,李昂皱紧的眉头锁得更紧。长安有东西两市,东市位于承天门附近,主要为长安居民提供日常所需的供应。如柴米油盐,丝帛布匹,锅碗瓢盆之类地杂货,因此又叫杂市,而西市在承运门附近,主要是大宗货物的交易市场,通过大运河来自江南和安南的稻米丝绸等等货物在这里堆积如山,为了照顾商船装货卸运。西市是沿着开凿的运河而建。 有码头,必然需要装卸货物的苦力,长安西城的男人大多便是在码头做这样的苦活,整日里当牛做马,运送无数的物资,保证着这座伟大城市地日常供需。像码头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自然免不了争斗,那些靠卖力为生的苦力拉起了帮派,为了争抢活计,互相厮打。荆冷和荆寒的父亲便是一个码头苦力,在半个月前的械斗里,被人砍伤,抬了回来,为了治这腿伤,他们的母亲找赌坊借了高利贷,这几日时常有人来讨债。昨天他们地母亲差点就被侮辱,所以今天晚上看到他时。才拿着剪刀出来。 听完荆冷所说,李昂默然。他知道西市的事情他管不了,他是个军人,这些民生该是文官们操心的问题,他可以做的只是帮眼前的这家人一把。 “叔叔,你能把那些坏人抓起来吗?”看着沉默的李昂,荆冷忽地问道,他身旁的荆寒也一脸渴盼的看向了面前的李昂。 看着盯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李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西市地苦力明显是被几个帮派控制了,而这些帮派后面隐隐有着朝臣和世家的影子。他管不了,也管不起。可是有地时候,有些人就算明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管不了也管不起的,可他们依然会去管,不为别地,只因为他们是男人,铁肩担道义的真汉子。 “嗯。”李昂朝盯着他的荆冷和荆寒点了点头。两个孩子看着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神州子弟今安在?天下无人不英风。’李昂心里轻吟着这小诗,站起身走出了屋外,看向了夜空,如果大秦的天空下也有这样的黑暗,那么他就会用他的这双手去击破这黑暗,不管需要多少年的时间,需要多大的代价。(此处涉及大情节,大家勿急。) “神州子弟今安在?今安在?”李昂看着自己手上握刀磨出地老茧,喃喃低语,脸上映出了刀一样的神情。 黑暗里,忽然传来了女人地惊呼声,李昂眉头一振,打开门,风一般地疾冲了出去,他看到了几个汉子围住了荆冷和荆寒的母亲还有一个身穿布衣的郎中老人。 “这些钱不是我的,我不能给你们。”女人死死拽着抢走钱袋的男人,不停地道,“我欠你们的钱我一定会还,可是这些钱真地不是我的。” “撒手。”抢钱的男人大声骂着,另一只手高高扬了起来,“贱人,欠钱还钱,天经地义,你再不松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放开她。”森冷如刀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几个汉子心里打了个寒蝉,看向了说话的人,只见黑暗里,一个模糊的黑影朝他们走了过来,那双冷峻的瞳子里映出的光,像刀一样凌厉。 那当头的汉子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才醒悟过来,骂道,“你是谁,别多管闲事。” “我从来不管闲事。”李昂冷冷道,“她手里的钱是我给的,你要拿,就得问我肯不肯给。” 看着月光下,渐渐清晰的人影,几个汉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向来以替赌坊收账为生,一双眼睛贼得很,知道什么人该惹不该惹,看到眼前一身军服,官职是个都尉的冷峻年轻人,知道这次绝讨不了好,不由堆起了笑脸。 “都尉大人,我们不知道这是您的钱,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站住。”李昂喊住了几个想要离开的汉子道,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道,“她欠你们多少钱?” “本金三个银毫,连本带利一共是一个半金铢。”那带头汉子看着李昂,答道,他心思玲珑,知道面前这个军官许是要替那个妇人还钱,也不敢胡乱开口,报上了赌坊老板让他们收得钱。 从怀里摸出两枚金铢,李昂扔给了那个汉子,冷声道,“欠条!” 小心翼翼地将欠条递给李昂,那汉子看了眼手里的金铢,又看了看李昂。 “不用你找,多出来的算我赏你的。”李昂知道汉子心思,将那欠条扯碎道。 “多谢都尉大人,多谢都尉大人!”那汉子领着身后几人一起谢了起来。 “不必谢我,我要你替我转告这附近的人,她家是替我看房子的,找她们家麻烦就是找我麻烦。”李昂看了眼满脸堆笑的汉子,冷声道。 “小的知道,小的一定办到。”说着,那汉子带着手下的人连忙地走了。 又摸出五枚金铢扔给女人,李昂道,“把你丈夫的伤先治好,给孩子们买几件新衣服,弄些好吃的,我过几天再来。”说完,他大步走向了远处,身影渐渐没入了黑暗。只剩下感激不尽的女人在他身后不住地鞠躬。 第九十章 极柔之枪 夜青霄,不知何时飘起了几丝细雨,打在人脸上,冰昂行走在黑暗中,忽然他停了下来,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宅子,脑海里是那张想念了三年的小小脸庞。 “清芷,哥回来了。”低语声里,李昂大步走向了黑漆漆的大门,叩响了铜环。开门声里,青衣小厮看着面前脸上神情似喜似怯的年轻军官,不由有些奇怪。 “麻烦通禀郭将军,就说李昂回来了。”听着门口年轻军官的话,青衣小厮愣了愣,‘李昂’,不是清芷小姐常挂在嘴里的哥哥,老爷也一直时常念着的那个人吗? “请,请进。”青衣小厮连忙把李昂迎入门里,引着他直往书房而去,“清芷小姐很挂念您,有好几回一个人偷偷地在院子里哭…”青衣小厮一边走一边说,只听得身旁的李昂握紧了拳头,掐的手心里一阵火辣辣的疼。 “进来吧!”听到门外的敲门声,郭怒看着面前的棋盘,双眉紧锁,头也不抬地道。他的对面,清芷拍着小手道,“大叔,你输了,你要带我去找哥哥,不能再骗我了。” 听到那清冽如小溪般的声音,李昂怔怔地站在了门口,郭怒和清芷同时看了过去,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烛火跳跃,静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哥!”清芷的眼红了起来,她跑向了一走就是三年地哥哥。李昂抱起了扑倒他怀里的清芷。一脸的歉然,“我…我回来了!” “你这个坏蛋,你怎么可以把芷儿一个人扔下,你这个坏蛋。”被李昂抱在怀里的清芷,哭着道,两只小拳头在哥哥的胸膛上打着,这三年来,她每天都在害怕是不是哥哥不要她这个妹妹了。会和娘亲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是哥哥不好,哥哥不好。”李昂看着怀里哭着,却像只小老虎一样的清芷,抱紧了她,喃喃道,“哥哥再也不会扔下清芷不管了。” 看着重聚的兄妹两人。一旁的郭怒拂乱了棋盘,眼里带着笑意。过了良久,清芷安静了下来,她不再哭,只是抽着鼻子,看着李昂道,“哥,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说完,把头伏在了李昂地肩膀上。 “哥也想你。每天都想。”李昂低声道,放下清芷。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痕,“哥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嗯。”清芷的小脑袋点了点,眼里漾着笑,“大叔,我让王爷爷去弄点好吃的点心来给你们吃。”说着,她跑向了房门外。 “清芷…”李昂看着离开的小小身影,自语着。 “她一直都很懂事,也很懂得替别人着想。”郭怒看着跑出去的清芷,笑了起来。 “见过将军。”李昂站起身。向着郭怒折身一礼,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或许早就死了,清芷也会流落街头,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只能记在心中。 “以后叫我大哥吧!可不准推辞。”郭怒看着面前冷峻一如当年弟弟地李昂,轻笑着道,“做吧,别老站着。” “是,大哥。”李昂坐了下来,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最后才问了一句,“大哥这三年过得好不好?” “不好不坏吧,每天都是老样子,不过有清芷陪我,倒也不算太闷。”郭怒笑了笑。 慢慢聊了会,李昂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拘谨,在郭怒的询问下,将这三年来的经历娓娓道来,听得郭怒不住地点头。 “其实我在皇宫前就已经见到你了,你当时和陛下的对话我也听到了。”郭怒笑着,“陛下他很喜欢你,决定让你入黑槊龙骧卫,去太学念两年书,出来以后委以重任。” 李昂愣了愣,黑槊龙骧卫,他听说过,名为皇帝侍卫,实则却是天子门生的身份,向来都是各大世家的青年才俊拼命都想挤进去的所在。 “太学八月秋试,虽说你不必去考,可是字倒要趁着这一个多月时间好好认认,免得到时闹笑话。”想到李昂的出身,郭怒沉吟着道,大秦的字体有繁简二说,简隶乃是当年太祖手书所创,广为民间所流传,大多数的百姓识字认书,靠得便是简隶,一般来说,军中士兵,普通军官也用得也是简隶,可是想要做到校尉这样地重要军职,就必须识得繁隶,知百家,明大义。 “大哥,这太学…”李昂不由皱了皱眉头,皇帝赐他黑槊龙骧卫身份,等于是天子门生去太学念书,要是念不好,便是丢了皇帝的脸。 “你放心,法家,儒家学说你只需涉猎,毋需深究,不过兵家和武家之术,你可不能给陛下丢脸。”仿佛知道李昂所想,郭怒笑了起来,“太学里藏龙卧虎,尤其是道,墨两家,武道卓地奇人异士不少,这两家学说的老师你可以多去拜访下。” “多谢大哥指点。”李昂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在西城地见闻说了出来,他相信郭怒应该理解他的心境。 郭怒沉默,三年前,他因着李昂和死去的二弟面貌酷肖,出手救了他,后来才渐渐地喜欢起这个年轻人,可是此时听到他的讲述,他才觉两人的性格也是一样,都是一样的嫉恶如仇,只是面前的李昂更冷静,更沉稳。 “西市立市百余年,其间势力盘根错节,帮派林立,涉及的朝臣世家不少,要管,是极难管地。”郭怒的眸子里透着精光,声音也沉了下来,让李昂有种山岳压下般地错觉。 郭怒握杯的手捏紧了,二十年前,二弟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死得不明不白,现在眼前这个和二弟神似的李昂也是要管这件事,‘难道他真是二弟转世’,郭怒手里的茶盅被捏碎了。 “大哥,你?”看着脸上神情古怪的郭怒,李昂皱紧了眉头,他以为郭怒不赞成他去管这件事。 听到李昂那声‘大哥’,郭怒笑了起来,按着他的肩膀道,“既然要管,那便放手去做,无论怎样,大哥一定站在你背后,只是要小心行事,明白吗?” “嗯。”李 郭怒,点了点头,他知道西市的事情,急不得,只有,慢慢去做,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他不可以轻举妄动。 房门再次被推开,清芷拉着身后的老管家,将一篮子的点心放到了两人的面前,“大叔,哥,吃点心,这些是清芷做的哦!” “哦,那要尝尝。”李昂笑着道,拿起盘里的小点心,吃了起来,“嗯,芷儿做得很好吃。”一盘的点心,很快就被吃光了。 几人又说了不少时间的话,到了睡觉的时候,李昂抱着清芷回了她的房间,替她盖好被子,就像三年前那样,给她讲起了故事,直到她睡着,他才悄悄地离开。 “你要去太学念书,身边又那么多人,倒是要买处宅子了。”看着从房内走出的李昂,郭怒道,手里拿着一份房契递了过去,“这宅子就在太学附近的翰林坊,你拿去吧?” “大哥,这怎么可以?”李昂没有去接,他知道长安房贵,像靠近太学,翰林坊这样的地方,一所普通的宅子也起码值三万金铢。 “怎么不可以,我这个做大哥的给自己兄弟房子,天经地义。”郭怒将房契塞到了李昂的手里,“你要是不拿,就是不认我这个大哥。” 李昂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好房契,心里记下了。 “早点回客栈。打点好一切,明天就住进去吧,清芷老跟着我也不是个事情。”郭怒看着李昂,转过身走向了远处。 李昂走出宅子,月正中天,抬头看了一眼,他走向了远处依旧热闹地街道,长安的繁华他已见识。可是长安的黑暗,他也看到了。世间没有绝对的平等,有人享福,就要有人受苦,这个道理,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只是他从不认同,傻也好,痴也好,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回到客栈时,风四娘她们还未回来,客栈的后院里,只有元洛神一个人默默练剑,从崔斯特答应教她武功时开始,她每晚就会偷偷地练习。直到深夜。 李昂在庭院口,看着元洛神瘦弱的身影在黑暗里舞动长剑。默然不语,这个傻丫头每晚偷偷练剑。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意义和幸福,对从小受人白眼,唾沫,乞讨长大的元洛神来讲,自从李昂救了她之后,她活着地意义就是守护李昂,守护李昂就是她想要的幸福。所以她练剑,对她来讲。只有练好剑,她才可以去守护她想要的幸福,才有活着的意义。 李昂最后叹了口气,走向了黑暗里的元洛神。直到走近了,他的脚步声才被沉浸在苦练剑法地元洛神听到,“公子!”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李昂,元洛神有些慌乱。 “你知道我并不希望你练剑,你是个女孩子,幸福的生活才是你该有的。”李昂坐在了庭院里的石头椅子上,看着元洛神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脸道。 “只要能守护在公子身边,洛神…洛神就很幸福了!”元洛神低下了头,咬着嘴唇道,握剑的手紧了。月光从云层中投下,照在了她白皙的脸上,让李昂看清了她。 李昂看向了元洛神手中的长剑,“无论是谁,一旦双手染血,就再也无法回头。‘因剑而生者,必为剑而死。’不管是为了什么,手里的剑,一旦让人流血,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死于剑下…这就是使剑者地铁则,我不希望你会变成那样!” “洛神不怕,对洛神来讲,要是不使剑,就不可以守护公子。”元洛神抬起了头,第一次直视着李昂,一黑一蓝的眼瞳里是明悟后才有地坚定,“那样的话,洛神没有活着地意义。” “…好吧!”随着低沉的嗓音,李昂站了起来,看着元洛神,静静道,“我会请最好的剑师教你剑术。” “公子!”看着李昂离开的身影,元洛神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再次在一弯明月下挥起了沉重的长剑。 回到房内,李昂靠着床,想到第一次遇到元洛神时的情景,轻轻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的,从小受人白眼,乞讨长大地元洛神比他想象得要坚强得多,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逼她放弃。 “希望我不会需要她地保护。”李昂自嘲地笑了起来,或许自己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将于栗磾死前传给他的册子上的‘极柔之枪,极圆之枪’学会,这半年来,他已经明白,除了近身搏斗和箭术,他的兵器功夫实在不值得一提。 明亮的下,李昂翻看起于栗磾给他的枪术诀要,不由想起了在玉龙堡时那些老兵讲的话,‘十八般兵器,能赢人的就只有刀枪剑棍,其他都是拿来玩意的,当不得真。’ “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啊!”李昂忽地叹道,于栗磾留给他的枪术诀要和军中那套名为‘破军’的枪式截然不同,那里面记载得是真正的枪法,内家枪法。 原来矛、槊用的是硬木,没有弹性,缓冲不得对方的冲力。两矛相交,力量全传到了手上,如果角度不对,当场兵器就要脱手。想到战场所见,李昂记了起来,于栗磾的黑槊正是白蜡杆漆黑做的枪杆。 这白蜡杆性柔,做枪杆的话,存得住力,弯了会反震,只要虚手一转,便能靠着震动卸掉对手兵器上传来的力道,而且还可以靠着枪杆的弹性,借力打力,将敌人的力道反打回去。正是防是攻,攻也是防,称得上是攻防兼备。 “极柔之枪,极圆之枪,靠得便是这枪杆的弹性来施展的吗?”李昂自语着,合上了册子。于栗磾给他的枪决上面记载得都是如何使枪的技巧,而那使枪的内劲却是要靠长时间的锻炼才可以练出来的,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大成。 吹熄,李昂躺在床上,想起以后竟要去太学念书,不由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第九十一章 身份暴露 明时分,李昂醒了过来,披上衣服,洗漱之后,他出正看到练刀的崔斯特。银色的弯弧在空中乍现,庭院里那株榕树上被风吹落的花瓣,有数朵被切成了两瓣。 “好刀法。”李昂拍起了手,他也练刀,可是这样精准迅捷的刀法,他自问办不到。 崔斯特看到李昂走出,收起了双刀,他自幼苦练双刀技艺,后来离开罗马,久不经阵仗,以前瞬斩十三花的功夫,如今只可以勉强做到瞬斩九花。 让收好刀的崔斯特去客栈前堂退房,李昂径直去了风四娘和林风霜那儿。 “什么,皇帝让你去太学念书?” “没错。”李昂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有些怪异的目光,皱起了眉头,“对了,我们要搬家了,就在太学边上的翰林坊,把行李收拾一下,等我把妹妹接回来,我们一起过去。” 看着李昂离去的身影,风四娘和林风霜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倒是有些期待李昂在太学念书的日子,实在是很想看看他在学堂里乖乖坐着听讲的样子。 “老爷让二爷您晚上来府上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邸里,管家王胜有些依依不舍地将清芷交给了李昂,这三年来,他和府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个乖巧的小丫头陪在他们身边。 “我知道了。告诉大哥,我晚上一定来。”李昂一把抱起清芷,朝王胜笑道,“我以后会和清芷经常回来地。” “是啊,王爷爷,清芷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叔叔的。”清芷窝在李昂怀里,朝有些伤感的王胜甜甜地道,让老管家眼里有了笑意。 回到客栈。看到众人,清芷初时还有些怕生,不过很快便好了过来,和小了两岁的霍小玉玩在了一起,让李昂放心不少。 “你妹妹挺乖挺可爱的,我很喜欢她。”走到李昂身边。看着远处和霍小玉还有林风霜一起玩耍的清芷,风四娘笑着道。 “你喜欢就好。”李昂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笑得开心的清芷道。 “可是她好像更喜欢和林妹妹在一起。”风四娘看了一眼满脸笑意,和两个小女孩玩得开心的林风霜道。 “其实她也挺喜欢你地。”李昂笑着看了一眼风四娘,和走来的图勒,崔斯特,岑籍三个人一起拿起行李,招呼着几人,出了客栈,坐上租来的大车。直奔南城而去。 “这就是新家吗,看着面前的大宅子。”清芷拍着手。从车上跳了下来,拉着霍小玉跑进了宅子。李昂等人看着两个孩子的开心劲,也笑着走进了这处大宅。 甫进庭院,众人只觉得一阵翠绿荫华,隐隐透着花香的凉风吹过,让几人都是在这幽静地院子内陶醉不已。“这就是自己的家啊!”李昂放下手里的行李,看着不远处清雅的房舍,笑了起来。 “好了,都干活。老岑你去把院子扫一下…”风四娘挽起袖子,开始指派着众人打扫院落厅堂。而崔斯特,和图勒都是忙不迭地干了起,元洛神领着清芷和霍小玉也在一旁帮起了忙。 看着只有自己闲下来,李昂也想去帮众人忙,可是却被风四娘和林风霜同时喝住了,.和林风霜振振有词地道,将李昂赶到了后院的池塘旁,看了一下午的荷花。 傍晚前,看着被风四娘和林风霜布置一新的各处厅堂和厢房,李昂不由偷偷看向了她们身边不远处,已经累得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的图勒,崔斯特,岑籍三个,忽然觉得看一下无的荷花还算不错。 “好了,你去那位郭将军那里去吧?”风四娘和林风霜一齐替李昂整齐了身上地衣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 走在大街上,回想着同时替自己整理衣服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就觉得有些不习惯,不过心里并不反感,反倒是有些喜欢两人替他整衣服时地认真神情。 ‘难道我喜欢她。’忽然李昂愣在原地,他想到了林风霜那张风华绝艳的脸庞,自语起来,“怎么会…” 华灯初上时,李昂到了郭怒地府邸处,在门前相侯的青衣小厮老远看到他,跑过来替他牵了马,迎了进去。进得前堂,李昂正看到那日在街上遇到的老人身影,郭怒站在他身边,执得正是子侄礼,让他更加肯定,这个老人就是军堂三长官里的总长郭然。 “末将见过总长大人。”李昂站直了身体,行了军礼道,白虎节堂里他已经见过了那位终日昏睡,被称为‘卧龙’的大司马周庭,算上眼前这位神出鬼没,被称为‘神龙’的总长大人,他只差那位十年不曾进过军堂,被称为‘潜龙’的太尉曹氅不曾见识过了。 “此次是私会,不必执军礼。”郭然看了眼李昂,笑了笑道。 三人入席之后,李昂始终都是很拘谨,军堂三长官,太尉名义上节制天下兵马,大司马参赞军务,只有总长手握实权,管着白虎节堂和外派诸都护府的参谋军官。看着坐在上地老人,李昂心里猜测着这位总长大人的来意。 “这是黑槊龙骧卫地军牌。”从怀里取出锦盒,郭然递到了李昂面前,示意他打开。 打开锦盒,李昂看到了一枚黑色的铁令,上面布满龙纹,阴刻着他的名字,铁令边上,是四枚濯银龙徽,别在领口两边的话,他的官职等同连跳两级,从都尉跳到了千户。 “从今天起,你就是黑槊龙骧卫,兼黑骑军千户,至于另外五万金铢的封赏,我会命人送到你府邸去。”郭然缓缓道,眼睛盯着李昂。 “嗯,难怪那个瞌睡虫说你处事不惊,有大将之风。”见李昂一脸冷静,丝毫不为封赏所动,郭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昂有些讶异于那五万金铢的赏赐,他开口问,“总长大人,末将虽有功劳,可是五万金铢的赏赐还是太厚了吧?” “不算厚,我还嫌赏得少了呢?”郭然想到内阁拿出这笔钱时,心痛的样子,就不 地笑了起来,“这钱你尽管拿着用。” “那就谢过总长大人了。”李昂略微思索,想到军堂用度,需得内阁批准,就明白了,对军堂来讲,任何能从内阁手里抢钱的机会,都要尽量地抢得越多越好。 “这次找你来,其实是要找你做一件事情。”酒过三巡,李昂终于听到面前的总长大人讲到了正题。 “八月,唐州六国,天方三国的世子和罗马的安长胜王子会来长安,他们要在太学逗留两年时间,在外派的军王队回来前,白虎节堂人手不足。” “总长大人可是要末将前去保护几位世子?”李昂静静道,身子坐直了。 “不错,届时几位世子,王子会装扮成普通的外国人进入太学念书,我需要你在暗中保护几位世子,王子,直到军王六队赶回。”郭然看了眼认真起来的李昂道,“这几位世子,王子对大秦的霸权至关重要,你现在还可以拒绝。” “末将谨受总长大人军令。”李昂站了起来,右拳击胸,郑重地接下了这道军令。一直坐着没有说过话的郭怒看着他,眼里露出了笑意。 “年轻人,胆气十足,我很喜欢。”郭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需要的就是像李昂这样有担当,可以独挡一面的人,虽说他在突厥的战绩足以说明他的实力,不过他还是要亲眼见到才算做数。 “明天我会派人去你地府邸…”郭然看着腰板坐得笔直。一眼就看得出有军人味道的李昂,皱了皱眉道,“到时他们会告诉你日后该怎么办。” “总长大人,末将有几个问题,不知可否询问?”李昂忽地看向了皱眉的总长大人。 “你问吧?”郭然点了点头,他并不喜欢刻板的部下,李昂的问题对他来讲,也正是可以看出这个被皇帝看好的年轻人的潜质所在。 “末将想知道总长大人是否清楚想对几位世子不利的敌人地具体情报?” “镇抚司陷入大清洗。我所得到的消息是三个月前的事情,目前只有等镇抚司整顿之后,才会清楚,目前锦衣卫和东厂在接手,不过他们在外国的情报实力不足,暂时没有大作用。” “那么是否可以从各国过去的情报里。找出大致的敌人呢?” 看着眉头微皱提问地李昂,总长大人眼里有了笑意,他所找的人里面,这是第三个这样提问的,“大致的敌人,这几国国内反大秦的势力,窥视世子之位的都算是敌人。” 李昂的眉头皱得更紧,完全无法限定敌人的范围,对他来讲,这趟军务算是棘手了。不过最后他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总长大人。不知道长安是否会有势力和外人勾结,我想锦衣卫和东厂既然在外国的实力不足。是否可以从长安查起?” “你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郭然赞许地看了一眼李昂,笑道,“你说得,我已经命人去查了,不过目前暂时没有详细地消息,只是知道有世家牵扯在其中。” “还有其他问题吗?”看着李昂,郭然有些期待,这个年轻人想问题很全面。而且切入点直中要害,值得培养。 “没有了。”李昂答道。心里开始思索起了八月之后的护卫工作。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和你一起地那位齐陵王的妹妹,林风霜,不是别人,正是齐陵王本人。”看着沉思地李昂,郭然忽地道,他的话让李昂愣住了。 “真正的齐陵王很小就死了,前代回鹘可汗怕没有继承人会导致部落四分五裂,便让自己的女儿戴上面具代替了死去的儿子,那个女儿的名字就叫林风霜,另外她的母亲林青莲是江南林家的长女。” “我希望你能让她也入读太学,有些地方,你们男人不太方便。”郭然看着李昂惊异莫名地神色道,“她大漠霸刀的威名,比起一般勇将来也只强不弱啊!” “当然,你也不必勉强,若是她不愿意地话就算了。”郭然从席间站起,淡淡道,“看得出她之所以要假死,恐怕还是为了你,那个女孩是真地喜欢你。”说完,郭然离开而去。 过了良久,李昂才看向身旁的郭怒,喃喃道,“我早该猜到是她的,她们两个一般高,我…” “没被女人骗过的男人,可不算是真的男人。”郭怒看着李昂笑了笑,“再说她骗你,也是有苦衷的。” “我明白。”李昂低声道,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林风霜和他说烟花时的落寞,还有今天她替自己整衣服时的温柔神情。 “我不是怪她,我只是…”李昂想到风四娘,又想到和齐陵王重叠的林风霜,低下了头。 “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喜欢你,对其他人来讲,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郭怒笑着,倒了一杯酒到李昂门底,“放开怀抱,接受就是,男人怎么可以婆婆妈妈的?” 喝下酒,李昂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看向郭怒,静静问道,“大哥,为什么总长大人会知道这个消息,镇抚司不是在整顿吗?” “这个消息,总长他很早就知道了,因为她的母亲是江南林家的长女。”郭怒看了一眼李昂,答道,“二十五年前,江南林家和孙家联姻,结果新娘子逃跑了,逃得无影无踪,结果两家就此翻脸。” “总长大人很早就查到了,只是没必要说出来而已。”郭怒看了一眼李昂,“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做好自己就行了。” 李昂低着头,他明白郭怒的话,二十五年前那场逃婚很有可能是帝朝策划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两个地方上的大世家的联姻而已,这才是真正的权谋制衡之道。 “大哥,我先回去了。”李昂站起身,朝郭怒静静道,走向了外面的黑暗。 “静静也好,人在世上,又岂能世事称心如意。”郭怒看着李昂的背影,摇了摇头叹道,饮尽了杯中的酒。 第九十二章 公子六如 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曹少钦走向了不远处的小亭,一池含苞待放的新荷,清风徐徐吹过,挟着淡淡的一阵荷香,池水微皱,波光滟,将那夏日的暑气消去不少。 亭中,穿着一袭汉白绸丝衣的郭然,喝着冰镇的酸梅汤,朝走来的曹少钦摇了摇头,叹道,“这大热天的你还穿这身衣服,也不怕闷死。” “见过公爷。”曹少钦年近四旬,眉目如画,只是两鬓早已花白,肤色苍白若死者,面无表情,身上常年一袭黑色重锦华服,声音亦是四平八稳,听不出半点人味儿。 “坐吧!”郭然挥手斥退身后的两名侍卫,将那案上的冰镇酸梅汤推到了坐下的曹少钦面前,“先喝几口,消消暑气。” “谢公爷。”曹少钦举手投足,礼数周全,只是偏偏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叫人心里生不出好感,饮下小盏里微寒的酸梅汤,他才缓声道,“公爷吩咐的事情,已全部办妥了。” “你不该将那些人全部灭口,他们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着总是一张死人脸的曹少钦,郭然摇摇头道。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而且他们各有取死之道。”曹少钦看了一眼身旁的老人,静静道,“公爷心软了。“ “干情报的,有几个是身家干净的,照你地说法。你我都该死。”郭然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曹少钦,站了起来,“算了,不说这个了,且说说你对那个年轻人感觉如何?” “我看不透他。”曹少钦答道,眉头稍皱,“少年老成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他身上的那种沧桑味道。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该有的。” “这几日他如何?”郭然想到李昂,忽地问,“有没有和林家的女…” “没有,他瞒下了,仍是装着不知道她身份的样子。”想到部下的回禀,曹少钦答道。 “哦!”郭然的声音一低。心里有些意外李昂地应对,不过很快他就转过头,朝曹少钦道,“你去吧,记得好好查查刘廉麾下逃走的那般党羽,不要让他们坏了事。” 曹少钦走了,步履和来时一样,每步之间,丝毫不差。 泛着淡淡木香的书房内,李昂将从东厂调来的崔斯特档案点燃。扔进点着檀香的香炉内,走回书桌旁。拿起那本‘说文解字’继续看了起来。 林风霜推门而进,手里端着一盅冰镇的绿豆汤。这几日,李昂在书房内日夜背字,人憔悴了不少,轻轻走到他身边,林风霜将冰甜可口地绿豆汤盛在小碗里,放到了李昂面前,“这绿豆汤冰了一上午,喝了再看吧!” “谢谢。”李昂放下书卷。朝低眉静立的林风霜一笑,拿起那碗绿豆汤喝了起来。 看着离去的修长身影。李昂坐在椅子里,一脸的疲惫,他不是愚人,心里清楚林风霜为什么要骗自己,她只是不想用齐陵王的身份来让自己喜欢她而已,想到帮她骗自己的风四娘,李昂叹了口气,或许就像郭怒说的,他应该放开怀抱,慢慢爱上这个叫林风霜的女人,至于齐陵王的秘密就当从来没知道过吧! 傍晚,李昂看着一桌的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眼里是开心地笑意,只有知道寂寞滋味的人,才会知道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是多么幸福地事情。 “我接了一桩军务,需要大家的帮忙。”看着众人吃得差不多,李昂忽地说道,“我会扮成另一个人去太学,你们得扮成我地家人。” “好啊!”只是愣了一会儿,风四娘便回过了神,笑问道,“你要扮成什么人,说来听听?”顿时众人都看向了李昂,都是颇为好奇。 “是破虏侯李典将军的后人,山阳分家第七房子弟,李六如。”想到那位军堂总长大人为他准备的新身份,李昂答道,“十九岁,父母双亡,有两个年幼的妹妹,这次是变卖了家产来的长安。” “清芷和小玉正好扮作你的妹妹,林妹妹,洛神扮作你的侍女好了,我就算厨娘,阿崔是管家,老岑和图勒算是下人,你看怎么样?”风四娘想了想道。 “不错,不过清芷和小玉的名字要改一下。”见风四娘须臾间,已是定下了众人身份,李昂笑了笑道,“清芷地名字叫六意,小玉叫六吉。” “好,大家都记得,以后要叫六如公子。”风四娘笑着,站起来和林风霜,元洛神一起收拾了碗筷,朝李昂道,“不知道你要扮的六如公子是个什么角色?” “我也不清楚,明日,自会有人来和我说。”李昂想到明日要来地几个帮手,不由皱了皱眉,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人。 夜晚,清辉皑皑,李昂找到崔斯特,去了庭中凉亭,看着他的背影,崔斯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生,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回到长安以后,会帮你把阿梅赎出来。”李昂看着崔斯特那双碧绿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了龙票递了过去,“这是一万金铢,你拿去给她赎身吧!” “公子!”看着那递到自己面前的龙票,崔斯特怔怔地看向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没想到李昂竟然一直都记着他的事情。 “你是我的管家,也是我的家人,总不能让你打一辈子的光棍。”李昂笑着道,把龙票塞到了崔斯特手上,“早点把阿梅赎出来,人家可是等了你那么多年!” “谢谢公子。”小心翼翼地藏好龙票,崔斯特朝李昂道,“等公子的新身份,大家都熟悉了以后,我再去替阿梅赎身。” “这样也好,你就在忍耐几天吧!”李昂点了点头,崔斯特说得在理,此时家中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那个叫阿梅的女子,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这趟的事情为好。 走回书房,李昂看到抱着清芷的林风霜,不由笑了笑,走过去朝清芷道,“怎么,又要林姐姐陪你睡了?” “哥哥不肯陪芷儿睡,芷儿只有找姐姐了。”清芷靠着 的肩头,搂着她的脖子朝李昂道,样子煞为可爱。 “你啊!”李昂刮了一下清芷的小脸蛋,摇了摇头,看向林风霜,忽地手拂在了她耳鬓的秀旁,捻下了一只飞虫。看着李昂的手收回,林风霜只觉得方才停下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让她听不清李昂对她说的话,只是呆呆地任他送着自己回了房。 “早点睡,不许和姐姐调皮。”推开房门,李昂笑道,转过身,走回了书房。 “姐姐,你的脸好烫,是不是生病了。”听到清芷的声音,林风霜才回过神,她看向怀里的清芷,笑了笑道,“姐姐没事,姐姐只是心里开心罢了。” “开心。”清芷摇着小脑袋自言自语了起来,“为什么开心,脸就会烫呢,不懂,不懂?” “不懂才对!”林风霜抱着清芷,轻快地走到了大床边,“你啊,要听话,早点睡,不要做小懒猫?” “人家才不是小懒猫。”清芷撅着嘴和林风霜一起躺进了被窝,听着这个漂亮温柔的大姐姐讲起故事来,很快搂着她睡着了。看着熟睡的清芷,林风霜想到李昂拂过自己耳鬓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走回书房,李昂心里忽地一紧,他手放在书房的门把上,缓缓推开了,目光落在了站在书桌前的男人背影,“你是谁?” 男人转过身。李昂看清了他,那是个中年道人,生了一张国字脸,长眉细目,神情间有几分伤感。看着李昂,道人过了会才道,“你就是师兄看中地人?” 李昂完全不明白中年道人的意思,只是冷声道。“你是谁,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我没有恶意。”中年道人的声音低沉,“于栗磾是我的师兄,我听韩将军说,他临死前曾将他的枪术诀要给了你,所以我来找你。” “你认识于将军?”李昂看着中年道人。皱了皱眉,他从没听于栗磾提到过自己的家人亲友,不由仍有些怀疑。 “‘极柔之枪,极圆之枪’是我父亲所创出的枪术,师兄的枪术诀要上,只有式地诀要,缺了‘气’的诀要。”中年见李昂不信自己,从怀里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册道,“这是配合‘极柔之枪,极圆之枪’所使的内家功夫诀要。” “我此来。只是要将这份诀要交还给你,也算是完成师兄的遗愿。”将那泛黄的册子摆在书桌上。中年道人看了一眼李昂,走向了门口。“我走了,希望你不会辜负师兄对你地期待。” “慢着。”李昂伸手想要抓那中年道人,却没想到那中年道人只是手腕一抖,那宽大的道袍袖子一卷,便击退了他,等他稳住身形时,那中年道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庭院中的黑暗里。 掩上门,李昂握紧了被那中年道人一袖子打得生疼的左手。走到书桌旁,拿起了那本泛黄的书册。翻看之后,才觉上面的字迹和于栗磾给他的枪术诀要上一模一样。 李昂看着书册上,那配合枪决的呼吸锻炼法门,才知道那所谓的‘气’决并不像他想得那般神秘莫测,只是修炼内家功夫,不像外功那般进境快,需要持之以恒,时间长了才能练出真正地‘内劲’,可以说丝毫取巧不得。 放下手里的内家气决,李昂想到那个中年道人模糊地言辞,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他有必要找东厂或是锦衣卫查一查这个中年道人的来历。吹熄,李昂走出了书房。 翌日,李昂家里多了五人,其中两人是卷黑肤地昆仑奴。看得从未见过的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不由暗地里啧啧称奇。 交州以及南洋各地,大秦和罗马人的奴隶贸易向来兴旺不已,由于昆仑奴身长力大,又吃苦耐劳,所以极受欢迎。南方汉人大地主的庄园里,干活的昆仑奴已快过那些南洋土著。 “李大人,我们要替您再重新装扮一下。”书房里,6子清看着李昂冷峻的面容,皱了皱眉,唤过身旁两人,替李昂重新挽了书生的髻,又拿出了一套太学生穿的白色文士服让李昂穿上。 打量着一身书生打扮地李昂,6子清仍然皱紧了眉头,他忽地沉声道,“李大人,麻烦你的眼神再柔和一点,走路地时候,步子也放缓点!” 按着6子清的要求,李昂凌厉的眼神放柔和了不少,走路也慢了些,有些悠闲的意味,“好了吗,6先生。”见6子清仍然不停地打量自己,李昂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个东厂专门负责化妆易容的文士这般挑剔,一个上午,他已换了数个髻,换了不下五套的衣服。 “那把折扇给李大人。”6子清回头道,两个下属连忙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找出了一把画着墨竹的折扇递到了李昂手里。 “嗯,这样差不多了。”看着手持折扇,一身白衣,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笑意的李昂,6子清点了点头,“李大人,记得走路的时候,不妨步子再缓些,脸上的笑容再多些。” “我明白了。”李昂笑着应道,只觉得一直在笑的脸庞两颊,酸疼不已。 “好了,就这样。”6子清看着李昂,拍起了手,让属下把门打开,放进了等的心急不已的风四娘他们。 看着面前手持折扇,身上白衣纤尘不染,清秀的脸庞上浅浅笑着的雅书生,风四娘和林风霜他们看得愣住了,这还是李昂吗,虽说样貌还是一样,可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两样了,眼前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冷冽森严的年轻军官身上,完全是书香世家里出来的翩翩公子。 “怎么样?”看着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众人,李昂按着6子清的意思,一展折扇,嘴角眉梢都带着笑,问道。 “灿烂,太灿烂了!”崔斯特喃喃道,“公子,你上街可千万不能这样笑,人家姑娘会跟回家的。” 第九十三章 长安醉 月,李昂就在6子清的督促下,适应着书生的身份,命的便是练字画画,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倒是有六个时辰站在书桌前,手腕上吊着石块,悬笔练字,顺道学画山水画。 长舒一口气,李昂放下狼毫,看着那篇千字文,倒也有些欣慰,来大秦以后,虽说也是用毛笔写了三年字,可是那三年里加起来写的字还不如这段日子里,半天写得多。 “不错,刚健有质,古朴厚重,可以拿出去见人了!”看过千字文,6子清点了点头,拿起书桌上一副秋雨山居,叹了口气,“不过李大人这画道之上,笔法虽到家了,可这意境还是稍嫌弱了点。” 李昂心中苦笑,若不是他以前学过绘制军用地图,懂一些画图的知识,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有些近于痴狂的6先生。 “来,李大人,我们再切磋一局。”6子清也不管李昂已经站了数个时辰,径直走到棋盘前,手指轻扬,拈起黑子拍在了棋盘上。李昂也唯有拈起白子,与他对局。 “李大人拈棋的手势,已经尽得潇洒二字,也无妨了。”看着李昂下棋时,自始至终都从容淡雅地拈子拍棋,6子清笑道,“至于乐道,李大人本就是国手之资,亦毋庸再试。” “琴棋书画,李大人已无需担心,只是这剑术上。还要再加雕琢一下,去掉那嗜血地杀伐气,多几分从容不迫和雍容华贵便行了。”6子清看着徐徐如林般站着的李昂,满意地道,“李大人此时出去,便说是荀家,司马家的公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6先生。这算是完了吗?”听到6子清所言,李昂问道,这大半个月里,他都是在书房里度过,尚未外出过。 “完了,明日自会有人前来。教李大人剑术。”6子清点头道,推开了书房门道,“李大人闷了这么久,出去透透气吧?” 与6子清一同走出,李昂只看到那两个唤作黑摩,黑罗的昆仑奴在外面侯着,样子恭顺。“6先生,这两人?” “山阳是青州地界,青州海运达,不少大户人家家里也蓄养昆仑奴。李大人扮得那位李六如公子家里,便有两位昆仑奴。”6子清答道。接着又看向身旁的两个昆仑奴道,“他们两人虽是昆仑奴。可是却是有我大秦的户籍,是金陵都护府抽调的步战好手,擅用重剑,有他们在李大人身边,也算是多两个好手可用。” “见过李大人。”听着黑摩和黑罗字正腔圆的汉话,李昂点了点头,仔细打量起两人来,只见两人都是身材壮硕。面相敦厚,目光顺从。 “6大人。不知道这昆仑奴在我大秦有多少?”李昂目光从黑摩和黑罗身上收回,看向身旁地6子清问道。 “听说二十年前,南方各地报上的数目大约在六十万户左右。”6子清答道,“不过黑洲(非洲)的昆仑奴这些年来,搭乘我朝商船自愿前来者日趋众多,听说交州,南洋等地,昆仑奴的数目已近百万。” “在黑洲,很多昆仑奴吃不饱饭,各个部落间时常打仗,日子过得极惨。”6子清看向黑摩和黑罗,朝李昂道,“他们就是小时候跟着父辈逃到大秦来的。” 走到院子门口,6子清朝李昂拱手一礼道,“李大人不用送了,在下就此告辞。” 看着6子清远去的身影,李昂想到东厂还有如此人物,不由对明天来得那位剑师有些期盼,不知道那人又能教他些什么呢? 走回庭院,看着已经习惯自己书生打扮地众人,李昂忽然现风四娘和林风霜竟是不在,不由皱了皱眉道,“四娘和风霜呢?” “公子,两位小姐去看店门子了,说是要把咱们府旁边的酒肆盘下来,做些生意,省得整天闲着没事干!”崔斯特在一旁答道,眼睛偷偷地瞧着李昂,怕他为风四娘和林风霜的事情不高兴。 “找些事情做也好,整日闷在府里,也不是好事。”李昂自语道,接着找了崔斯特径直去了书房,他有些事情要他去做。 将西城和西市的事情讲给崔斯特听后,李昂道,“你找到那户人家,让他们替我打听码头各帮会的事情,记得,不要让旁人知道。” “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妥此事。”崔斯特答道,不过想了想,他最后还是开口劝李昂道,“公子,我以前当书吏的时候,京兆尹不是不想管西市码头的事情,而是不敢管,以前曾有几任京兆尹搜集了证据,想要彻查西市码头那些控制苦力的帮派,可是最后都石沉大海,有一个还被人寻了由头革了官职,这事情不好管那!”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也没指望让朝廷的那些文官去管这事。”看着一脸忧色的崔斯特,李昂笑了笑道,“你去便是,这事情我自有主意。” “既然公子胸有韬略,我也就放心了。”崔斯特见李昂这样讲,点头道,转身走出书房,直奔西城旧街而去。 破旧地瓦房前,崔斯特抬了抬头上的斗笠,敲门道,“可是荆家吗?” 开门地是个瘦小女人,看到拿掉斗笠的崔斯特,不由愣了愣,神情有些戒备,“你是谁,寻我家做什么?” “李都尉着我前来,送些钱物。”看着那女人过早苍老地脸庞,崔斯特想到这西城有很多这样的人家时,心里也不由沉重起来。 “是李都尉他让你来的,快进快进。”听到是那天救了自家的李都尉派来的,那女人连忙把崔斯特迎进了门,替他倒了凉茶,便往内房走,“我去叫我家男人起来。” “不必,他腿伤未愈的话,还是我去看他,李都尉正好有些事想请他帮忙。”崔斯特跟着女人站起来,一起进了内间。 看到金碧眼的崔斯特,围在父亲身旁的荆冷和荆寒不由有些好奇,他们从小到大,还未见过番邦人,躺在床上地荆力早听得外面妻子的话,知道这是救命恩人派来地人,挣扎着站了起来,给崔斯特见了礼。 让妻子和两个儿子出去之后,荆力看向了崔斯特道,“不知道恩人有何吩咐,就算要荆力拼了性命也无妨。”经过大半 养,这个曾经奄奄一息的汉子已是面色红润,中气十 “李都尉希望你替他留意码头上各个帮派的事情,你能打听多少就多少。”崔斯特看着面前质朴的汉子,把李昂的意思告诉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袋金铢道,“这些钱是李都尉给你拿去打听消息用的。” “这怎么行,只是打听消息而已,用不了那么多?”荆力看着沉甸甸的一袋金铢,慌忙道,他秉性纯良,李昂救了他的命,对他来讲已是还不清的恩情,这钱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你这人怎么这么糊涂!”见荆力不肯收,崔斯特不由急了,“你不花钱给那些人花销,如何打听得到有用的消息。” 见崔斯特说得郑重,荆力也不是榆木疙瘩,便收下了那袋金铢,只是在崔斯特走前指天举誓,说绝不会用这金铢来自己享用,让崔斯特直叹遇到了个死心眼的老实人,不由担心他到底能不能打听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走出屋外,崔斯特戴起斗笠,摸出十几枚金铢递给送他出来的荆氏道,“李都尉最近有紧要军务,不能过来,这些钱你拿着用。” 荆氏呆呆地拿着那十几枚金铢,直到崔斯特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她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冷冰冰的年轻军官大人竟是这般细心的好人,如此惦记着她们一家人。 走在西城地街道上。崔斯特忽地拉低了斗笠,走得步子更快更疾,专挑那些人少的小巷子里走。 看着前面戴斗笠的蓝衣人忽地失去了身影,三虾不由急了起来,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现,朝前跑了起来,却没料到刚进一小巷,就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骇得他面色苍白,不敢再动半步,只是看着脖子前的半寸刀尖,颤悠悠地道,“大爷饶命!”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崔斯特压着喉咙。低声问道,这个小矮汉已跟了他不短的时间,只不过跟踪得实在低劣,不过是出了荆家所在的那条土街,就被他现了。 “大爷这,这是什么意思,要是劫财的话,小的身上就三个铜钿。”三虾哭丧着脸道,不知情得还以为他说地是实话。 “看起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死心。”崔斯特冷哼间,刀锋一紧。在脖子上拉了道细口,顿时唬得那叫三虾的小地痞求饶起来。 “大爷。别,别。小的说,说。”三虾吓得两腿打起了哆嗦,“小,小的叫三虾,是言老大让我看着荆家,说是有人去他家的话,就让我跟着来人,打听下底细。” “那个言老大是干什么的?”崔斯特刀锋松开了些。让那个叫三虾地小地痞心定了定。 “大,大爷。言老大是西城天门赌坊的大老板。” 撤去刀锋,也不待那小地痞转过头,崔斯特一刀柄砸昏了他,将他拖入小巷的阴影处,拉了拉斗笠,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夜晚,回到府里,崔斯特将白天的事情全告诉了李昂,“公子,我打听了一下,那家天门赌坊,在西城算是不小的黑道势力,手底的帮众不下三百,不过没听说他们有和哪家世家或是朝廷官员有关系。” “不必管他们,只要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就行,这件事情急不得,先这样好了。”李昂略微思索下道,“对了,你让老岑以后多留意下长安黑白两道的江湖势力。” 走出书房,李昂径直去了前厅,风四娘和林风霜买下了自家门前不远处的酒肆,也不知道她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咱们就以卖酒为主,老娘倒不信,就卖不过那个天然居的灞桥春。”老远地,李昂就听到了风四娘的声音,不由笑了起来,他地风老板娘终于回来了。 “什么酒,那么贵,居然要三百金铢一坛?”李昂跨进前厅,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笑问道,说实话,他虽然听说过天然居的大名,可是那酒倒不曾听说过。 “是天然居独门秘制地灞桥春。”看到李昂眼里不解,林风霜答道,“据说是天然居用冬天的灞桥雪水,酿制的清酒,喝下之后,回味无穷,每日只售百坛,仍是供不应求?” “哦,那什么时候倒要弄坛子来尝尝味道,看看是怎么个回味无穷的法子。”李昂听了之后,笑道,“只是三百金铢,实在是贵了点。” “哼,什么回味无穷,根本没我的冰里烧好,不过是靠着名气唬人而已。”风四娘在一旁愤愤道,颇有些不平的意思。 “风霜,你们喝过那酒了?”李昂看向了林风霜,口里那声风霜叫得极为自然。 “我和风姐姐早上见你又被逼着写字,就一起上街看热闹去了。”林风霜看了一眼李昂,心里却是为了那声风霜心跳不已,她眼里含着喜意道,“哪想到碰上了那个荀公子,他非要请风姐姐和我去天然居,喝了那个灞桥春,风姐姐就…” “你们那一顿花了多少钱?”听到荀日照又来了,李昂不由皱起了眉头,偷偷地看了一眼风四娘,那个书呆子可不是她的对手啊! “没多少,五千金铢而已!”风四娘看着李昂,得意地道,“我和林妹妹一共喝了十坛灞桥春,你是没看到他的脸,真是有趣极了。” “十坛。”李昂愣了愣,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林风霜和风四娘是什么人,一个以前是数万铁骑地统领,一个是开黑店的老板娘,区区十坛子清酒,实在不算什么。 “对了,你跟我说说,我地冰里烧在长安卖,叫什么名字好?”风四娘忽地看向了李昂,“你跟那姓6的那么久,应该知道怎么取风雅的名字。” “四娘你酿的冰里烧,是不折不扣的烈酒,在长安卖的话,就叫长安醉好了。”李昂笑了笑道。 “长安醉,醉长安。是个好名字,风姐姐,我们就用这个名字吧?”林风霜听了之后,眼睛一亮道。 “嗯,长安醉,醉长安。蛮有味道的,就用这个吧!”风四娘念了念,定下了这个日后替李昂赚得盆满钵满的烈酒名字。 第九十四章 孙大娘的剑术 道上响起了得得的蹄声,落地轻悄而疾若骤雨,放眼匹神骏的白马拉着一驾镶着金花,垂着璎珞的朱漆大车停在了府邸前。李昂走至门前,也不由为这大车的华美一惊,先不说车身上的金花纹式,青玉璎珞,单是拉车的两匹白马就价值万金。 李昂看着那赶车的剽悍车把式,恭敬地拉开车门,心里暗自猜测着这位要来点拨他剑术的高人是什么来头,竟有这般的排场。 孙大娘从车里缓缓走下,身旁的丫鬟抱了两支长剑,跟在她身后。看着走出的高贵妇人,李昂愣住了,他想不到6子清说得来点拨他剑术的竟是个半老妇人。 看着对面的儒雅年青人,孙大娘打量了起来,她这次被6子清说动,才想来见识一下这个被皇帝和丈夫所看好的寒门出身的年轻军官。 “老身姓孙,你叫我一声大娘便好。”看着执礼恭然,脸上笑意淡暖似春风的李昂,孙大娘满意地点了点头,暗道6子清这回算是找得不错。 听到气质高贵的老妇人自称孙大娘,李昂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是那么简单了,堂堂白虎节堂大司马的夫人来点拨他剑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走进内堂,孙大娘看着的淡雅风致,和出尘的厅堂摆设,脸上笑意更浓,对身旁这个总是带着浅浅笑意地俊俏年轻人更加喜欢。 请孙大娘坐下。李昂却是轻轻扯着被吓住的崔斯特低声问道,“咱们家有没有什么好茶?” “这个,公子,咱们家的茶要说差也不是很差,可是…”崔斯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上,打量着左近的孙大娘,苦着脸,掐着小指头道。“在孙大娘面前,就是这个!” “家里来客人了。”爽朗的声音响起,却是风四娘和林风霜从外面回来了,两人在院子里看到那驾华美马车,就已是好奇不已。 “四娘,风霜。这位是孙大娘,大司马的夫人。”李昂看着携手走来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朝两人打了个眼色。 “见过夫人。”风四娘和林风霜走进厅堂,让孙大娘倒是眼前一亮,这两个透着英气的漂亮姑娘,让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问了风四娘,林风霜地名字,孙大娘见两人率真直爽,不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越喜欢起这两个英气的姑娘。“大娘这次出来,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就算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孙大娘说着,却是从头上拔下两只玉簪。塞到了风四娘和林风霜手里。 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自幼在男人中长大,性子似风似火,见面前的老妇人可亲可近,都是心中欢喜,两人都是从小没娘的,一口一个‘大娘’,倒是让孙大娘开怀不已,连此来地目的都是忘了。 看着在那边说得欢快的三个女人。李昂在一旁站着,倒也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孙大娘未必如传言里那般脾气不好,难以相处,反倒是个挺和善的老人家,其实他哪里知道孙大娘眼界挑剔,凡是她看顺眼了的人,都是笑颜相待,你算恼了她,她也不和你翻脸,可要是她看不顺你,你就算是千般讨好,她也不会瞧你一眼。 说了半天,孙大娘终于是记起了此来是要点拨一下李昂的剑术,让他日后在太学里扮成世家公子,以免被人从杀气十足的剑技上看出破绽。 后院池畔,暖风送香,元洛神带着清芷和霍小玉玩得开心,连人来了都不知道。看着三个脸上满是盈盈笑意的女孩,孙大娘也开心了起来,她有三子七孙,却偏生没有女儿孙女,今日见到风四娘,林风霜和清芷她们,竟是大为开怀,连带着对李昂的喜欢越甚,所谓的爱屋及乌大抵正是指此吧! 元洛神乖巧恭顺,霍小玉和清芷则是天真烂漫,嘴巴更甜,那‘大娘’叫得更是让孙大娘眉角眼梢都欢喜起来,一把搂着两个孩子,笑得开心不已。 李昂站在一旁,看着几人在凉亭里言笑晏晏,倒也不觉得被冷落,有时候看着身边地人开心,自己也会开心起来,而且孙大娘也让他觉得有一种长者关爱的温暖感觉。 “来,来,来,清苑,练一遍剑给大娘看看。”看着始终静立,含笑不语地李昂,孙大娘心里暗叹丈夫没有看错人,这份涵养,这份沉静,放眼长安,也没几家的孩子能做到这么好。 接过元洛神递来地长剑,李昂按着四十六式剑诀,演练了起来,他这近一个月在6子清的逼迫下,整日与书香琴韵为伴,身上原本充盈的肃杀之气淡到了极致,而脸上几乎已成习惯的淡然笑容,更是将最后的一抹杀气磨去。 四十六式剑诀被他一路使将下来,倒也行云流水,煞是好看。孙大娘在一旁看得仔细,亦是不住地点头,这四十六式剑诀,本是旧汉时,世家贵族,所习练的剑术,虽说大秦开国以后,流传于民间,可是能练好得究竟不多,更难得的是面前这个年轻人是在军中学的刀武之术,能在短短地时间里,将四十六式剑诀练到这样,已是极为不易了。 “不错,不错,大娘家里那三个不成器的小子在你这个年纪,也就这样了。”孙大娘从亭中站起,拿着一支长剑,走到了收剑地李昂身旁赞道。 “不过,你这样舞剑,却是失去了‘舞’的精髓。”孙大娘笑道,“在一边,看看大娘是怎么舞剑的。”说话间,身着华服的孙大娘身形一抖一转,已是持着长剑而舞。 霍如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一路剑舞罢,李昂看着收剑,凝神静息的孙大娘,想到的便是这四句诗,他本以为孙大娘所要点拨他的剑术,不过是为了好看,哪想到这剑舞之术,竟然也可以暗藏杀机,威势赫然,只是较之沙场剑术有种别样的优雅和美感。 “来,照大娘刚才舞的来一遍。”孙大娘看着静立沉思,似有所得的李昂,轻喝道,她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在武术上的天赋有多高。 李昂持 想着方才孙大娘舞剑时的那种卓尔不群的姿态和几处时的细微变化,身形动间,翩然起舞,和第一遍时同样行云流水,只是却多出了一种风情,仿佛拈花微笑,叶落肃杀的别样味道。 “你这孩子,真是叫大娘吃惊!”看着回剑而定的李昂,孙大娘满脸笑意,“想不到你那么快就看懂了大娘想要教你的东西,还化进了自己的东西。” “来,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大娘的?”孙大娘剑搭落在地,看着似乎有些疑问的李昂笑道。 … 听着李昂的提问,孙大娘笑得更开心,这个年轻人问得问题都在关键之所,像这样聪明的年轻人,往往最是讨年长的长辈喜欢。 孙大娘祖上是征南将军孙策,家学渊源,不输于吕赵典马等武将高门,在剑术上亦有独到之处,她也不藏私,将自己浸淫家传剑术四十年的心得一一讲给了李昂听。 李昂听得仔细,最后更是与孙大娘斗起了剑,两人的长剑,不时绞在一起,在连续被孙大娘挑飞长剑以后,李昂对于‘内劲’的了解更加透彻了些,通过长期坚持锻炼呼吸之术,不但可以让自身的肌肉,更加协调坚韧,而且使用兵器的时候,那方寸之间可以释放的爆力也更加强大,更加灵活。他三次被孙大娘挑飞长剑,都是在孙大娘看似不能力地情形下。手臂轻轻一振,便有一股强劲的力道顺着剑身,挑飞了他手里的长剑。 “力是死的,‘气’才是活的,练剑也好,练其他兵器也好,没有‘气’,练得就是死力。那些番邦人,只知道练一身肌肉,以为那样力气就大,打起仗来不吃亏,可结果碰上咱们大秦的士兵,往往是给打得灰头土脸。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只懂得用蛮力,完全不懂‘气’的技巧。”孙大娘看着思索的李昂,静静说道。 “你地天赋极高,让你练这剑舞之术,是种浪费,大娘在太学里认识一个人,他练的剑术,最适合你学。”孙大娘忽地想起了什么,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李昂的身形来。 “大娘。那个人是谁,练的剑术又是什么剑术。”远处。风四娘和林风霜提着冰了一上午的绿豆莲子汤,走过来问道。 “那人姓吴。叫吴睿,是太学墨家的祭酒,他练地是‘杀人剑’,是很可怕的一种剑术,步战的话,若是一对一比剑,就大娘知道的人里面,能赢他的不过五个。”孙大娘笑着答道。“他用的剑是七尺长的斩马剑,分量极沉。我看清苑的臂力不弱,身材也高大,练他的‘杀人剑’最是合适。” “那大娘,可一定要让他教清苑练这剑术。”林风霜盛了一碗冰镇绿豆莲子汤到了孙大娘面前,清声道,一双水似的瞳子里漾着柔光。 “他地剑术,向来都是公开传授,清苑入了太学,向他讨教,他自然会教,只不过这十年里跟他学剑的人无数,可是能撑下来地一个也没有。”孙大娘喝着绿豆莲子汤,叹道,“他那个人,对学剑的人极其严苛,一般人看到他传授剑术地话,都会以为他是想杀了学剑的人。” “听上去,倒是挺可怕的。”林风霜笑了笑,看向李昂,“不过我相信,他一定难不倒清苑。”说着,她身旁的风四娘亦是笑着看向了李昂。两人的神情落在孙大娘眼里,自是瞒不过她这个过来人,让她暗叹眼前的李昂真是好运气,本来她还想替自己的几个孙儿说媒,现在看起来倒是不用打这主意了。 “七尺斩马长剑。”李昂皱着眉,却是想着孙大娘说的那‘杀人剑’出了神,他忽地现这冷兵器时代地武术远比他想得要厉害得多,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进太学,去学那没人学成的‘杀人剑’了。 “大娘,你能教洛神剑术吗?”一直看着孙大娘教李昂剑术地元洛神忽地走到了孙大娘边上,她刚才看到孙大娘舞剑宛若风雷,想到自己若是练成这样的剑术,就能跟在李昂身边,守护他了,不由小声问道,有些期盼地看着孙大娘。 “来,你练一遍剑术给大娘看看。”孙大年见眼前的元洛神一脸的期盼,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将手里的长剑递给了她。 接过长剑,元洛神躬身一礼,舞起了手里长剑,她人小力弱,手里用的是大人用的长剑,分量颇重,不过二十几式剑诀,手臂就已酸痛不已,可她仍旧咬着牙,死死地支撑住,将四十六式剑诀舞完。 “真是个好孩子。”看着手臂不断颤抖着,却不肯丢掉手里长剑的元洛神,孙大娘疼爱地搂住了她,长安多少世家的小姐说要跟她学剑术,可是没一个人能有她面前这个小姑娘坚强,看着她,她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大娘教你剑术,全都教给你!” “大娘,今晚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让你尝尝我和风霜的手艺。”风四娘见天色不早,在一旁道,她此时知道面前这个高贵的老妇人身份尊贵,性子也和她和林风霜的脾性,也是极为喜欢。 “也好,那大娘今天就留在这里了。”孙大娘见身旁的清芷和霍小玉都看着自己,不由笑道,朝身旁的丫鬟道,“你派人回去,就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夫人,今天老爷在家里设宴,不回去不好吧?”丫鬟听到孙大娘要留下来,不由有些惊讶,在一旁问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年年都是那个样子,我这个老婆子在不在的,打什么紧。”听孙大娘这样说,丫鬟也不敢再应声,飞快地跑出了院落,找人回去通禀了。 “来,大娘给你们讲故事。”庭院里,孙大娘拉着清芷和霍小玉讲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故事,元洛神站在她身旁,安静地听着。风四娘和林风霜则是一起去了厨房。 “其实,也是个寂寞的老人家啊!”李昂离开庭院时,看着一脸高兴的孙大娘,心里轻轻叹道。 第九十五章 大丈夫岂可无权 间宴上,孙大娘坐在上位,吃着家常小菜,和风四娘她们说得兴高采烈,竟是在席间索性收了五个人做干女儿,只看得李昂摇头不已,他当然清楚风四娘和林风霜为何这般讨孙大娘的开心,说来说去,只是想替他多拉座靠山。 苦水镇的事情,他等于是得罪了朝廷里的文官集团,自大胜罗马之后,大秦三十年不动刀兵,文官集团一步步收缩着军费,并且将附庸于军堂的兵部扶植了起来,连镇抚司也靠向了他们,可谓是形势大好,或许用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以开始夺取兵权,将军队置于自己的掌控下。 不过一切似乎都在一夕间逆转,刘廉和兵部被查出和突厥人勾结,刘廉下狱,镇抚司大清洗,兵部尚书辞官,内阁花费三十年之功,营造的局势尽数作废。而自己偏偏介入了这些事情里,联想到白虎节堂对自己的看重,还有皇帝让他入读太学,李昂不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朝堂的斗争之中,只是他还尚不清楚究竟而已。 “想什么呢?”忽地林风霜那清冽的声音在李昂耳旁响起,让他回过了神。“对啊,想什么呢,居然在吃饭的时候呆?”风四娘亦是笑着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城外的七夕夜会有多热闹。”李昂笑了笑答道,今天是七月初一,长达半月地七夕夜会正是在今天开始。 “那等会咱们一起去城外看热闹。大娘也一起去吧!”林风霜看向了身旁的孙大娘。 “大娘这老婆子就不去了,七夕可是你们年轻人的节日。”孙大娘开心地道,自她嫁给周庭以后,已经很少有这么开怀的时候了。 “大娘一点也不老。”坐在孙大娘怀里的清芷忽地大声道,那样子把众人都逗笑了。 “我去拿酒。”见孙大娘和林风霜她们说得热闹,李昂站了起来。这晚宴上,知道坐在上的是大司马夫人,崔斯特和岑籍都是老实异常。而图勒向来又是没什么话,就只剩下几个女人的话语声。 走在廊道上,岑籍晃着脑袋道,“乖乖地,我还没见过老板娘那么会说哩,风霜姑娘也厉害。要不是知道那老夫人是大司马的夫人,我还以为她老人家原来也是开黑店地。” 听着岑籍的话,崔斯特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了吧,孙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可有个名号,叫胭脂虎,当初可是带着一帮娘子军,打得长安的世家子弟抬不起头来做人的啊!” “那么厉害,那不是比老板娘都横!”岑籍听崔斯特这样讲。脸上的刀疤跳了跳。 李昂听着岑籍跟崔斯特打听那孙大娘地过往事迹,在一旁听了也直笑不已。想必那位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不然的话那些世家子弟又怎么甘愿被她打了也不吭声。 李昂正自摇头笑叹的时候。忽然心里一紧,这时候他身旁的图勒也拉了拉他的衣服道,“主人,有陌生人的味道!” “我知道。”李昂低声道,他身旁的崔斯特和岑籍听到两人对话,都是警惕了起来。 “老岑,阿崔,你们回去告诉风霜和四娘她们。我和图勒去看看。”李昂的目光刺向远处庭院地黑暗,皱了皱眉。 持着弩弓。十几个黑衣人潜向了通明的大堂,他们都是原来镇抚司大统领刘廉地心腹,侥幸逃过了大清洗,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向身处高位地军堂将领动手,就只能先将恨意出在李昂的头上。 大堂前,崔斯特看着黑炭也似的两个昆仑奴,朝他们打了个眼色,可惜黑摩和黑罗性子老实,愣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有敌人,小心保护小姐和孙老夫人。”崔斯特不得已,只有走到他们身边,轻声道。不过他话音方落,远处黑暗里忽地响起了破空的箭羽声。黑摩和黑罗反映过来,两人倒也彪悍,径直挡在崔斯特面前,拔出短剑格挡起射来的弩箭。 大堂里,就在短弩射出的刹那,林风霜猛地站了起来,她自幼统军,打得仗也不知道有多少,和李昂图勒一样,有着近乎恐怖的战场直觉,未等风四娘和孙大娘反映过来,她已掀翻了圆桌,“小心!” 被她掀起地桌面,挡下了射进厅堂的箭弩,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孙大娘抱紧了害怕地清芷和霍小玉,长年的涵养功夫,让她脸上没有丝毫惊惧之色。 崔斯特和岑籍拖着黑摩,黑罗进了厅堂,一下子推上了堂门,躲到了圆桌后。看着拖着身中十几箭的黑摩黑罗的崔斯特和岑籍,风四娘皱紧了眉头,“外面射箭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崔斯特和岑籍苦着脸道,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清楚是什么人潜了进来。 “这是军弩。”拔下穿透实木圆桌的箭矢,孙大娘看了看道,然后拍了拍怀里有些害怕的清芷和霍小玉道,“别怕,有大娘在这里。” 这时厅堂外,响起了破门声。看着静静矗立在堂里的厚木圆桌,已是上好弩矢的刘廉党羽,对着圆桌,开始了近距离的连射,‘嗤嗤嗤’的箭羽声,不绝如缕。 箭羽射空,十七个黑衣人抽出腰里的长刀,缓缓上前。猛然间,一直不动的圆桌忽地飞了起来,砸向了他们。在他们退后的刹那,风四娘和林风霜他们杀了出来,袖中双刀暴现,风四娘架住了两名黑衣人的长刀,她身旁的林风霜似电般欺身直进,夺下了一柄长刀,长刀一格一引,敌住了砍向风四娘的两柄长刀。同时力,风四娘和林风霜靠在了一起。 崔斯特的双刀如同两道会拐弯的闪电,让对上他的三个黑衣人直跳脚,暗骂这个该死的金毛番子坏事。岑籍立在孙大娘和受伤的两个昆仑奴前面,手里的黑色大刀,扫开了冲过来的两把长刀。 一时间,堂内对峙了起来,十七个黑衣人愣是攻不进风四娘她们围成的半圆阵势,僵持了下来。庭院里,李昂和图勒在黑暗的廊道里,不停躲闪着射来。 李昂忽地身子窜了出去,身穿白衣的他就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猛地抄起了庭院里的白蜡大杆,这近一个月里,他每天早上都是抽空练习‘极圆之枪’,也有了几分火候,在这样的黑暗里,能施展开来的长杆比起刀剑更容易抵挡射来的箭矢。 “你去前厅,保护清芷她们。”白蜡大杆带起的呼啸风声里,李昂朝身后的图勒喊道,说话间,又格挡下了数支箭羽。 图勒咬了咬牙,身子在地上一滚,冲向了厅堂前院,他人一方走。李昂的四周忽地落下了十几个黑衣人,持刀扑向了他,黑暗里,依稀仍有冷箭不时射来。 李昂甩开了白蜡大杆,呼啸的劲风里,扫得那十几个黑衣人根本近他不得。身形一错,李昂又躲开了射来的冷箭,只是肩膀上火辣辣地,已是被擦到了。 李昂府外,四周的高宅的屋顶上,东厂的箭手已是寻到了那些暗中的弩手,他们射出了强劲的弓矢,将那几个暗中放冷箭的黑衣人一一射落了。 没有冷箭的威胁,李昂的白蜡大杆抖得更急,就像是一条吐信的长虫,剧烈的劲风里,三名黑衣人被李昂手里的白蜡大杆扫到,在那抖动的强劲力道下,虎口迸裂,长刀脱手,人倒在了地上。李昂越战越勇,手里施展开来的白蜡大杆,让他在实战里对‘极柔之枪’地理解更加透彻。 大堂前。图勒方杀向那些持刀的黑衣人,却现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另一群人,手持强弩,射向了那些黑衣人。 徐燕然挎刀冲进厅堂,朝护着两个孩子的孙大娘,硬着头皮道,“让这些贼子惊扰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曹少钦呢。他怎么没来?”孙大娘直起身,看着走进的徐燕然,冷声道,“他早就知道有杀手来这里,是把老身当饵是吗?” 见孙大娘面若寒霜,徐燕然面色土黄。东厂的确是早就查到刘廉的党羽要向李昂报复,只是所知不详,才在李昂的府邸外布下人手,想等他们动手时一网打尽,只是却没想到眼前这位英国公夫人也掺和了进来。 “夫人言重了,要是知道夫人在此,小的岂敢造次,让夫人身陷险境。”徐燕然故作冷静道,其实东厂人马早知孙大娘在此,只不过督公未开口。他们也不敢来通传禀报,眼下也只有尽量脱开关系了。 “曹少钦是什么人。老身比你清楚,你不必替他开脱。这件事老身自会找他算账,你走吧!”孙大娘看了一眼徐燕然,挥手道。这时,孙大娘在府外等候地护卫才赶了进来,正听到这番话,不由怒目盯着东厂的人马,叫徐燕然是有苦难言。 很快,东厂的人马拖着那些刘廉党羽的尸体。退了个干干净净。孙大娘看着赶来的自家侍卫,不由叹了口气。“要是放在我小时候,你们根本当不了护卫。”她的话,叫那群侍卫都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做声。 李昂持枪赶回了大厅,只看见林风霜正在哄着被吓到了地清芷,不由脸色变了,他最担心的事情便是这次事情会吓到这个妹妹,想到三年前那一幕,他握枪的手猛地掐紧了。 “清苑,你跟大娘过来,大娘有话跟你说。”看到李昂那勃然变色的脸孔,孙大娘叹了口气道,人老弥坚,她自然知道像李昂这样的人轻易不动怒,可是一动怒,那就绝对不是轻易可平息的,而东厂这次做的事情的确是过分了些。 “大娘,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东厂用你做饵没有和你知会一声,的确是过火了些。”孙大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冷静下来的李昂,心里稍安,“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现在想和他们讨公道,根本是办不到地事情。” “清苑知道。”李昂低声答道,他明白眼前孙大娘话里的意思,他现在虽说被皇帝和军堂看重,可是他仍然只是一个寒门出身地军人,和那些大世家身份不同。 “你放心,今天的事情,大娘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孙大娘看了眼李昂道。 “清苑不敢麻烦大娘,这件事清苑日后自己会去处置。”李昂婉拒了孙大娘地好意,平静下来的脸庞让孙大娘也是暗自感叹。 “好吧,大娘别的也不多说,等你护为诸侯世子一事完了之后,记得来大娘家里坐坐。”说完想说的话,孙大娘摇着头和一众侍卫离开而去。 从林风霜手里接过清芷,李昂抱紧了妹妹,轻声道,“乖,不要怕,哥在这里。”哄着清芷睡着以后,李昂才回犹自有血腥气残留的大厅里。 “图勒,从明天开始,你在家的四周多做些警戒的陷阱。”李昂沉声道,脸上冷峻的神情看得众人心里一寒,“阿崔,你明天多去雇些家丁回来。” 风四娘和林风霜替李昂包扎着肩头地伤口,默不作声,她们知道,这次自己喜欢的男人是动了真怒,虽说他嘴上不说,可是她们心里清楚,日后李昂是绝对会找东厂算账地。 “公子,不若我们去买几条獒犬,放在院子里养,这东西看家护院,可比那些家丁强。”一直闷声不响的岑籍忽地说道,他以前在山上当山大王的时候,就养过好几条獒犬,印象极深。 “獒犬吗?”李昂听罢,点了点头,“也好,你去买最好的,不用怕花钱。” 夜色已深,书房内,李昂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就不由有些后怕,若不是东厂的人马早已埋伏,恐怕今晚…想到这里,他第一次有了对权势的渴望,想在长安生存,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就要有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相抗衡的势力,否则的话,他终究只是别人手里的饵食,棋子。 “绝不可以再让今天晚上这样的事生!”李昂捏熄了烛火,黑暗里,他安静地坐着,眼睛里森寒的光让人忍不住心里想打哆嗦。 第九十六章 来自锦衣卫的谋算 月初七,长安郊外。青空万里而无云,暖风里携着i气,是个出游的好日子。魏宗道望着一望无垠的平野,眉间的疲惫淡去不少,忽地他停了下来,看向远处的山川沉沉叹了口气。 “大人有心事?”刘谨忠看着忽然叹气的魏宗道,一张圆脸上,粗肥的眉毛跳了跳,藏在袖中的双手蓄上了力道。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魏宗道没有回头,声音亦是如平常般的淡定,只是却让身后的刘谨忠额上冒出了冷汗,脸上也惨白一片。 “我和曹少钦斗了二十年,他的脾性,手段,我会不清楚吗?”魏宗道低声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目光逼视着脸色惨白的刘谨忠,开口道,“我本想杀了你,让他知道把手伸到锦衣卫。我会生气,很生气。” “大人想说什么?”总是显得谨小慎微,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刘谨忠忽地站直了身子,脸上虽仍旧是惨白一片,可是眼睛里已经安静了下来,眼前的魏宗道要杀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根本无需和他说这些话。 “你是个人才,我让你整顿锦衣卫,你做得很好。”看着刘谨忠站直的身子,魏宗道笑了起来,“所以我给你一条活路。” “别的话,我不想多说,你考虑一下,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魏宗道说着。转过了身子,走向了远处,只留下刘谨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看了一眼四周茂盛静谧地草叶,刘谨忠想到曹少钦那张死人般的脸孔,瞳孔紧缩了一下,袖子里,匕悄然落下,他小心地靠向了前方魏宗道背影。 “可惜了!”魏宗道摇摇头。身后响起了密集的箭羽声,他转过身,看着睁大着眼睛,不甘得倒下的刘谨忠那张圆脸,叹道,“我已给你生路。哎!” 安静的四野里,依然寂静无声,不见人迹,魏宗道跨过地上的尸,走向了远处的青青竹舍。 翻腾的紫陶小炉内,茶香四溢,李莫文(注,即李政)轻轻拎起,替面前地魏宗道的小杯满上清茶,静静道。“大人,请!” “不错。手艺又精湛了不少。”轻抿一口,魏宗道凝神回味之后。放下茶杯道,“你真地打算以莫文为名,不再改换了。” “大人,莫文这七年来用过的名字不下数十,实在是不想再朝夕改之了。”李莫文答道,他进锦衣卫,跟随魏宗道已近十年,向来被魏宗道视之为心腹。魏宗道不少紧要隐秘的事情都是他去办的。 “这样也好,你跟了我那么久。是该正大光明地出来见人了。”魏宗道饮尽杯中的茶,看了一眼坐在对,少年时便跟随自己地心腹,沉声道。 “锦衣卫副统领的位子给你,替我拉拢那位李千户。”魏宗道站起了身,走向了窗口,“东厂得罪了他,你与他有旧,务必让他日后站在我们这边。” “大人是说李昂?”李莫文斟茶的手一抖,眉头皱了皱,他回长安之时,在路上受了伤,已经静养一月余,不知道最近生的事。 “他已获赐黑槊龙骧卫身份,只要日后不出差错,想必开宗建府是迟早的事,而且总长,大司马,陛下都甚青睐他。”想到李昂,魏宗道淡淡道,“曹少钦前些日子,以他为饵,钓出了刘廉的余党,听说让他受了伤,想来他不会对东厂有好感。” “大人,即使他有黑槊龙骧卫的身份,陛下和总长,大司马都甚看好他,也不需要如此刻意交好吧?”李莫文皱了皱眉,他知道魏宗道的为人,向来绝少会那么重视一个人。 “莫文,你觉得大秦这三十年来,怎么样?”魏宗道看着窗外的落日,忽地静静道。 “这个。”李莫文有些犹疑,他身处锦衣卫这样的密探系统,自然更明白国家真正地情况,咬了咬牙,他还是据实而答,“本朝自大败罗马以后,虽说从丝路和航道攫取的财富比起以往更多,可是这些钱并未用在百姓身上,而是花费在了日渐膨胀地文官俸禄上,而各地贪腐日盛,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你说得重了些,可是官商勾结,豪族横行不法,百姓日苦却是事实。”魏宗道转过了身,看着李莫文克制的脸庞道,“你觉得这个时候,陛下,总长,大司马三人同时看重一个寒门出身地年轻人,意味着什么?” “陛下要肃贪?”李莫文想了想道,可是很快他便否定了,若是皇帝要一心处置贪腐,只要锦衣卫,东厂暗中搜查证据,尔后交于监察院,会同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即可。 “陛下是打算打击世家豪强。”魏宗道看了一眼李莫文,静静道,“这十年来,陛下身边的黑槊龙骧卫,将近一半人不再是各大豪门世家的子弟,而是多以寒门贫家子弟为主,陛下已经对在朝堂形成专断的文官士人不满了。” “那些人祖上原本也只是贫民寒家,而今却在打压同样寒门出身的人才。”魏宗道走回案几旁,拿起斟满茶的茶杯道,“这样下去,才是真地国不将国,陛下看出了这点,所以才已经开始暗中布置了。” “大人的意思是?”李莫文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忽然觉得长安很快就要陷入争斗地漩涡之中,不知道到时会有多少人将人头落地。 “当年开国的高门望族,也该换掉些人了。”魏宗道轻声道,“旧地高门被打倒,就要有新的世家起来制衡各方势力。” “大人是说,那些黑槊龙骧卫里的寒门贫家子弟,就是陛下要扶持的新世家。”李莫文猜到魏宗道的意思,不过却是心中暗惊,开国的高门世家,哪家不是根深蒂固,势力庞大,想要对付他们,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不错,这些人根基浅薄,一旦和那些高门对抗,若是没有陛下和皇室的支持,无异于自寻死路。”魏宗道点点头道,“陛下需要新的忠诚于皇室和大秦的世家,而那些人也可以因此开宗建府,必然会出死力报效皇室。” “那个叫李昂的年轻人就是其中一个,从陛下,总长,大司马都看好他上来说,他很有可能会是今后二十年内新崛起的大世家家主之一,值得结交。”魏宗道放下茶杯,看着李莫文道,“所以,你要尽量地和他交好,只要不是让锦衣卫正面对抗那些世家豪门,其他事你都可以帮他。” “大人放心,莫文知道了。”李莫文点了点头,于公于私,他都会办好这件事,对他来讲,李昂是值得深交的那种朋友。 “八月末,诸侯世子和罗马的安长胜王子会来长安,届时他会是暗卫之一,你可以和他好好拉近关系,眼下先和他来往起来就好。”魏宗道走向门口,离开了竹屋。 … 和风送暖,走在翰林坊的街道上,李莫文回想着这几日有关李昂的起居饮食,稍稍皱紧了眉,每日早起练武,接着写字画画,晚上弹琴下棋,简直和长安公卿家里听话的世家子弟完全一样,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麻烦通禀你家主人,就说李莫文来访。”走到李昂府邸前,李莫文朝站在门口,身上裹着白纱的黑摩和黑罗道。 “你等着。”黑摩看了一眼李莫文,让弟弟看着这个看上去一脸无害的年青公子,自己进了内堂书房向李昂通禀。 “带李大人去大堂,我一会就过去。”画画地李昂听着黑摩的通禀。淡淡吩咐道,继续画着未画完的墨竹图。 将狼毫搁在笔洗上,李昂看了一眼纸上那画歪了的一株墨竹,‘功夫还不到家!’他摇了摇头走出了书房。想到替风四娘,岑籍,林风霜,崔斯特他们落户的李莫文,李昂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锦衣卫的‘老朋友’换了名字,一出现就替他解决了几人的户籍问题,不知道有何目的。 “李兄,好久不见了。”看着走出地李昂,李莫文愣了会儿,才打招呼道。他以前认识的李昂冷冽似刀,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沙场军人的铁血气,可是眼前这个一身白衣,嘴角含笑的儒雅年轻人,俨然才子模样,根本无法叫人联想到以前那个肃杀萧然的冷酷军官身上。 “李大人客气了。”李昂拱手道,请李莫文坐下道,“四娘她们的户籍,还真是要多谢李大人帮忙,要不然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办好。” “李兄这话。就说得见外了,李兄和风老板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户籍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莫文看着始终浅笑,叫人如沐春风地李昂,根本摸不清他的心思,不由心中惴惴。 “李大人气色不佳,可是…”见李莫文面色苍白,李昂问道,神情间有些隐隐的忧色,叫人看了不免有一丝感动。不过知道李昂前后判若两人的李莫文可不会这样想。 “一言难尽啊,当日我压着朱亭的替身回长安。路上却是遇到镇抚司刘廉的党羽劫杀,一时不慎,受了重伤,若不是我福大命大,说不定已经下了黄泉,与那替身为伴了。”李莫文摇了摇头苦笑道,眼中有些隐恨。 “那日我见东厂的徐先生可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他不是和李大人一路的吗?”李昂故意问道,他想看看李莫文是不是为了算计东厂而来。 “东厂行事,向来阴险,是我太笨,信了姓徐的,中了算计成了他的饵食。”李莫文摇头道,语气淡然,只是微微咬紧地牙关,可见他心中怒意。 “想不到李大人,亦被东厂算计,算起来和我遭遇一样。”李昂笑道,捂着肩头道,“不过我比李大人运气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李兄可否想过找东厂讨个公道。”李莫文见李昂这样说,却也是笑了笑问道。 “如何去讨公道,连李大人吃了亏,都只有忍气吞声,我这小小的千户,又能如何。”见李莫文朝自己笑问,李昂一愣答道,他倒是没想到李莫文竟会这般神态。 “李兄说得是,倒是我糊涂了。”李莫文大笑,接着才道,“八月之后,锦衣卫和东厂都要和李兄等人一起护卫诸侯世子以及罗马地安长胜王子,说实话,莫文此来,是想和李兄合作,以免再着了东厂的道。” 见李莫文说得坦诚,李昂笑道,“李大人所讲,我正求之不得,能有锦衣卫相助,我倒不必寻东厂地人,受他们暗算了。” “如此,那就算是李兄应下了。”李莫文站了起来,朝李昂拱手道,“我还有些俗务,就先告辞了,李兄留步。” 走出院子,看着李莫文匆匆消失的身影,李昂皱起了眉头,他心里实在是摸不准李莫文的来意,和他合作,他不过一介护卫,如何需要他这个锦衣卫新任副统领亲自跑来。 “若是说来找我对付东厂,倒还可信些!”李昂自语着,走回了书房,总之现在的他对锦衣卫,东厂,镇抚司这样的地方出来的人,是绝对的不信任,这些人都是骗人的老手,说地话,真真假假,打起交道来实在太累。 回到长安,看到林风霜,李昂愣了愣,问道,“你不是和四娘酿酒去了吗,怎么在这儿?” “酒已经全部下窖了,我和风姐姐刚才在街上又遇到了那个荀公子,他说晚上想来我们家?”林风霜想到自己不敢来问的风四娘,不由咬着嘴儿笑道。 “真是阴魂不散啊!”想到已经被风四娘敲了万金,仍旧不死心地荀日照,李昂摇了摇头,叹道,“让他来吧,晚上你们烧些小菜,也算是答谢人家。” “好,我去告诉四娘。”林风霜笑道,走向了书房外,快到门口时,她忽地转过身问道,“今天是七夕夜会的最后一天,你这半个月都没出过门,要不要…” “好,那就一起去吧!”看着林风霜有些期盼的神情,李昂笑了笑答道,他天性不喜欢挤热闹,却是忘了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实在是疏忽了。 第九十七章 海西裸男雕像的风波 日的傍晚,仍是亮堂得很,仰望着天际的流霞,李昂照,不由叹了口气,这个八柱国里荀彧的后人,实在是太死心眼了,明明知道风四娘不喜欢他,还是硬着头皮,死缠烂打,还真是个痴人! “哥,风姐姐说可以吃饭了!”清芷和霍小玉拉着手忽地在远处喊道,让远眺的李昂回过了神,走过去牵着两人问道,“荀公子来了吗?” “没来,风姐姐说,晚上要去南郊看热闹,没空等那呆子!”清芷笑着道,那个呆呆的荀公子,她跟着风四娘和林风霜上街的时候,也遇到过几次,是个挺好玩的大哥哥。 “四娘!”李昂自语着摇了摇头,他明白风四娘的性子,最是看不惯唯唯喏喏,婆婆妈妈的男人,那个荀公子脾气越温吞,她越看着不爽,看起来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堂前的大院内,摆在露天的大桌上,各式小菜溢着香气,叫人忍不住垂涎欲滴,清芷伸出了小手,想要搭一块尝尝,却被林风霜拿住了手,朝她笑着道,“小馋猫,手那么脏,还不去洗洗!” 看到乖乖去洗手的清芷,李昂笑了起来,现在家里能管住这个被他宠着的妹妹也只有林风霜,只要她一开口,小丫头一准照办,连自己都比不了了。 “吃饭了,吃饭了。”看着夕烧似地彩云。风四娘喊了起来,招呼着崔斯特他们坐下,便要开酒封,给众人倒酒。 “四娘,在等等吧,一般人家可没咱们那么早吃饭的。”李昂走到风四娘身边,按住了他的手,“说不定荀公子马上就到了。” 被李昂捉住手。风四娘脸红了红,转过了身道,“等就等,我去看看汤怎么样了。”说完,却是把手一抽,小跑着跑去了厨堂。林风霜带着洗干净手的清芷回来。掩嘴一笑,也跟着过去了。 “怎么,生他气了?”看着拿着长柄勺子,呆呆站在锅旁的风四娘,林风霜走到她身边,笑着问道,拿过了那支长柄勺子。 “也不是生他气,只是想到他让我等那呆子,心里有些不舒服。”风四娘看着身旁的林风霜道,撅着嘴道。 “风姐姐。要是清苑是个小气啰嗦的男人,你还会喜欢他吗?”林风霜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盛汤,一边问道。 “你说得也是。他要是个啰嗦小气的男人,我也不会喜欢他。”风四娘自己也笑了起来,手指戳向林风霜地额头道,“你啊,我要是个男人,一定把你给抢了。” “走吧!”林风霜躲开风四娘,将那碗汤扔给了她,自己一阵风似地出了厨堂。 李昂府邸外。荀日照从马上下来,看着洞开的两扇大门。看到堂前大院榕树下的一桌人,赶忙拿着买来的东西,朝里走了进去。“呜!”见有陌生人走进来,岑籍脚边买来的三头年幼虎头獒,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荀公子,请坐。”看着提着罩着明黄丝绸锦盒,有些拘谨的荀日照,李昂起身相迎,其实他对荀日照颇有好感,这个大世家子弟身上并没有那种以上凌人地傲慢,撇开他面对风四娘时的呆傻,其实是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 “多谢李兄。”荀日照坐了下来,将手里的锦盒递给了李昂,“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李兄收下。” “荀公子客气了,倒是四娘常叨唠你,我才该备些礼物去看你。”李昂收下锦喝,拱手谢道,脸上挂着的浅笑,却是叫荀日照看了一愣,不过才几个月没见,那个沧桑的李都尉忽地变作了偏偏浊世佳公子,实在是叫他大为意外。 “看见了没,又一个被公子震住的。”岑籍把头凑到了崔斯特耳边,“还想娶老板娘,我看这厮再过一百年也不是公子的对手。” 崔斯特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李昂说那句‘四娘常叨唠你。’时的神情,十足就是某种宣示,意思就是让荀日照死了那份心,不过这个荀公子一阵不见,脸皮倒是厚了些。 说笑间,风四娘却是和林风霜来了,起身让两人坐下,李昂拍开酒封,替荀日照满上,举杯道,“荀公子,我这里酒微菜薄,比不上外头,你可别介意。” “不会,不会。”看着李昂身边的风四娘,荀日照不知道为什么,说话也乱了起来,让站在他身后地两个青衣老人,皱紧了眉头,自家的少爷实在不是对手啊! “来,多吃些,这些都是四娘和风霜亲手做地,荀公子尝尝味道如何?”李昂替荀日照夹起了菜,“不过是些家常菜,荀公子莫嫌弃。” 听着李昂的话,荀日照身后地两个青衣老人更急,这个姓李的,每一句话分明都是在挤兑自家少爷,实在是太可恶,可他们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插不上嘴,帮不上忙。 “这些都是四娘做的?”荀日照看着一桌精致的小菜,不由睁大了眼睛,那天在天然居见识到风四娘的酒量以后,他一度以为风四娘是那种女中豪杰,做不来家务的,可是眼下这些菜式分明是大厨的手笔。 “怎么,你不信?”见荀日照一脸的惊讶,风四娘柳眉一竖,就要趁机作,把这个讨人厌地家伙赶走,省的待会上了街,还要跟过来。 “四娘以前开过客栈,这手艺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荀公子一吃便知。”李昂笑着,隔断了风四娘地目光,让她想对着荀日照火也不起来。 “哦,那倒要好好尝尝。”荀日照连忙动筷子吃了起来,吃了几口,让他大觉意外,这些菜式的味道虽说与天然居仍有些差距,可是想到风四娘用的却是普通的食材,这高下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荀日照筷子动得不停,边吃边点评,看得桌一旁的岑籍傻了眼,他没想到一个人吃东西,还可以凶狠到让人觉得优雅,明明吃了那么多,可偏生看上去就好像只吃了几口似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感慨着,这样的场面,他以前在罗马也曾见到过,那当雇佣兵的时候,他杀死了高卢一个部落的领,受到了北方行省的总督邀请,记得那个时候,宴会请到了大秦的厨艺高手,赴宴的贵族们吃品便是这般凶狠而优雅。 听着荀日照意境高雅的言辞,李昂看向了风四娘,现她正茫然地看着自己,显然是完全听不懂荀日照对她菜式的溢美之辞,不由叹了口气。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东西啊!”一直闷声不响,坐在清芷旁边的霍小玉眨着眼睛,一脸不解地看向了荀日照。 “呃。”荀日照看向众人,想到自己刚才把那些菜式扯到书画上去,好像实在是过火了些,脸不由红了起来,慌忙地道,“我,我只是想说风姑娘烧得菜很好吃,真地很好吃。”两个青衣老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几道菜,他们的少爷居然能扯到那么远。 “你说好吃不就行了。”风四娘看着愣住的荀日照,忽地道,“何必说那么没用的话,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这样,一点都不痛快。” “四娘,这是荀公子送的礼物,你要不要拆开看看。”见饭桌上静得诡异,李昂不由皱了皱眉,拿出了那个锦盒递给风四娘道。 “哦,他还带了礼物来。”风四娘看了眼荀日照。打开了那锦盒,然后满座哗然,就连荀日照身后地两个青衣老人眼睛也弹了出来,那里面摆得居然是尊海西(欧洲)的裸雕男人像,要说有多淫猥就有多淫猥。 林风霜和元洛神连忙捂住了身旁清芷和霍小玉的眼睛,李昂飞快地盖上了那锦盒,看着荀日照的眼神也变得锋锐起来。而向来很讨厌荀日照的图勒,浅褐色的眸子里已是透出了森寒的光。 崔斯特惊讶地看着荀日照。想不到他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送这样的雕像,自从大秦一百五十年前打倒地中海,汉学西渐,希腊,罗马地民风也越趋淳朴。保守,这样的雕像现在在希腊,罗马也算是不多见了。 “你!你!你!”风四娘腾地站起来,指着荀日照,一张俏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荀日照的一张脸死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祖父替他准备的礼物竟是这样的淫猥雕像,打死他也不会送来,看着身子不停抖着,瞪着自己的风四娘。他脑子一片空白,完了。全完了。 “诸位,这是误会。完全是误会。”两个青衣老人见自家少爷连话都急得说不出来了,连忙开口道,“这礼物是我家老太爷备地,少爷他根本不知道,要是知道是这种东西,少爷怎么也不会拿来污了几位眼睛的。” 李昂听到两个青衣老人的话,再看面若死灰的荀日照,想到他的为人。也觉得他是不会送这种东西的,他站起来。揽着风四娘道,“四娘,我想荀公子他不是这种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风四娘见李昂开口,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气呼呼地坐下了,没再去看荀日照一眼。 “荀公子,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也许是令祖弄错了。”李昂将那锦盒推到了荀日照面前,静静道。 “谢谢李兄信我。”荀日照看着李昂,眼里有些感动,将那锦盒交给了身后的两名青衣老人,低下头道,“我不知道祖父他竟会放这种东西在锦盒里。” 听到荀日照说到自己祖父时低落的声音,李昂不由看向了他身后的两名青衣老人,有些不解,他听得出荀日照对自己的祖父相当地无奈。 “我们家老太爷,年轻的时候被叫做香粉儿,家里地太夫人有十七房。”看着众人,两个青衣老人硬着头皮,报上了自家老太爷的名号,“最小地那位太夫人,还比少爷小了三岁!” “什么老太爷,根本就是条老**!”风四娘靠着李昂,不由低声嘀咕道,现在她也清醒了过来,以荀日照那温吞水的性子,是做不出那样事情的。(这个祖父不简单滴,大家先认识下!) 听到风四娘的嘀咕,两个青衣老人也是觉得面上无光,不过自家那位老太爷的确是个老**,孙大娘每次不都是那样骂的吗,而且自家的老太爷似乎也并不以为耻。 “荀公子,令祖可是荀瞻,文建公!”听完两个青衣老人所讲,李昂却是想起了练习书画时,6子清曾经跟他提过的长安几个难惹地大人物,里面就有一位叫荀瞻的七旬长者,侍奉两朝帝王,都曾担任高位,就是性好女色,不过还称得上是风流而不下流,是长安城里绝不能得罪地人物之一。 “李兄怎么知道我祖父的名讳的?”荀日照见李昂说出了自己祖父的名字,不由抬头看向了他,但是很快他就又低下了头,他祖父十年前便已辞官,李昂知道他的名字,必然是坊间流传的那个艳名。 “只是听一个朋友提到过。”李昂说着站了起来,笑道,“今夜是七夕夜会的最后一天,我还没去看过,荀公子不若一道去吧!” “好啊,可以去玩了!”清芷从林风霜怀里跳了起来,拍着手道。风四娘见李昂相邀荀日照,也不好说话扫了他面子,只是和林风霜一人一个,抱起了清芷和霍小玉,径直往外走了。崔斯特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荀公子,四娘她是个直脾气,你不要见怪。”李昂看向面色难看的荀日照道。 “我知道,李兄,我今天就不去了,你和四娘他们玩得开心点。”荀日照朝李昂拱了拱手,他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看热闹,只有婉拒道。 “那好,荀公子心。”走到门口,李昂送走荀日照,看向不远处的风四娘她们,想到荀日照那个风流的七旬祖父,不由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第九十八章 全员换装 日的夜,天边依稀还有些夕红,李昂看着不远处被各扮得美轮美奂的南郊平原,想到西城那些穷人,眉头皱了皱,不过很快他便和身旁的风四娘她们一起看起了热闹,脸上全是笑意。 南郊,各色彩灯下,是长安城内各大商号搭的台子,摆放着自家的货物,将本就热闹异常的平野闹腾得更加繁华。见风四娘和林风霜有些不解,曾在长安当过小吏的崔斯特在一旁解释道,“七夕夜会以前都是帝朝拿钱来办的,不过自从十年前的京兆尹想出让这些商家出钱买地方搭台子,免去帝朝花费以后,年年就都这样了。” “那些人倒是蛮会做生意的。”看着四处川流不息的人群,风四娘笑道,“这赚头应该很大吧,那么多小伙姑娘。” “京兆尹怕是少不了好处。”李昂看着几乎数十步便有的商家搭台,不由道,那么多台子,收取的赋税一定很可观。 “公子说得对,以前底下有人算过,除去开支,和上缴国库的赋税,京兆尹起码能得十万金德好处,所以最近十年的京兆尹都很重视七夕夜会,一年搞得比一年隆重。”崔斯特看着四周繁盛得景象,在一旁接口道。 “走,去看看。”李昂见风四娘和林风霜看着远处一家卖衣服的商号台子,不由笑了起来,“走大家都去看看。买几套衣服。” “好啊,有新衣服穿了。”听到李昂说要买衣服,清芷拍起了手,说起来,李昂自己也没几件好衣服,风四娘,林风霜她们穿得也不是华衣丽服。 看着李昂一行人上了自家地彩台,那衣店老板忙迎了上来。他做生意那么多年,一双眼睛可谓是老辣独到,见李昂,风四娘,林风霜他们神采飞扬,仪态不俗。知道是来了大主顾,连忙让伙计去台后把那些藏着的好衣服全拿了出来。 “公子,不知道是要给谁买衣服?”看着李昂身边人数众多,老板堆着笑问,不过他的注意力已全放在了林风霜和风四娘身上,他开的天衣坊本就是专做富贵人家的生意,平素也见过不少的美人,不过像风四娘和林风霜这般的绝色,倒也不多,知道像她们的衣服最是好赚。也最是难赚。 “喜欢哪件就买哪件,不用替我省钱!”见元洛神站在一旁。并不上前挑衣服,李昂朝她笑了笑。接着朝崔斯特他们道,“你们也去挑几件好看地,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 “公子,这衣服有什么好挑的,能穿不就行了吗?”岑籍脸上的刀疤一动,他身旁的图勒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板,你替他们挑几件衣服。”李昂摇摇头。看向了不过四十多岁的老板。 “好嘞。”见李昂话语里,丝毫不将钱放在眼里。衣坊老板盯着岑籍,图勒,崔斯特他们看了起来,直看得他们心中毛,才笑着应声道,让身边的伙计取了几套衣服过来。 看着台子上,那被黑幕布遮起来地地方,李昂朝三人道,“去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合身的话,就全买了。” 见图勒他们去换衣服,李昂看向了元洛神和清芷她们,见她们三个挑来挑去,也是挑不出好衣服,不由笑着朝老板道,“还是你给她们挑几套衣服试试吧!” “是,公子。”老板见李昂言语之间,自有一种意态悠闲的贵气,不由眉开眼笑地应声道,让台上的一名女伙计,领着元洛神她们三个去了台后面找衣服。 “老板,你这里也用女人吗?”看着陪着风四娘和林风霜挑衣服的少女,李昂和老板攀谈了起来,言谈之间,他才清楚这些女孩都是未成亲的姑娘家,在和夫家成婚前,可以做这些活计,不过一旦成了婚,便会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再出来抛头露面,大秦虽说不禁女子读书,做活,可是这些传统还是比较重视的。 聊了会,李昂和老板走到了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边上,只见两人对着四件衣服,正自犹豫着,看了一眼那四件衣服,李昂在一旁道,“有什么好挑的,全买下了。” “不要,好贵的。”风四娘和林风霜几乎是同时道,直让李昂身旁的老板暗叹这年轻公子好福气,有这样顾家体贴地妻子。 “老板,多少钱?”李昂朝风四娘和林风霜一笑,径直跟老板问起了价钱。 “公子这般爽快的话,我也不多赚,三千金铢,另外几位地衣服钱,我也就不收了。”老板见李昂这样讲,开出了价钱。 李昂的眉毛挑了挑,看着那四件衣服,朝老板问道,“三千金铢说贵不贵,可是也不便宜,这四件衣服值这个价吗?” “怎么会不值,这可是大内织造局地物件,绝对值这个价。”老板答道,“这四件衣服,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大内织造局弄出来,这要是挂在水云庄里卖,起码一万金铢。” “水云庄?”李昂皱了皱眉,“那是什么地方,这衣服能卖这么贵?” “公子一定是外地来的吧?”老板笑了起来,在李昂身旁小声道,“水云庄是皇室开的衣坊,衣服都是大内织造局做的,市面上很少有流出的衣服,公子要是买下的话,若是有人问,便说是水云庄买的,可千万别说是我这儿买去地啊 “如此看来,这四件衣服倒也值这个价。”李昂笑了笑,这些衣服分明就是老板弄来的‘私货’,要是让水云庄地人知道,这老板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四娘,风霜,去换上试试,要是合身的话,便全部买下好了。”李昂拿起四件衣服,扔给了似乎有些怪他乱花钱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道。 “公子,真是大手笔,为博两位夫人一笑,不惜千金啊!”见生意有望做成,老板不由心情大好,在一旁道。 “我们还未成亲,老板误会了。”见风四娘和林风霜听到老板的话,脸刷地红了,李昂忙对那老板道,却不曾想,听到他讲的话,风四娘和林风霜瞪了他一眼,跑去换衣服了。 时,岑籍他们有些别扭地走了出来,三人里面,崔斯,岑籍原来是山贼头子,图勒是头孤狼,从来没穿过好衣服的,现在一下子让他们穿着几十金铢的锦衣华服,那是走路也不敢步子迈得太大,生怕弄坏了衣服。 “挺合身的,就这样穿着吧!”见三人穿着绣着金纹的黑色华衣,看上去很是派头,李昂点了点头,朝老板道,“再替他们三个一人拿套宝蓝和藏灰的,钱另算好了。” “公子,这太贵了。”崔斯特急忙道,他身上的这套衣服起码六十多金铢,三个人六套衣服,那就是四百金铢。 “不贵,不贵,你还要去接你的阿梅,不穿好一点怎么行。”李昂笑着道,说话间,换上新衣服的元洛神和清芷她们走了出来。 “哥,怎么样,好看不。”清芷穿着一身水绿的轻衫,蹦跳着到了李昂面前,转了个圈儿给他看道。 “好看,芷儿穿什么都好看。”李昂笑着道,又看向换了一身红妆的元洛神和湖蓝长裙的霍小玉说,“嗯,洛神和小玉也很好看。”说着回过头又朝老板道,“麻烦你再给她们挑上三四套衣服,钱无所谓。” 老板自是满口应承,难得遇上这么个不把钱当钱的主,说什么也要伺候妥当了。李昂抱着清芷,和崔斯特闲聊了没几句。换好衣服地风四娘和林风霜走了出来,只看得众人在刹那间失神了。 风四娘向来惯传红衣,很少穿素净的颜色,这回她穿着月白色的衣服,竟是衬得她整个人有几分缥缈,像是月下的仙子一般。岑籍看着神情安静的风四娘,不由擦了擦眼睛道,“乖乖。这还是老板娘吗?” 把目光从风四娘移到林风霜身上,众人的心都不由得紧了紧,林风霜本就身材高挑,比起已近八尺高的李昂,也只是低了半头,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好看。不过这回她穿的淡鹅黄地裙衫,却是减了她几分英气,多了几分温柔婉约。 “老板,那四件衣服我全买了。”李昂看向了有些目瞪口呆的老板,清声道。 “是,是。”老板回过了神,连忙应声道,这美女再好看,也始终不如金灿灿的金铢来得实惠,将李昂替岑籍。清芷他们再要的衣服算进去,老板很快便算出了价钱。“公子,一共是四千一百五十六金铢。您给个整数,四千金铢就好。” “四千金铢。”李昂只是稍稍皱了皱眉,便从怀里摸出四张从大秦票号兑换的一千金铢一张的飞钱,递给了老板。 “你怎么也不给自己买件衣服。”见众人都穿着新衣,只有李昂仍是一身白色地文士长衫,风四娘走到他身边,蹙眉道。“老板,你这里可有其他好一点衣服。”林风霜已是直接走到那藏钱的老板边上问了起来。 “有有有。姑娘稍等,我这就让他们去拿。”老板听到林风霜的话。大喜起来,他刚才看到李昂的钱袋里,除了那一小折一千金铢的飞钱,其他全是一万金铢整的龙票,不是巨富子弟,便是豪门的公子。 “我这身穿得不是很好吗,干吗要买?”李昂朝风四娘和林风霜道,他向来对穿着饮食,不怎么看重,以他自己的心意,还是黑色的大秦军服穿着最舒服,这次是不得已才要穿白色的文士装束。 “当然要买了,你都说了,大家都要买,难道你自己就不算吗?”林风霜走回了李昂身边,和风四娘一起笑着说起了李昂。 不多时,伙计便从后面捧出了一件白色长袍,上面以金线绣着细绣,看上去华贵却不显得俗气,在众人地逼视下,李昂只有拿着那长袍子去换了出来。 看着走出来的李昂,老板也想不到那绣着金竹地白衣长衫穿在一脸浅笑的李昂身上竟是这般合身,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似地。 “老板,这衣服多少钱?”林风霜看向了老板,她身边也带着不少钱,这件衣服,她说什么也要替李昂买下。 “这衣服本是别人在我这定做的,做好以后又不要脸,赔了我衣料手工钱,公子今天照顾了我那么多生意,这件衣服就算是我送给公子的,只要公子和两位小姐以后多来照顾一下我生意就好。”老板见林风霜打算拿钱付账,连忙摆手道,说着,让身旁的伙计拿了一张写着自家铺子地方的精致小笺,送到了李昂手里。 “老板,我不是让你把这些衣服留着吗,你怎么就卖了。”就在店子里的伙计把衣服包好,李昂他们正要离开的时候,彩台下头,走上了几人,那说话的是个穿蓝衣地小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四个锦衣大汉,长得是柳眉俏目,有股子精贵气。 “这位小姐,你刚才姓名也不留,定金也不留,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玩笑话。”老板看见那蓝衣小姐,堆着笑脸道,他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最怕和人结怨。 “我们走。”李昂看了一眼那眉目间有些骄纵气得蓝衣小姐,皱了皱眉道,说着便让图勒,岑籍拿起衣服走人。却没想到他这一皱眉,竟是惹恼了那个蓝衣小姐。 “站住。”随着那蓝衣小姐的喝声,那四个锦衣大汉拦在下彩台地楼阶前,堵住了李昂他们的去路。 “让开。”李昂对于乱摆小姐派头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见那蓝衣女子居然派人拦住自己等人的去路,他不由冷声道,虽说脸上仍挂着笑,可是声音里那股冷冽的气息也是让那四个锦衣汉子心里一寒。 见李昂有些生气,风四娘和林风霜拉着元洛神,清芷,霍小玉站到了李昂身后,岑籍看着那四个锦衣汉子,脸上的刀疤跳了起来,身旁的图勒那双狼一样的瞳子也透出了凶光,崔斯特更是走到了李昂身前,朝那几个汉子道,“麻烦让一让,我家公子还要去看热闹,没功夫跟你们磨蹭,你们有事跟老板谈去。” 第九十九章 糜家大小姐 你个番邦蛮夷,不知礼数的东西,也敢在我家小姐面见一头金的崔斯特让自家的护卫让开,那站在蓝衣小姐身后的丫鬟恼了起来,她猛地站了出来,朝着崔斯特张口便是刻薄的话语,只听得李昂眼里冷光一闪。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风四娘眼睛一瞪,看着那呆呆地捂着脸的丫鬟骂道,“狐假虎威的臭丫头,老娘不打你,就不叫风四娘。” “你…你敢打我的人。”那蓝衣小姐见风四娘竟是敢动手打自己的丫鬟,不由愣了愣道。 “打了又怎么样?”风四娘柳眉一横,声音里是说不出的霸道,“像她这种没教养的臭丫头,老娘不打她打谁。” 看着忽然飙的风四娘,崔斯特愣住了,在大秦,像他们这些外国人,虽说也可以得到大秦的户籍,可是也时常被人歧视,像风四娘这般为他出头的,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你居然为了个外国人,你…”蓝衣小姐指着风四娘,气得身子抖,话也说不利索了。 “谁说我们家的阿崔是外国人,他是长安人。”林风霜不屑地看着那蓝衣小姐,走到风四娘身边,笑道,“风姐姐,这一巴掌打得好,你不打,我也要打。” 看着站出来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笑了起来,他也看不惯那个蓝衣小姐和那个说话刻薄地丫头。有风四娘和林风霜出手那是最好的了。 “你们这两个蛮不讲理的东西,本小姐跟你们没完。”蓝衣小姐看向了呆着的四个自家护卫,骂了起来,“你们还呆着什么,没看到本小姐被人欺负了吗?” 被自家小姐当头一骂,那四个锦衣大汉回过了神,喝骂着就要朝风四娘和林风霜扑去,李昂眼中寒芒一闪。侧过头轻声道,“不要太过火。”他话方一落下,早就按奈不住的岑籍和图勒身形已是窜了出去。 那四个锦衣大汉虽说身手不错,可是怎么会是岑籍和图勒这样的凶人对手,不过三两下功夫就被撂倒在地,捂着几处要害。疼得爬不起来了。 “叫你们坏,叫你们坏!”清芷,霍小玉平素里也常和崔斯特在一起玩,自然也不喜欢这些骂崔斯特的人,两个小女孩对着地上的几个汉子就是一阵乱踩。 见自家地护卫那么快被打倒在地,蓝衣小姐和身后的丫鬟脸刷地变白了,她们几时遇到过这样的场面,看着犹自有些不过瘾的岑籍和图勒,她们不由打起了哆嗦,岑籍脸上那道狞动的刀疤实在是太让她们害怕了。 “我们走。”看了眼害怕的蓝衣小姐。李昂摇摇头,朝几人道。他实在不想为了个刁蛮地女人,坏了出游的兴致。 “你…你们站住。”身后传来还有些颤的声音。李昂他们不由回过头,看向了那犹自强撑,喊住自己的蓝衣小姐。 “留下你们的名字,这笔帐,我秀儿一定要跟你们算。”那蓝衣小姐看着面前始终浅笑,眼睛里却透着寒气的李昂,鼓足了勇气道。 风四娘用仿佛看着傻子般的目光扫了那蓝衣小姐一眼,拉着李昂和林风霜走了。哪有人打了架,还报上家门等别人来找麻烦的。这个叫秀儿的,还真是蠢得可以。 “啊!”看着扬长而去的风四娘她们,秀儿抖着身子,大喊了起来,想她堂堂地家大小姐,天然居的女东家,居然被人这样羞辱,她一定要报仇,不然她就不是秀儿,誉满长安地女陶朱。 “我说家妹子,干什么,这么生气啊!”有些轻浮的声音响起,一个细眉长目,长相柔美地年轻男子在身后十几个彪形大汉的簇拥下,从不远处的人群里走了过来,“我可是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陈文德,我被人欺负了。”看到走来的年轻人,秀儿走了过去,“你帮我出头,你在我酒楼的欠账就算清了。” “哦,谁这么不开眼,连你大小姐都敢欺负。”陈文德眯着眼睛打量起了秀儿和她身后模样凄惨的丫鬟,护卫,啧啧道,“可了不得啊,连你重金请来的高手都不是对手,我去不是送死吗?” “你帮不帮,不帮就拉倒,你欠地帐,到这个月,算上利息的话,就是五千金铢。”见陈文德一脸地戏谑,秀儿扳起了脸。 “五千金铢,看起来不拼老命都不行了。”陈文德摇起了头,扫了一眼那衣坊的老板,朝秀儿道,“真弄不懂你,钱那么多,还要贪这里的‘私货’便宜,你就那么喜欢金铢吗?” “你怎么知道,我…”见陈文德摇头朝自己叹息,秀儿退后一步,有些惊讶。 “还用想吗!这家店卖的衣服,比水云庄便宜了六成,以你那守财奴的性子,一定是看上了却又拿不定主意,最后见别人买了去,又忍不住要抢回来。”陈文德晃着脑袋道,“你这德行,谁不知道,不过这次你倒霉,踢到铁板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吧,那些人往哪里去了!”见秀儿脸都气白了,陈文德赶紧问道,以免这个出了名小气的家大小姐跟自己飙。 “哼。”秀儿瞪了一眼收敛的笑容,朝李昂他们走的方向去了。陈文德干笑一声,也不说话,招呼着身后的十几个彪形大汉跟了上去。 人一退得干干净净,那衣坊老板吓得跌坐在了地上,要是知道那个蓝衣的刁蛮小姐是家大小姐,打死他也不敢把她看上的衣服卖给那姓李的公子,要知道这个秀儿不独是家的长女,更重要的她是天然居的女东家,她酿的灞桥春,追捧的世家公子有一大群,得罪了她,等同是得罪了那些人,再加上这位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小气,想到这里,衣坊老板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不由埋怨起来买衣服的李昂,本来还以来了尊财神,哪想到是个瘟神啊! 走在人群里,见年轻的男女们都是涌向了前方,李昂他 着跟了过去,听着那些人群里的只言片语,才明白原这七夕的官办彩台,今天是最后一夜的压轴大会,长安四才子要重定排名,再点下今年的花魁。 有岑籍和图勒开道,李昂他们在人群里挤了进去,倒是挨到了那彩台近前,只见那彩台巨大无朋,足有十丈长短,五丈开阔,见彩台前下面有摆好的座椅,李昂不由朝身旁的一名男子问道,“这位兄台,请问那些座位是给谁坐的?” “那些前面的是给前来观瞻的大官们备下的,至于后面那些则是京兆尹拿来卖钱的,价钱贵得吓死人。”那被李昂问到的年轻男子,见李昂一脸浅笑,不由大生好感,开口答道。 “多谢兄台!”李昂招呼一声身旁的风四娘他们,往那有兵士看守的地方走去,原来那人群实在拥挤,他见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皱紧眉头,知她们不习惯,才打算买座进去看热闹。 “没有请柬,不得入内。”守备的兵士拦住了李昂他们,原来京兆尹做得好买卖,就连那些座椅都要持有京兆尹卖出的请柬方可进去买座。 李昂皱紧了眉头,虽说京兆尹赚得是那些大商人的钱,可是他实在不愿再回去挤在人群里,不得已只有亮出了自己的军牌,那枚黑槊龙骧卫的军牌。 见到军牌,那守备地两名军士一愣。随即行了军礼道,“参见千户大人,我等立刻去通报。”说完,一名军士已是飞快地跑向了座椅处的几个黑衣军官身边,不一会儿,便引着一人过来了。 那过来的黑衣军官,看上去年近三旬,面色有些泛黄。虽说显得人有些平凡,可是细眯的眼睛透着蛇一样的寒光,令人望上去不太舒服。“请随我来!”那军官看完李昂的军牌,也不说话,让两名守备军士放进了李昂一行人,领着他们去了彩台前中间的座椅处。安排了几张位子给他们。 “黄渊,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能坐这里?”看到军官引着李昂他们坐下,一个京兆尹的官吏不由喝道,李昂他们坐下地座位已是有富商包下了。 “黑槊龙骧卫的千户,比你那几个脑满肠肥的蠢猪来头大得多,就算是京兆尹来了,也得罪不起。”那被唤作黄渊的军官反口相讥,声音冷静,却是叫那官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哼。活该在兵部后勤司待一辈子。”直到那叫黄渊的军官走得远了,那官吏才回过神来恨恨地骂道。也不看李昂他们,径直走了。 “阿崔。那兵部后勤司是什么地方?”李昂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黄渊远去的身影,朝崔斯特问道,这个军官给他地感觉不太一般。 “公子,兵部后勤司有个名号叫千年窝,凡是进了的人,这辈子算是完了,只有安安分分地干到离职。想提升军职,或是立功调离这样的事情。那是想都不用想。”崔斯特答道,这些还是他当小吏的时候,听那些同僚讲起的。 “哦,这是为何?”李昂有些不明白,就他在翰州边境待得那段日子看,大秦军团对于后勤是极其重视的,押运粮草军械的部队仅次于打野战的骑兵部队,而且那些后勤部队的军官晋升也不是很差。 “公子,兵部虽说归军堂管着,可其实就是个鸡肋衙门,不过是将户部工部的粮草装备转交给军堂而已,再说各大都护府都有自己地后勤辎重队,根本不需要兵部插手,后勤司,说白了就是仓库,您说这个管仓库的,能有什么好前程。”崔斯特摇着头道,“那位姓黄地大人,我看着也是不凡,不过进了千年窝,这辈子也算是交待了。” 李昂听罢,不由有些唏嘘,人才往往就是这样被浪费了,那个叫黄渊的兵部后勤司军官,就是个被埋没地人才啊!不过眼下,他也不能做什么,也只有叹息不语了。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前来就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来得都是些大商人,三五成群,坐下之后,都是讨论着互相间的生意,倒让李昂觉得,这些人根本就是送钱给京兆尹的。 见李昂他们这块竟是坐着两个绝色美人,那些商人都是把目光投了过来,不过大概是进来时,那方才离去的官吏和他们说了李昂的黑槊龙骧卫千户的身份,都是目光遮遮掩掩地,生怕惹恼了李昂。 最后三百的座椅里坐满了人,这时彩台上也开始了今夜地压轴大会,一开始都是些助兴的歌舞,李昂四周的那些商人们都是兴趣奉欠地聊着天,根本没什么人去看,倒是身后稍远处的人群不时爆出喝彩声。 对李昂来讲,这彩台最特别的地方便在于灯光,那彩台边上,竖着一块巨大的水琉璃(即水银玻璃)也不知道彩台上何处安放着可以折射光线的镜子,竟是将那些跳舞的人的影像都映到了那水琉璃上,被投放了数倍的人影可以让站在人群后面的人也可以看到,让李昂不由不赞叹这彩台的机巧。 就在李昂观察着彩台,寻找机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跃入了他的视线,来得不是别人,正是李莫文。将那坐在李昂身边的商人请走,李莫文坐了下来,笑道,“想不到李兄好雅兴,竟也来热闹了。” “李大人难道不是来看热闹的?”李昂笑了笑,反问道,他觉得李莫文来这里,必有他的来意。 “我是天生的劳碌命。”李莫文笑叹道,“李兄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那些烦心事,可是让我一刻都不得闲啊!” “哦,今晚可是有事要生?”李昂的眉毛动了动,锦衣卫负责护卫京畿安全,李莫文这锦衣卫副统领亲自来了,看起来事情不会小。 “李兄放心,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我已安排妥当,李兄尽管看热闹就是。”李莫文也不多说,只是笑道。 第一百章 长安四才子 台上表演的歌舞不时博得人群阵阵喝彩,一派喧哗繁景象。风四娘她们也都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有李昂,眯着眼打起了盹。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声里,李昂睁开了眼,只见台上不知何时,歌舞已经结束,司仪身旁多了四个锦衣华服的文士,凝神看去,倒的确是四个风流人物。 见李昂看着那四人,李莫文在一旁笑道,“这四人,便是长安四才子,那生得最高大的叫张威,是恒侯张飞的七代嫡长孙,不过自幼喜好文墨,算是好战的张氏一族里的异类。” 李昂听着四周一片‘三少’的呼声,不由看向身旁的李莫文道,“你说他是恒侯张氏的嫡长孙,那些人为何又要叫他三少?”李昂身旁,风四娘,林风霜俱是一齐看向了李莫文,这长安四才子声势惊人,几人也都是很好奇他们的出身。 “恒侯张氏子弟历代以投身军旅为荣,这张威却是个异数,死活不肯从军,把他父亲气得不轻,最后要捆他去军营,可是还是被他逃了,后来他遇上蜀中富商唐震的小女儿唐心,于是才子佳人,入赘唐家成了三姑爷,颇受唐震喜欢,外人便管他叫‘唐家三少’。”李莫文身为锦衣卫副统领,这些事情自是了如指掌。 见李莫文说得有趣,李昂不由看向台上道,“不知其他三人又是什么来头。还请李大人指教。” 见李昂和身旁众人看向自己,李莫文轻笑一声,看向那台上年纪最大地蓝衣文士道,“那张威身旁的便是他的好友戴小楼,杏林世家出身,一手针灸之术出神入化,武功也是不弱,是四才子里最豪爽的一个。” “那另外两位是?”李昂看向台上言笑宴宴的另外两人。不由问道,那两人倒是长得清秀,比身旁的张威和戴小楼看上去更像些才子。 “那稍微高些的叫李观渔,是去年长安四才子比试里的魁,俊俏风流,很受姑娘家喜欢。他身旁地叫毛腻,是文清侯毛玠的后人,最爱吟诗。”李莫文笑答道,“李观渔擅琴乐,戴小楼擅弈棋,张威擅书法,毛腻擅画道,合起来便是琴棋书画,这长安四大才子,已经近三年没换过排名了。不知道今夜是不是仍是李观渔胜出。” 听着身后人群不时爆的喊声,李昂有些不解。看向身旁的李莫文道,“李大人。那些人又在喊些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 “哦,我倒是忘了跟李兄提了,这四才子文采风流,俱是小说家,写得小说颇受长安百姓喜欢,去岁风头最劲的便是李观渔的《回明记》,李兄若是闲来无空地话。倒可以一读。”李莫文看了眼身后的人群笑道。 两人说话间,彩台上四人已是开始了比试。四人身为才子,琴棋书画自是样样皆能,不过是各有擅场而已,四人先比得是书画,那出题的考官,在司仪捧来的签筒子里抽中了桃花,四人的第一阵便是先画一幅桃花画,限时三炷香,依意境,落笔快慢来排定名次。 抽定题目,四人各自取过笔墨,开始画了起来,出乎李昂意料之外的是,最先落笔完成的竟是那‘唐家三少’,而非李莫文口中最擅画道的毛腻,不过须臾片刻,其余三人依次落笔,那四幅画自有坐在台上评审的文官们判出高下,最后定下了毛腻第一之名。 那司仪是京兆尹的小吏,他倒未急着开始接下来地笔试,而是命人将那四幅画高高挑起,说是当场义卖,卖画的钱会拿去捐助长安城地穷苦人家。于是底下那班想要捞个善名的商人们纷纷慷慨解囊,将四幅画地价钱炒高了数倍。 “京兆尹做得好买卖啊?”李昂看着最后红光满面,拿着四幅画下台的四个商人,摇头叹道,这京兆尹抓住了这些商人贪名的脾性,硬是将四幅临时绘摹的画卖出了个好价钱,这敛财之道不可谓不高明。 “听李兄口气,似乎对京兆尹有些不满啊!”李莫文看着身旁忽然叹气的李昂,皱了皱眉问道。 “也不是不满,只是想到这义卖的款项,不知有多少最后会帮到穷苦人家,才…”李昂摇着头,轻叹道。 “李兄所言甚是啊!”李莫文也叹了口气道,这些义卖的款项到最后,大多数还是入了京兆尹上下官吏的口袋,用到百姓身上地不过是十之一二。 两人叹息间,台上四人比起了书法,这次四人比拼得单单就是一个快字,原来四人的书法各有擅场,难分高下,唯有比谁写得快,这一阵,那张威笔走龙蛇,运笔如飞,不过半炷香,就已将那比试地千字文写完,此时他身旁三人才不过写了一半而已。 “唯快不破,‘快手’唐三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啊,比起去年来,犹快了几分!”听着身后几个书商传来的窃窃私语,李昂才明白这唐三张威的名头何以这般响亮,原来去年那长安书市里,风头最劲的虽是李观渔的《回明记》,可是张威却靠着唯快不破的功夫,倒也与他斗了个旗鼓相当。 四篇千字文成,照例又被那京兆尹司仪以义卖的名义,说是给台下诸位的孩子做启蒙之用,卖出了不俗的价钱。 “李大人,我看这京兆尹倒是像在借四大才子的名头骗钱啊!”李昂看着台上已然开始各自破解残局的李观渔等人,不由朝身旁的李莫文笑道,“不知道他们这用过的棋盘,是不是也要义卖啊!” “李兄说对了,这四张棋盘,还有棋子,等会的确是要义卖的。”李莫文压低了声音道,“这义卖的钱,四大才子也有一份,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都成了家的人,才年年跑来凑这热闹。” “这才子也是要吃饭的啊!”李莫文笑了起来,此时台上,最擅弈棋的戴小楼已是破了残局,得了这一阵的头筹,不一会儿,那司仪果然又以义卖的由头,将四人用过的棋盘棋子尽数高价卖了出去。 最后一阵,比拼的是曲乐,李昂本已兴致扫地,可 四大才子竟不是像往年一般轮流比乐,而是要合奏一,那人群里爆出了巨大的欢呼声,让他也不由看向了台上,只见戴小楼擂鼓,张威吹箫,毛腻拉二胡,李观渔抚琴,四种乐器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曲调婉转动听。 李昂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倒也沉醉在那曲乐中,这时他身旁的李莫文笑了起来,问道,“李兄猜猜,今晚这四大才子的头把交椅会是谁来坐?” “李大人明知故问,可不厚道啊!”李昂侧过头,看着李莫文亦笑了起来,这七夕四才子比拼,分明就是京兆尹安排的,这名次恐怕也早就定好了,以李莫文锦衣卫副统领的身份,想必是早就知道最后的胜者了。 “李观渔占得鳌头已经三年,今年长安各大赌档开出的盘口,都是赌他不能胜出,李兄不妨也去押些小钱,以小博大,说不定能大赚一笔。”李莫文笑了笑,低声道。 “在哪里下注?”风四娘忽地站了起来,她身旁的岑籍也是眼里冒光,知道内幕,还不大赚一笔,那简直就是傻子了。 “就在那边。”李莫文笑指向了远处的一处木台。他身旁的李昂却是朝风四娘笑了笑道,“切忌莫要下得太多,给人看出来,可就不妙了。” “我知道。”风四娘朝李昂一笑,和林风霜一起去了京兆尹开得盘口处下注了。 “李大人。不知道这排名究竟是谁定地,我倒是很感兴趣?”李昂看向台上依旧在合奏的四大才子,忽地问道。 “说出来,李兄一定不信。”李莫文也瞥了一眼台上四才子道,“四大才子私交很好,这每年的排名,其实是他们四个抓阄定的。” “抓阄。”李昂哑然一笑,接着朝李莫文道。“看起来李大人,也下了不少注吧!” “那是自然,这难得可以赚上一笔的机会,又岂能轻易弃之。”李莫文笑着道,一脸的心照不宣。 听完曲乐,这回那个京兆尹的司仪倒没有将四人合奏用的乐器义卖掉。倒是让李昂有些意外。“李兄不必急,这四样乐器,卖还是要卖地,只不过不是现在。”李莫文难得看到李昂有些意外的神情,不由卖了个关子道。 正说话间,那台上司仪却是公布了几位文官最后定出的排名,与李莫文透露的一样,第一才子之名还是落在了去年的李观渔头上,惹得人群一阵骚动,看上去押注押错了的人倒是不少。 定下头名才子之后。却是到了那司仪又开始义卖地时候了,不过让李昂再次哑然的是。李观渔等人合奏的乐器竟是由长安四大青楼来竞买,看着那四个青楼老鸨为着四样乐器拼命加价。让李昂也不由稍稍失神 “这青楼本就是附庸风雅之地,若是能买齐这四大才子用来合奏的四样乐器,在凑四个美娇娘,这生意想不红火也难。”李莫文看着那面红耳赤的四个青楼老鸨在一旁笑道,“而且,最后出价最高的那家,便是今年花魁的主人,她们说什么也要拼一把了。” “原来这花魁也是靠钱砸出来的。”李昂听罢。不由摇起了头,这七夕夜会本是男女两情相悦。互定终身的良辰,却硬生生被京兆尹搞得沾满了铜臭味。 “四大青楼出来的女子,论姿色,哪那么容易分得出高下,这花魁之名,自然是价高者得了。”李莫文亦摇起了头,“那些富商大贾,重得只是那花魁之名,其实在他们眼里,这花魁脱光衣服,一吹灯,和那普通女子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不过是身价贵了点。” “酒色财气。”李昂叹道,“你喝好酒,我便要喝比你更好地酒,你玩姑娘,我便要玩花魁,到最后,说穿了,也就是斗气,争个脸面,毫无意义。” “知易行难。”李莫文摇头笑道,“道理谁都懂,可是能做到得少,要是换了我今时身家巨亿,谁敢在我面前摆阔,我立马用金铢砸死他。” 两人说笑间,四大青楼已是分出了高下,那天香楼的青楼老鸨以十万金铢买下了四大才子合奏地全部乐器,虽说脸上仍在笑着,可是步子虚浮,指不定心里是何念头。 这乐器有人买走了,接下来自然是那点花魁,这时人群里开始骚动了起来,那四大青楼安排在人群里的人马各自鼓噪了起来,带动着身旁看热闹地人喊起了自家姑娘的芳名。 彩台上,四名宫装美人莲步而出,的确个个都是风情万种的俏佳人,四人站在那李观渔面前,只等着他提笔在她们中的一人额头上,画上青莲,便算是被点中花魁了。 此时,那些坐着的富商们也站了起来,看着彩台上那长安第一才子李观渔究竟会点谁做花魁,日后好尽快去抢那花魁的初红之夜。一时间,众人都是屏住了呼吸,只等李观渔落笔。 李昂已是招呼众人,准备离去,在他看来再呆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今夜的热闹总算还没白看,至少风四娘她们玩得还算开心,算是不虚此行了。 就在李昂拔足要走地时候,那京兆尹的司仪却是又玩起了花样,居然在彩台上宣称,只要十万金铢,便可以上台与李观渔一较高低,当然他们可以各自请人帮忙,若是胜了地话,便可以代替李观渔来点那花魁。此言一出,彩台下的商人们一阵哗然,十万金铢点花魁,对他们来讲,十万金铢不过是小数目,可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前,点得花魁,可是大大长脸的一桩风流事。 “李兄,看起来,今夜这热闹有得看了。”看着跃跃欲试的诸商人,李莫文朝要离去的李昂笑了起来。 “的确。”李昂停了下来,看向彩台上,亦笑了起来,脸上有些许的沉凝之色,京兆尹突然来这么一手,那天香楼的老鸨所费的十万金铢说不定会打了水漂,实在是有些反常。 第一百零一章 一掷十万金 昂几人重新坐定,却见到那些跃跃欲试的大商人已是手,那坐在前面的几位观瞻的太学祭酒自然成了他们的选,还有一些则是命随行的仆人去了人群中悬红。 司仪点燃的限时香烛,很快便燃了一半,李莫文朝身旁安坐,不如如山的李昂笑了起来,“李兄有没有兴趣也上去玩上一把,这钱我们锦衣卫出,如何?” “也好,我就上去玩一把。”看着李莫文,李昂看了一眼彩台上坐定的几名文官,笑了笑,应声道。 “我看到他了。”李昂不远处,找了半天的秀儿朝身旁的陈文德道,“就是他,和他身边的女人,你替我教训他们,我们的账就两清。” “我说家妹子,你不是疯了吧,那前面可是有士兵守着,我这样带人冲过去,不是找死吗?”看着身旁一脸愤恨的秀儿,陈文德皱眉道,“等他们出来,我再帮你教训他们好了,怎么样?” “算你说得有些道理。”看了眼远处守备的士兵,秀儿横了一眼身旁的陈文德,在他的十几个彪形大汉手下的护卫下挤到了人群前,只等着李昂他们出来,便要找他算账。 不一会儿,香已烧尽,彩台上多了几十个人,除了出钱的十一人,其余的都是找来的帮手,那么多人里面只有李昂是一个人上去地。惹得台下的人群都叫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为甚。 看着一身绣着金竹白衣,手持折扇轻摇的李昂,人群里的秀儿听着身旁传来的少女叫声,忽然觉得这个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的男人,的确长得很好看。 “嗯,我看好他,要是开盘口。我一定赌他赢。”秀儿身旁地陈文德看着台上一派悠然,名士派头十足的李昂,自语道。 台上,那司仪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也不由有些头疼,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上面会突然搞这个十万金铢点花魁。不过既然是上面了话,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看了眼身旁不远处端坐的几名上司,他清了清嗓子道。 “此次点花魁的规矩简单得很,过三关,只要过完李才子所出的三道题目,便算是胜了。”司仪一边说,一边看着在那里含笑不语地李观渔,不知道这位长安第一才子会出什么题目,来考这些想点花魁的人。 “我出的第一关。便是请各位各作美人图一副,上面题诗一。取其中意境,技法最优的五人晋级。”李观渔一笑道。他的话却是让那几个出了钱的商人一惊,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找来的人行不行。 司仪忙命人端上笔案墨纸,很快十一张桌子便齐整地摆好了,见那十个商人倒也不是全让帮手来画,李昂却是一笑,走到自己的案几前,看向台下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略微沉吟,提笔画了起来。 那彩台搭建得巧妙。四周布下地数块镜子,可以随时调整,将台上任意一人的影像折射到彩台旁那块巨大地水琉璃(即水银镜)上,让台下站在远处的人群可以看得清楚,从作画开始,那水琉璃上地影像便定在了李昂的身上,不曾换过。 “林姐姐,哥哥看上去好好看啊!”坐在台下的清芷看着水琉璃里,嘴角浅笑,意态悠然,运笔飘逸的李昂,拍着手道。她身旁的林风霜和风四娘盯着李昂的身影,听到身后无数少女传来的惊叹声,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看起来公子要出名了!”崔斯特也看着水琉璃上李昂地影像,摇头叹道,“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晚上要做春梦了!” “那不是挺好的,喜欢公子地女人越多,不才显得咱老板娘和林小姐的本事大吗!”岑籍却是晃着脑袋道,他身旁的图勒只是盯着水琉璃上的李昂影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是怎么弄出来的。 彩台下,李莫文站在暗处的角落里,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台上站着的众人,藏在袖子里的手忽地亮出打了个手势,藏在远处的锦衣卫高手开始走向彩台四周不显眼的角落,死死盯着台上的众人,就像是搜寻猎物的鬣狗一样。 三炷香很快就烧尽了,李昂收笔搁在笔洗上,浅浅一笑,这个笑容却是被放大在了水琉璃上,不知迷倒了台下多少怀春少女,在她们心里,除了依然风流飞扬的四大才子,却是多了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李昂站回台上众人间,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只是半眯着的眼睛里不时透着冷电似的光,扫视着身周的人。 彩台上,四大才子一齐看起了画完的十一幅画,要在里面挑出五幅画以作进阶之选,忽地四人齐齐站在了李昂的画前,仔细观看了起来。那洁白如雪的宣纸上,画了两个扑萤的女子,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黄衣,神情眉宇间是说不出的英挺,与他们以往看的仕女图上女子的温柔神态大为迥异,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笔法虽属上乘,不过也并不少见,只是这画中女子的神情韵味实在是别致,妙!妙!妙!”四大才子中,画道最高的毛腻看了一会儿后赞道。 “笔法雄健,也算是不差了。”张威则是看着那提在画上的字,下了断语。 “别出心裁,有意思。”李观渔看着画上那只留头尾的汉乐府,亦是点了点头,那诗本有伤情之意,如今只留头尾,却又别有深意,可见作画之人,心思机巧。 “你们都说好,那自然是好了。”一旁的戴小楼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开口道,四人便定下了李昂这幅画为第一之作。 那幅画被投影到水琉璃上,看得低下的人群都是惊呼了起来,只因那画中两女子神情眉宇间的那抹英气实在是叫人心动,不分男女,都是出了惊呼。 “风姐姐,那不是我和你吗?”看清水琉璃上画里的女子,林风霜惊声道,不过很快她便和身边的风四娘一起红透了脸 想不到李昂会以她们两人做画,还画得这般漂亮。 见那司仪又要将这画卖了,风四娘却是了狠,朝崔斯特道,“不管多少钱,都给我拿下来,不能让别人买了去。” “是,小姐。”崔斯特明白风四娘的意思,这幅画对她和林风霜来讲,意义非同一般,自然要留下来做个纪念,怎么能给旁人得去。 “真是太漂亮,要是能一亲芳泽,就是叫我第二天去死我都愿意啊!”人群里,看着画上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陈文德完全忘了身旁的秀儿,只是自顾自地叹道,听得秀儿脸都气得绿了。 很快,李昂画的画被炒到了八千金铢,就在崔斯特快要拍下时,他的面貌却是被秀儿看清了,“哼!”冷笑一声,秀儿看向了身旁的陈文德道,“你去喊价,把这幅画给我炒高了。” “炒高?”陈文德看着身旁一脸算计,看上去有些吓人的秀儿,自语了一声,也不敢多说什么,帮她喊起了价。 在陈文德的喊价下,画的价格一路攀升,只剩下风四娘和秀儿还在互相比拼着。站在台上的李昂,看着喊话的陈文德,很快便现了藏在他身旁几个大汉里的秀儿,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李昂看向台下坐着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朝远处眨了眨眼睛。风四娘和林风霜一愣,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两人看向喊价地陈文德,也现了秀儿。 “姐姐,我想我们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丫头,省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吃大亏。”林风霜回过头,忽地笑道。说着在风四娘耳旁耳语了起来。 “这回还不玩死那臭丫头!”风四娘听完,笑着道,脸上的神情看得身旁的岑籍缩了缩脑袋,但凡以前老板娘这样笑,那绝对是要有人倒大霉了。 见风四娘打手势还让自己加价,崔斯特不由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画已经炒到五万金铢了,风四娘身边根本没有多少钱,怎么可能付得出来。台上,李昂看着继续加价的崔斯特,心中倒是不太在意,风四娘和林风霜的性子他太了解了,她们可不是会吃亏的主,看起来那个叫秀儿的女人要倒大霉了。 躲在几个彪形大汉中,秀儿盯着远处好像争执起来地风四娘和林风霜,心里不由得意。见最后是风四娘继续让那个金毛番子加价。秀儿朝身前的陈文德道,“继续跟他喊价。我喊停才停。” 很快,在一轮轮的报价里。画被炒到了九万九千枚金铢,崔斯特的背心已经被冷汗打得湿透,他心虚地看着远处仍是一脸平静的风四娘和林风霜,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要是那个喊价地人再不喊更高的价,他要到哪里去弄九万金铢来交钱取画,想到这里,崔斯特的脸越惨白了。 “家妹子。我看差不多了,够了!”陈文德看向身后的秀儿道。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可以收手了。 看着远处忽地站起来的风四娘,秀儿做出了判断,她身上还有余钱,不过估计不多,还可以再加一点,把她最后的钱榨干,想到这里,她看向了身旁的陈文德道,“十万。” “你确定。”陈文德看着一脸冷笑的秀儿,试探着问道,“你真的确定要加到十万?” “你真啰唆,让你喊你就喊啊!”秀儿被问得恼了,眼睛一瞪道,“快点喊啊!” “那我喊了。”陈文德最后看了一眼秀儿,报出了十万金铢的价钱,于是整个平野上轰动了起来,一幅画居然值十万金铢,简直太疯狂了。 听到那报价声,崔斯特如闻仙乐,快要蹦出胸膛地心安静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又提心吊胆地看向了风四娘和林风霜,生怕这两个杀红了眼的女人继续要血拼。 朝崔斯特打了个让他放弃地手势后,风四娘和林风霜一齐大笑了起来,两人刚才是演戏给秀儿看,没想到她果然上当了,还真以为风四娘喊价喊红了眼。 “十万金铢,你当老娘是傻子啊!”风四娘扭过头,朝陈文德那里笑骂道。虽然不知道风四娘说得是什么,可是秀儿看着那张笑得可恶的脸,就知道自己上当了,顿时本来还冷笑地脸变得煞白一片,她自从十四岁开始跟着父亲做生意,还从没吃过这样大的亏,想到十万金铢买来的是那两个可恶女人的画像,她的心里就在滴血。 “是大小姐买的,我只是喊价的,不关我事!”看到司仪派来的人找自己,陈文德马上把身旁地秀儿给拉了出来,他可不想替别人做替死鬼。 听说是大小姐,四周本就奇怪陈文德喊价的人群骚动了起来,大小姐一定是喜欢上了画画地那位公子,所以不惜万金也要买下他的画,很快人群里,这种说法流传了起来,让秀儿的脸更加阴沉。 付了十万金铢的秀儿,拿着那卷起的画儿,恨恨地看着台上一脸若无其事的李昂,还有台下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牙齿咬得格格地响,让身旁的陈文德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彩台上,李观渔出了第二关,下棋。同样地一局残谱,看谁破解的时间短,谁就胜出,这一回,只能取两名胜者。 很快五张棋盘摆了上来,上面的残局一模一样,李昂踱步到棋盘前,拈起棋子拍在了棋盘上,水琉璃里,全是他拈棋拍子的潇洒手势,让人群里的姑娘们又是一阵惊呼。最后第一个破解完残局的人依然是他。 李莫文盯着台上还剩下的四家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而台上的李昂也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杀气,他看了一眼还在破解残局的四人,又看向还站在彩台上的四个商人和他们身边请来的帮手,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第一百零二章 打得就是你 台下,李莫文打出了动手的手势,刹那间,无数绚烂花冲天而起,引得人群不由举头瞩目,震耳欲聋的烟花绽放声中,混迹在人群的锦衣卫开始擒拿早已被他们盯死的逆党。而那些埋伏在彩台附近阴影里的箭手也向台上射出了淬着麻药的弩针。 李昂站在了那名亲自破解残局,叫做胡庆年的商人边上,隔断了他的视线。胡庆年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人影挡在自己面前,那拈子的手立时摸向了腰间,不过他人方一动,李昂的手已刁住了他的手腕,折断了他的腕骨。 台下坐着的人们只看到台上李昂身子一转,那四大才子里的张威亦不知何时到了那叫做胡庆年商人的身后,两人好像是扶住了他,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台下,很快有人上来,将那胡庆年给扶了下去,此时台下坐着的商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人犯了气喘的病,要不是他身旁那位姓李的公子见机得早,说不定有性命之忧。 见那有着快手之称的张威走回座位,李昂眼中寒芒更烈,四大才子,看上去不只是才子那么简单,他瞥了眼那不知何时站在台上一位文官身后的戴小楼,走了回去,只见那里三个昏厥的人全靠着身边几人架住才未倒下,不由看向了台下的李莫文。 由于几名商人的退出,李昂只需过了李观渔地最后一关。便可以点得花魁,不过他上台本就是想看看锦衣卫的事情,对于这点花魁的虚名并不在意,当下只是朝李观渔拱手一笑,便走下了彩台,让台下一片哗然。 “怎么不点那花魁,就这样下来了?”见李昂走回,林风霜迎了上去问道。她身旁的风四娘则是摇头笑着说,“难得李大官人替你出了十万金铢,你不点,让我来点也好啊!” “李大人呢?”李昂朝风四娘和林风霜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是找起了李莫文。 “早走了。临走的时候带了一大帮子人呢?”风四娘皱了皱眉答道,接着问,“刚才台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瞧着有些不对劲啊!” “没什么,只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想要闹事,已经被拿下了。”李昂答道,接着看向人群里脸色铁青的秀儿,皱了皱眉,“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也好。我瞧着也没多大好玩的了。”看了眼台上提笔点花魁的李观渔,风四娘点点头道。和林风霜招呼起崔斯特他们,打算回去了。 “李公子留步。”就在李昂要离开之时。一名小吏边喊边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叠龙票,恭敬地道,“李公子,这是您地画义卖所得的十万金铢,锦衣卫的李统领让我转交给您。” 接过龙票,李昂也不说话,直接放在了袖中。朝那小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见李昂收下那十万金铢,再想到那个叫秀儿的丫头,风四娘和林风霜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啊!”李昂当然明白风四娘和林风霜在笑什么,不过他也对那个秀儿没什么好感。 “站住,把本小姐的钱还回来。”李昂他们才离开彩台不远,秀儿已是带着陈文德和他手下的彪形大汉追了上来。 “钱还你可以,不过你要把我地画还给我,而且我们之间的事情就此了段。”李昂看着那一脸煞气的秀儿,皱了皱眉道,他不愿和这个麻烦的女人纠缠下去。 “当然可以,你把钱还我,这事情就算了。”秀儿冷冷道,伸出了手。 李昂眉毛振了振,袖子里十张龙票滑落,扔到秀儿手里,看着她道,“现在可以把画还我了吗?” 数了数,秀儿把龙票揣进怀里,扬起手里李昂画的那幅画,冷冷一笑,猛地撕成了两半。风四娘和林风霜愣住了,她们呆呆地看着那飘落的纸片落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秀儿呆呆地看着站在面前冷若寒霜的林风霜,声音颤抖了起来,“你…你敢打我!” “啪!”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林风霜反手抽在了秀儿另一边的脸颊上,冷冷道,“那又怎样?” “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啊!”秀儿大叫了起来,这时看傻了地陈文德和他身后的手下才反应过来,扑向了林风霜。 李昂一脚踢在了那飞扑而来地大汉腰上,将他踢得倒飞了出去,此时早就满肚子火的崔斯特,岑籍他们纷纷动起了手。看着下手狠辣,悍勇无匹地图勒他们,陈文德吞了口口水,不过他还未开口说话,就被风四娘踢倒在了地上。+.脸,牙齿打着颤道,“我…我赔钱,你不要再打我了。” “钱,你以为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得到的吗?”林风霜看着面前畏缩着身子的秀儿,又是一记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将她抽在了地上,“像你这种刁蛮的大小姐,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去尊重别人,有钱有势很了不起吗?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对不起,是我错了!”秀儿看着冷而含威的林风霜,吓得哭了起来。见秀儿哭得凄惨,林风霜皱了皱秀眉,转过了身,捡起地上那被撕破的画,一脚踢在了刚刚爬起地陈文德脸上,将他再次踢翻在了地上。 “老崔,想不到林小姐,起威来,比老板娘还可怕啊!”看着转身的林风霜,岑籍朝身旁地崔斯特道,脸色有些白。 “走吧!”崔斯特看了眼岑籍,拉着他跟上了离开的风四娘她们。 “回去以后,我再画过一幅好了。”看着身旁,握着被撕破的画卷的林风霜和风四娘,李昂静静道。此时南郊平野上,来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走到一处卖云吞(即馄饨)的小吃摊前,李昂看着一直没说过话的林风霜和风四娘道,“刚才打了那 ,一定饿了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好啊,吃云吞了!”清芷乖巧地拍着手,跑到了林风霜身边道,“姐姐,不要生那个坏女人的气了,陪芷儿吃云吞。” “你啊,就知道吃,小馋猫!”看着拉着自己手的清芷,林风霜不由笑了起来,拉着她做在了长凳上,等起了下锅的云吞。 看着坐下吃起云吞的林风霜和风四娘,李昂笑了起来,看起来好像不需要太担心了,这样想着,他也坐了下来,吃起了云吞。 捂着鼻子,陈文德从地上爬起来,想到最后给了自己一脚的林风霜,不由笑了起来,“好冷的姑娘,我喜欢。”说着他看向了身旁还在低泣的秀儿道,“家妹子,这回哥哥我够义气了吧,为了帮你,连我也挨揍了。” “你在天然居的账,我不要了。”秀儿看着鼻子青肿的陈文德,抹了抹鼻子道,“你送我回去吧!” 看着没有大喊大叫,反而是安静得有些异常的秀儿,陈文德愣了愣,搀起了她道,“你不想报仇了?”|道,“我以前是不是真地很刁蛮,不讲道理?” “这,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陈文德看着一脸认真的秀儿,最后摸了摸头道。“地确很刁蛮,不讲道理,而且还很小气。” “原来她说得没错,我就是那种让人讨厌的人。”秀儿低下了头,声音很轻。看得身旁的陈文德一阵心疼,“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人厌,我…” 陈文德最后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静静地跟在挣脱自己的秀儿身后。送她回了家。 吃完云吞,李昂站了起来,看向已是寥寥无人的平野,朝身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道,“咱们该回去了。”说话间,远处忽地响起了厮打声。那收摊的老板更是加快了手脚。 “公子,你们快些走吧,待会晚了可就走不了了。”那老板将一应物什摆在大车上,朝李昂几人道。 “老板,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见那老板动作飞快,李昂走过去问道。 “公子,您一定是刚来长安吧!”那老板将最后的长凳摆上大车,一边推着,一边朝身旁地李昂道,“这每年七夕夜会最后一夜。长安城里头各大世家子弟会在这里比拼高下,到时打起来。那可不得了。” 看着老板推车远去的身影,李昂转身朝身旁几人道。“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 “小心点。”抱着清芷的林风霜和风四娘朝李昂点头道,和众人一起向着南城回去了。 循着打斗声,李昂寻了过去,不过他还未走远,便遇上了很久未见的慕容恪,只见他和身后的斛律光,手里提着长棍。身旁还站着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李…”慕容恪刚想开口,却看到了李昂朝他使得颜色。他立时闭住了口,朝身旁几个本家地兄弟说了声,带着斛律光到了李昂身边才问道,“李大哥,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我有军务在身,不得不这样打扮,我现在的名字叫李六如。”看着一脸惊讶的慕容恪和斛律光,李昂笑了笑,解释道。 “我刚才听那些回城的人说今天晚上,来了个才华不下四才子之下的六如公子,他们说的不会就是李大哥你吧!”听到李昂报出的名字,慕容一愣道。 “算是吧!”李昂点了点头,也不让慕容恪再说下去,只是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和那些小白脸见个高下,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军门之后。”慕容答道。长安城内的世家子弟分作两派,一派是像慕容恪这样的军武世家之后,举凡祖上是开国将领,或是世代从军的世家都算在内,而另一派就是文官,大商人之后。 大秦地爵位分军,文,商三等,其中以军爵最尊,像慕容恪这些世代军武之后,向来是看不起那些文官,商人之后,长安城内,两派子弟时常相争,打斗更是家常便饭。 “他们打得过你们?”听慕容恪讲完,李昂不由皱了皱眉问道,就他所知,像慕容恪这样出身的军武世家子弟,从小就被当成军人培养,练习之苦,比士兵还要强上几分,只是欠缺实战,只要打上几仗,便是极优秀地军官,大秦正是靠着庞大的军武世家,才在一百五十年里保持着凌驾于各国地军事实力。 “李大哥不知道细柳营吗?”见李昂开口询问,慕容恪有些意外,接着便说了起来,细柳营本是旧汉西朝名将周亚夫的军营,以严明的军纪著称,大秦开国之后,在原细柳营的旧址也建了座细柳营,不过不是军营,而是用来管教纨绔子弟用的。 但凡是在长安城里打架斗殴,调洗良家女子,被北部尉捉到的世家子弟,不管你家老子的爵位有多高,官有多大,统统关进细柳营,除了除夕,清明,七夕,三节,平时不得出营门半步。由于细柳营里掌管教之职的都是军中宿将,毫不徇私,一些管不住家中不肖子地文官,商人会想办法把他们送进细柳营。 由于军武世家出身的子弟要比文官商人之后更有自律性,而且家里管教极严,是故军武世家地子弟在细柳营里的人数大大少于文官和商人之后,难免会吃大亏,所以出来以后,通常都会找齐本家子弟报复。 三节里面,除夕,清明,谁都都脱不开身,只有七夕,各自得空,通常照规矩,双方会在七夕夜会的最后一天,带齐人马在南郊大打出手,直到一方全倒下或认输为止。 听完慕容恪所讲,李昂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让慕容恪颇为高兴。 第一百零三章 逝去的青春 安南郊,平野之上,打完前哨战的两派世家子弟,相互相瞪着对方,此时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披着斛律光的灰色外衣,李昂感受着四周如火的灼热气息,想起了以前那逝去的青春,眼神里有些怀念。 月正中天,平野上,七千世家子弟各执棍棒,互相对峙着。看着双方走到阵中的两人,李昂不由看向身旁的慕容恪问道,“那几个人是谁?” “咱们这边的是镇北将军(先祖吕布)的世子吕盛,他对面那个是中书宰相尹贺的长孙尹剑,听说前阵子细柳营里咱们的人吃了大亏,今夜就是要和那群小白脸讨个说法。”慕容恪答道。 阵中央,吕方看着对面的人,如墨的眉一振,冷声道,“既然你们不肯磕头赔罪,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打!”暴喝声里,他身后,早就按奈不住的那些军武世家子弟冲了出去。 李昂拿着白蜡杆的木枪,看着前方清一色白衣的文官商人家的子弟,忽地觉得自己来对了,这样的乱战,正好让他试一试这段时间‘极柔之枪,极圆之枪。’的进境。 枪影千重,李昂执着白蜡杆,在人群里冲出了一条路来,只看得他身后慕容恪那几个本家兄弟睁圆了眼睛,他们本以为这个和慕容恪认识,看上去和和气气的李公子,就算会武艺。也不过是一般而已,哪想到竟是这般悍勇绝伦,在他面前,根本无一合之敌。 一点黑影,后先至,李昂抢在那砍向慕容恪地人之前,一枪击飞了他,救了慕容恪一回。“跟在我身后。”沉声间,李昂白蜡杆子纵横间,杀向了对方的本阵。 跟在李昂身后,慕容恪只觉得身上的血沸腾了起来,看着文官商人子弟本阵里的那面白色大旗,他觉得今夜他或许可以亲手拿到那面旗帜。 站立在本阵的尹剑。看着一路杀来的李昂,皱起了眉头,看向身旁的人道,“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不过他身边的是慕容家地人。”尹剑身旁的人答道,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也是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高手到底是什么人。 “派人去拦住他,不能再让他往里突进来了。”尹剑冷冷扫了一眼,沉声道,今夜和那班蛮夫定下这夺旗之约。说什么也不能输了去。 吕盛看着李昂的方向,眉头也是皱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今夜召集的人手里有这么个厉害的家伙,他看向身旁地好友道。“那个人是谁,我看他的枪法和你有得一拼啊!” “管他是谁,只要是自己人就行。”镇南将军(先祖赵云)世子赵烈只是盯着对面的白色大旗,有些急躁地道,“咱们上吧,早点折了那旗,也好回家,要是被父亲他们知道。你我麻烦就大了!” “不必,那人已经打乱了尹剑的部署。等他们的阵型乱了,你我再冲阵。”吕盛盯着李昂那边道,声音里充满强大的自信,当年吕家先祖吕布和赵家先祖赵云常一齐冲击敌阵,被太祖皇帝曹操誉为天下无双,此后,这天下无双的冲阵之术在两家后人手里从未折过威名,今夜也一样。 看着前来截击自己的银衣人,李昂笑了起来,他正缺高手练手,手里枪杆一抖,便刺了出去。见眼前的李昂话也不说,便一枪刺过来,那银衣人眼里锐光一闪,手里两把短刀,贴着枪杆,就要靠近李昂。 见银衣人刀术阴狠,李昂枪杆一抖一震,弹开了银衣人,二段力,晃动的枪杆在风里急烈地抖动,空中忽地飘现出了七朵海碗大的枪花,罩向那银衣人,骇得他就地滚了开去,不知道有多狼狈。 李昂抢得先机,手里枪杆疾刺,一枪更比一枪快,直逼得那银衣人苦闷不已,十七枪过后,便被李昂一枪点在胸口,打得倒飞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要不是李昂最后收了三分力,这一枪便可以要了他地命。 甩枪扫开前面两人,李昂带着身后不知何时汇聚到他身后的一百军武世家子弟,笔直地冲杀了进去。 赵烈怔怔地看向了吕盛,一脸地震惊,“那不是‘幻华’吗,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太祖的秘技。” “我也不知道,不会是那位宗室子弟吧!”吕盛答道,心里也是吃不准,毕竟那刚才一枪七花所用的枪技,是曹氏枪决里的杀招,除了赵氏(先祖赵云)和马氏(先祖马),没听说其他外姓军武世家有懂这招数的,而且一枪七花,已经算得上是高手了。 尹剑看得被突击得离本阵军旗不到百步的李昂,不由咬了咬牙,让后的人马前去狙击这路敌人了。他这里甫一调动,远处的吕盛看见,眼里煞气重了几分,他看向身旁赵烈道,“该我们上了!”说话间,两人带着身后数十本家地子弟,笔直地朝前方五百步外的白色大旗杀去。 李昂看着蜂拥向自己地近三百人,眼里的寒气更甚,手里的枪杆横扫疾刺,就像一条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大蛇,蛇吻之下,绝无幸免,在他的带动下,他身后的慕容恪等一干军武世家子弟也是越战越勇,杀得对面那些文官商人子弟不住地后退。 感受着手里枪杆的震动,李昂觉得这一刻在他手里舞动的枪是活的,是有生命的,在不断的扫震中,他仿佛和手里的白蜡长杆成了一体,不分彼此。 渐渐地,舞枪的李昂身周再也没有一个人,他舞动的白蜡杆子在半空里拖曳的残影,似乎形成了一个圆罩,随着他的前进,不断吞噬着身周的人。 看着狂飙直进的李昂,慕容恪眼里满是狂热之色,这样的枪术简直太强悍了,要是在战场上,这就是千人敌的武艺,不愧是他的李大哥,实在是太强了! 尹剑看着杀进的李昂,又看了眼已在不远处的吕盛和赵烈二人,脸上死白一片,今晚这一阵他输了,今后一年里,他遇 蛮夫都要绕道而行,想到这样的耻辱,他眼里充血,地红了起来,他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杀向了李昂,不管怎么样,他要做些什么,来挽回这败局。 “那人太强了,赢了这群小白脸以后,一定要找他好好喝上两杯。”看着几乎是以一人之力,突入对手本阵的李昂,吕盛看着身旁的赵烈道,眼里跳动着火焰。 “你想和他比试?”赵烈看着吕盛的眼睛,知道这个好友的心思,不由笑道,“你不是他对手,虽说差距很小。” “没打过,怎么知道。”吕盛大声道,手里未开刃的长戟横拍,扫开了身前的两人。 看着从半空跃落的人影,陷入无我之境的李昂长枪迎空震击,抖动的白蜡长杆在刹那间在尹剑的长剑剑锋上点了十七下,每一下都在一个点上。 在十七下重叠的力道同时爆下,尹剑在半空里被击落了,他看着开裂的虎口处那汨汨流出的鲜血,一脸的难以置信,虽说他出身书香世家,可是自幼酷爱剑术,浸淫剑道近十年,虽不敢自负天下第一,可是也认为同龄人中,凭借这一手剑术,也能和那些军武世家出身的蛮夫一较高下,哪知道别人一枪就让他输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李昂看着地上呆呆看着自己的年轻人。回想着刚才那惊艳一枪,自己也愣了愣,他明白刚才自己是进入了所谓地‘顿悟’境界,在刹那间将极柔之枪的精要使了出来。 看起来还要苦练啊!感悟着残余的感觉,李昂在心里叹道,要是在战场上‘顿悟’的话,恐怕他早已死了,眼前的这些不经战阵的年轻人又怎是那些历经沙场的老兵所可比的。 抵在尹剑地白蜡杆收回。李昂看向身旁都是停下来看着自己的那些年轻人,忽地抬手,内家的抖劲使出,白蜡杆呼啸旋转着飞了出去,打在远处那根竖着白色大旗的木杆上,随着断裂声。那旗杆缓缓倒下了。 看着倒下的白色大旗,吕盛和赵烈互相看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那个人也未免太强悍了些,那么快就把对方的旗给放倒了。白色大旗已倒,那些仍在厮打地文官商人子弟都是呆住了,想不到己方那么快就给人打倒中军本阵,夺了大旗,都是再没有了斗志,扔掉了手里的棍棒刀剑。认输了。 慕容恪跑到李昂身份,这个柳城慕容分家的世子一脸欢喜。仿佛这胜利是他亲手取得一样,他高呼了起来。“我们赢了!” 在他的呼声里,那些军武世家子弟愣了愣,随即回过了神,一齐高呼了起来,就好像是出征打了大胜仗一样,他们纷纷涌向了白色大旗倒下的地方。 “我们输了,今后一年之内,我们会遵守约定!”尹剑看着走来的吕盛和赵烈。淡淡道,仿佛说得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那么明年要不要再来过?”吕盛看着对面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输家的尹剑道。“我们以往的打法太没有意思,以后不如以夺旗为战,谁输了,便要让出长安城。”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回去以后我会和他们商量,三天之后给你答复。”尹剑看了眼身后垂头丧气的同伴,看向另一头被人簇拥起来地李昂道,“今天,我不是输给你们,而是输给了那个人,没有他,你们不可能胜得那么轻松!” “我知道。”吕盛沉声道,他也看向了李昂的方向,“不和你讲了,我要去认识一下这个厉害地人。”说着,他和身旁的赵烈走向了远处。 “抬起头来,我们只是输了今年而已,明年我们一定要从他们手里夺回我们地长安城!”看了眼远处的吕盛和赵烈背影,尹剑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同伴大声道。在他的喊声里,那些垂头丧气的年轻人抬起了头,跟着尹剑离开了。 “什么,他走了?”吕盛和赵烈听到那个厉害的人已经离开了,不由大为失望。“他叫什么名字,住哪里,这个你们总知道吧?”赵烈抓住慕容家的一个人,大声问道。 “那个人叫李六如,听说是破虏侯李典将军在青州山阳的后人,是来长安念太学地,晚上才刚刚和四大才子斗了个旗鼓相当。”那被抓着的慕容家子弟连忙答道,“他住在哪里,我们不太清楚,不过你可以去问我们家地慕容恪,他好像和他很熟。” “李六如,那不就是我们刚刚来的时候,那些姑娘口里的六如公子吗?”赵烈松开那人,愣了愣,接着大笑了起来,“想不到咱们这些军武世家里头,也出了这么个人物,下半年的太学,该轮到我们扬眉吐气了,哈哈哈哈哈哈!” 吕盛看着大笑的赵烈,愣了愣,随即也大笑了起来,太学里才女众多,每年都搞什么啥劳子的比文大会,要品评太学里的年轻才俊,最后年年都是那些小白脸占上风,被他们笑他们是一群不解风情,不懂风流的蛮夫,今年出了这么一个文武全才的李六如,总算是可以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在那些才女面前扳回些颜面了! 南城街道上,李昂解下身上的灰衣,递还给慕容恪身旁的斛律光后,朝满眼崇敬的慕容恪道,“记得不要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别人要是问你,就说你和我是一般朋友,也不知道我住在哪里?” “知道了,李大哥,我绝不告诉别人。”慕容恪答道,一脸笑意的他已经把李昂当成了自己的大哥。 “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李昂拍了拍慕容恪的肩膀,转身走向了远处的黑暗,今天晚上,算得上精彩二字,不过对他来讲,最难得的还是在群战里对‘极柔之枪,极圆之枪。’有了更深刻的体悟,算是今晚最大的收获,可说是不虚此行了。 第一百零四章 镖局 月下旬,长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池塘边,李昂里,看着铺展开来的白纸上那一幅雨打荷花图,满意地笑了起来,七夕之后,他便一直呆在府里,晨起练功,白日习文写字画画,晚上与风四娘,林风霜她们弄乐下棋,日子过得极为闲适。 在平淡里,李昂渐渐明白了以前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叫做‘人生快事莫如趣’,趣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无论琴棋书画都是在乎妙灵机,若是刻意去求,便落了樊笼。人生处事,能够潇洒出群,静观宇宙人生,方可识其趣知其味,写字画画,才能得真性灵。 “公子的画道,意境越高明了!”见李昂搁笔,崔斯特上前看那纸上水汽氤氲间,似绽似闭的白莲在婆娑的风雨中,摇曳而摆,不由沉醉在其中道。 “阿崔,你也来画一幅!”看向身旁的崔斯特,李昂笑道,他这个有着罗马血统的管家,汉学功底深厚,书画其实也很是不错,若非那一头金和碧绿的眼睛,穿着宽袍汉服的他俨然就是位翩翩夫子。 “好。”崔斯特一笑,提起笔,在新铺的宣纸上,画起了远处的竹林,他的笔法刚折有劲,一气呵成,不过片刻,一幅风扫竹林图便跃然纸上,极得竹林随风弯儿不屈的意趣。 “今天又画了什么图?”清冽似一汪清泉的声音响起,一袭淡鹅黄裙衫的林风霜撑着一支碧绿地油纸伞。牵着一身翠绿绣衣的清芷,从院外走了过来。 跨入小亭。收起油纸伞,林风霜看向亭中石桌上地画,不由笑了起来,“雨打荷花,这幅画的意境可比昨天那幅画好上不少,估计又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了。”说话间。她从怀中摸出了一枚红印,轻呵一口气,便盖在了那图上,红印里的四个字正是‘六如公子’。 盖完红印,林风霜素手轻折,将那画卷了起来,朝李昂笑道,“这画我拿去给风姐姐了,估摸着又能卖个好价钱!” 李昂摇摇头,这半个多月。他画的二十几幅图,不论好坏。都被风四娘拿去盖了她找人刻的‘六如公子’印,让李莫文拿去卖掉,所得也怕有五六万金铢了。 “阿崔,咱们府里现在一共有多少钱?”看着牵着清芷远去地林风霜,李昂转过身看向崔斯特问道。 “公子在马贼处所得还剩十万金铢,加上上回军堂赏赐五万金铢和风小姐七夕博彩和最近卖画所得。怕是在三十万金铢左右。”崔斯特算了算答道,接着又补了一句,“要是算上林小姐身上的二十万金铢,那便是五十万金铢。” “五十万金铢?”李昂听着崔斯特所算,眉头一紧,他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多钱,想了想,他看向崔斯特问道,“你觉得这些钱拿来做什么生意比较好?” “公子,这要说最赚钱的生意。自然是走丝路或是经海运贩卖瓷器茶叶丝绸去海西(欧洲)最有赚头,这跑上一趟。起码获利十倍。”崔斯特以前常在丝路上跑,最是清楚其中的情况。 “别的生意呢?”李昂沉吟了一下问道,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没有家人,没有羁绊的李昂,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他好好地活着,为了自己所爱的人。 “别的生意,无非是办些工坊,或是开酒楼餐馆这些,在长安不太好做!”崔斯特答道,“而且这钱也来得缓慢,其实以公子…” 看着有些吞吐的崔斯特,李昂笑了笑问道,“其实怎么样?” “我觉得公子办镖局最好。”崔斯特咬了咬牙道,“虽说帝朝沿着丝路多建有军堡,可是盗匪仍然很多,那些商人还是要请镖局帮忙压镖护送,最重要地是对公子来讲,办了镖局,手上就有一支可以随时调用的力量,日后若是开宗建府,便有现成地人手。” 李昂看了眼崔斯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自己若是要在长安有所作为,那日后必定需要钱和人手,而办镖局的话,正可以同时顾及,不至于失之偏颇。 “这镖局办起来,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吧?”看着崔斯特脸上的神情,李昂皱了皱眉问道。 “公子,帝朝虽扶持商人,可是也不准商人养私兵,所以即使像宛州商会,长安商会这样的大商会也要请镖局押送货物。”崔斯特看了眼李昂,说了起来,“长安城里地镖局分两种,一种是人数不过三百的私人镖局,另一种就是人数在三百以上,一千五以下的大镖局,基本上这些大镖局背后都有军武世家的背景。” “最近三十年来,内阁削减军费,被裁撤的士兵很多都进了大镖局,所以那些大镖局基本和军队没什么两样,通常大商人都会找这些大镖局押送货物。” “那那些小镖局怎么混饭吃?”李昂看向了崔斯特,开口问道。 “联盟。”崔斯特迎着李昂询问的目光,静静答道,“靠着联盟,那些小镖局也能在大镖局下面抢口饭吃。” “若是公子办镖局,我们便要做那些小镖局里的盟主,否则赚头不大。”崔斯特最后看向李昂道。 “镖局吗!”李昂低声笑了起来,听上去颇有几分江湖气,看起来市井所说的白道势力,就是指这些小镖局了。 “阿崔,那些商人不会自己办镖局吗,像那些大商人,若是自己开上十家镖局,不但可以护送自家的货物,还可以…”李昂思索了一下问道,不过他还未说完,崔斯特已是苦笑了起来。 “公子,帝朝连私兵都不准那些商人养。又怎么会允许他们私办镖局,大秦律中。商人蓄养私兵,开办镖局或是武馆帮会,统统都算是谋反,一旦被查到,轻则抄家,重则死罪。有几个敢冒着那风险去开镖局。”崔斯特摇头道。 “开一家镖局,需要多少金铢?”李昂看向崔斯特,心中已是做了决断,他决定开镖局, 精悍的镖师队伍,以作日后之用。 “镖局可以在城外买地搭建,只是城里也必须有个办事地地方。”崔斯特沉吟着计算了一番道,“公子,这不算招兵买马,光是买地的钱。就起码要二十万金铢。” “二十万金铢。”李昂听着崔斯特所报之需,只是皱了皱眉道。“我给你二十五万金铢,城外地镖局驻地尽量买大些,至于人手暂时不用去管他。” “知道了,公子。”崔斯特点点头,收好桌上的纸砚笔墨,转身离去。让李昂可以一个人静静地想些事情。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李昂站在亭子前的檐角下,看着向了地上的倒影,这一世的他才十九岁,这个年纪,本不该去想那么多的事情,不过或许是习惯使然,他总是不习惯那种安逸地生活,这一个多月闲适的日子,固然平淡充实。可是他心里还是像缺了什么似的,空空荡荡的。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铁与血的激荡,烽火连天的战场,徘徊在生死之间。’李昂不明白这算不算是以前的自己所残留的渴盼,可是他的确有些怀念过去,只不过对风四娘,林风霜,清芷她们的感情让他压下了心中那头渴望‘鲜血和战场’地凶兽。 李昂捏紧了拳头,忽地步入雨中,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让他似乎在燃烧地身体冷静了下去,自己是有家的男人了,过去的一切不该左右自己的意志,李昂松开了拳头,张开了双手,沐浴在雨中,就像一个孩子。 雨过天青,李莫文走在有些湿漉漉的石阶上,看着黑漆漆的门前那两个黑炭似地昆仑奴,总有些好笑,长安那么多世家,养着昆仑奴的人家不少,可是拿来放门口接客待物的好像也就李昂这独一家了。 “李大官人来了啊!”黑摩和黑罗看着走来的李莫文,连忙堆起了笑脸,这对原本木纳老实的昆仑奴兄弟在风四娘的调教下,如今那脸上的笑容比起长安各大的金牌店小二也丝毫不差。 随着黑摩和黑罗进了书房,李莫文喝着元洛神泡的清茶,不由笑道,“洛神,你最近泡茶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 “李大官人夸奖了!”元洛神一笑,抱着茶盘,静静地道,说着,退出了书房。 “我怎么就没那么好地运气!”李莫文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少女身影,喝了一口杯中地清茶,摇了摇头叹道。 李昂走进书房,见到静静品茶的李莫文,眉间一皱,“李大人,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兄,你知不知道最近长安城里找你的姑娘和世家子弟翻了天去。”看了眼一身素白长衣的李昂,李莫文放下手里的茶盏道。 “六如公子,文武双绝。”李莫文轻笑着,“你这半个月里,画的画全都是我经手买出去的,你想不想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买了你的画?” “不想知道。”李昂摇头答道,“知道了也是件麻烦事。” “现在长安不少姑娘都想再一睹你的风采。”李莫文笑着,拿出了一张烫金帖子,递到李昂面前,“这是极乐楼给你的请帖,请你今晚前去一叙!” “极乐楼?”李昂看着那张烫金帖子,不由朝李莫文道,“能让你李大人亲自送这请帖,不知道这极乐楼是什么来头?” “要说来头,不过是几位勋贵之后一起办的酒楼,虽说在长安声名不显,可是能去的人个个来头都不小。”李莫文笑着答道,“李兄你最近风头最劲,文比四大才子,武冠世家子弟,这极乐楼的大老板,才邀你前去一叙。” “听李大人这样讲,看起来我是不去不行了。”李昂接过那张拜帖,放在了书案上,能让锦衣卫副统领亲自跑这一趟,这极乐楼的大老板看起来也不简单。 “对了,李兄,后日八月初一是太学秋试的日子,可千万别忘了。”李莫文拿起茶盏,轻饮一口道,“诸侯世子和安长胜王子他们已经到了,就住在天然居,秋试他们也会参加。” “来得这么快!”李昂稍稍皱眉,随即问道,“他们几位也要参加秋试吗?” “几位诸侯世子和安长胜王子此次来长安的身份是各国的游学学子,自然要参加秋试。”李莫文看向李昂道,“而且就连我大秦太子进太学都要参加考试,他们这些外邦王子又怎么能够免掉。” “太子也要进太学吗?”李昂听到李莫文的后半句话,不由愣了愣道。 “李兄不知道吗?”李莫文看到李昂脸上的不解神色,皱了皱眉问道,“李兄可知道龙渊阁大学士之事?” “龙渊阁大学士是陛下亲点的心腹之人,可入内阁参政。”李昂答道,不过他还是不明白龙渊阁大学士与太子进太学念书有什么联系。 “龙渊阁大学士,品阶然,虽说没有实权,可是在内阁里却可以平衡各方势力,换句话讲,能成为龙渊阁大学士的都是陛下真正的心腹。”李莫文笑答道,“太子殿下进太学,与其说是念书,倒不如说是在找日后可以大用的心腹。” “李大人,太子殿下他也在太学?”李昂听着李莫文的话,眼里精光一闪,当今太子曹毅,年已二十三,算起来,早过了入读太学的年纪,可他总觉得李莫文说的话其中另有玄机。 “太子殿下两年前就已念完太学,不过仍然会去太学走走。”李莫文看着李昂,从袖中掏出一卷画像道,“这是太子的肖像,李兄看完即焚,不要叫旁人知道。” 接过画像,李昂扫过,将太子样貌记下,将画像放进香炉,不一会儿便升起了袅袅青烟,焚烧了个干干净净。 “此为魏大人命我赠于李兄的礼物。”李莫文看着画像已成灰烬,站起身笑道,拱手告退而去。 第一百零五章 极乐楼 后的傍晚,清风徐吹,叫人心生凉意。李昂看着一身崔斯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合身,想来你的阿梅一定会喜欢。” 听到李昂的话,崔斯特难得地脸红了红,他身旁的岑籍不由大笑了起来,“我说老崔,你都奔三的人了,脸皮怎么还这么薄?” 大笑声里,李昂和崔斯特走向了东城。看着两人的身影,风四娘忽地看向了岑籍,笑道,“我说老岑,你都快四十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婆娘,你也成个家过日子?” “老板娘,你饶了我吧!”岑籍见风四娘话,不由苦着脸道,“娶了老婆,就不能再烂赌,喝酒,随便打架,要是生了个娃,我这把身子骨还要给他赚以后的老婆本,实在是太苦,还是算了吧!” 见岑籍不停地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风四娘不由瞪了他一眼道,“你啊,等你老了一个人,就知道苦了!” “不苦不苦,一个人喝酒赌钱,没人啰嗦,那日子才叫痛快。”岑籍答道,说着人跑向了府里,“老板娘,我去喂大虎他们。”他口里的大虎他们,是李昂让他买的三头獒犬。 “这个死老岑。”看着岑籍逃得飞快的身影,风四娘不由摇起了头。 “风姐姐,图勒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两头狼崽养了起来,我看他以后和老岑差不多,估计也是不想娶媳妇了。”林风霜看着抱着两头狼崽子回来的图勒,笑了起来。 “让他们死去。他们爱跟狗玩,爱跟狼玩。都随他们。”风四娘插着腰,看着逗弄着两头狼崽子地图勒,大声道。说完却是和林风霜一起回了内堂,让抱着两头狼崽子回来的图勒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两位小姐。 东城倚翠楼前,几个拉客地姑娘看到身着华服的李昂和崔斯特。顿时涌了上去,围住两人,抛起了媚眼。见那些女人贴过身来,李昂不由让了让,让那些姑娘笑得更加娇艳,身子往死里贴了上去。 “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娘。”李昂从怀里摸出几枚金铢,才让那几个姑娘消停了下来。 “公子随我来。”见原本温文尔雅的俊俏公子忽地沉下了脸,那几个姑娘也不敢再胡闹下去,引着李昂和崔斯特两人进了楼子里。 此时方才入夜,楼里的客人不过两三。见到李昂进来,那些倚在栏杆上的姑娘眼里都放出了光。要不是老鸨听到门口姑娘的回禀,赶了出来,估计她们就要一拥而上,把李昂给生吞活撕了。 “公子!”那老鸨见李昂神情冷峻,身上有种不怒而威地气势,不由愣了愣。那些本想讨好的话竟是说不出口,硬生生地噎在了喉咙里。 “我来,是替一个叫阿梅的姑娘赎身。”李昂也不管那老鸨脸色,从怀里摸出一张龙票,在老鸨面前一晃道。此时老鸨看到他身后的崔斯特,已经明白了过来,眼珠一转,就要开口,不过她话还未出口,李昂已是冷冷地盯向了她。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听你说话,总之钱在这里。按照约定,你放人就是。”李昂盯着那老鸨,声音就像名刀出鞘一般森寒。 老鸨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物,可还是被李昂冷森森的目光看得浑身寒毛竖了起来,心里打得再大敲一笔的主意也顿时不敢再有,只不过她仍是不愿就这样丢了面子。 “这位公子,不是我不放人,只是阿梅她已被城南翟老爷看上,要买她做妾,这定金都已经付了。”老鸨堆着笑道,只是细狭的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 看着脸上扑着厚粉的老鸨,李昂冷笑了起来,“我不管什么翟老爷不翟老爷,那是你和他地事情,我只要你按照你和我管家的约定,放人。”说话间,李昂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他在边关三年,练了三年桩功,一身筋骨力本就惊人,再加上这段时日勤练内劲力技巧,这一掌下去,竟是将那张桌子拍得榻散了。 看到李昂这一手,那老鸨脸都吓得白了,像她这种做皮肉生意,平素里只知道欺负良善地人最怕的便是这种辣手无情的人物。“公子息怒,公子息怒,我这就让人带阿梅过来。”老鸨连忙摆手道。 不一会,一个一身暗红衣服的女子被带了进来,生得并不算是太漂亮,只是螓蛾眉,自有一种柔弱风情,令男人想去呵护。看到崔斯特,那唤作阿梅的女子,平静的脸上露出极喜之色,猛地挣脱了身旁龟奴,跑到了他身旁,哭了起来。 “卖身契呢?”李昂看着相拥地两人,看向老鸨,冷声道。 “在,在这里。”老鸨从怀里摸出一叠纸,翻了翻,找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了李昂。 拿过卖身契,李昂扫了一眼,脸上冷色更寒,“不过是五十金铢买下了人家,养了十八年。”说话间,李昂已是点燃了那张卖身契。 见李昂说话时,面色森冷,老鸨心知不妙,忙开口道,“公子,这卖身契我已给了你,那一万金铢,你可不能赖账。” “我这管家,十年来,被你榨取的钱财不下数千金,你还敢开口。”李昂的目光似利剑一般,看得那老鸨心惊胆颤,“你要是不服,京兆尹那里,北部尉那里,随你去告,本公子接着就是。”说完,李昂转身走向门口。 “阿崔,咱们走。”李昂大步走下楼子,那老鸨直到他下了楼,才醒悟过来,一张扑满白粉的脸气得上面粉簌簌地往下落,“给我拦住他。”她恼羞成怒地大喊了起来。很快,自家楼里养的打手护院。提着家伙齐齐冲了出来,围住了李昂他们。 “这位公子。你把阿梅地赎身钱拿出来,这事情就这样算了,要不然…”老鸨脸上虽然冷笑,可却是色厉内荏,心里七上八下,摸不准李昂的来头。只能先唬上一番。 见那些平素凶神恶煞一般地打手护院,围住自己三人 梅不由急了起来,看向崔斯特,不过她还未开口,崔她笑了笑,低声道,“不用怕,公子会摆平的。”说完,崔斯特看向那些打手护院。也冷笑起来,他这段日子跟着李昂。自然知道李昂最近正缺人练手,这些人不动手还好,动手地话,不过是送死来的。 “要不然怎么样?”李昂冷冷地朝那楼上地老鸨道,只让那些姑娘看得目醉心迷,要不是碍着老鸨平时的淫威。早就喊起了好。 “滚开。”李昂看向大门前几个拿棒提棍地打手护院,冷喝道,大步朝前走了出去。崔斯特拥着阿梅,紧紧地跟在了他身后。 那几个打手护院,见一身华服的李昂朝自己走来,楼上的老鸨又不作声,都是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是该让还是动手。 “拦住他们。”见李昂他们快要走出大门,那被李昂吓住的老鸨回过了神,尖声叫道。那几个打手护院立时便要拦住李昂。却没想到李昂出手有若风雷,快到令他们连反应都不及。就给踢飞了出去。 ‘砰砰砰’随着三声重响,三个体型彪悍的打手护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此时李昂已是走到了花街之上,崔斯特拉着阿梅也跟着他出了倚翠楼。这时他们身后,那些打手护院,也冲了出来。四周的人们看着这一幕,也早已是见怪不怪,这花街之上,每晚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 “呀!”那些打手护院挥着棍棒,扑向了一脸不屑,好似将他们当成几只蝼蚁的李昂,下手之际,又狠又重,叫那些路人看得忍不住闭上了眼。 那些路人再睁开眼时,却是看得傻了,他们没想到倒在地痛苦呻吟的竟是那挥棒的两个大块头,而那个看上去文静地公子似乎连动都未动过。 “小心,是高手。”那些打手护院的头子有些见识,朝附近地手下道,说着自己挥棍扫向了李昂。看着虎虎生风,扫来的棍子,李昂眼里锐光一闪,脚步一跨,身子闪到了那护院头子怀里,在他胸前一拳将他打得倒飞了出去。 抓住那护院头子的棍子,李昂手腕一抖,在半空里划了一个圆圈,街上的路人只听到棍棒相击的声音,那些冲向那个冷峻公子的护院打手统统捂着手腕扔了棍子,震天介地喊起了疼。 将手里地长棍扔在地上,李昂看向倚翠楼前身子簌簌抖的老鸨,冷声道,“还有多少人,不妨一起叫出来,我很久未动手,还未打痛快。” “公子说笑了…”老鸨牙关打着颤,看着李昂,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走。”看了眼旁观的路人,李昂看向了身后的崔斯特和阿梅道。 “阿崔,你们先回去,我还要去赴个宴会。”出了花街,李昂看着崔斯特和他身旁的阿梅道,“你们两个久别重逢,我看今晚就好好逛逛。”说完,也不等崔斯特说什么,便大步而去,消失在了人群中。 东城,相柳坊,李昂看着面前僻静的小巷,不由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李莫文送来的请帖上那极乐楼所在之地竟是在这般隐晦的地方。才走进巷子,李昂便感觉到了两旁有人窥伺,不由道,“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多没意思!” 话音方落,两边墙头,落下了几个身形小巧的汉子,朝李昂折身行礼道,“不知这位公子,来此有何贵干?”声音不卑不亢,却又不失礼数。 “应人之邀。”李昂从怀里拿出烫金请帖,递了过去。李昂看着前方,以他之能,自然清楚两边墙头上恐怕还有不少人没下来,不由对这极乐楼更有兴趣。 看完请帖,那接帖地汉子立时堆起了笑脸,朝李昂弯身,“不知道是贵客来临,李公子勿要见怪。”说话间,他已是引着李昂往巷子里去了。 走了大约百步,才到了一处小门前,推开门,李昂跨步而进,不由愣了愣,他本以为这门禁之后,应是倚翠偎红,极尽繁华之事,方不负那极乐之名,那想到这门禁之后,竟是一片静谧的林子。 “李公子,请随我来!”就在李昂打量着眼前树林地同时,几名身着轻纱,打着灯笼的漂亮女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朝他浅浅笑道,声音悦耳。 李昂眉头一紧,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那几个漂亮女子进了树林,走进林内,李昂便觉得始终有一股淡淡的杀气在林子里,这处幽静的林子是处暗藏杀机的地方。 走了一会儿之后,李昂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红色的高楼拔地而起,屋檐回廊上点着无数的灯笼,将四周照耀得似白日一般,李昂的眼睛眯了眯,才看清楚了这座称得上是富丽堂皇近乎奢侈的‘极乐楼’。 “六如兄。”就在李昂打量着四周情形的时候,慕容恪的声音忽地传到了他耳里,只见二楼处,穿着一身黑衣的慕容恪跃了下来,跑向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慕容恪,李昂不由愣了愣,他不明白慕容怎会也在此。 “是白曜表哥带我来的,他说六如公子回来,所以我就跟来了。”慕容答道,接着他压低了声音,“李大哥,这地方很神秘,我来得时候,坐在马车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个地方的。” “你来了多久了,见过些什么人?”李昂看着慕容恪,不由皱了皱眉问道。 “我来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就一直和表哥待在一起,除了几个来作陪的女子,没见过有其他人。”慕容恪看了眼李昂身边引路的几个持灯女子,低声道,“这里的女人都很厉害,我刚才看见一个女人不小心碰落了一盏灯笼,她居然用脚接住了。” “我知道了,先进去再说。”李昂看着远处楼中走出的几人,拍了拍慕容恪的肩膀道,大步迎了上去。 第一百零六章 戏诸侯 应某大神**的要求,让他客串了。) 醇酒金樽,轻歌曼舞,李昂坐在席间,看着几个起舞的绝色女子,举杯轻饮,自他进楼以后,慕容恪便跟着他那个中表之亲的表哥慕容白曜和一起的几人走了,只剩他一人被引进了这通明的厅堂之内。 歌舞忽停,堂后屏风处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李昂放下酒杯,抬头看向来人。只见一名身着白衣,姿容秀丽似女子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身旁的黑衣同伴,容颜亦是不遑多让,两人站在一起,竟似神仙中人一般。 “让李兄久候,在下先干为敬。”那白衣男子,抄起酒壶到了李昂面前,斟满一杯,朝李昂笑道,说完喝下了杯中的酒。 “阁下客气了,我在这里,有歌听,有舞看,有酒喝!倒是宁愿多等一会儿。”李昂看着面前一脸轻笑,面颊泛红的白衣男子,举杯道。 “李兄气度翩然,不愧是被陛下看中的人。”那白衣男子看着岿然不动,眉宇不惊的李昂,笑着道,“在下戏诸侯,是这极乐楼的楼主,今日邀李兄前来,只是为一睹李兄风采,别无他意。”说着,他坐在了李昂对。 见李昂把弄酒杯,沉默不语,戏诸侯一笑,问道,“李兄可是在疑惑在下是如何知道李兄的身份?” “能让锦衣卫的李大人亲自送帖子,我是在想戏楼主是颍国公(戏志才)的什么人?”李昂迎着戏诸侯投来地目光,放下了把玩的酒杯。 “颍国公正是先祖。”戏诸侯答道。说着替两人地杯中满上了酒,举起道。“来,我敬李兄一杯。” 李昂饮下杯中的酒,依旧是一言不,只是看着戏诸侯,静待下文,一脸的闲适。 见李昂不言不语。戏诸侯脸上虽不动声色,可是心里着实佩服李昂这份不动如山的沉稳,不过他也不愿多说,只是随意地奉酒祝劝了几杯,便唤进几位侍女,请李昂去了楼中大堂。 看着李昂离开的身影,戏诸侯坐在椅中,饮下一杯酒,看向身旁始终静立的黑衣同伴,问道。“小七,这位李千户你觉得怎么样?” “稳得可怕。”黑衣同伴答道。声音清脆柔和,竟是个女子声音,“我在屏风后看了他很久,没见过他有任何焦躁地神色,这份沉静,我想你也未必及得上。” “你说得没错。他一句话都不说,倒叫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戏诸侯点头苦笑,“你说我刚才若是邀他进龙牙会,有几成机会?” “或许十成,或许一成都没有。”燕小七看了眼戏诸侯,摇头自语,“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明白,像这样不可以掌控的人,让他进龙牙会,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龙牙会能给他的东西太少。还不足以打动他。”戏诸侯站了起来,心已静了下来。“先派人盯着他,看看他是不是能成为我们的同伴。” “我知道了。”燕小七点了点头,接着替戏诸侯披上了外衣,“走吧,别让吕盛玩得太过火了。” “无妨,让吕盛吃点亏,对他以后也有好处。”戏诸侯一笑,道,“我们也正好可以看看他有多厉害。” 极乐楼的大堂,占地极大,布置古朴大气,和楼上奢华的房间厅堂迥然相异,李昂看着一群军武世家子弟和出言挑战的吕盛,眉头稍皱,决定接下这挑战。 从慕容恪手里接过长枪,李昂看了眼身周雀跃的军武世家子弟,心里稍定,这些人包括那个吕盛都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看起来知道地就只有那个叫戏诸侯的人了。 “六如兄,请。”吕盛看着面前接枪不语地李昂,洪声道,他早就想和李昂一较高下,只不过一直找不到李昂而已,现在自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请。”李昂执枪,朝吕盛还了武士礼,双手扶住长枪,斜指向前,轻轻颤动着。 看着轻抖的枪锋,吕盛的面色凝重了起来,手里的长戟横亘在胸前,一动不动。 空出的大厅里,李昂和吕盛静静对峙,终于吕盛再也等不下去,长戟忽地划破空中,月牙小枝勾向了李昂,这一戟极快,众人只是眼前一花,便看到那月牙小枝到了李昂胸前。 李昂横枪,抵住了吕盛得攻击,枪杆两端不断地震动,化解了刺击的力量,不等吕盛回戟,李昂忽地劲,震开了吕盛,后退数步,继续持枪指着吕盛,等他进攻。 吕盛看着退后没有抢攻地李昂,不由心中恼怒起来,他以为李昂是看不起他,轻喝一声,戟刃刺出更快,破空的声音呜咽呼啸,有种肃杀的气息。 迎着此来的戟刃,李昂握着枪的手一旋,长枪刺了出去,点在了戟身上,枪戟碰撞,两人同时身形微晃,后退一步,稳住身形,再次出手。 看着忽地绞杀在一起的两人,围观的军武世家子弟叫起了好,能来这极乐楼的,多是各大世家的直系子弟,自幼习练武艺,俱是身手不弱,看得出场中两人枪戟交锋的精妙。 “表哥,李大哥赢得了吗?”慕容恪看着枪戟不时碰撞地李昂和吕盛,看向了身旁的慕容白曜。 “戟是很强地一种武器,只不过练得好的人极少,也只有吕家的人才会这真正的戟杀之术。”慕容白曜看着场上,目前看起来平分秋色的两人,皱了皱道,“不过,你那个李六如大哥的枪术也不弱,而且有些像内家功夫,我一时倒也不太清楚,不过想来应该不会输吧?” 戏诸侯和身后的燕小七从楼上走下,看着交锋的两人。不由同时有些惊讶,两人武艺虽不是太高。可是眼力极高,自然看得出吕盛已使出了全力,而李昂似乎还隐隐留了力。 “他是在拿吕盛练枪。”戏诸侯沉吟了起来,面色凝重,他需要对李昂地实力重估,以前所做的诸多推断。或许要全部推倒重来了。 李昂地枪锋一点,格开刺来的戟刃之后,连退数步,朝吕盛拱手道,“吕兄,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三十合交锋,他已摸清了戟的特性,最让他忌惮的便是戟上井字格的锁法,不过吕盛的戟目前还胜不了他,他也有把握可以打赢吕盛 吃力些,只不过并没有这个必要。 吕盛看着忽然退出战圈地李昂。知道自己的确不如他,也明白此时罢手,正是不伤面子的最好时机,“六如兄,好枪术。”说话间,他收起了长戟。递给了一旁的人。 李昂并没有说什么客气话,只是将长枪交给慕容恪,朝吕盛笑了笑,“吕兄,我还有要事,便先走一步。”说完,走出了大楼,叫一众军武世家子弟都是有些愣,不明所以。 吕盛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李昂离开。他才看到走来的戏诸侯,刚想开口询问。便看到了戏诸侯朝他使的眼色,也不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去了,而其他的军武世家子弟,则跟着其他的侍女去了楼上房间各自玩乐去了。 “什么,你说他就是那个在突厥杀人无算的李昂。”听到戏诸侯讲出李昂地真正身份,吕盛跳了起来,接着他笑了起来,“输给他,我倒也不算是太丢面子。” “他的身份,你不要透露出去。”戏诸侯看着吕盛,吩咐道,“若是可以地话,尽量和他交上朋友,看看能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同伴。” “怎么,你没有找他进来。”听到戏诸侯的话,吕盛不解地看向了他,“他杀了那么多突厥人,坏了那群文官那么多事,肯定会赞同我们的理想的,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不行,他地底细,我们都不太清楚,李莫文那里,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可以轻率从事。”戏诸侯摇头道,接着看向了有些满不在乎的吕盛,眉头皱紧了,“你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知道吗?” “明白了,你说什么,我照办就是。”吕盛看着戏诸侯,又问道,“我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去找他做朋友?” “这个你不用急,秋试之后,你在太学里自然遇得着他,记得到时不要让他起疑,他是个很小心的人,你要是毛毛躁躁的,让他觉得你是别有用心,我估计你到时…”戏诸侯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吕盛,不由摇起了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吕盛站了起来,在他看来,你不能向别人坦诚,又怎么能让别人来相信你,所以戏诸侯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只是敷衍着道。 “总觉得有些失算。”看着离开的吕盛,戏志才不由皱起了眉头,自语道。 走在相柳坊地街道上,看着随自己一起出来的慕容恪和他地表哥慕容白曜,李昂忽地停了下来,“慕容公子怎么不多待一会儿,就急着出来了?” “极乐楼里的女子虽然漂亮,可是并不是我想要的。”慕容白曜看向李昂,让慕容恪去了一边。 “虽然恪儿隐瞒了你的身份,可是我知道你是谁。”慕容白曜看着李昂,静静道,“我想戏诸侯也一定知道你的身份。” 看着慕容白曜,李昂并不觉得太惊讶,毕竟慕容白曜是慕容恪的堂兄(古时,堂兄弟是中表之亲。)是柳城分家出身,想必柳城慕容氏一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这些本家子弟,他猜出自己的身份并不足为奇。 “我想知道极乐楼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李昂看向慕容白曜,忽地问道,他刚才不愿和戏诸侯多谈,就是不想被戏诸侯知道他的心思念头。 “极乐楼是给各大高门世家子弟玩乐的地方,楼中美女如云,珍馐美味比起天然居也不遑多让,一般的世家子弟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慕容白曜看向李昂,眉间凝重了起来,“但是极乐楼真正能给那些高门世家子弟的是权力。” “权力。”李昂低语,他已经隐隐觉得极乐楼并不是他想得那般简单了。 “我想你在边关时,一定听说过龙牙会吧?”慕容白曜忽地道,他口中的龙牙会让李昂神色一凛,龙牙会是年轻军官中的一个秘密组织,里面的人信奉的是彻底的大国沙文主义,在他们看来,所谓的和平只是为了战争做准备,他们对内阁和文官集团抱持着强烈的敌视态度。 “怎么,极乐楼和龙牙会有关?”李昂想到了极乐楼中那些军武世家子弟,不由皱紧了眉头,龙牙会里的年轻军官是彻头彻尾的一群狂人,他们私下经常制定各种完全占领别国的计划,从河中(中亚)到海西(欧洲),所有不属于大秦本土的国家全部包括在内,甚至连那些臣服的诸侯都算在内。 “我并不太清楚其中内情,我只是知道极乐楼会挑选他们认为可以值得信赖的同伴,进入一个秘密组织,他们会动用全部的力量,为组织成员铺平仕途或军职上的道路。”慕容白曜答道,“我怀疑那个组织才是真正的龙牙会。” “你的意思是,极乐楼里的女子,美酒,珍馐等只是一种考验。”李昂看向了慕容白曜,心里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觉得是,至少那些会沉迷于女子肚皮的人在我眼里,并不值得去结交。”慕容白曜眉毛一扬答道,“我想极乐楼是想让你成为他们的同伴,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放弃了。” “哦!”李昂笑了笑,戏诸侯或许真的是想让自己成为他们组织的一员,只不过自己表现得过于冷静,让他心有顾虑,最后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不了了之了。 “你和我说这么多,有什么打算?”李昂看向了慕容白曜,对他来讲,慕容白曜跟他讲这些,必然有他的目的。 “我想进入这个组织,更需要在这个组织里有个盟友。”慕容白曜看着李昂,整个人有着一种利刃出鞘般的森寒气息。 “盟友吗?”李昂低语道,接着他抬头看向了眼神冷静的慕容白曜,“我会做你的盟友,不过目前我不会有所动作。” “我明白,在了解更多以前,轻易加入,只会陷入被动。”慕容白曜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远处等得有些急躁的慕容恪道,“那么,我先走了。” 看着远处不时回头的慕容恪,李昂朝他笑了笑,转身走向了远处。 第一百零七章 复生的朱亭 堂的书房内,魏宗道捧着一卷汉书,读得津津有味,吹入,他抬起头,只见门被推开,李莫文走了进来。“如何?”放下书,魏宗道看向李莫文问道。 “他没有加入龙牙会。”李莫文答道,“只是和吕盛较量了一阵,另外就是出来时,是和慕容家那两兄弟一齐出来的,和慕容白曜密语了一阵子,内容不详。” “龙牙会最近动静怎么样?”魏宗道看向了李莫文,龙牙会的存在,皇帝,军堂三长官早就知道,锦衣卫和东厂都有密探在其组织里,只不过都是些小角色。 “没什么异动,只不过,最近河中不太安分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他们知道了,现在黑骑军的下级军官正在联名上书,要求讨伐波斯。”李莫文答道,接着他看向了案上那卷汉书,上面写得正是陈汤(汉朝名将,大国沙文主义者)的旧事。 “河中最近忽然冒出的数股马贼,都是波斯人的军队所扮,帝朝在丝路上的军队数量已经严重不足。”见李莫文看着书桌上的汉书“这些消息你不妨也透露给他们。”魏宗道看了一眼李莫文,继续拿起了汉书,看了起来。 李莫文退了出去,他知道魏宗道允许他将这样的消息透露给龙牙会和那些下级军官。只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堂里奉行对外强硬手段地势力将要再次抬头。战争,也许很快就要来临了。 七月三十一,李昂刚放下手里的书卷,闭目养神,书房地门猛地被推开了,崔斯特拿着长安最大的书坊。博文坊所印行的‘京报’冲了进来,“公子,出大事了!” “怎么了?”看了眼急匆匆的崔斯特,李昂睁开了眼,他很少见到崔斯特如此样子。 “河中丝路,长安商会的一支大商队被劫杀,一共一千两百人。”崔斯特将‘京报’递给了李昂。看着‘京报’上所载,李昂的面色森冷了起来,在他看来,劫杀商队地根本不可能是马贼。而是一支正规军。 “外面已经闹起来了。”崔斯特看着李昂,说起了外面的情形:那些死难者的家眷在看到这消息以后。都是找到了长安商会,要求他们出面给个说法。 “听说黑骑军里的下级军官们已经联名上书,要求对河中进行讨伐。听说一些退役的老兵直接去了外城官衙前,要内阁出面说明为什么要将这个消息压下三个月之久。”崔斯特说着,一脸的愤恨。 李昂放下手中的‘京报’,眉头紧锁。他当然明白内阁的做法,一千两百人的商队被袭杀,是自大秦掌握世界霸权以来所不曾有过的耻辱,若是直接散布出来,肯定会让内阁威严扫地,他们一定是将消息压下,想等安西都护府剿灭马贼地捷报,然后再一起出来,以减少来自民间的压力。看起来这次地事情不简单,李昂站了起来。他不相信这次事情背后没有军堂的势力在操纵。 “公子,李大官人来了。”就在这时。黑摩带着李莫文来了。看到李莫文,李昂愣了愣,随即便看向身旁的崔斯特道,“你先下去吧!” 等到崔斯特和黑摩离开,李昂才关上书房门,看向李莫文,还未开口,李莫文便已问道,“李兄,可知道河中的事情?” “刚看了报,才知道。”李昂拿起桌上的‘京报’,答道,“没想到河中的马贼闹得这么凶!” “什么马贼?”李莫文摇着头,叹道,“那些根本就是波斯地骑兵队伍,你真的认为区区马贼能将七百大秦士兵(镖师)护送的商队全部杀光。” “锦衣卫最近和东厂一起共掌镇抚司,不知道李兄知道些什么?”李昂看向李莫文,他不觉得李莫文跑他这来只是为了跟他什么感概。 “龙骑军接到狼烟前去增援时,那处激战的峡谷里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从事后的分析来看,我们的商队是被伏击,在猝不及防之下,才被完全歼灭的。”李莫文皱了皱眉道,“镇抚司最近的大清洗,让我们无暇去整理前段时间外国各地送来的消息,让我们很被动。” “这次的事情是龙牙会捅出来地,估计最近这阵子内阁乐子要大了。”李莫文忽地提到了龙牙会,让李昂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本来以为这个消息是军堂派人捅出来地,没想到竟是龙牙会捅出来的。 “李兄,我想知道,这次的事情,军堂…”李昂看向李莫文,开口问道。 “军堂早就知道,只是内阁不知道开了什么条件,才按下不,只是让安西都护府剿杀那些扮成马贼的波斯骑兵队。”李莫文明白李昂的意思开口答道。 “只不过最近十几年,帝朝在丝路上的军堡削减得厉害,进入丝路在两国的地界以后,龙骑军的作战很不顺利。”李莫文答道,“听说安西都护府已经在制定全面进攻波斯的作战计划,已经上报军堂了。” “军堂的意思是什么?”李昂不由问道,眼神里有一些渴望。 “军堂的意思当然是开打,只不过全面进攻波斯,必须得到内阁通过。”李莫文看着李昂道,“现在龙牙会那群人将这件事捅出来,就是想逼内阁通过这件事。” “我找李兄,是受我家大人之托。”李莫文忽地看向了李昂,“镇抚司经过刘廉一事以后,军堂已经决定全面接手接管镇抚司,我们锦衣卫愿意向军堂推荐李兄去镇抚司任职。不知道李兄意下如何?” “让我去镇抚司?”李昂一时间有些不解李莫文话里的意思。 “镇抚司此后直接归于白虎节堂,李兄在里面仍是军职。以后依然可以上战场指挥千军万马作战。”李莫文看 答道,“只要李兄愿意和我们大人结盟即可。” “结盟。”李昂看向李莫文,笑道,“我不过区区一个千户,值得李兄和魏大人这样吗?” “黑槊龙骧卫地千户,可不是一般的千户。李兄如此人才,日后做个都护,也不一定。”李莫文摇头道,“要是不趁着李兄还未一飞冲天之际结交,日后岂有机会。” “好,我去镇抚司。”李昂略微一沉吟,看着李莫文道,他相信就算锦衣卫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他必定要进镇抚司,才来找他。 “日后李兄在镇抚司。我们锦衣卫会鼎力支持,只是希望日后镇抚司在外国地情报。能给我们锦衣卫知道一些。”李莫文答道。 “我知道了。”李昂看向李莫文,静静答道,随后他想起了诸侯世子和罗马王子的事情,直接问道,“既然河中前段时间这样乱,那几位诸侯世子和安长胜王子他们。是怎么来的?” “他们前阵子是随护陵军团一起回来的。”李莫文答道,他口中的护陵军团,是驻扎在龙城(耶路撒冷),守卫太祖皇帝和四十万西征将士英灵的军团。 一百五十年前,太祖皇帝陨落于龙城,死前遗命将自己火葬之后地骨灰一分为二,一份摆在长安的太庙,而另一份就摆在龙城秦陵,以示永镇帝国霸权,太宗皇帝遵循了太祖皇帝的遗愿。更将西征时死去的将士骨灰也分作两份,留在龙城。此后更立下规矩,凡是大秦皇帝,战死将士骨灰都要入葬龙城秦陵,让后人铭记帝国的霸权是靠历代君王和无数将士用命打下来的。 从此以后,龙城成了大秦军魂的圣地,守卫此处的军团,也是各大都护府最精锐的军队混编,他们不单单是守卫太祖以及历代皇帝和百万为霸权战死将士的英灵,同时也是威慑天方(亚细亚)地军队,以保证帝国的霸权。 “护陵军团回来了?”李昂有些惊愕地看着李莫文,在他眼里,护陵军团就是大秦对海西(欧洲)最大地威慑力量,同时也是霸权的象征,一旦撤回,必定会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小国生出二心,同时也会让罗马生出争雄之心。 “李兄宽心,那些只是戍期到了,回撤的护陵军团。”李莫文看着李昂惊愕的眼神,知道他想得远了,连忙道。 李莫文走了,李昂静了下来,想着自己进镇抚司以后,会是怎样的一条道路,就在他沉思地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进来吧!”李昂回过了神,应声道。 “公子,郭将军请你去他府上。”崔斯特快步走了进来,到了李昂身边道。 “那么快。”李昂眼神一冷,站了起来,他没想到李莫文刚和他说了镇抚司的事情,郭怒就派人来找他了。 走出书房,李昂直奔马厩,嘶鸣声里,他翻身上马,朝崔斯特道,“晚上让四娘他们不必等我。”说完便策马而去。 “二爷,跟我来。”让小厮牵马去马厩,郭怒的管家王胜,朝李昂一让道,说着领着他快步去了郭怒的书房。 掩上门,郭怒看向李昂,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总长他决定让你进镇抚司,你的意思怎么样?” “我知道。”李昂答道,接着将锦衣卫来找他的事情说了出来,郭怒是他唯一不想隐瞒的人,而且他也相信郭怒不会害他。 “魏宗道看起来很看好你,竟然连结盟这种条件都开出来了。”郭怒皱了皱眉,看向李昂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若是进了镇抚司,有锦衣卫帮我一把,自是件好事,至于他们要分享情报,也不算太过分的条件,我已经答应了他们。”李昂答道,接着他朝郭怒问道,“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总长大人会想让我去镇抚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镇抚司前段大清洗,锦衣卫和东厂都在暗中往里面安插人手,总长不希望清洗之后地镇抚司成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马,才决定收回镇抚司,只是眼下人手缺乏地厉害,而你在云中曾经打掉了突厥人的密探系统,所以总长决定让你进镇抚司。”郭怒答道。 “既然是总长大人的命令,我也无法推辞,只是我的资历怎么压得住别人,而且诸侯世子和罗马的安长胜王子也到了。”李昂看着郭怒,自语道。 “你放心,总长让你进镇抚司,并不是要你去管谁。”郭怒看了眼李昂,压低了声音道,“你有权调看镇抚司的全部情报,而且军堂会拨钱给你,你可以暗中组建一支新的密探系统。” “镇抚司里目前各方的势力太纷杂,刘廉的党羽虽说已被打尽,可是谁知道他做主的时候,那些文官安插了多少人进去。”郭怒拍了拍李昂的肩膀道,“现在的镇抚司只是个幌子,让你进镇抚司也是个幌子,你真正要做的事情,是重建一个新的密探组织。” “大哥,这样紧要的事情,我未必做得好。”李昂皱紧了眉头,看向郭怒,建立新的密探组织,对他来讲,实在是干系太大。 “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没什么可以说一定做得好的。”郭怒朝李昂笑了笑,“我相信你。”说完看向了一旁的屏风,“出来吧!” “你?”李昂看着屏风后走出的人,不由愣了愣,原来走出的人正是应该在刘廉一事中,已经被处决的前镇抚司大总管,朱亭。 “被处决的只是替身。”郭怒看向李昂,笑道,“凡是尽忠国事之人,岂会冤死,若不是朱先生向总长推荐你,总长一时也想不到你。” 李昂看向了朱亭,执掌密探系统,对他而言是个机遇,也是个挑战,不过既然已成定局,那就只有全力去做,容不得半点含糊。 第一百零八章 罗马安长胜 色如烟,淡淡的柳烟,掩映着青瓦白墙,在初秋的清外清新淡雅。日头只是刚升起来,太学府前,李昂随着人群一起进了这世界最高的学府。 “李大哥。”李昂正自看着太学府内的风景时,慕容恪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到了,看到他不由跑了过来,“李大哥,你打算读哪几家学说?”太学规矩,道法儒三家乃是必,此外如墨,兵,武,阴阳,医等诸家学说可任选两门,若是你有本事,全读也可以。 “兵,墨,武。”李昂见慕容恪盯着自己,知道他是想跟自己一起,不由摇了摇头答道。 “李大哥和我选的一样,就是多了墨家学说。”慕容恪笑了起来,太学之中,最大的一家学说便是墨家,里面涉及的学说实在是过于广泛,是以进太学学习墨家学说的人大多都是家学渊源的世家之后。 “我该去哪里?”看着慕容恪,李昂忽地问,自过了太学的秋试以后,他就一直和朱亭忙着镇抚司的事情,直到中秋过了,才来这太学报到。 “我带你去。”慕容恪见李昂两手空空,知道他一定是不太了解太学府的规矩,连忙道,说着便带着李昂去了教学司。 跟着慕容恪,看着身穿月白汉服的学子讨论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李昂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国之道。正自思量间,前面慕容恪已是停了下来。李昂抬起头,只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见过大祭酒!”见慕容恪。执礼甚恭,李昂也学他地样子,折身执礼,“见过大祭酒!” “你就是本科的探花郎。”看着李昂,那精神矍铄地老人笑了起来,“筋骨实。气息凝,不错。” 等老人离开之后,李昂才看向身旁的慕容恪问道,“那位大祭酒是谁,我看其他人都好像很害怕他?” “他老人家名字叫仇圣,是武家的大祭酒,今年已经八十岁了。”慕容见李昂相询,看了眼周围的人,低声说了起来,“他老人家脾气火爆。很多人都挨过他骂,尤其是学儒的那批人。最怕遇到他老人家。” “哦,为什么?”见慕容恪压低了声音,李昂看了眼四下里那些显得有些文静的学子,不由问道。 “听说他老人家和儒家地大祭酒互相看不顺眼,认为儒家学说没事研究孔孟那些废话,糊弄那些外国人倒无所谓。可是让汉人去背孔孟的那些废话,就是…”慕容恪说到这里,也没再说下去,李昂看他脸色,就知道那多半不是些什么好话。 两人说说走走,到了一处颇为精致的雅舍前,“李大哥,就是这里了,你去见程教长吧!”慕容恪站在门口,朝李昂道。 “你先去吧。我待会去找你。”李昂朝慕容恪点了点头,走进了教学司。只见里面都是些三四十岁的精干中年人,里面女子也颇为不少,见到李昂进来,一名中年男子走向了他问道,“你有什么事?” “学生李六如,今天刚进太学,是来见程教长的。”李昂作揖执礼道,脸上的温和浅笑让那中年夫子不由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程教长已经等你很久了。”中年夫子说着,领着李昂往里走了。两人方一走进内堂,其他忙碌的那些夫子都是啧啧称奇,太学秋试,一共考六科,其中,算学,格物(物理)向来都很少有世家子弟能答得好的,可这个李六如,文武六科,统统都得了个探花,包括算学和格物,算得上是太学开府以来,第一个真正的探花郎。 将李昂引进一件幽静的小室后,那中年夫子便退了出去,掩上了门。“六科状元,榜眼,都各有其人,最厉害地也就是同时拿了两个榜眼。”程岳从椅中站了起来,看向静立的李昂道,“你却一个人拿了六科地探花,这份才情,也算是一时无两了。” “教长过誉了,学生只是侥幸而已。”李昂执礼答道,六科全中探花,尤其是经学和文章都拿了探花,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年轻人谦虚是好的,可是太谦虚,就会令人觉得你是在作伪了。”程岳看着李昂沉声道,随后从案上的文卷中拿出一抽,扔给了李昂,“总长大人已经跟我打过招呼,儒家,法家的两门课,你不必去学,我已经算你过了。” 看着案卷上,儒,法两门的‘过’字,李昂看向了程岳,“多谢教长大人。”免去儒,法两门学说的学业之后,每旬他都可以有五天地空闲时间,正好可以去忙新密探司的事情。 “不必谢我。”程岳拿回文卷,不芶言笑地道,“你这次有紧要军务在身,而且你的功底也还算不错,否则的话,就算是陛下开口,我也不会批下的。” 李昂退出了教长室,程岳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明白,这个太学的教长,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让自己免去儒家和法家的学业。 了几人之后,李昂找到了李莫文与他约见地地方。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地,远处是湛蓝地湖泊,李昂看着一身白衣打扮的李莫文,看了眼空旷的四野,走了过去。 “莫文兄,好久不见啊!”李昂和李莫文互相打着招呼,就像是很久没见的同窗一般熟络,在一旁学子见惯不怪的目光里,两人走到一株柳树下。 “这是安长胜王子所住的太学学舍,李兄记得最好不要让安长胜王子知道身份。”李莫文从袖中露出一张小纸,递给了李昂。 飞快地扫过纸条上的地址,李昂随意捏成一团。扔进了湖里,“我知道了。其他几位世子?”回过头,李昂看向李莫文。 “其他几位世子自有别人盯着,李兄和我只要看好安长胜王子,这是总长大人下的命令。”李莫文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道,“李兄最近想必忙着整顿镇抚司。没空看情报吧,安长胜王子地母亲是汉人,他身上的血统有一半是汉人,以后大秦会全力支持他成为罗马地皇帝。” 李昂眼神一动 揽住了李莫文的肩膀,李莫文一愣,随即便和李昂一来,远远看上去就像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一样。 “那我先告辞了,莫文兄。”李昂放开了李莫文,转身而去。李莫文也不说什么。只是想到李昂的那句耳语,“西。半里外有人。”嘴角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冷意。李莫文走向远处,路上打出了手势,混迹在太学里的锦衣卫,开始注意起他西面的可疑人物。 去太学学舍的路上,李昂皱紧了眉头。镇抚司最近虽有朱亭坐镇,总算是稳了下来,可是军堂已经决定在镇抚司之外重建一支新地力量,来分析镇抚司的情报,并执行各种秘密任务,目前这支被军堂命名为‘暗骑营’的精锐部队,只不过是抽调了黑骑营的人手给他。想到这里,李昂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这就是太学的学舍?”看着和军营排布类似的整齐屋舍,李昂自语着走了进去。看着不时有提枪拿剑的学子走过,他的眉头皱紧了。 推开门。李昂走进了自己接下来半年里所要居住的学舍,宽敞的室内,除了四张木床,也就是案几衣橱桌椅,一应摆设都很简单,有些近于清苦。 “你好,我叫安长胜,是罗马来大秦地游学生,很高兴认识你。”有些腼腆的声音响起,让李昂把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一个一身亚麻布白衣,金碧眼,但是五官有些东方地白人男孩看着自己,说话时不太流利,看起来平常并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在他身旁的是个悍勇的黑衣白人青年,目光如鹰隼一样盯向了李昂。 “我叫李六如,也很高兴认识你。”李昂笑着回应道,当他报出自己的名字以后,那个黑衣白人青年眼里的戒备稍稍放下了些,可是他仍是不时地注意着李昂,让李昂对他的警惕性大为满意。 “我很小地时候就听母亲讲,大秦是个很美丽的国度,没想到来了之后,我才现长安比母亲的描述更宏伟更壮观。”见李昂脸上始终是浅浅地温和笑容,从小没什么玩伴的安长胜像是找到了可以聆听自己话语的伙伴,说话也渐渐地流利了起来。 听着面前这个半大男孩的讲述,李昂明白了这位安长胜王子在罗马的处境,自从罗马三十年前战败,老皇帝驾崩以后,新皇帝奥里维登基以后,为了向大秦示好,才娶了一位在龙城(耶路撒冷)定居的大秦学者之女做王妃,安长胜出生以后,这位奥里维皇帝根本就没有想过让这个身上有着汉人血统的儿子留在罗马,在他一岁的时候,他就随母亲去了罗马地东方行省,只是在每年皇帝的生辰才获准可以回罗马。 和其他兄弟不同,安长胜没有受到罗马地宫廷精英式教育,只是从小跟随母亲学习汉学,性子温和而无害,武艺也不怎么样。 ‘对大秦而言,的确是罗马皇帝的最佳继承人。’看着对自己毫无半点戒心,说话间脸上依稀有些腼腆的安长胜,李昂在心里这样想,眼睛里多了些叹息。 “我是不是有些啰嗦。”见李昂一直没说话,安长胜忽地停了下来,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从小时候起,母亲就不太让他和陌生人接触。 “不啰嗦,我很喜欢听。”李昂笑了笑,对他来讲,安长胜讲的东西,对他来讲都是很有用的情报。 “那就好。”听到李昂的话,安长胜高兴地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能听自己讲那么久的同龄人。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矮个子的年轻人提着行李走了进来,脚步轻细,李昂和安长胜身边那个叫易汉风的白人青年同时看向了他。 “我叫柳宗华,来自瀛洲,今后请各位多指教。”那矮个子的年轻人长相清秀,他放下了行李,朝李昂三人弯下腰鞠躬道。 看着面前自称来自瀛洲,鞠躬的年轻人,李昂皱了皱眉道,“你是扶桑人?” 听到李昂的话,那矮个年轻人脸红了红,犹豫了会儿才道,“是,不过扶桑很快就是瀛洲治下了。” “我叫李六如。”李昂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看了眼身旁的罗马王子道,“他们是罗马来的游学生,他叫安长胜,他叫易汉风。” “李六如,你就是那位六科全得探花的六如公子。”听到李昂的名字,柳宗华愣了愣,接着失声问道。 “我就是。”李昂有些讶异面前柳宗华的反应,不过当他看到身旁安长胜和易汉风的神情时,才明白自己六科全中探花,似乎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以后请李兄多多指教。”柳宗华弯下了腰大声道,他虽出身扶桑的名门,可是对他而言,面前的李昂,绝对是值得他尊敬的人。 “没想到你就是那个李探花。”安长胜见柳宗华弯腰,才回过神来,朝李昂喃喃自语道,一脸的敬佩,就连他身边的易汉风也是有些侧目。 “天色不早,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先去吃些东西?”李昂看了眼窗外的夕照,忽地道,然后和三人一起出了房间,分道而去。 一重三轻的敲门声响起,太学馆藏处的一处大屋门打开了,看到李昂,崔斯特连忙让开,接着关上了门。大屋内,通明,朱亭也在,另外还有几个镇抚司的密探头子。 “怎么样?这次入学的外国人里面有多少可疑人物。”李昂走到大桌前,看着镇抚司和锦衣卫调集来的太学游学生资料问道。 “可疑的人除了一批罗马的贵族游学子弟和罗马商会的一批人,似乎没有了。”一名密探头子答道,不过他的回答令李昂皱起了眉头。 “不要只盯着这些过于明显的人,我要全部可疑人物的情报。”李昂看向周围众人,冷声道,“一个都不放过,明白吗?” “是,大人。”几个密探头子被李昂逼视的目光刺得心中一寒,退下了。 第一百零九章 谁不守规矩,我就打谁! 看起来镇抚司以前太过懒散了。”看着手上语焉不详析,李昂扔在了桌上,看向朱亭道。 “没办法,刘廉在位的时候,只顾着和内阁打交道,而且帝朝三十年不动刀兵,难免会堕落。”朱亭看着李昂,叹息道。 “镇抚司在外国的密探怎么样?”李昂现在最缺的就是真正可用的情报,尤其是外国的情报。 “镇抚司在外国的密探基本上从来没出过岔子,他们的情报绝对可信。”看着李昂询问的目光,朱亭答道。 “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的通信往来?”李昂看着那些半年前的罗马,天方消息,眉头皱得紧了。 “很麻烦。”朱亭看着皱眉的李昂,开口答道,“最近河中的丝路不像以前那般通畅,情报的传递可能会慢上一个月。” “一个月!”李昂放下手里的情报,眉头锁得更紧,“那这样的话,我们不是要在三个月之后,才有最新的情报。” “是的。”看着沉静下来的李昂,朱亭静静地答道,对于情报的传递度,他也没太大办法,毕竟长安和罗马相距太远,靠着帝国一百五十年来在丝路上的霸权,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快传递也需要两个月。 “我明白了,先派人盯着那些外国人,若是有可疑。”李昂站了起来,看向朱亭的眼神森寒,他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杀!” “我知道了。”朱亭点了点头。他之所以向总长推荐李昂,便是因为他的这份冷酷和决断。干情报地人,最需要的便是冷酷,只有冷酷,才可以更冷静地做出决断。 李昂走出内堂,看着等候的崔斯特道,“阿崔。你去城外,尽快把我们的镖局建起来。” “是,公子。”崔斯特愣了愣,不过很快便应声道,离开了大屋。 “真个不错的管家。”朱亭关上内堂的门,走了出来,他看向匆匆离去的崔斯特,朝李昂道。 “我先走了。”李昂看了眼朱亭,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径直离开了大屋。 “还对我有所保留吗?”看着李昂离开地身影。朱亭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 李昂回到学舍时,觉安长胜和易汉风都不在。他不由看向了一个人整理行李的柳宗华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回李大人,他们去看夜景了!”柳宗华站直了身子,在李昂疑惑的目光里,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小的受总长大人之令。前来李大人帐下听命。” “你是忍者。”看了眼身形矮小的柳宗华,李昂想起了东厂和锦衣卫都有的忍军。 “是。”柳宗华低声答道,他出身扶桑名门,不过从小就被父亲送入深山,和普通忍者一起训练,是直属军堂的一支忍军。 “带我去找他们。”李昂点了点头,事实上下去第一次看到柳宗华时,他便已经觉得不妥了,以他那么瘦弱的体形,提着那么重的行李。走路时居然脚步那么轻,明显身手不弱。 “你地武功是跟谁学的?”路上。看着身旁始终恭敬地柳宗华,李昂忽地问道。 “小的武功是跟军堂派遣的宗师所学。”柳宗华答道,作为忍者,其实武力并不出众,像他这样的被军堂重点培养的扶桑名门之后,都是作为真正的暗杀忍者而存在。 “像你这样地人,还有多少?”李昂见身旁的柳宗华行走间,气息始终平稳,心里对军堂暗藏的实力,不由重新估算了起来。 “小的祖母,母亲都是汉人,只有有汉人血统的扶桑名门才可以加入暗卫忍军。”柳宗华答道,“像小的这样的,就小的所知,只有二十人。” “这次就你一个人来我帐下听用吗?”听柳宗华语气里对自己身上的汉人血统颇为自豪,李昂不由笑了笑问道。 “除了小的,还有十名扶桑忍者,不过他们除了打探消息,并没有太大用处。”柳宗华低头答道,说到那些同族地忍者,他的语气颇为不屑。 “你地本名叫什么?”李昂记得,以前在云中时,和东厂还有锦衣卫打交道时,听他们说过扶桑忍者对主从之别极为看重,一旦被汉人收为家臣,得赐汉姓,便终生侍主,绝不背叛。 “小的本名叫高柳宗华,在扶桑的汉名随母姓,叫严宗。”柳宗华见李昂问自己的本名,愣了愣便答道。 “总长大人让你来我帐下听用多久?”李昂停下了脚步,他已看到远处的安长胜和易汉风,他们两个似乎正在和什么人争吵着。 “总长大人让小的以后就跟着大人,不用再回去了。”柳宗华答道,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是什么意思。 “那么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家臣?”李昂回头看向了柳宗华,语气淡然。柳宗华愣了愣,随即便回过了神,他连忙道,“能被大人收为家臣,小的当然愿意。” “请大人赐姓?”柳宗华一边说,一边就要跪下,浑然忘了四周还有不少出来散步的学子。 一把抓住柳宗华,李昂看着他道,“你以后便跟我的姓,叫李严宗。” 被李昂拉住,柳宗华明白过来,待听到李昂赐了他本家姓氏,他不由愣住了,在扶桑,很少有被收做家臣的扶桑人得到汉人赐封的本家姓氏,对他们来讲,得赐汉人的本家姓氏,便说明他们已被视作心腹,是极其荣光的事情。 看着走在前面的李昂,李严宗不能下跪,只有静静跟随在了李昂身后的影子里,从今后开始,他便是李昂的影子。 “该死的罗马蛮子。”看着面前地易汉风和安长胜,几个希腊来的游学生恨恨地低骂着。希腊曾经是海西(欧洲)地霸主。不过自从罗马帝国崛起以后,希腊诸城邦就被并入了罗马版图。成为了罗马的一个行省,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帝国西征击败罗马以后,便解放了希腊,让希腊人重新成为自由公民,而自那以后。希腊便在大秦的支持下,成为了罗马人在海西的最大死敌。 “希腊蛮子,你说什么? 风听觉敏锐,听到那几个希腊游学生的低语,不由瞪他刚才不过是和安长胜急着回去,不小心撞到了这几个希腊人而已。 “你才是蛮子,你全家都是蛮子。”见易汉风骂自己是蛮子,那几个希腊人跳了起来,大骂道。易汉风从小跟在安长胜身边。虽说平时受的训诫都是要他冷静行事,可终究是个年青人。火气犹在,见那几个希腊人大骂自己,哪忍得住,正要动手,却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按住了。 “李大哥,是你。”听到安长胜地声音。易汉风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始终一脸浅笑的李昂,心里不由暗自惊叹他手上的力道,要知道他从小炼体,力气几乎有两个罗马正规军士兵加起来那样大,可是被看上去并不强壮的李昂按住,他居然根本无法挣开。 “几位,有话慢慢说,好吗?”李昂站在安长胜身侧,他身后的李严宗明白他的意思。站到了安长胜身后,戒备了起来。 “这位公子。这个罗马蛮…罗马人撞到了我们,不但不道歉,还骂我们希腊人是蛮子。”见李昂气度翩然,面带微笑,那几个希腊人连忙辩解道。 “是这样吗?”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易汉风,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可是偏偏让易汉风感到了一种紧迫而来的压力。 “是。”易汉风答道,“不过是他们先口里说我们是罗马蛮子,我才还口的。” “几位,他说地是实情吗?”李昂看向了几个希腊人,脸上依然是浅笑吟吟,只是目光里没有半丝笑意,漆黑的瞳子里透出地寒气让几个希腊人不敢狡辩。 “是。”几个希腊人不敢去看那双有些骇人的眼睛,只是小声答道。 “既然这样,你们互相给对方道个歉,这事情就这样算了,怎么样!”李昂虽是这样询问着讲,可是语气却不容人置疑。 “来了我们这里,便要守我们汉人的规矩,讲我们汉人的礼数。”见一脸桀骜的易汉风还想说什么,李昂脸上的笑意凝住了,他盯着易汉风,句地道,“谁不守规矩,我就打谁,不管他是谁!” 听着李昂森然地语气,易汉风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一阵寒意,他觉自己在李昂的逼视下,喉咙有些干,他吞了口唾沫,看向了那几个希腊人,低头道,“对不起,我刚才撞到了你们,还请原谅。” “没什么,没什么,刚才我们也不对,我们不该骂你们。”那几个希腊人见易汉风低头,又见李昂威势如狱,也连忙道,说完,便忙不迭地走了。 “我说过。”见那几个希腊人离开,李昂看向身旁有些不服气的易汉风,依旧是那句话,“谁不守规矩,我就打谁,不管他是谁!” “好大的口气,我就是不守规矩,又怎么样?”一个狂放的声音响起,李昂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穿着一身紧绷绷的汉服,朝他冷笑着。 “你是哪里的人?”李昂皱了皱眉,面前这个粗壮的汉子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看上去不像是汉人地模样。 “我是大匈奴帝国的,我就是不讲你们汉人地规矩,你又能把我怎么样?”那粗壮的汉子是北汉(海西匈奴国)匈奴右将军之子石虎,脾气暴烈,他见李昂说话嚣张,心里不服,是以出言挑衅。 “大匈奴帝国。”李昂冷笑了起来,“被我们汉人打得像条狗一样地逃到海西,建立的国家,也配叫帝国。” “你!”听李昂骂自己和自己的族人是狗,石虎再也按奈不住,不过身后随读的侍从拉扯,挽起袖子便打向了李昂。 李昂冷笑间,身子疾晃而出,一瞬间到了石虎面前,骇得石虎大惊,他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文静的书生模样的人度这般快,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啪’清脆的声音响起,他脸上已是挨了一记耳光。 李昂根本就不打算给面前的这个匈奴人半点面子,躲开暴怒的石虎凶猛的攻击,他闪到了一旁,冷笑着道,“我说过,谁不守规矩,我就打谁!” “我要杀了你!”石虎看着满脸不屑的李昂,嘶吼了起来,他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衣服,嚎叫着扑向了李昂,挥舞的拳头,虎虎生风,叫一旁围观的安长胜不由替李昂担心起来,对罗马人来讲,匈奴人是比日耳曼人更可恶的人。 “啪!”又是清脆的耳光响起,四周围观的学子们只看到李昂的身形晃动,那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匈奴人石虎就被连续打了十三记耳光,记记都在左脸,肿得老高。 “你们这些卑鄙的汉人只会躲躲藏藏的,有种的就跟我正面较量。”石虎咬着牙道,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着,可见他有多么愤怒。 “好,我就跟你正面较量。”李昂步子疾退,离开了石虎五步外,朝他招了招手。 “呀!”再一次被轻视,石虎打出了浑身力气所聚的一拳,李昂亦是一拳打出,迎了上去,石虎狞笑了起来,他似乎已经看到李昂手断骨折的凄惨模样。 两人的拳头对在了一起,不过石虎预想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倒是他自己的拳头上一阵钻心的疼痛顺着手臂,冲进了他的脑袋,刹那之后,他整条手臂瘫软了下去,不停地颤抖着,显然是指骨处断了。 李昂收回拳头,看着石虎身后冲过来的那些随从侍读,正要出手,四周不知何时有大批太学的学子围了过来,原来适才石虎挑衅的时候,已有人把这消息传了出去,此时见匈奴人仗着人多,要围殴李昂,都是猛地跳了出来,围着这些匈奴人打了起来,反正是这些匈奴人不讲规矩,要群殴在先,就怨不得他们辣手了。 看着出手凶狠的太学学子,李昂转过了身,这个年头可不是他以前的共和国,就算把太学里的匈奴人全打死了,也不打紧。跟汉人玩横,打死你们这帮匈奴蛮子! 第一百零十章 诱降泰提斯 水桥平,朱门映柳。夜正深,星光黯淡,四周非常幽声,甚至连鸟声也没有。风很轻,几乎吹不动那些柳条,水流亦不怎样急,稍远便已听不到水声。 桥洞下的黑暗里,依稀有人影晃动,站立在远处,李昂拿着双筒的千里镜,注视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他对手上这架太研院手工研磨出来的双筒千里镜很满意,虽说还不能和他以前用过的比,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工艺足以傲视世界了。 李昂放下了手里的双筒千里镜,看向身旁的李严宗,“他们回去了,让你的人动手,全部抓活口。” “是,主上。”一身蓝黑劲装的李严宗恭敬地低声答道,身形轻晃间,已是消失在了原地,扶桑忍者所习的技艺源自汉人,只是他们的身材矮小,更利于潜藏声形。 黑暗中,泰提斯谨慎地注意着周围,虽然已是深夜,远处看不到任何人影,耳边只有轻细的风声,可是他依然走得小心翼翼,秦帝国的密探强大到连皇帝陛下的行宫都可以渗透,现在他身处秦帝国的国都,更加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前方草丛忽然响起了轻微的细响,泰提斯停住了脚步,身形矮了下来,他注视着前方草丛,屏住了呼吸,手按在了藏在腰间的匕柄上,天上的云缓缓移动,清亮的月光洒了下来,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在泰提斯眼前一晃而过,竟是一只松鼠。 泰提斯松了口气。放在腰间匕上地手落了下来,就在他直起身子的瞬间。离他不远处地地方响起了细微的破风声,泰提斯醒悟过来时,脖颈处已是有隐隐的刺痛,他再次拔出腰间的匕,摆出了戒备的姿态,可是黑暗里依然寂静一片。除了风声,和依稀响起的几声虫鸣,一点动静都没有。 泰提斯额头上沁出了汗滴,他觉得身上有麻痹地感觉在蔓延,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想到那几下隐隐的刺痛,他明白了过来,敌人射出的细针上淬着麻药,他们要活捉他,泰提斯回过匕。刺向了自己的心窝,他绝不可以落在秦国的密探手里。 李严宗看着忽地挥匕刺向胸膛的罗马人。从黑暗里窜了出来,快得就像闪电,他左手扣住罗马人的手腕,右掌切在了他的脖颈处,瞬间血脉被切,泰提斯本就麻痹的身体更加动弹不了。他最后看到地只是几个小个子从离他不远处的草叶里现身。 “小个子,秦帝国地瀛洲土人,扶桑忍者。”这是泰提斯最后的念头,他被李严宗击晕,扔在了地上。 “带他回去。”李严宗看着三个现身的部下,冷冷道。捡起地上罗马人的匕,他走向了远处,身后是抬着昏厥罗马人的扶桑忍者部下。 藏书馆的隐秘内堂里,李昂拿着凉水泼醒了昏迷地泰提斯。刺眼的灯光里,泰提斯半睁着眼。意识恢复了过来,他抬起头。转动着碧绿的眼珠,看到了把弄着自己匕的李昂。 “泰提斯--科尼利斯--西庇亚。”李昂念着眼前罗马人的的名字,一脸的浅笑,语气里有着令泰提斯不快的嘲弄,“双头鹰部队里的精英,似乎也不怎么样吗?” “你的部下已经招供了,全部二十四人,我想也许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他们地人头整齐地叠在你的面前。”见面前地罗马人倔强地昂着头,一语不,李昂手里的匕忽地在他的眼珠前划过,森冷的寒气激得泰提斯不由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睁开的眼睛再次聚焦在面前始终浅笑吟吟,身上却散着死亡气息的年青人身上,泰提斯的声音绝望,“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杀了我。” “作为领,知道的总是要比部下多得多,不是吗?”李昂戏谑地说道,他把罗马人的匕放在了桌上,笑了笑,“科尼利斯--西庇亚,非洲征服者,你有一个光荣的姓氏,一个值得骄傲的祖先,就这样死了,不觉得有些不值吗?” 巴布利斯--科尼利斯--西庇亚--阿非利亚加;泰提斯的先祖,曾经击败汉尼拔,尊号非洲征服者的伟大英雄,不过现在的西庇亚家族在罗马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先祖伟大的功绩在时间的长河中越来越黯淡,泰提斯加入双头鹰部队,正是为了重现西庇亚家族当年的光荣。 “若是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将化为虚无。”李昂说着罗马式的语句,看向了低头的罗马人,对他来讲,杀死这个罗马人很简单,只是那样毫无意义。 ‘若是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将化为虚无。’泰提斯心中挣扎着,他知道面前浅笑的秦国人是在诱惑他叛国,可是他内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而且他的部下已经背叛了,即使他不开口,面前的秦国人依然可以将其余的人全部捕杀;可是自己曾在罗马的军旗下过誓,为帝国尽忠,此生不渝。 “选择,是一件艰难的事,不过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不管有多艰难。”李昂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看着脸上神情挣扎得厉害的罗马人,拿起了桌上的匕,走到被绑缚着的罗马人身边,锋利的匕在他脖子上游动着,锋刃上的寒气透过毛孔,冲击着罗马人挣扎的内心。 “只要轻轻一划,你的脖子这里便会流血。”李昂手里的匕停在了罗马人的脖子上,声音轻快却又带着森冷的寒意,“而流血的快慢,一切视乎我手上所使出的力量。” “你可以继续考虑该做怎么样的选择?”李昂静静说着,手上的匕在罗马人的脖子上划开了小口子,鲜红的血汨汨地留了出来。“不过在你地血流干前,若是还没有做出选择。你就会死。” 泰提斯看着沾血的匕,感受着劲间留出地温热感觉,心里只觉得面前的秦国人是恶魔的化身,先是无情地击碎他抵抗的意 着再用死亡来威胁他。 “你想知道什么?”泰提斯开口,脸色苍白。并不是因为失血,而是因为精神上的折磨。 “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李昂看着罗马人,笑了起来,接着他看向一旁地李严宗,点了点头。李严宗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和纱布替罗马人的颈部包扎了起来,接着解开了绑缚罗马人的绳索。 “不错的匕。”李昂将桌上的匕推到了罗马人的面前,接着让李严宗打开了紧闭的门,几个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他们在罗马人疑惑的目光里。拿出了精致的菜肴和香醇地美酒,摆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退出了房间。 李昂替罗马人的酒杯倒满了酒,“这是长安天然居地灞桥春,三百金铢一坛,喝喝看,味道怎么样?”说话间,李昂自己拿着酒杯喝了起来。 泰提斯闻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酒香。喉咙处吞咽着口水,最后他拿起了倒满着清冽酒液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他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李昂放下酒杯,看着吃相粗鲁的罗马人,嘴角笑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白蛮子,只配茹毛饮血,看着仿佛牛嚼牡丹的罗马人,站在李昂身后地李严宗厌恶地皱起了眉。 贪婪地喝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液。泰提斯放下筷子,看向了始终安静的秦国人。他已做出了选择,现在就看秦国人能给他的有多少。 “我想你应该知道,安长胜王子对罗马的重要性。”李昂看向盯着自己的罗马人,手指敲着桌子,一下一下,意态悠闲,“你的家族,自西庇亚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光荣,从曾经的大家族成了现在随处可见的小家族,有没有想过重现你祖先的光荣?” 泰提斯听着面前秦国人似乎前言不搭后语的地话语,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 “不管皇帝有多么不喜欢安长胜王子,甚至决定除去他,可是他毕竟是皇帝的儿子,你觉得你和你地部下刺杀安长胜王子以后,真得会从皇帝那里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吗?”看着沉思的罗马人,李昂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令人不由不去相信他所说的话。 “皇帝会杀死你们,无论是为了他自己遮丑,还是为了应付大秦,又或是为了他失去儿子的悲痛。”李昂嘲弄地笑着,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从一开始,你和你的部下就是打算被牺牲的棋子,你们死后,会被视作叛逆,毫无任何光荣可言。” 听着李昂的话语,泰提斯想到历史上那些死于宫廷阴谋的将领和大臣,脸色不由变地越苍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越想越心惊,心底里对皇帝的敬意化成了刺骨的寒意。 “安长胜王子,性格温和,身上有着汉人的血统。你不觉得他成为罗马的皇帝,对你我两国来讲,都是一件好事。”李昂注视着罗马人,语调轻缓,“你要是带着你的部下向安长胜王子效忠,日后你就是开国的功臣,西庇亚家族的光荣将在你手里重现。” “那样的话,罗马不是将成为大秦的附庸。”泰提斯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像恶魔一样的李昂,口舌干,声音沙哑。 “附庸,不不不,你错了。”李昂摇起了头,“大秦需要的是和平,和罗马的战争,对我们来讲,毫无益处,其他几位王子,对我们大秦来讲,都是极其危险的人物。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李昂想着镇抚司里其他几个罗马王子的情报,静静说道。 “现在的局势不是很好吗,难道你希望罗马在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统治下,和大秦进行战争,让罗马的人民陷入战火,父亲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你觉得那样才是正义吗?”李昂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道。 “向安长胜王子效忠,或许现在看上去是背叛了皇帝,可是历史会证明,这是一个伟大的选择,你选择了正义,真正的正义,罗马人民将因为这个选择,而得到和平,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守护和平更正义的事情吗?” “我愿意向安长胜王子效忠!”看着面前的李昂,泰提斯的声音低沉,尽管他知道面前这个恶魔一样的秦国人说的话并不可信,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是正义的,对罗马人民而言是正义的。 泰斯提离开了,对于李昂口中那两名自杀而死的部下,他并不在意,现在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让剩下的二十名部下和他站到同一条船上。 泰斯提走后,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李严宗,“那个人,杀了吧,他活着也只是痛苦?” “是,主上。”李严宗恭敬地退下了,他走出房间,进了地下的刑室,刚才就在这里,镇抚司的用刑高手当着泰斯提一名部下的面前活活剥下了他同伴的整张皮。 “白蛮子,你该感谢主上。”闻着犹未散去的血腥气,李严宗走到那个双眼涣散,口里喃喃说着自己一切的罗马人面前,伸手掐断了他的脖子。 “再好好洗洗。”抽了抽鼻子,看着用刑地方隐隐看得出血迹的地方,李严宗看着几个镇抚司的密探冷冷道。 走回大屋,轻轻掩上门,李严宗走到李昂身边,想了会儿,低声问道,“主上,我想您若是一开始就和那个罗马人说那些分析利害的话,他也会向安长胜王子效忠,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要这样费事?”李昂回头看了一眼李严宗,笑了笑道,“不先摧毁他的意志,你认为会成功吗?贪生怕死过一回的人,下次再对付时,就要好办得多!” 李昂说完,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李严宗一个人在那里静静思索。 第一百十一章 最强之剑 学教学司内,程岳看完送来的有关匈奴游学生闹事的桌上,看向了教学司的诸位夫子,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愠怒,“嗯,很好啊,师生一心,你替他们隐瞒个什么?打了那些匈奴人就打了,还找这样的因由来搪塞老夫。” 看着不怒自威的教长大人,众夫子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开口辩驳。看着耷拉着脑袋的一众夫子,程岳走到了书案旁,将那些报告扔到了香炉里,朝他们道,“人多打人少很光荣吗?告诉他们,打匈奴人,我不管,可是不能辱没了我汉家的威仪。” 听到教长大人的话,站着的一群夫子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开口谢过,教长大人威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罚你们这个月的月俸一半,还有那些群殴的学子每个人抄学规十遍。” “是,教长大人。”听到罚月俸一半,那群夫子们的脸拉得老长,垂着头退了出去。 等到人都退走以后,程岳看了眼后面的屏风,绷着脸道,“去给我把李六如找来。” 墨家的机关学教院内,李昂正和几个工匠世家出身的学子讨论着枪械构造的问题。“六如兄,你画的这些零件,我们都做得出来,就是这个膛线不太好搞!”看着李昂画的零件解析构图,谢循拍着胸脯道,他身旁的几个同窗亦是点着头。 “那就麻烦谢兄了。”李昂看着谢循几人,拱手谢道。这段日子他都泡在墨家学堂内,看看能不能做出毛瑟步枪来。 “六如兄。你画得这个枪械图,我在我爹那里也看到过,不过没你的精细,不知道你这图我能不能拿回去给我爹看看。”谢循身边地王导看着那零件图,忽地对李昂道。 “王兄你说你爹那里也有这样的图?”听着王导地话,李昂看向他。眼里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我爹在太研院,这样的图我看到过几次,我爹很着紧那些图,我还记得他说过,这些图很早就有,据说原先是太祖皇帝曾经手书草画的,不过只有个样子,大概是五年前,几个太研院的希腊裔工匠按着那样子做出了一种会喷火的‘枪’。后来太研院地祖院长对此大感兴趣,便开始全力研究这个东西。不过我听我爹说,他们做到现在,也没做出成品来。”王导答道,他的话让李昂大感兴趣,尤其是他口里的太研院。 “这太研院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李昂看向谢循王导他们问道。 “六如兄。这太研院就在太学西北处一处幽静的山谷内,我们墨家,道家每年有不少学问高深的同窗被老师引荐前去太研院,听说进去的人月俸极高,直接隶属皇室管辖。”王导的父亲就在太研院里,他知道的也多一些。 就在李昂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的夫子走了进来,他地面容削瘦,不芶言笑,令人望而生畏。“教长要见你。跟我走。”他走到李昂面前,声音冰冷。 李昂站起了身。朝谢循和王导几人拱手道,“诸位,教长召唤,我先走了。” ,李昂跟在那个高个夫子身后,心里有些意外,这个高个夫子给他的感觉像个军人远胜过像一个教书地先生。 走进教长所在的内堂,李昂看着满脸寒霜的程岳,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教长大人。 “李大人,藏书馆那里,不是让你用来杀人的。”程岳的语气森然,“虽说杀的只是两个白蛮子,可是我希望你记得,你站地地方是太学,不是战场。” “教长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看着程岳锋锐的目光,李昂答道,心里觉得有必要对这位教长大人重估一遍。 “你记得就好。”程岳的声音平静而克制,他坐回了椅中,“墨家分院的吴睿祭酒,让你去小叶山见他。” “知道了,我会尽快去的。”李昂听到那个名字,心里一动,他退出了房间,拉上了门。 “你觉得吴睿的杀人剑,他学的会吗?”等到李昂离开后,程岳看向了一直不一语的高个夫子。 “他是孙大娘亲自向吴睿推荐地人,想来以孙大娘的眼力,应该不会看错人。”高个夫子答道,他地声音冰冷而淡漠,“不过,吴睿真的传他杀人剑,他就没功夫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 “就让吴睿拖着他,安长胜那里,你去保护。”程岳看了眼高个夫子,“让那些人事情做得利落些,不要留下痕迹,这个年青人不是好对付的。” “我知道。”高个夫子答道,眉头皱了皱,“不过我不看好司马家,你还是想法子先和他们撇清关系,郭然(总长)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我明白。”程岳看着他,沉吟道,“只要不动安长胜和天方三国的世子,其他人,郭然不会太在意,你只要保住安长胜就行。” 高个夫子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朝程岳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脚步飘忽。 李昂走向远处的小叶山,太学名为学府,其实则是占地极广,内有山湖,小叶山便是太学最西的一处山林。 九月,已是深秋,红叶舞西风,染得漫天飞红,有种别样的风情。小叶山的飞瀑之下,枫林之旁,激流之中一方巨石之上,孤鹤般立着一个白衣人;白衣如寒霜,这个人的一头散亦是风霜般飞舞在西风中。 他一头白,眉毛亦根根雪白,可是脸上却连一条皱纹也没有,根本就看不出有多大年纪。双颧额高耸,两颊如削。容貌峻冷而肃杀,肌肤简直就像是死鱼肉似的。一丝血色也没有,那嘴唇亦不例外,呈现出一种诡异地惨白色。可最诡异的却还是他地眼睛。那双眼睛狭而长,眼瞳静止,冰石似的,彷佛已凝结。 他的左手。握着一柄长逾七尺,剑身极宽的大剑。激流撞击在巨石上,水珠飞溅,西风急吹,满 叶血雨般“簌簌”飞落。 李昂远远看着这个一动不动,彷佛与巨石化为一体的白衣人,只觉得他像是一团静止地烟雾,风一吹,就会散为千丝万缕。 李昂走近了他,只见他的眼始终睁着。只是冰石一样的眼珠毫无生气,一点神采也没有。白衣人忽地看向了他。那双眼睛里竟然射出了闪电一样凌厉的光芒。 目光一闪,白衣人身形亦动,一声裂帛破空声响,人亦如闪电一样射出!那柄七尺大剑的剑鞘同时短了三尺。剑鞘没有断,只是笔直地没入水中三尺,白衣人身形同时笔直射入半空。剑随亦出鞘,人与剑剎那间合成一道烈芒,射向三丈外一片飞舞在西风中的红叶! 剑长七尺,三丈距离一瞬即至,剑尖从那一片红叶当中穿进,穿透青锋三尺! 那一片红叶只是普通的树叶,这一剑如此迅急,红叶竟然没有被剑风激飞,在李昂眼中,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剑实在太快!所以在红叶还未被剑风激飞之前。已经被剑尖剌入,穿透! 剑剌入三尺。突然又抽出,剑锋完全从叶上脱出的时候,白衣人身形已倒飞回激流之上,凌空落下来!他双脚不偏不倚,正好立在原来的位置,右手仍握在剑柄上,剑却已入鞘。他凌厉的目光亦敛去,木立如故,就像是什么也没有生过一样。风仍在急吹,那一片红叶仍然飞舞在急风中。 “接着!”那个白衣人忽地开口,抛出了手里地大剑,他的声音仿佛利刃刮骨,令人有种不寒而栗地可怖感觉。 李昂看着划过半空的大剑,凝神屏息,双手接了下来,沉重的大剑带着下坠的力量还是令早有准备的他斜移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静下身子,李昂感觉着手上大剑的重量,四十斤,他心里瞬间做出了判断,不由更加骇然那白衣人地剑术。 “你是第三个能接稳这柄剑的人。”白衣人从巨石上跃落,从潭水里走向了岸上,看着拿住大剑的李昂,点了点头道。 “学生李六如,见过吴祭酒。”李昂将大剑奉上,声音平静,让白衣人眼里的赞许更甚,跟他学剑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李昂这样泰然处之,不论其他,光是这份心态就已经远胜其他人。 “孙大娘跟我说过你的事情。”吴睿看着李昂,没有去接大剑,“从现在开始,这柄剑给你,直到你能击败我,你才可以离开。” 看着吴睿,李昂没有将剑收回,而是依然奉在他的面前,答道,“吴祭酒的剑术,学生佩服,也极愿意学习,只是眼下学生俗事缠身,还请吴祭酒见谅。” “来了我这里,已由不得你。”吴睿看着李昂,摇了摇头,“除非你能用这柄剑击败我,不然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吴祭酒何苦要为难学生。”李昂将那柄大剑插在了土中,看向吴睿,他虽不明白吴睿为何要强留他在这里练剑,可是他也猜得到,事情绝不止练剑那么简单。 “吴祭酒,学生告退。”李昂朝吴睿拱了拱手,走向小叶山外,他身后吴睿未动,只是两旁枫林里,数十名持着木剑的白衣学子走了出来,在他面前形成了半弯地阵势。 看着那些白衣学子举止凝肃,所站的方位隐隐封死了他地出路,李昂就知道今天这位吴睿大祭酒是绝对要留下自己了,他看了眼身旁的七尺大剑,又看了眼前方的数十学子,忽地赤手空拳冲了进去,那柄七尺大剑分量实在过于沉重,就算施展起来威力惊人,他也用不了几下,还不如用他更擅长的拳术。 看着弃剑出击的李昂,吴睿眼里的赞赏又重了一分,冷静的判断,果决的行动,这个年青人比他想象得更好,他的杀人剑,这个年青人或许真地可以学成也说不定。 李昂从边关起,除了每日的站桩,和大秦士兵必练的弓箭马术等,其余时间都是在用以前的训练方法锻炼着浑身的肌肉和神经。回到长安的三个月,他更是醉心练习内劲,配合他以前的诸多训练,此时的他身手之强悍,比起他以前全胜之时还要强上三分。 那些白衣学子,皆是墨家学社的精英,和机关学,格物学等专攻学术的同窗不同,他们修习的是墨家的武术和守城兵法,日后多半会进入大秦在丝路上的军堡服役,所以他们平时所练的剑法也以实战为主,虽说未上过战阵,可是沉重的木剑在他们手中施展出来,也自有一股沉啸的气势。 一拳打在木剑上,那持剑的学子被硬生生地震退三步,让周围的白衣学子都是目露敬畏之意,他们手里所用的木剑,乃是用产自辽东极寒之地的铁黎木所制的木剑,坚逾精钢,分量亦是极沉,可李昂居然能用拳头硬撼,这份功夫着实叫他们佩服。 看着李昂在剑阵之中,靠着一身拳脚不落下风,吴睿的眼里慢慢狂热了起来,这样的反应度,强悍的身体,还有对内劲力的领悟以及悠长的气脉功夫,简直就是为了传承他的杀人剑而出现的人。 李昂的气息已有些混乱,他开始有些明白这个剑阵的运行规律,可是他破不了,因为那些白衣学子手上的木剑,若是他们手里拿得是普通木剑,他早已尽断他们手上的剑,破阵而出。 “只要你跟我学剑,以后你就是墨家武部的大祭酒。”吴睿忽然喝退了那些墨家白衣学子,走向李昂道,“只要是墨家子弟,随你征召。” 李昂调整着呼吸,看着拿着大剑站在五步之外的吴睿和身旁的数十墨家白衣学子,最后他收起了拳势,冷声道,“我跟你学剑。” “你肯学就行。”对于李昂冷漠的语气,吴睿并不以为意,他转过身走向了远处的瀑布。李昂看了眼他留在地上的大剑,拿了起来。 第一百十二章 刚柔并济 叶山,飞瀑之下,李昂站在潭水中,身子被冲得不住本无法在水流里稳住脚步,更遑论挥动手里的大剑。看着站在水中,依然握着大剑,面容冷酷的李昂,岸边的吴睿看向手里的怀表,按照罗马计时,李昂已经在水里整整站了半个小时。 “上来。”合上鎏金的怀表表盖,吴睿朝瀑布下的李昂喝道。听到吴睿的喊声,李昂从轰鸣的水声里走向了瀑布外,他每走一步,气息就屏断,稳住脚步之后,才复向前行,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他走了好长时间,才上了岸。 时已深秋,就算穿着单衣,也已经叫人有些冻得受不了,李昂脱去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抹干身上的潭水,敞开胸膛就站在山风里,他的身子打着颤,刚才在潭水里,几乎榨干了他浑身的力气。 按照平时练枪时的呼吸方式,大约一刻之后,李昂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看向了脚上绑着的木块,解开木块,他走到岸边一方巨石旁,绑上了重达四十斤的铁块,提着大剑,开始了单手拔剑刺出,前冲直劈,回身横斩这三个简单而重复的动作。 巨石上,吴睿持着钓竿,甩上了一尾肥美的大鱼,落进了身旁的竹篓里,这时他看向了重复三个动作的李昂,从巨石上一跃而落,忽地欺身直进,打落了仿佛随时就会倒下的李昂手里的大剑,将他甩入了水里。 水花飞溅里,李昂浸在潭中。忍受着浑身仿佛要碎裂的痛苦,按着‘极柔’地呼吸方式回气。直到过了很久,他才从水里上了岸,此时天色已黑了下来,吴睿生起的篝火旁,烤熟地十几条大鱼,散着诱人的香气。李昂也不说话,坐到火旁,安静地吃起了鱼。 看着李昂一口一口,细细地嚼着自己烤的鱼,吴睿忽地开口了,“你真地只有十九岁?”李昂那种对自身近乎冷酷的强大自律,让他有种错觉,仿佛这十天里随他练剑的是个身经百战,从修罗杀场回来的男人。 李昂瞥了眼吴睿,并没有回答。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可以学成吴睿地杀人剑,因为他的训练方式太过极端。从一开始就在挑战人类的身体极限。 “我想知道,我在瀑布下的那种呼吸锻炼方式,和我平时练的呼吸方式,会不会相冲。”李昂吃下最后一条鱼,看向了吴睿。 “你早上练习枪术时的呼吸方式,是道家的内呼吸吐纳法。可以强壮脏腑,持之以恒的锻炼下去,十年之后你可以成为一流的高手,而且那种呼吸方式,利于战场上的久战。”吴睿看向李昂身旁地大剑,“我教你的呼吸法,是墨家地外功,追求的是强大的瞬间爆力,这两种呼吸法并不冲突,只要你这样练下去。等到能将这两种呼吸法融会贯通,你才算真正的步入高手之列。” “你练习的枪术是‘极柔之枪。极圆之枪。’我教你的剑术则是‘极刚之剑,极方之剑。’”吴睿加了几段枯枝,将火烧得更旺,“柔和刚,圆和方,其实是可以并存地,刚柔并济,外圆内方,就是武术的最高境界,练到了那个境界,才是真正的千人之敌。” “军队里修炼的都是极刚极方的武术,所以自开国到现在,极柔极圆的武术只有少数人会,而能够将两者都锻炼到极致的人就更少。” 吴睿说完,拿起了自己身旁的长剑,让李昂卸去腿上的铁块,和他对战,在实战中点拨李昂对剑术的理解。 “我地杀人剑,和刀术相似,只是变化更多…刀过于重视攻击,防守上不行…普通的剑,攻守虽然平衡,可是在战场上,面对身披铠甲地士兵,攻就显得太弱。”吴睿手里的大剑,威势惊人,攻起来和斩马重刀不遑多让,而防守时,靠着双刃剑锋,寓攻于守,精妙无双。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停了下来,吴睿看着强提大剑的李昂,静静道,“你的理解力让我很意外,剑术上的招式,我已教不了你,我最后要告诉你的就是,武术的锻炼,追求的是最强悍的身体,力量和度,当你的力量和度凌驾于你的对手时,再精妙的招式也只是死招,毫无用处。” “真正的杀人剑,追求的就是一剑毙命,但不是刺杀剑术那种偷袭式的一剑毙命,而是在堂堂正正的对战中,将对手一剑毙命的剑术。”吴睿还剑入鞘,看着李昂道。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李昂每天在接近身体极限的负荷下,脚上绑着巨大的浮木,在瀑布的冲击下,拿着重剑,练习剑术。 十一月,长安下起了小雪,小叶山中,李昂在刺骨的寒冷中,挥剑横扫过身前的瀑布,风雷般的剑风声里,瀑布在短短的刹那间像是被斩断了一样,出现了断流。 撤去脚上的浮木,李昂单手提着大剑,看着对面的吴睿,举起了大剑,他终于练成了杀人剑里的‘分水断流’之境,有了可以和吴睿一较高下的实力。 吴睿看着面前凝神静息,单手握剑,却稳如山岳的李昂,双手握着长剑,小心地错开了脚步,三个多月的苦修,已经让他面前的李昂无论身体精神都已处在了巅峰,这一战,他或许会败。 落下的小雪,渐渐大了起来,就在风乍起的刹那,李昂和吴睿同时挥剑,两柄大剑劈斩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量对撞里,吴睿输了,他退了半步。 李昂的大剑横亘在退后半步的吴睿咽喉间,吴睿放下了手里的大剑,高声笑了起来,惊起了无数林子里的飞鸟。看着收剑的李昂,他扔掉了手里的大剑,“武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以后不可能仍像这段时间这般苦练。所以你现在能一剑击败我,并不是你真正地实力,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我知道。”李昂看了眼手上剑身有些龟裂的大剑,答道。 “去找工部 ,他铸剑的本事是长安第一。”吴睿看着打算离开的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这三个多月里,没有问过我一句关于外面的事情,你?” “打不赢你,我就出不去,问了也是白问,反而会让自己分心。”李昂看着询问的吴睿,答道,“这三个月里地事情我自己会查清。” “拿着。”吴睿解下了腰间的大祭酒令,扔给了李昂,“我说过。你胜了我,你就是墨家武部的大祭酒。墨家子弟随你调遣。” 看了眼落在手里黝黑的墨家令牌,李昂毫不犹豫地扔还给了吴睿,“谢谢了,不过我不需要。”看着吴睿有些惊愕的脸,李昂静静道,“墨家学社乃帝朝治下。这种东西还是少搞的好。”说完,转身而去。 看着李昂离开的身影,想到他最后那句话,吴睿皱了皱眉,随即轻笑着摇起头来。 小叶山外,李昂看着驻守的百人军队,神色变得冷峻起来,他被拖在山中练了三个多月的剑,绝不会是吴睿单单要传自己‘杀人剑’那般简单。 “李大人,请跟我走。”一名穿着黑衣的都尉军官牵着马到了李昂面前。压下心中疑问。李昂翻身上马跟着那一队骑兵奔驰向了远方地苍茫大雪。 一路疾驰,半个时辰后。李昂到了长安都护府在长安城外的大营,策马驰过营盘,李昂到了中军大堂,看着忙碌地军官和参谋们,李昂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生了。 在那名都尉军官的引领下,李昂进了中军大堂最里处的内堂,烧着炭火的房间里,老人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棋盘,他拈起的黑子迟迟未能落在棋盘上。 “末将参见总长。”李昂看着一个人下棋地老人,挺直了身子大声道。他身旁的都尉则是行了军礼后,恭敬地退了出去,将门关紧了。 “你来帮我看看,这一手该不该下。”抬头看了一眼李昂,郭然将手里的黑子扔给了李昂。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局势,李昂皱了皱眉,黑子要落下的地方,将会自送数子给白棋,虽说可以打开局势,可是胜负仍是难分,的确是难以抉择的一手棋。 拿着黑棋,李昂拍在了棋盘上,没有半分犹豫。看着果决落子的李昂,郭然看了看仍是一身单薄白衣的李昂,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下?” “当断不断,只会贻误时机。”李昂看着老人藏而不露,隐而含威的目光,平静地答道。 “士兵有士兵地决断,将军有将军的决断,统帅有统帅地决断。”郭然自语着,拿去了被葬送的数枚黑子,叹息了起来,“我想得多了。”说着,他看向了李昂,轻声道,“坐吧!” “谢总长。”李昂端坐了下来,他此时等着面前这位总长大人给他一个说法。 “吴睿拖住你练剑,是程岳授意他这么做的。”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李昂,郭然目光里闪过几丝赞许,“你在太学,诱逼罗马人倒向安长胜,这一手做得很漂亮。但是你的锋芒太利,让某些人对你心生忌惮。” “程岳是个聪明人,他和我讲了一些事情,所以我默许了他对吴睿的授意。”郭然看着李昂忽地蹙紧的眉头,静静说道,“这三个月里,生了一些事情,你想先知道哪里的事情。” “末将想知道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太学生了些什么事情?”李昂看着面前的军堂总长,抬起头问道,他被拖在山中,明显是有人认为他在太学会碍他们的事情。 “太学里,唐州六国的世子死了四个。”郭然答道,“下手的是司马家的刺客。” “那么让程教长和吴祭酒拖住我的也是司马家了。”李昂的眉头锁得更紧,“我记得总长大人说过,他们和安长胜王子对大秦都是很重要的棋子,为什么司马家?” “既然是棋子,就随时可以舍弃,再重要的棋子也一样。”郭然在面前的棋盘上拿起了一枚棋子,捏得粉碎。 “除了安长胜王子和天方三国的三名王子,唐州六国的世子对大秦而言,只是普通的棋子而已,他们死了并不会有碍大局。”擦去手上棋子的残末,郭然看向李昂,“唐州六国,是彻底附庸大秦的小国,换句话讲他们国内的国主废立,都要视大秦的意志而定,所以六国国内某些有野心的人通常会找长安的大世家,换取他们的支持,登上国主之位。” “那些人找上了司马家。”李昂沉吟着道,司马家是八柱国世家里势力最大的一支,他们本就是旧汉的大族,大秦开国时,又出了司马懿这位柱国功勋,一百五十年来,司马家始终如日中天,是大秦排得上号的豪门望族。 “不错,扶助那些人登上国主之位,司马家可以得到的回报可比做任何买卖都要来得大。”郭然冷笑了起来,“不过他们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些。” 看着冷笑的老人,李昂忽地觉得心里涌上一阵寒意,如日中天的司马家,难道到了盛极必衰的时候了。 “司马家的举动我早已知晓,我让你在小叶山呆三个月,就是不想你无意中坏了他们的事。”郭然看着有些不解的李昂,站了起来,看向了身后的巨大地图。李昂随他站起来,也看向了那副河中和波斯的地形图,看着河中唐州六国的位置,他似乎明白了郭然话里的意思。 “此前,波斯人劫掠我朝商队的事情虽说让民间大哗,可是还是不足以让内阁下令全面开战。司马家刺杀四名世子得手,全被算在了波斯人的头上。”郭然看着地图,拳头重重地打在了波斯上。 “帝朝已决定开战了。”李昂的心脏随着郭然拳头的落下,猛然一跳。 第一百十三章 好一条黄狗 然转过身,看着李昂,花白的眉毛振了振,“军堂已重开征兵令,大概要十年,大秦的军力才能完全恢复到三十年前的极盛期。” “金陵都护府的轻重步兵正在集结,大约会在春季前开拔到长安,我们会在明年夏天对波斯动进攻。”郭然的目光冰冷,带着浓重的杀气,“在此之前,我要你扫掉波斯人在长安的全部密探!” “喏。”李昂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那名为波斯的地方,拳头敲击在了胸膛上。 “最近这段时间,内阁将会继续做出压制事态的样子,以迷惑波斯人,你必须在金陵都护府的步兵军团抵达前,将波斯的密探全部清除。”郭然走到书桌旁,拿出了一份文书,扔给了李昂,“镇抚司在国外的密探将按照地域转到各大都护府的情报系统,新组建的暗骑营直属白虎军堂辖管,你们有权调看四大都护府以及锦衣卫的所有情报,作为执行秘密任务的部队而存在。” “总长大人,暗骑营的编制,人员等等,可否有明确的指示。”翻阅着手上的文书,李昂看向了面前一脸冷肃的老人。 “暗骑营人数在一旅左右,人员不限,编制由你自己定。”郭然看了一眼李昂,“这支部队我希望你能让它成为第二支黑骑营。” “多谢总长大人厚爱,若是无事的话,末将告退。”收好手里的文书,李昂就打算离开。组建暗骑营,扫除波斯人地密探。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记住若是遇到和世家有关地事情,直接向我禀报,不要擅自行动。”看着转身欲走的李昂,郭然忽地道。 “是,末将知道了。”李昂愣了愣,随后便退出了房间。门外。一名军官见他出来,走到了他的面前,“李千户,请跟我来。” “这是去…”看着身旁引路的军官,李昂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这个军官为何带他来军中羁押触犯军法的士兵之所来做什么。 “李千户的部下,带着忍者袭击太学地程教长,是总长出面保下了他。”想到那个来时鲜血淋漓的李严宗,那个军官答道,打开了牢门。 还算干净宽敞的牢房内。李昂看到了李严宗。“主上。”看到牢门前出现的李昂,李严宗呆住了。过了很久才出声道。 “什么都不要说,跟我走。”李昂看了眼李严宗,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牢房。整了整衣服,李严宗紧紧跟了上去。 听着李严宗的讲述,李昂的眉头不由皱紧了。他想不到李严宗竟会带着麾下的忍者去找程岳逼问自己的下落。 “主上,那位程教长身边的高手很厉害,他一个人就杀光了我地部下。”想到将自己打成重伤的人,李严宗低下了头。 “长安高手如云,你地武功虽然不错,可是比起真正的高手,还是差了些。”李昂看了眼低头的李严宗,沉声道,“只要你肯苦练,日后未必不是人家的对手。不必垂头丧气的。” “是,主上。”李严宗听着李昂的宽慰之语。大声答道。 离开长安都护府,李昂让李严宗先去报平安,自己径直去了太学,这三个月他本可以做很多事情,不过好在学会地杀人剑还算不错,不然可是真的得不尝失了。 “是你。”看着忽然推门而进的李昂,易汉风眼里的戒备淡了下去,“你这三个月到哪里去了,王子殿下一直都在找你。” “出了些事情,长胜王子他最近怎么样?”见安长胜不在学舍里,李昂不由问道。 “殿下他很好,说起来你真是厉害,泰提斯居然向王子效忠了,你怎么办到的?”想到泰提斯和他的部下,易汉风不由问了起来。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李昂答道,“泰提斯住哪里的学舍,带我去找他?” “我带你去。”看着一脸冷峻,和初识时浅笑吟吟截然不同的李昂,易汉风呆了呆,才道,“你怎么看上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才是真正的我,以前只是伪装而已。”李昂看了眼易汉风,不再说话,只是让他尽快带自己去见泰提斯。 “你不在长胜王子殿下身边,那是谁在保护他。”到了泰提斯等人地房间前,李昂忽地朝易汉风问道。 “军王队的人在殿下身边,我没什么好担心地。”易汉风答道,接着他盯着李昂,目光里有些崇敬,“你和他们很像,我想你也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武士。” “军王出,鬼神惊。想不到他们的威名这般厉害。”看着离开的易汉风,李昂不由自语道,作为大秦最神秘的武力存在,即使连镇抚司最隐秘的档案里也没有关于这支部队的任何情报。 看着推门而进的李昂,泰提斯愣了愣,随即便让几个部下去门外等候。“我忽然找不到你,还以为你…”看着面前目光冷冽的李昂,泰提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害怕。 “我和你的约定仍然有效。”李昂看了眼有些忐忑不安的罗马人,“我这次找你,是要你帮我个忙,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帮我。” “李大人请讲。”泰提斯听着李昂的话,眼睛里光芒一闪,连忙说道。 “我要你和你的部下,替我去查波斯人在长安的秘密据点。”李昂看重泰提斯,喝下杯中的热茶,“你们罗马人应该比我们更了解那些波斯人,而且他们对你们的防备也小些。” “不知李大人找那些波斯人?”泰提斯想到前段时间,在太学里遇刺的几个唐州诸侯世子,不由试探着问道。 “没错。是报复。”看着泰提斯,李昂冷冷道。“长安城里波斯人所有的密探都要死,这是他们必须付出地代价。” “我明白了。”泰提斯点了点头,对罗马人来讲,波斯人曾经是他们的老对手,能够打击波斯人地事情,他们绝对支持。更何况面 国人不会让他们白干。 “另外,你们效忠安长胜王子的事情要绝对保密,若是罗马有新的刺客到,记得要告诉我。”李昂离开之时,最后吩咐道。 离开学舍,李昂径直去了教长室,他来太学,保护安长胜的事情已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完成太学学业,他就可以离开这个让他觉得并不愉快地地方了。 “想不到你打赢了吴睿。看起来你的武家之术绝对可以过关。”看着走进的李昂,程岳瞥了眼。静静道,并没有太过惊讶,“你给王导他们的图纸,太研院的祖院正很感兴趣,墨家我也算你过了,现在你就剩下兵家的学说没过了。” “多谢教长照顾。”看着在自己档案上画勾得程岳。李昂皱了皱眉,他来找程岳是想请几个月的假,把波斯人对付了再说,却没想到程岳算他墨家和武家的学业过了。 “说起来,太学院的兵家比起‘将苑’还是差了些,以你的资质,去那里绰绰有余。”程岳说着,在最后那门兵家一项上,也打了个鲜红地勾,“我会举荐你去‘将苑’。从明天开始,你可以不用来太学了。” “既然如此。那学生就告退了。”见程岳让自己离开太学,李昂也没什么意见,他明白这位教长大人并不喜欢他留在太学里。 “这样好吗?”李昂离开之后,程岳身后的屏风里走出地高个夫子,皱了皱眉道。 “陛下让他来太学不过是让他有个好出身,军堂那两位又这么看重他,我放他早点出去给他们办事,有什么不好?”程岳放下笔道,“更何况,让他留着也不是件好事,以他的手段,这太学不知道会被他整成什么样子。” 想到李昂在太学里做的事情,那高个夫子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让他留着,的确不是件好事,说不定以后还会出什么事情?” “说起来军堂要对波斯动武,司马家这回可捡了个便宜啊!”高个夫子想到最近的事情,沉吟着自语道。 听到他的话,程岳笑了笑,从椅中站起来,“这个便宜不是那么好捡地,那头老狐狸不过是利用司马家罢了,秋后算账是老传统,呵呵!” 走出教学司,李昂吸了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这段时间他憋闷极了,先是每天要装出笑脸,接着好不容易接手镇抚司,刚做了点事,就触了司马家,被算计去了小叶山练了三个多月的剑术。接下来就好了,不用继续在这太学里扮笑面人,想到这里,李昂摸了摸自己的脸,走向了远处。 “六如兄!”忽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李昂身后响起,转头看去,竟是曾与自己一战的吕盛,和他一起的是那个赵烈。 看着面前冷峻如狱,双眼不时有精光透出的李昂,吕盛和赵烈都是愣住了,一刹那间,他们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个还是那个似拈花微笑的六如公子吗?分明就是个冷酷严寒的军官。 “六如只是假名,在下李昂。”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后,李昂看着两人道,“若是无事地话,在下先走了。” “李兄留步。”吕盛喊住了李昂,“不管你是谁,总之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不错,不管你是谁,我交定你这个朋友。”赵烈亦是道。 李昂看着一脸诚挚的两人,也不好拂逆他们地好意,毕竟吕赵两家在军中亦是数得上的世家,能够交好他们的直系子弟,对他来讲亦是件好事。 “那在下就高攀了。”李昂朝两人一拱手,笑道,算是答应了两人。 “走,咱们喝酒去。”见李昂答应,吕盛高兴了起来,虽说以前的李昂风度翩然,脸上浅笑让人觉得亲近,可是他还是更喜欢现在一身冷冽,散着军人肃然气息的李昂,觉得这才是值得结交的真朋友。 “喝酒。”李昂愣了愣,他记得太学有禁酒令,严禁太学学子喝酒,怕得就是这些年轻人喝高了闹事,所以连个卖酒的地方都没有。 “放心,上好的灞桥春,我偷偷让人弄进来的。”吕盛见李昂神情,不由低声道。,吕盛和赵烈说出了龙牙会和极乐楼有关的事情。 见吕盛和赵烈对自己推心置腹,并不隐瞒龙牙会的事情,李昂不由眼里一暖,“吕兄,赵兄,龙牙会的事情我早已知晓。” “你不怪我那天瞒你。”看着李昂,吕盛问道。 李昂笑了笑道,“当然不怪,不过小事而已,有什么好怪的。”论起龙牙会,他从镇抚司和锦衣卫调看的资料,比他们两个还要多知道些。 三人正自说着,前方忽地窜出了一条黄狗,看着这黄狗,赵烈笑了起来,“好肥的狗儿,拿来下锅正好。”说着,他走向了那条黄狗。 “这狗我怎么瞧得那么眼熟?”看着那条黄狗,吕盛自语了起来,他一旁的李昂看着那黄狗,想起了小时候吃的‘香肉’,也走向了那黄狗。 那黄狗看着走过来的两人,耳朵竖了起来,颈上倒毛一耸,狂吠了起来,见那黄狗叫得凶,赵烈也顾不得许多,猛扑了上去,捉住了那黄狗,抰在肋下,活活地给勒死了。 “那狗是诸葛家那个小妞养的。”吕盛刚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黄狗,抬头就看见赵烈挟死了那黄狗,不由脸色一变,这时远处传来了几个女子声音。 “黄儿,你跑哪里去了?” “不好,快走。”听到那声音,挟着黄狗的赵烈不由脸白了白,看了眼跑过来的吕盛,喊了声糟,也不等李昂明白过来,便拉着他,风一样地逃了。 直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赵烈和吕盛才停了下来,看着那死掉的黄狗,面面相觑,脸忽白忽红,让一旁的李昂只觉得诡异极了。 第一百十四章 天大的拳头,屁大的理 阴沉沉的,布满积雪的街道上,李昂和吕盛,赵烈骑条黄狗就搭在赵烈的马鞍后面,看着脸上仍有些不安的吕盛和赵烈,李昂摇了摇头,他不明白那个诸葛氏的小姐究竟有多厉害,居然可以让镇北将军和镇南将军的后人谈之色变。 “李兄,去你家里真地不要紧吗?”看着一脸淡然,好似与四周风雪隐隐重合的李昂,吕盛忽地问道,他身旁的赵烈小心地看了眼身后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地黄狗,也看向了李昂。 “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是打了条土狗,拿来做了狗肉锅而已。”李昂答道,看向了前方风雪里渐渐清晰起来的高屋,朝两人笑了笑,“咱们到了,吕兄,赵兄,请!”说着,李昂下了马。 “公子回来了!”老远看到李昂回去,黑摩和黑罗从大门前冲了出来,他们两个现在已经脱了军籍,对于昆仑奴而言,这样的平和生活才是他们想要的。 “李兄这两个昆仑奴家丁生得倒是魁梧。”见上来牵马的黑摩黑罗兄弟,吕盛不由赞了一声道,长安城里养着昆仑奴的世家不少,不过鲜少有这么魁梧的汉子。 “他们两个本是金陵都护府的步军好手,却甘愿做个家丁。”李昂看着兴高采烈地牵着马往马厩去的两兄弟,摇了摇头叹道。 “清苑,你回来了!”李昂正引着吕盛和赵烈进了内堂,就看到风四娘和林风霜带着清芷她们走了出来。“哥!”穿着大红棉祅的清芷冲向了李昂,一头扎进了他地怀里。 “小丫头。哥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听姐姐地话?”抱着妹妹,李昂看向了远处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眼里是久别后的喜意。 看着李昂那一家子的大小美女,吕盛和赵烈愣了愣,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为什么李昂对于女人的话题那么不敢兴趣了。两人看向李昂的眼神都是变得古怪起来。 “四娘,风霜,这两位是我地朋友,今天晚上就在咱们家吃饭了。”李昂看向身旁的吕盛和赵烈,放下清芷道。 “这死黄狗,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看着赵烈甩在肩上的黄狗,风四娘自语着,看向了身旁的林风霜,这条肥硕的黄狗她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们见过?”李昂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眉头皱了起来。他只知道这条黄狗是诸葛家的大小姐养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怎么会认识。 “我想起来了。这是诸葛家的大小姐养的,好像叫什么黄儿。”风四娘想了起来,指着那黄狗叫了起来,“你们胆子够大的,连那小野猫地狗也敢打来吃。” 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好像很熟悉那位诸葛家大小姐的事情,李昂一脸地疑惑。不明白自己不在的这三个月,风四娘和林风霜究竟认识了什么人。 看到李昂的样子,林风霜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李昂被拖去小叶山练剑,孙大娘早就跟她们打了招呼,不然的话,她们两个早去太学闹场子去了,这三个多月里,跟着孙大娘,她们认识了不少世家大小姐。在长安的小姐里也算有了些名气。 “说实话,这狗挺肥地。我和林妹妹早就想下手了!”看着赵烈肩上的黄狗,风四娘笑着道,看向身旁的岑籍,“老岑,把那狗拿厨房去,剥皮洗干净,晚上我亲自做狗肉锅!” “好嘞!”想到风四娘炮制狗肉的手艺,岑籍不由重重地吞了口口水,屁颠屁颠地接过赵烈手里的黄狗,朝图勒打了声招呼,两人一起去了后院,准备干那伤天害理的勾当了。 “阿崔呢?怎么不见他。”见众人里,崔斯特不在,李昂不由问了声道。 “他啊,知道你要回来,和你收的那个严宗小弟上街买菜去了。”风四娘想到崔斯特,笑了起来,“对了,他和阿梅的亲事还没办,就等你回来呢!” “知道了,这件事你和风霜多替我管着点。”李昂想了想,看向风四娘和林风霜道,叫她们的脸红了红,那娇羞的神态直看得他和身旁地吕盛,赵烈都是呆了呆。 “对了,四娘,那狗,诸葛家那位大小姐那里不要紧吧!”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要离开去炮制那黄狗,李昂忽地问道,让他身旁的吕盛和赵烈都是竖起了耳朵。 “诸葛家那位大小姐,我和风姐姐会摆平地,你们晚上等着吃狗肉就好。”林风霜和风四娘朝李昂一笑,拉着手便往厨房去了。 “李兄,两位嫂…小姐,也喜欢吃狗肉吗?”看着林风霜和风四娘离去的身影,赵烈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 “四娘以前开客栈的时候,店子里经常煮狗肉,风霜吗,以前应该也常吃,她们的手艺都很不错,晚上你们有口福了。”李昂看着吕盛和赵烈答道。 “李兄,有如此佳人知己,实在是太幸福了。”听李昂这样讲,吕盛一脸羡慕地叹道。 “公子,用茶!”元洛神拖着小盘,上面放着刚泡好的清茶和各色糕点,将茶奉到三人面前,摆放好糕点,元洛神乖巧地退了出去。 “李兄,来了你这里,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享受!”吃着松软的糕点,赵烈叹道,他和吕盛出身高门,可是日子却还不如一般世家子弟过得闲适,从小就在家里长辈的督促下,过着严苛教条的生活,时刻都要记着维护祖上的荣耀。 “两位若是以后得空的话,尽管可以来我这里小憩。”李昂知道大世家子弟背后的苦楚,平家百姓羡慕这些高门世家子弟的生活,可是他们有怎么知道这些大世家子弟从出生的时候起,他以后地道路就已经被安排好了。毫无自由可言。 “那是自然,只是要叨唠李兄了。”吕盛和赵烈连忙点头道。他们认识的朋友,几乎都是和他们一样地处境,大家都是不得自由的笼中鸟,去了谁家都一样 要循规蹈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免人说教。 说了一会之后,三人也活络了起来,吕盛和赵烈知道李昂过往的事情,都是极为佩服他的胆略和武艺,很快两人便说起了波斯的事情。 “那些波斯蛮子在太学刺杀诸侯世子,分明是要和本朝开战,内阁居然还拖着不办,简直混帐。”想到压着波斯人一事的内阁,吕盛不由火大了起来。“要是太祖还活着,咱们地大军早打过去了。还和他们废话做什么,先打了再说,打完再和他们讲道理。” “不错,那些西方的白蛮子只认拳头,不认道理,只有狠狠地凑他们。他们才知道什么叫敬畏,我看内阁那帮老家伙读孔孟的书,读得脑袋坏掉了,修德以使远人来服,简直就是笑话吗?”赵烈也是泄着对内阁的不满。 看着不断表达着愤慨的吕盛和赵烈,李昂有些明白为什么内阁试图削弱世家对军权的掌控,说实话,这些开国武将高门之后,几乎都有着强烈的侵略意识,即使是臣服于大秦的小国。对他们来讲只有打下来,才是最实在可靠的。 不想成为军人的男人是可耻地。而不想为大秦开疆拓土的军人那就更是可耻地,这就是吕盛,赵烈他们这些军武世家子弟的从小接受的教育,打仗,为大秦开疆拓土,建立功勋,不丢祖宗的脸面,就是他们所要奋斗的目标。 “天大的拳头,屁大地理。”听着吕盛和赵烈的话,李昂忽地叹道,他想起了以前,自己的国家和别人讲道理仁义,最后却是…不提也罢。 “天大的拳头,屁大的理。李兄妙语,真是妙语!”听着李昂有些粗俗的话语,吕盛大笑了起来,这话虽糙,可是那道理却是一点也不糙。 “不错不错,正是天大的拳头,屁大的理。”赵烈也是大笑了起来,“只要咱们的拳头够大,管他什么道理不道理,到最后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这句话就该叫那些内阁的人好好琢磨,咱拳头大,就是道理。”吕盛跳了起来,“我明天就让弟兄们去内阁前面喊这句话,嘿嘿,叫他们别老是搞名正言顺那套欲盖弥彰地把戏,该打就打,还羞答答地做什么!” “不错,正该如此。”赵烈也是跳了起来,两人在龙牙会中的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动个近千地世家子弟去跟内阁喊口号还是办得到的。 看着兴致盎然的吕盛和赵烈,李昂不知道该讲什么了,大秦的对民间的舆论一向放得宽,那些太学的学子和世家子弟,更是对此热此不疲,历任内阁,好像还没有一个是没挨过骂的。 “我说,你们真打算让人去内阁的官衙前喊这句话?”李昂看着吕盛和赵烈,皱紧了眉。 “那是自然。”吕盛和赵烈同时道,看着李昂脸上的神情,觉得有些齐怪。 “那这句话可千万别说是我这里传出去的,我得罪内阁的地方已经够多了。”看着不解的吕盛和赵烈,李昂答道,他们两个要去找内阁的乐子他不管,可是他不想被牵扯进去。 “这个我们明白,不会让李兄被牵扯进去的。”吕盛和赵烈是明白人,他们清楚像李昂这样不是出身大世家的人一旦被内阁惦记上,给几双小鞋穿穿,那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公子(主上),您回来了。”大堂外,崔斯特和李严宗快步走了进来,朝李昂执礼道。 “阿崔,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阿梅成亲?”看着已近中年的崔斯特,李昂想到他跟着自己的日子,眼里不由浮起了几丝暖意。 “这个,一切单凭公子做主。”见李昂相询自己的婚事,崔斯特愣了愣,随即回答道。 “那尽快把事办了,你和阿梅年纪都不小了,是该成亲生几个孩子了。”李昂看向李严宗,“严宗,你去翻翻黄历,挑个最近的好日子,咱们给阿崔办喜事。” “是,主上。”李严宗颇为羡慕地看着身旁的崔斯特,跟几人告了声退,便去书法找黄历,查吉日去了。 “李兄,你府上办喜事,那可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到时我们一定来捧场。”吕盛和赵烈在一旁道,他们以前也曾参加过其他世家大族的婚礼,虽说那场面隆重奢华,可是也刻板极了,喝酒不能尽兴,其他事也是诸般规矩,不能尽兴。 “到时一定叫上吕兄,赵兄。”李昂听吕盛和赵烈这般讲,亦是笑着回道,虽说他不想过多地掺和到朝堂上的事情里去,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躲就躲得了的,交好各大世家子弟,对他来说亦是自保之道。 天色渐晚,已是到了上灯时分,这时李昂府邸前热闹了起来,数驾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听到黑摩和黑罗的回禀,李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和吕盛,赵烈迎了出去。 “大娘,你…”看着走进来的孙大娘和她身边的两个中年妇人,还有其他几个透着英气的姑娘,李昂彻底糊涂了。 吕盛看着孙大娘左手旁的冷艳妇人,打了个寒蝉,连忙行礼道,“见过姑姑!”赵烈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看到那右手旁的高雅妇人,亦是连忙见礼,“见过大姑!”原来孙大娘身旁的两个妇人是吕盛和赵烈自家的姑姑,那几个姑娘,他们也都是认识,都是其他相熟几个世家的小姐。 听到孙大娘说她们都是受风四娘和林风霜之邀来赴宴的,李昂算是明白她们俩个为何说能摆平那个诸葛家的大小姐,有孙大娘和这几位夫人小姐被拖下水,那诸葛家的大小姐再厉害也掀不起大浪来,这一手真是绝了。 (附注八柱国世家:荀彧荀攸诸葛亮司马懿6逊庞统鲁肃吕蒙) 第一百十五章 男人眼中的女人 小玉和清芷把几位夫人小姐迎进大堂,李昂看向身旁吕盛和赵烈,不由皱起了眉头,“吕兄,赵兄,你们这是…” “李兄,那位诸葛大小姐也来了。”吕盛看着走进大堂的一个黄衫小姐,在李昂耳边小声道,“李兄,你不是打算让诸葛大小姐也吃这狗肉吧?” 听着吕盛的话,李昂想到风四娘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眉头锁紧了,他拍了拍吕盛的肩膀道,“没事,她自己吃了不就更没我们什么事了吗?” 看着走入大堂的李昂,吕盛和赵烈互相看了眼,挺直胸膛走了进去,事情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翻脸,最多回去被长辈教训一顿。 通明的大堂内,圆桌中央生着炭火的炉子上,一口大锅翻滚着,散着四溢的诱人香气,那几个小姐几时闻到过这么诱人的香气,都是拉着风四娘和林风霜问了起来,不过两人都是笑而不答,只是催众人落座。 “今天请大娘,两位夫人和各位姐妹来,其实是我家风姐姐酿的酒出窖,所以请各位来尝尝味道,日后也请多多捧场!”林风霜一身雪白长衣,将身形高挑的她衬得更加英气逼人,说话间,岑籍和图勒抱着数坛‘长安醉’走了进来。 看林风霜眉间凛然,李昂心里却是偷笑,明明是拖众人下水,这理由却是找得实在是妙。他思量间,岑籍和图勒已是拍开了酒封。顿时一股浓烈清醇的酒香在大堂内弥漫了开来。孙大娘和身旁吕赵两位夫人,当年都是女中豪杰。喝得烈酒地豪情娘子,如今闻到这阵阵透香醉人的酒味,都是想起了过去年轻地时候。 “好酒,李兄,这酒真是风姑娘酿的。”看着倒酒的风四娘,吕盛偷偷地向身边的李昂问道。他身旁的赵烈闻着那酒香,已是被勾起了酒虫,眼巴巴地盯着那一只只大碗,只盼着快些倒完,可以一尝究竟。 “那是自然。”看着吕盛和赵烈一脸艳羡的神情,李昂笑答道,说着从风四娘手里接过酒,摆到两人面前,“来,尝尝我家四娘酿地酒。” 端起酒碗。吕盛和赵烈也不管旁人,先是小饮一口。只觉得酒线顺着喉咙流入胸腹,先是冰凉凉的,随后才像是起了一团熊熊大火,说不出的快意。很快,两人便牛饮了起来,一大碗酒。刹那间喝了个干干净净。 “好酒,够劲道,却又没有烈酒的辣涩。”孙大娘喝下酒碗里的酒,竖起了大拇指。她身旁的吕赵两位夫人也是柳眉一挑,对这‘长安醉’的味道是爱极了。那几位小姐,平素都是没喝过烈酒,也是学孙大娘她们那般豪饮,都是被那酒劲冲得不轻。 “来,大家吃肉,这是我和风霜妹子特意做得香肉。配着这酒,那味道才是最好。”风四娘拿起大勺子。从大锅里捞起了煮的酥烂喷香的狗肉,先盛到了孙大娘和两位夫人的碗里。 “各位不要客气,来来来!”林风霜也是拿起另一支大勺子替诸葛大小姐她们盛起了狗肉,又替她们满上了‘长安醉’。 吕盛赵烈他们更是不客气,自己捞起了那香肉,就着‘长安醉’,大快朵颐起来,连自家两位姑姑朝他们瞪眼也不顾了。 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这桌上气氛也热闹了起来,不过都是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说着女人地话题,李昂和吕盛赵烈他们只顾低头吃肉喝酒。 不一会儿,小肚子吃得滚圆滚圆的清芷和霍小玉叫唤了起来,惹得众人一阵大笑。李昂见风四娘朝自己打了个眼色,心里会意,扯了扯身旁地吕盛,赵烈;和元洛神抱起了清芷和霍小玉,朝席间众人道,“大娘,两位夫人,我先带舍妹回房间休息,各位随意。” 看着李昂退去的身影,那几位小姐看向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目中露出了些羡慕之色,她们平时接触的男子多是些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虽说也不乏气宇轩昂的才俊,可是都没有李昂身上那种冷冽到极致,令人心动莫名的气质。 回了房间,让元洛神和阿梅照顾清芷和霍小玉,李昂朝跟着出来地吕盛和赵烈忽地问道,“吕兄,赵兄,刚才可吃喝得痛快?” “这个吗,我喝是喝得不少,吃也吃得不少,不过和那些小姐在一起,就是畅快不起来。”吕盛摸了摸头道,他身旁的赵烈也是一脸的同意。 “那我带两位去个地方,绝对能吃喝个畅快。”李昂一笑,也不管两人追问,带着吕盛和赵烈往后院去了,方一进得后院,吕盛和赵烈就吓了一跳,那里三头半大的虎头獒和两条小狼看向了他们。 “不妨事,家里养的,防贼。”李昂朝两人笑了笑,这时崔斯特已是和李严宗赶着那三獒两狼进了厨房,点着橘红色的厨堂内,岑籍和图勒两人蹲着,正自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得痛快,见到李昂他们进来,岑籍站起身,嘿嘿笑了起来,“公子,我就知道你和那群千金小姐她们呆不住。”说着,已是和图勒从后头拎着好几大坛子‘长安醉’抱了出来。 看着那灶头上仍旧煮着的大锅,吕盛和赵烈都是吞了口口水,拿过岑籍他们递来的酒坛,碗也不要,拍开酒封,几个男人就那样灌了起来,只有李严宗在一旁看着。 “李兄,他怎么不吃肉也不喝酒?”见李严宗只是跟在李昂身后,吕盛和赵烈不由有些好奇,他们自是不清楚忍者其实是戒酒肉荤腥的。 “我这家臣出身扶桑,练得功夫,不能喝这种烈酒,也吃不得肉。倒是有些委屈他了。”李昂看了眼李严宗,接着朝图勒道。“你去拿上次剩下的那两坛灞桥春来,那酒味道淡,喝些也无妨。” “多谢主上。”接过图勒递来地酒坛,李严宗手有些颤,灞桥春,长安第一的名酒。三百金铢一坛,这价钱在扶桑都可以抵得上扶桑国主一月地花销了。 “来,大家喝。”李昂一举手里酒坛,朝众人道,接着长灌起来,吕盛他们也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大灌起来。一边喝酒, 锅里捞着肥嫩的狗肉,几个男人之间火热了起来,开地胡吹了起来。 李昂他们且吃且喝且讲。忽地那厨房的门被吹开了,一阵冷风吹进。叫喝得浑身烫的几人都是脸上一凉,说不出的舒服。岑籍更是索性解开了衣服,露出胸膛吹起了冷风,很快李昂和图勒他们也是一般,吕盛和赵烈出身世家,平素和一群世家朋友在一起。从未曾如此放浪形骸过,不过两人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便也同样敞开了胸膛,拿着酒坛子,大灌了起来,只觉得原来这般脱了衣服喝酒吃肉是这般痛快,俱是说不出的快意。 这大凡男人在一起呼朋引伴,老酒下肚,胡吹乱侃起来,最后话题都是多半会扯到女人身上去。“要我说。只要天天有酒有肉,那婆娘不要也罢!”岑籍打着酒嗝。看向了面色酡红地崔斯特道。“我说老崔你娶个啥媳妇,一个人多自由,多开心,成了亲,有个婆娘管你,以后生一堆小的,还不烦死你,我看你还是别成亲了。” “老岑,这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你这话说得不对!”李昂看着有些喝高了的岑籍,摇头道。 “来,咱们浮一大白!”这时赵烈举起了酒坛子朝李昂他们道,他身旁的吕盛醉眼一睁,看着他问道,“这一大白咱们浮给谁,为什么而喝的?” “啊?那就为……天下间的妹妹,浮一大白!”赵烈愣了愣,随即高呼道。 “我看赵兄,颇有不忿之色,不知道…”看赵烈狠狠地喝下了坛中的酒,李昂不由问道。 “李兄有所不知,他们老赵家的女人向来都是厉害极的,这小子从小是给他妹子欺压着长大的,我看他今天是看你和清芷小妹,眼红嫉妒了,哈哈哈哈!”吕盛大笑了起来。 “你少笑我,等我日后妹子嫁了你,我看你还笑得起来不!”见吕盛抖出自己地事情,赵烈拍开一坛新酒,嘿嘿笑道,“我最多再熬个一两年,到时候就轮到你了,哼哼!”听到赵烈的话,大笑地吕盛脸猛地黑了,说不出的沮丧。 “我说,赵兄的妹妹就这么可怕吗?”见两人的样子,李昂不由有些好奇。 “公子,你有所不知,长安城有几家的女孩子那是最不好惹,出了名的凶悍!”崔斯特大着舌头在一旁接道,“孙家(先祖孙策一脉)小妹,赵家(先祖赵云一脉)小妹,吕家(先祖吕布一脉)小妹,张家(先祖张飞一脉)小妹,那可是出了名地能打,还有诸葛(先祖诸葛亮一脉),司马(先祖司马懿一脉)家的丫头那叫出了名的难缠,另外郭(先祖郭嘉一脉)家,贾(先祖贾诩一脉)家的小姐最是古灵精怪,个个都是难惹的主。” “哎!”一个人灌酒的赵烈忽地放下酒坛长叹道,“这从前,天下间只有一种女人。那就是……狗形象征的女人。……你们不要笑,我说得一点都没错,就是狗形相的女人。她们真的是像条狗,忠诚,温柔,善良,刻苦耐劳,是任劳任怨,只求付出不问收获,认定了一个男人就当他是主人,她就一辈子跟着这个男人。哇,那个时候的男人,真是幸福,幸福透顶啊!可是眼下,唉!” “眼下如何了?”听赵烈说得有趣,李昂不由问道,其他几人如岑籍吕盛等人都是看向了赵烈,“不错,这眼下地女人有如何?” “眼下的女人分三种,这最下等者,为猫形象征也!”赵烈浮了一大白道。 “猫,猫也不错,乖,静,又温柔。”听着赵烈地话,崔斯特想起了他以前养的猫。 “错,大错特错,你只看到那表面的温顺。其实,在骨子里,猫是最懂得享乐的。她从来都是要你逗她开心,她高兴的时候给你一点乐趣,她要不高兴的时候,连睬也不睬你。猫形象征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诶,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管,一句话,自私!” “那下等女人是这样子的话,中等者又如何呢?”吕盛看了眼大感概的赵烈,问道。 “这中等者吗?就是狸形象征。狸形象征的女人,贪心,贪得无厌。只要她喜欢的东西,那是不管千方百计也要搞到手,而且善用心计和头脑。遇上这种象征的女人,只怕,你只有被她吃掉的份儿啦,嘿嘿!”赵烈说着,又灌下了一大口酒。 “听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想知道,那最上等的是怎么样的?”李昂看着醉眼朦胧的赵烈,不由笑着问道。 “这最上等的嘛,当然莫过于狐形相的女人。”赵烈看了一眼李昂,笑答道。 “这狐跟狸。”一直闷不做声的图勒忽地开口了,“有区别吗?” “有,这区别大着哩!这狸啊,是靠轻浮去攫取,狐呢,天生娇媚,让人无法抗拒。只要你栽进她手里,那是自招的,怨不得人,她不用动半根指头,就让你甘心做她的奴仆。难道,这还不是最上等的吗?”赵烈放下酒坛,看着盯着自己的几个男人答道。 “如此看来,这天底下的男人岂不都是只有吃亏赔本的份儿了!”李严宗喝下坛中最后的灞桥春,忽地叹道。 “唉,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诸位。”赵烈拍了拍李严宗的肩膀站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晚,几个男人互相扶着,回了大堂,还未走进却已听到了风四娘她们的喧闹声,那声音直让李昂他们几个脑子一醒。 “我看不管什么女人到最后,就都变成一个样子了?”岑籍忽地道,让身旁的几人都是看向了他。“这女人到头来,还不都成了男人家里的母老虎,所以我说男人还是不要成亲的好,一个人多逍遥快活!” 看着心照不宣大笑的几人,李昂摇起了头,岑籍那摆明了是光棍的说法,等真讨了老婆,指不定就是最听话的男人。这年头,男人也口是心非啊! 第一百十六章 叛徒 色深沉,喧闹的大堂早已寂静,那些长期被礼仪禁锢自由的世家小姐们在豪饮了一晚上后,彻底爱上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痛快,而诸葛大小姐在知道自己吃下的狗肉是最心爱的‘黄儿’后,喝高了的她掀了桌子,大打出手,最后被曾经统率千军万马的林风霜一拳打翻在了地上,事情不了了之。 看着人去无踪的大堂,李昂看向身旁脸颊有些熏红的林风霜,“你打得是诸葛大小姐,不怕她以后找你麻烦?” “我不管她是谁,总之在咱们家掀桌子,耍酒疯,就是公主,我也照打。”看着一脸冷冽的李昂,林风霜眼里漾着温柔,她摸着李昂的脸,喃喃道,“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看着林风霜离开的身影,李昂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他转过身,看向了漆黑天空里的那弯残月,眼中的温柔渐渐消散,身旁的崔斯特和李严宗跟着他走向了远处的书房。 火焰升腾了起来,照亮了室内,李昂看向崔斯特,“这段时间,镖局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崔斯特答道,“只是人手方面,按照您的意思,一个都没有找。” “这镖局的生意不必急着去做,先把四娘她们的酒楼做起来。”李昂沉吟了一下,问崔斯特道,“这长安城里可有孤儿?” “回公子,虽说长安富庶。可是长安穷苦人家还是很多,有些狠心的爹娘会把养不活地孩子扔了或是送到帝朝办的孤儿院。”崔斯特摇着头道。他做小吏地时候,这样的事情也见过不少,想起来仍有些唏嘘。 “孤儿院?”李昂看向了崔斯特,“帝朝办得这些孤儿院里,最后那些孩子会怎么样?” “到了十四岁后,会被赶出。”崔斯特答道。脸上有些苦涩,“户部拨给孤儿院的钱,只够勉强让那些孩子活到十四岁,之后的事情,他们也管不了,那些孩子要么沦为帮会的爪牙,要么被青楼买走,要么就成了乞丐。” “帝朝就什么都不管吗?”李严宗的身子有些颤抖,他从小进入深山,所接受地就是大秦盛世的信念。这样的事情生在大秦,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严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光和影是互相存在的,有好人,就会有坏人。”李昂的目光里有些哀戚,他看向了窗外的黑暗,“盛极必衰亦是恒常不变之理。” “这样说。或许严重了些,不过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以后说不定会真的会让那些人毁了大秦。”李昂把目光从窗外的黑暗中收回,看向盯着自己地崔斯特和李严宗,将那份暗骑营的文书扔给了两人。 “以后你们两个就是暗骑营地人了。”看了眼被‘暗骑营’所震惊的两人,李昂静静道。“明天我会去长安都护府黑骑军挑选三百人先作为前期的部队,后面的人全部从孤儿院里的孤儿中挑选。” “喏!”崔斯特和李严宗同时行了军礼道,身子颤抖着,对血统是外国人的他们来讲,能进入大秦军团。是一种近乎奢侈地荣耀,同时也是李昂对他们绝对的信任。 书房里。烛光灭了,黑暗中,李昂一个人静静靠着身后的椅背,眼里是幽寒的目光。 翌日,长安都护府的大营里,一千名从各斥候队里挑选出来的士兵站在风雪里,注视着远处走来的冷冽军官,他们每个人的胸膛挺得笔直,眼睛里是对战场的渴盼。 “你们中,我将会挑选三百人成为我的部下。”李昂看着面前静静矗立在风雪中地士兵群,目光如剑,“他们将从此徘徊在生死之间,杀或被杀,就是他们以后的一切。” “愿意成为我部下地,跨前一步。”李昂的声音低沉。风雪中,忽地响起了雷鸣声,一千名士兵向前齐齐地跨出了一步,每个人就像铁打得一般,在风雪中岿然不动。 看着一排排,一列列立于风雪中的黑色士兵,李昂的声音依然沉稳冷静,“家中独子者,退下。兄弟从军者,为幼者退下。” 沉默中,二百七十三名士兵咬着牙,脸上带着不甘,重重地退后了一步。看着剩下的人,李昂转过了身,“前方校场,我等着那三百人。” 呼啸的风雪中,剩下的六百三十七名士兵开始了沉默的厮杀,他们本是一支军队中的同伴,可是为了成为那三百人中的一人,他们不得不互相拼杀。 远处的校场点将台上,李昂看着风雪中沉默的战场,始终注视着那些士兵,他身旁的几名黑骑军军官看着他,忽地现那种沉静森然的气势竟令他们有种隐隐的寒意。 最后,三百名士兵到了校场中,看着他们,李昂肃然起敬,他面前的是真正的军人,那种只会战死不会战败的军人,“你们有三天的时间回家。”说完,李昂的拳头重重地击打在了胸膛前。 风雪里,士兵们和李昂都已离去,只剩下那几个黑骑军军官,“不知道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人,唉!” 长安城,最大的孤儿院内,李昂看着那些穿着打着补丁旧单衣,吃着糠菜和馊冷馒头的孩子,李昂看向了身旁一脸富态的院正,“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可是日后我再看到他们穿这样的衣服,吃这样的东西,我会杀了你。” 在李昂如刀的目光下,那个院正心里打起了颤,他恐惧地看着那骇人的眼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牙关‘格格格’地,头点了点。 “去东市买些新棉衣棉鞋。”李昂转过身,看向身旁的李严宗。吩咐道。“是,主上。”李严宗狠狠地瞪了眼那个院正。大步离开了。 “让厨房去买肉买米,重新生火煮饭。”李昂对着院正冷声道。“是,是,小地这就去。”那院正背上已透出了冷汗,他慌忙地答道,飞一样地逃了。 “阿崔。这样的孤儿院究竟有多少?”李昂看向身后地崔斯特,眉头皱紧。 “公子,这些帝朝办的孤儿院,孩子们好歹还有衣服穿,有 ,那些帮会开的孤儿院才叫…”崔斯特摇着头道。 “你去查下那些帮会。”李昂冷笑着,他眼里闪过的寒芒让崔斯特也不由打了个寒碜。 傍晚时分,李严宗和几个赶车的车夫,开始将那些买来的新棉衣新棉鞋,从车上卸了下来。李昂看着那些站着不动地孤儿院管教,冷声道。“你们还不去帮忙。” “你是什么东西?”那个领头的壮汉自持是院正的侄子,丝毫不将李昂放在眼里。 闷哼声里,那个壮汉被李昂一脚踹在小肚子上,倒在雪里,口里吐着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还不去。”听到李昂的声音。那些被吓呆了的管教如梦初醒,纷纷冲向了大车上,将那些棉衣棉鞋拿进了院里。 “大人,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是个混帐东西,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匆匆赶来的院正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侄子,连忙朝李昂道,让自己的侄子看得一呆,随即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那些管教,我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管好孩子地人,全换了吧!”李昂看了眼院正。轻描淡写地道,似乎说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个。大人。”院正额上冒出了汗,那些管教,有些是特意关照他放进来地,这一下子全换了,他也担待不起。 “我听说监察院最近换了人,正想烧他那三把火。”李昂瞥向了那院正,淡淡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办到,一定办到。”那院正听完李昂的话,顿时面如土色,连忙道,新上任的监察院右督御史是前任北部尉,铁面无情,要是被他知道这里的事情,丢官事小,弄得不好,连颈上人头也难保。 看着那些为着一件新衣,一双新鞋,吃到热呼呼的米饭和猪肉而开心的孩子,李昂看向身旁地院正和那些管教,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厌恶,“你们真是一群人渣。” “是,大人说得是,我们不是人,是人渣。”那院正知道李昂的千户身份,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位军中的大人,只是连连应声道。 没有再去看那个院正,李昂大步走向了后院,那里一百多个孩子站在落下的细雪里,一齐看着他。“跟着我走,以后也许会死,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李昂的声音冷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退出,那些孩子只是默默地看着李昂。 “很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秦的军人,再也不是什么孩子。”李昂转过了身,离开了院子,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疯掉。 夜晚,李昂送着这些自愿成为他麾下士兵的孤儿去了城外的镖局,只是因为一件新棉衣,一双新棉鞋,一顿有肉吃的饱饭,他们就选择了跟随他。 回到府邸后,李昂在清芷地房间前,站了很久,直到风四娘到了他身后,他才回过神来。“你好像很不开心。” 走在雪中的庭院里,李昂看着身旁地风四娘,脸上有些疲惫,“四娘,你知道吗,我去孤儿院,让那些孤儿成为我以后的士兵,心里其实是存着私心的,我希望他们会成为我一个人的部下,只听从我的命令,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人?”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你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大秦好。”风四娘看着李昂,静静道,“你是我风四娘喜欢的男人,所以你不可以怀疑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勇往直前,把拦路的敌人通通打倒才行。” “谢谢你,四娘。”看着离开的风四娘,李昂自语道,接着他转过身,走入了黑暗中。 三天后,黑骑军的三百士兵到了城北某处隐僻的山谷内,他们换上了新制的军服,在李昂的教导下,开始了新的训练,尤其是小团队配合,以及刺杀方面的训练。 营帐里,李昂看着朱亭和李莫文,眉头皱紧了,镇抚司的锦衣卫虽已查出了数处波斯人的密探据点,不过都是处于几个热闹的大居民坊区内,要不让人现的将其全歼有些困难,而且最重要的是,目前波斯人的密探就竟有多少,镇抚司和锦衣卫还无法确定。 “春天到来前,我们必须清除掉所有的波斯密探。”李昂这样说,可是李莫文和朱亭他们都知道,他们真正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内阁和军堂虽已秘密达成了对波斯开战的决定,可是长安城里的百姓,太学学子,年轻的世家子弟并不知道,他们仍然对内阁和整个文官集团施加着巨大的压力,内阁出于自身的考虑,绝不会拖太久,就会宣布战争爆了。 李莫文和朱亭离去后,李昂皱了皱眉,他觉得或许应该试着强袭某处波斯人的据点,然后逼问情报,最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派人去太学找泰提斯,他希望这些波斯人的死对头能给他一点有用的消息。 当泰提斯进入僻静的山谷,看到营盘里那些看上去似乎很普通的士兵时,他心里有种隐隐的畏惧,那些士兵给他的感觉太稳,稳得可怕,这样的军队放在罗马,或许只有禁卫军里的精鹰部队才可以勉强与之对阵。 “见过李大人。”进入营帐之后,泰提斯看向李昂,行了汉礼,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卷,递给了李昂。 看着纸上的汉人画像,李昂看向了泰提斯,“这个人是?” “这个人是波斯在长安的密探头子之一,他手里应该有波斯人完整的密探分布据点消息。”泰提斯答道,“这是双头鹰在长安的密探花了不少力气才打听出来的,你们过于将注意力放在波斯人身上了,却没有想到你们汉人也是有可能会被收买的。” “我会让他后悔的。”李昂卷起画像,看着泰提斯道,“消息属实的话,我会给你五万金铢,作为在长安替安长胜王子拉拢那些罗马来的人的经费。” “您真是太慷慨了,李大人!”泰提斯看着李昂一脸寒霜,知趣地退走了。 第一百十七章 孤儿 莫文身为锦衣卫的副统领,已经很久没有耻辱这样的当李昂命人将那张由罗马人查出来的画像送到他手上时,他感觉到了奇耻大辱,锦衣卫居然在长安比情报,还比不过那些海西的白蛮子。 “我不管你们动用多少人手,都一定要把这个人的身份给我挖出来,包括他所有认识的人。”看着几个得力的部下,李莫文将那张画像摆在桌上,咬牙切齿地道,“还有,从今后起,加强对罗马人的查探。” 和李莫文同样感到耻辱的还有朱亭,他也下了严令,几乎所有的镇抚司的探子开始查起那个画像上的汉人底细。 营帐内,崔斯特将长安各家帮会开的孤儿院列出了详细的清单,放到了李昂面前。看着那张清单,李昂想不到有那么多帮会居然都有开设孤儿院。 “基本上,这些孤儿院里的孤儿,女的会被卖入妓院,男的则会充作帮众,或是送到西市去做苦力。”崔斯特静静说着。 “这些帮会后面多半有些势力,再加上他们行事极为狡猾,北部尉和铁捕营很难抓到他们的把柄,好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封沙,秦风,李严宗,去召集你们的本队。”李昂忽地站了起来,看了眼身后的三人,沉身道,他已经决定捣毁那些帮会开的孤儿院。 “喏。”李严宗他们大声应答间,已是快步出了营帐。各自奔向本队,召集起麾下的士兵来。他们听着崔斯特讲话地时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公子,您这样做,会不会惹到那些帮会背后地人。”崔斯特看着做了决定的李昂,皱了皱眉问道,虽然他也很希望捣毁那些帮会开的孤儿院。可是他不希望李昂因此而结下大敌。 “阿崔,我已选择站在军堂这艘大船上,所以得罪那些人对我来讲,并不重要。”李昂知道崔斯特眉间的担忧是什么,他冷笑道,“既然波斯人收买了汉人做密探,我想那些人渣也是被收买了吧!” 听着李昂的话,崔斯特已是明白了过来,李昂要把那些帮会和波斯人扯上关系,这样的话。那些帮会背后地人就不会胡乱跳出来了。 “阿崔,你先去找太学的吕盛和赵烈。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再回家里,让四娘和风霜把她们那些小姐召集起来,去那些孤儿院看看。” 听着李昂的话,崔斯特才知道自己是多虑了,李昂早就全想好该怎么办了。把那些世家公子和小姐都掺和进去,谁还敢说些什么,实在是太绝了。 不多时,三百人的队伍已经整装待,所有人穿的都是黑骑军的军服,腰佩横刀,杀气腾腾,对这些热血的军人来讲,那些帮会的人也不是好人,全都是些该杀的渣子。 李昂带着三百人进了长安城。先是直奔城西,那里有一家最大的帮派孤儿院。里面地孤儿将近三百,大部分都是女童,主要是卖给长安城的青楼,或是给某些有特殊嗜好地人。 西城区前,吕盛和赵烈带着一大帮世家子弟赶了过来,和他们同时到的还有风四娘,林风霜她们那批世家小姐,当他们看到散着杀气的军队时,都是愣住了。 “各位,今日请各位来,只是请各位做个见证。”李昂看着那些世家子弟和小姐们,拱了拱手,随即让早已控制住孤儿院四周的李严宗等人动手了。 五人一组的士兵们,或是强行突入正门,或是从墙垣外,攀爬而进,总之这些强悍的士兵根本没有给那些看管孩子地帮会帮众有丝毫的抵抗机会,就将他们全部击倒了。 看到打出手势的李严宗,李昂看向了吕盛,赵烈他们,“各位,跟我来吧!”说着,大步走向了远处的孤儿院,那些世家子弟,还有和风四娘她们一道的小姐们都是跟着他进了孤儿院。 目光呆滞,衣着褴褛,身上有殴打痕迹的女孩,让那些从未来过西城的世家子弟们惊骇莫名,他们从来就生活在阳光下,从没见到过如此凄惨的景象,厨房里,摆放着的是馊的糠菜,馒头。 李昂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吕盛他们在孤儿院里一处一处地走过。“主上。”李严宗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他在李昂耳边说出了他和部下们现地东西,他握刀的手筋突突地跳着,整个人拼命地抑制着自己地怒气。 远处传来了殴打的声音,吕盛,赵烈和那些世家子弟,还有那些小姐们都是有些害怕地看着李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眼神变得那么凌厉肃杀。 李昂依然一语不,只是带着众人进了前方的院子,然后所有的人都被吓住了,他们看到了几个红了眼的士兵正在殴打着几个帮众模样的男人,那几个男人已是被打得血肉模糊,只剩下了几口气。 “够了,记得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士兵,士兵应该在战场上杀敌。”李昂喝住了那几个士兵。听到他的声音,那几个士兵才松开了这些人渣,他们让了开来,然后吕盛他们看到了阴暗屋子里的尸体,那些**的女童幼尸。 几个从未见过这样景象的世家小姐都是脸色变得死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她们喃喃自语着,像是失了魂灵一般。 “我要杀了这些杂碎!”吕盛忽地怒吼了起来,他径直冲向了那些已经没剩下多少气得帮众,那些世家子弟也红了眼,纷纷要上前打死这些人渣。 李昂让士兵拦住了他们,冷声道,“大秦自有律法,我已经命人去请北部尉的捕快营过来,只希望各位能做个证。不要再让这样地事情不了了之。” “这样的地方还有十六处,我已派人去救那些孩子。各位还要随我一起去吗?”李昂看着面前这些脸色煞白地世家子弟和那几位低泣的高门小姐,沉声问道。 “李兄,我实在 看到那样的景象了!”赵烈低着头,声音嘶哑,他身弟和那些小姐都是低下了头,心里还未从这样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不一会。北部尉的捕快到了,这些捕快看到那些黑色地士兵时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军队出手动了那些帮会,当他们看到那些目光呆滞的女孩,还有一众红了眼的世家子弟时,就知道这次事情大了。 捕快们拷起了所有的孤儿院里的帮会帮众,踢打着,将他们押到了街上,这时四周被惊动的百姓们都赶了过来,当他们打听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以后。都是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了那些帮众。 “吕兄,我想麻烦你们将这些孩子送到帝朝所办的孤儿院去。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李昂看向了吕盛,还有那群世家子弟。 “李兄,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一定会让那些人好好照顾这些孩子。”吕盛地眼里仍旧因着愤怒,还残留着些血丝,看上去有些吓人。 当天。长安城内,十六家帮会的孤儿院,在李昂分派地士兵强袭下,全部被解救了,李昂不在的几处地方,甚至生了激烈的搏斗,那些不欲丑事被曝的帮会在得知消息以后向那些士兵动了袭击,结果直接导致了有人死亡。 翌日,帮会孤儿院的事情在世家子弟们的影响下,见诸长安地各大报文。那几位世家大小姐在回去以后,更是对自己的父亲施加了影响。于是这些事情被捅到了朝堂,甚至传到了皇帝耳里。 白虎节堂内,郭然和周庭一边喝茶一边下棋,看上去颇为悠闲,摆下一子以后,周庭忽地朝郭然道,“你说那小子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在注意那些帮会孤儿院的事情,倒是没多少人去管波斯人的事情。”郭然盯着棋盘,放下了自己的棋子后,皱了皱眉道,“不过我觉得想要救出那些孤儿,才是他的本意。” “我也这样想。”周庭笑了笑道,“那个年轻人很特别,嫉恶如仇,可是却不像一般世家子弟那么没脑子,做得每件事情都是滴水不漏,虽说还有些稚嫩,不过比我们年轻的时候却是强得太多,真是有些嫉妒这个小子啊!” “听说太学的那些小家伙,最近都跑去京兆尹那里喊口号,要他滚蛋了,我想他一定是把那小子恨得牙直痒痒吧!”周庭喝了口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姓金的早就该滚蛋了,要不是咱们不能插手政务,我早让他去岭南修路了。”郭然看了一眼棋局,淡淡道,“那小子这么一搞,我听说太子殿下倒是对他很感兴趣,希望他会给太子个好印象。” “太子虽说喜文事,可是并不糊涂,心里明白着呢!”周庭看向郭然道,“内阁那些人要是真以为太子登基以后,会任他们胡来地话,我保证他们一定倒大霉。” “太子那边,倒的确不用太担心,现在唯一可虑地是北面,定襄折冲府虽已建立,咱们也从突厥人手里割了他们那么大块地,可是他们那四十万骑兵还在,要是北汉(匈奴人)在背后暗中支持,给他们凑出二十万铁骑兵的装备,我怕这仗就不是那么轻松了。”郭然忽地叹了口气道,“咱们的军队这三十年少了将近六十五万,要重新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啊!” “是啊,这么多人要重新征召,训练,没有十年,恐怕…”周庭摇了摇头,接着他的目光锐利起来,“所以来年和波斯的一战,一定要战决,打得要狠,才能震慑住那些心怀鬼胎的小国。” “波斯人,应该不会太麻烦,我不相信他们上下两国会横下一条心来跟我们大秦作对。”郭然冷哼一声,“到时只要把下波斯打惨了,上波斯不乘机占便宜有鬼了。” 司马世家府邸内,当朝门下省宰相司马元安,看着那份所谓的报告,冷笑着,什么叫查到那些帮会和波斯人有所勾结,所以才派遣部队,军堂这份意在替那个贫民小子开脱的文书报告也做得太假了些,真地他们是傻子。 “大兄,莫气,莫气,军堂爱怎么搞就随他们怎么搞好了。”书房里,坐着品茶的司马元让看着站着的兄长,劝道。 “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那寒门小子敢这样做,他背后究竟是什么人指使的。”司马元安又看了眼桌上的报告沉声道。 “那自然是姓郭的老狐狸了,他想对付我们司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小子是他一手扶持的嫡系部下,敢那样做,肯定是受他的命令。”司马元让喝了口茶,猜道。 “姓郭的不会做这么显眼的事情,不会是他指使的。”司马元安看着兄弟,皱了皱眉,“我太了解他了,他要是敢这样明着出手,就说明他已有完全的把握把敌人彻底击垮。” “难道会是陛下。”司马元让忽地放下了茶杯,眉头也皱紧了,“那小子是陛下亲赐的黑槊龙骧卫千户,这几年陛下找了不少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培养,难道是陛下他…” “嗯,很有可能。”司马元安看向了兄弟,“给我传令下去,让下面的人都给我安分点,谁要是再拿着司马家的名号出去惹事,就休怪我无情。” “我知道了,大兄,下面有些人的确是做得太过了。”司马元让点了点头,退出了书房,他知道自己的兄长需要静一静,想些事情。 “寒门出身,陛下啊陛下,你究竟想做什么呢?”想到宫里的皇帝,司马元安不由打了个寒碜,或许很多人已经忘记了皇帝还是太子时在战场的冷酷,可是他永远都不会忘,或许该让门下的子弟好好收敛一下了,他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十八章 孔醍 安南城的盛业坊,热闹非常,居住在这里的外国人也衣卫和镇抚司的密探严密监察的地方。街道旁的茶楼里,李昂和李莫文靠着栏杆,俯视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个叫孔醍的,用来做掩护的身份是布商,行事很小心,我们调查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人,才查到他在希腊,天方等地都有产业。”李莫文的目光注视着街道不远处一处小茶摊上饮茶的中年男人,神情有些阴冷。 “不过才一个月,你就查到海西去了?”听着李莫文的话,李昂皱了皱眉,现在已是十二月,接近年关,春天很快就到,他剩下的时间不多,眼下全长安虽说都在吵着帮会的事情,可是一开春,内阁肯定会宣布向波斯开战的消息。 “我们只是查了他全部的生意伙伴,通过几笔飞钱交易,才弄明白的。”李莫文笑了笑答道,一个人会出卖自己的国家,总是为了一个‘利’字,没有好处,却又极端危险的事情,像叛徒这种人是绝不会做的。 “他家里的情况如何?”李昂看着茶摊上,那个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身灰衣,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男人,眼里掠过一丝杀机。 “就住在最热闹的坊口,家里有十七名奴仆,以波斯人为主。”李莫文似乎察觉到了李昂的杀意,脸上也凝重起来,“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不过可以肯定。他家里附近有波斯人看守。” “能不能查到那些黑暗里的老鼠底细。”李昂皱紧了眉头,那个叫孔地。他必须一击成擒,在最短的时间内逼问出波斯人地秘密据点,否则的话,一旦消息走漏,会很麻烦。 “我不能布置太多人手进来,忽然出现太多生面孔。容易惹那些人怀疑。”李莫文答道,他的眉头也是轻皱,“我已经和这里的帮会联系,让他们替我留意下。” 李昂默然,他虽然不喜欢这些欺压良善的帮会,可是他也知道这些地头蛇的能力,在自己地地盘上,他们刺探消息的能力比起锦衣卫,镇抚司的密探们只强不弱。 “那些帮会怎么讲,可靠吗?”李昂问道。他现在关心的就是这些帮会配合不配合。 “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能和我们锦衣卫搭上线。最近的整饬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李莫文冷笑一声,最近的帮会孤儿院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些老牌世家纷纷跳出来,公开指责内阁和文官治理不力,京兆尹被革职,新任的北部尉对长安大小帮会开始打压。搞得那些帮会大佬个个心惊胆颤。 “看起来这些帮会倒也是聪明人当家。”李昂听着李莫文的话,轻笑了起来。 “最近司马家下了训诫,严令门下子弟不得随意惹事,那些大官也个个效仿,那些帮会没了靠山,自然只有夹起尾巴做人。”李莫文想到最近的内阁,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我想知道,最近这些帮最后会怎么样?”李昂看向李莫文问道,虽说是他直接挑起了这段时间朝廷对帮会势力地打压,可是他并不太清楚那些帮会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地力量。 “你知道大秦票号和曹氏商会吗?”李莫文没有回答李昂的提问。而是反问道。 “我知道,那些都是皇室的。”李昂皱了皱眉答道。大秦票号和曹氏商会可以说是大秦乃至整个世界上最庞大的财阀,他们每年赚取的财富是无法以数字衡量的。 “太祖活着时,亲自赐封地世家大族都在曹氏商会和大秦票号里有一定的干股,这些世家即使没有任何产业,光是每年来自这些干股的花红,就足够他们所有的开销,这些世家是不折不扣的高门,他们对于皇室的忠诚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利益共同体吗?’听着李莫文的话,李昂才觉其实真正掌控大秦的并不是内阁或军堂,而是皇室和所属利益共同体内的大世家,他们才是真正的核心阶层。 “但是这样地世家毕竟不多,大多数世家和官员都或多或少有些偏门行当,那些长安的大小帮会背后地人就是他们,所以这次对长安大小帮会的整饬最后铁定是不了了之,顶多是让他们收敛些。”李莫文自嘲地笑了起来,“这就是平衡,没人可以改变。” “有没有他家宅院的地形图?”看着远处从茶摊起身的男人,李昂收回了目光。 “有,他们家后院的水井和一条暗河相通,你麾下若是有人精水性的话,倒可以试着进去查探一番,若是能找到他们的名册的话,那就最好了。”李莫文答道,让身后的随从拿出了一份年代看上去有些古远的地图。 “像他们这样的人,会留下名册那种东西吗?”李昂接过地图,摇了摇头,显然不太认同李莫文所说的话。 “那倒未必,他替波斯人做事,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有本名册的话,也好防日后波斯人的杀人灭口。”李莫文笑了笑答道,此时李昂已是转过身走得有些远了。 工部铸造司,这里汇聚着大秦顶尖的工匠,他们整日研究各种铸造技艺,讨论如何改进钢材,让大秦军团的武器更加锋利,杀人更有效率。 在工部官员的引领下,李昂前往着名为苻离的大师治所,一个月前,他委托这位铸造司里最有着匠神美誉的铸剑师替他打造适合他的七尺斩马剑以及其他一些东西。 这是处守备森严的院落,远近都有军堂派出的士兵把守,穿过有些喧闹的大堂,李昂径直走进了内堂。苻离虽被称为大师,可是他今年的年纪还未满四十。只是似霜染地两鬓,总会让人以为他已近五十了。 看到走进的李昂。苻离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从身后提出了一口大箱子,摆放在了桌上,打了开来,里面有一套轻铠。一柄黑色地斩马长剑,另外还有 着幽寒气息的武器,他捧出那柄黑色的斩马长剑,昂,声音低沉,“试试,看看趁手不趁手。” 接住黑色的斩马长剑,李昂拔了出来,一尺七寸长的剑柄,以黑索细细地缠绕。手感极好,而六尺长的剑身上有着流云般地纹路。剑锋并不像普通的好剑那般看上去锋芒毕露,而是给人一种内敛沉静的感觉。 李昂握着剑,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这柄剑就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随手挥出几剑,这种感觉越地强烈。他看向了总是面无表情的苻离,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敬佩,这个男人,的确是真正的铸剑大师。 “每个人握武器的重心都不同,适合自身重心地武器才是真正的好武器,你这柄剑重四十斤,可是你拿着,绝对不会觉得有那个分量。”离看着李昂,似乎知道他心里地疑惑,开口答道。 “多劳大师费心了。”还剑入鞘。李昂向苻离拱手谢道,一件好武器。对士兵来说,不亚于第二生命。 “不必谢我,我就是干这个的。”苻离摆了摆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样长方形的黑色物件,仔细看时,那是一柄黑色的弩,弩臂是两片钢铁,正贴着铁木制的弩身,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收起双翼的鹰。 撑开弩臂地黑弩,臂展长达六尺,弩身长七尺,成了一柄不折不扣的单兵巨弩,看着拉弦的苻离,李昂毫不怀疑这把巨弩的威力。苻离从箱子里摸出一支五尺长的全钢弩箭,放入弩身的凹槽里,靠着绞盘才上了弦,最后拿出一支瞄准镜,安装在弩身上,他递给了李昂。 “全部按照你的意思做的,你这个瞄准镜的想法不错。”看着端着黑色巨弩的李昂,苻离说道,“我已经试过,顺风地情况下,这弩最远的射程高达一千五百步,一千两百步内可以维持一个人地精度,只是上弦虽有绞盘,可也不是一般士兵能用的,只适合远距离狙杀。” “威力如何?”透过打磨光滑的瞄准镜,李昂找到了点以前端枪的感觉。 “你不妨试试,我这里的墙很厚。”苻离说话间,李昂已扣动了弩机,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弦鸣,一道乌光瞬息没入了厚厚的墙壁。 李昂看着墙上那个小指粗细的洞眼,有些惊愕手上黑色巨弩的威力,五尺长的全钢弩箭居然没有露出箭身,完全射进了墙体,虽说是近距离射,这威力也太过强悍。 收回展开的弩臂,重新折好,李昂觉这柄黑色巨弩有些类似复古步枪的形状,将巨弩放回箱子,李昂看向了苻离,“这种弩能否大规模制造。” “只要有足够的军费,这种弩我这里一个月可以出一百把,不过不能和给你的这把比。”苻离看了眼箱子里的黑色巨弩,脸上颇有些自傲。 “那套铠甲是我替你打得山字甲,只护住胸,臂等要害,重量不过二十斤,你勉强凑合着用吧!”苻离说着,盖上了那箱子,“这些东西,你先拿去用,若是以后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尽管来找我。” “那就多谢苻匠师了。”李昂道谢,拿起箱子,走出了苻离的房间,他箱子里的这些东西,价值万金,若是流到市面上,加上苻离的名号,便是卖个十万金铢,也大有人出。 暮色已深,隔着盛业坊两条街外的一家客栈里,李昂提着箱子进了客房,房间里只有李严宗在等他。“主上,地图我已全部记下,晚上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关上门,李严宗走到李昂身边,请命道。 “我和你一起去。”李昂看了眼李严宗沉声道。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共五下,两短三长,正是李昂和锦衣卫约定的暗号,李严宗开了门,走进的是个店小二,手里拿着包裹。 “李大人,这是您要的水靠。”那扮成店小二的锦衣卫走到李昂身边,行了一礼,解开了那包裹,只见里面是两套蓝黑色的皮制水靠。 “知道了,你去吧!”看了一眼包裹里的水靠,李昂点了点头,让那锦衣卫退下,等门关上后,他从包裹里拿出那套要号的水靠扔给了李严宗,“穿里面。”说完,自己已是解下外衣,穿上了那身紧贴身子的蓝黑皮水靠。 打开箱子,李昂拿出两柄短刀,一柄递给了李严宗,这两把短刀是按着他以前惯用的刀刃让苻离这位名匠所打,虽说还比不上以后的特种钢材所制的军刀,但在这个时代,已是最好的短刀。又拿出几样东西,放进腰囊里,李昂坐在靠窗的椅子里,闭目养起神来。李严宗不敢打扰他,便也坐在另一边的椅子里,学李昂一样养起神来。 烛火慢慢燃尽,昏黄的灯光也渐渐黯淡,看着依然紧闭双目,不动如山的李昂,李严宗不由暗道自己的养气功夫太差,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李昂的声音已是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的心若是静不下来的话,待会不用去了。”听着李昂的话,李严宗心神一凛,连忙静下了心,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晚上的行动。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李严宗身心都放开时,李昂睁开了眼睛,他轻轻地拍了拍李严宗,低声道,“我们走。” “是,主上。”李严宗醒了过来,神精气足,他低应一声,便跟着李昂出了房间。 此时,已近午夜,李昂和李严宗低头走在黑暗的街道上,忽地拐进了一处小胡同,走进胡同里,只见锦衣卫的密探早已等候多时,他们脚下便是一处排水的水道口。 脱去外衣,李昂和李严宗带上水靠的帽子,跳了下去,锦衣卫的密探们重新盖上盖子,退到了两旁的阴影里,没了声息,似乎这处小胡同里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第一百十九章 这只是开始 暗的水道里,李昂举着火折子,弓着腰行走在有些狭腐臭味道的通道里,李严宗就跟在他身后,屏着呼吸,他无法像李昂一样对这样的味道无动于衷。 忽地李昂停下了脚步,李严宗也停了下来,然后他听到了水声,来自脚下的水声。李昂蹲了下来,手在水道里摸索了起来,李严宗知道他在找暗河的口子,也连忙找了起来。只是一会儿,李严宗便找到了,“主上,在这里。” 听到李严宗的声音,李昂奔了过去,看着他手里的盖子,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跳了下去,此时正是十二月,水冰冷刺骨,两人一进暗河,便屏住气息拼命地向前游动,漆黑一片中,两人仅仅是靠着模糊的感觉向前笔直游行,他们所看的地图里,从他们进入暗河的地方向前直游三十丈,便可到达那处大宅的水井。 三十丈距离,说远不远,说短不短,黑暗的河水里,李严宗第一次感到恐惧,那种漆黑冰冷,就像是沉沦到了黄泉一样,他不敢多想,只是拼命地向前游动,心里告诉着自己,李昂就在他前面,他不是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严宗看到了依稀的光,虽然极微弱,可是确实存在,他游得更加快,终于他到了那光出的地方,那里是暗河和水井相通的口子,他游了过去,然后一头浮出了水面,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光亮。 看着猛地浮出水面的李严宗。李昂摇了摇头,李严宗还是受到了暗河地影响。失去了平常心,这出的响声,足以惊动井外地人。 李严宗看到了李昂的目光,这时他们头上传来了人的说话声,李严宗知道是自己刚才的动静惊动了来人,他立刻沉入了水中。 井上探出了两个波斯人的脑袋。他们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井里,可是他们什么也找不到,李严宗再次浮了上来,这一次他的动作极轻,没有出半点声响,他再次看到了李昂,他依然在原来那处阴影里,仿佛和黑暗融成一体。 李昂朝李严宗点了点头,接着游到井中央。他从腰囊里,拿出一卷细索。一头坠着块缠着粗布地铁块。两人呆的这口井是口大井,井壁极深,打水的话,需要用绞轮,那绞轮正横在他们头顶,看上去极小。李昂甩出了手里的索子。 坠着缠布铁块的索子在那绞轮的臂上,绕了数圈,李昂拉了拉,看向了李严宗,论轻身功夫,他绝不如从小在山中苦练忍术的李严宗,这活只有让他来干。 李昂沉入水里,托住了李严宗的脚,缓缓地浮了起来。拉着索子,李严宗踩着以浮出水面的李昂手掌。足尖一点,拉着索子。便爬了上去,他的度极快,就像一条蛇在游动一般,看得李昂也是一呆。 快到井口地时候,李严宗身子忽地横空一跃,手搭了井沿上,没有出半点声息,他小心翼翼地冒出了脑袋,扫视着四周的黑暗,直到确认没人以后,才翻身出了井口,从取水地绞轮轮臂上,取下细索,在手上缠了几圈,才重新扔下井里。 看着掷下的索子,李昂抓住以后,轻轻地从水里顺着索子攀爬,直到身子全出了水,他才动作大了起来,翻身出井,只见孤零零的院子里漆黑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踩着有些厚的积雪,两人潜向了书房,看了眼没人的廊道,李昂朝李严宗点了点头,李严宗弓着身子,一溜烟地跑到了书房门口,从腰囊里拿出了两根细铁棍,插进门锁里,捣弄了起来,只不过一会儿,他便开了那锁,虽说这锁得设计颇为精巧,不过对他这样从小和各类门锁打交道的人来讲,这实在不算什么。 李严宗正要推门,却忽地停了下来,他看到了门隙里那条极细地黑线,若是刚才他推开的话,门一定会碰到那条黑线,到时候会生什么事,他想不出来。抹去额上的细汗,李彦宗缓缓地打开了门,在门快碰到那黑线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这时门打开的部分只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进去。 李严宗皱了皱眉,心里将那个做这机关的人骂了个半死,才惦着脚,猛吸一口气,窜了进去,还好,他的身形够小,他又会一些缩骨的气功,才勉强钻了进去。重新关上门,李严宗将那条黑线所连的两端警铃拆了以后,又细细看了一遍,直到确定书房里没有其他机关,他才又开了书房地门。 李昂看着李严宗又开了门,眼里一动,身形已窜了出去,放进书房,他便听到了李严宗的解释。“主上,刚才有些小机关,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无妨,先找东西。”李昂拍了拍李严宗地肩膀,便已到了书桌旁,借着那一点点月光,翻起东西来,两人的动作都很小,每样翻动过的东西最后都摆放得和原来一模一样。 书架和书桌上的东西很快被两人翻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将书放回原处,李昂看向了一旁的柜子,那柜子上了锁。 李严宗知道李昂意思,他走到那柜子前,拿出先前那两根细铁棍,插进锁孔,捣弄了起来,可是这一次他失手了,他始终打不开那锁,不由急得额上冒出了细汗。 一直看着的李昂皱了皱眉,忽地他按住了李严宗的肩膀,让他停了下来,他盯着那锁,想了想,径直拉了开来。李严宗看着被拉开的柜门,呆了呆,才觉那所谓的锁只是徒有其表,根本只是做摆设用的而已。 “这种招数,我以前见过。”看着李严宗钦佩的目光,李昂淡淡道。然后看向了柜子里,只见柜子里似乎摆放了几本账簿之类的书册。 拿出那些书册。李昂和李严宗走到墙角地阴影里,打亮火折子,看起里面的内容来。只看了两三页,李昂地面色便变得森冷无匹,而他身旁的李严宗 得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哆嗦。“主上,这。” 一把熄灭火折子,李昂将那几卷书册揣入怀里,目光森冷得看向李严宗,声音如刀一般冷酷,“把你刚才看到的东西全部都给我忘了,明白吗?” “是,主上。”李严宗过了会才连忙道,他从没有见过李昂如此可怕的眼神,一时间竟是被吓呆了。等回过神,他才明白那些书卷上记载的事情一旦泄漏出去会有多么可怕。 “现在。我们出去,杀了这个孔醍。”李昂摸出了背后的短刀,他绝不会让孔醍活下来,这些书卷上地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主上。”李严宗应声道,跟着李昂出了书房。两人一齐摸向了内院。 看着平静异常的宅院,李昂的眼睛里透着凶光,这所宅院里所有的人都要死,快到内院时,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李严宗,做出了杀的手势,“鸡犬不留。” 李严宗愣了愣,随即便转身而去,奔向了不远处的几处房间,李昂提着短刀进了内院。他忽地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杀气,他猛地看向了院子中黑暗的一角。一个穿着黑衣地波斯人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把弯刀,冷冷地盯着李昂。 李昂没有废话,他知道这个刀客一定是波斯人派来保护孔醍的,看着挥刀而上地李昂,那个波斯刀客,眼中一凛,连忙挥刀格挡,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汉人的攻击竟然如此迅捷凌厉,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气。 暗沉沉的短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弯弧,忽地在波斯刀客眼前消失了,波斯刀客大骇,此时他才知道这个黑衣蒙面汉人不是自己可以对付得了的,他正要开口大喊,却觉喉咙一凉,已是什么声音都不出来,他的喉管已被切断。 看着犹自张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表情地波斯刀客尸体,李昂轻轻放下了他,这个波斯刀客应该武功不弱,若是放在四个月前,他还需要费些手脚,可是现在,不过是他一合之敌,擦去刀身上的血渍,李昂走向了前方的房间。 李严宗鬼魅般地摸进了第三间房,前面两间房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他走到床边仍旧熟睡的几个波斯人面前,冷笑着,捂住他们的口鼻,短刀滑过他们的脖子,就像是在切鸡脖子一样。李严宗提着滴血的刀出了房间,他记得这间宅子里的波斯人一共有十七个,他已杀了十三人,还剩下四个守夜的人,等他去杀。 李昂轻轻推开了房门,他的动作极轻,可是床上地人还是醒了,看得出来那个人平常一定是睡不安稳的。李昂皱了皱眉索性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突入其来地火光,照亮了房间,他看清楚了那个直起身的男人。 平凡,普通的中年男人样貌,这就是李昂看到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就和那些为了老婆孩子能吃饱而拼命奔波,显得有些过早衰弱的中年男人一样,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李昂想自己一定会被这个男人的外表骗过去。 孔醍看着提着刀站在自己面前的冷酷年青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句话也没说,这时他身边的女人醒了,那是个很漂亮的波斯女人,漂亮到大多数的男人看到她就有一种想要占有她的**。女人也看到了提刀的李昂,她吓得就要尖叫起来,却被身旁的孔醍捂住了嘴。 看着说着波斯话安抚那个波斯女人的孔醍,李昂的目光森冷,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这一对缠绵的男女。 “放过她,我跟你走。”孔醍受不了李昂那种冰冷和鄙夷的目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昂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那卷书册,顿时孔醍的面色变得死白,眼睛里一片灰败,他已经明白,面前的年青人不是来抓他,而是杀他。 “能放过她吗?”孔醍看向李昂,目光里满是哀求,他爱她,为了她,他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他始终都希望她能幸福地活下去。 “不。”李昂的声音冰冷,他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下定的决心也从不更改。 “我明白了。”孔醍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他不是没想过跳起来和面前这个冷酷的年青人拼命,可是他知道,这个年青人能悄无声息地进到这里,就说明那名波斯的刀客高手已经死了,被面前这个年青人杀死,连呼喊都来不及,他知道那个波斯刀客的功夫有多高明,连他都不是对手,更遑论自己了。 “能让我自己动手吗?”孔醍看了眼身旁的女人,朝李昂静静问道。 “我不喜欢杀女人。”李昂冷冷答道。听到他的回答,孔醍的手抚向了身旁波斯女人的脸蛋,他的动作轻柔,眼睛里是说不出的爱恋,他的手慢慢滑下,到了那修长优雅的脖颈间,手猛地掐紧了她的喉咙。 看着挣扎的波斯女人眼睛里的生气渐渐黯淡,李昂看着一脸平静的孔,不知道这个男人此时心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八卦。 松开女人的脖子,孔醍看向了李昂,“能不能把我和她葬在一起,这是我最后的请求。”看着他,李昂点了点头。 “好,你可以来杀我了。”孔醍抱着那波斯女人,坐直了身体,他闭上眼睛,脸上依稀有着笑容。 李昂提刀走了过去,刀锋滑过了他的脖子,血线喷涌了出来,当李昂转过身时,那相拥的男女已倒在了床上,一如往昔那般甜蜜。 走出院子,李昂看到了李严宗,他手里的刀满是血迹,李昂知道,那另外十七个波斯人已全部死绝。“我们走!”他点了点头,走向了远处,他的刀没有入鞘,这个冬夜,只是杀戮的开始,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章 杀戮之夜 (上) 厚颜拉一下订阅,希望有能力订阅,但是在看盗帖的持下老冰,老冰的订阅实在是低了些,若是实在不愿意全部订阅的话,那么请订阅下第一章,跪求!最后感激那些一直订阅支持老冰的同志,谢谢!) 夜色如墨,漆黑一片的小胡同里,忽地出了声响,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密探们连忙从藏身的暗影里奔出来,搬开了那沉重的石盖,李昂和李严宗一跃而出。这时,胡同外一驾马车驶了进来。 “李大人,请。”那几个锦衣卫密探掀开了车帘子,大车内烧着炭火,暖洋洋的。李昂和李严宗脱去身上的水靠,径直上了大车,换上厚实的冬衣,又拿起车中的烈酒大灌起来,面色才渐渐红润起来,十二月的水冰冷刺骨,若非像他们这样长年锻炼筋骨,修炼内劲的人,早已冻死在了暗河中。 马车驶出了胡同口,在冬夜无人的街头显得有些诡异,放下酒囊,李昂看向了车中陪着的锦衣卫,“你们李大人在哪里,我要见他,越快越好。” “是,李大人。”那锦衣卫闻言,立时去了车厢前面,掀开车帘子,和那赶车的人吩咐了几句。很快车子震了一震,急促的马蹄声便敲碎了风雪夜的寂静。 车厢内,李昂从怀中拿出从孔醍府上取来的三卷书册,拿出一部仔细看了起来。“这里有没有纸笔?”看了会儿,李昂抬头看向了那不时往自己这里探视的锦衣卫。开口问道。 “有,有。李大人稍等。”那锦衣卫被李昂如刀地目光一扫,连忙道,回身去车厢后面找起了纸墨笔,不敢再打偷看那三卷书册的主意。 此时李昂已经收好了三卷书册,他接过那锦衣卫拿来地纸笔,蘸着墨。在纸上迅捷地写了起来,看着运笔如飞的李昂,那锦衣卫也是不住地吃惊,他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冷酷至极的军官写出来的字竟这般雄健灵动,不似寻常军官的字那般刻板。 将笔搁在笔洗上,李昂扫了一眼纸上的人名,地址,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他递给身旁地李严宗,沉声道。“你去找封沙和秦风,告诉他们:这些人。全部诛杀!另外去客栈取我的箱子,再带些人手回来。” “是,主上。”恭敬地接过李昂递来的宣纸,李严宗放进怀里后,从车上跃落,身影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中。看着合上的车帘子。李昂闭上了眼,就仿佛是在小憩一样,让车里的那个锦衣卫坐立不安,最后也只有静了下来。 黑暗里,李严宗疾地奔跑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忽地他停在了一处大宅院前,敲响了门环,很快门开了条缝隙,看清了他的面容以后。门马上开了,两个暗骑营的士兵迎入了李严宗。“立刻去让所有的人起来。准备好装备,等待命令。”李严宗看了眼右手边地士兵,沉声道,接着便让左手旁的士兵带自己去见封沙和秦风了。 大堂内,秦风在和封沙掰着腕子,长夜漫漫,两人无心睡眠,才玩起了这个军中最寻常地游戏,不过可惜的是,秦风始终不是封沙的对手,看着面前长条条的封沙,秦风很奇怪这么高的他是怎么当上斥候的,而且这家伙力气大地惊人,照他的看法,这样的人不去当重骑兵,实在是种浪费。 当秦风第十三次在坚持了一会儿之后,被封沙压下手腕时,他跳了起来,“不玩了,你根本就不该来当斥候,你应该去和重骑兵的那些大家伙摔跤。”他这样喊着。 “输不起,就不要玩。”封沙没有抬头去看跳起来的秦风,只是将桌上的金铢揣进了怀里,他知道那是一张怎样气急败坏的脸,他也很奇怪这样容易暴躁的家伙是怎么当上斥候的。 “你!”秦风的脸憋得通红,他面前这个沉默地大个子,话从来不多,可是一开口,就能把人气个半死,秦风跳着脚,想要骂人,可是想到面前大个子那张死板的石头脸,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李严宗老远就听到了秦风和封沙地对话,他时常想,目前暗骑营三个百人队队长里就他最正常些,另外这两个,一个暴躁得像爆竹,一点就燃,另一个就沉默得像石头,连个屁都没有,就连他们的部下也是一个样子,泾渭分明,想到这里,李严宗忽然觉得自己那一百部下都是些正常人,实在是件幸运的事情。 看着忽然走入的小个子,秦风愣了愣,随即问道,“矮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大人去…”秦风的话没有说完,李严宗冰冷的目光让他知趣地闭上了嘴,他不喜欢和这个灵活得像只猴子一样的矮子交手,那简直就是种折磨。 “大人要你们把这些人全部诛杀,一个不留。”李严宗从怀里掏出了李昂写给他的那张纸,放在了封沙和秦风面前的桌子上。 “你们自己分配吧,记得最好在天亮前完成。”李严宗没有多说什么,径直退出了大堂,他还要带队去李昂那里,虽说这两个同僚都有些古怪,不过他从不怀疑他们的能力。 “老规矩!”拿起纸,秦风扯了开来,自己拿了一份,走出了大堂。安坐的封沙,看了眼那半张纸,看了眼离开的秦风背影,站了起来。 黑暗的院子里,秦风看着自己的一百零七名整装待的部下,表情就像冬夜里落下的雪一样冷,和平素里火爆的模样截然不同。“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在天亮之前,杀光那些波斯探子,不留活口,大家明白了吗?” “喏!”整齐划一的回答,秦风的部下此时和他们的主官一样,神情冷得像冰。眼睛里布满杀意,他们进入暗骑营。就是为了杀戮,或者说他们就是一群为杀戮而生地人。 “出!”随着秦风的低喝声,他和他地部下们步入了风雪中,名单上的波斯人据点,大都分布在南城区,他所要负责清除的三处地方分布得还不算太远。 富平坊。南城最大的一个居民坊,有不少来自海西或是天方的胡商都喜欢在这里 ,因为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富平坊地价钱称得上‘四个字,秦风要清除的第一个波斯人据点,就在富平坊,那是处极大的宅院。 “情形怎么样?”看着回来的‘第一火’,秦风问道,他的眉头已皱起来,‘第一火’的人看上去面色严峻。显然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松。 “宅院的墙头上有人巡视,里面还有猎犬。最麻烦的是宅院边上的宅子里有人在举行晚宴,真要动起手来,很难瞒住那家人。”第一火地火长答道。 “那家人,是什么人?”秦风问道,他的手已按在腰间地刀上,神情阴。 “是希腊的商人。好像在招待来自国内的朋友。”第一火的火长想了想答道。 “二火,三火控制外围,出来一个杀一个,其他人跟我去那个希腊人那里。”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秦风做出了布置。 当看到大批身穿黑衣,神情冷酷的人出现在府邸前的时候,几个希腊人已经飞快地跑进去向主人禀报了,在长安,即使再穷地汉人也不会去外国人的府邸做家丁,因为如果他们那样做了的话。将受到周围人们的耻笑,连带着自己的家人也会抬不起头来做人。而外国人也不敢让汉人做自己的仆人,因为那会被长安的汉人世家勋贵所敌视,这对他们来讲,是无法承受的后果。 孔特里亚诺在仆人的带领下,飞快地到了门口,此时他已看到了那群黑衣人的领,黑色地衣领上别着三枚紫铜龙徽,那是军官,大秦军团的正规军军官,孔特里亚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很快便展露出了希腊人地口才,“这位尊敬的军官大人…” 秦风打断了面前这希腊中年男子的问候,希腊人的修辞的确优美,可惜他没功夫去听他的赞美之辞,“阁下,我们军务在身,能否借您的府邸一用。” “当然,当然可以。”被面前黑衣军官阴鸷的神情所惊,孔特里亚诺连忙道,让身旁的仆人们把大门打开,引进了这些黑衣军人。 秦风的部下并没有完全跟着他进去,他麾下的第九火,接管了这座府邸几个出入口的控制权。看了眼身旁神色不变的希腊人,秦风不由点了点头。 原本喧闹的大堂安静了下来,里面的宾客看到突如其来的黑衣士兵都是愣住了。“让他们继续,不必管我们。”秦风皱了皱眉,对身旁的孔特里亚诺道。 让身旁的随从去大堂里安抚宾客以后,孔特里亚诺看向了身旁的黑衣军官,“不知大人的军务,在下可以帮什么忙?” “你们家边上那座大宅里面的波斯人,是波斯派出的奸细,他们想要破坏长安的和平,我们只是奉命清除他们,要借你这里过去而已。”秦风看了眼身旁的希腊人答道,他相信身旁这位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进退。 “又是那些波斯蛮子,大秦真该狠狠地惩罚他们。”孔特里亚诺听到秦风的话,立刻大声道,作为一个希腊人,他对波斯并不抱持什么好感,在希腊帝国时期,希腊人就曾经和入侵的波斯人作战,打败过这些蛮子。 “是的,他们的确是群蛮子,所以我们会杀光这群波斯蛮子,以作为对他们亵渎大秦帝国威严的惩罚。”秦风随意地回答着,希腊人和波斯人的恩怨,他没兴趣知道,“阁下,我需要你做的是,就是招待好你的客人,直到我们离开,并且对这件事保持沉默。”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孔特里亚诺答道,安静地退下了。 此时,秦风的部下们已经攀爬上了墙头,观察着仅有一条小巷子相隔的波斯人府邸,“杀!”墙头上,秦风挥下了手,数十道黑影就像暗夜里窜出的豹子,凌空越过狭窄的小巷,落入了波斯人的府邸。 寂静的夜空里,响起了犬吠声,波斯人宅院里养着的猎犬呲着牙朝入侵者喊了起来,不过很快,它们就再也出出任何声音,暗骑营的士兵们,切断了它们的喉咙。 被犬吠声惊动的波斯守夜人奔向了后院,这时守候在波斯人大宅外围的第二火和第三火开始狙杀,那些在外墙上守备的波斯人方一动身子,身上就已经被数枚黑色的钢弩贯穿身体,从墙上栽倒了下来。 秦风提着滴血的横刀,行走在宅院的廊道上,身后是波斯人的尸体,此时整座院子已经乱了起来,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波斯人慌乱地穿着衣服,拿着武器,冲出了各自的房间。暗骑营的士兵们,六人一组,分头冲向了各处的房间,他们本就是长安都护府的精锐斥候,单兵战力强悍,擅长偷袭以及刺杀,再加上李昂一段时间的训练,这种程度的作战,简直易如反掌。 那些犹自处于慌乱中的波斯人,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就在黑暗中,被这些精锐的暗骑营士兵无情地剿杀殆尽。秦风将横刀摆在作弊的军服上,抹去了上面的血迹,他的四周倒着十几具波斯人的尸体,里面有男人也有女人,还有几个老人,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死了。 “大人,全宅已经清除干净,一共斩二百十七级,本方无一伤亡。”副官从堂外走了进来,向秦风回禀道。 “半个时辰,用的时间多了点。”秦风看了眼副官,沉声道,“整队,我们去下一处。” “喏!”应声间,副官已是快步退了出去。 还刀入鞘,秦风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其他五处地方是否也像这处据点一样,波斯人的人数如此众多,如果是的话,那就有些棘手,当连弩的弩矢消耗完毕以后,以少对多的话,难免会产生伤亡。 “该死的京兆尹,应该限制一下那些进入长安的外国人了!”低声的咒骂声中,秦风离开遍地尸体的大堂,只留下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杀戮之夜 (下) 荡在夜空里的惨叫声渐渐寂静了下来,看着大堂里的里亚诺安抚着他们,“诸位,那是大秦的军队在消灭那些波斯蛮子,那些波斯蛮子试图在长安制造恐怖事件。” 听着孔特里亚诺的话,那些心惊胆颤的客人才算镇定了下来,纷纷诅咒起那些该死的波斯蛮子,过去的希腊人,曾经将希腊之外的所有民族视为蛮族,其中曾经入侵希腊的波斯就是他们眼中最大的蛮族,而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西征,将希腊人从罗马的统治下解放以后,希腊人恢复了他们固有的傲慢,除了对身为宗主国的大秦保持着敬畏以外,希腊人认为其他的国家或民族都是未开化或是半开化的野蛮国家。 在孔特里亚诺的渲染下,来赴宴的希腊人对于这次事件的认知便成了波斯人对长安的恐怖袭击未遂,英勇的大秦军人挫败了这些波斯蛮子的阴谋。 就在秦风前往下一处波斯据点进行清除时,封沙陷入了苦战,在一处波斯商会的聚集地,他和他的部下面对的波斯人高达四百人,其中两百人是最近才到达长安,临时住进这处波斯人聚集地的,尽管封沙做出了最正确的布置,并且动了有效的袭击,可是人数众多的波斯人在损失接近一半时,反应了过来,他们退入内宅,临时组织起了防线,抵御着黑夜中突然动的突袭。 封沙皱紧了眉头,波斯人的数目远远出了他地估计。这样下去很容易变成拖延的拉锯消耗战,就在他沉思对策地时候。他布置在大宅外围的部下带着几个汉子进来了。 “他们是什么人?”看着那几个打着哆嗦的汉子,封沙看向那名火长问道。 “大人,他们是附近帮会的人,我们和波斯人的动静好像被他们听到了,要不要?”那名火长的声音低沉,分明是在询问是否要杀人灭口。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那几个汉子也是机灵地货色,听到身后那杀气凛然的声音,连忙磕头如捣蒜一般,哀嚎了起来。 “你们的帮会有多少人?”封沙看向了那几个汉子,他不想让自己的部下和那些打算拼死抵抗的波斯人拼命,打起了这些汉子所属帮会的主意。 “回军爷,咱们帮会大概有五百号人。”见面前那名高大的军官没有杀自己的意思,那几名汉子里头为的那个连忙接口道。 “告诉你们,我们是奉命前来清剿这座宅院里的波斯匪徒,目前遇到些小麻烦。需要些人手帮忙。”封沙看着那为地汉子,沉声道。“我决定征用你们帮会的人,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做,这座宅子里波斯人地东西随你们拿,不过若是你们的拒绝…”封沙没有说下去,只是那有些冷意的笑声,让那些汉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快那为的汉子被放了回去。与他一起的还有一名封沙的部下,那汉子跑得飞快,他当然明白这件事情地重要性,很快他便回到了帮会的所在地,一家赌坊内。 看着跟在自己心腹身后的黑衣人,王荣的眉头皱了皱,不过他没有作,这个被他派出去打探那生打斗声的波斯宅院的心腹是个稳重的人,不会随意带陌生人来这个地方。 那心腹也知道事情重大,他直接走到王荣身边。耳语起来。听着心腹的回禀,王荣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是个明白人,知道心腹口中那个军官只是要他的人去做炮灰而已,不过可以任意拿走那所宅院里地东西,又让他怦然心动。 要是拒绝的话,我也没什么好下场,看了眼就站在不远处地黑衣士兵,王荣做出了决定,只要得了那些波斯人的财货,死几个人算什么,倒时可以重新招兵买马,再说帮了这些当兵的,想必他们也会给自己些好处。 “老二,老三,召集弟兄们,拿家伙。”王荣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两条大汉,“波斯人要造咱们大秦的反,咱们去杀了那群狗娘养的!” “是,大哥。”老二和老三眼睛跳了跳,随即便出了房间,散了赌坊里的生意,召集起附近几条街道的帮众,拿着刀枪棍棒,冲向了波斯人的宅子。 王荣带着底下的帮众进了波斯人的大宅,随即他底下那群人脸上都变了颜色,他们虽说时常和别的帮会火拼,可是也从未见过那么的死人,波斯人大宅外围那两百具尸体,让他们心里打起了颤,对那些就要见面的军人存了敬畏的心思。 王荣也是个狠角色,手里也不是没人命,可是当他看到封沙和他身周的几个亲兵时,还是被吓住了,那些人身上的煞气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亡命徒都重,他倒吸一口凉气,想到以前见过的几个狠人,只觉得那些人在这些当兵的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带你的人冲开那几个地方,这院子里的东西随你拿。”封沙看了眼王荣,冷声道,他的时间不多,不想和这个帮派老大废话。 “是,是,小的这就让他们去。”被封沙的目光一扫,王荣连忙道,一溜烟地跑去自己帮众那里,让他们去冲那几个波斯人把守的口子。 “哪个第一个冲进去,这宅子里的好东西随他挑。”王荣大声鼓动着底下的帮众,“杀光那些波斯蛮子,咱们是为国尽忠,上,都给我上。” 在王荣的鼓动下,那些帮众一个红着眼睛冲了上去,杀光那些波斯人,这所宅子里的东西就都是他们的了。 “乌合之众!”看着乱糟糟挤在一块,往里冲的那些帮众,封沙摇了摇头,不过他并没有出言阻止,死的不是他地部下。只是些渣子而已,他们死了。也算是为国尽忠,对长安的老百姓来讲,更是一件好事。 看着在那几处口子前,不断被弓箭射倒地手下,王荣跳着脚,眼睛都红了。“你们这群蠢货,给我上,杀光那些波斯狗,哪个再逃,我砍了他。”说话间,他夺下身边手下一把长刀,砍掉 退下的帮众脑袋,前面两次,眼看就要冲破那几条口被这些没种的家伙一逃。弄得全功尽弃的。看到暴怒的王荣,那些后退的帮众心头一凛。反正横竖是死,都是豁出去了,他们死命地挤向了波斯人把守地口子,硬生生地冲了进去。 “上。”封沙看向了身边的部下,顿时那些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暗骑营士兵,飞快地涌进了那些帮众冲开的口子。进了波斯人的内宅,开始了新的杀戮。 冲进内宅的帮众们个个红着眼睛,和那些波斯人杀了起来,他们已经被激起了凶性,而且今天晚上,他们就算杀光那些波斯人也不打紧,一个个都是像吃了壮阳药一般亢奋。王荣解开了衣服,拿着两柄单刀杀得性起。 蛮夫之勇,这就是那些暗骑营士兵对那些杀红眼的帮众评价,当这些训练严格的杀戮机器投入战斗以后。波斯人的抵抗很快就瓦解了,早就被那些帮众冲垮地他们根本不是这些暗骑营精锐的对手。 看着一个个如鬼魅般地黑影从那些波斯人掠过。然后那些波斯人就成了没有生命的冰冷尸体,王荣和手下的帮众看着那些黑衣士兵,心里打起了颤,他们害怕这些杀人就像杀鸡,眼中没有丝毫感情的士兵,他们给他的感觉就像一群非人。他们只是机械般的将刀锋刺入那些波斯人地身体,然后拔出,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绝不多看一眼,他们是真正的杀戮者。 很快,整所内宅里,再没有一个活着的波斯人,踩着黏稠的血液,封沙走到王荣身边,冷声道,“这所宅子归你了。”说完,他和一众部下,离开了这里。 王荣和底下的帮众直到这些如鬼神般恐怖的军人离开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他们看着一地的尸体,眼里露出了贪婪的笑容,他们冲向了宅院各处的角落,掠夺起财物来。 走出大宅以后,封沙看向了身旁地副官,“我们的损失怎么样?” “死了七名兄弟,重伤了六个。”副官答道,那些死伤地人都是在波斯人建立防线之后,被弓弩所杀。 “留出一火,照顾他们。”封沙沉声道,他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了,他所清除的这处宅院里,波斯人居然有弓弩这种管制武器,想到这里,他没有再想下去,只是回头道,“整队,我们去下一处。” 锦衣卫在南城的据点里,李莫文拿着被撕去好几页的名册,看向了没说过几句话的李昂,“李兄,这…” “那几处地方,我已经派人去清除了,李大人不必操心。”李昂面无表情地答道,眼睛冷冰冰的,李莫文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好吧,那我就按李兄的意思办了。”李莫文将名册交给了身旁的心腹,让他即刻调动锦衣卫的全部人手对名册上的波斯人进行抓捕。 “若是人手不够的话,就去刑部找铁捕营。”李莫文吩咐道,很快屋子里的锦衣卫退了个干净,只剩下李莫文和李昂独处。 “李兄,孔醍那里,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事,为什么要如此突然的行动?”李莫文满肚子的疑问,他想不到李昂会突然连夜杀尽孔醍满门,一个活口都不留,给他的波斯密探名册上又撕去了好几处地方,这些都叫他入坠雾里。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李昂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莫文,静静道,李莫文和他关系还算不错,他不想害他。 见李昂说得凝重,李莫文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像李昂这种人,如果他不打算告诉你,你休想让他说给你听。 过了一会,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昂睁开了眼,此时李严宗提着箱子走了进来,他身后是两名锦衣卫。 “退下。”看了眼两名部下,李莫文挥手道。门关上时,李昂已是拉下了身上的大氅,他打开箱子,拿出那套轻铠,穿在了身上,接着取出那把黑色的斩马剑,提在手中,看向李莫文道,“那些波斯人就要李大人费心了。”说完,他和李严宗推门而出。 李莫文皱了皱眉,他虽想开口问,可是他知道问了也不会有回答,最后他吹熄了烛火,也走出了屋子,全城不下二十处的波斯密探据点还等着他。 锦衣卫的人马开始了调动,为了弥补人手的不足,他们甚至调用了刑部专门缉捕重犯的铁捕营,前往名册上各处波斯密探的据点,进行抓捕。 李昂踩着厚实的雪,听着远处不时响起的急促马蹄和脚步声,对锦衣卫的办事效率还算满意,一切顺利的话,天亮之前,波斯人在长安的密探网将被彻底摧毁,只是今天晚上会死很多的人而已。 “主上,我们去哪里?”看向身前的李昂,李严宗恭敬地问道。 “东城天禄坊。”李昂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让身后的李严宗呆了呆,东城是长安大小官员所居住的地方,那里随便找户人家都是当官的。 “是,主上。”李严宗只是一愣之后,便低声应道,对他来讲,李昂的命令,只是用来服从,而不是质疑的。 半个时辰以后,李昂和李严宗的百人队在天禄坊外,遇到了巡视的黑骑营。“站住,你们是哪里的?”骑在马上的黑骑营军官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向了李昂。 李昂拿出了自己黑槊龙骧卫军牌,以及军堂的特批的令牌,看到两样令牌,那名黑骑营军官马上让部下让开了。 “大人,他们是哪只部队的,我看他们杀气腾腾地去天禄坊,说不定会出大事啊!”等李昂他们离开以后,那名黑骑营军官的部下里有人问道。 “自己人,估计是去找那些文官的麻烦。”军官看了眼部下答道,眼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来自波斯的大师 半,风雪已渐渐停了下来,漆黑如墨的街道上寂静得踩着脚下厚实的积雪,李昂站在了一处朱漆大门前,他身后是静立的李严宗和一百零七名士兵。 鸿胪,本为大声传赞,引导仪节之意,自先秦旧汉时便主外宾之事。大鸿胪寺卿之下,有行人、译官、别火三令丞。李昂面前这所宅邸的主人便是鸿胪寺三令丞里译官的居所。 “控制全宅,擅出者,杀!”李昂回头看了一眼李严宗,走向了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两队暗骑营的士兵消失了在了宅院的两旁巷道里,李严宗带着亲兵本队跟上了李昂。 李昂肩上的雪随着他劲的手臂而震落,在李严宗和暗骑营士兵惊骇的目光里,一声硬木断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门轴转动的刺耳摩擦声,紧闭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了。 推门而入,李昂走进了这所宅邸,看着掉落在地,断裂成两截,海碗般粗细的门闩,李严宗和那些暗骑营的士兵才明白李昂的硬气功和柔劲力有多么恐怖。 走入黑漆漆的大院,训练有素的暗骑营士兵立刻占据了两旁的廊道,而此时,宅邸的外墙上,两队暗骑营的士兵也已经全部占据了要害位置,手里的连弩对准了宅院前的大堂。 李昂手中的黑色斩马剑,拄在了雪中,李严宗侍立在他身后,目光逼视着前方渐渐清晰的。此时守门禁地守夜人才从大门旁的小间里跑了出来,看着那些端着弩。目光冷酷,面无表情地黑衣士兵。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两条腿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不想死,就滚回去。”李严宗看向了那个害怕得脸色死白的守夜人,冷声道。听到他的话,那守夜人呆了呆,随即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的小间。把门给关紧了。 提着灯笼带着小厮出来的管家,看着堂前站立在雪中,拄着黑色巨间的黑衣军官,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那双仿佛刀锋般森寒地眼睛让他连说话的勇气都失去了,他身后的几个青衣小厮看着廊道里那些端着出钢蓝色幽光连弩的黑色士兵,握着棍子的手抖了起来。 “叫你家老爷带上他的波斯朋友来见我。”李昂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平静的就好像冬夜里落下的细雪,叫人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然冷意。 “是。军爷。”管家靠着手里灯笼出的昏黄光芒,看清了眼前黑衣军官领子上那两枚闪着寒光地濯银龙徽。连忙应声道,让几个吓得腿软的青衣小厮在这里看着,管家提着灯笼飞一样地往里去了。 “没事,我出去看看。”董文仲早已被外面地响声惊动,他看着身旁醒来的小妾,安抚道。“你再睡一会儿。”就在他起身披上衣服的时候,管家已是提着灯笼到了。 “老…老爷…外面…来…来了一群军爷…说…说是让老爷…带波斯的朋友…出…出去见他们。”一阵急跑,管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听着门外传来的断续话语,屋中穿衣的人影滞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等在门外地管家才听到自家老爷的吩咐。 “带那几位军爷去客堂,好生伺候,我随后就到。”董文仲推开了门,清矍的脸上是如往常一样的淡定和从容,只是眼睛的深处,有着难以自处的慌乱。 “是。老爷,我这就去。”见自家老爷一脸平静。那管家应了一声,连忙小跑着去了。看了眼身影没入黑暗的管家,董文仲拿着盏烛台走向了远处的书房。 “军爷,请里面坐,我家老爷随后就到。”那管家看着站在堂前雪中,岿然不动,似一尊石像般的李昂,堆着笑脸道 “不必了。”李昂看了一眼那年届半百的管家,冷声道。被那冰冷地目光扫过,那管家觉得心头一寒,身子不由打起了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领着几个小厮站在堂前,畏惧地看着那些一动不动的黑色士兵,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书房内亮了起来,董文仲看着在黑暗中现身地中年波斯男子,神情恭敬,他低道,“霍加大师,看起来我们的计划败露了,请您尽快离开,我会拖住那些人。” “你小心。”被董文仲称为霍加大师的波斯男子点了点头,走出了书房,他身后还跟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门外,八名体形精悍的黑衣波斯人护着他们,向远处的宅邸后门走去。 “小心。”就在接近后院大门的时候,霍加忽地大喊,宽大的袍子下弯刀忽地到了手中,站在那女子身后,挡下了黑暗中,突然袭来的钢弩。 八名黑衣波斯人里,倒下了两人,剩下的六人手执弯刀,紧紧地护在了霍加和董文仲还有那名女子身周,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前方的黑暗,防备着不知何时会射出的致命弩箭。 霍加可以感觉得到,远处黑暗中那些隐藏在高墙上的模糊人影,那是真正的精锐,而且有着短距离内杀伤力强悍的连弩,他们几人想要硬冲的话,只会倒在密集的箭弩下,连敌人的影子也看不见,就会全部死去。 一时之间,几人僵持在了原地,黑暗中没有弩箭再袭来,脸上神情数度变化,霍加看向身旁脸色惨白的董文仲,沉声道,“带我去见他们。” “大师。”董文仲看着黑暗中一脸明悟的霍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明尊在召唤我。”霍加笑了,他手里的弯刀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他看了一眼身周六名黑衣部下,朝前走了出去,他身后,那名身形娇小的女子紧随。 大堂里灯光亮了起来,董文仲看着守在堂前有些畏惧的管家和几个家丁。朝他们道,“你们回去。照顾夫人,公子,不要让他们出来。” “是,老爷。”听到董文仲,管家和几个家丁如逢大赦,连忙跑向了后堂。离开了这处让他们觉得窒息地可怖地方。 一直静立,微阖双 昂睁开了双眼,霎那间,董文仲感觉到了黑夜里忽然芒,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里寒意上涌,身子莫名地战栗了起来。忽然,宽厚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平静了下来。看着按住董文仲,一头卷曲黑。有着宝蓝色双瞳的高大波斯人,李昂的目光投向了他。 霍加对着那双漆黑。宛似深不见底的古潭似地瞳仁,藏在宽大袍子下的手轻轻抖着,靠向了身后的弯刀刀柄,尽管两人相距甚远,这个黑衣军官的姿势也绝不适合拔出那柄黑色的巨剑,可是他相信。这个黑衣军官只要拔剑,他们间的距离根本不能阻挡他。 李昂看着身体处在一种肉眼难辨的轻抖下的霍加,知道这个波斯摩尼教的刀术大师已经处在随时可以拔刀的状态下。李昂收回目光,说出了他地名字,“霍加-哈桑。” 看着淡然说出自己全名的黑衣军官,霍加地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压抑着想要出手的念头,看向那名冷酷的黑衣军官,沉声道,“霍加见过将军。” “董文仲。你自己了断吧,以免祸及家人。”李昂看了眼一脸平静的波斯人。看向他身旁的董文仲,冷声道。 听到那冷酷的话语,董文仲看向堂前两旁廊道里地持弩士兵,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惨淡的笑意,他看向身旁的霍加,“大师,文仲先去见明尊了。”说完,已是从左手边的黑衣波斯人手里抢过一柄弯刀,横在脖间,一拉一引,喉间的血扬起三尺,身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看了眼仆倒在地上的董文仲,李昂看向霍加,“我给你一条活路,把你知道的那些人告诉我,我让你们安全地离开长安。” “将军,想必您已经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情,您认为我会相信你的承诺吗?”霍加有些悲戚地看着地上董文仲地尸体,低声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讲了。”李昂的眉轻振,看向了身后地李严宗,只需他一声令下,廊道两旁的暗骑营士兵就会扣动手上连弩的弩机,将这些波斯人射成刺猬。 “将军,我想和您做个交易,您应该清楚,我身后这个孩子…”霍加看着冷酷的黑衣军官,拉出了身后的人,那是个美丽的波斯女孩,湛蓝的眼睛里是泉水一样的纯澈。 “我从不和国家的敌人做交易。”李昂打断了霍加的话,他看向那个仿佛小鹿般的女孩,冷声道,“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孩子,精通各种刺杀术,一瞬间就可以致人死地,这样的人,称为刺客才恰当吧?” 黑衣军官的反问,让霍加的心沉了下去,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人沉入冬夜的湖水,冰冷而黑暗,只有绝望。 “将军如何才肯放过她?”霍加依然在做着尝试,他不希望身旁的弟子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个地方,她有她的使命。 “先告诉我她的身份,我再做考虑。”李昂见面前摩尼教的大师如此在意身旁的少女,眼里寒光一凛,逼视着他问道。 “我王的长女,亦是吾教的圣子。”霍加低声答道,他身旁的六名黑衣波斯人已经紧紧地护住了他身后的少女。 “王长女,圣子,你们倒舍得下本钱。”李昂嘴角冷笑,他看向被簇拥的平静少女,朝霍加点了点头道,“好,我留她一条命。” “多谢将军成全,不知道将军可敢与我等一战。”稍稍欠身,霍加抬起头看向了李昂。 “我接受你的挑战。“李昂身前的黑色巨剑到了左手,他看着霍加还有那六个波斯黑衣人,冷声道,“一个一个上,或是一起上,随你们。” “主上。”见李昂接下波斯人的挑战,而且是要以一对七,李严宗不由跨前道。 “退下。”李昂喝住了李严宗,他的杀人剑自练成之后,还未一试锋芒。 霍加看向了身旁一名波斯人,他要看看面前这个黑衣军官的剑术,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他的武者直觉只是让他知道面前这个黑衣军官,很强。 看着走出的黑衣波斯人,李昂依然站在那里,只是左手提着黑色巨剑,看着那小心翼翼朝自己靠近的黑衣波斯人,眼里有漠然的冷意。 没有呼喊声,那个黑衣波斯人舞着的弯刀在夜风里划出一道弧芒,斩向了身前静立的黑衣军官。血光暴现,黑衣波斯人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坠落了下去,他的弯刀在离李昂三尺前的地方掉落。 看着身子忽然从腰腹断成两截的黑衣波斯人,所有的人都骇然地看向了李昂,他左手的剑鞘已空,那柄令人生畏的黑色巨剑已握在他的右手,横亘在身旁,下垂的剑锋上,汇聚成一线的血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染红了白色的雪。 除了霍加,没人知道李昂是如何拔剑,一剑斩断那名黑衣波斯人身体的。看了眼雪地里仍在无意识地轻轻**的两截身体,霍加沉默地朝身旁的五名部下点了点头。 五名黑衣波斯人呈扇形围向了李昂,他们的脸虽然平静,可是步子间却谨慎得近乎过于小心,看着缓慢靠近的黑衣波斯人,李昂忽地动力,他跨前一步,挥剑横扫,锋锐的剑锋划破气流,出了呜咽的凄厉啸声,仿佛他手中握着的是头嗜血的凶兽。 刚猛无匹的黑色巨剑扫飞了碰到的五柄弯刀,霍加看着倒飞着倒在雪地里,胸骨碎裂的五名部下,面色沉了下去,面前黑衣军官用的是力之极致的剑术,这样的剑术,已不是技巧单纯可以破解的了。 霍加拔出身后的两柄弯刀,缓缓走下了石阶,大明尊在召唤他,看着那柄黑色的巨剑,他这样想。 可以死在这样的剑下,也算是种荣幸吧!霍加抬起头,看向了握剑的李昂。 第一百二十三章 皇帝的决断 着忽地跨进身前三尺距离之内的霍加,李昂嘴角冷笑波斯的刀术大师认为他的剑术仅仅只有绝强的度和力量的话,那么他会死得很凄惨。李昂双手握住剑柄,前突的黑色巨剑剑锋猛地回转,斩向了霍加的后背。 左手弯刀背翻格挡住袭来的剑锋,霍加右手的弯刀划向了李昂的胸膛,可惜他身后刀剑相错的巨大力量让他右手的弯刀失去了平衡,刀锋抖动间,李昂错身间,已是避开刀锋,绕到了霍加身后。 腰腹力,霍加右手的弯刀借着侧旋之力,斩在身后的黑色巨剑上,身子似一个疾旋的陀螺翻转了过来,双手弯刀像翻飞的蝴蝶一样,不断地劈斩在剑锋上。 李昂手腕抖动,沉重的巨剑在方寸之中爆出了强劲的力量,震得霍加握刀的手一阵麻木,几乎脱手而出。李昂猛地一步踏在雪地里,沉闷声里,他手上的巨剑再次力,将霍加震飞了出去。看着倒飞而出的霍加,李昂双手挥剑,追击而上。 落地的霍加看着转瞬即至的呼啸剑锋,心里苦,他没想到面前这个黑衣军官挥舞如此沉重巨大的长剑,还能在贴身战里使出精奥的剑式,这样的剑,近乎无敌。 在黑色巨剑强劲的剑斩下,霍加感觉到了虎口的温热痛楚,他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接不下那沉重的剑斩,又是一剑斩下,这一次。他再也握不住自己的两柄弯刀。 夜空里,两柄新月般地弯刀落在了雪中。霍加看着掠向脖子的黑色巨剑,闭上了眼睛。呼啸地剑锋静了下来,横亘在霍加的肩膀上,并没有斩落他的头颅。 霍加看向面前冷酷的黑衣军官,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下手,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娇小的身影张开双臂。拦在了李昂面前,湛蓝地眼睛盯着面前冰冷的好像大雪山一样的男人,毫不畏惧地对视着。 “放过我师傅,我什么都听你的。”黛雅小丝看着面前的黑衣军官,声音安静。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李昂的回答冰冷而无情,他收回了巨剑,“作为我对你师傅的敬意,我会给他一个全尸,让他的遗骸可以回到故国。” 湛蓝似湖泊的美丽眼睛里翻腾起了汹涌的大浪,娴静如小鹿般地女孩忽然像一道闪电般扑向了面前的黑衣军官。她地手里已多了柄寒光闪闪的锋利匕。 少女的身体倒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溅起的雪花里,娇小的少女弓着身子,胸腹间剧烈地起伏着,最后一口逆血吐了出来。 “将军,不要杀她。您答应过留下她的性命。”霍加站在了少女地身前,看着手持巨剑,如同魔神一般冷酷的黑衣军官,低头道。 “如果再有下次,就是我的剑招呼了。”李昂冷冷地回答,“和她交代后事吧!” 霍加感激地看了眼李昂,转过身看着雪地里的少女,静静道,“小丝,好好地活下去。回到波斯,记得告诉陛下。不要再试图向大秦挑战,波斯的和平比什么都重要。” “师傅。”看着转身的高大的身影,少女哭泣了起来,她是上波斯的王长女,也是摩尼教的圣子,可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就只有眼前地师傅,可是现在他就要死了,死在她的面前,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霍加拉开衣服,露出了胸膛,他吟唱着古老地波斯歌谣,面带微笑。“谢谢你!”他看着面前的黑衣军官,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色的巨剑穿透了面前波斯人的胸膛,血顺着宽大的剑锋像泉水一般洒落在雪地里,染得殷红一片。李昂拔出剑锋,甩去上面的血珠,回剑入鞘。 霍加倒了下去,倒在了少女的怀里,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少女落下的眼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抚过了她的脸,“师傅…要…去见…大明尊了…你该为…师傅感到高兴…记住…不要…想着报仇…师傅死得…并不怨恨…并不怨恨!”随着渐渐黯淡的声音,霍加-哈桑,上波斯摩尼教的刀术大师,死在了冬夜的长安,了无遗憾。 少女看着怀里合上双目,走得安详的师傅,轻柔地放下了他的身体。她忽地像头母豹子一样冲向了就在不远处,一直冷冷看着的黑衣军官。她要杀了他,替自己的师傅报仇。 “啪!”李昂侧步让开少女,重重地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颊上,将她打翻在了雪地里。少女再次爬了起来,冲向了黑衣的军官,可依然是冷酷无情的一记巴掌抽在了少女的脸上。 看着被一次次打翻在地上,却仍然爬起来冲向自己大人的少女,李严宗和廊道里的暗骑营士兵都是有些不忍。 少女再一次倒在雪中,此时她的脸颊已经肿胀得紫,嘴角是溢出的鲜血,她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想要冲向那个不可撼动的黑色身影。 “你若是如此不尊重自己师傅的遗愿,我可以成全你。”看着仍不放弃的倔强少女,李昂冷声道,手扶在了黑色巨剑的剑柄上,“答应让你活下来,只是因为你师傅是个值得我去尊敬的人,而不是你有什么可以活下来的价值。” 听着那冰冷的话语,黛雅小丝的身子抖动着,她无力地跪在了师傅渐渐冰冷的身体前,失声痛哭。 “严宗,派人看好她和宅子里的人,等我回来。”李昂没有多看一眼地上哭泣的少女,他只是转过身子,看了眼露出鱼肚白的天色,朝李严宗吩咐道,接着走出了这处弥漫着血腥味的大堂。 街道上,各家商铺已是派出了伙计扫除着店面前地积雪。李昂走在已被扫得露出青石街面的道路上,身上犹自透出地血腥味。让街道上的行人有些畏惧,不敢去看他。 半个时辰之后,李昂已是到了军堂,守卫的戟士看着他,都是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亮出自己的军牌,那些戟士才松了口气。放进了这个看上去有些可怖的冷酷军官。 在几名地参谋引领下,李昂径直 虎节堂,幽静的大堂内,已经埋于军务的诸参谋被他惊动,纷纷看向了他。依然还是在‘虎踞’上打着瞌睡的大司马,也不由鼻子动力动,睁开眼,看着李昂,皱了皱眉。将怀里的两本书册,递给身旁的参谋。李昂让他交给了‘虎踞’上的大司马。 拿过那两本书册,周庭翻开看了几页。脸色大变,他猛地站了起来,让处理军务的参谋们有些侧目,他们从未见过大司马这样可怕的脸色。“你们都出去,去请总长过来。”周庭看了眼白虎节堂里地参谋,声音低沉得让人畏惧。 不知道生了什么事。那些参谋们互相看了几眼,最后都恭敬地退了出去,他们不敢违逆大司马的意思。大门关上之后,偌大地白虎节堂里只剩下了周庭和李昂两人。 “这些,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看着案上的两本书册,周庭盯着李昂,原本总是打着瞌睡,而显得有些惺忪的睡眼里迸出了宛如电光一样的冷芒。 “一个和波斯人勾结的叛徒家里找到地。”李昂答道,将自己在孔家里的事情和之后做出的决断都告诉给了面前的大司马。 “你确定所有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都死了。”听着李昂的话,周庭逼视着他。 “末将给暗骑营下的是不留活口的命令。只是鸿胪寺董大人那里,末将没有擅自做主。只是杀了那几个波斯摩尼教的教徒和董大人。”李昂静静答道。 “你做得没错,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周庭踱着步子,沉声道,忽地他看向李昂,“董文仲那里,现在怎么样?” “末将已派人看住他们一家人。”李昂看着满脸杀气地周庭,心中一惊。就在这时,门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军堂总长,郭然。 “究竟出什么事了?”看着面色严峻地周庭,郭然白色的眉毛皱了起来,即使三十年前,大秦和罗马战况胶着的时候,他也没见过这个老朋友有那么严峻的脸色。 “你自己看。”看着走来的郭然,周庭拿起案上的两卷书册,递给了郭然。看了一眼周庭,郭然随手翻看了起来,很快他的脸色也变了,比周庭更加阴冷。 “清苑,已经派人灭了波斯人里知道这件事的全部活口。”看着一脸阴冷的郭然,周庭看了眼堂下静立的李昂,沉声道,将事情和郭然说了一遍。 “我立刻派暗卫去接管。”知道李昂没有处决董文仲一家,郭然沉吟了一下,冷声道,“你先带这两本文书去见陛下,我马上就来。” “好。”周庭稍稍一愣,随即将那两卷书册放进怀里,径直往后堂直通皇城寝宫的通道而去。等他离开,郭然看向了李昂,“这件事,就你知道?” “是,末将没有跟任何人讲,并且擅自调兵处置了这件事情,请总长降罪。”李昂跨前一步道,他虽然不知道他让暗骑营灭口的波斯人一共有多少,可是也绝不会少。 “让你组建暗骑营,就是让你放手去干的,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郭然看了眼李昂,宽慰道,“那个上波斯公主,你留她条性命,打算怎么办?” “末将答应了那个霍加,只是留她条性命而已,如何处置,全凭总长命令。”李昂答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以郭然的眼力,也看不穿。 “那就先留着吧!”郭然想了想道,“这次一夜之间,忽然死了那么多波斯人,再加上你以前的所为,内阁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你,这段时间,你先休息一阵,不要再掺和进任何事。” “末将知道了。”李昂答道,他也知道这次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而且偏生里面的因由绝不可以说出来,恐怕在内阁和文官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制造者。 “上波斯,摩尼教,耍心眼耍到大秦头上了,很好,很好。”看着李昂退出白虎节堂,郭然冷笑了起来,脸上的神情阴鸷得令人不寒而栗。 半个时辰之后,皇宫大内,御书房内,皇帝屏退了侍卫,拿起周庭呈上的书册,看了起来,渐渐地,皇帝总是平和的脸上越来越阴沉。 “很好,很好。”皇帝口里说着很好,可是眼睛里是摄人的冷芒,和平时和蔼的样子截然不同。“想要刺杀太子,上波斯的胆子太大了。”皇帝看向了周庭,“你们的扩军计划,朕准了。” “多谢陛下恩准。”周庭答谢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你说朕这三十年,与民休息的做法是不是错了?”坐在椅中,皇帝看向周庭,忽然问道。 “陛下当年订下的国策,臣不敢妄议,但是臣只知道,当年太祖皇帝曾经说过,大秦以武立国,以军势鼎定霸权,凡二十年必当动刀兵,以使世间诸国知我汉家威武。”周庭看着皇帝,平静地答道。 “你还是在怪朕。”看着面前当年曾并肩作战的臣子,皇帝叹道,“如今突厥,波斯,罗马,各国都蠢蠢欲动,可大秦的军力只剩下往日的三成,你们的确该怪朕。” “陛下言重了,突厥,波斯不过是跳梁小丑,只要现在开始恢复武备,十年之后,大秦可以踏平任何一个国家,包括罗马。”周庭看着皇帝道。 “你们始终还是念念不忘太祖皇帝的意志,要灭亡海西(欧洲)。”皇帝看着面前的臣子兼年轻时的好友,摇头道。 “白蛮凶残无信,只有以汉家教化,才能让世界安定。”周庭答道,“太祖皇帝的意志,陛下做子孙的更该遵行。” “或许太祖皇帝说得对,从大秦掌握霸权的那一天起,我们便已远离和平。”皇帝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对面的臣子,“朕很久没去军堂了,你陪朕一起去吧!” “喏!”周庭没有以君臣之礼回答,而是以军中应答回应着皇帝,随着他走出了御书房。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短暂的喜事 关于更新,每天8000+,老冰其实写得很累,想快也快大家体谅下,当然老冰也会努力试着积蓄点存稿,下个月可以小爆一下,满足一下大家的要求,最后要一下订阅,看盗帖的同志凭良心吧!至少不要理直气壮地和老冰说看盗帖是对的,那样真的很崩溃啊!) 长安的大雪已经下了三天,可是内阁三省六部的官衙治所前,每天都有无数的世家子弟和三十年前曾在遥远的西方奋战的老兵高呼着‘还我霸权’,从三十年前,大秦偃武修文之后,军队和军事贵族的权力就在一点点被削弱,现在他们就在宣泄着他们的不满。 内阁的静室内,尹贺和袁焕这两位位高权重的宰相,听着外面依稀传来的怒吼声,脸上很难看,皇帝撤换了原来信奉儒家的龙渊阁大学士,而代之以信奉法家的人进入内阁,可见沿袭了三十年的国策,即将被彻底改变。 “已经无力回天了。”尹贺叹了口气,喝下了已经冰冷的茶,他是个虔诚的儒者,信奉仁德治天下的义理,认为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国家才可以出兵讨伐那些叛逆之国。 长叹一声,袁焕站了起来,他担心的事情和尹贺不同,他害怕的是磨刀霍霍的监察院,这些法家信徒已经隐忍了太久,他几乎可以肯定,五天之后,皇帝亲自主持的大朝会上,监察院将会难。 “如今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袁焕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尹贺,走出了静室。 长安城里。邸报地销量比往常高出了整整八成,所有的百姓都在关注着波斯人策划地未遂阴谋,市井小道流传的消息里,充满了对四天前,在长安各处死去的波斯人的各种说法。 太学里,泰提斯看着邸报。心里有些冷,他想不到仅仅一夜之间,波斯人就被屠杀了近一千人,还有两千人被抓捕。 对于生活在长安的外国人来讲,这个冬天无疑是可怕的,他们再一次见识到了大秦帝国对于叛乱者地铁血手段,没有丝毫的妥协,只有刀锋。 就在这样显得有些阴沉的冬天,李昂在替崔斯特举办了喜事。早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街道上,停满了马车。宅院的大堂里,摆满了桌子。甚至摆到了尚有积雪的院子里。 看着很多不认识的生面孔,李昂看向了身旁的风四娘,一脸的疑惑,“他们是哪里来的客人,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啊,有地是我和林妹妹认识的小姐带来地宾客。有些是你那两个朋友带来的。”风四娘看了眼在大门口闹得厉害的吕盛和赵烈,答道。 “这么多酒宴,咱们家里的厨房行不行啊?”看着已经来得将近三百宾客,李昂有些担心,要是忙不过来,这脸面可就丢大了。 “放心,今天天然居的厨子全来咱们这里了,保证没问题。”风四娘笑着道。 “天然居,那不是那个家大小姐开的吗,你们找她…”想到那个蛮不讲理。被林风霜甩了两巴掌地家大小姐,李昂的眉头皱紧了。 “你放心。那个家大小姐感情是喜欢上林妹妹了,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可是经常来咱们这里,这次的酒水钱,全都是她出的,不花咱们一分钱。”风四娘掩着嘴,朝远处瞟了眼。 李昂看了过去,只见那个秀儿和身旁的那个叫陈文德的公子哥儿正围着林风霜打着转儿,看着这显得有些诡异的一幕,李昂摇了摇头。 “好了,你别傻站在这里,还不去换身衣服,这大喜的日子,哪有穿身军服的。”风四娘看着仍是一身黑色军服地李昂,忽地皱紧了眉头道。 热闹的大门口,清芷和霍小玉看着拿着挑着鞭炮地吕盛和赵烈,拍着手催着他们快点。“小妹子,哥哥点了哦,可千万别吓得哭鼻子哦!”吕盛逗弄着清芷和霍小玉,点燃了悬挂的鞭炮,顿时爆竹声响彻,震得人耳朵都好像要聋了一样。清芷和霍小玉捂着耳朵,一头钻进了林风霜怀里。 鞭炮声刚停下,和风四娘她们相熟的几位世家小姐一起来了,那为的诸葛大小姐一来便径直找上了风四娘,手里还牵着一条摇头晃尾的大黄狗。 看着诸葛家大小姐牵着狗和风四娘往后院去了,吕盛和赵烈不由吞了口口水,想到那天晚上的狗肉,还有那名为‘长安醉’的美酒,两个人都是有些迫不及待快些开席了。 崔斯特的房间里,李昂和岑籍还有图勒几个,看着穿上大红华服的崔斯特,都是笑着。“老崔,我瞧嫂子的肚子好像有点大,是不是有了,才那么急着办喜事。”岑籍说话向来都是这般可恶,不过这样的话放在今天说,崔斯特偏生是生不出气来。 很快图勒他们都出去了,房中只剩下了李昂和崔斯特,崔斯特看着站在身后的李昂,忽然觉得命运真地很奇妙,他第一次见到李昂的时候,被当成了敌人,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害怕这个总是显得有些冷酷的主人,可是相处时间长了,他才明白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可靠,他想他会一辈子效忠这个主人,直到死去。 “公子,您打算什么时候和风小姐和林小姐她们成亲?”崔斯特忽地转过了头,看向身后的李昂,开口问道,“风小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公子你?” 听到崔斯特忽然的问题,李昂呆了呆,才想起过了年,风四娘就快二十八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通常都已经做母亲了,等到来年春天,他要去河中(中亚),或许这一去就是两三年。的确不该再让她们等着自己了。 “我知道了。”李昂朝崔斯特笑了笑,“先做好你地新郎。今天你才是主角。”说完拍了拍肩膀,走出了门外,只留下崔斯特一个人呆在了房里。 看着逗弄两条白狼的图勒,李昂走到他身边,坐在了廊道地栏杆上,看着雪后初晴的天空。起了呆,他想起了和风四娘,林风霜相处时的一点一滴。 “公子,公子!”看着有些出神的李昂,元洛神叫了好 才把他唤醒了过来,“已经可以开席了,您该去和新接新娘子了。” “哦,我马上就去。”从栏杆上跃下,看着一身鹅黄裙衫的元洛神。李昂答道,走向了崔斯特的房间门口。那里李严宗和图勒他们早就簇拥着崔斯特出来了,就缺他一个人。 “走,去接新娘子。”岑籍吆喝着,拉着崔斯特便往西厢去了。这时李严宗偷偷靠向了李昂,“主上,诸葛大小姐和其他几家小姐在西厢摆下了阵势。看起来有些麻烦啊!” 看着一脸谨慎地李严宗,李昂有些哭笑不得,都大喜日子了,那些小姐还玩这样的把戏,实在是叫人无语。摇了摇头,他追上了崔斯特,看起来等会少不得要和那些小姐们做过一场。 西厢房前,看着新郎官和李昂过来,吕盛和他叫来的那般世家子弟一齐鼓噪了起来,在他们对面是清一色的女儿家。两方泾渭分明。 “想接新娘子也行,你们得接下这琴棋书画的题目?”诸葛大小姐看着那般鼓噪的世家子弟。眉毛一竖道,她和那些世家小姐平时哪有机会可以参加这样无拘无束的喜事,自是要好好地闹上一闹。 看着那出来的四个女子,那般世家子弟虽是仍在鼓噪着,可没一个敢上去应战,只是看向了新郎官和李昂他们,看着崔斯特的目光,李昂苦笑一声,站了出去,“这琴棋书画的题目,我接下了。” “你。”看着面前地李昂,诸葛大小姐挑剔地看了几眼,“好吧,可别怪本小姐没有提醒你,输了的人,可是要脱衣服地哦!” 听着诸葛大小姐的话,那些世家子弟都是吹起了口哨,鼓噪得更加卖劲,纷纷指望着李昂大胜,叫那四个小姐,一人脱件衣服,给他们这些平时老是被欺压的良民出口恶气。 “李公子,小女子就献丑了。”那怀抱古琴的少女,放在小案上,十指轻弹,一曲悦耳的高山流水便已自指间轻泄而下,可见功力十分深厚。 一曲已罢,那少女便看向李昂,“李公子,请!”说完,走到了一旁。 看着案上那具古琴,李昂不由有些头大,他的确是精通乐器,二胡,琶这些便是称之为大家也无妨,可是这古琴一道,他只算是一般而已,想要赢这个少女,倒也很是困难。 就在李昂打算放弃这琴技,只赢余下三局时,一个清冽地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一关,我接下了。”林风霜走到李昂身边,看了眼诸葛大小姐,笑道。 看到风华绝代,英气凛然的林风霜,那些世家子弟大声鼓噪了起来,倒叫那些小姐那里声势弱了下去。林风霜衣襟一舞,人已坐下。 一曲凤求凰,婉转动听,比起先前那少女所弹,不知高出了几筹。就算那诸葛大小姐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这边赢了,只能黑着脸认败。 看着沉着脸的诸葛大小姐,李昂看了眼身旁浅笑吟吟的林风霜,嘴角也露出了几丝笑意,看起来风霜还在在意上次这位诸葛大小姐在家里耍酒疯掀桌子的事情,看起来是打算要和她做对到底了。 李昂走到了那位要与他对弈的少女对面,安静地坐了下来,目光冰冷,让那少女吓了一跳,不由被他的气势所惊,下棋时,竟连平时的一半实力都挥不出来。 本该拖上不少时间的棋局,在李昂那种肃杀的气势下,很快便分出了胜负,那名少女最后脸色苍白地投子认负了。 “哇噻,辣手摧花啊!”看着少女被屠杀大龙,输得凄惨地样子。那些世家子弟一起鼓噪了起来,一脸的幸灾乐祸,他们平时可没少被这位魏小姐奚落。 “书画不如一起来吧!”李昂看向了似乎有些气得恼火了地诸葛大小姐,开口道,在他看来在这里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还不如让崔斯特和新娘子早些出去拜堂地好。 “好。”诸葛大小姐应声道,竟是打算亲自上了,她身后的小姐都是叫起了好。 “你小心输得脱衣服哦!”看着气呼呼的诸葛大小姐,林风霜不由笑道。她话声方落,那些世家子弟已是疯喊了起来。 “脱衣服就算了,不过是说得闹着玩儿罢了。”李昂皱了皱眉,沉声道。 “谁说是闹着玩儿罢了,本小姐一言九鼎,难道你觉得你可以稳胜本小姐吗?”诸葛大小姐是个犟性子,看着皱眉的李昂,她冷声道。 和清苑比书画,真是自己找死啊!看着诸葛大小姐,林风霜摇起了头,走到一旁,替李昂磨起了墨,朝林风霜一笑,李昂也不管诸葛大小姐,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不过片刻,一幅新婚洞房花烛夜的图已在李昂笔下画了出来,那画称得上惟妙惟肖,令人难辨真假,此时那诸葛大小姐已经画完,她看向李昂那幅画,脸上的得意忽地凝住了,她自问自己画得不比他差,可是那画上所提的诗句,还有字,却是差了太多。 “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般世家子弟看着那画上提得两句诗,都是叫起了好,要让诸葛大小姐脱衣服。 被众人挤兑得受不了的诸葛大小姐,蛮性子一作,就要脱衣服,却被林风霜拉住了,“你还真脱给这帮色鬼看啊!”看着林风霜,诸葛大小姐忽地呆了呆,才明白过来,朝那些叫嚷得欢的世家子弟一瞪眼,那衣服不脱了,叫这些世家子弟不由大失所望。 很快,几个小姐扶着新娘子出来了,交给了崔斯特,这时那些世家子弟才想起今天的主角是这位,闹腾着簇拥着几人往大堂去了。 大堂内,此时宾客早已坐满,在司仪的礼唱下,崔斯特和阿梅拜起了天地,等到拜高堂的时候,李昂居然被按上了高堂的位子,生生受了崔斯特和阿梅的一拜。 “这叫个什么事儿!”看着奉茶的一对儿,李昂坐在那高堂的位子上,是哭笑不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朝会前 客散尽,李昂看着四周收拾桌椅碗碟的天然居下人,他始终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喧闹,更重要的是今天所来的宾客里他看得出有不少人是冲他来的。 走进书房,看到慕容白曜安在安静地看书,李昂朝一旁的李严宗点了点头,让他出去了。“想不到你也喜欢看这类书。”走到慕容白曜身旁,李昂看了眼他手上的‘海西志’道。 “我也想不到你这么喜欢看书。”合上书本,看着房间里书架子上的诸多书籍,慕容白曜答道,他看向李昂,“诸葛大小姐,感觉上是不是就是个刁蛮的大小姐,做事很冲?” “我本来想说是,可是你这样问,我想他绝不是你说得那样?”看着慕容白曜值得玩味的表情,李昂想了想答道。 “她是龙牙会的秘密成员,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在人前的一切,只是一种伪装而已。”慕容白曜看着似乎从不会为任何事所惊动的李昂,眉头皱了皱道。 “我不明白,你就那么看好我。”看着慕容白曜,李昂不习惯这个青年野心勃勃的目光。 “不是我看好你,是柳城慕容家看好你。”慕容白曜答道,“因为你,我们慕容家的死敌拓跋家已经一蹶不振。” “拓跋家是自取灭亡,和我并没有太大关系,你们高看我了。”李昂不喜欢被人过于看重,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并不好。 “我们并没有高看你。”慕容白曜答道。脸上地表情忽地变严肃了,“开始开诚布公地谈吧。我希望你让雪虎进入你的暗骑营。” “你怎么知道暗骑营地。”见慕容白曜知道暗骑营的事情,李昂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暗骑营已经不是一个秘密,白虎节堂的参谋都知道总长手里新组建了那么一支秘密部队,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这支部队的掌控者。”慕容白曜对着李昂如刀锋般的目光,淡淡回答道,“我知道地。是从龙牙会里弄来的消息。” “龙牙会并不如我以前所知道的那般简单,他们一共有三种成员,最外围的是军队里那些活跃的激进军官,第二种就是极乐楼里通过考验的世家子弟,第三种就是由里面最高成员亲自看中,并经过其余三名最高成员通过后加入的人。” 听着慕容白曜的话,李昂看向了他,眼睛里跳动着寒气,“你已经是第三种成员?” “我运气还不错,被一个最高成员看中。也通过了其余三个成员的观察。”慕容白曜没有否认,而是直接承认道。“今天来找你,除了雪虎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加入吗?”李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应该是我被你们看上了,这样说才恰当点吧!” “你地确是个可怕的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慕容白曜盯着一脸平静地李昂。自语道,接着他想了想,又道,“龙牙会的会宗看中了你,他很希望你能加入。” “麻烦你替我转告他,对于这种秘密团体,我没有兴趣参加。”李昂看了眼有些如释重负的慕容白曜,冷声道,“现在可以说下你让雪虎加入暗骑营的目的了。” “很简单,我不想杀了他而惹上你。”慕容白曜毫不掩饰地道。“柳城慕容家下一代的家主之位,只在我和他之间。我想当家主,所以他就是我地敌人。” “雪虎他似乎很喜欢你,而且他也并不适合当家主,他的才能是用兵,只有战场才适合他。”慕容白曜低声道,“你的暗骑营是个不错的去处,想必你会比我更照顾他。” “权势对你来讲,真地那么重要吗?”看着眼睛里总是像燃着野心的慕容白曜,李昂问道,他喜欢慕容白曜的坦承,但是不喜欢他的野心。 “大丈夫岂可无权,你和我一样都渴望权势,只是你比我厉害,别人看不出来而已。”慕容白曜看着李昂道,“以退为进的的招数,很多人都知道,可是当面对诱惑时,很少有人会真地那么去做。” 听着慕容白曜似有所指的话,李昂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答道,“我可以让雪虎加入暗骑营,可是你家里地长辈,你打算如何应付。” “你答应就行,他们那里我自有办法。”慕容白曜看了眼李昂,想到了那个时常被长辈夸赞是天纵之姿的兄弟,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你地野心太重,你若是学不会收敛,迟早会毁了你自己。”看着走向门口的慕容白曜,李昂在他身后静静道。慕容白曜的身形停了一停,接着便大步走向了门外。 看着合上的门,李昂坐在椅子里,眉头皱紧了,吕盛和赵烈曾经和他说过他们知道的龙牙会,想来他们仅仅是慕容白曜口里的第二种成员,想到龙牙会竟然知道暗骑营的事情,李昂的眼里满是凝重,龙牙会难道渗透进了白虎节堂。 “不可能。”李昂自语着,知道他是暗骑营统领的绝不过五个人,他不相信这五个人是龙牙会能收买的。那个会宗究竟是谁,想到这个神秘的会宗,李昂的眉头皱得更紧。 “或许刚才应该答应下来,进去看个究竟。”李昂摇着头,自语道,然后闭上了眼。 李昂府邸外的大街上,一辆疾驰向远处的大车里,慕容白曜恭敬地朝面前的年青男子道,“会宗,他拒绝了。” “哦,拒绝了。”那年青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岁,看上去长相极为普通,只是那双看似温和,但却总是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叫人有些莫测高深的感觉。 “是地,他拒绝的很干脆。根本没有劝说地可能。”慕容白曜低着头答道。 “很有趣的人。”年青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朝慕容白曜道,“你真地打算把弟弟放到他哪里去,你就不担心他日后会回来跟你争夺家。” “会宗大人,我虽然并不喜欢我的弟弟,可他始终和我留着一样的血,除非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使用过于激烈的手段,而且李昂这个人,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冷漠。”慕容白曜看着面前的年青人,静静答道。 “你地确是个坦承的人,不过大多数人并不会喜欢一个太坦承的人。”年青人看了眼慕容白曜,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闭上了眼。 夜半的风雪下得更大,总长府邸里,郭然看着坐着的各大世家家主,沉声道。“各位,陛下已经同意扩军。眼下唯一的难题,就是朝堂上的阻力。” “监察院等这一刻应该已经很久了,他们应该会出手对付三省和六部的吧?” “三十年执政,那些文官不是那么容易打倒的,而且那些跟他们勾结的商人,也是不可轻忽地势力。我们需要的不是清洗。”郭然逼视着各大家主,“而且这是陛下地底线。” “这不可能,对三省和六部的清洗,是必要的,他们的党羽太多,如果不趁我们还有力量的时候,彻底打倒他们,日后我怕难免会再生祸端。” “各位的考虑,我也明白,可是陛下那里…”郭然见召集地各大家主都是抱着彻底打倒文官。重建朝堂的打算,也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十年来。那些文官的羽翼已近丰满,如果扩军的事情再被他们插进一脚,那么我们这些忠诚于皇室,掌控军队的世家很难继续保持在军队中压倒性的掌控,这样也不要紧吗?” 听着这样的话,郭然也不由开始担心起来,扩军的数量庞大,只要被文官派系的人掌握一部分,对整个国家来说,就是不安定的因素,军队,必须掌握在皇室和忠诚于皇室地世家手里,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看向各大世家家主,沉声道,“各位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会尽量劝谏陛下,若是陛下仍然不听地话,那么大朝会上,我们就只有全力配合监察院,打倒文官派系了。” 看着6续离开的各大世家家主,郭然坐了下来,此时偌大的密室内,就只剩下了他和唯一没走的司马元安。 “我想知道,陛下有没有对付我们这些世家的意思?”司马元安看向郭然,静静问道,“当年定下的国策,难道不是陛下害怕我们这些手握重兵的世家,才做出来的吗?” “当年整个国家将近两百万的军队掌握在我们这些世家手上,陛下的担心是对的。”郭然抬起头,看向司马元安,“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明白,可是当初太祖皇帝的遗训,就是让我们这些世家和皇室共掌天下。”司马元安皱了皱眉道,“我想知道陛下的意思,他是不是想铲除我们这些世家了。” “你想得太多了。”看了一眼司马元安,郭然淡淡道。 “我没有想得太多,当年在天方,陛下他就砍了二十万战俘的脑袋,他的心远比你我想象得要狠得多。”司马元安的眼睛里划过几丝恐惧,“他若不是想要对付我们这些世家,又何必在黑槊龙骧卫里大肆招入寒门子弟,加以培养,难道那些人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吗?”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郭然盯着司马元安,眼神凌厉。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让陛下知道,只要不触及司马家的底线,我愿意做出任何让步,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世家真正所要忠诚的是大秦,是皇室,而不是某一个人。”司马元安看着郭然凌厉的目光,毫不退让。 “只要陛下没有动世家的打算,我司马家心甘情愿被削弱。”司马元安沉声道。 “陛下只是想要削弱各大世家,而不是你想得那样,那些黑槊龙骧卫里的年轻人只是要造就一批新的世家。”郭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答道,“那么多军队,实际上就掌握在那么几家手里,换我也不放心。” “你可以放心,如果陛下真正想要对付的是世家,我会和你们站在一起,就如同一百年前,我的先祖一样。”郭然做出了自己的承诺,一百年前,大秦历代皇帝中权力欲最重的武皇帝试图将全部军权集于一身,最后被各大世家联手废黜了,当时郭氏作为最忠诚于皇帝的家族选择了和各大世家同一阵线,世家和皇室共掌天下,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司马元安站了起来,“只要陛下不是想要动摇世家,我们司马氏永远忠于大秦,忠于皇室。” 看着离去的司马元安,郭然只觉得头痛无比,和司马氏抱持同样念头的世家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但是想来绝不会少,皇帝担心世家,世家担心皇帝,这样的局面很糟糕。 “看起来有必要再联合皇室开一次宗祠会议了。”郭然自语着,站了起来,走出了空荡荡的房间,去往了书房,那里周庭正在等他。 “陛下那里怎么样?”郭然看着老朋友,叹了口气问道,“我那里,司马元安跟我交了底,只要陛下不是对付世家,怎样也不要紧。” “陛下真正该担心的是那些文官和大商人,他们之间互相勾结才是最值得担心的。”周庭自语道,接着笑了笑道,“好在陛下还没有老糊涂,他已经决定全力支持我们,不过唯一的条件就是,战争里必须有新的大世家崛起,加入到宗祠会议里。” “这点我想,各大世家应该不会阻拦。”郭然沉吟着点了点头,看向周庭,“不论如何,大朝会前,召开一次宗祠会议,皇室和世家先取得一致,这件事情,你去和陛下说下。” “又是我。”周庭苦笑着摇起了头,说着,他离开了书房 第一百二十六章嫁给我 流涌动的长安城,犬牙交错的各方势力开始了博弈,堂为官的子弟纷纷致仕,整个朝堂在大朝会前成了文官派系的天下,可是文官出身的中书宰相和尚书宰相却高兴不起来,大朝会迫在眉睫,在朝为官的世家子弟此时辞官,可见世家已经站在了一条阵线上。 “宗祠会议,我们已经败了。”袁焕脸色白,看向身旁的中书宰相,声音有些颤抖,他本以为他们的力量很强大,可是到头来,他们还是不堪一击。 “百无一用是书生。”尹贺低声自语,一脸苦笑,做了十年的宰相,他门下势力遍布朝野,可是和联手的世家宗祠党来说,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没有军权,他们这些文官始终就只是皇帝和大世家眼里的管家,想换就换。 “太祖皇帝,不愧是开国雄主,罢黜儒家,重兴百家,我们儒家做得不好,自有黄老,法家的人顶上来,什么时候他们做得不好了,我们又顶上去。”尹贺想到太学那些术业有专攻的庞大学社,喃喃道。 “大势已去,还是顺应天命,为我儒家保留些元气吧!”袁焕叹道,看了眼身旁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的中书宰相,他们本来还想联络满朝的官员抗争一番,可是眼下的情形分明是,皇帝和世家已经做好了对儒家派系官员的清洗,事突然,他们即使想联系地方官员,也已经没用了。 “顺应天命者。悲;抗逆天命者,死!”尹贺叹息着。走出了内阁的官衙,他已心若死灰,这朝堂大势再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顺应天命者,悲;抗逆天命者,死!”袁焕低吟着中书宰相地叹语,大笑了起来。笑声凄怆悲凉,如日中天的儒家,恐怕就要沉沦至太祖太宗时,和那些黄老法墨之徒为伍了。 知道内幕地文官们惶惶不可终日,儒家派系的官员或许不乏才干之辈,可惜他们中大多数人眼高于顶,瞧不起诸子百家,鄙薄工匠,自以为天命正统,却不知此时已不是旧汉。大秦以武立国,因军势鼎定霸权。皇室和各大高门世家最容不得的就是他们染指军队。 年关之前,长安城并没有因为风雪而显得过于冷清,世家子弟,军队,太学生,都在反对着内阁和文官。世家子弟是为了家族,军队是为了战争,太学生是为了日后的权柄,谁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最终的目地都是一样,打倒现有的内阁和文官。 书房内,生着的炭火,驱散了阴冷的寒意,李昂坐在书桌前,凝神静息。专心致志地画着画,这几天他一直都过着异常平静的日子。每日里除了练武,便是写字画画。 雕花格子的木门忽地被推开了,脸冻得苍白的李严宗抖落身上的雪,关上门,走到了李昂身前,从怀里摸出一封公函道,“主上,这是军堂派人刚刚送来的。” 下笔为纸上的鹰点上最后一只眼睛,李昂放下笔,接过那公函拆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有些意外,后天地未央宫大朝会,他居然也要去。 将那公函收好,李昂看向脸色红润些了的李严宗,“最近怎么样,那些太学生,世家子弟还在闹腾吗?” “闹是不闹腾了,不过听说那些回京述职地按察使好像都去了监察院,估计后天的大朝会上,监察院会难。”李严宗想到市井间流传的小道消息,回禀道。 “后天的大朝会对监察院来说,是个可以一举撂倒儒家派系官员的好机会,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的。”李昂从椅中站了起来,儒家也好,法家也好,他都没什么恶感,当然也谈不上什么好感,大秦地百姓识字率很高,书籍的价格也不是太贵,百家学说,民间流传很广,除了大一统观念深入人心,诸家学派在民间各有各的支持者,谁也压不倒谁,旧汉时的尊儒被彻底打倒后,朝堂上的政治势力斗争,刨除皇室和世家的干预,其实就是儒家和法家之争。 儒家讲人治,对外主张王道和仁义,认为国家不可轻动刀兵,即使出兵也应以煊赫威势为辅,以教化劝说为主,使敌国臣服。而法家,却是**治,对外和兵家一样,主张霸道和铁血,认为儒家的对外之策,不过是资敌,那些小国,见到中国大军开到,岂敢不从,等到大军撤走之后,就又鼠两端,心怀叵测。所以法家认为对外打仗,国家大军开出,不可空手而归,和儒家讲究的仁义截然相反。 想到儒法的争执,李昂倒是有些期待起大朝会来,对他来讲,儒家和法家,他稍偏向法家一点,只因为法家的对外主张更倾向于他地想法。 起身走出书房,看着空空荡荡的宅子,李昂不由动力外出地心思,那天崔斯特的喜宴之上,风四娘拿出的‘长安醉’博了个满堂喝彩,再加上天然居的大东家秀儿力捧,这酒的身价倒是比那‘灞桥春’不知高了多少,风四娘趁着这东风,把酒肆给开了起来,‘长安醉’订出的价钱也高得离谱,竟是到了一千金铢一坛。 “主上,是去风小姐和林小姐那里?”看着走出外堂的李昂,李严宗呆了呆,随即问道。 “啊,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呆着,有些闷。”李昂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并不喜欢过于喧闹的地方,在他想来,以‘长安醉’那高得离谱的价格,估计风四娘的酒肆也不会有多少人去。 酒肆离宅子并不远,沿街走上几百步的对面就是。看着那喧闹震天的酒肆,李昂不由有些意外,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李严宗问道,“就是这里吗?” “是的。主上,这里就是风小姐和林小姐开地酒肆。”李严宗答道。他看了眼快把街口堵满的马车,知道李昂喜静,于是小心地道,“主上,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算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她们也好。”想到被风四娘和林风霜拐去做小苦力地妹妹还 玉,李昂皱了皱眉,走进了喧闹的大堂。 还算大的大堂,早已被人挤得满满当当,每张桌子上几乎是清一色的样式,除了酒坛,就是弥漫着蒜香的狗肉烧锅,穿得体面的世家公子哥们就在那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哪还有什么世家气度。公子做派,倒像是一群绿林好汉。还有几桌。更有几个巾帼不让须眉地小姐,哪喝酒的凶劲,就是男子也多有不及。 等走到柜台时,李昂就更意外了,因为穿着一身宝蓝长衫的帐房先生竟是荀日照。“荀公子,你…”李昂看着有些尴尬的荀日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世上敢让八柱国世家的少爷当帐房先生的估计也就风四娘一家,别无分号。 “你来了。”就在李昂和荀日照面面相觑的时候,风四娘踩着轻快的步子过来了,红光满面的她心情大好,这几天她可以说得上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连做梦也都是数不尽的金铢。 “呆家里闷了,过来看看。”李昂看着风四娘,觉得她开心就好,其他什么倒不在意了。 “走。咱们去楼上。”知道李昂喜欢安静,风四娘拉着他便往楼上走。只是回头关照了荀日照一句,“记得不要少收钱。”说完,再没去看这个可怜地人一眼。 看着身影没入二楼的风四娘,荀日照苦笑一声,埋头算起了账,那支狼毫被他写得飞快,可见他地心里有多苦闷。 “四娘,你那样使唤荀公子,不太好吧!”想到上楼时,荀日照那可怜巴巴的表情,李昂皱了皱眉,朝身旁的风四娘道。 “他自己心甘情愿跑来的,既然当了帐房先生,就要有个帐房先生的样子,我又不是白请他。”风四娘白了一眼李昂,气呼呼地道。 “这里倒蛮清净的。”见风四娘像个被踩了尾巴地猫儿生气,李昂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样,还不错吧,要上这里喝酒,得出这个数。”风四娘晃了晃手掌,得意地笑道。 “五千金铢。”看着风四娘眼里那狐狸一样狡黠的笑意,李昂想了想才道。 “不错,五千金铢,打底就要买上五坛‘长安醉’,再送他个狗肉锅。”风四娘答道,“这主意还是风霜妹子想出来的,至于三楼,那就要翻个倍儿,一万金铢才能上去。” 听着风四娘的话,李昂跟着她一起上了三楼,出乎他意料的是三楼地方并不大,四面开窗,可以俯瞰四野的雪景,整个三楼只摆了一张桌子,十来把椅子,样样都是紫檀木精工细雕的货色,上面摆放的碗筷,也都是最上等的雨过天青色的青瓷。 想到大堂和二楼处极为普通地摆设,李昂看着风四娘笑道,“你和风霜倒是好算计,想来那些出了一万金铢的来了这里,想必一定会觉得物有所值。” “你也这样觉得!”风四娘笑了起来,这时林风霜抱着酒坛上来了,她看着笑着地风四娘,放下酒坛,笑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他啊…”看着林风霜,风四娘走到了她身边,把李昂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看着浅笑吟吟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心里想起了崔斯特成亲那天跟他说的话,她们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自己不该再耽误她们的青春了。 “严宗,你去下面守着,谁都不准上来。”李昂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李严宗,低声道。 “是,主上。”看着有些怪异的李昂,李严宗应声道,走出了阁楼,关上了门。 李昂走到桌旁,拍开一坛‘长安醉’,忽地长灌了起来,向来冷静如冰河的他遇到人生大事,想要做出决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忽然仰脖灌酒的李昂,说着悄悄话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看向了似乎显得有些优柔寡断的李昂,都是互相看着,一脸的疑惑。 放下酒坛,灌下了大半坛子‘长安醉’的李昂长舒出了一口气,胸膛里上涌的烈意让他脑子一冲,平素打死他也说不出口的话朝着风四娘和林风霜说了出来。 “我们成亲吧!”李昂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面对千军万马一样,“我知道自己很贪心,可是我不想让自己遗憾,所以四娘,风霜,你们嫁给我好不好,从今以后,我会去做个好丈夫,我…” 听着李昂的话,风四娘和林风霜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们心里想着的就只有那句,嫁给我好不好,她们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李昂会对她们说出这句话,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们却反而不知所措。 李昂静了下来,他看着默不作声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一脸的紧张,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说得那些话是不是惹恼了她们两个,应该没有女人会喜欢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吧,可是风四娘也好,林风霜也好,对他来讲都是不能舍弃的女人。 左右为难,就是李昂现在的心态,看着不说话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他拿起边上那坛酒,全灌了下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借酒消愁。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李昂一个人灌下第三坛‘长安醉’时,他彻底倒了下去,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本就容易醉,再加上他又是一口气地急灌,才醉得如此之快。 当李昂摇晃着倒在地上时,风四娘和林风霜才回过神,看着那空空的酒坛子,她们急忙跑到了李昂身边,脸上烧得厉害,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一起扶起了李昂。 “风小姐,林小姐,主上他?”看着架着李昂出来,一脸通红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严宗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带他回去,你继续守在这里吧?”看了眼李严宗,风四娘和林风霜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接着她们的脸烧得更红。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亿金铢 疼欲裂的感觉里,李昂醒了过来,他捂着头,睁开了看到了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两个就睡在他身边,挤在一张床上,轻纱帐里还弥漫着一股迷人欲醉的香气。 李昂的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他当然明白生了什么事情,这时他身旁的玉人儿醒了过来,看着已经睁开眼的李昂,风四娘和林风霜羞红了脸,一头钻进了被窝,她们是女中豪杰,可始终都是个姑娘家。 李昂伸手揽住了她们两个,他不懂得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是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是一个丈夫,风四娘和林风霜就是他的妻子,这辈子都不离不弃的人。 风四娘和林风霜靠着李昂,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她们知道她们喜欢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同样她们也不稀罕那些骗小姑娘的情话,她们只是一起抱紧了李昂,她们喜欢这种被紧拥的感觉。 过了良久,李昂才看向窝在自己怀里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静静道,“四娘,风霜,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个好丈夫,可是我会努力地做一个好丈。” “嗯!”风四娘和林风霜眼中漾着笑意,她们从不会怀疑李昂说的话,因为在她们心里,这个已经成为她们丈夫的男人,说出的话就像射出的箭,绝不会回头。 就在风四娘和林风霜沉浸在那无言的甜蜜中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李严宗的声音响了起来。“主上,出事了。” “这个该死地混球。”风四娘在李昂怀里轻淬道。和林风霜一起把李严宗在心里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了眼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笑了笑,轻轻在她们脸上亲了一口,“你们再睡一会,我去见他,看看出了什么事。”说着。他轻轻地下了床,披上衣服,替风四娘和林风霜盖严实了被子,才走出了房间。 “出了什么事?”看着李严宗一脸慌色,李昂皱了皱眉,在他印象里,李严宗很少会在他面前这个样子。 “主上,那个波斯的公主被人救走了,封沙和秦风在外堂侯着。”李严宗不敢抬头去看李昂,只是低着脑袋。声音里满是惭愧之意。 “被人救走了?”李昂有些意外这个消息,不过他仍未放在心上。只是朝李严宗道,“我知道了,你让秦风和封沙回去。” “是,主上。”李严宗没想到李昂地反应竟是这般平静,不由呆了呆才道。 看着远去的李严宗身影,李昂走向了厨房。对他来讲,今天什么大事都不及风四娘和林风霜重要,而且那些救走波斯公主的人,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过这些人不是他动得了的。 房间里,风四娘和林风霜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忽然门被推开了,接着一股清粥的香气弥漫在房中。李昂关上门,带着煮好的清粥和做地几样小菜。坐在了床沿边上。 风四娘和林风霜已披上了衣服,喝着李昂亲手煮得清粥。眼里,心里都是化不开的蜜意。李昂就坐在床沿,看着她们,总是冷冽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看什么呢,都看了那么久了!”见李昂一直盯着自己和风四娘,林风霜脸红了红道。 “看你们啊,我想我这一辈子都看不厌的。”李昂笑了笑,他的话让林风霜和风四娘都是羞得低下了头,那一低头的娇柔最是让人心动不已。 崔斯特带着清芷推开了李昂的房门,接着他们看到了李昂,还有娇羞的林风霜和风四娘。清芷看得呆了呆,接着跑到了李昂身边,“哥,我是不是该叫林姐姐和风姐姐嫂子了。” 不知不觉间,清芷也已经长大了啊!看着一脸笑意的妹妹,李昂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点了点头,“从以后开始你要叫嫂子了。” “阿崔,我和四娘,还有风霜地婚事就麻烦你张罗了。”李昂看向了崔斯特,笑着道。 “是,公子,我一定会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崔斯特大声应道,他终于看到李昂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要成亲了,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很快这消息就传遍了府内,岑籍第一个大呼小叫了起来,回来地李严宗也被吓了一跳,接着所有的人都高兴了起来,毕竟这是天大的喜事。 第二日,穿上朝觐皇帝的盛装军服,李昂在风四娘和林风霜的目送下,去往了未央宫,想到临出门前,风四娘和林风霜的脉脉眼神,李昂嘴角露出了浅笑。 未央宫地宫门前,李昂遇到了郭怒,看着起了变化的李昂,郭怒只是皱了皱眉头,便笑了起来,“要办喜事了?” “嗯,等开春就办,到时候大哥一定要过来啊!”李昂看向郭怒,笑了笑道。就算他再不喜欢热闹,可这终身大事也是不能马虎的,而且他也不会让风四娘和林风霜委屈。 “嗯,是该好好筹备一下,钱不够的话,大哥这里尽管开口。”郭怒拍了拍李昂的肩膀,他真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能看到他成亲,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对了,大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可以参加大朝会?”李昂忽地问道,这个疑问他一直都未想通,以他的家世功绩,应该不该有参加大朝会的资格。 “帝朝马上就要对海外用兵,你的暗骑营作为军堂直属管辖地精锐秘密部队,绝对有资格参加这大朝会。”郭怒看着李昂笑了起来,“有谁是天生的世家出身,这次大朝会后,可以建功立业地机会多的是,以你的本事,开宗建府是迟早的事。” 两人说话间已是步入未央宫的大殿前,只见被扫得干干净净地大殿前。左边道上走得都是文官,而穿着黑色盛装军服的军队将领都是走右边地道。彼此泾渭分明。 被那凝重的气势所染,李昂也收起了脸上因着婚事带来的喜悦,随着郭怒一起走向了宏伟浩大的未央宫,旧汉时候,汉武帝就是在这座宫殿里,和大臣将军们。展开了对匈奴的战争,定下了汉人的版图,而大秦开国之后,未 起地战争更是数不胜数,这些战争将汉人推上了世置,这里是所有被汉人称为蛮夷的国家敬畏而又痛恨的地方。 未央宫内,着黑服的将领们站在右侧,着赤服的文官们站在左侧,大家彼此互不对视,仿佛对面的只是些不相干的人。李昂看向了大殿上的王座。没有他想象中的奢侈,只是却古朴而大气。 随着内侍礼官地唱礼声。身着黑色绣金衮龙袍的皇帝在黑骑营士兵地护卫下,坐在了王座上,“大秦武威。”处于左右上的军堂三长官和内阁三宰相同时折身高声道,李昂随着身旁的郭怒一起高呼起来,没有跪拜,亦没有‘皇帝万岁’的言辞。李昂所能感受到的就是整个朝堂里那种对于国家武力强盛的信奉。 “诸卿请坐。”皇帝扫视着殿中地文臣武将,跪坐在王座之上后,颔道。 在内室礼官的大声宣祷中,李昂跪坐了下来,偌大的未央宫内,顿时变得寂静异常,没有任何人说话,李昂所感觉到的就只有凝重的气势。 “宣。”皇帝看向身旁的内侍礼官,静声道。那名礼官恭敬地接过皇帝身后大将递来的上谕,展开宣读了起来。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里面所要传达的就只有一个意思,扩军。帝国要恢复三十年前的军队数目,要重新在波斯以及其他各属国驻扎军队,以确保帝国地霸权。 李昂听着那内侍礼官念完最后一个字,看向了对面的文官,他听说过,现在儒家派系官员是向来反对帝国扩军,并且在其他国家驻扎军队地,近三十年里,他们所致力的就是不断缩减帝国的军队数目,限制武备。 诏书已经念完,皇帝看向了文官所属的左殿,“诸卿可有异议?”皇帝的声音并不响,可是没人能怀疑里面不容置疑的语气。 只是儒家官员虽然不济,可是自诩硬骨头的人总还是有,礼部尚书,从所坐之处站了起来,走到殿中央,向皇帝行礼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异议。 “迂腐。”这是李昂对站出来的礼部尚书唯一的评价,想要阻止扩军的话,应该从扩军带来的坏处着手劝说皇帝,而不是讲什么圣人之道,更何况大秦开国以后,从未承认过孔子和孟子的圣人地位,儒家所奉的圣人在皇帝和世家眼里,只是和诸子百家一样的先哲而已。 听完礼部尚书那冗长而毫无意义的谏辞之后,皇帝继续问着,表情还是那般不温不火,叫人难以捉摸得透。 这一次出来的是户部尚书,他并没有直接反对扩军,只是列举出了扩军所需的军费和目前整个帝国的财赋情况,在他的表述里,扩军将带来的财政赤字是巨大而危险的,整个帝国的经济将会在庞大的扩军计划里崩溃。 “就是说,以目前的国库财力,每年尚短缺的军费是一亿两千万金铢是吧?”皇帝看着一脸凝重和忧色的户部尚书,开口问道。 “是的,陛下,一亿两千万金铢只是保守估计,若是算上战争因素的话,这个数字会更高。”户部尚书沉声答道,他脸上的表情让人不由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似乎一旦帝国扩军,就将陷入彻底的财政黑洞。 文官所在的左殿内,开始有了骚动的声音,李昂看向身旁个个挺身跪坐,不动如山的军方将领,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殿前的三长官,扩军应该是军方所期望的事情,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文官们在那里反对吗?李昂的眉头皱紧,他不相信军堂三长官会无动于衷。 “肃静!”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依然是那种无喜无怒的声音,可是却压下了左殿文官们的骚动声音。 “陛下,臣有本要奏。”洪亮的男声响起,一名方眉阔目的文官自殿左走出。看到他走出,郭然和周庭眼里闪过了一丝精芒,监察院终于难了。 “陛下,臣这里有十三道按察使这数年来的调查文书,还请陛下过目。”管文轩从怀中摸出一道奏本,递给了走来的内侍。 皇帝虽然早已知道监察院会难,可是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了这么一本奏章,从内侍手上接过奏章,皇帝看了起来,脸色随着翻阅的奏章越趋阴沉。 皇帝脸上的变化让文官们内心忐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监察院上呈的这道奏章究竟写了什么,竟让皇帝脸上有这般震怒的神情,每个儒家派系的官员心里开始觉得不安,他们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喉咙,就仿佛窒息了一般。 “好,很好,这就是大秦的官员,好,好得很。”皇帝合上奏章,出了令人心生寒意的笑声,没人会认为皇帝口里的是夸赞之语。 “你们自己看看吧!”皇帝把奏章扔到了中书宰相门前,没有再说一句话。 尹贺颤颤巍巍的拾起面前的奏章,看了起来,接着他的脸色惨白,就好像失了魂魄一样。 “你念出来给所有的人听听。”皇帝的目光逼视着中书宰相,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可是中书宰相只是伏下了身躯,口中只有那三个字,“臣有罪!” “既然你不肯说,那么管卿家,你说吧!”皇帝没有再看伏在地上的中书宰相,而是看向了站在户部尚书身旁的右督御史。 “是,陛下。”管文轩清了清嗓子,说出了奏章上,监察院十三道按察使穷数年之功做的调查数据。 “我朝三十年前的人口是一亿七千万,全国共有大小官员五十万,每年岁入四亿金铢,而支付的官俸是三千万金铢,而现在,我朝的人口是三亿,官员数目则到了四百万,虽说岁入到了六亿金铢,可是支付的官俸也到了两亿金铢,若算上每年各地官员的公款吃喝玩乐所用,一共是三亿金铢。” 管文轩的话犹如一锅沸油里,滴进了水,顿时炸开了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朝会的落幕 昂听着那骇人的数字,眉头皱紧了,管文轩所说的岁了州郡县各地方上的开支以后,上交中央的赋税,他想不到不过三十年时间,官员的人数翻了八倍,俸禄就占去了岁入的一半,这样下去的话,国家会被庞大的官僚拖垮。 “各位,我们监察院还做了个调查,除去长安,汴京等大城以外,我朝百姓一个月的花费在两个金铢就算得上是中等人家了,而我朝最小的小吏,一个月的俸禄在两个金铢到三个金铢,若是算上地方上的补贴,他们的月俸在五个金铢左右,大家可以想想,按照这个算法,其实我朝每年用在官员俸禄上实际上是六亿金铢。” “还有,州郡县各地方的支出比起三十年前高了数倍,我朝这些年增加的官吏中,其实很多都是人浮于事,一个小吏干的活,却有两到三个人干,若是长此以往的话,国将不国。”管文轩看向左殿的文官,沉声道。 李昂看向了军方派系,只现每个将领看着那些文官,都是面露阴冷之色,近三十年来,这些儒家派系的官员叫嚷着财赋不足,民生困苦,原来那些钱都到了他们口袋里去了。 “陛下,臣已经说完了。”管文轩看向了王座之上的皇帝,折身一躬道。 “这样就说完了,还有呢?怎么不说了!”皇帝看向殿中央的臣子,目中的光森寒。 “那臣,就斗胆了。”管文轩迎着皇帝地目光。转身看向了左殿的文官,目光扫视着这批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地儒家官员。开口说了起来。 李昂看着几乎是点着那些官员,说出他们所犯的贪贿之罪的右督御史,心里不由暗惊监察院的情报能力,最后在座的文官里,有近三成上了监察院的名单,另外地人。虽没有言明,可是明显都脱不了干系。 官场之上,本就没几个人**干净,看着那些脸色白的官员,李昂不由摇起了头,这一次看起来皇帝也好,世家也好,是铁了心要对这些儒家派系官员进行大清洗了,李昂不敢想象,让这些儒家官员掌握军队以后。国家会变什么样子,这些大大小小官员所结成的利益团体远比世家来的更可怕。 大朝会。不知不觉间,彻底变成了监察院对儒家派系官员的难,在那些一串串的数字下,儒家派系官员的自辩显得无力而苍白,没人会同情他们。 “够了。”一直沉默的皇帝终于再次开口,他想不到自己扶植的这些儒家官员尽然这般不堪大用。想到太祖皇帝不可重用儒家的遗训,皇帝心里即使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现在能做地就是纠正自己的错误。 “文人误国,误国啊!”从皇帝口里出地叹息,让左殿的儒家派系文官们惶恐地伏下了身子,谁都知道从今天之后,被他们称为修文之世的时代将结束,儒家将再次被赶出朝堂,法家将重新掌握朝堂。 看着一个个伏下身子,诚惶诚恐的官员。皇帝已经再没有兴趣去多看他们一眼,只是看向了监察院。“为何不早些将这些呈给朕看。” “臣若是此前就呈给陛下,试问陛下又能看进多少。”管文轩迎着皇帝责问的目光,毫不退让地答道,自大秦开国以后,朝堂上,一直都是法家官员主政,直到三十年前,皇帝亲手扶植儒家,法家才渐渐势弱。 “你说得好。”看着一脸淡然回答的臣子,皇帝压下了怒气,看向了满朝文武,“朕会下罪己诏,去太庙向太祖太宗忏祷,朝政由龙渊阁暂掌。”说完,便站了起来,再也不看那些伏着一动不敢动地官员,径直退朝了。 在内侍礼官的唱礼声中,李昂随着身旁的军方将领们一起站了起来,走出了未央宫,对于军方来讲,那些儒家派系官员被清洗掉固然是件好事,可是由此带来的朝局动荡,起码需要一到两年时间才能完全消除,扩军虽然被皇帝批准,可是眼下这个样子,恐怕只有等三年之后,才可以开始真正的扩军。 走在宫道上,李昂和郭怒并肩而行,眉头紧锁着,以现在的官僚规模,最起码要去掉两百万,才可以让国家恢复正常,他不知道重新回到朝堂的法家会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看着眉头紧锁的李昂,郭怒也皱了皱眉头,问道。 “我在想三十年前,差不多一个官员要管三百五十个百姓,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李昂答道,“我记得那个时候,还在和罗马打仗吧?” “法家的官员虽然有时候显得不近人情,可是他们办事情比起那些儒家地官员要雷厉风行得多,绝不拖泥带水。”郭怒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法家官员和儒家官员最大地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没有那么多官场道道,做事虽然刻板,可是不像儒家官员那样喜欢搞关系。” “儒家那些文人,让他们在民间骂娘的本事最厉害,真让他们治理国家,那就是两眼一抹黑,和瞎子没什么两样,这三十年里,儒家出的几个稍好一些的官员,哪个是用儒家的那套,还不是儒皮法骨,儒家那套用来修身齐家还不错,治国平天下,那就是吹大话了。” “法家官员会重掌朝局吗?”李昂想了想,问道,他对法家不太了解。 “从太祖时候起,法家官员在朝堂上,向来就没有独霸朝局过,三省之中,门下省必是大世家出仕,六部里,工部归墨家,兵部归兵家,礼部归儒家,他们只掌管其余两省三部,而且像户部这样的部门,他们通常都会找‘杂家(吕不韦)’的人出仕,比起儒家搞地一言堂要好的多。”郭怒答道。接着嘲弄地笑了起来,“也只有儒家。不管自己懂不懂,恨不得满朝堂都是他们地人,结果君子倒没几个,几乎全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听着郭怒不是牢骚的牢骚,李昂也笑了起来,儒家 那套。把大一统给剥离以后,似乎除了拿来修身齐家确没什么独到之处。出了未央宫宫门,李昂和郭怒道别之后,便骑着马往军堂去了。 白虎节堂的静室里,听完李昂地回禀,郭然看着他笑了笑,“那个波斯公主的事情你不必管,只不过有个人想见见她而已。” 看着那有些高深莫测的笑脸,李昂呆了呆。他本以为那个波斯公主是被牵扯的那几家世家派人抓走,哪像到是另有其人。 “好了。来说说正事!”郭然看向李昂,命外堂的参谋拿进了西域和河中的沙盘,待他们退出去以后,才指着沙盘上,和西域宛州接壤的河中地区道,“想必你应该清楚上波斯的整个计划。先是以刺客刺杀太子,嫁祸下波斯,等我们把下波斯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挑起河中的小国叛乱,趁我们回军平叛地时候,吃下整个下波斯,重新建立一个大一统的波斯王朝。” “这主意打得不可谓不妙。”郭然地目光落在被大秦称为唐州的河中地区,有些阴冷,“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的国内世家,东厂已经在着手调查。你不必多管,军堂和我给你的任务就是清除唐州六诸侯国里和波斯人有所勾结的人。” “喏!”李昂看着满脸杀气的总长。平静地答道,暗骑营作为军堂直属地秘密部队,本来就是用来做这些事情的。 “听说你过了年就要成亲,抓紧把事情办了。”看了眼一脸冷静的李昂,郭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记得张帖子给我和老瞌睡虫。” “末将知道了,若是无事的话,就先告退了。”李昂答道,他决定这段时间多抽点时间陪陪风四娘和林风霜,此去河中,他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何时才能重回长安。 “去吧,多陪陪家里人也好。”郭然叹了口气,看着李昂离开的身影,静静道。 大朝会之后,内阁解散,直属皇帝的幕僚府龙渊阁全面接掌了朝政,接着便是太学里法家学社的大量精干子弟和墨家,兵家还有黄老派的学子被抽调进入三省六部。而原本儒家派系的大批官员被免官罢职,监察院在军堂派出地军队协助下,连同锦衣卫,刑部开始对那些官员进行财产清查,下狱问罪。 原本准备派往河中的六万黑骑军,在军堂调动下,和监察院地按察使一道对地方官员进行抓捕,并且护送一批新的地方官员前去任职。 秦历162的春节,就在这样的大动荡里度过了,靠着太学庞大的人才储备,大秦完成了京畿以及中原等地的官员更迭,皇帝的罪己诏也下天下,往各地的邸报上将监察院对近三十年来的调查情况全部向百姓公开,直接导致了儒家第二次分裂。 “原教旨儒家主义。”看着‘京报’上,那些年轻儒生重新诠释的儒家教义,李昂摇起了头,这些年轻儒生的主张和极端的种族主义没什么区别了,竟然打着孔子,管仲的名号,要帝朝出兵讨灭所有不讲汉话,不写汉字,不穿汉服,不学汉礼,不用汉俗的蛮夷国家。 “不切实际。”放下‘京报’,李昂走出书房,看向了广阔的天空,大秦的天空下,有着那样想法的人究竟有多少,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在想什么呢?”院子里,风四娘和林风霜走向了李昂,她们的眉梢,眼角,都是带着笑吟吟的喜意。 “没什么。”李昂朝风四娘和林风霜笑了笑,忽地道,“今天正好天放晴了,咱们去水云绣庄看看,把衣服给做了。” “嗯,你拿主意就好。”风四娘和林风霜在人前都是女中豪杰,就算是诸葛大小姐这样的人,都要服气她们,可是她们在李昂面前,就只是听话而幸福的小女人。 三人一起上了街,此时的长安城,已经从此前的动荡里恢复了过往的繁华,人潮涌动的街上,四处都是一派繁华景象,风华绝代,明艳动人的林风霜和风四娘在街上惹得行人纷纷瞩目,不过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她们的心全系在了身旁看上去有些冷峻的黑衣军官身上。 只是这世上不开眼的人总是会有,色胆包天的人也不少,当李昂和风四娘和林风霜走到一条人比较少的街道时,几个公子哥带着家仆围了上来,他们见李昂领口上别着两枚濯银龙徽,倒也不敢造次,只是死死纠缠,说要请三人一起去喝酒。 风四娘笑吟吟地看着那几个公子哥,眼里却透着几分冷芒,她身旁的林风霜一脸寒霜,眉宇间多了股煞气。看着随时都会出手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忽地站到了她们前面,看着那几个公子哥道,“内子不喜欢和陌生人喝酒,你们还是走吧!” 见李昂话,那几个公子哥愣了愣,说实话他们有些害怕这个冷峻的军官,不过看了看身旁挎刀的随从,胆气壮了些,仍旧是纠缠着,要请他们去喝酒。 李昂见这几名公子哥仍是不知好歹,不由皱了皱眉,忽地拔出了一名公子哥腰间的佩剑,他出手快得像电一样,等那几个公子哥回过神来,那剑已到了他的手里。 “你要做,做什么?”那名佩剑被夺得公子哥脸色吓得白,刚才面前这个冷峻的军官要是想杀他的话,恐怕他的小命早已丢了。 看着那些一脸紧张,手按在腰刀上的随从,李昂笑了笑,在他们骇然的目光里,拿着那柄剑,一段一段折了下来,只看得几个公子哥面如土色,身子起了抖。 “几位还要请内子喝酒吗?”扔掉手里光秃秃的剑柄,李昂笑着问道。那几个公子哥看了眼地上那好几截剑身,连连道,“不敢,不敢。”接着飞一样地逃了,就如同被鹰惊了的兔子一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十年前的遗愿 李昂出手吓走那几个登徒子,风四娘和林风霜一齐笑们本来以为那几个登徒子会被李昂打得很惨,却没想到李昂只是折了柄剑,就把他们给吓跑了。 “真是些没胆子的家伙。”看着落荒而逃的那几个登徒子,风四娘是又好气又好笑。 又走过几条街,三人终于到了水云绣庄,那是一处优雅的房舍,偌大的厅堂内,除了几个接待的姑娘,李昂没有看到一个客人,厅堂的布置淡雅,看似随意摆放的奢华布料以及衣服,却令人很舒服,没有张扬的感觉。 “公子,小姐是要买衣服,还是…”厅堂里,一个穿白衣的少女迎了上来。 “我们下个月要成亲了,所以来看看衣服。”李昂答道,目光落在那些款式精巧的衣服上,身旁的林风霜和风四娘靠着他,眉宇间是说不出的喜意。 “那倒是要恭喜公子和两位姑娘了。”那白衣少女很会说话,接着她看了眼店堂里摆放的衣服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今天正好在这里,若是不怕花钱的话,倒是不妨请我家小姐专门为两位姑娘想两套嫁衣。” “那也好,就劳烦姑娘带路了。”李昂直接答应了下来,对他也好,风四娘和林风霜也好,一个月后的婚事是一辈子的事情,花钱就花钱吧! 跟着那白衣少女往店堂里走进去,李昂看着那些布置典雅的房舍,还有价值不菲地庭院。对这水云绣庄的财力,不由重估起来。 不多时。白衣少女已是带了三人到了一处竹林掩映地清雅小舍,“小姐,有客人来了。”那白衣少女在舍外轻声道,像是怕惊了四周的静谧。 “进来吧!”不带烟火的声音响起,那白衣少女回头朝三人一笑道,“我家小姐喜欢安静。平时不怎么来这里,今天几位倒是好运气。”说着,推开门,领着三人走了进去。 一股沁心的香气扑鼻而来,看着小舍里幽静至极的布置,倒是让李昂和风四娘,林风霜的心也静了下来,在那白衣少女地招待下,三人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白衣少女便带着一位紫衣的小姐款款而出。那小姐年约二十许,肌肤白皙。眉宇间有着一股沉静的贵气。那小姐看向李昂身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一向平静的眼睛也不由亮了亮,她见过的漂亮小姐不少,不过像风四娘和林风霜这般英气的女子,倒是不常见。 见主人走出来,李昂三人也站了起来。“这次就麻烦小姐了?”李昂见那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风四娘和林风霜,不由轻声道。 “你倒是好福气。”那小姐听到李昂的声音,才朝这个看上去显得有些冷峻的军官看了一眼,接着便走到风四娘和林风霜身边,替她们量起尺寸来。 见自己好像不被那小姐所喜,李昂倒也无所谓,像风四娘和林风霜这样的女子,能娶到一个就已是天大地福气,而他却能娶到她们,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恶了些。更不用说别人。 “半个月后来娶衣服。”那小姐量完尺寸,又大量了一番李昂后才轻声道。“一共是五万金铢,先付钱吧!” “五万金铢。”听到那小姐开出的价钱,李昂只是皱了皱眉,便从怀里拿出一叠龙票,付给了那小姐,接着也不说什么,便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出了小舍。 “五万金铢,你也不还下价钱。”走出小舍,风四娘朝李昂轻声道,语气看似责怪,其实心里却是像淌着蜜一样。 “你看那小姐像是可以讲价钱地人吗?”李昂笑了笑,朝风四娘和林风霜道,“再说,这是我们一辈子的事情,贵些就贵些。” “他到也不是那么可恶。”李昂他们走远以后,那小姐自小舍里走出,在竹林里,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笑了起来。 走在大街上,李昂摸了摸怀里还剩下的五万金铢,也不管够不够,直接带着风四娘和林风霜又去了家饰铺子,挑起了成亲那天要用的手势。 “把你这里最好的饰拿出来。”跨进店堂,看到急忙走出地掌柜,李昂也不想啰嗦,直接道。见李昂穿着军服,那掌柜的倒也精乖,立时让伙计拿了几件好货出来。 “怎么样,觉得还好看吗?”看着那饰盘里的饰,李昂看向风四娘和林风霜问道。 “挺漂亮的。”林风霜答了一声,她身旁的风四娘拿起两枚玉环,比了起来。 “这些一共多少钱?”李昂看向掌柜的,开口问道,他也不打算省什么钱了,钱没了,再赚就是,只要风四娘和林风霜开心,怎么都无所谓。 “这位军爷,这些饰一共两万金铢,您要是全买的话,我算您八成的价!以后多光临小店就是。”那掌柜连忙道,难得遇上那么位大主顾,他自然是要好好招呼,这做生意讲究的是回头客,一般人家哪会经常来买饰。 “全包起来吧!”李昂也不再还价,直接付了钱让掌柜把东西包了起来。 出了店门口,见李昂已经花出去了六万六金铢,风四娘和林风霜是再也不肯逛下去了,她们知道李昂对她们的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大半个月后,长安城外,东心雷看着几个穿着汉服,浑身别扭地部下,恼怒了起来,“你们几个混蛋,都给我斯文点,要是丢了爷的面子,惹大姐不高兴,看爷不揍你们。” “爷,您说这李将军还真有本事,这一娶就娶了两,大姐居然还同意了。”那几个蒙兀室韦地汉子笑嘻嘻地凑近了东心雷。 “去去去,李将军那是什么人。爷打第一眼看到,就知道他不普通人。娘的,好大地城啊!”东心雷叫嚷了起来,惹得官道上来往的商旅一阵侧目,不过他们也不介意,每年来长安地外乡人不少,大呼小叫的还是轻了。 此时。随东心雷一道来参加风四娘喜事的蒙兀室韦汉子看着雄伟的长安城也傻掉了,直到过了 东心雷才回过神,在几个部下面前甩了一响鞭,“都子抹了,看你们那傻样,真给咱蒙兀室韦人丢脸。” 听着东心雷在那里训斥,几个蒙兀室韦汉子心里嘀咕着,你刚才不也那傻样,不过想归想。他们倒是不敢把这心里话说出来。 整了整衣服,东心雷骑着马。带着几个部下往长安城去了,虽说仍有些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比起开始那样子,却是好多了。 等到东心雷他们走远了以后,彭程和几个部下,牵着马缓缓走着。他们也是接到了李昂的请柬,专程从云中告了假,赶来地,说实话,自从慕容龙城在突厥的地头建了定襄府以后,他们云中折冲府除了训练新兵以外,就没别的什么事了,这让闲不住的彭程很是不习惯,他还是怀念在李昂帐下搏命的那段日子,在他看来那才是军人过的日子。 “一转眼。想不到李大人就要成婚了。”彭程笑叹着,他身后那几个原来‘纯’字旅的老兵也笑了起来。他们都没想到那个凶悍的风老板娘,那么快就给他们的李大人给擒获芳心。 官道上,一驾黑色的大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厢内,两个半百地老人一边对弈,一边下着棋,其中一个赫然是北庭五虎神里的韩擒豹,李昂也了请柬给他,而那个和他对弈地老人,则是恒侯张飞一脉在郡分家的家主,张端。 “将军在天有灵的话,想必会很开心。”放下棋子,韩擒豹忽地叹道,苍老的眼神里满是怀念,风四娘的父亲是他这辈子最尊敬的大人。 “可惜泉哥他…”听到韩擒豹地话,张端拿起的棋子放下,他想到了死去的黄泉。 “他和将军在天上看着小姐也一样。”韩擒豹笑了笑,“说实话,你是没见过小姐和那小子,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像是当年的将军和夫人。” “你说那小子怎么可以一下子娶两个,小姐一个还不够,要是将军活着的话,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想到李昂除了要娶风四娘这个将军的女儿以外,还要同时娶另外一个女子,火气犹烈的张端不由沉着脸道。 “就你在为小姐打抱不平。”韩擒豹看了眼张端这个老兄弟一眼,笑了起来,“小姐他自己都不介意,倒要你在这里乱喷,其实啊,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你说得对,只要小姐开心就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听着韩擒豹的话,张端自己也笑了起来,“看起来我是老糊涂,忘了夫人当年的性子了,我要是冒冒失失地找那小子麻烦的话,你说会不会给小姐轰出来。” “十成十被轰出来。”想到风四娘那泼辣地样子,韩擒豹不由笑了起来。 “听说那姓李的小子,现在是老狐狸手下地头号爱将,想来以后应该前途远大。”张端想到李昂现在的军衔,想了想道。 “总之,为了小姐,咱们得尽量帮他。”听着张端的自语,韩擒豹脸上凝重了起来,“我听说夏侯家也派了人来,你我到时要小心点,不要被他们察觉小姐的身份。” “夏侯家还想怎么样,将军和夫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难道他们连将军这唯一的骨血也不放过吗,怎么说小姐身上流着的也是夏侯家的血。”张端的眉皱紧了,手里的棋子被捏得粉碎。 “我只是担心而已,夏侯家不一定知道小姐的身份,你看你这样子,我倒是有些后悔告诉你小姐的事情了。”看着张端,韩擒豹摇起了头。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夏侯家知道小姐身份的。”张端看了眼手里被捏碎的棋子,连忙朝韩擒豹道。 “你知道就好。”韩擒豹看了眼这老兄弟,也不多说什么,倒是专心地下起了棋。 长安城,夏侯世家在帝都的本家宗祠内,身为夏侯宗祠大长老的夏侯茂,听着侄子的回禀的,眉头皱紧了起来,“你说那女孩,和棠儿很像。” “是的,那天云儿回来,无意中看到二哥的画像,才跟我提起的,后来我抽空去了那家酒肆,才觉她真地和大哥像极了。”夏侯存答道,想到风四娘,眼里不由露出几分怀念。 “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出她的身份来,棠儿的冤屈,一定要洗涮。”大长老满是皱纹的脸激动了起来,当年他兄长的长子被人冤枉成谋逆,被一众部下劫走,之后销声匿迹,虽说当时皇帝没有追究这件事情,可是本家的镇国公爵位却被夺走,由蓟京的分家继承了,这件事情,大长老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叔叔,韩擒豹和张端都已来了长安,侄子想那位姑娘一定是大哥的骨血,不然的话,以他们两个的身份,犯不着为了这么一桩婚事,千里迢迢地赶来。”夏侯存忽地想到前几天来长安的韩擒豹和张端,连忙道。 “他们是棠儿的老部下,当年劫狱的事情,他们就算没参与,也一定知道些什么。”大长老皱了皱眉道,“北边那些人,有没有什么反应?”自爵位被夺以后,大长老就再也没把蓟京的分家当成自己人,一直都以北边那些人称呼。 “他们也派出了使节来贺礼,说是代表北庭都护府的。”夏侯存答道。 “哼,他们一定没安好心。”大长老冷声道,“你把家里的人都召集起来,告诉他们给我盯紧北边那些人,要是那个姑娘真是棠儿的骨血,咱们说什么都要保下来。” “镇国公的爵位咱们也要拿回来。”握着拐杖的大长老,眼里露出火一样的灼热愤怒,他忘不了死去的大兄临终前的遗愿,洗刷冤屈,替棠儿昭雪,拿回属于夏侯本家的世袭镇国公爵位,揪出那个暗中的幕后黑手,将他碎尸万段。 快三十年了,兄长的遗愿,大长老夏侯茂始终没有忘记,一辈子也忘不了! 第一百三十章 暗流 关于财政问题,开了个帖子,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 天气渐暖,婚期也越临近,林风霜和风四娘都沉浸在了即将为人妻的喜悦中,她们将酒肆的生意丢给了崔斯特打点,每天和李昂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日子。 夜已深沉,送风四娘和林风霜回房之后,李昂径直去了书房,那里李严宗和图勒在等他。“主上,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斥候,严宗没有把握生擒他们。”看到李昂,李严宗低下了头。 “无妨,摸到他们的底细了没有?”李昂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事实上,若不是那天图勒养的狼嗅到了陌生人的气味警觉起来,恐怕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宅子外有人窥伺。 “主人,他们很小心,用药粉抹去了气味,我找不到他们。”图勒摇了摇头,答道。 “他们现在在哪里?”李昂看向了李严宗,他已决定亲自出手,不管怎样,他都要知道幕后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派人窥伺他。 李严宗眉头一紧,接着松了开来,在纸上画出了那些宅子外,斥候藏身的几处地方。 “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李昂看了眼李严宗和图勒吩咐道,面色凝重。 “是,主上。”李严宗和图勒明白,李昂其实是不想让风四娘和林风霜担心。 换上一身蓝黑色的衣服,李昂走出了书房。整个人隐没在了黑暗中,和夜色融为一体。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宅院旁地一处塔楼上,一个人影趴伏在塔顶翘起的檐角阴影下,注视着宅院里地动静,那两头在庭院里踱着小步的狼,让他极为忌惮,他和他的同伴便是因为这两头畜生。害得他们现在每晚都要躲在这里,受着夜露的寒气。 找机会一定要弄死这两头畜生,他心里暗暗想着,回头看向了身旁,接着他愣住了,他的伏在远处檐角的同伴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中大骇,定了定神,又仔细看去。还是空无一物,冷汗自后背透出。他地脸色苍白,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斥候,从来是不信鬼神的,现在他的同伴没有出一声声音就不见了,唯一的解释就是…。 仿佛是应证他的想法一样,他忽然感觉到了身后脖子上的凉意。他知道那是刀锋上传递来的寒气,他背后有人,可是他感觉不到,他耳畔只有不时拂过的夜风声音,连一丝最细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感受着后颈上不时游动地寒气,他记不清已经多久了,就在他心里冒出身后是不是个死人拿着刀在他脖子上比划这样念头的时候,他身后地人开口说话了,“下去。”那个人的声音冰冷,可确确实实是人话。让他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用刀逼着前面的斥候从塔顶上下去,李昂也不等他回头。直接打晕了他,扛着他消失在了夜色中,在塔顶的另一边,一具尸体冷冰冰地躺着,他的脖子被人扭断,无力地垂着。 酒窖里,李昂用水泼醒了那个被抓回来地斥候,冰冷的目光审视着醒来的中年男人,手里是闪着寒芒的锋利小刀。 看着面前玩刀的李昂,斥候毫不畏惧地对视着那冰冷的目光,沉默不语。李昂也不说话,仍是安静地看着他,目光冰冷,手里玩着小刀。 酒窖里,蜡烛一点一点地矮着,对视着那冰冷的目光,斥候渐渐有些熬不住了,他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露出疲惫和心里的胆怯,可是那冰冷的目光,让他有种近乎窒息的感觉,最后终于他再也无法和那双冰冷地眼睛对视,扭过了头。 “你身上很干净,除了几样随处可以买到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李昂见被俘虏地斥候转过头,开口道,他身旁的桌上放着几样东西,火折子,刀,钩绳,都是些很普通常见的货色,并没有特别之处。 “你和你的同伴隐藏身形的功夫很高明,和扶桑忍者是一样的路数,我本以为你们是军中的斥候,不过很显然你们不是,待过兵营的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李昂缓缓说着,声音不快不慢,却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压迫感。 “你的心跳在加,呼吸也急促起来,看起来我没有说错。”李昂看了眼被绑着的斥候,手里依旧玩着小刀,“看得出来,你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想让你主动开口,是件困难的事情。” 听着李昂的话语,斥候看着那张始终平静的脸孔,心里却在恐惧着,这样的平静让他害怕畏惧,他记得训练自己的人,就是这样永远的平静,可是他的冷血,想到这里,斥候看了眼面前的年青人,不由打了个寒。 “我并不擅长用刑,可是多少会一点。”李昂没有继续把玩手里的小刀,而是把它放在了桌子上,他看着脸色骇然的斥候静静道,“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并不会害怕酷刑,不过有的事情总是要试试才知道,不是吗?” 李昂走到了那名斥候面前,脸上的表情冷酷而漠然,“很多人喜欢用刀,鞭子或是其他东西来折磨人,可是他们不知道,窒息的感觉才是最令人难受而绝望的。” 看着那伸过来,沉稳的手,斥候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掐紧了,慢慢地,一点点地掐紧,他曾经掐死过很多人,从未想到这感觉是这般难受,尤其是这样被慢慢地,一点点地掐死,窒息的感觉让他挣扎了起来,被绳子紧紧捆绑的身上,血红的勒痕越来越多。 看着双眼凸出,满脸通红,胸膛剧烈挣动的斥候,李昂松开了手。“咳,咳!”斥候大声地咳了起来。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因窒息而充血的眼睛里。那妖异地赤红渐渐退散。 “要不要再来一次。”看着缓过气来的斥候,李昂平静地问道,他地手又放上了斥候的脖子,轻轻地拨动着,就像是在观摩一件古玩。 斥候 那手上传来的温热感觉,脑子里刚才那种窒息的感觉他恐惧地看向了李昂,喉咙里出了浑浊不清的声音,“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昂松开了手,他一直都认为精神上地折磨远比**上的折磨要来得有效得多,尤其是对那些心志坚定,受过训练的人来讲,**上的折磨实在不算什么,只有从精神上先摧垮他们的意志,用刑才会体现出应有的价值来。 “死有时候对人来讲。是种解脱,比如你。”李昂看着那斥候。平静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像刚才那样缓慢而痛苦的窒息在你身上周而复始的进行,却始终不死,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你祖宗十八代!”那名斥候破口大骂了起来,可是李昂的手掐住了脖子,让他再也不出半点声音。 “若是想激我杀了你,恐怕你要失望了。”李昂手上没有用劲,他只是淡淡地说着,手上的力量缓缓加着,比第一次更加缓慢,盯着斥候那双恐惧害怕地眼睛,一脸平静。 斥候喉咙里出了一连串模糊的音节,李昂松开了手。斥候看着面前像冰原一样冷酷地男子,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话。都不会让这个人有一点的愤怒,他心里充满颓丧,声音低沉,“我说的话,全家人都会死,所以我求你,你杀了我吧。” 李昂是个冷酷的人,可是并不冷血,看着面前求死的斥候,他的眉皱了皱,最后开了口,“看你地样子,我问你谁是指使你的人,你一定不会说,而且就算我放了你,你的主子恐怕也会杀你灭口。” 听着李昂的话,那斥候看向面前让他心寒的那张脸,声音苦,“是,我即使回去,也只是死而已,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回答,我就成全你。”李昂从桌上拿起匕,到了那斥候身边,盯着他,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世家派来的,点头或摇头?” 看着李昂手里的匕,那斥候最后咬牙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到那个一直冷酷的年青人朝他伸出了手。“走好。”李昂掐断了那斥候的喉咙,低声道。 走出酒窖外,李昂看了李严宗,“把他的尸仍到他们地人藏身地方的附近。” “是,主上。”李严宗点了点头,走入酒窖里,扛着那断气地斥候出了宅院,扔在了黑暗的街道上。 “天二和天四都死了。”黑暗的街道某处,看着被抛在地上的尸,蹲下来的黑衣人低声说着,“天四身上有勒痕,看起来是被生擒了,不过看这情形,估计对方没有逼问出什么。” “把人都撤回来。”那站着的黑衣人,看向了远处的宅子,目光闪烁,“姓李的果然不好惹,再派人只是白白送命。” “我知道了。”蹲着的人站起身来点了点头,他的眼里有些疑惑,“大哥,我不明白,主上为何那么在意那个女人?” “不该问的别问。”黑衣人打断了兄弟的提问,“主上自有主上的秘密,我们只要听主上的命令行事,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说完,黑衣人转身离去,他身后的兄弟愣了愣,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走入了相反的黑暗中。 婚礼前第三天,夏侯茂找到了韩擒豹和张端,三人见面的地方在长安城北的一处小凉亭内,四野空阔,来什么人,去什么人,看得清清楚楚。穿着普通青衣的张端和韩擒豹,就像是结伴而行的两个老人,走得累了,在亭中休息。 凉亭外,不知何时随着一队商旅,一个中年汉子扶着位头花白的老人走进了凉亭。两人正是夏侯茂和夏侯存,见到他们走进来,张端和韩擒豹并未起身,只是压低了声音向老人见礼道,“见过茂公。” “毋须多礼。”夏侯茂眼睛低垂,就像个寻常容易瞌睡的老人,声音也极轻。 “我只要知道那个叫风四娘的姑娘,是不是棠儿的骨血?”夏侯茂低垂的眼忽地睁开,顶着韩擒豹和张端,他已看过风四娘的画像,从那酷肖的容貌上,心里已认定了三分。 “茂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韩擒豹迎着那闪着精光的眼睛,从容答道,他和死去的黄泉一样,那就是风四娘的身世之秘,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才是对将军遗命的尊重。 “当年棠儿蒙受不白之冤,到现在还落了个叛逆之名,你们若是觉得棠儿还是你们的将军,就该替他洗刷冤屈,让他的英名得以恢复。”夏侯茂逼视着韩擒豹和张端,苍老的脸上满是倔强,“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奉棠儿为主的吗?” “茂公,您一定是误会了?”韩擒豹皱了皱眉,沉声道,他不希望风四娘卷入夏侯家和当年的那件谋逆案中。 “好,你们不说是不是,大不了我去找她,当面问个明白。”看着仍不松口的韩擒豹和沉默的张端,夏侯茂的声音以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存儿,我们走。” “茂公,您这是何苦。”韩擒豹的面色颓然,他已被老人逼到了死角,不得不说出事实。 “四娘她的确是将军和夫人的骨血,将军临死前的遗命就是希望小姐她不要再牵扯进他过往的事情里,而是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韩擒豹的声音苦涩,“现在,小姐就要嫁人了,难道您老人家要毁了她的幸福吗?” 夏侯茂听着韩擒豹那最后一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凝住了,可过了一会儿,他的眼里又坚决起来,“棠儿的冤屈,夏侯家的耻辱,我一定要洗刷,我要让北边的那些人付出代价。”老人咬牙切齿地道,三十年来的仇恨,又岂是韩擒豹几句话就可以打消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另一个您认为会是谁呢,陛下? 着案上送来的密信,李昂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韩见面,还要他易装而出,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小心都让他极为在意,想到前几天那些暗中窥伺的诸侯,李昂将那封密信扔进了香炉,直到化为灰烬,才从椅中站起来,走出了书房。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李昂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在人群里看上去很不显眼,到了南城一处澡堂以后,他看了看那上面的招牌,走了进去,澡堂里人少得可怜,不过两三个老人在泡澡。 “跟我走。”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李昂转过身,跟着那个同样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男人往澡堂右侧的小道去了,穿过小道旁的侧门,李昂进了一条隐秘的小巷,看着在前面疾走的汉子,他只是皱了皱眉便紧紧跟了上去。 穿过三条隐秘的小巷之后,李昂才到了一处天井,天井中央,摆着一方小桌,韩擒豹和一个苍老的老人对坐,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李昂走到了韩擒豹身边,抱拳行礼,“末将见过韩将军。” “这位是茂公,是四娘的叔祖,也是夏侯家的宗祠大长老。”韩擒豹看了一眼李昂,说出了夏侯茂的身份。 听到韩擒豹的话,李昂的眼里精光一现,随即平静了下去,他朝夏侯茂执礼道,“末将见过夏侯老先生。” “静若沉渊,不动如山,好。”夏侯茂打量着面前浑身透着一股冷冽的李昂。开口道。 见李昂根本没有开口相询地意思,韩擒豹不由苦笑一声。李昂的这种冷静让他根本掌握不了主动,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有些事情,李昂不问,他还是要说。 风四娘地父亲夏侯棠,是三十年前大秦对罗马战争时期。在海西战场上最强悍的将领,麾下猛鬼营,有着猛鬼三百,屠千破万的凶名,罗马人畏之如虎。而风四娘的母亲云娘,有着铁娘子之称,是当时海西战场上唯一的女将。 后来夏侯棠喜欢上了这个比男人更强悍的女将,为了她,甚至拒绝了当时皇帝地赐婚,不惜和家里反目。并在海西战场上,毅然成亲。夏侯棠是天生的将军。他在海西战场上,带着麾下千人,所向无敌,可惜由于拒婚之事,他纵使立下天大战功,也未得封赏。不过他仍不在乎,他只是希望立下的这些战功,能让皇帝和家里不再排斥妻子。 两年里,他立下的战功数不胜数,在海西战场上,夏侯棠的名字等同于军神。后来,太子出征,夏侯棠所部成了太子的直属部队,可是在一场战斗里,亲自上了战场的太子中了暗箭。几乎丧命,而这支暗箭。是从夏侯棠的军阵里射出的。 于是夏侯棠被擒,大秦军队因为这件事停下了攻势,尽管太子脱离生命危险之后,一再向长安替夏侯棠开脱,可是当时的先帝仍旧下了斩立决地命令,在行刑前,夏侯棠的旧部劫了囚营,带着夏侯棠和铁娘子消失在了海西战场上。 事后,当时地先帝震怒,将夏侯棠定为叛逆,废掉了长安夏侯家的世袭镇国公,要不是当时各大世家联手保下了夏侯家,长安夏侯家早已被灭族。 听完韩擒豹所讲,李昂才知道风四娘的身世原来这般曲折,他看向韩擒豹,“你是说,四娘的父亲,就是你口里的那位将军,曾经的镇国公世子。” “不错,四娘身上流着地是夏侯家的血脉。”韩擒豹点了点头,“茂公就是将军的叔叔,四娘的叔祖。” “我不知道你们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可如果是要把四娘牵扯到危险之中的话,我绝不会容许。”李昂绝不会认为突然找上门来的夏侯家会安什么好心,按照韩擒豹所讲,风四娘的父亲是先帝钦定的叛逆,若是风四娘的身世被人知道的话… 看着李昂眼中不时闪过地寒芒,夏侯茂眼里掠过一丝赞赏,一直默不作声的他忽然开口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今天找你,不是想把四娘牵扯进危险之中,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四娘,毕竟她是棠儿地骨血,是我夏侯家的大小姐。” 李昂看着开口说话的夏侯茂,一语不,他不是蠢人,会相信这些话。“说吧,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很简单,我要你洗涮四娘父亲的屈辱,帮我恢复夏侯家的世袭镇国公。”夏侯茂看着一脸冷冽的李昂,沉声道,风四娘和家族的未来,他只能选择一样。 “你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可是作为交换,我希望四娘的身世,永远不会被泄露。”李昂看着夏侯茂,冷声道。 “我答应你,对于四娘来讲,也许不知道这些,反而会更好。”夏侯茂沉声道,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夏侯茂离开了,有些事情还是让韩擒豹和李昂谈比较好,他已经不方便面对这个年轻人。 “是你把四娘的身世告诉他们的?”李昂坐在了韩擒豹的对面,声音冰冷。 “他们自己查到的,我不得不讲出真相。”韩擒豹苦笑,讲出了他的苦衷。 “那个老人在意的只是夏侯家族。”李昂想到离开的夏侯茂那眼中时不时露出的隐恨,面色深沉,在那个老人眼里,风四娘只是可以利用的筹码。 “为了四娘,我不得不把你拉出来。”韩擒豹有些歉意的看向李昂,尽管心中有愧,可是若是再让他选择一次的话,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把李昂拖下水。 “四娘是我的妻子,你不必觉得愧疚。”李昂看了眼韩擒豹,冷冷道,“我现在关心得只是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四娘的身世,还有我到底该怎么帮他们。” “其实这件事。完全取决于陛下。”韩擒豹看向李昂,说出来他地看法。“陛下年轻的时候曾经和将军是极好地朋友,当年陛下出征海西,让将军做他的部下,就是想帮将军重回家门,后来陛下中箭,几乎丧命。也一直相信将军是无辜的,当年将军得以逃脱,也是陛下暗中帮的忙。” “我想知道,当年陛下中的 究竟有多严重?”李昂听着韩擒豹的话,眉头皱紧, “我知道你地想法,你一定觉得这是不是陛下当年布的局。”韩擒豹看着李昂摇了摇头,“当年那一箭,贯穿陛下胸膛。箭头上还抹了毒,陛下能活下来。用句话来讲,就是捡回来的。”韩擒豹说得斩钉截铁。 “只要不是陛下当年自己布的局就好。”李昂的眉头松了开来,他最怕的就是当年的事情是现在的皇帝布局,要杀风四娘的父亲。 “夏侯家要翻案其实不难,当年的事情实在疑点太多,若是将军真地要谋逆。又岂会甘心受缚,又岂会不留后招。”韩擒豹叹道,“真正难的是世袭镇国公地爵位,蓟京夏侯家又岂会轻易就范,让出这爵位来。” “当年的事情会不会是夏侯氏的分家所为?”想到蓟京的夏侯家,李昂问道。 “不会,当年的蓟京夏侯家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耐。”韩擒豹否定了李昂说法,“三十年前,我和将军的几个部下。曾经查过这件事,地确和蓟京的夏侯家没关系。我怕的是现在,他们为了保住爵位,会不会做什么事情?” “前几天,我宅子附近,有人窥伺,被我抓住一个活口,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李昂想到那些窥伺自家的斥候,不由皱眉道。 “你怀疑是蓟京夏侯家做的。”韩擒豹看向李昂,他最担心的就是蓟京夏侯家查出风四娘的身份,以谋逆之子的身份公然逼死风四娘。 “只是怀疑。”李昂静静道,“我觉得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当年的那一箭,既不是陛下自己布地局,也不是蓟京夏侯家干的,那么三十年前,一定有另外一个人要陛下死,那个人才是真正地幕后黑手,我怕的只是这个人而已。” 韩擒豹默然,暗中的黑手才是防不胜防的,他当年和几个同伴过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可能,等到去查的时候,什么线索都已断了,若是他当时在的话,说不定一切都会改变,看着沉思的李昂,韩擒豹心里起了这样的念头。 “这件事,应该让陛下知道。”沉思的李昂忽地抬起头,看向韩擒豹道,“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陛下真的如你所说,和‘将军’是真正的好友,那么他一定会帮四娘。” “你真是个疯子。”听到李昂说出来的话,韩擒豹看着他,静静道。 “瞒着陛下,事情只会更糟糕,夏侯家才是疯了,他们以为靠着我能夺回爵位吗,简直是笑话。”李昂冷笑,“四娘的出现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借口,让他们爬出那个藏了三十年乌龟壳的借口,四娘的身世对夺回镇国公的爵位根本没用。” 听着李昂冷冽的话语,韩擒豹愣了愣,以蓟京夏侯家现在的势力,长安夏侯氏根本撼动不了,风四娘的身世毫无用处,想到这里,韩擒豹看向了李昂,他现这个年青人有着看穿事情表象之后实质的才能。 “这件事情,只有陛下才能解决,四娘的身世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是长安夏侯家要夺回镇国公的爵位,不管他们口里说的有多漂亮,我都不相信他们是为了四娘好。”李昂站起了身,朝韩擒豹道,“我先走了,这件事我会以我的方式来解决。”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看着李昂离去的身影,韩擒豹喃喃自语,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走在前往军堂的路上,李昂的面色深沉,长安夏侯家根本没在意过风四娘的,他们只是找到了一个借口重提旧事,而蓟京夏侯家为了世袭镇国公会全力反击,到最后,四娘只是被牺牲的那个人,这样的事情是他绝不容许的。 走进军堂,在参谋领着往白虎节堂去的路上时,李昂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一箭,当时那个想要杀死现在皇帝的人究竟是谁,只要解开这个谜团,什么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跨入静室,李昂向郭然行了军礼以后,直到郭然屏退左右以后,才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我就想,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郭然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你要见陛下,我带你去。” 见郭然肯带自己去见皇帝,李昂不由心头疑云更重,可是他仍旧无法把握到事情的重点,这桩三十年前的谋逆案里,令人疑惑的地方太多了。 跟在郭然身后,李昂从白虎节堂后面的秘道里,直接进了皇帝的寝宫,走在浩荡的大殿内,李昂有些讶然,他想不到皇帝的寝宫竟然这般简朴。看着那守在内殿外的几名士兵,李昂的心跳了起来,这几个人都是高手,真正的高手。 步入内殿,李昂看到了皇帝,他正在和人下棋,和他下棋的是个小宫女,若不是那天在大朝会上见识过皇帝的威严,又听到韩擒豹提到皇帝当年的往事,李昂还是会把面前的皇帝当成一个平凡的老人。 走到皇帝身边,郭然耳语了几句,皇帝的面色变了变,他看向那拿着黑棋苦苦思索的小宫女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喏。”那小宫女收起棋盒,退出了内殿。看着几个还留下的内侍,皇帝沉声道,“你们也都出去吧!” “喏。”很快,内殿里就只剩下了李昂,皇帝,郭然三人,静的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如果朕告诉你,朕会杀了那个叫风四娘的姑娘,你会怎么做?”皇帝盯着面前的年青军官,忽地开口问道。 听着皇帝的问话,李昂看了眼似乎空无一物的大殿,低下了头,声音低沉,“末将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机关,多少人,但是只要末将想动手,这里就会死人,而且至少两个,一个是末将,另一个您认为会是谁呢,陛下?” 听着李昂的话,郭然已是色变,只有皇帝仍是平静如常,直到李昂讲完,才大笑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去边境吧! 大的空旷内殿里只有皇帝的笑声在回荡,总长看着面的年青人,目中露出了冷峻的光,站在了皇帝的侧前。 李昂面无表情地站着,听着皇帝的笑声,一动不动,就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铁像。 皇帝收敛了笑声,他看向面前出言不敬的年青人,脸上有些怀念,“你是第二个敢这样跟朕说话的人,不过前面那个人都已经死了,你怕不怕?” “末将知道什么是死,却唯独不知道什么叫怕。”李昂安静地回答,眉角眼梢没有一点的动静,他看着皇帝,目光内敛。 皇帝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那个人,曾在军帐里这样对朕说,‘那一箭是我射的话,你早就嗝屁着凉了,我现在要杀你的话,你也活不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绑着最韧的牛皮索子,朕的身旁是好几个大秦最勇猛的将军,可是他们听了这句话,仍旧吓得面如土色。” “那个人就是你小子死掉的岳父,和朕从小玩到大的过命兄弟。”皇帝看着李昂,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如剑般的冷光,“和他比,你小子的功夫只配给他提鞋。” 皇帝喝出的声音就像金石开裂一般,可是李昂还是那副样子,安静得就像个死人。 “有种。”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李昂,皇帝赞了一声,“若是他还活着的话,也会认你这个女婿,朕要是为难你的话。以后难免会被他笑话。” “那个叫四娘地姑娘,记得好好待她。”皇帝看了一眼李昂。摇了摇头叹道。 “末将谢陛下的恩典。”一直不动地李昂终于抱拳折身谢道,他后背上早已被冷汗打透。 “这是朕欠她父亲的,这份情就还给她好了。”皇帝挥了挥手,“下次再跟朕说这样的狠话,先把功夫练到天下第一再来,不然的话。这里只会死一个人。” “喏。”李昂以军礼回应,低声答道,接着转身离开了空旷的内殿,脚步不快不慢,和来时一样镇定自若,不见丝毫异常。 “这样的年青人,不多见了。”看着李昂走出大殿地身影,皇帝忽地叹道。 “像他这样的年青人,本来就不多。”总长看着皇帝,皱了皱眉沉声道。 “你错了。”皇帝看向身旁。从小一起长大的臣子,轻轻摇了摇头。“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敢这样和朕说话的人,除了阿棠,他是第二个。” “情之所钟,就算天王老子挡在面前,照样敢挥刀。”皇帝笑了起来。“这小子和朕,还有阿棠是一类人,要是换了三十年前,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一定会和阿汤一齐跟他交朋友。” “陛下就不怕他日后…”见皇帝话语里丝毫不为李昂刚才的无礼举动生气,反倒是很欣赏,总长不由皱紧了眉头,想要劝说皇帝。 “他和阿棠是一类人,朕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皇帝打断了总长,沉声道。“替朕传诏,让夏侯茂和夏侯存来见朕。世袭镇国公的爵位的确该回长安了。” “喏。”见皇帝一脸果决,总长应声道,退出了内殿,三十年前的事情,让夏侯家本家和分家之间有了不可弥补裂痕,皇帝现在要收回世袭镇国公,究竟是为了当年地好友,还是根本要彻底挑起夏侯家的内斗,将这大秦地第一世家彻底打倒。 总长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和皇帝已经不是当年,有些心思,连他也是不能明说了的。逝去的时光,总是无法挽回的?总长看向了殿外青空了刺眼的太阳,思绪又仿佛飘回了三十多年前,看到了那五个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光。 “真想回到过去啊!”总长自语着,接着他摇了摇头,走向了宫门外,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在皇帝面前毫无畏惧地年青人。 “总长。”李昂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老人,站直了身体,平静的眼睛里有些许的焦急。 “你刚才的胆子太大了。”总长训斥着这个自己也很喜欢的年青人,“你平时不是很冷静的吗,为什么今天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打了个转!” “末将不想欺骗陛下,末将只是想告诉陛下末将心里的想法。”李昂看向脸上有着愠怒之色的总长,想了想,才开口答道,他的回答让总长愣住了。 不想骗皇帝,原来如此!总长想到皇帝和自己说话时地落寞样子,忽地明白了,皇帝其实和他一样都在怀念着以前可以坦诚相待的时光,皇帝会原谅这个年青人地冒犯,只因为他说了实话,没有欺骗他,对现在的皇帝来讲,说实话的人,才是… 看着忽然沉默的总长,李昂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这个年青人原来比自己更懂得为臣之道!总长看向李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忘了我刚才说的话,记得做你自己就好。” “总长,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李昂看了眼有些古怪的总长,开口问道。 “夏侯家或许从此不在是大秦第一世家了。”总长看了眼李昂,静静答道,“成亲之后,尽快动身去西域,长安的事情,还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掺和的。” “可是四娘她?”看着面色严肃的总长,李昂想到了风四娘,夏侯家的事情他不在乎,可是风四娘是他妻子,他又怎能舍她而去。 “陛下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这件事不会牵扯到她。”总长打断了李昂,声音深沉,“三十年前的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东厂查了三十年,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三十年前那个想要陛下性命的人,比我们想象地藏得更深。”总长看着李昂。静静说道,“陛下或许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从来没透露过。” “现在,隐藏了三十年地秘密就快浮出水面了,我能感觉得到。”总长回头看了一眼宏伟的宫殿,“帝国地势力 洗牌,朝堂斗争失败的官员的反应平静得过于异常。 “总长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政变。”听着总长凝重的语气。李昂想到了诸多的可能,这几个月,朝堂地大批文官被罢黜,地方上的吏治要整顿,这一段混乱的时期的确很容易被有心人所趁。 “不错,我怕的就是政变。”总长走向了宫门外,“大秦开国之后,汉学西渐,可同样罗马希腊等国的书籍也大量传入大秦,你知不知道罗马国的帝制与我大秦有何两样?” “罗马皇帝的帝位并不像我朝一般稳固。以前一直是禁卫军把持皇帝的废立,也就是三十年前他们大败之后。前任老皇帝在活着的时候,加强了集权,才将帝位传给了自己地儿子,现任的罗马皇帝。”李昂答道。 “我朝地世家势力庞大,太祖定下的皇宪里,就赋予了世家废黜皇帝这样的权柄。不过只是需要皇室宗祠出面,以前武皇帝晚年的时候,想要揽大权于一身,便是皇室宗祠出面,召集了开国的各大世家,罢黜了武皇帝。”总长的眉头紧皱。 “很多世家一直都在追求更大地权力,这也是陛下三十年来任用儒家派系官员的真正原因,陛下希望以此来压制世家,可是没想到这些儒家官员这般不堪,不过三十年。便已**堕落。”总长叹着气,“这次大朝会的结果。可以说是全体世家的反弹。” “这接下来的数年里,在形成新的权力平衡前,长安是不折不扣的是非之地。”总长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昂,轻声道,“想要制衡世家,就只有以世家对世家,你明白吗?” “末将明白。”李昂沉声答道,他知道眼前的总长给他指了一条路,一条避开长安政治风暴的路,去边境建立功勋,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我跟你说得这些,记得不要告诉别人。”总长最后看了一眼李昂,“好自为之!” 出了皇城,李昂看着笼罩在夕照下地长安城,不由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政治,血淋淋地政治,远比战争来得更可怕,李昂自嘲地笑了起来,总长跟他说的话,其实不过是把他当成了另一枚棋子,当暗骑营和他再次回长安的时候,恐怕就是真正的血雨腥风之时。 夜幕降临,皇宫内,夏侯茂和夏侯存看着一脸淡然的皇帝,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惊愕,皇帝竟然同意帮他们取回世袭镇国公的爵位,洗涮三十年前的冤屈,唯一的条件竟然就是从此不能去骚扰那个叫风四娘的姑娘。 “这件事情,朕已经做出了承诺。”皇帝看着静立的夏侯茂和夏侯存,冷声道,“现在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和诚意了。” “陛下的意思,老朽明白了。”夏侯茂看着皇帝,静静道,“那位叫风四娘的姑娘,老朽和家人绝不会去骚扰,只是北边的那些人老朽就不能保证了。” “不要在朕的面前耍心机,当年的事情,朕比谁都更清楚,不然的话,阿棠就不会有命活着离开海西,更不会有那个姑娘。”皇帝逼视着老人,“镇国公是太祖皇帝亲封的爵位,继承者必须是夏侯家最优秀的人,而不是废物,朕只是会支持你们,究竟能不能拿回,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好了,话已经说尽,你们走吧,朕乏了。”不再去看老人,皇帝转身走向了内殿。几位内侍走到了夏侯茂和夏侯存身边,“两位大人,请。” 走在暗夜的宫道上,夏侯茂看着身旁搀扶自己的侄子,忽地叹道,“要是阿棠活着就好了,吾家也不会落魄成现在这个样子。” “叔叔,有陛下的支持,我们未必拿不回爵位,更何况,辅国公(夏侯渊一脉)那里,只要我们请他们相助,想必以我们两家的交情,他们一定会助我们拿回爵位的吧!”夏侯存小心翼翼地道。 “我担心的就是,我们不得不去找他们,把他们一脉也牵扯进来。”夏侯茂长叹了一声,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最怕的就是皇帝嘴里说着支持他们,可是实际上却是坐山观虎斗,等他们和北边那些人斗到差不多,才出手把爵位给他们拿回来,那样的话,就算他们夺回本属于自己的爵位,镇国夏侯一脉也是元气大伤,搞得不好还要赔上辅国夏侯一脉。 “陛下的心思难测,咱们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夏侯茂看了眼身旁有些愣的侄子,长叹道,“走吧,夏侯家的未来,就要看你了。” 长安城东的一处客栈内,韩擒豹和张端把酒迎风,“想不到那小子胆子这么大,竟敢对陛下那样讲,倒是和将军当年一样。”张端拿着酒杯叹道,就在晚间,他和韩擒豹去了军堂,总长将白天李昂去见皇帝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个。 “他的胆子一向大得很。”韩擒豹想到以前和李昂在一起的日子,笑了笑自语道。 “有陛下出面,看起来小姐的事情不会出问题了。”张端喝下杯中的酒,看向韩擒豹,“后天的喜事,我们还去吗?” “只要小姐过得好,我们去不去其实不打紧。”韩擒豹举杯,他和张端已不打算去参加李昂和风四娘的婚事,以免蓟京的夏侯家看出什么。 “的确,只要小姐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那小子那么带种,想必他会把小姐照顾得很好。”张端替自己杯中倒满酒,朝韩擒豹笑道,“我们明天回去,如何?” “也好,咱们反正也是来京述职的,既然和总长见了面,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是该回去了。”韩擒豹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和张端一起干下了杯中的酒,接着两人走回了房间。 夜风仍在轻轻地吹拂,幽静地院子里,石桌上只有酒壶和酒杯零乱地摆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来抢亲的 日照木然地穿着衣服,今天是风四娘出嫁的日子,想请柬递给自己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接下的,明明心是那样痛,可是看着她幸福的样子,他心里又忍不住为她感到高兴 ,也许自己真的是个优柔寡断,没什么男人味的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荀日照不由苦笑了起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只要他们还没有拜天地,进洞房,你就还有机会。”一个充满中气得声音响起,荀日照头大了起来,来的是他的祖父,他这辈子里让他最无奈的人。 “日照见过祖父,小祖奶奶。”看着祖父身旁,犹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女人,荀日照硬顶着头皮道,他家里的情形,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七十多岁的祖父竟然那么受姑娘欢迎 ,每个娶回来的女人都是心甘情愿,从七十岁的大祖奶奶,到二十九岁的小祖奶奶,一共十七房,居然可以融洽地生活在一起。 “你啊你,就跟你爹一样,都是快木头。”荀瞻数落着长孙,拉着他到了院子里,只见偌大的院子里,荀家的家丁,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个个提棍拿棒,头上绑着红巾。 “你要还是我的孙子,就去给我把孙媳妇抢回来。”荀瞻朝身荀日照大声道,“人我都给你备好了,现在就看你小子有没有种了。” “爷爷,四娘她喜欢的不是我,她是真心喜欢李兄。我抢得到她地人,也抢不到她的心。”看着一脸雀跃地祖父。荀日照心想,他的祖父只是想去闹上一把而已。 “日照,其实没有被女人拒绝过的男人,人生是不完整的。”荀瞻忽然按住了孙子的肩膀,声音深沉,“爷爷让你去抢婚。只是要你向那位姑娘证明,你其实很喜欢她,为了她可以做出这 样的事情,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是这样地喜欢她,或许你可以在她心里留下那么一个影子。” 看着目光无比凝重的祖父,荀日照心里有些愧疚,他不该胡乱怀疑祖父的动机,祖父其实是为他好,而且祖父说得也对。他应该让风四娘知道他的真心,不管成不成功。他都要去拼上 一把,自己的人生里,做了二十七年的谦谦君子,那么今天就让他疯狂一把。 “爷爷,我去。”荀日照看着那些头绑红巾的家丁,转向祖父。重重点了点头。 “好,这才是我的孙子。”荀瞻大笑了起来,“来人,给少爷拿战袍来。”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两个青衣老人捧着一套劲装出来了。 “爷爷,你早就准备好了。”看着那套紫色的武士服,荀日照忽然觉自己也许上当了,可是他已没得选择,最后他穿上了这套紫色武士服,带着士气高昂地荀家家丁上了大街。 “老爷。你也要去吗?”等到荀日照走后,十七房夫人看着身旁的老人。掩嘴笑道。 “当然要去。”荀瞻重重地点了点头,“日照要完成我年轻时未完地心愿,我说什么也要去看。”荀瞻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要去抢亲,可是那时的孙大娘太过凶悍,最后他在犹豫中没有干成 ,成了他这辈子的憾事。 “要是让我回到过去,我就算知道自己会被打个半死,我也会去抢亲,一个男人一辈子,总该干那么一两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荀瞻摸着身旁十七房夫人的脸蛋,看向了远方。 天然居内,四处都是大红地锦缎,张贴着喜字,李昂和风四娘,林风霜邀请的客人比较多,自家家里摆不下那么多酒席,便在这长安最好的酒楼摆下了酒宴。 天然居后院的小院内,陈文德看着削瘦的秀儿,不由叹了口气,走到了她身旁,“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跟她说?” “我是女人,她也是女人,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她会怎么看我,到时候连朋友也没的做。”秀儿看向身旁的陈文德,幽幽一笑,叫陈文德心里有些酸。 “不如你喜欢我吧!”陈文德看向身旁的秀儿,一脸的认真,“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觉得怎么样,不妨考虑一下,这年头像我这么专情地男人已经很少了。” 看着故作深沉的陈文德,秀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站了起来,朝他大声道,“本姑娘是绝对不会看上你这地,你少在那里臭美了!” 看着秀儿远去的身影,陈文德自己笑了起来,“看,不是开心了点吗,你要知道,这世上会对你这个刁蛮丫头好的,也只有我这个傻男人了。” 李昂站在客栈里,任由崔斯特和李严宗替他整理着衣服,昨天晚上他便是睡在这客栈里的,因为那些什么成亲前的什么规矩。 水云绣庄那个小姐做的衣服,不值那么高的价。这是李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的结论。穿在他身上的是一套红色的重锦华服,在他看来和一般的新郎官穿的衣服也没什么两样。 “主上,今天这衣服穿上,可真是好看。”李严宗和崔斯特在一旁啧啧叹道。 “差不多该走了吧?”最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李昂朝身旁问道,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从来都冷静的他竟然也有一些焦躁。 “差不多了。”崔斯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和李严宗一起引着李昂出了客栈。 客栈前的大街上,慕容恪也穿着一身华服,手里牵着匹白色的雄健骏马,“大哥。”看到李昂出来,慕容恪牵着马跑了过去。 看着挂着金鞍的白马,李昂愣了愣,他没想到慕容恪居然牵了这么一匹马给他,想到一身红衣的自己骑上这马。好像显得很招摇地样子,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主上。该上马了。”看着远处扛着轿子的东心雷和那些蒙兀室韦汉子,李严宗催促着道,他一旁地崔斯特也是道,“公子,这可是人生大事,怎么能马虎?” “是啊。李大哥,快上马,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慕容恪也在旁边说了起来。 李昂无奈,只有上了那匹看上去有多招摇 摇的马,这时东心雷他们也抬着八抬大轿过来了,那是孙大娘找长安城冰人司弄来的,极为华贵。 “我说你们行不行啊!”崔斯特看着抬着轿子有些歪歪扭扭的东心雷他们道,他实在很担心这些蒙兀室韦和回鹘的汉子抬着这个需要技术活的轿子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你放心,只要大姐上了轿子,我保证绝对没问题。”东心雷拍着胸脯道。他身后地蒙兀室韦汉子一同鼓噪了起来。 和古伦一起来的回鹘风铃铁骑们也不甘示弱地喊了起来,古伦带来的这些风铃铁骑。是当年齐陵王的心腹,虽说他们不知道林风霜的身份,可是古伦说她是齐陵王的妹妹,齐陵王死 了,那么她就是他们的主人。 “来了,来了。”李严宗忽地跳了起来。原来是暗骑营换了衣服来了,他们在秦风和封沙的带领下,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吹吹打打地过来了。 “李兄,我们也来凑个热闹,你别介意。”暗骑营后面,是吕盛和赵烈带着一帮世家子弟,一切跟了过来。 看着这些世家子弟,李昂似乎已经看到了家里被一群世家小姐给霸占去,在那里撺掇着风四娘和林风霜,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碜。低语起来,“不会。四娘和风霜不会理她们的。” “阿崔,你和严宗去天然居招呼客人。”李昂看向崔斯特和李严宗道,接着一拎缰绳,策马往前去了,然后大队人马闹哄哄地往前去了,惹得街上行人纷纷注目,他们很久没有看到 那么热闹地娶亲队伍了,尤其是抬轿子的东心雷他们这些壮汉,还有敲打着乐器,走得一步不差地暗骑营,都让他们吃惊不已。 阳光透过雕花窗格子,照的闺房里一阵暖洋洋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穿着华美的嫁衣,静静地坐在水琉璃的镜前,任由身后的孙大娘和诸葛大小姐她们替她们梳妆打扮。 “嗯,真是漂亮。”孙大娘看着镜子里地风四娘和林风霜,笑得嘴都合不拢,她是真把这两个性情直爽的女孩当成女儿一样疼爱,现在看到她们嫁人,是打从心底里高兴。 “那个姓李的,真是好福气,气死我了,哼!”看着镜子里的两个绝色美人,诸葛大小姐也不由愣了愣,咬牙切齿地道,好似李昂是她的大仇人一样。 “诸葛丫头,等会不要胡闹。”知道诸葛大小姐性子的孙大娘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可怕风姐姐和林姐姐到时找我拼命呢!”诸葛大小姐笑着道,她的话让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羞红了脸。 这时外面响起了震天的鼓乐声,孙大娘站了起来,和诸葛大小姐扶起了风四娘和林风霜,款款走出了外面,早就打扮好了的清芷她们都是笑嘻嘻地围着两个新娘子打起了转。 门口,李昂骑在马上,一脸的焦躁不安,他不时地看着日头,他只是觉得等待地时间好漫长,他跳下马,就要往里去,结果被门口守着的世家小姐们给挡了回去。 看着李昂急躁地样子,吕盛他们都是笑了起来,他们几时见过李昂这副样子,都是大觉有趣,心里倒是希望新娘子不要出来,让他们看看李昂到最后会不会硬闯。 就在一干人在那里心里坏想的时候,门口的世家小姐们点起了鞭炮,接着便是孙大娘和诸葛大小姐扶着风四娘和林风霜出来了,此时还没有盖红头巾的风俗,两人的出现让整个迎亲 队伍里到处一片倒吸凉气声,吕盛赵烈他们那般世家子弟使劲鼓噪了起来。 孙大娘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上了轿子,才走到李昂身边道,“以后可要好好待她们?” “我知道的,大娘。”李昂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连孙大娘都觉得实在是灿烂得很。 “起轿。”随着喊声,东心雷和风铃铁骑们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轿子,往着摆酒的天然居去了,前头的暗骑营敲打得更加卖力,那些世家小姐和公子哥们起着哄,把那花瓣和薰香彩纸跟不 要钱似的死命撒着。 娶亲队伍的前方三条街道处,街上的人看着呼啦啦冲出的数百穿戴整齐,提棍拿棒的队伍,都是吓了一大跳,一身紫色武士服的荀日照,手里拿着长棍,听着隔着三条街传过来的鼓乐 声,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他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先前只是脑子热,被祖父一撺掇,便带着人来了,可是现在事到临头,他不由想起了这样干的后果,以他对风四娘的理解,他要是真搅和 了她的喜事,估计自己会被她恨上一辈子。 “不行,我不能这样干。”想到这里,荀日照身子一哆嗦,就打算把人散了。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两双力道惊人的手擒住了他,正是那总是不离他左右的两个青衣老人。 “少爷,老爷早就料定你又要临阵退缩了。”青衣老人看着荀日照,摇头道,“少爷,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优柔寡断,这回你一定要果断一把,大不了最后被狠揍一顿吗!” “你们,放开我。”荀日照挣扎了起来,可惜他的关节被制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大哥,前面不对劲啊!”慕容恪策马到了李昂身边,他看到了前面堵住街道的荀家队伍了。 “荀日照,他在那里做什么?”李昂已是看到了一身紫色武士服,被身后两个青衣老人架着的荀日照,不由愣了愣。这时,荀家队伍里,忽地竖起了一杆大旗。 那大旗从上卷落,露出了两个醒目的大字,‘抢亲’。 看着那两个大字,整个迎亲队伍都呆住了,接着那些随行的世家子弟和小姐们都是高呼了起来,他们还从未见过抢亲这只存在于说书人嘴巴里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新郎官,期待 起了传说里的抢亲火并,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世家子弟,更是跑到了荀家队伍里,大声替他们装起了声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打吧 亲队伍停了下来,前方吹打乐器的暗骑营,很快列成伍,对这些李昂麾下的士兵来讲,来抢亲的荀家队伍此刻就是敌人,尽管荀家的家丁很多,跑到他们这边助阵的世家子弟也很 多,可是和暗骑营这样绝对的精锐相比,他们的气势只能用虚张声势这四个字来形容,几个胆小的家丁看着面前忽地列成整齐队伍,目露冷光的暗器营,双腿打起了颤。 围观的百姓们骚动了起来,赤手空拳却阵列森严的迎亲队伍让他们有种压迫感,混迹在人群里的荀瞻叹起了气,他没想到迎亲队伍竟然这样强悍,那些列阵的鼓乐手,分明就是杀过人 ,见过血的军队,正面冲突的话,自己家的家丁会被狠揍一顿来着。 李昂看着对峙的两支队伍,还有明显是被挟持的荀日照,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公子,那些不开眼的东西,全部打一顿,扔臭水沟里好了。”岑籍暴跳着大声道,他身旁的慕容恪他们 也是点了点头,毕竟在别人的大喜日子来闹事,怎么对付也不过分。 轿子停了下来,轿中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探出了头,询问着生了什么事。“大姐,前面好像来了抢亲的。”东心雷惦着脚看着前头,不时回头说着,“抢亲的好像姓荀来着。” “那个混蛋。”听着东心雷的话,风四娘俏脸一寒,就要出轿子,把东心雷给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让四周的部下堵住了轿子前地路。 “大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不能下轿子。”东心雷嘿嘿地笑着,“再说李将军他地本事,我估计来抢亲的那帮孙子会倒大霉。” 尽管苦笑不得,可李昂不打算误了吉时,今天好歹也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日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给搅和了。他稍一皱眉,就要下令让暗骑营清场,这时队伍后面的孙大娘从马车里 下来,走了过来。 “日照那孩子,我了解,这件事情肯定不是他的本意。”孙大娘看着被两个青衣老人架着的荀日照,朝李昂说道,“今天是你和四娘,风霜地大喜日子,不要搞得打打杀杀的。” 孙大娘见李昂沉默。知道他已打消了这个念头,笑了笑。便走到了队伍前头,抢亲这件事情,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荀日照那个无良祖父干的好事。 “日照,你过来。”孙大娘只是朝对面的荀家队伍招了招手,那捉住荀日照的两个青衣老人。顿时吓破了胆,放开了自家的少爷,他们两个从小跟着荀瞻,年轻的时候没少在孙大娘手底吃 过苦头,哪还敢按自家老爷的意思去办。 荀日照飞一般地逃到了孙大娘身边,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昂,手足无措地道,“李兄,我不是存心的,这件事情。我,我。我…”他涨红了脸,看着整支停下来地迎亲队伍,不知道该怎么解 释好。 “荀兄的苦衷,我知道,我不怪你,可是你怎么能跟令祖…”看着荀日照那样子,李昂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和他那个祖父脱不了干系。 两边地世家子弟和小姐们看着这一幕,都是张大了嘴,他们本来还盼着两边大打出手,那里想到最后竟是雷声大,雨点小,连个屁大的事情都没有,抢亲的荀大少居然一头奔到了迎亲 队伍里头,实在是让他们觉得败兴。 孙大娘扫视着两旁的人群,藏在人群里的荀瞻只觉得浑身一凉,就知道自己被现了,看着孙大娘那张笑脸,他打了一哆嗦,干笑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让远处的自家队伍散了。 “我说小妹,你怎么也在这里?”荀瞻身后,两个青衣老人散了自家地家丁,连忙急匆匆地跑到了自家老爷身后,孙大娘的脾气,当年他们可是领教过。 “今天是我两个干女儿出嫁,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大娘瞪着眼道,哪还有平素高贵的样子,那模样活脱脱就是威的母老虎。 “我不过是来热闹一下,热闹一下。”荀瞻人老成精,那脸皮不是一般地厚,他堆着笑脸朝孙大娘道,叫孙大娘也拿他没办法,现在不是他们年轻的时候,现在就荀瞻这老胳膊老腿的,给 她一巴掌,估计就扇死了。 “再说我家日照是真心喜欢那叫风四娘的姑娘。”荀瞻的脸上笑意忽地敛去了,他忽地看向一旁的李昂,“小伙子,敢不敢和我家日照较量一下?” 听着荀瞻的话,孙大娘也愣住了,不知道这老**了什么病,竟然让自己地孙子跟李昂打,他难道不知道练成杀人剑的李昂,已经算得上高手之列,就算荀家地养气功夫再好,对上 沙场武学,也只有一个输字,更何况荀日照那平和的性子并不适合和人对阵。 面前的老人笑眯眯地,说话的时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李昂却看到了那阖着的双目里不时溢出的精光,他知道这个曾被总长告诫不能轻易得罪的老人这样做必然有其深意,他 看了眼荀日照,走了过去,“好。” 李昂答应了下来,那些心已凉了下去的世家子弟和小姐们心又马上活了起来,这可算得上是一波三折了,比听那些说书的可要过瘾多了。 “李兄。”荀日照苦笑了起来,他想不到李昂会听他祖父的话,他以为李昂是为抢亲的事情恼怒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教训他。 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看着李昂和荀日照,事实上,大多数的人只知道李昂是个军官,可是究竟是哪只部队的,没几个人清楚,而荀日照,世家子弟的里只知道他是个好人,医 术高明。听说功夫也不错,不过究竟如何。也只有他几个相熟一点的人知道。 这该是场势均力敌地决斗,几乎大部分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有孙大娘,吕盛,慕容恪他们明白李昂地功夫有多可怕,他们也和荀日照一样。以为李昂是为了抢亲的事情 手的,可是他们全都错了。 看着朝自己苦笑的荀日照,李昂看了眼就在他身旁的老人,从那耐人寻味的目光里看懂了某些意思。他没有丝毫地犹豫,直接向荀日照出手了,声势惊人。 见李昂出手,竟像是要杀了自己一般,荀日照不得不打起了全部的精神,招架起来,可惜以他那温和的性子。始终不如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李昂,看着呼啸而来的拳头。荀日照逼上了眼 睛,他没想到自己和李昂的差距这样大。 拳头在荀日照的鼻尖一寸前停了下来,围观的世家子弟们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大秦武风盛行,他们身为各世家子弟。从小练武,当然看得出荀日照身手不弱,可是不过三 两下,荀日照就被人逼得没有招架之功,闭上眼等死了,他们看向李昂的目光都不由变了。 原本喧闹的大街上忽然静了下来,说不出地诡异,李昂缓缓收回了拳头,这时荀日照也睁开了眼,才现自己的祖父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面前。浑没有平时半分笑嘻嘻地和气,看着他 的目光里是说不出的失望还有冷漠。 “啪!”荀瞻当着所有的人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荀日照的脸上。“荀家没有你这种没用的子孙。”所有地人都愣愣地看着忽然飙的老人,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捂着脸,呆呆看着老人的荀日照,李昂皱起了眉,刚刚老人从他身边走过时,那句话虽然说得很轻,可是他还是听清了。“替我照顾日照,帮他成为一个男子汉。” “你滚,我不要再见到你。”荀瞻冷冷地看着孙子,声音冷漠无情,他身后的两个青衣老人也怔怔地看着自家的老爷,他们从未想过一向疼爱少爷的老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迎亲的队伍继续往前走了,李昂翻身上马,朝身旁的慕容恪小声吩咐了几句以后,和队伍一起继续往前去了。 荀日照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四周看热闹地人群指指点点的,同情着这个可怜地年青人,荀瞻也已经远去,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自己的孙子,好像他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跟我走吧!”慕容恪走到了荀日照身边,“李大哥说让你到他家去住一段时间。” 荀日照看着面前的清秀少年,不由呆住了,他不明白李昂为什么会让自己住到他家去。迟疑间,慕容恪已是拉起了他的手,他皱了皱眉,“你祖父都不要你了,你不住李大哥那里,还能 住到哪里去。” 听着面前清秀少年的话,荀日照忽地甩开了他的手,奔向了远处。慕容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在他身后大喊道,“若是没地方去,记得来李大哥家。” 天然居前,崔斯特和李严宗有些焦急,迎亲的队伍还没到,要是误了吉时,那可就…就在两人打算派人去看看究竟出什么事的时候,远处响起了喧闹的鼓乐声,让两人松了口气。 “快快快,放鞭炮。”李严宗连忙吩咐,很快几个汉子挑着长长的鞭炮串,点着放了起来,迎亲队伍停了下来,李昂从马上翻下,在几个冰人司(掌管婚姻的机构)的女官引领下,到了八 抬大轿前踢轿门,接新娘子。 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在旁人惊骇的目光里,李昂只是听完身旁女官踢轿门的吩咐,就直接踹开了轿门,他根本不知道这踢轿门,不过是做个样子。 而风四娘和林风霜也不清楚什么规矩,一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让那几个冰人司的女官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最后只有把自己当成了摆设,随着新郎官新娘子一起进了天 然居早已布置好了的厅堂。 此时天然居上下已经坐满了客人,热闹的气氛似乎能把房顶给掀翻,正中摆放的两张高堂椅,孙大娘笑吟吟地坐了上去,郭怒朝她行了一礼之后,才坐在了右侧的椅子里。 曾经向李昂讨喜帖的总长最后没有来,韩擒豹等都没有来,他们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出席,而引起某些有心人对李昂的注意。 “一拜天地。”随着冰人司的女官唱礼,李昂和风四娘林风霜一起行起了跪礼。“二败高堂。”随着女官的再次唱礼,李昂,风四娘林风霜他们朝坐着的孙大娘和郭怒行了一礼之后,接过旁 边递来的香茶,恭敬地奉到了郭怒和孙大娘面前。 “娘,喝茶。”接过李昂递来的茶,孙大娘笑得合不拢嘴,而她边上的郭怒作为李昂兄长接过风四娘和林风霜递来的茶,也是露出了笑容,他不由想起了死去的兄弟。 “好,好。”郭怒笑着,喝完李昂奉上的茶,和孙大娘一起摸出了红包,递给了他们。 “夫妻交拜。”随着最后的唱礼声,李昂和风四娘林风霜一齐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接着两位新娘子被送入了天然居后院腾出的新房。 新娘子被送入新房,而新郎官则要继续留下,面对无穷无尽的酒阵,不过好在岑籍,东心雷,蒙兀室韦人还有风铃铁骑都是生于风沙,长于马背的豪烈汉子,对他们来讲,酒或许是 比婆娘还要亲近的好东西,不过尽管如此,李昂的酒量还是让所有的人震惊。 “我的确不喜欢喝太多的酒,可是那不代表我不能喝。”这是李昂喝得半醉时候说的话,而那个时候,想灌他的世家子弟已经倒下了一群。 酒过三巡,该走的客人已经走了,剩下的就只是闹事的年轻人了,当李昂摇晃着身子,看着那些喊着要闹洞房的混蛋时,酒劲终于作了。 当秀儿赶到大厅的时候,她看到的只是一地的男人躺在破碎的桌椅间,哎吆地叫唤着,个个像死猪一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杀千刀的 到推门的声音,已经等了很久的风四娘和林风霜脸红是她们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李昂走进房内,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她们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门口,接着她们看到了倒在地上 的李昂。 “那帮杀千刀的。”看着浑身酒气,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的李昂,风四娘想到今晚来的那批世家子弟,和林风霜一脸的心疼。 关上门,风四娘和林风霜一起抬着已经睡着了的李昂上了床,替李昂脱去衣服,风四娘和林风霜一齐吹熄了蜡烛,对她们来讲,这一辈子一次的洞房花烛夜,就算李昂睡得再死,也要 把他弄醒了。 安静的院子里,岑籍和东心雷摇晃着身子,拐带着喝多了的慕容恪跑去了新房外面偷听,结果现图勒和李严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占好了好位置,几个男人尴尬地互相看着,接着嘿 嘿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地听起了房里传出的夫妻密语。 翌日清晨,当李昂捂着脑袋醒过来时,看着身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那两具横陈的玉体,只觉得浑身乏力,想到昨晚的疯狂,他笑了起来,不由念起了‘色是刮骨的钢刀。’这句话。 李昂下了地,披上衣服,深吸了口气,接着推开了房门,看到了几个呼呼大睡的人,听到开门声,岑籍第一个捂着眼睛醒了过来,看到目光森寒的李昂,他一个激灵,昨夜的宿醉全醒 了。连忙道,“公子。昨夜喝多了,喝多了,不当心就在门外睡着了。” “真地?”李昂将信将疑地看着岑籍,那狐疑的目光只看得他心里一阵毛。 “当然是真地,是真的。”岑籍踢了一脚身旁的东心雷,“你看他们睡得跟死猪一样!” “把他们都弄走。睡在这里像什么话。”李昂看了眼地上的几人,朝岑籍皱了皱眉道。 数日之后,回到自家宅子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无意中从李昂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接着岑籍他们倒了大霉,连续半个月睡在了天井的院子里,每天晚上和蚊虫为伍。 婚后地一个月里,李昂都是呆在家里,每天陪着风四娘和林风霜,他留在长安的日子已经不多。皇帝已经出了诏书,宣布了对波斯动战争的消息。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对战争的讨 论中,每天各大书坊刊的报上,都是民间对战争的看法,各种乱七八糟的文章都有。 书房内,李昂看着人瘦了一圈的荀日照,拍了拍他的肩膀。半个月前,在长安城里流浪了半个月的荀日照最后还是到了他这里,他地祖父铁了心不要他这个孙子了,根本不让他回家门 半步。 “谢谢你,李兄。”荀日照看着李昂,静静道,流浪的半个月里,他看到了很多平常看不到地东西,虽然性子还是如往日般温和,可是已经有些不同了。 “不必谢我。我们是朋友。”李昂笑了笑,他心里明白。其实风四娘是把面前的荀日照当朋友的,她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再说荀日照的祖父也要他照顾好他。 “李兄,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祖父要这样做。”荀日照忽地道,静养了半个月,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李昂成亲那天,一切地事情都太诡异。 “你真地要知道。”看着一脸平静,在温和中多了刚硬一面的荀日照,李昂沉声道,尽管荀瞻关照过他让他把荀日照带到河中以后再将实情告诉他,可是他不想瞒着荀日照,而且他也不觉 得瞒得住他,荀日照是个智者,他一向都这样认为,只是他与世无争的温和性子让别人看不到他的这一面罢了。 “李兄,请你告诉我。”荀日照郑重地看向李昂,重重地行了一礼。 “我和令祖见过面。”李昂看着荀日照,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事情,“令祖希望你到我麾下听用,随我一起去河中战场,他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与世无争,只想着过 平和生活的书生。” “爷爷他是那么说的吗?”荀日照低声自语,声音失落,“我果然让他失望了呢?” “尽管和令祖只是说了一小会儿话,可是我认为这并不全是他的本意,他似乎在阻止着什么事情生在你身上。”李昂沉声道,他想到了老人说话时的那种隐忧虑表情。 “李兄,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请你告诉我,我地心太乱,我想不出来。”荀日照看着李昂,忽地抓住了他,声音里满是期望。 “我通过我的关系,调查到了一些事情,对荀兄来说不太好。”李昂想到自己托李莫文地锦衣卫查到的事情,看向荀日照,口里叹了一口气,权势动人心,大世家里,争权夺位,其中的阴 谋诡计又何尝不是血淋淋的政治。 “荀兄的父亲早亡,荀家家主之位都是令祖当着,三年前令祖召开过一次荀家的宗祠会议,他希望由你接任下一代荀家家主之位,其中各中详情我并不清楚,不过最后这件事情还是定了 下来。”李昂看向荀日照,有些话,他并没有点明,不过他相信荀日照一定想得到。 “爷爷一定是强压下了那些反对的声音。”荀日照苦笑了起来,“其实我并不适合当荀家的家主,让给他们当又何妨?”他摇着头,一脸的凄然,他生性淡泊,一辈子想的不过是能过着平 和的生活而已,可是老天弄人,他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 “荀兄,你是荀家的嫡长孙,你有你自己的命运,这是你不能逃避的。”李昂看着荀日照,“成为荀家家主,就是你必须承担的命运,难道你想做个逃避自己命运地懦夫。” “李兄。你说的话我明白,可是…”荀日照看着李昂。忽地他现李昂地目光变得冷冽锐利起来,就仿佛森寒的剑光一样,让他不由打了个寒。 “没有可是,荀兄。”李昂静静地说道,有些话他本不想讲,可是荀日照那过于谦和的性子却逼得他不得不讲出来。“身为荀家第七代唯一的嫡长孙,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成为荀家家主之后 ,会怎么对你,令祖如今还健在, 那些宵小之辈,可是一旦令祖过世,以你现在这样的对付他们吗?” 听着李昂道破一切,荀日照再也不能自欺欺人,李昂说的话。他早就想到过,只是他不愿去承认。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祖父去世以后,他会怎么样。 “荀兄,一直以来,你都太依靠令祖了。”李昂站了起来,俯视着荀日照,“是个男人地话。就要担当起自己该负的责任,我已经答应令祖会让你在战场上成为一个真正的汉子。” “李兄,你为何要这样帮我。”荀日照看向李昂,眼里有着一些渴望。 “四娘把你当朋友,所以你就是我的朋友,而且令祖是个值得我尊敬的人。”李昂答道。 “谢谢你,李兄。”尽管知道李昂并没有完全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可是荀日照却愿意听,他不希望李昂说出什么他只是需要荀家这样的话来。 “好好地把身体养好,河中那里。我们是去打仗,是去杀人。不是去过悠闲的日子。”李昂最后笑了笑,走出了书房。 “是,大人。”荀日照看着李昂离开的身影,轻声道,从今天开始,他要和以前的自己说再见,去做一个和以前完全两样地荀日照,一个可以成为荀家家主的人。 走入院子,看着玩耍地清芷和霍小玉,李昂不由抱起了她们两个,很快他就要再次离开她们,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征战厮杀,这是他身为军人的使命。 给清芷和霍小玉讲了几个小故事后,李昂把她们交给崔斯特和阿梅以后,带着李严宗,图勒去了城外的镖局,那里他已经收养了四百孤儿,全都是十二到十四岁的孤儿,他们将是他 未来真正的心腹亲兵。 镖局是按着大庄子地规模所建,占地极广,离着不远处便是深山林子,李昂给崔斯特的钱全砸进了这镖局里,不过里面没有一个镖师,除了从西城雇来的几个照顾孤儿的家庭以外,里 头没几个大人。 “严宗,这次河中之行,你不必去了。”走进镖局,看着一个个自觉地在太阳底下苦练的孤儿,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李严宗,“这里我就托付给你了。”忍者出身的李严宗对他来讲,是最好的 留守人选,绝对忠诚的部队才能称之为心腹。 “主上放心,我一定会为主上练出一支最强的亲兵出来。”李严宗知道李昂让自己留下,是对自己绝对地信任。 “嗯。”李昂拍了拍李严宗的肩膀,接着从怀里拿出这一个月里他详细写下地训练书卷,里面的武技都是他自己练得最强武技,没有半点藏私。恭敬地接过李昂递来的书卷,李严宗小心翼 翼地放进了自己怀里。 “图勒,以后每隔一个月,带那些孩子去山里,教他们怎么在野地里生存。”李昂接着看向图勒,这个话素来不多的部下,“我记得你说过,你懂得怎么驯鹰,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那些 孩子里你挑十个人,教他们怎么驯鹰,要是驯得出鹰王的话,那就更好。” 图勒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李昂的吩咐对他来讲,就是一定要办到的事情。 镖局的校场上,那些孤儿们看着李昂,眼里都有种狂热的憧憬,他们本来只是一群等死的孤儿,不知道哪天就会在长安的臭水沟里腐烂,是眼前这个人给了他们衣食,给了他们未来, 对他们来讲,他就是他们心里的神。 看着那些一脸热切的孤儿,李昂心里嘲弄着自己,曾几何时他对这类权术深恶痛绝,可是现在他却要学习这些东西,把这些心志还未健全的孤儿变成日后对他绝对忠心的心腹。 李昂最后去了镖局的后院,那里是他从西城招揽的几家穷苦人家,为的便是能守住这里的秘密,对他来讲,这些渴望离开西城,只想着过平和日子的人家是最好的人选。 “大人,您来了。”荆氏看到李昂来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和身旁的人一齐向他行起大礼来,对他们来讲,李昂是搭救他们出苦海的恩人,尽管李昂说过很多次,可是他们总是不听 ,坚持着每次见他都要行大礼。 “最近怎么样,日子还成不?”李昂看着气色比以前好多了的荆氏,问道。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荆氏笑着道,尽管两个年幼的儿子每天都跟着那些孤儿练习武艺,可是她并不反对,和丈夫一样,她也认为两个孩子已经跟着李昂能有个好前程,可以光耀门 楣。 “对了,大人,那天阿力回来后,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您。”荆氏的丈夫并不在镖局,一直都在西市码头替李昂打听着码头帮会的消息。 接过信,李昂拆开看了起来,看着上面写的东西,他皱紧了眉头,看完之后,他朝荆氏笑了笑,“我会让阿力到这里来跟你团聚,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个孩子吧,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 的父亲了。” “真的,谢谢大人。”听到李昂的话,荆氏连忙谢了起来,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还在码头混在那些帮会里的丈夫,现在丈夫终于可以回来了,她也不必再担惊受怕的了。 离开后院,李昂重新回到了长安城,西市码头的帮会势力他大致已经清楚,差不多该是他插手的时候了,想到岑籍那山大王的过去,他觉得没有人比岑籍更适合去西市码头混黑道了。 (很快就会把长安的事情交代完,接着老冰会让李昂去外国,想到最近那些外国佬,老冰就火大,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中国该强硬一把了,至少也得摆出个姿态,叫那些白蛮子知 道把咱逼急了,咱也不是好惹的,不然的话,迟早又会来次八国联军,虽说好站必亡,可是忘战必危,再次鄙视最近的某些精英人士和自诩理智的人士,老冰只知道,但凡是汉奸,都是理 智的冷静的,冷静的连血都是冷的,可能老冰偏激了些,谁叫老冰文化不高,就是一小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兵部后勤司的箭神 月,金陵都护府的重步兵军团终于在庞大的舰队护送河之畔集结,在修整了近半个月之后,这支已经整整有三十年没有踏上过战场的军团进入了长安城外的平原,等待着长安武库 的军备调拨。 长安城的城墙上,李昂看着以严整的军列行进的重步兵军团,有了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他好像看到了共和国阅兵式时,最精锐的方阵。 “他们虽然没有经过阵仗,可是却千锤百炼,只需要一场战斗,他们就会成为平野上无敌的雄师,除了重装虎豹骑,没人能在正面攻破他们的防线。”总长看向身旁的李昂,声音低沉,“ 他们这些年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训练。” “他们每个的年龄在三十岁上下,只需要一场战争,活下来的人就是最优秀的火长,队长,都尉。”总长的眼里闪着精光,军堂早就有了庞大的战争计划,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以后扩军的主力是步兵吗?”李昂听出了总长的言外之意,城外的三万重步兵将被当成未来的军官培养,如此庞大的步兵军官团体,实在是令人有些难以想象。 “这三十年来削减武备,最大的弊端就在于战马,现在大秦能够称得上战马的马匹数目不到四十万,想要恢复到三十年前,起码需要十年。” 战马的数目不足,李昂皱紧了眉头,大秦的骑兵对于战马地要求实在太严苛。一百五十年下来的血统谱系培养出来地优良战马,让他们对于草原上普通的马匹根本不屑一顾。 “军堂打算给这些重步兵每人配备两匹挽马。组建机动重步兵,以担负骑兵不足时的野战。”总长看了眼李昂,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的一般。 “这次名义上是对波斯的作战,实际上是全面接管河中(中亚),前期作战,以压制为主。在建立起稳固的河中后勤体系前,不会对波斯动决战。”总长沉声道,“在此之前,你肩上地 担子很重,这一去或许就是好几年,这几天多陪陪家里人吧!” “战争,终于要开始了!”看着如同血一样鲜红的夕照,李昂自语了起来,目光悠远。 长安城,随着金陵重步兵军团的到来而沸腾。老人们又回忆起了三十多年前,那场在遥远的海西生的战争。诉说着那时的英雄事迹。 各大军武世家的子弟,开始涌向军队,他们渴望着像先辈一样,建立不世的武勋,即使战死沙场也好过在长安城过着平淡的生活直到老死。而且,即使那些不想参军的子弟也被家中 地长辈强逼着加入了军队。军武世家子弟的归宿是战场,他们因为先祖地战功而得到的荫萌,就得用他们的血去偿还,为这个国家战斗到最后一刻。 太学里,去儒家听课的学子数量锐减,当战争来临时,孔孟的话毫无用处,他们宁肯去学法家,墨家,兵家。医家,农家。也比学儒家背诵那些无用的道理好,儒家本就是给那些化外 之民学地,磨去他们的野蛮,教会他们什么叫礼仪而已。 兵部后勤司,黄渊总是显得生硬而冷漠的脸上露出了苦笑,那些有门路的同僚都在纷纷请调,而他却还要在这个千年窝里呆一辈子,难道自己的人生就是在这里计算物资,直到老死吗?黄渊呆呆地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心里自问着。 李昂走入略微显得有些冷清的兵部后勤司,他是来找黄渊的,即将去河中的他需要人才,那种没有任何背景的干净人才,长安都护府里地军官,太多都是世家的直系子弟,他很难去相 信这些人。 走入办公地内室,李昂看到了埋于公文堆里的男人,还是如初见时的一脸冷漠,面部僵硬,似乎永远不会有任何表情。李昂看着他,想到了他的资料,黄渊,字观澜,忠武伯黄忠的 旁系后人,现年三十二岁,家道早已中落,双亲早亡,从小在西城长大,靠着母舅的接济,才得以免去孤儿院,十六岁时参军,二十岁时因为得罪军中长官,被调离至兵部后勤司,一直 任职到现在。 为人孤僻,不擅交际,自从母舅五年前亡故后,除了晚上会去居所外两条街的小酒肆喝酒,再无和别人交集,不过每个月的军俸大半都接济给了西城的穷苦人家。 锦衣卫调查的情报到此为止,可以说这个黄渊是个孤僻到极点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嗜好,就连每天晚上去两条街外的小酒肆喝酒,在李昂看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排遣寂寞才去的,就 和他以前一样,每天晚上会去酒吧里喝酒,只有那样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活着。 黄渊抬起了头,他听到了脚步声,尽管很轻,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他抬起头,看向了走来的年青军官,看到那张脸,他愣了愣,这张脸他认识,尽管眼前的人和七夕夜会时那个浅笑温 和的如玉公子截然不同,可是他还是肯定他们是一个人。 “你是李六如。”黄渊喊出了李昂那时用的假名,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李昂领章上的两枚濯银龙徽,告诉着他,面前这个年青人已是一名可以指挥千人的千户军官。 “那是我的假名,我的真名是李昂。”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后,李昂看向了黄渊总是显得有些阴沉的眼睛,开口道,“我希望你投入到我的麾下。” “为什么看中我?”黄渊只是皱了皱眉,便问道,在兵部后勤司待了十二年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年青人,会贸然去相信别人。 “先是感觉,接着是这些。”李昂答道,从怀中拿出锦衣卫的调查文书。递到了黄渊面前。黄渊迟疑了一下,才接过看了起来。文书上记载得很清楚,连他参军时地事情都调查得清清楚 楚,没有半点遗漏。 “曾经被称为箭神的你,难道真地甘心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看着黄渊没有丝毫动 ,李昂静静道,“在这个地方消磨尽你的才能和年华战死在海西,作为他的儿子,你就在这里被人嘲笑是千年不挪窝的废人。” “够了,不要说了。”黄渊的脸上依然平静,只是握着锦衣卫调查报告地手却在颤抖着,他压抑了十二年的愤懑在李昂的话语里被点燃了。 “你们这些靠着家世上位的人懂什么,你以为我甘心呆在这里像跟烂木头一样,最后沉下去吗?”黄渊站了起来,他看着李昂,眼睛里有着熊熊火焰。 “靠着家世上位。你是在嘲笑我吗?”李昂无视那灼烧的眼瞳,拉下了自己的军服。**的上半身,是十几道毒龙般扭曲的疤痕,狰狞而醒目。 看着那些疤痕,黄渊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年青而俊朗的军官身上的伤疤竟然如此之多,他开始为自己先前地那句话而后悔。那些疤痕似乎在嘲笑着从未上过战场的他。 “不甘心地话,就跟我走,这是军堂的调令。”李昂一粒一粒地扭着黄铜扣子,穿上了军服,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向军堂请来的调离文书,扔到了桌上。 颤颤巍巍地拿起那道调离文书,黄渊看着上面写得,心里大喜若悲,他曾经多少次渴望可以重回军队,现在终于实现了。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捧着那张调令。呆呆站着。 “我希望你的箭术还像过去那样,不会让我失望。”李昂冷峻的声音唤醒了黄渊。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黄渊收好那纸调令,向李昂行了一个军礼,沉声道,他眉宇间已经镇定了下来,脸上也不复任何表情。 “跟我走。”李昂点了点头,这才是他要地黄渊,冷静到骨髓,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箭神的称呼,他要带他去铸造司,让符离替他亲手制作一柄给他用的狙击弩。 黄渊离开了后勤司,没有半点留恋,他跟在李昂身后,眼睛里若有所思。 铸造司离后勤司并不远,那些小吏看到李昂,立刻进去通报了,这个最近几天常来的年青军官是符离匠师的最看重的客人,他们不敢怠慢。 依然是苻离的内堂,看到李昂带了人进来,苻离稍稍看了眼,就没有再去注意,他是个为武器而生的人,拿出三段银白色的枪杆递给李昂,离眼中有些热切,“你试试看,用起来还有 没有那种无法将力量延伸出去地感觉。” 将三段银白色的枪杆连接起来以后,李昂手里多了一杆长枪(三米八长),枪锋透着森寒地气息,整杆枪握在他手中,无风自动。李昂忽地握紧了枪杆,抖动了起来,顿时苻离和黄渊 面前只剩下了无数的银白色的枪影,而院子里的墙上不时有轻爆声,那青石砌成的墙上刹那间多了十几个碗口大的洞。 好可怕的枪术,黄渊看着收枪静立的李昂,心里骇然,而苻离则是满意着李昂手里那柄他亲自打造的银白长枪,他终究是用金铁打出了可以使出内家枪法的大枪。 将长枪重新拆卸,用鹿皮裹好以后,李昂向苻离谢过之后,才请他为黄渊量身打造一把适合他用的狙击弩。 “跟我来。”苻离打量了一下黄渊,朝两人道,带他们去了铸造司试弓弩的地方。 “那是?”黄渊一眼就看到了李昂让铸造司打造的配备了瞄准镜的可折叠滑轮巨弩。他拿起一把,很快便明白了上面瞄准镜里刻度的用法,眼里露出了狂热之色。 “这是你定制的三百折叠弩,已经全部完工了。”符离看了眼李昂,“也不知道你什么路子,军堂居然特批,以你这批弓弩优先,不过你这瞄准镜的确不错。” “这个瞄准镜是大人想出来的。”黄渊放下手里的弩,看向了李昂,目光有些惊讶。 “这些滑轮和绞盘也是他想出来的,墨家那般吃白饭的,每天和滑轮绞盘这些机关打交道,愣是没想到用到弩上面,真是替他们感到可耻。”苻离数落着同为同僚的几个墨家匠师,从一 批摆放整齐的弓里,挑出了一张,给了黄渊,“用你最大的力气去拉!” 接过那张看似平平无奇的大弓,黄渊在接手的刹那只是稍稍皱了皱眉,便握着那弓拉开了,形如满月,持久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弦,剧烈的弦声震得兵器房里一阵回声。 看着浑然无事的黄渊,李昂心里也有些骇然,一般军中能用六石强弓的已是箭术高手,而符离给黄渊的这把弓拉力达到了九石,当初符离替他量身制弩的时候,他虽然也拉开了,可是 却极勉强,远不如面前的黄渊这般收放自如。 “啧啧啧,没想到还有人能这般轻松地拉开九石弓,看起来你的力气,拉开十石公也简单得很。”苻离打量着面前的黄渊,眼睛里冒着光,看得黄渊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半个月后来拿,我保证他用的弩能在一千五百步外把人射个对穿。”苻离记下了黄渊的身高,臂长,肩宽还有手掌的厚度后,朝李昂道,接着便再也不管他们,径直往铸造司的炼房去 了,浑然忘记了两人。 “半个月,时间刚好还够。”李昂看着苻离的身影,自语道,接着看向身旁的黄渊,“回去整理一下,十八我们就动身。” “动身,去哪里。”听到李昂的话,黄渊愣了愣,现在的他除了知道自己隶属一支叫暗骑营的部队,长官叫李昂以外,其它什么都不知道。 “你去这里以后,就知道了。”李昂告诉黄渊暗骑营在城外的驻地以后,也不多说,径直带着他离开了铸造司,接下来他只等着开五天后的军堂参谋会议,知道自己的确切任务,他就要离 开长安,去遥远的地方作战,或许数年不回。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对河中的战略 月初七,白虎节堂的外堂内,俱是清一色别着鎏金龙只有李昂一个人是佩着濯银龙徽,不过没有一个将军敢轻视李昂,此次对于河中的攻取,李昂所要担负的责任极重,相应地到 时他的权力并不亚于校尉将军。 随着厚重的木门关上,外堂暂时与外隔绝,屋子中央摆放了整个河中地理的巨大沙盘,总长在几名参谋校尉的护卫下,从内堂里走了出来。 “河中之战,关系到帝国今后的命运,绝不容有失。”总长扫视着在座的将军,声音里带着凝重,他看向身旁一名年轻的校尉参谋,点了点头。 “诸位,自从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一百五十年前的西征之后,河中虽名为唐州,为我大秦疆域,但是仍有六诸侯国,虽说奉我大秦为宗主,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那名年轻的 参谋眼里闪着寒光,浑身散着肃杀的气息。 “前段时间,李千户破获的波斯密探情报里,有很多东西,在场诸位都并不清楚。”那名年轻的参谋看了眼李昂,接着才继续道,“三十年前,海西战场上,我朝虽击败罗马,可是却在随 后的裁军里,削减了波斯丝路上的堡垒要塞和军队,让上下波斯两国重新得到了往来我朝与海西之间商人的赋税,再次呈现国力上扬的态势。” “下波斯的国力增加最为明显,他们现在的皇帝班达斯被称为一百五十年来下波斯最英明地皇帝。在他的统治下,下波斯地军力已达到骑兵三十万。步兵二十万的地步,这几年频频派遣 小股部队骚扰河中,不臣之心彰显无遗。” “上波斯自三十年前,新兴宗教摩尼教兴起以后,便得到上波斯皇族的支持,压倒了原来掌管大权的拜火教。这次长安城抓捕到的波斯密探有大半都是上波斯所派出,他们通过摩尼教在 长安展的教徒策划动一次袭击,刺杀我朝地重要人物,以嫁祸给下波斯,在我朝出兵下波斯以后,准备煽动唐州六诸侯国叛变,攻取已被我们打残的下波斯,然后在河中与波斯沿线建 立防线。” 听着这些情报,在场的诸位将军都是思索了起来,若是被上波斯的计划得逞的话。他们的确很有可能为上波斯做嫁衣裳,即使最后能挫败上波斯的阴谋。他们的损失也会很大。 “所以对波斯的战役,我们要的目标就是平定河中,经过一百五十年岁月,我朝与河中之间已经建立了完整地驰道,从长安到达河中,快马奔驰的话。只需要三个月时间,所以攻取河 中以后,我朝完全可以施以有效地统治,另外河中地区汉化程度很高,还有大批我朝先民与当地人的后裔,这些人在各诸侯国与大秦之间,倾向我朝。” “总而言之,这次我们要将帝国的龙旗插遍河中的每一处城池,六国废为六郡。”总长接过了那名年轻参谋的话,将一面龙旗掷入了巨大的沙盘里。 “在此之前。我们先要剪除上波斯在河中六诸侯国地叛逆。”总长看向了李昂,“这件事情将由李千户负责。” “喏!”李昂站了出来。接过了总长拿出的白虎节堂特属参谋的军牌,有了这枚军牌,他可以随意调动三千人以下的部队,并有权要求出动一万以上的军队协助他。 “先期奔赴河中的六万部队,你们的任务是配合安西都护府做出对下波斯的战略佯攻态势,可以有限地出击,但是绝不能和下波斯生大规模战斗。”总长看向了几名要出征的将军,沉声 道。 “喏!”齐声的应答中,被总长目光扫到地几名将军站了出来,拜领了军礼。 “攻取河中,除了河中内部的势力以及波斯以外,在北面,我们还承受着来自突厥地压力,虽然北庭都护府此前攻取了突厥方圆千里的土地,并且建造了定襄城,可是和拥有着四十万骑 兵的突厥死战,并不符合我朝的利益。”此时,那名年轻的参谋又开始说了起来。 “李千户此前生擒的突厥大王子阿史那社尔,有着突厥汗位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北庭都护府的侯将军以此制定了一个战略,那就是以定襄为都,拥立阿史那社尔为突厥新可汗,聚集草原 部众和现在的突厥王庭抗衡,以夷制夷。” “根据地理划分,以定襄为都的新突厥国将称为西突厥,而原有的突厥国将被称为东突厥,东突厥将是我大秦的敌人,而西突厥是盟友,在形成东西突厥对抗之前,我们暂时不会动对 河中六国的制压。”那名年轻参谋再次看向了李昂。 在继续说了一些事情以后,总长结束了这次军堂会议,只是把李昂给留了下来。 “到达西域以后,你带领你麾下的高手进入东突厥,刺杀处罗可汗。”内堂里,总长盯着李昂,目光沉重,“七月北庭都护府会动对东突厥的攻势,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外还会有 两支刺杀队伍和你们一起行动。” “喏!”李昂面无表情地答道,他前世就是对东突厥作战的军人,现在这个命令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刺杀成功以后,立刻去河中,对那些叛逆进行清除,诸葛影参谋会先去河中替你搜集情报,到时你可以去秦记商会联络他。”总长将刚才那名年轻参谋介绍给了李昂,八柱国中诸葛亮的 后人,一直在安西都护府任职,前段时间才调回长安。 离开军堂以后,李昂想到了那处曾经战斗的草原,时隔一年之后,他要再次回去,而且是刺杀一国之君,他必须重新考虑起人员的配给,图勒必须跟他一起去。不能留在长安了。回到 家以后,李昂依然是一副轻松地样子。他不希望风四娘和林风霜还有清芷为他担心。 十天之后,看着替自己收拾行装,眉头有些忧色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笑了起来,“我只 中办些小事情,哪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他说笑间人地手,“放心,我一定会平安的回来的,看你们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看着淡然而笑的李昂,风四娘和林风霜一起抱住了他,她们实在很喜欢这种靠在他胸膛前的感觉,那种温暖总是令她们可以忘记一切的烦恼,若是可以地话,她们希望可以靠上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放开。 看着靠着自己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笑着。轻轻地抚着她们的丝,就那样静静地任她们靠着,什么话也不说,直到过了良久,他才抱了抱她们,静静道。“我要走了。” “镖局和帮会,你们帮我看着点。”虽然不想让风四娘和林风霜掺和到那些事情里去,可是知道她们性子的李昂清楚,不给她们点事情,绑住她们,他真怕她们到时会离开长安,跑去河中 找他。 “嗯,我们会帮你管好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一起点了点头,她们最后替李昂整了整衣服,送他离开了府邸。 东城外五十里处。李昂看着整装待的暗骑营,点了点头。接着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长安城,也策动了**的马匹,一行三百人奔向了千里之外的西域宛州。 半月之后,李昂他们到了凉州,一百五十年前,这里曾是凉帝董卓的国都,最后这个称霸西凉地霸主还是覆灭于大秦军队手里,被当时大秦军中的猛将吕布亲手斩杀。 说到这段往事,封沙便止不住地振奋,因为他也是使戟的,难得看到石头一样的封沙会对这样的事情这么感兴趣,秦风便忍不住出言挑衅,“哼,那一战要不是赵云老公爷冲得太猛, 哪轮得到他。” “你是成心找碴是不是?”封沙眉头一紧,朝着秦风沉声道。秦风也不甘示弱,一眼回瞪了回去。看着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慕容恪策马过去劝了起来,可是两人却毫不理会,反而对 峙得更加厉害,直到李昂开了口。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这里是凉州折冲府,你们难道想在外人面前内斗吗?”李昂看着仍有些心有不甘的两人,只觉得大为头疼,看起来自己不在地时候,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留一块,东 突厥之行,必须带上他们其中一个。 看了眼帐中的几人,李昂沉声道,“封沙,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上路。” “大人,你?”看着忽然这样说的李昂,封沙和秦风同时都是愣住了,其他人也不解地看向了李昂,不明白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办另一件事情,你们先去河中安顿,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归日照辖管。”李昂看了眼不解的众人,将军权暂时交给了荀日照打理,东突厥之行,他不打算带太多的人手。 尽管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碍于李昂的威严,没人敢胡乱开口去问李昂要去干什么事情。 夜晚,用过晚饭之后,荀日照找到了李昂,他觉得自己还不能担负起李昂托付给他的重任。“大人,您让我节制那么多人,我…” “没人是天生的将军,也没人天生就能管好军队。”李昂看着荀日照笑了笑,拍了拍他地肩膀,“相信你自己,你是个智者,只是过于优柔寡断了些,只要你改了这个毛病,你就会觉自 己原来可以做到的事情有很多,把这次当成个机会吧!” 看着李昂信任地目光,荀日照最后点了点头,他的确是该作出些改变,就从这次独立领军开始好了。 送走荀日照,李昂返回了军帐,那里已经聚集齐了去突厥的人手,图勒,斛律光,慕容恪,黄渊,封沙,连他在内一共六个人,他本不想带慕容恪去犯险,只是斛律光谨守着慕容恪父 亲的命令,寸步不离慕容,要借重他所驯鹰王的李昂不得不让步,让慕容恪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 “我们取道回鹘和铁勒的地方,扮作通商的商人去突厥,目的地是突厥王庭,寻机刺杀处罗可汗。”李昂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听着他的话,所有的人都是心里一跳,他们没想到李昂白天 说要去办的事情竟是这样的大事。 “现在想退出得还来得及。”李昂扫视着帐子里的众人,他不喜欢勉强别人参加。“少爷…”斛律光看向了身旁的慕容恪,想要打消自家少爷的念头。不过慕容恪却根本没有想过要退出, 看着众人盯向自己,他脸上一烫,狠狠地瞪住了斛律光,被他凶狠的眼神镇住,斛律光脖颈一缩,不敢再说什么了。 “那就是没人退出了。”李昂看了眼众人,从军帐里拖出了一口箱子,打了开来,里面摆放的是几套山字轻铠,是他从铸造司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弄出来供皇室用的。 “回去整备武器,把军服换了,我们明天轻装出。”把几套山字甲分给众人后,李昂一个人在帐子里擦拭起了黑色的斩马巨剑,这次去东突厥的刺杀行动,对他来讲,如何带着所有的人 安全回来才是真正的麻烦事情。 李昂忽地叹了口气,军堂早就在突厥王庭埋伏下了死士,他们已经潜伏了近十数年,李昂不敢确定这些人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是一样的忠诚,只要一步走错,他这一队人马就有全军覆 没的危险,不由得他不慎重。 擦拭完剑锋,回剑入鞘以后,李昂想起了那个真正的阿史那云烈,云中之战,这个正牌的突厥武神击败了高欢,黑骑营的百骑长,而且他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的智略,尽管他对于大秦 有着近乎病态的畏惧和憎恨,可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难对付的敌人。 暗夜深沉,吹熄烛火,李昂和衣而卧,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沉沉睡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喋血峡谷 (一) 路西行,李昂几人进了大漠,看着越渐苍凉的旷野,在回鹘的日子,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林风霜的真正身份,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知己,想到那段时光,李昂脸上不由露出了几丝笑意,虽说后来的事情颇有些天意弄人的狭促,不过也给了他圆满的姻缘。 六人十二骑,奔驰在大地上,天上是翱翔的苍鹰,身旁是追赶的苍狼,蹄声消散在空旷的天地间,那种苍茫辽阔,让黄渊很痛快,被关在兵部后勤司那阴沉的房间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他压抑了太久,要不是李昂他们在身边,他真地很想纵声长啸,肆意地去泄淤积在心中十多年的愤懑。 忽地骑队的度慢了下来,黄渊勒住马缰绳,让**的奔马停了下来,这时李昂他们都停了下来,见李昂和图勒都是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黄渊不由心里暗惊,他从小苦练家传的‘听劲’,耳力远胜旁人,他没想到除了他,李昂和图勒竟然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细小的金铁声。 “阿光,东二十里。”李昂看了眼天上在空中盘旋的苍鹰,朝身旁的律光轻声道。 “大哥,前面有敌人?”慕容恪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昂,他尚年少,尽管一身本事已是不差,可是像李昂他们这种敏锐的战场直觉却不是靠学就学得来的。 清脆嘹亮的鹰笛声里,天上地苍鹰猛地振翅。飞向了东方,在天际化作了一点黑影。很快便无影无踪。“咱们走。”见斛律光放出了鹰王,李昂轻喝一声,再次策马而去,只是度比之先前慢了不少,他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么情形,虽说每人都配了双马。可是为策万全,还是节省些马匹的脚力比较好。 越往前去,金铁交击之声,就越清晰,连慕容恪也听清楚了,此时他才明白李昂先前让斛律光放鹰地命令,所有的人都勒马停了下来,天空里,一声鹰唳惊破浮云,斛律光的鹰王已是俯冲而下。一阵翅膀扇起的劲风里,稳稳停在了斛律光的手臂上。 从腰囊里拿出几条小牛腰子晒制的肉干。喂给手上地鹰王以后,斛律光拿出鹰笛吹了起来,出的声音急促短厉,就像是鹰唳声一样,很快那咽下肉干的鹰王便呼应着叫了起来。 “大人,前面好像有两伙人在交战。人数大约在千把人左右。”听完鹰语,斛律光看向李昂答道,他只能说出个大概,毕竟鹰王再有灵性,也只是个厉害点的鸟儿罢了。 “先去看看。”李昂沉吟了一会儿,朝几人道,接着便策马往前奔了出去。黄渊他们稍一愣,便立刻紧跟了上去,心里有些隐隐的雀跃,这一路走来。除了野地,还是野地。要不是有李昂弹拨曲子解闷,他们都快憋疯了,尤其是慕容恪,他原本与李昂初识时,还有些世家子弟的风范,等到后来慕容白曜想办法让他进了暗骑营,那少年好动的心性便展露无遗。 李昂他们再次勒马停了下来,从所处的峡谷望去,只见他们脚下两伙人正在厮杀,那用马车堵住峡谷,衣服稍显整齐的一方,一看就是大秦的镖队,只是旗号杂了些,显然是几只镖局联手保地镖。峡谷内,是散落的毡房,仔细望去,尽是些老弱妇孺,和大秦地商人,而峡谷外,那衣甲混杂,只是打了面赤旗,上头写了个潦草‘云’字简隶的明摆就是大漠里头来去如风的强盗马匪。 西域自一百五十年前并入大秦,更名宛州之后,便日趋繁华,建了十座大城,将丝路的官道修得是宽阔整齐,确保着长安通往西方世界的通顺,不过其他地方就仍显得荒凉了点,一些小部落依然过着和以前一样的苦日子,尤其是靠北,原来和回鹘,铁勒接壤地地方,虽说仍在大秦的疆域之内,可是却没有官吏,没有驻军,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这块广袤的地方上,不时有前往回鹘,铁勒,突厥的商旅,为了生存,很多大漠汉子都选择了干盗匪这份活,不过大多数盗匪团也不敢太过放肆,一般都是按着规矩来,只要商旅交了买路钱,就会保他们在自己地头的平安。 毕竟大秦军团的威名摆在那里,以前大漠里也不是没出过堪称豪杰的大人物,可一旦犯了大秦,全都成了灰灰。只是这三十年来,大秦军团没动什么刀兵,大漠里头,有些马贼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忘了那些事情。 “大哥,咱们上不上?”看着马贼劫掠自家的商队,慕容恪看向了李昂,手已经摸在了马鞍旁的马槊上,黄渊,封沙他们也都是看着李昂,等着他的命令。 李昂看着几人,又看了眼峡谷口地战场情形,淡淡道,“先下马休息,等我命令。” 听到李昂的话,慕容恪先是一愣,接着便欢呼起来,从马上跳了下来,取下自己地马槊擦了起来,身旁的斛律光,自是牵了马去喂起了草料和水。 峡谷狭窄的进口,让马贼无法挥出人数上的优势,他们只能用消耗战拖垮那些镖师,李昂正是看到了这点,才决定先让众人休息,反正一时半会,那些马贼杀不进谷里,他还不必太担心。 黄渊走到了李昂身边,皱眉问道,“大人,你打算待会怎么对付那些马贼?”他目力惊人,再加上原来每天和数字打交道,自是一眼看出峡谷里镖师和那些马贼的数目,三百对一千,他不觉得靠他们六个人可以扭转局势。 “等。”李昂看了眼黄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开口答道,“你没现峡谷里那个部落,只有老弱妇孺。连一个精壮男子都没有吗?” 听到李昂的话,黄渊连忙看向了峡谷。只见峡谷口只有大秦地镖师在和马贼交战,接着他飞快地从那一千左右的妇孺算出了这个部落地男子数目,起码有三百 男子不见了。 “只要他们撑到这个部落的男人回来,那些马贼就算输了。”李昂看着远处的峡谷战场,目中露出了几缕寒芒,一闪而逝。 “主人。那些马贼派人过来了,大约有一百人左右。”图勒忽地带着他的驯狼摸了过来。 “看起来他们是打算从这峡谷后头下去。”看了眼并不是很高的峡谷岩壁,李昂冷笑了一声,他已经不打算放这一百人回去。 “观澜,图勒你们两个带上全部弓箭去前面埋伏,放他们过来,等我这里动手了,你们再招呼他们,不要给我放走任何一个人。”李昂已是下起了命令,黄渊和图勒只是微微一愣。便拿起各自的大弓,带着两头苍狼往前面去了。 “大哥。我们呢?”见李昂给黄渊,图勒分派了任务,慕容恪不由急了起来。 “你们三个带上马匹去那边地岩壁后面埋伏,等我长啸为号,你们再杀出来。”李昂看向不远处一处较大的岩石,朝三人道。 看着一脸冷肃的李昂。慕容恪也不敢提出异议,只是有些不甘地和封沙,斛律光牵着马往那块背风的岩石去了。 见所有的人都已按自己的布置就位,李昂随意找了块岩石坐了下来,他那柄黑色的斩马巨剑就摆在一旁,接着他闭上了眼,等着那些马贼过来。 太阳底下,黄渊伏在沙砾中,看着那些骑马的马贼策马从眼前不远处经过,不知道李昂究竟打算怎么全歼这一百马贼。皱了皱眉头,黄渊决定不再去想。只是耐心地等待起来。 慕容恪藏身在岩石后,看着那些马贼朝远处一个人安坐的李昂过去,胸膛口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在替李昂担心,若是李昂骑着马,他倒还放心些,就算拼不过,也可以逃,可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那里,等那些马贼过来,实在是太凶险了,慕容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昂,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会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冲出去。 领头的马贼头目看着远处静坐地黑衣人,眼里闪过几丝犹疑之色,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只见空旷的野地里,除了零星地一两处小沙丘,没任何不对劲。 “走。”头目招呼了一下手下,再次往前去了,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过却说不上为什么,看了眼那远处阖着双目的黑衣人,他回头看向身后的近百弟兄,只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了,他嘴角残忍地笑了起来,这个黑衣人等会杀掉好了。 李昂忽地睁开了眼睛,那猛然迸出的冷芒吓得到了近前的马贼头目一大跳。那马贼头目只觉得刚才那两道目光好像森冷的刀锋一样,骇得他背上居然惊出了冷汗。 “你想杀我?”看着那个脸色有些虚地马贼,李昂从坐着的石头上站了起来。 看着抬头站起的黑衣人,马贼们此时才看清他的样貌,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身上有种刀锋般的冷酷,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像大漠里狼群的狼王一样凶诡,这些刀头舔血的马贼心里顿时打了个寒碜,当他们看到李昂手里那柄黑色的巨剑,就知道眼前这个黑衣人不好惹,他们这些当马贼的,一双招子向来是最亮地。 “先生说哪里话?”那马贼头目见面前的黑衣人是个硬茬子,也不想再生事,堆笑说了句有些跑调地汉话,就要招呼手下绕道过去,毕竟大漠里头,也时常有些独来独往的狠人,没必要犯上。 眼看着那马贼头目就要从李昂身边走过,远处一直盯着的慕容恪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他身旁的斛律光和封沙也是一般样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剑光忽现,没人看清李昂是如何拔剑,那些马贼只是看到了自己头目的头颅飞上了天,切得光滑的颈子处,血箭冲天而起,接着被风一吹,化作血雨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就在所有马贼被惊得呆了的时候,李昂已是进步连斩,他的黑色巨剑,每一剑挥出,都有一名马贼从马上倒下,直到他连斩三人之后,那些马贼才清醒过来,吆喝叫骂着,拔刀挺枪杀向这个可怕的黑衣人。 早已静止的马队突遭变乱,顿时马挤马,人捂人,变得混乱不堪,能和李昂交上手的不过区区十几人,不过他们根本不是李昂对手,李昂的黑色巨剑挥舞之时,撕裂的风雷声,气势撼人心魄,那些和他交战的马贼胆寒之下,连平时的一半功夫也使不出来,被李昂窥着破绽,又是剑斩三人,直骇得那些马贼双目圆睁,脑子里一片空白。 远处看着忽然纵横捭阖,巨剑攻杀,凌厉无匹的李昂,慕容恪,斛律光,封沙俱是色变,他们以前从未见过李昂出手,只是知道他很厉害,却没想到他的武艺竟然高到了这般地步。就在他们被李昂那杀伐惨烈的剑术惊呆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李昂出的清啸。 脑子一醒,慕容恪三人互看一眼,立时翻身上马,从岩石后,策马冲出,杀向了那些已经醒悟过来,拨马团团围住李昂的马贼。 圆阵里,李昂脚边是二十几具死状悲惨的尸体,那些回过神来的马贼已是围住了他,弯弓射箭,根本不敢与他近战,好在他的巨剑防御惊人,那些马贼围着他,急切之间,也施展不了攒射,顶多是让他不能攻出去。 慕容恪控着战马,举着自己的马槊,和封沙,斛律光一齐呈品字形的锥阵,狠狠地扎入了马贼的圆阵侧面,他们突袭击,距离又短,等那些马贼醒悟过来时,本就不够厚实的圆阵立时被冲破,一阵人仰马翻里,被慕容恪他们挑落了六人,在纷乱的马蹄下,碾做血肉模糊的一团,只余下惨叫声回荡在风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喋血峡谷 (二) 阵被破,那些马贼本就单薄的箭雨再也困不住李昂,他们胆寒的风雷声再次响起,那乱了阵脚的马贼立时就被李昂一步一杀,斩落数人。而突入圆阵的慕容恪,斛律光,封沙本就是勇力绝伦之辈,三杆马槊施展之下,那些马贼被刺落马下的不下十几人。 一名马贼见队伍被区区四人搅得七零八落,再也不敢恋战,从鞍旁拿出牛角,就要吹号,通知峡谷外的自家人,这里出了麻烦,他号角刚拿出来,李昂就已看见,眼中寒芒一闪,他跨步直进,在离那人十尺时,身子凌空跃起,在半空里侧踢下一名骑马的马贼后,翻身而起,在那马鞍上力一踩,直压得那马弯下了腿。 悲鸣的马嘶声里,李昂已是双手握剑,凌空劈向了那名把号角放在嘴边的马贼。那马贼直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一个人的身影遮蔽了天空,当他眼瞳焦距看清时,那柄凶狂暴烈的黑色巨剑已经斜斜地从他的肩头切入,如割草一般分作了两段,顺势下劈的巨剑,那凌空而斩的强大力量切裂了马鞍,接着将那名马贼**的健马齐腰而断。 鲜血狂飙在风里,那些马贼看到这宛若魔神挥出的一剑,都是吓得面如土崩,心里只有彻骨的寒意,当他们看到那个提剑的身影回转看向他们时,脑子里再无他念,只有一个逃字。“他,他不是人!”那离死的马贼最近地一个马贼看到李昂看向他,狂般大喊了起来。拨马就逃,可是他方才策马。李昂已是从他身后,斩飞了他的头颅。 所有地马贼看到那无头的身体骑着马奔驰的诡异情形,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惧,他们是人,没人可以打败凶残,冷酷。无情的恶魔。握着那柄滴着血的黑色巨剑地李昂,在他们心里就是最可怕的恶魔,凶残,冷酷,无情的恶魔,会把他们都杀光的恶魔。 仅仅是一瞬之后,那些还活着的马贼如大梦初醒般,疯狂地策马回转奔逃,没人愿意继续和那个恶魔作战,和恶魔作战。只有死路一条,每个人心里这样想着。不要命地打着马,只想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还愣着做什么,追啊!”看着盯着自己愣的慕容恪,斛律光,封沙,李昂大喝道。被李昂惊雷般的一吼震醒。三人才回过神来,策马追起了那些逃掉的残余四十骑马贼。 李昂自己也翻身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拿起那马鞍旁的弓箭,就开弓射了起来,见他射箭,慕容恪他们也连忙将马槊挂在鞍旁地钩上,掣出大弓,射起箭来。 听到隆隆的蹄声,黄渊和图勒同时从藏身地地方跳了出来,拿起自己的弓。射起连珠箭来,两人都是箭术卓之人。尤其是黄渊,他祖上就以弓术闻名,他虽是旁系出身,可是那祖传的箭术却练得比直系子弟更强,他的臂力惊人,用的十石大弓,可在千步外取人性命,比身旁图勒用的弓远远出了近四百步距离。 那残余地四十马贼,在黄渊和图勒的铁箭下,不断坠马,而他们身后策马追来的李昂等人,虽说因为骑射的关系,射落只有寥寥数人,可是李昂带给他们的恐怖威压实在太强烈,没一个马贼想到四散奔逃,只是蒙头策马朝射箭的黄渊和图勒猛冲,直到他们冲近之后,才觉身边剩下的同伴已经没剩几人。 看到直到剩下七八个人时,才想到分头逃的马贼,李昂勒住了马匹,朝慕容恪喊道,“雪虎,把你的弓给我。”那些盗贼用的弓,他根本用不惯,而且射程也太短。 接过慕容恪抛来地大弓,李昂引箭上弦,已是瞄准了一名奔向西面的马贼,放开了弦,只见箭矢如流星一般划破长空,从那马贼背后贯心而入,将他射落马下。 在李昂,黄渊,图勒三人地步射下,那逃窜的八名马贼很快就被射下七人,那最后一个最是倒霉,被图勒养的狼活生生从马上扑了下来,咬住喉咙撕扯而死。 五月的大漠,风里还带着些许的草叶气息,可是李昂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只有浓重的血腥味,一共百人的马贼没有一个活口,李昂一人就斩杀了将近四十人,身上残留的杀气叫慕容恪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想到李昂那断马的血腥暴烈一剑,饶是慕容恪心志再坚定,也忍不住呕吐起来,其余诸人,除了图勒并无异色外,黄渊,封沙,斛律光俱是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如慕容恪一般。 从无主的马上取下马贼的酒囊,李昂走到慕容恪身边,递给了他,接着他一手举剑,一手举着酒囊浇在了满是鲜血的箭上,酒混合着鲜红的血,顺着剑锋滴落,冲入李昂的喉咙。 看着如此饮酒的李昂,众人皆惊。“我在边关时,那些老兵跟我说,他们以前没逢大战之后,便会如此饮酒。”李昂扔去已然一空的酒囊,震动剑锋,甩去剑上犹自殷红的酒珠,拭干之后,回剑如鞘,朝几人道,“他们活着的时候,你们尚且都不怕,死后又有何惧。” 听着李昂的话,慕容恪苍白的脸色嫣红,他猛地拿起李昂递给他的酒囊,浇着自己的槊锋,饮下了那血酒,喝下那血酒之后,他只觉得心头像是烧着火一样,再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见年纪最小的慕容恪都敢如此饮酒,黄渊他们自是一齐这样饮起了酒。 饮罢之后,几人相视一眼,一齐大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方才的确可笑,人都杀人,却怕那血腥的场面,实在是可笑。 收拾整齐以后,李昂抱剑看向了峡谷外的马贼大队。那些马贼到现在还没现异状,和镖师缠斗的时候并不像先前那般拼命。看起来是在等着他们这支奇兵从峡谷内杀入镖队地后方,和他们里外夹攻。 “大人。咱们后面来了队伍,大约三百多人。”斛律光带着他的鹰王,奔到了李昂身边,毕恭毕敬地道,刚才李昂那鬼神一般地武勇已经叫他心悦臣服。 “也许是峡谷内那个部落的男人们回”黄渊看了眼峡谷内的老弱妇孺,朝李昂道。 “图勒。你去看看情形,小心点。”李昂看向了图勒,他们中,只有图勒才懂大漠和草原的土语,能和那些部落交流。 “是,主人。”正在给弓校弦的图勒听到李昂的命令,低应了一声,便打马而去。 此时峡谷之内,陈浪看着谷外胶着地战场,虽说脸上还是冷静的样子。可是心里已是急得厉害,他这次的货物极多。若是能卖到突厥王庭,所获之利极为丰厚,他本想雇佣长安的大镖局护送,哪想到朝廷一道征兵令,那些和军队没什么两样的大镖局的镖师全去了军队,就算剩下几家也轮不到他。无奈之下,他只有雇佣了几家小镖局一起替他押送货物,哪想到遇上了这档子事。 “陈先生,不要急,我想铁翼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帐子里,铁颜部的长老看着身旁的陈浪,劝慰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是担心,谷外的马贼是这几年里在大漠新崛起的一伙狠人,绰号‘半天云’。虽然人数只有三千多人,可是却个个凶残嗜血。极为不好对付。 “萨长老,这次半天云只来了一千人,就算铁翼回来,和那些镖师赶走了他们,你们也不能再在这谷里呆下去了,我看你们还是往宛州投奔去吧!”陈浪一辈子在生意堆里打滚,向来是铁石心肠,这次眼见遭了大难,也不由起了几分善心。 “陈先生虽说得好,可是咱们铁颜部是荒蛮野人,帝国怕是不会收容我们地。”萨长老听着陈浪的话,却是叹了口气,宛州虽好,可是当地地官吏对外来的部落,审查极严。 “这个无妨,若是这次能逢凶化吉,陈某便修书一封,长老可拿去用。”陈浪见萨长老叹气,不由强自笑了笑道。 “那就太感激陈先生了。”萨长老谢道,不过他也和陈浪一样,脸上是强颜欢笑,毕竟谷外的‘半天云’随时都有可能攻进谷里,到时所有人都会死,现在说的什么都是假的。 铁翼打着马急匆匆地往回赶着,他本来带着三百条精壮汉子是去捕马的,哪想到族里派了人报信,说是半天云那伙人也出现在了自家地峡谷外。 “快,都给我快点。”想到半天云那伙人的凶名,铁翼不由急躁了起来,大声朝自己的人吆喝了起来,每个人都更使劲地打着马,要是自己的家园毁了,他们这些人活着还有啥意思,想到自己的父母妻子,他们的心里更急。 “头人,前面有个人拦住了去路。”那跑在前头的哨骑,回跑到了铁翼身边禀报道。 图勒看到那乱糟糟的队伍,也不管什么,打着马就冲了过去,口里高声喊起了话,“你们是不是峡谷内部落的人。”他先是用铁勒话喊,接着是回鹘话,然后是其他各种草原土语。 听到风里传来的话,铁翼愣了愣,接着他看了眼一望空旷地前方,只见只有一骑飞驰而来,于是挥手阻住了身后的人,让他们放下了弓箭,接着用回鹘话接了句,“我们就是,你是什么人?” “前头有马贼打你们地谷子。”图勒已是驰到了近前,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拽着马缰走了好几步,到铁翼面前的时候,正勒停了马。看到他这一手漂亮的马术,铁翼和身后的男人都是叫起了好。 铁翼已经确信面前的人没有恶意,他也从马上跳下来道,“朋友,谢谢你给我们报信,不知道咱们的谷子还有没有被打掉?” “大秦的镖师们还在抵挡,我和我家主人还有几个同伴刚刚打掉了一伙想从你们谷子后面溜下去的马贼。”图勒答道,他的话让铁翼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谢谢你,朋友,你和你的主人还有同伴是我们的恩人。”铁翼抱住了图勒,来了个大漠里的礼节。 “你们先跟我去见主人。”图勒也不想和铁翼废话,跳上马直接道。 “好,我跟你去。”铁翼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跟在图勒身后去了,他多留了个心眼,让几个好手和他一起跟在图勒身边,要是有个万一的话,他也不怕。 当走到李昂先前步战那些马贼的地方时,铁翼和那些铁颜部的汉子们都是睁圆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一圈残破的尸体,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现在已然全信了图勒的话。 看着一路的尸体,当铁颜部的汉子们看到图勒所讲的主人和同伴连他在内一共也只有六个人时,眼珠子都快眼眶里掉出来了,他们难以想象,区区六个人是如何全歼一百马贼的,这听起来简直就像传说一样,可是那些尸体,还有峡谷外的马贼大队,都在向他们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会说汉话吗?”看着那领头的大汉呆愣的样子,李昂冷声道,他的声音让铁翼回过了神。 “您是我见过的最武勇的人。”看到那双刀锋一般的眼睛,铁翼就已经知道刚才那个带他们过来的人没有吹牛,他忽地走到李昂面前,伏下亲吻了他的靴子,接着站起来道,“感谢您杀了那些万恶的马贼,您的恩情,我们铁颜部永远会记着。” 听到那一口标准的汉话,李昂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释然了,这个峡谷部落看起来是经常接待那些路过的大秦客商,会说一口汉话,也并不稀奇。 “这里是大秦的国土,敢袭击大秦子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李昂看了眼峡谷外的马贼大队,静静道,他的声音不高,可是铁翼却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分量。 “我现在需要你和你的人,去杀掉那些马贼,你愿不愿意?”李昂看向了面前的铁翼。 “愿意听从您的吩咐,勇士。”铁翼低下了头,恭敬地道,大漠里的人最敬重的就是勇士,而且他相信面前这个汉人,会带他和他的人打败那些该死的马贼。 第一百四十章 喋血峡谷 (三) 是夕照时分,大漠的落日将天地染得一片血色,李昂前,俯视着脚下的战场,马贼和镖师们依旧在厮杀着,死或生,一切都在铁与铁的激荡中决定。 不同于身旁的慕容恪,斛律光以及那些铁颜部的男人脸上所流露出的复杂情绪,李昂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厮杀的人,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他早已心如铁石。 峡谷里,靠着吊索滑下去的铁翼带着黄渊和图勒赶往了大帐,他从未见过比李昂更可怕的人,想到那狠毒的火攻之计,他就忍不住心里打起了寒碜。 看到掀帐而入的铁翼,萨长老和陈浪都是从座椅里一下站了起来,接着他们看向了铁翼身后的图勒和黄渊,陈浪过去做生意,都会在铁颜部歇脚,跟铁翼也很是熟捻,却从没见过他身后的人。 “头人,我们的人呢?”萨长老见铁翼只带了两个陌生人回来,不由惊疑道。 “都在谷外。”铁翼知道时间紧要,连忙将李昂吩咐他的事情告诉了长老,顺道提了李昂单人斩杀四十余名马贼的事情。 “那便按那位勇士说得去做吧!”萨长老沉吟了一下,朝铁翼道,对他们来讲,现在那些财物都是身外物。 “我带来的货里,那些好酒,头人也拿去用吧!”一直在旁听着的陈浪想到谷外那个设计的人,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然,忽地在旁沉声道。 “那就多谢陈先生了。镖局的兄弟那里,也要麻烦陈先生去趟。”铁翼身为头人。自也有几分果断地手腕,他也不跟陈浪客气,只是抱拳谢道,便和萨长老一起领着几人出了帐。 峡谷外,半天云的三当家看到峡谷里传来了火光,不由脸色大喜。他先前派出地人看起来是杀进去了,这时谷口靠着车阵抵抗的镖师队伍也呈现出了士气低落的状况,他们开始回缩,阵线被谷外的马贼一点一点吞噬着。 “攻,全给我攻。”三当家看着这情形,狂喊了起来,他要一鼓作气地突破这些大秦镖师的阵线,杀进谷里去,好好地劫掠厮杀。他身旁的心腹也狰狞地笑了起来,命令掌旗地马贼舞动了那面猩红的大旗。 马贼最后留下的四百预备队毫无保留地涌向了峡谷。他们从马上跳落,跨着大步。嚎叫着挥着马刀,想象着冲进谷内如何宣泄自己的兽欲。 峡谷上,看到马贼本队终于全部投入进攻,李昂回过头看向了早已有些按捺不住的三百铁颜部汉子,还有慕容恪和斛律光,一直微阖的眼猛地睁开了。“竖旗!”他的声音如惊蛰的春雷般炸响, 黑色的龙旗在风里招展而开,这面军旗,李昂本是要带给回鹘的风铃铁骑,因为林风霜地原因,这支铁骑将成为大秦在东突厥西线边境的军团,现在他却要提前用上,让那些马贼知道,他们冒犯了大秦地天威。 李昂翻身上马,银色的长枪指向了前方。夕照的余晖里,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如狮虎般的声音,“大秦武威!”在疾驰的风里,这声音如雷潮一样,席卷四野。 听着‘大秦武威’地战吼声,掌旗的封沙,分列左右的慕容恪和斛律光,只觉得胸膛里的血翻滚了起来,他们几乎同时嘶吼了起来。“大秦武威!”的战吼声再次在天地间席卷。这时,李昂策马狂奔而出,所有的人跟着他一起冲向了峡谷外的马贼队伍。 当听到那声‘大秦武威’时,半天云的三当家愣住了,他听得懂汉话,当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义,那是大秦军团的战吼,当你听到这句话地时候,那就说明,大秦军团在冲锋,那是无人可挡的冲锋,挡在他们面前地敌人除了毁灭,没有其余下场。 峡谷内,已经冲进了近五百多马贼,他们虽然听到了那宛如雷霆震怒般的吼声,可是他们却不明所以,只是迟疑了一下,他们依旧疯狂涌向谷里,浑没有注意到,峡谷里混杂着先前战场血腥的辛辣酒味。 黄渊和图勒看着那些奔涌而来的马贼,冷笑着让身后早就准备好的一排弓手,点燃了火箭,仰射向了天空,一百支火箭在风里滑过流星坠落般的轨迹,落进了前进的马贼群里,接着大地燃烧了起来。 “抛!”随着吼声,那些镖局的汉子们一起甩出了运送货物里的好酒,这些在突厥王庭可以卖出不菲价钱的酒被砸向了那些惊慌失措的马贼身上,接着青色的火焰跳跃,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吞噬着那些面如土色的马贼。 蹄声在峡谷外轰鸣,从上俯冲而下的三百骑,将被连番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马贼队伍截成了两段,看着被冲乱的队伍,半天云的三当家大吼了起来,试图重新恢复队形。 疾冲而过的骑兵队伍割裂马贼的队伍以后,李昂看了眼在远处大吼的马贼汉子,回头朝慕容恪喊道,“雪虎,你指挥队伍,不要让那些马贼聚集起来。” “喏。”听到李昂的命令,慕容恪大声应答,接手了对那些铁颜部汉子的指挥。 “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李昂看了眼一直紧跟在身旁的封沙,沉声道,接着便策动马匹,向着远处那正在收拢队伍的马贼头领杀了过去。 “喏!大人!”封沙大声嘶吼着,回应着李昂对他的信任,将手里的军旗交给一旁的斛律光后,策马追上了李昂,替他挡下了来自身后的刀剑。 没有了身后的顾虑,李昂手里的银色长枪,在抖动中,不断疾刺而出,将拦在面前的马贼一一挑翻,在他面前根本无一合之将,没人能阻挡他前进。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黑色骑将。半天云地三当家心底里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惧意,他从未看到有人能在那么短地时间里。连挑十七人,突进的度,快若闪电。握紧刀锋,三当家强自压下了逃跑的念头,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一跑。队 彻底乱套,那些陷在峡谷火海里的人马,就再没有生 “杀,给我杀了他!”三当家大吼着,他身旁的马贼们蜂涌向了策马奔来地李昂,在数十人组成的人墙里,李昂**的马匹再也无法向前起冲锋。看着人墙,李昂冷笑,他一提马缰,**战马已是人力而起。马嘶声中,双蹄踏碎了面前马贼的胸骨。后蹄奋扬,驮着李昂窜向了天际,就宛如飞了起来。 在马贼的惊呼声里,李昂腾身而起,站在了马鞍上,就在马匹坠落的刹那。他奋力向前跃了出去,三丈不到的距离,瞬息而至,银色的长枪划破长空,刹那间已到了三当家的面前。 所有的人都呆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三当家面对刺向自己地银色长枪,看着素白的枪缨在风里荡起地绚丽花雨,浑然不知道那盛开的一枪花雨里,究竟哪朵才是真正致命的枪花。他手里的刀根本不知道舞向何方。 枪锋贯喉而入,三当家到死都没有挥出他的刀。他就像是呆呆地看着那绚烂至极的花雨,等着枪锋刺入而死地。抽出枪锋,凌空而至的李昂踢落了已经死去的三当家,挥抢横扫,那杆‘云’字大旗轰然倒塌。 李昂落地的瞬间,凝滞的时间似乎重新流动起来,当他的脚踩在大地上,溅起飞扬的尘土时,那些四周的马贼看着他,脑海里都是刚才那宛若天人般的一枪,可他们的身体仍在挥刀向前,接着他们死在了那杆银色地长枪之下。 封沙浑身浴血,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他觉得能有一个如斯强悍地主上,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从这一刻起,他把自己当成了李昂的家臣,再不是军中的部下,这个男人,是值得他去跟随一辈子的主上。 大旗已到,三当家也死了,峡谷外的马贼再没了奋战的斗志,也没有任何的士气可言,当第一个人开始逃跑,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人逃跑,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样子。 “你们带队去追杀那些马贼。”李昂看着策马驰到自己身边的慕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能让那些生性散漫的部落汉子听从命令,始终以最正确的指挥让马贼无法重整队形的慕容恪无疑是个骑兵战的天才。 “领命!”慕容恪脸上已经没了少年的稚气,连番的厮杀已经让他明白自己的才能,也明白了李昂对自己的期望,他没有任何犹疑,带着那些铁颜部的汉子追击起了逃窜的马贼。 峡谷口的火海里,近五百的马贼在谷内不断的‘添油’战术下,死伤惨重,为了争夺避火的地方,他们甚至自相残杀起来,那些落在后面的人比较幸运,他们没有深入火海,于是当封在谷口的那些大车上的火势稍小时,他们不顾灼烧,从那些烧着的马车上,翻滚着逃了出来,在地上扑灭身上着起的火焰。 李昂没有给那些马贼起身的机会,手里的银色长枪,一次又一次无情地穿透这些刚逃出生天,还来不及庆幸的马贼胸膛。 峡谷外的封沙看着冷酷屠杀马贼的李昂,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提着马槊一起剿杀起这些马贼,最后,死在他们手上的马贼将近百人,这时火势已经小了下去,整个峡谷内弥漫着一阵焦臭和半熟的肉香。 铁翼和那些镖师走进依旧灼热逼人的火场里,看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有那些奄奄一息,已不**形的马贼,胃部一阵翻腾,呕吐了起来,他们痛恨这些马贼,恨得要死,可是看到这副惨状,他们心里又不忍起来。 当铁翼他们走到谷口时,看到了已经将银色长枪重新收好的李昂,铁翼看了眼他脚边堆积的尸体,接着看向了他,和初见时一样冷漠,衣服依然整齐,若不是身上散着血腥气,没人会觉得他刚才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李昂提着自己的黑色斩马剑走进了峡谷,听到那些仍在哀嚎的马贼声音,他拔出了自己的剑,刺入了脚下马贼的喉咙,“给那些还没断气的人,补上一刀。”他的声音冷而含威,那些镖师只是愣了愣,便如他一般,走到那些哀嚎的马贼身边,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他们也是人!”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干练的姑娘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她走到了陈浪身边,“三叔,你怎么能看着他们就这样乱杀人。” “蝶儿,不要任性。”陈浪看着身旁的侄女,皱起了眉头,他闯南走北多年,自然知道那个拿着黑色巨剑的年青人是极不好惹的角色,他不愿为这些本就该死的马贼去得罪他。 看着那些愣住的镖师,李昂摇了摇头,只是继续和封沙一起,给那些哀嚎的马贼一个痛快的死,剑锋刺穿咽喉,带起一股血泉,那名马贼身子抽了抽,安详地闭上了眼。 “住手,你这个屠夫。”强忍着对尸体的恐惧,陈小蝶冲向了那个无情的黑衣男人,她要阻止他这种残忍的行为。 “蝶儿,不得无礼。”听到侄女口里那‘屠夫’二字,陈浪立时变了脸色,他大喊道。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女人,李昂拔出了剑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蠢女人,他见得太多,连和她讲话的兴趣都奉欠。 被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扫到,陈小蝶只觉得浑身一冷,心里的勇气消散得干干净净,她怔怔地停了下来,再也迈不动腿。 “小妞,要是刚才这些马贼冲进来的话,他们会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到死,这里的人也不会有一个活着。”封沙走到陈小蝶身边,声音里满是嘲讽。 听到封沙的话,那些镖师和谷内的铁颜部部民们,都是身子一震,看向那些死掉的马贼,心里再无半点不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商队之用 李昂杀死最后一个马贼时,整个峡谷里一片寂静,所畏的眼光看着这个冷酷的年青人,陈浪安抚着被吓住的侄女,猜测着这个年青人的来头,铁翼没有看到自己的三百部下,不由有些担心,可是他也不敢去问李昂。 马蹄声忽然响起,慕容恪带着追击的队伍回来了,一起的还有五十多个俘虏。当陈浪和那些镖师看到斛律光手里执着的黑色军旗时,都是愣住了。 慕容恪跳下马,走向李昂道,“给他们逃了两百人,只斩杀了百人,还有这些人。” 听着慕容恪的回禀,李昂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向铁翼道,“能不能借你们的地方一用。”他说得虽客气,可是话语里的威严让铁翼和萨长老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勇气。 “李大人,请。”铁翼连忙道,他再迟钝,也知道李昂和他身旁的那些人和大秦军团必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这一战,镖局的镖师们死了近两百,而铁颜部的人马只在随着李昂突阵和之后的作战里,折损了五十人,比起歼灭马贼近千的战果来,几乎可以省略了。 一千马贼,面前的这个男人就独自斩杀了近一百多,还亲自干掉了半天云的三当家,当知道李昂的战绩之后,铁翼和铁颜部的人看着他的神情已全然变了。 “李大人,在下的侄女不懂事,您不要放在心上。”大帐里,陈浪看着李昂。小心地陪礼道,他们这些商人。最怕的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地人。 “你觉得我会去跟个什么动不懂的小女孩计较吗?”李昂看了眼面前略微有些福相地中年男人,淡淡道,尽管那个小女孩那句‘屠夫’让他想起了过去,不过她也没说错什么,战场上的他从来都是冷血的,被叫成‘屠夫’也没什么大不了。 “陈先生。听说你的生意一直做到了突厥王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昂看着面前有些过于谨小慎微的陈浪,忽地问道。 “是地,在下一直都做着这门生意,在突厥王庭也认识几个人。”陈浪答道,略有保留。 “那我想请陈先生帮我一个忙,不知道陈先生愿不愿意?”李昂沉声道,目光逼视着面前的商人,他本想到回鹘王都之后,将军旗交给古伦。便随便弄点货物,扮成去突厥的商旅混进突厥王庭。可是眼下有这个正牌的大商人在,混在他的队伍里,似乎比他自己组建商队混进突厥王庭的把握更大些。 “当然愿意,愿意。”陈浪不敢拒绝,可他也不敢去问李昂究竟是什么事情,毕竟现在帐子里。还有铁颜部的人在。 “那就多谢陈先生了。”李昂朝陈浪一礼之后,接着看向铁翼和萨长老道,“这次虽然歼灭了近千马贼,可是半天云还有余下两千人马,若是他们来找麻烦,我想对贵部也好,陈先生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着李昂的话,所有的人都沉默了,的确半天云虽不是大漠里最大地一伙马贼。可是凶名昭著,向来是有仇必报。铁颜部也好,陈浪也好,离开这处可以防御的峡谷,就是死路一条,这是他们眼下最大地难题。 “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见?”萨长老最先开了口,他虽然只是个蛮荒小部的长老,可是毕竟几十年的见识不是假的,知道面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青人必有解决之道才故意这样问的。 “很简单,剿灭半天云。”李昂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地事情。可是铁翼,萨长老,陈浪却不敢这样去想,在他们眼里,半天云的两千马贼是支强悍的力量,不是现在的他们惹得起的。 “我听说,陈先生曾经给半天云送过买路钱,他们也收了,可是却没有遵守规矩,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李昂看向沉默的陈浪,忽地开口问道。 “没错,我的确是送了买路的例钱给半天云,可是没想到?”陈浪摇了摇头叹道。 “那就行了,半天云破坏规矩在先,我们师出有名,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李昂笑了起来,有种凛冽的寒意,“铁头人,明天便替我向这附近有兵马地部落传令,就说半天云不守规矩,袭击大秦商队,我,长安都护府,千户李六如,要征调他们,讨灭这些叛逆。” 听到李昂报出自己的身份,铁翼,萨长老,还有陈浪都是吓了一跳,他们原本只是猜测李昂是个军官,却没想到竟是长安都护府地千户大人。 “原来是千户大人,在下…”陈浪急忙道,想和李昂拉上关系,长安都护府,可是天子脚下的军队,里面的军官,大多都是世家出身,要是攀上这层关系,对他以后的事业,可是有着说不出的好处。 “陈先生,我们的事待会再谈。”李昂止住了陈浪,他眼下要要做的事情就是剿灭半天云。看向铁翼和萨长老,他沉声道,“头人,长老可愿助我,剿灭那些叛逆之后,我自会向帝朝奏请准许贵部和那些忠于大秦的部落,脱籍入汉。” 听着李昂开出的条件,铁翼和萨长老都是心里狂跳了起来,有了汉籍,他们可以迁入宛州十城,而更重要的是,一旦他们取得汉人的户籍,在这片大漠里就可以挺直腰杆,大肆招揽人马,也没人敢说三道四,哪只马贼敢来招惹他们,就等同于招惹大秦。 “千户大人,我们铁颜部愿意听从您的征调。”铁翼和萨长老根本没有怀疑李昂的身份,李昂此前所表现出来的强大,让他们根本不会去想李昂是不是在骗他们。 “很好,我希望在三天之内。能聚集起三千人马!”李昂看了眼铁翼和萨长老,站了起来。朝陈浪道,“陈先生,去我帐里谈谈吧?” 等到李昂和陈浪离开以后,铁翼和萨长老大笑了起来,铁颜部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他们压根没想过失败会怎么样。或者说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会失败,李昂的强大让他们对剿灭半天云地事情充满信心。 李昂的帐子里 浪坐下以后,李昂看着他道,“到回鹘王都以后,我借陈先生的商队进入突厥王庭,事成之后,我自会向帝朝为陈先生讨要封赏。” “李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会办妥这件事。”陈浪此时已经不管李昂究竟要干什么了,总之他的想法就是先抱住这棵大树再讲。长安都护府的千户,还是这么年轻的千户。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件事情,希望陈先生能保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李昂看着陈浪,沉声道。 “这个我自然清楚,李大人一定是去突厥干大事地,李大人放心。这件事情绝不会有别人知道。”陈浪拍着胸脯道。 “好,夜色已深,我还有些事情要办,陈先生还是早些休息的好。”李昂看了眼陈浪,站了起来,和他一起出了帐子。 陈浪没有回自己的帐子,而是径直去了侄女的帐子,看着还亮着的,他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蝶儿,睡了没。三叔我有些话和你说。” “进来吧,三叔。”帐子里,陈小蝶有些奇怪自己的叔叔这么晚来干什么,不过她还是让陈浪进来了,毕竟自从父亲死后,家里就数这个三叔最疼她了。 “你好些了没,要不要再弄点东西吃。”看着侄女吐得白的脸色,陈浪轻声道,刚才火场那里,就算是个大老爷们,看到都要吐得不轻,更别说他这个侄女了。 “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后怕。”虽说打小就跟着三叔出来走南闯北地跑,陈小蝶还是个女孩儿家,见到那么惨的景象,心里还是很后怕的。 “你啊,差点没吓死三叔,你知不知道你骂的人是谁,那是咱大秦地将军。”想到侄女先前的鲁莽,陈浪不由数落了起来,“要不是人家李千户大人有大量,你…” “三叔,你胡说什么,那样凶残地人,怎么会是咱大秦的…”陈小蝶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三叔,失声道,在少女的心里,大秦军团就是个美好的传说,他们是正义的化身,从不滥杀无辜,怎么会那样地杀人不眨眼。 “住嘴,什么凶残,那是诛杀恶人,那些马贼平时不知造了多少孽,李千户杀他们,是替这大漠里的部民除害。”陈浪跳了起来,“记住,不准在李千户面前提这话,懂吗?” “三叔,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陈小蝶见叔叔说到那个李千户的时候,一脸的着紧,心里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她注视着自己的叔叔,静静问道。 “小蝶,你快二十了,三叔也该给你找门好亲事,让你嫁个好人家,老是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算什么事?”陈浪看着侄女,轻声劝道。 “你是不是要我嫁给那个李千户?”陈小蝶见着叔叔的样子,就已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脸上神情猛地变了,“我不会嫁给他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的。” “小蝶,你,你,你!”看着侄女一脸的坚决,和目中露出地哀戚,陈浪最后心软了下来,不愿再逼这个侄女,“好,不嫁就不嫁,三叔不讲了,你就当三叔没说过那些话,天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看着叔叔走出帐子,陈小蝶想到那张冷峻的脸孔,忽地抱住了被子,流下了眼泪,她知道自己地婚姻不能自己做主,可是要她嫁给那么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做不到。 夜色如墨,李昂走出峡谷外的时候,铁颜部的汉子们还在掩埋着尸体,看到李昂走出,这些崇拜英雄的大漠汉子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朝他呼喊了起来。 李昂并不习惯这样的欢呼,他从不认为杀人是件什么光荣的事情,军人踏上战场,是因为使命,而不是他们喜欢杀戮。 走进临时搭起的大帐,看着仍在拷问那些马贼的封沙,李昂皱了皱眉,“他们说了没?” “他们的口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放下鞭子,封沙恨恨地道,那些马贼里会说汉话的不多,会说的那几个嘴刁的很,他到现在都没问出些什么来。 “把所有的人都押到这里来,另外把图勒叫来。”李昂翻看完慕容记录的供书,直接扔到了火堆里,他没有功夫陪这些人渣干耗,他之所以要剿灭半天云,只是因为半天云还剩下的两千人马对陈浪的商队构成了威胁,他要借助陈浪的商队混进突厥王庭,就得让陈浪的商队完全的通过大漠,所以半天云必须被剿灭,顺道也算是替大漠除掉一害,顺道给那些忘了大秦威严的马贼提个醒,省的他们忘了自己的斤两。 很快,简陋的大帐子里,五十三个马贼被押了进来,李昂看着这些人,让封沙把那几个会说汉话的马贼给拎了出来,接着朝图勒道,“用他们的话告诉他们,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听着图勒的回鹘系土语,那些不会说汉话的马贼愣愣地看向了李昂,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李昂看了眼那几个听得懂汉话的马贼,摇了摇头,“我已经给你们一条生路了。”接着拿起一把匕,当着所有人的面,割断了他们的喉管。 看了眼那些身子还在抽搐的人,所有的马贼看着李昂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告诉他们,想活下来的就讲真话,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杀光他们。”李昂看了眼图勒,让他把这句话告诉这些马贼。 有的时候,血腥而冷酷的屠杀远比任何酷刑更来得有效,尤其是对那些意志并不怎么坚定的人来讲,很快那些被吓破胆的马贼就老实地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把他们带下去,交给那些铁颜部的人。”拿到想要知道的情报以后,李昂径直走出了大帐,对半天云的一仗,他已经有了五成把握,现在就看接下来三天,铁颜部能召集到多少人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军旗之下 月的大漠,并不怎么炎热,李昂本有些奇怪这反常的当他回想起这几年在大秦过的夏日,忽然从以前看到的书里想起来,在今后的近两百年内,整个世界都将继续处在小冰河时期,天气并不像后世那般炎热,像大秦军团这样的精锐军队可以在所谓的‘严夏’时节全天候出兵。 待在峡谷口,慕容恪看着远方,他以前经常读史书,对于旧汉的张骞和班极为喜欢,他们凭借着所属汉帝国的威名,聚集那些蛮夷小国的军队,替汉帝国横扫西域,立下了不世功勋,被后人凭吊。而今天他慕容就要跟随他的李大哥,重现这样的功勋,叫他不由有些难以抑制心里的雀跃。 “真是有些期待,到底会有多少人聚集在大秦的黑龙军旗下去战斗。”慕容恪眺望着远方,不由有些期待起铁颜部的使者究竟能带回多少军队。 “少爷,我看就算来的人再多,有啥用,昨天那一战要是换了咱大秦的正规军,来一个营就能全歼那些马贼。”斛律光看着自家的少爷,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凉水,“这里的部落,那些男人虽说会骑马射箭,可是完全是群乌合之众,近身战更是差到一塌糊涂…” “阿光,你就不能往好处去想吗?”慕容恪回头看了眼苦着脸的斛律光,皱着眉道,“咱们这里就算是乌合之众,那些马贼又好得到哪里去,他们也不过是群上不了台面的贼而已。” “雪虎。你这样地心态很好,不过阿光说得也没错。这里的部落,打起仗来实在不怎么样。”李昂不知何时到了慕容恪和斛律光身边,轻笑着道。 “大哥,你打算怎么打这一仗?”看到李昂过来,慕容恪连忙问道,他身后地斛律光也竖起了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只要在战场上,就没什么事是李昂解决不了的。 “斩。”李昂看了眼慕容恪和斛律光,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他本就没有指挥大军作战的经历,尤其是现在这样的乌合之众所聚集的部落联军,更让他生不出和半天云那伙马贼正面决战的心思。 “斩?”慕容恪眼珠一转,想到李昂平素地战风,心里隐隐猜到了李昂要干的事情,“大哥,你要直接干掉那个半天云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他们一死,那群马贼就会不战自溃?” “没错。我们没时间浪费在这群人身上,今天晚上,我们就出。”李昂笑了笑,他让铁颜部召集大漠的部落,不过是造势,让谁都以为他这个大秦的将军是打算聚集部落联军。干以前汉朝张和班干过的事情。 “就我们六个人吗?”慕容恪有些迟疑地问道,他虽然也崇拜李昂,可是并不盲目。 “当然不是。”李昂看了眼慕容恪,答道,“我打算征召那些善战的镖师,和一些熟悉地形的部落战士,昨天那些马贼招供的情报里,提到了他们驻扎的山谷后寨,是一处悬崖,这就是我们地机会。” “兵贵神。我们要攻他们个措手不及。”李昂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杀气。 “嗯,咱们今夜出。想来那些逃兵也不过才回去,半天云一时弄不清咱们地虚实,估计等他知道大哥聚集部落联军消息的时候,咱们已经要了他的命。”慕容恪已经完全明白李昂的意思,这一仗他们打得就是奇袭,虽说用兵险了点,可是想要得到,就总得付出点什么。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这一仗我们一定得赢。”拍了拍慕容恪的肩膀,李昂眼睛里露出的精芒,让他和身后地斛律光都是精神一震。 “喏。”大声的应喝声里,慕容恪和斛律光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开始准备起武备来。 李昂进了镖局的驻地,自从他用出‘李六如’的千户身份后,那些镖局的汉子们对他除了敬畏以外,目光里还多了几分憧憬和渴望,这些年来,大批报国无门的江湖汉子干上了镖师这份刀头舔血的活计,若是有的选择的话,他们中地很多人都会选择加入军队,先不说能保得一家温饱的军俸,起码死在沙场,也算是为国尽忠,死后灵牌可以入享龙城秦陵,也好过干镖师,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哪处荒山野地,死后除了份抚恤金,毫无光荣可言。 “千户大人。”看到李昂进来,这次护送货物地四家镖局的总镖头独孤连忙起身相迎,昨天要不是有这位千户大人,他们这次四百多条汉子就要全交代在这里了。 “独孤镖头,这次我来是想征召几位兄弟,随我去办件事情。”看着面前不过二十七八的独孤枭,李昂开口道,这次联合的四家镖局在西凉一代虽说都是些小镖局,可是也开了好几十年,眼前这个青年能压得住那些同行的老江湖,当上总镖头,也算得上是个人才。 “千户大人客气了,您有事尽管吩咐,咱们绝不含糊。”独孤枭十四岁跟着父亲出来走镖,眼光毒辣,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位李千户是棵大树,赶忙应下道。他身后那些镖局头目也是连连道,“李千户的事就是咱们的事…” “那我就先谢过各位,只是这次的事情比较凶险,不过事成之后,活下来的人若是愿意从军的话,李某自会照顾,而那些死去的人,李某也会给他们一个战死的名分。”李昂看着镖局众人,环顾了一眼道,他手里的暗骑营,除去他托付给李严宗的四百孤儿和已有的三百斥候,他还可以自行征召三百人,这些常年走镖的镖客对他来讲,亦是不错的人选,以后他少不了要去河中,波斯那里。有这些熟悉那里的镖客,可以省不少事。 听到李昂地条件。在场诸人都是呼吸急促起来,大秦军团对征召士兵的条件一向严苛,除了身家清白,还必须是在二十三岁前服役,过了这个年龄,就不再征召 这些人,哪个不是奔三奔四地人了,早就绝了从军的有这么个大好机会,他们岂肯放弃,虽说这位李千户讲了此行凶险,可是他们本就是干卖命的事情,更何况这次就算死了,也有个战死沙场的名分,死了也不屈。 “各位。我这次只要一百人,要绝对精锐的那种。”李昂知道这些已经动心的镖头们会出死力。所以并不担心什么,他只是看了眼神情各异地镖头道,“晚上,我会告诉你们我要去干的事情,所以麻烦各位在晚饭前,甄选出一百人来。” 看着李昂离开。独孤枭决定搏一把,他已经不想再干镖客了,他从小就想当个军人,去替国家开疆拓土,而不是现在这样每天和死亡为伍却得不到承认,战死沙场总好比哪天死在个无名的山头来得光荣。看到猛然出帐的独孤枭,其余镖头们也恍然大悟,这次是他们摆脱这种生活最好的机会,于是他们纷纷出帐,挑选起自己最精锐的镖客。 “李千户。您打算让我来指挥联军。”听到李昂的话,一刹那。陈浪有些受宠若惊。 “没错,你只要代我暂掌联军,造势,造得越大越好。”李昂看着有些激动的陈浪,静静道,“你只要在两天以后,带着联军,到半天云的巢**前就行。” “李千户,您要去哪里?”听完李昂的话,陈浪脸色都变了,他是个人精,自然听出了李昂话里那打算离开地意思,原来的喜意顿时消散了个干干净净,他是个精明能干地商人,可是战场厮杀,他一窍不通。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搏命的。”李昂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惊慌的商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汉朝的张,班也不过是两个书生而已,难道陈先生就那么肯定自己不如他们吗?”李昂笑着道,鼓励起这个商人来,他不在的时候,要靠他来压下那些部落联军。 “李千户放心,在下一定不会有付您地重托。”陈浪朝李昂施了一礼,沉声答道。 “记住,这次你背后站着的是大秦,你代表的也是大秦。”李昂看着面容已经镇定下来的陈浪,声音里有着令人折服的力量。 “我背后,站着的是大秦吗?”看着掀帐而出的李昂,陈浪喃喃自语起来,接着他那张总是显得和气的圆脸上,也有了几分威武的锐气,他心里有些东西,被李昂的话唤醒了,想到那些部落地头人,他忽地笑了起来,“不过是几个蛮夷头子,难道还压不下他们吗!”拿起李昂留给他的军牌,他自语了起来。 已是午后,铁颜部派出地使者6续带着服饰五花八门的部落军队回来了,当他们经过峡谷外时,都是被那座用人头堆起来的小山给震住了。昨天一战之后,李昂让铁颜部的人割下马贼的人头,才埋了那些尸体。为的就是震慑这些蛮荒部落,让他们回忆起大秦的武威。 看着那些被吓住的部落头人,铁颜部的使者们吹嘘了起来,吹嘘着昨天一战里,那位大秦的李将军和他们部下有多么勇猛,一个人就杀死了三百个凶狠的马贼,唬得那些头人们一惊一咋的,不过也有几个自负勇力的部落头人并不相信铁颜部的人说的话。 进到达谷口时,看到那面在风中飞扬的黑色龙旗,所有的部落头人都露出了尊敬的神情,他们可以去质疑那位李千户,可他们不敢质疑这面旗帜,多少年来,大秦军团一次次的胜利早已成了传说,而大漠里,多少个曾经强大的部落,就是在这面旗帜下灰飞烟灭,化作尘埃,这些头人们都是听着长辈讲述那支黑色军团的传说长大的。 “真是威武的旗帜啊!”几个来自偏远部落的头人看着黑色旗帜上那条咆哮的黑龙,都是露出了敬畏的目光。这时,封沙已是策马而出,他换上了黑色的军服,看了眼面前这支乱七八糟的队伍,他看向那几个铁颜部的使者,“告诉他们,大秦军旗之下,不容他们这些未归附的蛮人骑马过去,全都下马步行进去。”封沙说得理所当然,浑不管那几个大部头人投来的愤怒目光。 小部落的头人们纷纷招呼起自己的部下下马,而那几个大部的头人里,有几个始终不曾下马,他们虽是荒蛮野人,可是也有着他们的骄傲和自尊,如果那个大秦的将军是和他们好好说话的话,他们出于对大秦的尊重,也会依令下马,可是封沙那种倨傲的口气,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胜了我,便准你们骑马而过。”端坐在马上,看着几个面有不忿的大部头人,封沙仍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傲气。 听着那无礼的语气,几个大部头人中火气最暴躁的一个已是策马冲出,他没有拔出自己的马刀,只是连着鞘打向了那个一脸冷傲的大秦将军。 看着打来的连鞘马刀,封沙手里的马槊疾电般横扫而出,直接将那头人从马上给打了下去,他留了七分力,并没有下重手。看着**马匹连动都没动过的封沙,那个被打落的头人从地上爬起来,大笑了起来,用一口不太标准的汉音道,“我服了,大秦的天威不是假的。”他让自己的部下全都下了马,朝封沙行了他们部落对勇士的致敬礼节。 封沙远处的峡谷上方,李昂看着那随着下马的四个大部头人,露出了冷冽的神情,那五个随后下马的大部头人里面,有两个人下马时,眼中仍有桀骜之色,看得出是非常阴沉的角色,可见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单纯,不过可惜,他们遇上了他。看了眼鱼贯而入的各部军队,李昂跃下了所站的岩石,在临走前,他得替陈浪驯一下这些头人的性子,让他们明白一些事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崖之前 马徒步进了峡谷以后,那些头人们心中猜测着将要见秦李将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当一共十七位头人被请进铁颜部的大帐时,他们看到了端坐在中央主座的年青将军,在他身旁是个穿着华服的圆脸中年男人。 “诸位,请坐。”看着投来惊疑目光的十七个头人,李昂脸上带着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这就是单人匹马斩杀三百马贼,击杀半天云三当家的大秦将军!看着年青英俊的李昂,那些自负勇力的头人眼里都是露出了怀疑之色。其中上了李昂必杀名单的两个头人,脸上更是直接露出了轻视之意。 “这次让诸位过来,是因为半天云袭击了大秦的商队。”李昂将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尽收眼底,依旧是淡淡道,“他们冒犯了大秦,所以他们必须死。”说到最后,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全部敛去,声音里亦是带着肃杀之气。 看着忽然变得如刀锋般冷冽的年青将军,那十七个头人都是忍不住心里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个收起笑容的年青将军,气势竟然这样可怕。 “诸位接受我的征召,让我很满意。”李昂又笑了起来,可是这一次,那些头人都是不敢再轻视他,他们很清楚,面前这个年青将军的笑容只是一种掩饰。 “诸位的忠诚,我自当会向帝朝禀报。”李昂扫视着在座的人,“不过在剿灭半天云这些叛逆前。我希望各位能听从我地命令。”没有人敢去质疑他的话,哪怕是心怀鬼胎地两个头人。也不敢去争夺联军的帅位。 “我需要一个副手来帮忙统率联军,而这个人选我决定从各位头人中选出来。”李昂看着所有的头人,站了起来,拔出了身旁的黑色斩马巨剑,单手指向前方,接着缓缓**了帐子中央。朝他们道,“我选人的规矩很简单,谁能用我的这柄剑,谁就是联军副统帅。” 听着李昂地话,所有的头人都是动起了心思,他们看着那柄黑色的巨剑,心里盘算着,最后一个小部落的头人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拔出了那柄黑色巨剑,双手握着。用尽了浑身力气,也只是能勉强举起来。更遑论舞动。 面红耳赤地放下巨剑,那头人朝李昂道,“将军真乃神人,我用不了这剑,我们部落甘愿做将军的小卒,但求能跟着将军杀贼就行。” 一连十个头人都和第一个头人一样。只能勉强举起那柄七尺斩马重剑,根本没人能舞得动,这一番之后,那些头人方才明白,那些铁颜部的使者没有吹牛,面前的这位大秦将军的确是武勇绝伦。最后几个大部头人,也是铩羽而归,四十多斤的长剑,能握的只有那一段剑柄,这要拿起来地力量。远胜双手拿起更加沉重的长兵器。 十七个头人里,最后唯一能稍稍挥一下地就只有铁翼一个人。单手拿起长剑。李昂随意地舞了一式四十六剑诀里的收剑式后,看着被骇住的头人道,“那么联军的副统帅,就由铁翼头人来担当了,诸位可有异议?”看了眼那柄可怖的黑色巨剑,那些头人们哪还敢有异议,连连应声道。 “好,接下来,我有件事向大家宣布。”李昂坐下以后,和身旁的黄渊打了个眼色后,黄渊自是领命而出,只看得帐中地头人们一阵心惊,长年埋于公案的黄渊身上那种阴沉的气息令他们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这几天不会随联军一起行动,在我不在的这几天里,将由陈先生替我代掌军权。”李昂逼视着在座的头人,声音不紧不慢,可是听着的那些头人,只觉得心都吊紧了。 “在此之前,我要先杀掉两个奸细。”李昂看着那些神情疑惑的头人,静静道。这时黄渊已是押着几个招供过的马贼走了进来,那几个马贼一进帐,便跪在地上求饶,那声嘶力竭的凄惨模样,更衬得面色冷酷地李昂说不出的令人敬畏。 “说吧,你们地大当家和哪位头人勾结,打算称霸大漠!”李昂看了眼那几个早就安排好的马贼,冷声道,“说了,就饶你们一命。” “是,是他,还有他。”几个马贼故作迟疑了一会儿,便指向了两名头人,他们进来前,黄渊早已将这两人坐的地方告诉了他们,他们自是指认得极快。 “你们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和你们这些马贼勾结。”看到那几个马贼指着自己,两个头人跳了起来,他们已是感觉到了不妙,那个年青将军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分明带了杀意,也合该他们该死,这两人放在大漠里头,也算得上是人物,颇有些心机,只是他们不该在大秦军旗下露出不甘的神情,而且还被李昂看到了。 倒霉的两个头人,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这一个自保的动作落在铁翼眼里,顿时被他捉住机会大喊了起来,“你们两个竟敢行刺将军。” 此时其他头人本没觉得什么不妥,可是被铁翼这一喊,都是有些怀疑地看向了两人,让那两人更加慌乱,他们连忙想要解释,可是李昂却不会给他们机会,黑色的巨剑猛然出鞘,激荡起的破风声宛如震雷,其他头人们只看到剑光一闪,那两名头人脸上的表情就已凝滞。 回剑入鞘声中,那两名头人的咽喉处,一道血痕隐隐浮现,接着便是细碎的血雨喷洒在帐中,在这轻细的风声里,他们的身体倒在了地上。看着死掉的两名头人,其余的头人们看向李昂的目光里已全变作了恐惧,几个还算聪明的头人即使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他们也已经不敢再说出口,更何况人都已经死了。说了也没什么用处。 “诸位头人,只要忠于大秦。此次讨平叛逆之后,自有封赏赐下。”李昂看着那些一脸惊惧的头人,知道不宜再威压下去,缓声说道,安 地心思。 “我等一定忠于大秦,不敢有2心。”此时平素那几个和死去两人有所来往的头人们连忙道。他们已经明白面前地大秦将军之所以要杀那两人,是因为那两人有不臣之心。很快帐子里,便响起了一片表忠心的声音,谁都不想步死去的人后尘。 又好言抚慰了这些被吓住的头人一番后,李昂走出了大帐,他已经替陈浪除去了最有威胁的两个人,剩下的那些人也已经下破了胆,至于那两个人地部下,他更不担心,他们死了。下面自有人顶上来,而且还是求之不得。 走进镖局的营地。李昂看到了一百名精悍的镖客,看得出来,独孤和那些镖头下了死力气,才挑出这么一批人来。看着独孤枭,李昂点点头,接着看向这些人道。“从此刻开始起,你们便是我的部下,不论生死,我都不会抛弃你们,这次任务之后,你们可以成为一名大秦士兵,死了的人,我也会给他一个战死的名分。” “愿为将军效死。”听完李昂的话,那些镖客整齐地答道。听到他们的回答,李昂看向了独孤枭。他的确没看错人,这个年青的总镖头有着成为优秀军人地潜质。 “带上你们的连弩。跟我走。”李昂看了眼独孤枭和那些镖客,连弩是朝廷明令禁止民间拥有地武器,不过对那些走镖在外的镖局来讲,他们总是会千方百计地弄到这种武器,尽管只是普通铁匠铺子私造的三连短弩。 “你们现在是我的部下,用连弩并不算犯禁。”看着他们的脸色,李昂笑了起来,接着他走出了营地。独孤枭只是愣了愣,便大声招呼了起来,让那些镖客们带上了连弩。 峡谷外,慕容恪他们已经整装待,他们身旁是从铁颜部里征召而来的马匹,李昂看了眼跟上地镖客们,朝他们道,“每个人两匹马,我们今天晚上就去抄了半天云的老窝。” 听着李昂的话,独孤枭和那些镖客们都是心里一惊,他们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将军胆子竟然如此之大,居然打算就带着一百人去马贼的巢**,简直太疯狂了。 “上马。”李昂没空去理会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喝声里,他已经翻身上马。 看着飞驰而去的李昂等人,独孤枭和那些镖客们心里一热,也策马紧随而上,男人,一辈子里总是要干件豪气冲天的事情,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他们本就是刀头舔血的人,又有何惧,不过是个贼窝而已。 一夜一日之间,李昂他们连续换马,竟然赶了近三百里路,和联军到时开拔的路线不同,李昂所走地路线绕过了马贼驻扎的红云山,他要从山后直接袭击马贼地老巢,当他赶到马贼寨子的后山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与此同时,陈浪和铁翼已经带着联军出,距离马贼山寨正面的距离不过两天时间。 看着已经露出疲态的众人,李昂下了马,“原地修整。”下了命令之后,他和众人一起休息了起来,两个时辰以后,李昂看向了众人,“出。”接着一行人,舍了马匹,徒步走向了山林,在几个同行的马贼带路下,走向了马贼山寨的后寨。 阴暗的林子里,图勒走在最前头,根据那些马贼交代,半天云的大当家曾在后山接近那处险要地方的林子里布下了不少陷阱,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挥手阻住身后的人,图勒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棵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大数前,绕到了一旁,伏下身子,用小刀在地上挑开树叶,找到了布置机关的藤索,解了开来,绑在数上,才朝李昂他们招了招手,这他拆掉的陷阱已不下二十。 “走。”看到图勒又解决了陷阱,李昂继续带着人往前去了,他以前也曾在丛林中呆过,见识过不少陷阱,可是像图勒这样能够悄无声息地三两下解除陷阱,他却是做不到。 在天黑之前,李昂他们总算摸到了那处陡峭的山崖前,看着那几乎和直立没什么两样的山崖,李昂看向那几个随行的马贼,眼里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这几个马贼没有骗他,可是… 就在李昂犹豫的刹那,直沉默的黄渊忽然拔出他的刀,一刀一个,杀了这几个带路的马贼,他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李昂,知道他默许了他的这举动。其他人看着拔刀杀人的黄渊,知道他做的没错,可是却忍不住心里有些反感。黄渊擦干刀上的血迹,回刀入鞘,他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这一次他只是报答李昂对他的知遇之恩。 “观澜不出手,我也会出手。”沉默的李昂忽地开口道,他不能让黄渊一个人去背负别人异样的眼神,那样不公平,他也无法对自己交代。 “我不希望你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一时心软,只会危及所有的人,明白吗?”李昂扫视着整支队伍,声音低沉。他的话让黄渊心里一动,李昂的担当让他有些心折,不过他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到了一旁。 听完李昂的话,其他人都是脑子里一醒,看向黄渊的目光里多了些愧疚,他们的确是过于肤浅了,“黄大哥,对不起。”慕容恪忽地轻声道,他刚才心里也有些觉得黄渊过于无信残忍。 黄渊只是朝众人笑了笑,接着便跟着李昂摸向了远处的山崖,其余人也不再说什么,一起安静地跟了上去。黑暗的天色里,陡峭的山崖模糊一片,只有当半天里,清冷的月光洒下时,才能看清那些凸出的岩块。 “把索子给我。”李昂看向图勒,从他手里接过盘好的牛皮索,斜挎在肩上,走向了大约百米高的山崖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众夜袭 里的山风,寒意袭人,可独孤枭和镖客们却浑然未决面前峭崖,全部心神都被那个越来越模糊的黑影给占据了,三十多丈高的陡峭山崖,没有绳索,就靠着那凸出的一点点石壁攀爬上去,对他们来讲,做到这一切的李昂已不是可以用强悍来形容了,那种非人到近乎无视生死的心态,让他们有种从内心深处生出的战栗感觉。 李昂看着已经不远的崖壁,又随意地看了眼脚下的黑暗,继续往上攀爬了起来,石壁上,李昂忽地停了下来,他听到了山崖上传来的轻细人声。‘竟然有人守备,不错的敌人!’李昂嘴角一弯,忽地腰腹力,整个人凌空向上倒翻了起来,这时半天里风吹过,明月照下的光正映在了李昂的身上,让山崖下的人看到了这一幕。 所有的人都睁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忽然凌空的影子在半天里打了个转,接着便站在了山崖之巅,独孤枭和镖客们难掩心中的震撼,他们走南闯北多年,什么胆大的人没见过,可是像面前这位李将军一样疯狂的他们不仅没见到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翻上山崖的李昂看了眼不远处孤零零的哨塔和底下的小屋,摇了摇头,‘贼就是贼,永远都不能和精锐的正规军比较,如此重要的哨塔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守备。’取下身上的绳索放下,李昂弓着腰,像猫一样悄悄潜向了昏黄的小屋。 看了眼半掩地门。李昂贴着木墙到了门边上,刚才在窗沿边上。他已经看清了屋里的情形,一共三个马贼,都坐在桌子边上喝酒,从空着地酒坛来看,喝得不少。 伸出手,李昂拨了一下门。没有关上的门顿时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听到忽地响起的门声,那三个喝酒的马贼醉眼醺醺地看了眼,一个人起了身,走到了门前就要把门关紧,可是他手扶在门上的瞬间,眼睛就直勾勾地盯在了屋子前那枚金灿灿的金铢上面,再也挪不开了。 若是换了平时,这名马贼还不会蠢到去捡那枚金铢,可是今晚他实在喝得有些多。毕竟被人从女人地肚皮上揪起来,配到这鸟不生蛋的破山头守夜。一肚子怨气的他除了喝酒也想不出别的解闷法子。 看着走出来马贼,一直潜伏在一旁的李昂迅捷地双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喉咙,接着力扭断了他的脖子,不过只是一声轻响的骨骼断裂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他手上终结。李昂松开了马贼的身体。任由他倒在地上,出了沉闷地响声。 听到门外传来的重响,屋里地两个马贼笑了起来,出去的那个蠢货一定是喝多了,尿翻在了地上,但愿这个倒霉的家伙没有摔碎脑壳,他们站了起来,打算把这个可怜的人抬回来。走在前面的马贼第一个看到了仆倒在地上的尸体,他刚刚蹲下去,口里说着草原土话。便听到了身后传来地一记清脆的声响,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他的同伴已经瘫软地倒下了,就在他还在想着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李昂已经从倒下的人身后窜出,双手像铁钳一样掐住了他的喉咙,硬生生地按碎了他的喉结。 从尸体上站起来,李昂看了小屋左侧下山的道路,皱了皱眉,接着便将三具尸体搬到小屋后一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再次走回山崖边,他拿起那盘牛皮索子,找了块比较大地山岩,绕了几圈之后,往下抛了下去。 看到忽然翻滚而下的绳索,等得心焦地慕容恪等人都是精神一振,拿起李昂的黑色巨剑和另外几盘索子背在身上,封沙第一个拿住索子往上爬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已到了山崖顶上,看到李昂之后,他立刻将身上几盘绳索取了下来,和李昂一起又找了几处山岩绑上之后,抛了下去。 看了眼昏暗下来的月色,李昂取过自己的黑色巨剑,走到山崖旁,看着沿着五根索子爬上的最后一批镖客以及作战物品,看了眼已经上来的人道,“黄渊,图勒,封沙,你们三个各带二十人去马贼的山寨各处制造混乱,其他人跟我走。” “喏!”随着一声轻喝,黄渊,图勒,封沙三个带着人沿着下山的路疾奔而去,只剩下慕容恪和独孤枭还有四十名镖客跟着李昂潜向了马贼的大寨。 山寨内一片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经管半天云已经得到了大漠各部联军要讨伐他们的消息,并且在山谷外加强了戒备,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后寨那处几乎不可能有人攀爬上来的山崖已经被人悄然潜入。 封沙,黄渊,图勒三个人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带上了出时从铁颜部**的祭祀时用的的狰狞面具和碎彩布条批在身上,摸向了马贼存放粮草的地方,放起了大火。然后他们分散各自去了马贼各处营房,踢门而入,挥刀对着那些犹自酣睡的马贼大肆砍杀起来。 很快,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那些安睡的马贼被惊醒以后,便看到了青面獠牙,浑身五颜六色,口里着怪叫的狰狞恶鬼,恐惧,不可抑制的恐惧立刻占据了他们的全部心神,当他们清醒过来时,那些恶鬼已经不见,营房里只有浓重的血腥气和十来具残破的尸体。 黄渊他们忠实地执行着李昂给他们的命令,突入营房,趁着马贼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乱砍乱杀以后,立刻遁走,去往另外地方制造混乱,他们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将恐惧带给所有的马贼。 很快整个山寨便笼罩在了一片‘鬼来了’的恐惧中,而这时马贼囤积粮草的地方,火势已经开始蔓延。所有地马贼都被惊醒,他们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听着远处传来地惨嚎,还有怪叫声,和各种语言交织的‘有 嘈杂声音,面面相觑,害怕了起来,每个马贼都提着的同伴挤在一起,惴惴不安地守着自己的地方。 封沙带着人开始四处放火,而图勒和黄渊则扯去了身上的伪装,穿着黑衣开始在暗地里狙杀那些试图阻止混乱地马贼小头目,乱成一团的马贼山寨,根本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于是那些失去藏身之所的马贼们只有恐惧地奔向了远处。 黑暗里,那些乱糟糟的马贼按着平时的关系聚集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在黑暗里摸索,整个山寨都乱了套。到处是恶鬼来了的声音,他们现在能靠得就只有自己。当两支队伍遇到以后,领头的才说了几句话,就忽然响起了一阵怪叫,接着便是惨嚎声响起,于是绷紧了的两支队伍里立刻起了骚乱,接着便是两边都有人倒下了。于是混战开始了,没人知道黑暗的另一头是什么,马贼们开始自相残杀,他们脑海里头只想着如何活下来,根本无暇去考虑别地什么,总之挥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自己就是了。 黄渊收起弓,看了眼身旁几个会口技的镖客,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跑惯江湖地人。在制造混乱方面,显然比他更有心得。 看着陷入火海。混乱一片的马贼山寨各处互相厮杀的马贼,独孤枭看着身旁的李昂,不由问道,“大人,为什么那些马贼靠得那么近都分不出自己人来。” “这里是大漠,长在这里的人很少吃到新鲜的果菜,所以他们都有夜盲症,一到晚上,根本就看不清东西,而且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炸营了。”李昂看着由他造成地混乱局面,淡淡答道,他所擅长的领域就是从最细小的地方着手思考战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不过这也是他自己觉得自己不适合统领大军作战的原因。 半天云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急匆匆地带着自己的心腹赶往了大寨,他们还不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突然间,自己的山寨起了大火,接着在混乱里炸营了,对他们这些非正规军来说,晚上炸营是最恐怖的事情,黑灯瞎火地,你根本无法控制住局势,更何况在有心人的算计下,局势只会像着更加恶劣地方向展,叫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半天云的二当家原来是个浮屠教的僧侣,颇有些智计,当他看到匆匆赶来的大当家,还有安然无事的中央大寨以后,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妙,“大当家,事情不对劲,其他地方都那么乱,就只有这里最安静,可能有鬼。” “不管了,快点敲钟,把所有的人聚集到大寨来再说。”听着二当家的话,大当家只是想了想,便对身旁的心腹道,让他去敲响中央大寨前那口用来召唤部众的大钟,现在局势混乱,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这混乱继续下去。 “大当家,要么把前寨的人调回来?”二当家想了想忽地道,现在唯一没乱的就是守着前寨的五百人,只要把他们调回来,再加上这大寨的聚集钟号,应该可以组织人把乱局压下来,在灭了大火。 “不行。”大当家否决了二当家的主意,“现在外面那些部落联军,离我们只有一夜的路程,前寨的人不能撤,今晚的事情说不定就是那些部落联军派人做的。” 听着大当家的话,二当家皱了皱眉,随即点了点头,三当家溃败部队里,逃回来的人只知道有个用一把极长银枪的恐怖男人,忽地他抬头看向大当家,心里头一跳道,“大当家,那些联军里,不会真有大秦的军队吧?” 大当家还未回答,黑暗里异变徒生,那名上前想要敲钟的马贼直挺挺地倒了下来,然后四周里传来了呼啸的急促短羽声,罩向了大当家和二当家等百人。 “果然有鬼。”大当家怒急大喝,已是拔出了腰畔的马刀,想他半天云纵横大漠二十年,还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黑暗里箭雨停了下来,一队精悍的黑衣人猛然从暗处两旁杀出,撕裂了大当家和二当家两人身后的队伍,将他们分了开来。 “他们两个是我的,你们去杀贼。”李昂拔剑从隐藏的黑暗中,挥剑斩向大当家和二当家,朝身旁的慕容恪和独孤枭冷声道。 慕容恪和独孤枭互相看了一眼,便杀向了那些凶悍的马贼,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这些心腹都是半天云里身手最强的一群马贼,他们以少打多,虽说靠着前面的连弩干掉了近二十人,可是若是被他们缓过气来,情势便会对他们不利。 李昂缠住大当家和二当家以后,慕容恪,斛律光,独孤枭他们杀入那些马贼群后,顿时压下了这些人反扑的势头。 二当家再次硬接下那柄劈来的黑色巨剑后,心里对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黑衣青年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和大当家绝对撑不了多久,那柄黑色巨剑的威力太过惊人,他不知道自己酸麻的手臂还能握刀接住几剑。 看着咬牙苦撑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李昂不由冷笑,手里的剑斩忽地又是一快,如毒龙般刺向了二当家的胸口。他这一刺,大出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意料之外,打了近十合,他们还没有见过刺这种招式,突然的变化,让二当家避无可壁,被李昂一剑穿心而过。 看着胸膛开裂的血口,二当家口里淌着血,喃喃自语着说出了最后的遗言,“真他妈疼。” 看着拔剑而出的黑衣青年,大当家狂吼了起来,听到老三死的时候,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地心痛。当二当家身体倒地的那刻,他疯子似地冲向了李昂。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威力全开的黑色巨剑 着双眼尽赤,朝自己冲来的大当家,李昂挥剑,一记他手里的马刀,接着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将他踢得倒飞出去,随后跨步直进,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巨大的剑锋刺在了他脸庞边上。 “想不到你会这么在意那个人的死,真是让我意外?”李昂俯视着脚下的大当家,声音里有些嘲弄的意味,他看了眼远处死掉的二当家,那是个白人,模样俊俏,不过曾经漂亮的湛蓝眼睛里已没有半点生气。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这个狗杂种。”大当家疯狂地吼叫了起来,他不能让踩着自己的人继续说下去。 李昂举起黑色的巨剑,刺入了大当家的手腕,凄厉的惨嚎声响起,可是李昂却浑然没有在意,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大当家,“我听人说,你很喜欢折磨别人。” “杀了我,杀了我。”大当家看到那双宛似刀锋一样锋利的眼睛时,就已经知道面前这个黑衣青年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会把自己折磨而死,想到以前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他心里恐惧了起来,这一刻他忏悔起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 此时战场已经沉寂了下来,看到二当家已死,大当家被生擒,那些抵抗的马贼没有了斗志,有的逃了,有的则扔掉了武器,一共有二十个人被慕容恪他们抓住,押到了李昂面前。 “你这二十年杀过的人,毁掉地部落。劫掠的商旅,曾让多少人失去了重要地人。”李昂握着剑。看向了那些虽然投降,可是却不时盯着他脚下大当家偷看的马贼,冷冷说道,“你有群忠心的部下,看起来你平时对他们不错。” “你这个杂种,你要干什么。你…”看到李昂眼睛里露出的残忍,大当家忍着腕部的剧痛挣扎了起来,可是李昂却对着他的嘴巴狠狠一脚踢碎了他全部地牙齿,“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死光,体会一下那种痛苦。” 冰冷的声音响起,李昂看向了慕容恪和独孤枭,“杀了这些人渣,替那些曾经死难的人报仇。”他的命令,让慕容恪和独孤枭愣了愣,不过他们很快便动了起来。和其余镖客将那二十多个马贼俘虏全部杀死,当着大当家的面。 “现在该轮到你了。记得好好向那些被你们杀死的人忏悔。”李昂看着眼神狠毒,似乎要渗出血的大当家,从他手腕处拔出剑锋,缓缓刺入了他的胸膛,血顺着刺入的剑锋,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大当家带着他地恨,慢慢死去了,他败得不甘,直到死他都不知道杀死他的人是谁,他们又是怎样做到这一切地。 拔出剑锋,李昂看着都是有些畏惧地看着他的独孤枭和那些镖客,静静道,“这个世界,总有些人渣不该活在世上。他们也不配仁慈地去对待。你们若是连这个觉悟都没有,就不用跟随我。” 听着李昂的话。独孤枭和那些镖客们都是浑身一凛,他们跟了一个了不得的人,以后的路会更加血腥和凶险,看了眼那些才此前拼杀中死掉的兄弟,他们看向了李昂。 “怎么样,决定好自己以后要选择地道路了吗?”看着他们,李昂将逝去鲜血的巨剑放回了剑鞘,朝他们冷声问道,军人的使命就是杀死敌人,不分正义与否,只问生死。 “愿誓死追随大人。”独孤枭迎着李昂投来的冷冽目光,击胸答道,他身后的镖客们亦是随着他一齐齐声答道,“愿誓死追随大人。” 李昂让慕容恪拿出联络用的烟花箭炮,放了出去,璀璨的烟花在夜空绽放,图勒,黄渊,封沙他们看到烟花,都是一愣,带着身边残存的镖客们,奔向了中央大寨。 点燃大寨里的火炬,李昂看着广阔的大厅,坐在了那中央上地虎皮交椅上,图勒他们站在他身旁,静静等待着天明的到来,一夜地厮杀奋战,一百镖客只剩下了四十人不到,其余的人都死在了先前的一连串战斗中。 红云山外,当部落联军的哨探们看到那冲天而起的火光,都是呆呆地愣住了,不过很快他们就清醒过来,飞快地冲进了中军大帐,叫醒了铁翼。 当陈浪披着衣服,急匆匆地赶到中军大帐时,其余的十五位头人都已经在座,当听到哨探的回禀后,这个曾经的大商人坐在主座上,看着那些惊疑不定的头人们,压抑着心里的情绪,只是淡淡道,“李将军已经破贼,我们只要去受降便可。” 听到他的话,在座之人皆惊,他们此前只知道李昂带了百人出去,却不清楚他究竟是去干什么,此时听到陈浪的话,都是面露怀疑,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单凭一百人便能杀败有着两千马贼的凶悍贼窝。 “诸位不信的话,咱们不若连夜拔营,天明便可知道分晓。”陈浪看着众人脸色,笑道,紧握的手心里已是沁出了细汗,他也是颇为担心李昂的处境,是故才这样讲。 几个头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又看了眼没什么动静的副统帅铁翼,于是齐声道,“愿随陈大人同往。”这两天多里,陈浪连番施展的手腕,让他们也有些敬畏,更重要的是李昂给他们的威压实在太重,他们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黑暗里,头人们回了各自的营帐,把所属的部下们叫醒,连帐篷也不收,就直接带着人上了马,跟着陈浪和铁翼的人马,往红云山的马贼巢**奔去。 中央大寨里,把守前寨的五百马贼早就看到了自己的巢**起了火,还有刀兵厮杀声,惊疑不定的他们一直没有接到大当家地命令,倒也不敢妄动。直到有几个大当家的心腹逃出,他们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听到那些仓惶地大当家心腹说起那个舞着黑色巨剑的男人有多么恐怖。他们心里都是打起了哆嗦,最后负责管着这五百人的头目了狠,咬牙带着这五 回了中央大寨,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要知道大当家究活。 当这五百人看到的通明的大寨时,都是愣了一愣。若不是远处冲天的火光和混乱地厮杀声,还有大寨前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都怀疑大当家根本没出事。 看着处处透着诡异的大寨,头目最后定了定神,带着还完好的五百人,猛地破开大寨的门,冲了进去,接着他们看到了坐在虎皮交椅上的黑衣男人,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头颅,就在那个黑衣男人的脚边,扭曲的脸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说不出地恐怖。 “你是谁?”头目的胆气已经不足。哪怕他身后有很多人,可是他问话地声音还是有些颤,他的汉话说得还算着调,李昂听清了他的问话。 “大秦军团,李六如。”李昂报出了自己在军堂报备的化名,他没有提自己的军职。对这些马贼来讲,大秦军团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很多事情。 “大秦军团。”果不其然,听到这四个字,那头目身子抖得更加厉害,这几天他们已经听到风声,说是大秦军团派了人,聚合了大漠各部,要剿灭他们,他们中没几个人信,可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信了。今晚的阵仗,除了大秦军团。还有谁能弄得出来。 “降者免死,是战是降,你自己选?”看着面色忽白忽青地头目,李昂淡淡道。 头目听到这句话,身子一抖,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让手下攻上去,可是他看到了那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接着他看向了李昂手里握着的黑色巨剑,想到那些逃出来的人那一张张恐惧的脸孔,不由喉咙干,想喊的话也喊不出来了。 头目又看了眼虎皮交椅上自称李六如的大秦将军边上那些黑衣人,心里更是打起了退堂鼓,他看得出这些人的眼神有多么可怕,不,不能动手,他心里自语着,有些畏怯地看向了虎座上的李昂,“将军,小的愿降。” 见自己地头目都降了,那五百马贼里大部分人都没了抵抗的心思,一同随他杂乱地喊了起来,只是有那么十几个平素凶顽地马贼不肯投降,在那里嚷嚷了起来,看着这十几人,头目就要让跟着自己的心腹除了这些人,以表忠心。 “让他们过来。”李昂喊住了头目,他拿着自己的黑色巨剑从虎座上走了下来,朝那十几个凶顽的马贼招了招手,他看得出,这五百马贼里头,还有些观望的人,那个头目若是不能一举除掉这十几个人,形势很有可能在瞬间翻盘。 那头目还算聪明,看到李昂的举动,立时明白了过来,他用草原话朝那十几个凶顽的汉子喊了起来,挑拨他们去和李昂厮杀,他心里也存了异想,要是这十几个人能杀了这个大秦将军的话,他就立刻反水,让手下人杀上去,把其余人杀光,要是他们死了的话,他就安分地投降,保住小命要紧。 以李昂之智又怎么会猜不出这些人的心思,他孤身独斗那十几个人,就是要震慑这些鼠两端的马贼,让他们不敢生出2心。李昂决定用雷霆之势,将这十几人毙于剑下,他用出了自杀人剑练成后,还未用过的最强力量挥剑。 大寨里,响起了风雷声,李昂挥剑的度已经接近了人类的极限,四十多斤的黑色巨剑,在这样的度下,成了无坚不摧的恐怖兵器。 第一剑,李昂腰斩了三人,喷出的血扬起了丈高,血还未落下,他已挥出第二剑,直接劈飞了五把马刀,更将其中两人直接震翻在了地上,接着欺身直进,踩碎了他们的胸骨。 一共十剑,李昂挥出了十剑,十五个凶顽的马贼已经全部死了,看着李昂冷酷地一手抓住最后那个被吓得傻掉的人,眼睛也不眨地割了他的脑袋之后,五百马贼再没有一个人心里敢生出反抗的念头,他们面前这个大秦的将军根本不是人,他是不折不扣的杀神。 那头目看着提剑看向自己的李昂,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他说不清楚,他只觉得那冷冽的目光好像可以看穿他的内心,他磕起了头,“小的愿降,绝不敢反叛。”看到他跪下来,他身后的那些马贼也是一个机灵,呼啦啦地都跪了下来,磕头求饶起来。 李昂坐回虎皮交椅以后,才冷声朝他们到,“够了,都起来吧,去外面敲钟,把还活着的人都给我召集过来,告诉他们从现在起,再没有半天云。” “是,是。”跪着的头目飞快地爬了起来,朝自己的手下大声吩咐起来,现在只要李昂不要他的命,让他们干任何事他都愿意。 看着坐下的李昂,慕容恪不由朝他问道,“李大哥,你刚才的剑技虽然很恐怖,可是我为什么却觉得那并没有平时施展出来的可怕感觉。” “我刚才用的,是完全舍弃了所有的变化,以纯粹的力量和度取胜的剑法,只要比我弱,就不是我一剑之敌,遇上高手的话,就失之刚猛,欠缺变化和后招了。”李昂答道,“我平时运剑之时,都留了五分力,以作变化。” “虽说如此,可是大人若是全力用剑的话,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挡得住呢?”独孤枭在一旁忽地道,在见识了李昂那全力施展的恐怖剑斩以后,他已经死心塌地,决定跟随这个他所见过的最强男人。 “不要小看天下人,波斯摩尼教,拜火教,希腊的重剑士,贵霜的浮屠僧,罗马的神骑士团里,都有不少高手,我大秦军中,更是猛将如云,我不过勉强算是高手而已。”李昂淡淡答道。他的回答却是听得身旁众人一阵侧目,不过他们心中始终相信,不管那些外国高手有多厉害,最后胜利的永远只会是他们的大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秦旗之下 已渐明,大漠的尽头,是冉冉升起的红日,草原联军各自头人的驱赶下奔往着已经不远的红云山,那里燃烧了一夜的冲天烟柱在刮起的大风里悄然消散,没人知道那里究竟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一位大秦将军带了一百人深入了悍匪半天云的巢**。 红云山前,李昂安静地坐在椅子里,他身旁是静静站立的慕容恪等人,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他看向了另一边毕恭毕敬的马贼头目,淡淡道,“竖旗吧!” “是,将军。”马贼头目应答间,小跑着去了远处,招呼着手下把那面李昂手书的秦字大旗给扯了起来,随着十几个马贼奋力拉起巨大的木杆,那面只写了一个‘秦’字的大旗飘扬在了晨风中,向着四野昭示着这大漠是秦帝国的疆域。 独孤枭还有那些镖客看着那面只是写了一个‘秦’字的简陋大旗,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看到这面旗帜,只觉得昨夜那些死去的兄弟没有白死,他们的奋战也是值得的,为了大秦而战,哪怕死,也死得其所! 疾驰的草原联军中,认得汉字的几个头人看到那面竖起的旗帜,都是呆住了,他们没有想到那个可怕的年青将军竟然真的带着一百人降伏了近两千马贼。这样的武勇,让他们从身到心都在畏惧,沉寂了三十年的黑色神话,再次在大漠降临。而他们就是这神话的见证者。 每一个草原联军地士兵都忘不了他们所看到的场面,黑压压地马贼木然地在那面白底黑字地大旗下。没有一个人敢正视那面简陋的旗帜,在那面大旗前,黑衣的大秦将军就那样安坐着,身旁是黑色的士兵,他们只有区区几十人,可是却让身后的千多马贼跪伏着。 草原联军停了下来。他们从马上跳下来,在头人们的带领下,牵马到了那位大秦地将军面前,随着头人们一起跪了下来,匍匐在那面旗帜下,目中满是敬畏。 十五位头人们随着铁翼走到了李昂面前,他们亲吻着他的靴子,以示臣服。李昂拉起了铁翼,朝着那些头人道,“从今后开始。铁颜部即为汉民,我会向朝廷禀报。为铁颜部请功,以奖赏他们对大秦的忠城。”听着李昂的话,那些头人们羡慕而嫉妒地看向了铁翼。 铁翼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用任何他所知道的溢美和谦逊的词语说着他对大秦的忠诚,他的表现让那些头人们心里都不是个滋味。泛酸得很。 李昂转身看向那些跪着的马贼,高声道,“你们选择了正确的路,我决定赦免你们。” 听到李昂地话,那些马贼在身旁听得懂汉话伙伴的转诉里,欢呼了起来,当他们看到草原联军地那一刻,他们心里害怕着这个大秦将军会否食言,不过事实再一次证明,大秦的将军从不会自食其言。他们不用死了。 草原联军驻扎在了红云山外,各部的头人们开始讨好起铁翼来。谁都知道铁颜部将成为大漠的新贵,那位大秦将军那里他们已说不上话,就只能先抱紧铁颜部这棵以后的大树再说。 中军大帐里,李昂看着那个有些惴惴不安的马贼头目,朝他道,“坐吧!”昨夜若不是这个马贼头目,恐怕让其余马贼投降还没有那么顺利。 “小地不敢,将军面前哪有小的坐的份,小的还是站着好。”那马贼头目小心翼翼地道,他不知道面前这位可怕的年青将军打算干什么。 “想不想替大秦效力,日后搏个汉籍,不再做个蛮子。”李昂看了眼诚惶诚恐地马贼头目,静静地问道,大漠里,铁勒的势力最近膨胀得太厉害,虽说他们现在替大秦和回鹘人一起顶着突厥的西线,可是李昂并不放心,身为军人,国家利益永远是第一的。 “想,当然想。”听到李昂的问话,那马贼头目连忙道,说实话大漠里头谁不想入汉籍,那些大马贼要不是没门路,早就花钱弄个汉籍,带着贼赃去大秦享福了。 “我给你个机会。”李昂看着满脸渴望的马贼头目,朝他道,“半天云剩下地那些人以后全部归你节制,我会向朝廷讨几支仆从军的番号,到时算你一支。” “将军是说,小地以后是大秦军团的仆从军。”马贼听的有些傻了,这一下子从贼到兵,虽说只是仆从军,可是在这大漠里头,能成为大秦的仆从军,那也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不错,你要是干的好,以后到大秦军团也不是没可能,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李昂看了眼有些傻的马贼头目,沉声问道。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那马贼头目连忙大声应道,只有傻子才会放着这么条通天大道不要,这世上有谁会甘心做一辈子的贼。 “你先下去吧,把你的那些手下都组织起来。”李昂看了眼感恩戴德的马贼头目,挥退了他,接着便看向了一直在旁边站着的陈浪。 “李大人,您收编这些马贼,难道是想?”看着李昂,陈浪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冷静而可怕的年青将军,他觉自己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大漠的主人永远只能是大秦,你不觉得这些年来这里太乱了吗?”李昂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陈浪,静静道,“我会向军堂上书,在大漠建城立府,你想不想以后当个官,不再走南闯北的跑。”说到最后,李昂看向了陈浪,他知道这个人心里并不甘愿一辈子只当个商人。 “愿替将军效力。”陈浪是个明白人,而且李昂开出的条件也是他不能拒绝地。官和商,商人虽然有钱。可是却始终不如官的权。 “我会在这里逗留三个月,等待朝廷地消息,你货队的货物我恐怕要征用掉不少,为了日后之用,你最好命人再去采购一些。”李昂淡淡道,他 前的人不会在意那些小钱。 等到陈浪离开大帐之后。李昂拿起了纸笔,开始写起奏章来,历史已经改变太多,匈奴被提前驱赶入欧洲,突厥人早了两百多年崛起,天知道最近在大漠势力扩张得厉害的铁勒日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突厥,出于各种考虑,他都必须要写这道奏章,在铁勒人成为名符其实的大漠霸主前,压制住这种趋势。 若是风霜还是齐陵王的话。以她地才能,必定能带着回鹘对抗住铁勒。想到西线和突厥的战争,李昂放下笔,想起了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林风霜,这一年里,和铁勒人几乎可以不计的损失比起来,回鹘已经元气大伤。这也是让他对铁勒产生怀疑的原因所在。 “铁勒,不管你们是否忠诚,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看着写完的奏章,李昂轻轻合上之后,眼里闪过了寒芒,宁肯杀错,不肯放过的做法虽然残忍了些,可是也管用得很,防患于未然,怎么做都不过分。 “雪虎。你和阿光把这道奏章送去日照那里。”走出帐子,李昂唤过了慕容恪和斛律光。 “大哥。这是?”看着李昂递给自己的文书,慕容恪有些迟疑,他不明白李昂让他去宛州是什么意思,他们的任务应该是去突厥刺杀处罗可汗。 “这大漠不像表面上那么太平,处罗可汗不过是个蛮酋,要他地性命,不必急于一时。”李昂笑了笑道,“你路上有空的话,也可以看看这道奏章。” 等慕容恪带着斛律光离开以后,李昂将黄渊和独孤枭叫到了帐中,把他对大漠局势地看法说了出来,“总之,我估计长安将在三个月以后会给我回复,在此之前,我要先将大漠所有的马贼剿灭,顺带组建一支忠于大秦的部落军队。” “大人,是要将那些马贼和各部落的人马混编以后,进行训练吗?”黄渊愣了愣,便明白了过来,李昂是要借着剿匪,将大漠各部落打乱重建,接着再由朝廷在这里建立行政区,施加以有效的统治,推行汉化。 “不错,训练的事情我交给你们,三个月后出征,倒是我希望看到是一支军队。”李昂看着独孤枭他们道,他决定在这里练兵,顺便磨练一下这些新收到帐下地镖客。 “喏!”黄渊和独孤枭大声答道,眼中带着雀跃之色,虽然训练的只是大漠里的部落士兵,可是怎么也能过把练兵的瘾,日后也好有些经验不是。 “记得,只要让他们有军队的纪律,可以指挥好就行,其他的东西不要交给他们。”看着黄渊和独孤枭的神情,李昂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沉声道。 “是,大人的吩咐,我们明白了。”黄渊和独孤枭只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李昂的意思,调教这些部落士兵,不必让他们变得太强,有些东西是打死也不能教给他们的。 “明白就好,去吧!”李昂挥手道,他已经做了他该做地事情,现在就看自己的奏章到了军堂以后,总长和大司马是怎么看地了。 夜晚,当李昂在大帐里靠着他这几日里建立的强大威势,一举压服了所有的头人,让他们同意将各自的部下混编,建立一支新的联军,不过作为回报,李昂调用了陈浪商队里的货物,作为赏赐给予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头人。恩威并用之下,这些头人心里并没有生出什么2心,反正对他们来讲,若是可以靠上李昂这棵大树,当不当这头人也无所谓。 红云山外,黄渊和独孤枭开始带着那群活下来的镖客开始对混编以后的部落士兵,进行训练,他们完全按照李昂的吩咐,只进行纪律方面的训练,按照大秦军队标准的队列训练他们怎么走路,怎么坐,怎么吃饭,怎么折被子。 “看看你们,走没走样,坐没坐样,也配做我大秦的仆从军。”看着那些练了半个月,仍旧歪歪扭扭的部落士兵,独孤枭跳着脚,大骂了起来,他从没有想到过这些部落士兵天性散漫到了这样的地步,想让他们明白命令高于一切近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相对于独孤枭的急躁,黄渊那里就要冷静得多,身为大秦正规军出来的军官,他在训练上比独孤枭强得很多,不过他的训练方法也很残酷,走不好队列,记不清口令的一律客以重罚,而对于表现好的,他也不吝惜赏赐。 山头上,看着两边各自训练的部落士兵,李昂不由摇了摇头,独孤和那些镖客身上江湖气还是太重了些,根本不懂得治军,不过他也无意让黄渊去教他们该怎么办,有些事情要自己去纠正来得有效的多。 走下山头,李昂看向了另一处,他让铁颜部和那些愿意归附的部落,在红云山外筑起了城池,三个月内,他希望能有一处稍具规模的城寨出来,可以做屯兵聚粮之用。 “大人,又抓到几个细作。”就在李昂看着筑城的地方上那热闹的景象时,封沙和图勒领着几个原马贼士兵押了几个人,踢打着过来了,自从他剿灭半天云以后,名动大漠,各路马贼无不心惊,派出麾下的探子前来打探。 “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我给他们三个月时间,三个月里归附,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三个月后,谁还在大漠里干着这马贼的营生,我到时全部屠戮,绝不留情。”看着那些马贼,李昂面无表情地说道,接着让封沙杀掉其余几个探子,把他们的人头挂在联军的大营外,只留下一个活口回去传信。 随着李昂的强势,以及那越传越离谱的传言,更多的小部落开始向红云山投奔过来,而联军的兵力也随之水张船高,扣除那些被转去筑城的劳力外,士兵数量达到了两万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宛州 州又称西域,旧汉时,张通西域,武帝兵逐匈奴以域都护府管理,不过那时只不过是从军事上遏制匈奴,并且出于天朝上国的心态,宣示汉人对西域的霸权而已,西域实际上的主人仍是那些独立的国家,而大秦从开国时起,便加大了丝绸之路上的贸易往来,为了垄断丝路贸易,大秦在建国后动了对西域诸国的征服,完成了对西域的彻底掌控,而宛州便是西域归属大秦后的正式官方称谓。 为了将西域彻底纳入帝国的行政体系,大秦军团在征服西域时,对于反抗的各**队下了狠手,不接受任何的投降,踏上战场的各**队,被全部屠戮,虽然当时这近乎残忍的做法被国内的儒生们所诟病,可是对于帝国日后的统治却有着长远的好处。 大批壮年男子阵亡,让大秦之后的移民计划得以顺利的进行,让汉人在西域的数目占据了优势,接着便是通婚融合,一百五十年的汉化下来,在西域,原住民的语言和文化被摧毁殆尽,那些或蓝眼褐,或碧眼金的宛州人会固执地认为自己是汉人,而他们那迥异常人的瞳色色,则被他们认为是远古传说里华夏先民的所遗留下来的。 总之宛州人从未为自己的色瞳色而感到自卑,他们只是会对自己被误认为海西的白蛮子感到烦恼,宛州人曾数次向长安提议给让在大秦所有没有汉籍的外国人不得穿汉服,以区分海西地白蛮子和他们的区别。只不过他们地建议总是被驳回,于是宛州人对于被其他地方的人误认为海西的白蛮子会愤怒异常。通常脾气暴躁的他们会用拳脚告诉那些冒犯了他们的人,他们是汉人,不折不扣的汉人,绝不是说鸟语地海西白蛮子。 慕容恪就遇到了这样的麻烦,他不明白自己的一句问路话,为什么会让被问的人如此愤怒。看着那几个挽袖子的金外国人,斛律光警惕地站到了慕容恪身旁。 “你这个混小子,给我听好了,大爷是汉人,汉人,你明白吗?”张胜看着自己面前问路的年青人,几乎是咬着牙齿道,要不是面前这两人穿着军服,他早就挥拳打上去了。 “你要去的地方,往前直走。第三个街口就是。”阻止住想要动手的同伴,张胜还是回答了慕容恪的问题。宛州人有宛州人的骄傲。 看到气呼呼离开地一行人,慕容恪看着大街上将近一半都是外国人,不由皱起了眉头,“见鬼,宛州怎么有这么多外国人。”他的抱怨正好被边上走过地一个黑头汉人听到,于是这个热情的宛州人告诉了他宛州特的情形。才让他明白过来。 “该死的,大秦风土志上为什么没有记载这些。”听明白以后,慕容带着斛律光前往荀日照落脚的地方时,不停地抱怨着,在他看来,那些宛州人和海西的白蛮子地确长得没什么两样,只是他们的五官更显柔和。 荀日照自从带着暗骑营在宛州安定下来以后,一直都在和大量的情报打交道,毕竟河中六国一直都忠于大秦,他们这次虽说是要除掉六国内部已经被波斯人收买掉的人物。可是六国的一些会在日后对大秦造成阻碍的人物,也在清除之列。 对付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麻烦。荀日照为策万全,不得不全部调阅安西都护府关于六国的情报,同时派出自己人去对目标人物进行查探。看了眼面前依旧如小山般高的情报资料,荀日照不由叹了口气,在李昂回来前,他必须先全部掌握六国和目标人物的资料,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帮到李昂,完成暗骑营地使命。 “荀先生,慕容大人回来了。”敲了敲门,暗骑营的士兵在门外通禀道,对于荀日照,士兵们更喜欢称呼他先生而不是大人,而他本人也比较喜欢这种称呼,他总觉得硬邦邦地大人称呼并不适合自己,而他也不属于战场,尽管他武艺并不差。 “快请。”收起案上的文书,荀日照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仪表,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看到走进来的慕容恪和斛律光,荀日照皱眉问道,慕容恪和斛律光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明显是赶得非常急,根本没怎么休息过。 “这是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从怀里掏出奏章递给荀日照,慕容说了起来,“大人打算在大漠里筑城,剿灭马贼,震慑住铁勒人以后再去突厥。” 听着慕容恪所讲,荀日照翻看着奏章,很快他脸色就变了,忽地合上奏章,他朝慕容恪和斛律光道,“你们远道而回,先休息再说,这事情缓不得,我立刻就去办。”说着,让士兵带着慕容恪和斛律光去后院,他自己直接让人备马往安西都护府去了。 一路飞奔,荀日照脑海里对于大漠的情势也有了自己的理解,他想得比李昂更远,李昂只是从防备的角度上决定压制铁勒人,而他则认为铁勒很有可能和突厥有所协议,或者说各取所需更恰当些,铁勒和突厥的联盟对于大秦来说会是个麻烦。 亮出军牌,荀日照直进安西都护府的军机重地,作为辖制整个河中的安西都护府,其军力在这些年可以说是受到内阁影响最小的,而且安西都护府一系的将领向来都以暴烈的脾气著称,就好比西军三杰世家里,除了赵家的人还比较讲道理以外,吕家,马家的人闹起来,就连军堂也吃不消,而事实上,军堂在过去就经常借吕家和马家的人在朝堂上抵制掉了内阁对安西都护府的全面裁军。 看完荀日照递来地奏章,安西都护府的大都督吕嵩站了起来。看着荀日照道,“你觉得铁勒有可能已经和突厥结盟。敢保证这个推测吗?” “都督,去年铁 鹘联军与突厥交战半年,结果折损地人马大半都是回说明问题了。”荀日照挺直身体,让自己在这位被称为西军历任最恐怖的大都督面前,保持着淡然的姿态。“就算铁勒没有和突厥人结盟,他们未来也很可能以突厥为名,向我朝要求成为大漠的实际主人,我朝要借重他们对突厥保持足够的压力,而突厥则是要全力争取他们,解除西线的压力,他们现在地情势太好,好到令人不放心。” “不愧是八柱国荀彧的后人,在谋划分析上,这一直都是你们荀氏的长项。”吕嵩拍着手道。“不过你那位李大人更务实一些,大秦绝不允许任何的威胁出现。”拿起那道奏章。吕嵩递还给了荀日照,“写份给内阁看,语气柔和些,法家的人虽然不像儒家那么臭屁,不过他们还是比较喜欢那种顺着他们意思的调调的。” “是,谢大人。”接过奏章。荀日照答道,他知道有这位安西都护府的大都督递上去,李昂想干的事情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等荀日照退出以后,吕嵩让人去把马军叫了过来。 马军,是曾在玉龙堡和李昂一起服刑的好友,李昂直到他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他真实地身份,其实马军的先祖正是大秦开国时西军三杰里地马,当年曾被太祖皇帝称为小吕布的猛将,为了这件事情。马曾约战吕布,最后以半招之差败北。不过事后,却和吕布成了莫逆之交,两家后人亦世代交好,时常会互相照顾。 马军正是马家在西域的三支直系子弟中的一支后人,前几年在敦煌城杀了人,最后被配到玉龙堡,得以和李昂结识,后来河中出现不稳定的趋势,他才被家族唤回,成了西军第十镇的军官,这几年已经做到了千户。 “都督,您找我。”走进内堂,马军行了一礼,他在西军,吕嵩一直都很照顾他,不然地话,他也不会那么快升到千户这个官职。 “你的老朋友打算跟咱们调兵,我想让你去帮他。”吕嵩看着一脸勇毅的马军,想起了自己远在长安的儿子吕盛,眼里露出了几丝笑意。 “老朋友?”马军皱紧了眉头,他的朋友不多,而且里面也没有可以惊动到安西都护府的大都督的人,这样想着,他疑惑地看向了吕嵩,“都督,我不明白?” “你忘了你那个在玉龙堡一起服刑的朋友了。”吕嵩看着马军,笑道,“人家现在可了不得了,军堂直属暗骑营千户,拥有的权限都快赶上校尉了,你可要加把劲了。” “是他。”听到吕嵩提到玉龙堡,马军想起了那个记忆里话并不多,而且有些显得冷酷的少年,接着他眼里露出了几分笑意,李昂,他当然忘不了他,他是他最好地朋友,尽管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都督,他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他闲的没事干,打算把宛州西面大漠里地马贼全部干掉,吓唬一下铁勒人。”吕嵩轻描淡写地说道,“铁勒人可能会不太安分,所以要提醒一下他们,谁才是大漠的真正主人,他们不过是替帝国看着那里的牧犬而已。” “我会抽调一师人给他,你们直接听他调动好了。”吕嵩也不等马军回过神,便已做出了决定,一万人马以下的调动,他还不需要向上面请示。 “喏。”领受军命以后,马军没有任何迟疑,退了出去,他曾经想过很多次,何时会再和李昂一起,去并肩作战,他本以为这个日子会很遥远,可是却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临了。 看着走出的马军,想到他那雀跃的眼神,吕嵩不由笑叹了起来,“年轻真好啊!” 荀日照按着李昂的奏章,另写了一份给内阁的奏章以后,立时便命人分别送去驿站,用八百里加急送去长安以后,他又去了趟宛州州牧府,毕竟李昂是打算在大漠筑城开府,肯定需要官吏前去帮忙管理。 “你要调动宛州的官吏前去?”听到荀日照的请求,宛州州牧江逐流,不由皱起了眉头,他面前的年青人有着军堂特令,可以在宛州便宜行事,思考再三,他决定答应他的请求,反正要抽调的官吏各个部门都有,而且面前这个荀氏少主也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不知道荀先生最先要抽调哪里的官吏?”江逐流问道,既然打算卖个人情给军堂,那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帮他把事情一并办到底。 “我知道前段时间,被贬斥了一批儒家官吏,我想让他们去边境教化那些蛮夷。”荀日照看着面前的州牧大人,淡淡笑道。 “荀先生的建议不错,那些学儒的,用来治国不行,可是用来教化蛮夷的确不错。”江逐流笑了起来,“荀先生放心,我会派最好的人去那边教化蛮夷的。” “如此那就先谢过州牧大人了。”荀日照起身行礼,接着又道,“州牧大人,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大人从官仓中调粮前去,毕竟那些蛮夷从此以后就将在帝国的直接管辖之下,同时也是大人的子民。” “嗯,我知道了,粮食我会调拨,和那些官吏一起好了,不过这沿途护送就要荀先生去找吕大都督了。”江逐流连官吏都肯调拨,自然不会吝啬那区区的粮食,大秦最不缺的就是粮食,要知道南洋这几年涌入的昆仑奴都是免费的劳力,因为他们,米价都掉了近一成。 “如此,那就拜托州牧大人了。”见江逐流全答应了下来,荀日照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便起身告辞了,这段日子,他的性子坚毅了不少,行事也开始果决起来,有了些雷厉风行的影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暗流 漠里,各个部落信奉的道理只有一条,强者为王,对落来讲,依附强大者才能生存下去,而大秦,便是他们心目中最强大的,短短一个多月,就有近百支小部落赶着他们的牛羊马匹,像着红云山涌去,他们的到来,让李昂手头的劳力和兵力大增,可是同样也造成了庞大的粮食压力。 一个月里,陈浪用尽他全部的金钱,在短期内买下了大漠里几个大部落的余粮,支持着红云山外越来越多的人口。对李昂来讲,统治大漠的基础就是粮食,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可以让大漠成为大秦真正的疆域。 “目前的余粮已经快撑不住了。”大帐里,陈浪终于见到了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李昂,把他遇到的麻烦说了出来,他从附近几个大部落购买来的粮食,已经快撑不住了,而他派去宛州买粮的人,十天前被一伙马贼伏击,虽说人没什么损失,可是粮食全被抢了。 “不必急。”李昂看了眼有些焦急的商人,手里拿着一纸小卷仍给了他,“宛州已经调动官吏,工匠以及粮食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安西都护府的精锐部队,他们半个月后到。” “从明天开始,进行粮食配给。”李昂看了眼捧着纸卷,脸上如释重负的陈浪,冷声道,“那些伏击你的粮队的马贼,我会亲自动手收拾他们。” 李昂并未让陈浪把大秦的正规军赶来地消息透露给那些部落头人以及民众知道,他要看看这缺粮的半个月里。那些部落有何举动,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归附大秦地。 进行粮食配给以后。就如同李昂所预料一样,暗流开始涌动了,筑城的工地上,有人开始带头闹事,而李昂处理的方式也很简单,愿意继续干活的留下。不愿意干活的可以离开,但配给他们的口粮也不会短缺。 “阿爹,咱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干活,你看看那些人,他们不干活,不是照样有得吃喝。”日头下,阿雷看着自己地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和几个兄弟还有叔伯继续干活。 “崽子,这世上没有白吃的东西,别看他们现在快活。日后他们是要吃大苦头的。”看了眼在阴凉的地方朝着筑城的人指指点点,嘲笑的人们。卜苏朝儿子道,“干你的活,晚上去军帐那头,多学点汉字,以后当个汉人。” “爹,为什么我们要当汉人。”阿雷擂起一根木头。朝父亲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当汉人,说话间,他看向了远处几个年纪还不大的兄弟。 “当了汉人,我们就不再是蛮子了,以后可以吃饱饭,穿好衣服,身上不会再有股臭味,可以住在城里,不用再在野地里和风沙为伍。和牛羊睡在一起,只要不犯法。头人们不能随意地打骂你。”卜苏看了眼儿子,摇着头答道。 “汉话说得不错,叫什么名字?”巡视筑城进展的李昂老远就听到了这对父子的谈话,大漠里,汉语算是通用语之一,懂得人不算多,可是也不少,只是识字地人少了些。 “大人。”看到穿黑衣的李昂,卜苏拉着儿子跪下了,“小地叫卜苏,这是我儿子卜雷。” “起来吧,你刚才告诉你儿子的话没错,这世上没有白吃的东西,人想要得到,就要付出。”李昂让这对父子站起来以后,看了眼他们做的活计,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你是个老实人,干的活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当这里的工头。” “铁翼,把他们地名字写到你们部落去。”李昂回头看向了身后的铁翼,吩咐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卜苏拉着儿子又跪下了,名字写进铁颜部,那么他们日后等大秦掌户籍的官吏一到,就可以加入汉籍,做个汉人了。 “阿爹,那个人的眼睛看上去好吓人,我看了眼,腿都有些软了。”等到李昂走得远了,阿雷才朝自己身边的父亲乍舌道。 “混帐,那位大人就是李将军,一个人斩杀了一千马贼的神人。”卜苏教训着语言不敬的儿子,拍了记他的脑壳,“记得,以后要称呼大人。” “他就是李将军,我怎么听三叔说,李将军有两个人那么高,手有那么粗。”阿雷比划着,一脸惊讶地朝父亲问道。 “别听你三叔胡说,干你的活去。”卜苏把儿子赶到了一旁,说实话,他现在心里还有些晕乎乎的,真是遇上贵人了,老天保佑,他嘴里喃喃道,又干起了活。 看着并不多地筑城人手,李昂转身看向远处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部落男人,眼里冰冷一片,既然这些人自己放弃了这个向大秦表达忠诚地机会,那么就不能怪他日后心狠了。 “大人,那些人就是犯贱,其实只要拿鞭子抽一顿,他们就会乖乖干活了。”看到李昂脸上露出的冷酷神情,铁翼心里一跳,在一旁说道。 “不必,随他们去。”李昂摆了摆手,离开了筑城的地方,看着他的背景,铁翼不自觉地打了个寒碜,他有种感觉,那些人以后的日子会很凄惨。 缺粮的影响不仅体现在筑城这里,就连混编的部落联军里也出了乱子,那些后编进的士兵由于日子尚短,在原来几个头人的招呼下,便立时回了本来的部落,对于这些人,李昂直接让黄渊和独孤枭带着他们训练了有些日子的部队,直接将这些人缴械,驱赶到那些不愿干活的人那里,圈养了起来,而那几个头人则被砍了脑袋,挂在了旗杆子上示众。 夜晚,李昂看了眼黄渊和独孤枭挑选出来的士兵,跳上了战马。那批劫掠粮队地马贼已经被他查了出来,就在两百里外的山坳口子里扎营。全部一共三百人,只是一支小规模地马贼而已,李昂心里断定这些人是受了别人的教唆,才敢去劫粮队,目的只是为了 的反应,虽然只是些可怜的炮灰。可是他们还是得为情付出代价。 黑暗里,马蹄声震动了大地,听着这声音,陈小蝶不由心里一冷,她知道那个刽子手一样地男人又去杀人了,她不明白,在那个男人眼里,人命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会把人命看得和野草一样,想杀就杀。毫不手软。看了眼大营里那旗杆子上挑着的几颗人头,她飞快地走回了帐子。她想她是讨厌,甚至憎恨那个男人的。 疾驰在风里,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李昂计算着距离,这一个多月里,他时常不在营中。只是和封沙图勒跑遍了方圆数百里的地方,绘制地图,不自夸地说,对于这附近数百里地形的了解,他比生活在这里的人更清晰。 李昂勒住了马匹,他身后的骑队,也停了下来,回过头,李昂看向黄渊图勒道,“给马蹄裹上厚布。缓前进。”在他的命令里,五百名部落士兵下马给他们的马匹裹上了厚实地粗布。接着策马淌过了小河,以不到疾驰时一半的度,向着远处地山坳口奔去。 离山坳口不到十里的地方,李昂下了马,带着部队牵马前行,一左一右埋伏在了山谷的两侧,接着他自己带着封沙和图勒摸向了山坳口马贼的那些哨兵。 大约可容四匹马进出的山坳口,马贼搭了两座哨塔,每个哨塔上有四个人,守备极为小心,看了眼哨塔上的位置,李昂皱了皱眉,这两个哨塔靠得并不远,很难一处一处地拔掉而不被觉,他回头看向图勒封沙,“你们两个去那边,记得动作要干净利索。” “大人,您一个人?”见李昂打算独自去干掉一座哨塔,封沙和图勒不由有些担心。 “暗杀,我比你们在行。”李昂朝两人道,接着已是一个人偷偷摸到了右侧那座哨塔旁,从斜陡地山坡上爬了上去,靠近哨塔的尖顶以后,就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哨塔顶上,从边沿处,看了眼里面四个马贼的位置以后,他看了眼另一边的哨塔,那里封沙已经爬到了哨塔的边缘处,嘴里叼着短刀,而图勒在哨塔下的阴影里,端着弩瞄准了那里。 图勒不时看向另一边哨塔上的李昂,等着他进攻的讯号,终于伏在哨塔顶上的李昂双脚勾住哨塔顶沿的拱木,整个人悄无声息地下垂了下去。 图勒看到这一幕,立刻回头看向自己要清楚地哨塔目标,默数了三声之后,他扣动了弩机,就在他默数三声的短暂时间里,倒挂身子地李昂,已是拧断了他所在哨塔的一名马贼脖子,翻身落在了哨塔内。 轻啸的弦响声中,两名站得靠近的马贼被图勒射出的连弩,钉得面目全非,潜伏在哨塔下的封沙双臂运力,身子冲天而起,跃进哨塔内,口里的短刀落下,抄在手中,割断了离自己最近的马贼咽喉,接着在另一个马贼回过神的瞬间,跨步一拳打在了他的嘴上,接着图勒重新上弦的弩箭,从他的后脑贯入,结束了他的性命。 当封沙和图勒这边尘埃落定时,李昂这里的战斗也已经终结,翻落在哨塔内的他身子甫一着地,便已腾空跃起,双脚绞住了左侧的马贼脖子,手里的短刀在身体平行于半空的瞬间,划过了另外两名马贼的咽喉,兔起鹘落之间,他已毙杀三人。 双手撑地,李昂松开了被双脚绞住喉咙的马贼,随着一声闷响,他看向了另一处,只见封沙和图勒也已经收拾掉了四个放哨的马贼,站起身来,李昂下了哨塔以后,便让黄渊和独孤枭领着人进了山坳口。 夜黑风高,看了眼山坳里静悄悄的马贼营帐,李昂比划了一个手势以后,黄渊和独孤枭把手下的士兵以五十人一队放了出去,沿着山坳的两边,包抄进去,接着便开始悄无声息的夜袭,今夜黄渊他们带来的士兵都是部落联军中善射的士兵。 他们每个人携带了两筒羽箭,全部用墨汁漆成了黑色,在黑暗的夜风里,根本看不清楚,只有当这些凶厉的黑羽箭到了面前时,你才能依稀看清楚,不过那时已经完了。 山坳口两旁的联军士兵开始倾泄起这种黑漆漆的羽箭,一阵又一阵的箭雨落入马贼的营帐中,随着惨叫声,马贼们惊醒了过来,可是迎接他们的只有那一阵阵的黑色箭雨,他们不知道黑暗里到底有多少人在袭击他们。 惨叫声里,马贼们大声呼喊,想要和附近的同伴们汇合,可是他们出的声音只是成为了联军士兵的向导,无有穷尽的箭雨摧垮了这些马贼的士气,黑暗里他们能做的就只是盲目的挥刀,他们只有三百人,而潜入山坳,向他们动袭击的部落联军却足有五百,他们本就不是对手,而现在他们更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当箭雨落尽,山坳口里除了一片哀嚎呻吟,在没有其他声音。联军的士兵们点亮了火把,持刀走向了马贼的营地,他们要解决剩下的人,躲藏在同伴尸体下,而毫无损伤的马贼有五十多人,他们本想装死逃过一劫,可是那些远处走来的联军士兵,却在对着每一具或死或伤的身体补上一刀,于是他们只有奋起反抗,拼命之下,他们干掉了几十个部落联军士兵,然后他们被砍成了肉酱。 看着那些被激怒的联军士兵,十几个人对着那些反抗马贼的尸体不停地挥刀,李昂摇了摇头,这些人离士兵还差得太远,一个士兵会杀敌人,但是却不会去虐待敌人尸体。 半个时辰以后,李昂看了眼将那些马贼尸体上的财物搜刮一空的联军士兵,厌恶地皱了皱眉,下达了枭的命令以后,他离开了这些以杀戮为乐的联军士兵。 第一百四十九章 疯狂的计划 色明亮了起来,一队马贼嘴里骂骂咧咧地奔向了远处们的大当家让他们去那里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都三天没有派人回去报信。 看着远处天空盘旋的秃鹫,为的一名马贼看向了身旁的秃头汉子,“大哥,我怎么瞧着有点不对劲,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秃鹫,难不成真给七当家给说中了,他们已经被灭了。” “哪那么多废话,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吗?”秃头汉子横了一眼身旁的兄弟,打马打得更凶,一伙人急匆匆地朝着远处奔去了。 临进山坳口的地方,马贼们勒住了马,他们看着山坳口那座用人头堆出的小山,已经明白了山坳里生的事情,那伙人已经死绝了,那些盘旋的秃鹫是来抢食的。 “大哥,我看这次大秦是玩真的了,我看咱们回去还是瞅个机会开溜吧!”疤脸汉子看着那些人头,心里有些虚,“大当家再厉害,也斗不过大秦的,咱们可不能陪着他一起死。” “说什么胡话呢你!”秃头看向身旁的疤脸汉子,眼睛一瞪,“现在大漠里的马贼都听咱们的号令行动,大当家手底下有五万兵马,你怕个鸟。” “人多有啥用,你没听他们说,那个李将军一个人就杀了一千,那些大秦的士兵全都不是人。”疤脸汉子对秃头的话不已为然,仍旧在那里絮叨着。 “一个人杀一千,我呸。那是骗人的,你也信。”秃头见身旁地疤脸汉子那般不争气。不由朝他唾了口唾沫,开腔骂道。 “骗人的,太祖长战录里头,像镇北将军吕布吕奉先那些猛将哪个不是万人敌,千人斩。”疤脸汉子跳了起来,“你能保证这次来地不是。” “你小子是不是听说书的听傻了。一个杀一千,一千个人站在那里伸直了脖子等你杀,都能把你累死。”秃头一巴掌扇在了那疤脸汉子脸上,“你要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砍了你,省得你回 去以后胡言乱语,连累了老子。” 听着秃头的话,疤脸汉子打了个哆嗦,他明白秃头是为他好,他这些话要是传到大当家耳朵里头。他会死得很惨,想到这里。他闭紧了嘴巴,再也不说话,随着秃头一起上了马,往老 巢回去了。 半个月后,马军带着三千骑兵和一千后勤士兵,带着大批官吏。工匠,以及粮食到了红云山的联军大营,他们的到来,让整个大营都沸腾了起来,大秦的正规军,怕是有近三十年没进 过大漠了,可是他们地威名却仍旧响亮。 当那些黑色的旗帜席卷而来时,联军放哨的哨兵们都吓得傻了,这段时间里,他们白天除了训练队列。明白什么是纪律外,晚上更是要学习些简单的汉字。以便看得懂简单的军令,他 们认得出那些旗帜上写的‘秦’字,也知道那些大旗上那威武的黑龙代表着什么。 大营里乱了套,所有的人都跑出了大营,争相目睹龙骑军的到来。马军和另外两位千户都是西军里的世家少壮派,麾下地士兵也多是以军武世家子弟为主,吕岩派遣他们到李昂麾下, 本就是要借着剿匪顺道磨练他们一下。 “乱什么,都给我站整齐了。”独孤枭和镖客们大声吆喝踢骂着那些联军士兵,让他们尽量能以一种整齐的姿态去迎接龙骑军地到来。 铁翼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威武的军队,龙骑军行进的队列齐整,每一骑之间相距的距离绝不过半个马身,前后秩序井然,无懈可击。他本以为被黄渊所操练的部落士兵已 经可以称之为军队,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联军在这样的军队面前,顶多是小孩子玩游戏地把戏而已,根本不堪一击。 和铁翼不同,那些部落的人们,看到的只是那精良的甲冑,雄壮的骏马已经威武的军姿,他们只是从那种统一的深黑色列装里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李昂策马迎向了马军,他没想到安西都护府派出的人,竟然是他这位老朋友,看起来当初两人曾经许下的共同奋战的愿望要实现了。 看着策马而来地李昂,马军挥手阻下了身后的军队,几乎是在瞬间,行进地骑军停了下来,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同时停了下来,没有谁先,也没有谁后,又或者他们根本没有动过。这一幕,看在那些联军士兵眼中,让他们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铁一样的纪律。 马军策动了**的战马,拔出了腰间的马刀,迎向了奔来的李昂。两人像箭一般冲向彼此,接着刀剑相击,那强烈的震鸣声仿佛直要撕裂众人的耳膜。 “好强的剑。”马军双手握刀,看着近在咫尺的李昂,赞道,接着力格开剑锋,将马刀纳入了刀鞘,从马上跳了下来。 “你的刀也不差。”李昂亦是从马上跳了下来,接着两人互相击打着对方的胸膛,一齐大笑了起来,他们都不是擅长交朋友的人,可是在玉龙堡,他们两个却成为了彼此第一个朋友,那种 即使十年不见,再见面却依然可以为对方赴汤蹈火的朋友。 “听说你要杀剿灭大漠里全部的马贼,我可是吓了一大跳。”马军笑着,和李昂策马一同回到了自己军阵前,朝那些士兵喊了起来,“都见过李千户。” “见过李千户。”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撼动四野,也让那些草原联军面如土色,他们没想到数千人喊出的声音竟然可以这般可怕。 “不错的士兵。”看着那些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的士兵,李昂看向马军,直觉里这支军队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他们都是西北军武世家地后人。个个从小就被当成军人培养,十二岁进入折冲府训练。十六岁开始参加龙骑军的甄选,虽不敢说个个都是百里挑一,可是在你面前地,绝对是安西都护 府最精锐的三千人。”马军介绍着麾下所属,“大都督这次让我们来,就是要我们拿这些马贼练手。希望你这里不会让我们失望啊!” “你放心,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李昂听着马军的话,已经明白过来了,安西都护府也有他们的军官培养计划,恐怕长安都护府,北庭都护府都有这样的计划,在日后地扩军里,非军武 世家派系想要掌握军权,简直是难如登天。 “那就行。”边说边走间,龙骑军和随行的辎重。工匠队伍进入了大营,龙骑军保持着他们一贯的作风。自己扎起了营帐,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他们搭建营帐的度惊人,而且各种防御 措施也看得那些部落士兵傻了眼。 中军大帐内,铁翼已经一众臣服的头人看着那些远道而来的大秦官吏,都是露出了恭敬的姿态。他们心里难掩震惊,同时也对李昂更加敬畏,能够在短时间内调动如此规模队伍的将军 ,肯定是大秦的重要人物,存着这样想法地他们,都是打定了要巴结好李昂的主意。 这次被派来地官吏是去年被牵连的儒家官吏,他们本以为会一辈子沉沦,可是却没想到还有这个教化蛮夷的机会,当江逐流征调他们时,他们几乎没有二话就答应了下来。对于学儒的 他们来讲,教化蛮夷。使他们信奉儒家文化远比任何事情都来得神圣,在他们看来,军人可以用刀剑征服那些蛮夷,不过是以暴制暴,只有他们,用博大的圣人之道来教化这些蛮夷,才是 真正的征服。 儒家地官吏们以十二分的热情接管了所有的民政事务,在他们的努力下,所有运送来的物资井然有序的分到了每一个部落。当然这些失意的儒家官吏,也在这些蛮夷中,得到了他们 渴望已久的尊崇和赞美。 “名和利,始终都很难看透啊!”看着那些忙碌的儒家官吏,李昂笑叹道,他对儒家无恶感,亦无好感,只是在治国上他不认同儒家的理念,帝国地政权还是掌握在法家手里比较好,那样 才真正符合帝国的利益,大秦地法家做事情绝不拖沓,雷厉风行,对外不会讲什么仁恕之道,臣服或死亡,就是他们对外族的国策。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们喜欢求名,那就给他们这个虚名,你看他们干得挺乐意的。”马军看了眼那些满脸红光的儒家官吏,想到他们所讲的圣人之道将如何教化蛮夷,不由笑了 起来,“其实他们这些人,给他们点小权,去教化蛮夷,干他们想干的事情,是挺不错的,至于治理整个帝国,他们只会干的一塌糊涂。” “你不喜欢儒家?”听着马军的语气,李昂笑问道,大秦民间,虽说仍有百家学说,可是真正有影响力的,还是兵墨道法儒五大家,而军队里,一直都是法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因为一百 五十年前的大秦开国皇帝曹操本人就是法家信徒,靠着无与伦比的铁腕,他建立起了庞大的帝国,更为守卫这个国家的强大军团灌输了铁血的信仰。 “当兵的没人喜欢儒家,他们只会阻止帝国的扩张,打仗的话,他们除了拖后腿,我想不到他们还能干什么?”马军摊开手道,“我们要庆幸,陛下把那些犬儒赶出了朝堂,而那些法家疯 子又回来了,今后,我们这些人就不必抱怨没事干了。” “军人是为战争而生的,没有战争,军人什么都不是,在无所事事中终老,就像被圈养的狗一样。”马军眼里露出几分嗜战的精芒,军武世家的子弟,没有不好战的,从小被灌输军人就是 要上战场建功立业的他们,对战争有着远常人的渴望。 “大漠的马贼不会让你失望的。”看着在那里着感概的马军,李昂展开了地图,“三千里大漠,不算铁勒和回鹘,这里的人口加起来接近百万,知不知道大漠里马贼一共有多少。” “有多少?”看着李昂的表情,马军皱了皱眉问道,他觉得李昂接下来要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十万,将近十万的马贼,算起来,平均十个大漠人里头,就有一个是马贼。”李昂看着吃惊的马军,静静道,“在大漠里,当马贼并不是件丢脸的事情。” “十万马贼,听上去真是个恐怖的数字,你打算把他们全部干掉?”马军看向了李昂,数年不见,他觉得他这个好朋友身上的血腥味都快比得上那些沙场宿将,从他嘴里说出任何疯狂的 话,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为什么要干掉,他们可是不可多得的劳力。”李昂看了眼马军,摇头道,“当年太祖皇帝征服草原的时候曾经说过,要对这些地方施以有效的统治,道路就是一切,四通八达的道路,不 但可以加快军队的调动度,也利于商人们行商,以及传播文化。” “还有可以运送大批粮食,用粮食来控制那些被征服者,一旦他们不再放牧,粮食就是他们的死**。”马军接下了李昂的话,事实证明,当初太祖皇帝用来征服草原的法子完全管用,用被 征服的部落修筑道路,消耗其人口,接着以道路为依凭,修建要塞,驻扎军队,用粮食来征服那些民族。 “太祖皇帝的法子尽管残忍,可是很管用,而且法家的人喜欢建设,他们会同意我的计划。”李昂想起了开国五十年里曾经生过的事情,为修建贯通草原的道路,被大秦征服的乌桓, 鲜卑等各族一共死掉了近三十万人,而在大秦,为了挖掘那条沟通南北的大运河,当时的周瑜元帅征服倭岛以后,将岛上的倭人抓了个干净,全部送回本土挖掘运河,最后活着回去的不到 一万人。 “法家的确是喜欢建设的一群疯子,修筑一条横贯大漠的主道,再辅以若干旁道。”马军沉吟着看向了李昂,“十万马贼的奴隶可不够用,你是打算把铁勒给拖下水吧?” 李昂并没有回答马军,他只是笑了笑,走出了军帐。看着离开的李昂,马军低声笑了起来,“真是个疯狂的计划,令人期待啊!” 第一百五十章 皇汉派 嗯,五一到了,老冰不会休息,还是那句话,稳定更切,月票的话,大家看着给吧,当然老冰是不会嫌多的,嘎嘎!最后强调一遍,老冰不是爆型的,不过这个月,老冰会努力 试着小爆一下,日期数目暂不定,毕竟男人说出的承诺就一定要做到,老冰不想做失信的人,大家互相体谅吧!谢谢!) 炎热的日头下,一群群赤着上身的大漠汉子在皮鞭下,修筑着道路,断粮的半个月里怠工的,退出队列训练的,在龙骑军到达以后,被李昂全部拿去做了修筑道路的苦力,这些人到 现在才明白自己当初的举动有多么愚蠢,这世上没有白吃的东西,他们选择了一时的安逸,现在就要承受选择之后的结果。 “如鬼一样可怖,如神一样强大,真是个不错的称呼。”马军看着那些在皮鞭抽打下的大漠汉子,看向了身旁的李昂,那些大漠人给他这位好友取了个很威风的称呼,鬼神。 “宁要人怕,莫要人爱。”李昂看了眼身旁的马军,皱了皱眉道,“这好像是当初你跟我说过的话,我记得你好像是想做个人见人怕的将军,从日出的地方一直打到日落的尽头。” “你说我的这个理想会实现吗?”马军看向了远处的夕阳,“这个世界是如此的辽阔,你觉得大秦可以征服整个世界吗?” “总有一天会征服的。”李昂走到马军身边,“想想你麾下地那些宛州人。金头蓝眼睛的他们,是那么固执地认为自己是汉人。总有一天,我们会征服海西,甚至整个世界,建立起属于 我们地秩序。”看着远方,李昂沉声道。 “我们的秩序,你说的话总是会让人振奋起来啊!”马军感叹着。看向李昂,“现在大漠将近一半的马贼聚集到了‘燎原火’的旗下,各个大部落都在观望,你打算怎么做?” “有你们龙骑军镇守这里,我相信‘燎原火’不敢乱来,正好先让那些人修一条简单的道路,方便各种物资地运送。”李昂看着那些像工蚁一样的筑路汉子,淡淡道,“我们需要时间,而且也 可以看看铁勒人的应对?” “那么侦察的事情交给我们龙骑军好了。在长安的命令下来前,我也需要好好熟悉一下大漠的地形。”马军看了眼静的可怕的李昂。离开了已经初见雏形的城池。 大帐里,陈浪一脸的犹豫,这世上最难地事情就是选择,他已经知道李昂的计划,大漠将纳入大秦地行政版图,而不是以前地图上的那一块没人管的地方。选择留下成为日后的官员, 还是投靠李昂,获取更大的收益,对他来讲,很难做出选择。 呆呆坐着的陈浪最后站了起来,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要跟随李昂,他地人生舞台,不该只是在这小小的大漠里,他需要的是机会。而能给他机会的人就是李昂。 走出营帐,陈浪心里如释重负。接下来他所要做的就是让李昂相信他,他是个生意人,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而像李昂这种人,他明白,只有说实话,才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听着陈浪的来意,李昂看向了面前这个显得略微有些臃肿的商人,“你想跟着我,而不是日后在这里当个官。”李昂看着那张真诚的脸,心里猜测着他地真正意图。 “小的在家里排行老三,又是庶出,即使我干地再好,日后陈氏的家主之位,也轮不到我。”陈浪迎着李昂刀锋般的目光,无所畏惧地讲述着自己的野心,“我不甘心我的人生就这样,所 以我想跟随大人你,我希望有一天回到家里,可以扬眉吐气一把。”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李昂审视着面前的男人,“我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我不会让你跟随我的,不过我可以帮你一把,但是你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给我。” “你走吧,考虑好再来找我,是否与我合作?”李昂冷声道,让陈浪离开了帐子。 六月的长安,涌动着暗流,重新取得朝堂控制权的法家官员,按照着过往一样的方式治理着这个帝国,他们在行政上比儒家官员更有效率,同样也更加严厉,触犯律法的人,该杀的 杀,该关的关,绝不容情,尤其是这三十年里,靠着儒家官员偷逃漏税的大商人成了他们重点打击的对象,而相应的那些官员,也被重新牵扯了出来。 法家的清算行动,使得整个帝国处在了一种动荡的状态里,当然对于底层的民众来讲,这不过是给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他们所谈论的不过是哪家商号又被查抄了,原来的哪个 大官又被揪出来了这样的话题而已。 对于法家的行为,皇帝保持了默许的态度,这也让那些下野的儒家官员感到了恐惧,但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反击法家的力量,他们只有祈祷自己不会被牵连进去。 军堂内,总长和大司马看着宛州送来的奏章,交换着意见。“他不是个适合做‘刀’的人,这样的‘刀’太危险。”放下李昂的奏章,大司马看着总长,目光里闪烁着某些难言的东西,“刀只需 听从命令行事就可以,而不是擅自做主。” “‘刀’?”总长笑了起来,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司马,拿起那道奏章,摇头道,“这样的人才,你不觉得拿来做‘刀’太浪费了些吗,暗骑营日后将会从暗处走向明处,黑暗中的部队,只需要 一支就够了。” “你是打算栽培他了。”看着面前的总长,大司马两道白眉纠结在了一起,“虽说是个不错的年青人,可是做事情有时太大胆了。” “年青人有冲劲。不是很好吗?”总长笑了起来,“知道陛下是怎么评价这个年青人地吗?坚毅如铁石。是个忠于国家的人。” “忠于国家地人吗?”大司马也笑了起来,“看起来陛下看人很准啊,忠于国家,这样的年青人的确是值得栽培。” “你明白就好,现在像他这种冷静的年青人已经不多了。”想到长安最近的那些年轻人,总 了头。儒家当权的三十年里,鼓吹忠君,以迎合皇权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一些皇室中人。现在地儒家已经分裂成了两大派系,旧有的官僚派系在法家的打击下,已经势力大减, 而一直被压制的儒家少壮皇汉派,现在的势力急膨胀着,他们和旧有的儒家官僚派系截然不同。与其说他们是信奉儒家的,倒不如说是打着‘尊王攘夷’旗号的夺权派。 “你担心皇汉派的那些人。”看着总长的脸色。大司马皱了皱眉,他也不喜欢那些过于激进地儒家少壮皇汉派,他们的观点太极端,杀光非汉人,简直比疯子更疯狂。 “皇汉派最近已经渗透到各大世家地旁系子弟,并且龙牙会里也已经有了他们的影子。”总长的面色凝重。“你应该知道龙牙会的那种氛围,很容易接受他们那种观点。” “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大司马看着一脸凝重的总长,忽地问道,作为军堂黑暗部队的掌控者,他相信他要干掉皇汉派地领并不难。 “人是会变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陛下,儒家的官僚派系刚倒下,皇汉派的势力就抬头了,你认为是偶然的吗?”总长看了眼询问的大司马,静静答道。 “你还是认为陛下存了集权的心思。”大司马白眉一振。神情肃穆地看着总长,声音里有些嘲讽。“你的打算是什么,和一百年前一样,集合世家的力量废黜皇帝吗?” “现在一切局势未明,我不会有任何地举动。”总长迎着大司马凛冽的目光,没有丝毫地退缩,“当然如果陛下打算干和武皇帝一样的事情的话,我会那样做,太祖皇帝定下的皇宪是不容 更改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手上,对国家不是好事。” “我和你一样,都希望能和陛下君臣相知,可是我们身上所担负的责任让我们必须做出选择,哪怕那不是我们愿意干的。”看着大司马,总长站起了身,“今天你我的对话,你可以转告给 陛下,最后我希望你知道,我们郭氏,心里只有国家,其后才是皇帝。” 看着离开的总长,大司马如雪的白眉翼动着,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眼闭上的门,“你是对的,国家比皇帝重要,大秦,高于一切。” 未央宫内的皇座上,皇帝看着沉静的太子,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流露,他只有这一个儿子,无论他做什么,日后这皇帝的位子还是要由他来做。 “觉得这个叫李昂的年青人怎么样?”皇帝开口问道,偌大的未央宫内,只有他和太子,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打扰。 “是个忠于国家的人。”太子答道,他长得并不出众,和皇帝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儿子曾让人试探过他,他对于结党营私的事情很反感,我很喜欢。” “那么对于他对大漠的奏章,你怎么看?”皇帝拿起身旁的奏章,掷给了太子。 “很精辟,即使铁勒人是忠诚的,为了国家,还是应该予以剪除。”接过奏章,太子轻轻地放下后道,“大漠也是国家的版图,应该予以有效的统治。” “十万马贼,铁勒人,还有那些没有从一开始没有投诚的部落,他打算把他们全部充作苦力,修建在大漠的直道。”皇帝说着李昂在奏章里所要表达的意思,脸上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反对 ,“这可能会让数十万人死去,你觉得怎么样?” “很正确的做法,从太祖皇帝开始,我们对待边境,一直都是这样的做法。”太子抬头答道,声音平静,可是却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仿佛大漠那数十万人在他眼里只是些数字而已,并没 有真正的意义。 “你的心够狠了,朕可以把国家安心地托付给你了。”皇帝半眯的眼睛睁开了,他看着一脸平静的太子淡淡道。 “父皇谬赞了。”太子伏下了身子,恭敬地说道,对于父亲,他始终敬畏。 “儿子比老子更强,做老子的只会更开心。”看着伏下身子的太子,皇帝静静道,“你起来吧,朕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位子不给你坐,难道还给别人去坐。” “朕要你记住,当初太祖皇帝曾经说过要和世家共治天下的话,世家既拱卫皇权,也制约皇权,就因为这样的平衡,大秦一百五十年来,一直保持着强势。”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些让太子费 解的表情,“当年在海西战场上,有人想杀死身为太子的朕,那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朕的好友,夏侯棠,可是朕知道事情不是他做的,可是最后他还是被定成了叛逆,朕后来任由他的部下 救走了他,而整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听着皇帝讲述当年的往事,太子的眉头皱紧了,他感觉到皇帝接下来所要讲的事情,很可能与目前的局势有关。 “因为那差点要了朕性命的一箭,朕后来启用了儒家,本意是想借用他们打压一下世家势力,可是他们让朕太失望了。”提到已经被赶出朝堂的儒家,皇帝脸上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儒家 要求人君有美好的品德,为人臣也要有美好的品德,可是那并不现实,你要记住,能站在朝堂上说话的人,绝不会有什么美好的品德。”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太子恭敬地道,他知道皇帝是让他和那些儒家学派的人保持距离,想到那些慷慨激昂,志向高远的儒士,太子心里叹了口气,这些人里或许是有那么一两个可以称 为君子的人,可是大多数人不过是披着道德的外衣,以求得权柄罢了。真正的治国手段,还是要靠法家,即使过去儒家掌权的三十年里,他们也是靠着法家的制度治理着国家,而且相对于 过去的法家而言,他们干得很糟糕。 “朕默许皇汉派的抬头,你觉得朕究竟是想干什么?”皇帝看了眼太子,问了一个让太子心惊的问题,“好好想想,朕究竟想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超越母老虎的可怕存在 静的未央宫大殿内,太子凝神回想着所有的事情,将来,思索着其中的关键,最后当他想到某些事情时,他不由心里一跳,抬头看向了安坐的皇帝,“父皇默许皇汉派抬头,难道是想逼世家出手?”话一出口,太子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赞许地看了一眼儿子,皇帝沉声道,“当年的那次暗杀,朕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想要朕性命的人和他背后的势力,朕一定要揪出来。”皇帝的声音平静而克制,可是太子听得出其中蕴藏的杀机。 “三十年前,朕任用儒家势力,是个错误的决定。”皇帝看向了未央宫浩荡的穹顶,“前段司马家的全面退让,让朕忽然明白,其实各大世家并没有僭越皇权的想法,只是有人想挑起朕和世家之间的对抗,好从中取利。” “最近皇汉派渗透进龙牙会,你也有所察觉吧。”皇帝看向太子,“记住,不要动他们,适当可以和他们接触,做出对儒家那套集权于一身的想法表示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也无妨。” “父皇是要儿臣钓出幕后那个人?”太子看向皇帝,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人的作为,必然是有目的的。”皇帝看了一眼太子,“你是太子,而且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站到世家的对立面,就等同于朕站到世家的对立面,一旦对抗开始,那个人。那个势力一定会出招,只要他们出招。就会留下痕迹,朕就可以找到他们。” “朕让你到明处去,那样朕就不用直接面对世家,一切就都留有余地。”皇帝看着太子,目光深处是隐藏的关爱,他所做地一切只是要替儿子铲除掉这隐藏极深的势力。这势力地可怕就在于他们隐藏太深,不管他们有多强大,皇帝和世家联手的力量足以碾平一切,只要让他知道这势力的真面目就行。 “儿臣会按父皇的意思去办。”太子再次伏下了身子,他现在的心里很乱,有很多事情他要重新好好考虑一下。 “记住,这次大漠的事情,由你主持朝会,向法家展示出你作为有为之君地一面。”皇帝受了太子一礼之后,沉声吩咐道。“那个叫李昂的年青人,值得重用。他算是父皇为你挑选的人,记住,忠于国家的人,更懂得什么叫忠君。”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太子站起了身,缓缓退出了未央宫,等他出去以后。皇帝身后的暗影里,两名身穿盔甲的将军和总长以及大司马走了出来。 “你全听到了。”皇帝看向了总长,语气里有些不快,“朕还没蠢到要和武皇帝一样,去当个被天下人耻笑的独夫,这次的事情,你必须全力助朕。” “只要陛下没有集权的意思,郭氏永远是陛下手里最利地刀。”总长迎着皇帝的目光,毫不退缩地对视着,沉声答道。 “你比起以前。可是厉害得太多了。”皇帝看着并不畏惧地臣子,想起了当年几人初识的时候。那时的总长只是个腼腆的少年,绝没有现在的深沉心机和勇毅魄力。 “朕乏了,你们退下吧!”看了眼总长和大司马,皇帝挥了挥手,在那两名体型魁梧的将军护卫下,回向了内宫。 “现在你知道陛下地苦衷了吧!”皇帝离开之后,大司马看向身旁的总长,“当年的暗杀,一直都让陛下有种恐惧感,陛下一直以为是某些世家联合起来想要夺权,这三十年里,陛下一直都在派人追查着,可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这种结果反而让陛下更担心。” “别说了,为什么当年陛下不跟我说出来,难道他以为我也是那些暗中势力之一吗?”看着似乎有些责怪自己的大司马,总长心里一直郁积的不满爆了出来。 “昔年武皇帝的被废黜,正是你们郭氏选择了和世家联手,不然的话,武皇帝或许能和旧汉的武帝一样,集大权于一身,你认为陛下他会对你坦白吗?”大司马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也该体谅陛下,当年阿棠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他明知道事情不是他做的,可是他依然保不住这个最好地朋友,陛下心里也很难受。” “不管那个势力是什么,我都要把它彻底毁掉。”总长冷静了下来,他看向身旁的大司马道,“这些年来,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若是有地话,陛下也不需要让太子站出来了。”大司马摇起了头,“那个势力,正因为隐藏得太深,所以才可怕,我们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在这些势力中,他们手上又有多强的力量,我们现在就只有等太子引他们出手。” “我是急躁了些。”深吸一口气,总长看了眼大司马,在宫门口道,“太子那里,你多看顾着点,我怕当年的事情会重现?” “我知道,你放心吧!”大司马点了点头,太子的安危关系到大秦的安危,一旦太子出了什么事,谁都不能保证看上去平和的皇帝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皇帝布下了暗局,可是对手是谁,却没人知道,看上去很可笑,可是有的时候,世事便是如此,看似无理的事情却存在着。 长安城郊外的山林里,李严宗带着四百名孤儿在瀑布下的潭水里练习着李昂留下的杀人剑剑诀,为了将这四百名孤儿练成世上最强的武士,李严宗严格按照着李昂留下的训练计划,训练着这批心智还未成熟的孤儿,他每天向这些孤儿灌输着李昂是他们心里唯一存在的观念,他用着训练死士的方法,改造着这些孤儿的思想。 水潭里,脚上绑着浮木地孤儿们。在瀑布的冲击下,挥舞着手中地重剑。每个人拼命地咬牙坚持着,对他们来讲,这是他们唯一能为救了自己的李昂做的,变强才能留在主上的麾下,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李严宗冷酷地执行着李昂给他的训练书 切,他对于那些孤儿的要求极其严苛。对于他来讲,儿会因此憎恨他也无所谓,这些孤儿心里只需要知道效忠主上就够了。 荆寒和荆冷两兄弟也在瀑布下随着比他们大了不少的孤儿一起练着剑,他们只是想要留下来,日后能在李昂的麾下效力,对他们来讲,李昂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连父亲也无法比拟。 “上岸。”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李严宗大声喊道,他的话让那些瀑布下的孤儿们精神一震,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从瀑布下游回岸边,按照李严宗交他们运气的方法运起气来。 李昂给这些孤儿留下的每一样武技。都是他自己最强地武技,内家枪决,杀人剑,还有千锤百炼的呼吸方法和格斗技巧,他没有丝毫地保留,全都写在了那份训练书上。他的本意就是要训练出一支绝强的武力,一支可以扭转局势的武力。 林风霜看着一脸冷酷的李严宗,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她知道想让这些孤儿成为最精锐的战士,却不得不如此磨炼他们。她所能做地就是教会他们自己会的一切,并且尽量地以李昂的名义去关心他们,让他们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温暖这两个字。 看到带着送饭来的队伍,那些孤儿们看向林风霜的目光里有着一种尊崇,在他们面前的是主母大人,和那个恶魔一样的教头比起来。是如此的温柔,也让他们对在外作战的主上更添了几分憧憬和崇敬。 “主母。”看着每天亲自带人来送饭的林风霜。李严宗恭敬地道,在他面前地是曾经威震大漠的霸刀,她交给那些孩子地刀术以及马术都是他不擅长的,而且在行军作战方面,他也比不过这位曾经纵横大漠的‘齐陵王’殿下。 “这些孩子练得很刻苦,你也不必对他们要求过于严苛。”林风霜看着面前一脸恭敬的小个子,摇了摇头,尽管她知道他不会听他的,可是说不说却在她。 “主上临走时,将他们交给了我,我不能有负主上所托。”李严宗看向那些细嚼慢咽的孩子,眼里露出几丝狂热,“将他们练成天下第一的强兵,是我的使命,而且我现在对他们越严苛,他们日后在战场上才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听着面前小个子的话,林风霜知道他没说错,她的心比起过去已经软了太多,想到李昂离开的那个晚上,自己向他坦承身份的时候,他那吃惊的神情,林风霜心里不由漾起一阵暖意,可是她并不知道,李昂其实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不愿她知道,才做出了震惊莫名的神情,有的时候,爱一个人,就要骗她到底。 午饭过后的半个时辰,对那些孤儿来说,是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光,因为林风霜会讲她和李昂还有风四娘过去的故事给他们听,而李昂当年纵横突厥的故事是他们最爱听的。 杀人剑的训练方式虽然残酷,可是却能最大程度将人体的强度推至近乎极限的地步,在李严宗严苛的逼迫下,这些孤儿的身体在这近乎摧残的训练中日益强大。 李昂离去之后,林风霜几乎就搬进了城外的镖局,专心于调教这些孤儿,除了教他们马术,刀术,骑战,晚上她还会教这些孩子念书,写字画画,以及乐器,以至于到了后来,这支号称最强四百人的军队,除了李昂之外,就只有她指挥得动,此外哪怕是天皇老子来了,也调动不了他们。 和林风霜不同,风四娘几乎天生就有着帮会领袖的气质,尽管李昂离开时,是让岑籍替他在西市建立帮会,扫平那些失去世家支持的帮会,可是岑籍还是把风四娘拉下了水。 在李昂面前,风四娘和林风霜一样,都只是幸福而平和的小女人,可是在别人面前,她们就都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或者说是越母老虎的可怕存在。西市码头,现在谁都知道红娘子的大名,而这新的称呼,正是风四娘在西市码头的化名。 “老板娘,最近那个水蛇会好像不大太平?”岑籍跟在风四娘身后,禀报着事情,事实上他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打手活计,跟着老板娘,砍人打架赌钱喝酒,才是他最享受的生活,而且比起主母这个称呼,他还是习惯‘老板娘’这个称呼。 “不就是几条小泥鳅而已,还蛇哩,晚上踢了他们的场子去。”风四娘看了眼身旁的岑籍,看向那些原本都是苦力的帮众,大声道,“你们说,是不是?” 听着风四娘的话,那些帮众大叫了起来,对他们来讲,风四娘不但是他们的帮主,还是他们的大恩人,在风四娘的铁腕下,这些团结起来的苦力帮众,第一次对那些商人说‘不’,要求他们提高报酬,让自己不再被欺负。 “寒江,西市码头,还有多少小帮会,咱们扫荡得差不多了吧?”挥手让帮众安静下来,风四娘看向了左手侧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叫叶舟(风起天际书友友情出演),本是个游侠儿,在西市码头因为看不惯商号欺压苦力,结果得罪了几个商人控制的帮会,被围攻,后来被路过的风四娘给救下之后,就加入风四娘的红花会,成了风四娘的智囊。 “老板娘,把水蛇会干掉以后,就剩下几个不入流的小帮会,到时整个西市,就只剩下咱们红花会和其余六家大帮会了。”叶舟答道,他的声音沉稳,就和他的人一样。 “很好,过几天给你工钱。”看了眼叶舟,风四娘走出了仓库,让叶舟是哭笑不得,他又不是苦力,怎么能叫工钱,不过他也不敢吭声,有时候叶舟真的挺想知道那么凶悍的老板娘是怎么嫁出去的,能够降伏老板娘的,就算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天下第二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龙骑军的初战 月的大漠,天气开始炎热了起来,龙骑军的小股斥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跑遍了整个大漠,他们绘制地图,进行着战备。而在皮鞭下,一万多苦力修筑着大漠到宛州的直道 ,短短两个月里,他们中就死去了两千多人。 这种血腥的做法激起了儒家官员的愤怒,他们一齐向李昂抗议,可是李昂并未理睬,龙骑军的士兵们驱赶了这些官员,而那些苦力依旧在烈日下筑路不停,他们曾经爆过一次暴动, 不过看管他们的大漠士兵毫不犹豫地砍掉了所有闹事的人的脑袋。 “道路本就是用尸骨建成的,用外人的尸骨总好比用汉人的尸骨。”李昂最后答复了那些儒家官员,“去干你们自己的活去,不要和我扯什么仁义,我不喜欢听。” 对于李昂的强硬,儒家官员们无可奈何,更重要的是,对于这样的事情,那些大漠的百姓确认为很正常,这让儒家的官员们第一次对以前所学的圣人之道产生了动摇。 “长安的命令下来了,安西都护府已经开始调动兵力,大都督要我们确保道路。”马军找到了李昂,“金陵都护府的重机动步兵一万人将在一个月后抵达,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就只有一万重机动步兵,没有骑兵了?”李昂看了眼马军,皱眉问道。 “没有了。”马军摊开手道,“大都督的意思就是让我们用这一万三千人。干掉大漠里地马贼,他还觉得给我们的兵力过多了。毕竟咱们还有两万地部落联军。” “基本上人也够了,那么接下来在那些步兵到来之前,先击垮那些观望的马贼,把他们逼到‘燎原火’那里去。”李昂看向了马军,声音里透着一股冷酷。 “现在近六万的马贼汇聚在了‘燎原火’的旗下,你还要把剩下那些观望的也逼到他那里去。”对于李昂的话。马军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这个老朋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两个月里,‘燎原火’几乎没什么动静,若是没有人暗中支持他粮草。”李昂看向马军,眼里闪着寒芒,“你觉得一个区区地大马贼,能养那么多人马吗?” “你是说铁勒人。”马军的眉皱紧,听李昂这样一说,他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 “我本来只是想防备一下铁勒人,可是现在看来他们的确不老实。”李昂看向了地图。“我要是猜得不错,那些聚集起来的马贼也在练兵。” “你打算把那些观望的马贼一一击破。驱赶到那里去,加大铁勒人的负担,逼他们出手。”马军已是想到了李昂的想法,以铁勒人的实力,根本无法支持那些马贼太多的粮草多久。 “仓猝聚集的马贼联军跟我们动武,只是在找死而已。”李昂点了点头。“他们也需要时间重新整编,我们现在出兵地话,他们无暇顾及。” “我打算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把那分布各处地四万马贼全部扫荡干净。”李昂看向马军,“你手下那些斥候也差不多该把地形摸得差不多了吧?” “随时可以动手,不过需要征用一下那些部落的马匹,这样才可以保持机动性。”马军同意了李昂的计划,他和龙骑军来就是为了打仗的。 “那好,召集所有游击和千户去中军大帐。”李昂一拳打在了地图上,接下来的一个月将是他第一次指挥大军进行大规模的奔袭作战。 雄浑地号角声在风里回荡。那些训练部落联军的龙骑军士兵听到这角声之后,都是露出了喜色。他们井然有序地将军务移交给这段时间提拔上来的部落军官,按照各自的建制整齐地回 到了各自的营房,整理起自己的盔甲和武器。 中军大帐内,李昂看着在座的军官,展开了龙骑军斥候所画的大漠全境地图,在那几处还在观望的马贼所盘踞的地点,一一点出之后,画出了进攻路线。 “诸位,现在若有异议,请提出来。”看着在座地全部军官,李昂沉声问道,这里坐着的每个军官都受过良好地军事教育,他们是一群真正的军人。 看着李昂画出的进攻路线,在座的军官们开始互相交流起了意见,过了一会之后,他们对于这条进攻路线,并没有异议表达。 “此次出征,将是标准的游骑兵强袭战术,除了作战用的战马,每人要另带两匹驼马,没一营都会配给一名熟悉大漠气候的部落军官。”李昂沉声道,“各位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补充的话,那么各自回营,整训士兵,我们今夜出。”扫视着没有补充的军官们,李昂握拳敲击在了胸膛上,“大秦武威。” “大秦武威!”军官们敲击胸甲,回应着李昂的军礼以后,鱼贯退出了中军大帐。 天色渐渐地昏黄,吃过最后一顿热食,龙骑军的士兵们开始在城外给大漠部落提供的驼马身上挂上箭矢武器铠甲,和自己的战马所食用的精料。 作为大秦最精锐的轻骑兵,龙骑军不像虎豹骑或是黑骑军,配备有马上用的长兵器,他们的武器只有三样,射程最远达到千步的长弓,一百五十步内可以穿甲的连弩,以 及带着弯弧的轻便马刀。 每人六筒(每筒二十五支)长弓专用的长羽箭,十筒(一筒十支)可装卸的连弩箭矢。龙骑军几乎带空了此前辎重队带来的全部箭矢,对于以远程打击为主要战术的龙骑军来说,弓弩 是他们主要的武器,毕竟他们身上穿的山字轻甲仅仅重十八斤,只护住胸口要害而已。 看着前来送行的铁翼和一众头人。李昂将离开之后地防务交给了他们,并让他们继续监工那些苦力修路。准许他们在此事上不必听从那些儒家官员的命令。 依 建立起地城墙,陈小蝶看着远去的骑兵队伍,心里想带着人去杀人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去关心那个人的事情。刹那间,她呆立住了。 “小蝶。”陈浪走上城楼看着自己的侄女,脸上的神情有些犹豫,李昂拒绝了他的追随,而是改以合作地方式,这让他有些彷徨,他最后还是把主意打到了侄女身上,在他看来,若是这个 侄女可以嫁给李昂的话,那么他和李昂的关系就大不一样了。 听到声音。陈小蝶回过了神,她看着叔叔那古怪的神情。不由愣了愣,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竟然让这个做事一向干练的叔叔如此的犹豫,说话吞吞吐吐。 “三叔,您有什么话想和小蝶说?”看着叔叔迟疑的脸,陈小蝶安静地问道。她的父母早亡,她又不是男儿身,若不是这个三叔从小照顾她,她或许早就从陈家嫁出去,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做妻做妾了。 “小蝶,你该嫁人了。”看着面前出落得楚楚动人的侄女,陈浪最后还是开了口,“你都快二十了,总不成跟着三叔一辈子,其实李将军是个不错地人。你要是嫁给他?” “三叔,你不是说过不再提这件事的吗?”陈小蝶打断了叔叔地话。看着这个从小把她带大的男人,目光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感情,为了自己的前程,他还是要把她给舍弃了,说到底,可 是他有权这样做,若是没有他,她或许早被家里的长辈逼着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了。 “小蝶,你就帮三叔这一回吧?”陈浪看着眼神有些哀戚地侄女,最后还是狠下心肠,把话说尽了,这对小蝶也是件好事,她以后会明白的!陈浪心里替自己开脱着,可是他忘了他这样的 做法对自己的侄女来讲,是一种背叛和抛弃。 看着开口求自己的叔叔,陈小蝶忽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凄楚,“三叔,我答应你。”她轻声幽幽地自嘲道,“嫁给个年青将军,也不是件什么坏事?” “小蝶,你想得通就好,你想得通就好。”听着侄女的话,陈浪抬起了头,连连道,可是当他看到那双忽地变得陌生的眼睛时,他呆住了,接着他知道以前那个侄女已经死了,现在站在 他面前的只是个陌生的人。 “夜色已深,三叔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陈小蝶盈盈一礼,虽说礼数周全,可是却全然没有话语里该有的那种关心,倒像是说着件与己不相干地事情。 “三叔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恨三叔。”看着面前的侄女,陈浪喃喃道,“可是三叔也不想地。”自语间,陈浪转身走下了城楼,月光下拖长的影子忽地显得有些苍老,为了日后的高位,出卖 亲情的人不少,可是可以坦然处之,内心毫无所动的人毕竟是少数。 看着那有些苍老的身影,陈小蝶心中有些不忍,她想开口说几句好话,可是那些话最后堵在了嗓子口,怎么也说不出口,等到那苍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她才哭了起来, 从今以后,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月色下,三千龙骑军在大漠中以缓奔驰着,他们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接连强袭近二十处的马贼巢**,而今天晚上,他们就要在黎明到来前,先行击破一百二十里外的一处马贼巢** ,大约行军两个时辰以后,李昂停下了队伍,接下来他们要下马步行,翻过一座山头,直接出现在那处马贼巢**的背后。 幽暗的林子里,龙骑军的士兵们牵着马匹穿越着小道,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冷静,冷静到那些随军的部落军官,以为他们是曾经上过无数次战场的老兵。其实目前大秦军团中,除了 北庭都护府的边军以及安西都护府在河中的边军以外,大秦大多数的军队并没有战场经历,可是他们的训练足以弥补一切,高强度的训练以及军队里一百五十年下来的铁血传统,让他们对 于杀戮有着一种异常冷静的心态。 一个多时辰以后,龙骑军从山林里钻了出来,连夜的行军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疲惫,虽然此时的他们依然可以立刻动进攻,但是李昂不喜欢急躁的行动,他下达了全军修整的命令, 只有那些最精锐的斥候骑兵被派了出去,侦察距离不到十里的马贼巢**的动静。 随行的部落军官们看着靠着马匹几乎一下子就睡着的龙骑兵们,赶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大秦的士兵居然可以说睡就睡,一旦命令下达,除了警戒的士兵以外,其 他人全部一下子闭上了眼,不过几下功夫里他们就听到了鼾声。 作为一支军队里最精锐的存在,斥候干的活永远是最危险的,不过每个士兵仍旧渴望着成为一名斥候,因为那代表了责任和荣誉,对龙骑军这样的精锐军团来讲,斥候几乎个个都是百 里挑一的好手。 下马摸近马贼的巢**以后,这些精锐的龙骑军斥候,开始查探起军官们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营寨的防御结构,外围哨兵的方位等等。有几个斥候,甚至直接摸进了马贼的大营里,对他 们来讲,只是简单做了栅栏和鹿角的马贼营寨完全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兵营,只不过是规模大些的帐篷群而已。 半个多时辰以后,斥候们留下观察哨以后,返回了本阵所在,将搜集到的情报向李昂等人回禀。看着斥候们画出的马贼营寨结构图,李昂不由为这些斥候感到惊讶,他不知道龙骑军是 如何训练斥候的,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大秦的开国皇帝很有可能是和他一样的人,大秦军团掌握越同时代的军事训练技巧也并不稀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示威 着斥候对马贼营寨的评价,马军看向了斥候领,声道,“如果让你们潜入营寨,杀掉马贼的领,能不能办得到?” “办得到。”斥候队正低头想了想,应答了下来,刚才他和几名好手一起进过马贼的大营,里面的防备稀松得很,要躲过那些巡夜的马贼,易如反掌。 “不行。”李昂阻止了马军的命令,他一开口,所有的军官都把目光投向了他,斩杀马贼领之后,动夜袭对他们来讲,是最好的战术选择,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降低马贼的士气,并且无 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不要忘记我们动这次连续作战的最终目的。”无视四周投来的目光,李昂讲着自己的理由,“我们的目的是击溃这些观望的马贼,使他们投靠向‘燎原火’,斩杀他们的领,只会让‘燎 原火’更容易收编这些马贼。” 听着李昂的解释,那些军官们明白了过来,此时他们才知道自己和面前这位千户的差距在哪里,他们过于注重战场,而忽视了战场外的东西,简单点来说,他们只是从‘将’的角度去考虑 ,而李昂则站在了‘帅’的立场。 “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动攻击,斥候队在我们起攻击前,解决马贼的警戒哨。”李昂下达了他第一个战场命令,斥候们领命而去,而其他军官则围着那张简单的马贼营寨结构图,讨论 着详细地进攻过程。 看着那些精力充沛。讨论着战术细节的年轻军官,李昂不由感叹着大秦军团地实力。有着如此优秀的军官团体,难怪大秦可以在一百五十年里保持着对世界列国的绝对军事优势,大秦 军团的无敌传说绝非浪得虚名。 军武世家子弟出身的军官团体,总是有着旺盛的进攻**,同样他们也是大国沙文主义地拥护者,只要这个团体一直存在。那么大秦永远将保持水准之上的军事力量。李昂心里这样想 着,嘴角露出了几丝笑意。 很快,半个时辰就快到了,此时那些军官们早已回到了自己的所属部队,唤醒了修整的士兵,短短的一刻钟不到,三千名龙骑军的士兵已经醒了过来,他们开始整理自己的武备,由于 马贼的营寨防范过于松懈,他们只带上了长弓和马刀。至于连弩。还不值得他们为这些马贼去浪费掉宝贵的弩筒。 龙骑兵们牵着自己的战马,在各自军官地引领下。在三个方向开始集结,他们跨上战马以后,将马刀放在鞍旁,调试着长弓的弓弦,当完成一切地准备以后,他们开始策马在三名千户 的带领下。以三个千人队从不同的方向运动向了远处的马贼营寨。 龙骑兵们没有从一开始便全力策马奔跑,而是以极时三分之一度策马冲向远处的马贼营寨,直到五里范围之内,他们才开始全力策动马匹,奔向马贼营寨。 马贼营寨负责放哨的马贼们,刚感觉到远处响起了马蹄声,死亡就降临到了他们身边,龙骑军潜伏地斥候们在各个马贼的哨塔,同时动手,击杀了全部的放哨马贼。 五里的距离。对于全冲锋的龙骑军来讲,不过是顿饭的功夫。而且他们**的战马是大秦在宛州精心培育的马种,宛州马向来以度见长,耐力也非常不错,是大秦最优秀的轻骑兵 战马,龙骑军天下闻名的骑射战术,有一半功劳要算在宛州马身上。 失去哨探地马贼,根本无暇对袭来的龙骑军做出及时地应对,事实上直到龙骑军到了他们的营寨前,大部分的马贼才刚刚被马蹄声惊醒,睁着惺忪的睡眼,面面相觑,不知道生了什 么事情,只有少数几个经验丰富的马贼知道自己被人夜袭,开始了嘶声力竭的吼叫,让那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马贼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龙骑军号称天下无双的轻骑,其射术向来是冠绝大秦各骑兵之,尤其其奔射之术,更是精妙无匹,三支龙骑兵的千人队,在马贼的营寨的三个不同方向开始了奔射,每个千人队以三 百人一营轮流,不断地拨动长弓,射出着密集的羽箭群。 随行的部落军官,看着龙骑军骑在马上,那不停轮换的密集箭雨,看得傻掉了,如此不间断而连贯的箭雨,他们自问下马平射还做得到,可是要他们骑着战马,在保持运动的同时,还 要做到箭雨的密集连贯已经精准,他们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办到了。 当每一个龙骑兵射出十箭以后,马贼营寨的外围简易工事里已经躺满了死人了,在突如其来,以及密集的奔射下,这些马贼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几乎是在同时,三支龙骑兵千人队,以 精确的队形,像着马贼的营寨突入了,那些简陋而且稀少的鹿角拒马,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前进,此时已经乱作一团的马贼营寨里,根本无法形成起有效的反击,龙骑兵们以一队(三十 六人)为单位,开始对整个马贼大营进行穿插分割。 数支精锐的骑兵队则在斥候的引导下,向着马贼囤放粮草的仓库杀去,纵火焚烧。看到起火的粮草囤放地,这伙两千多人马贼的领,都快被气疯了,他千辛万苦创立的基业,就被这 么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可是他却毫无办法,四处纵火砍杀的龙骑兵所举的军旗,让他知道,他完蛋了,带着自己的心腹,他也不管剩下的人,直接逃了。 “真是没什么担当的家伙。”看着逃走的马贼领,马军和李昂并肩策马进入了混乱的马贼大营,此时龙骑兵们开始聚集到了一起,放出了生路给那些惊慌失措的马贼。见到有生路,那些 原本聚集在一起。拼死抵抗地马贼很快便作鸟兽散,各自逃了。 整场战斗,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终结,原本的马贼大寨在熊熊地烈火里,变作了一堆废墟。在升起的朝阳下, 们重新集结了起来,带着驼马群,向着下一处马贼的去。 三天里,李昂带着龙骑军奔袭六百里,连续击溃了五处马贼巢**,本可以全歼马贼的他们,每次都给那些马贼留出了生路,在烧毁其粮草以后,便将他们的巢**烧成一片白地。 那些四处逃散的马贼。有些逃向了‘燎原火’,有些则成了流寇。对散布在大漠里地部落开始了疯狂的劫掠,不过这些流寇无一例外,都不敢去红云山的势力范围之内,随着这些流寇,全 大漠都知道了龙骑军在剿匪的事情。 那些观望的马贼个个都心惊胆颤,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大秦龙骑军下一个目标。一些马贼索性放弃了巢**,只是带着全部的粮草投奔向‘燎原火’。 山坡上,拿着双筒千里镜的龙骑军斥候们,再一次看到了猎物,“回去禀报大人,就说正前二十里偏西,有一伙马贼队伍,人数大约五千人,从旗帜上看,似乎是三帮马贼混合的队伍。”放下双筒千里镜。斥候队正朝身旁的斥候道,让他们回去禀报。自己则继续留下。 炎热的日头下,赤狼看着一眼望不到边地大漠,嘴里咒骂着龙骑军,因为这些可怕的秦国人,他不得不带着自己地全副家当和另外两伙人一起投奔‘燎原火’,想到从此以后,自己要听 命于人,他就心里一阵懊恼,可是他又不敢呆在老巢,这半个月里,那支恐怖的大秦龙骑军,已经连续攻破了十一伙马贼,所有逃出来的家伙都说他们遇到的不是人,是比恶魔更恐怖的 军队,想到那些大白天里被击溃的马贼同行,他不由浑身打了个寒碜,看向了身后浩荡地队伍,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距离马贼大队二十里外的一处隐蔽山谷里,听完斥候的回禀,李昂立刻召集了所有的军官,现在的龙骑军比起半个月前,见了血的他们,变得更加可怕。 “这次扫荡的进展,出乎了我的意料。”李昂看着围坐的军官沉声道,“大部分剩下的马贼已经开始向‘燎原火’地地盘而去,可以说我们已经没有固定的目标可以打击。” “现在我们二十里以西,有一伙混编地马贼,大约在五千人左右,比起我们以前任何一次战斗,人数都要大大地过。”李昂扫视着所有的军官,“这附近百里的地势,都极其平坦辽阔, 没有可供我们起突袭的地方,这一次将是遭遇战。” “这一战后,我们将回去,就让我们打好这一仗,让所有的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骑兵。”李昂沉声道,“现在,回去整队,告诉士兵们,这一次是最后一仗,不必吝惜箭矢,也不必留 手,我们要做的就是最大的杀死那些马贼,震慑所有的人,让他们心生畏惧。” “喏!”军官们大声应答着,这半个月里的征战,早已激起了他们的杀意,此前的战斗里,他们总是在最后收手,那种感觉让他们很憋闷,现在听到可以无所顾忌地一战,都让他们兴奋 了起来。 “打算大开杀戒了!”马军看向了李昂,这半个月里,他基本没怎么出过手,毕竟那些马贼太弱了,光是龙骑军的士兵就足以斩杀他们。 “不是大开杀戒,只是示威而已。“看着马军,李昂笑了笑,“有时候被夸大的传言可以毁掉一支本就不那么心齐的军队的士气。” “和你做敌人,是件痛苦的事情。”马军摇起了头,“燎原火那批人,若是从一开始就主动进攻,或许还有些机会,可是他们选择了等死。” “燎原火不得不等死,那些投奔向他的马贼固然让他们势力大涨,可也是不安定的因素,要真正统合所有投奔来的马贼,他们需要时间,而且还不少。”李昂不以为然地道,“按兵不动, 是他的必然选择。” “你的枪看上去不错,等会让我见识一下。”看着将三截枪杆连在一起的李昂,马军提起自己的铁枪,指了指道。 “绝不会让你失望的。”李昂装上枪头,看向了马军手里的铁枪,“说起来,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使枪,真想看看你们马家的烈枪术到底有多强劲。” “等会你就知道了。”马军提枪上马,朝李昂笑了笑,“要不要比试一下?” “怎么比?”李昂也上了战马,这半个月里没怎么动手的他也有了些嗜战的心情。 “马贼的中军大旗,谁先到,算谁赢。”马军答道,说着和李昂一起策马带着三千龙骑军出了山谷。 “好,按你说的办。”李昂答应了下来,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枪术又有了些新的体会,正好拿那些马贼试手。 赤狼的眼皮跳了起来,“真他妈晦气!”看着远处忽然扬起的黑色旗帜,他咒骂了起来,这时整支马贼队伍都骚动了起来,传说中的大秦龙骑军终于找上了他们。 “嚎丧个啥!”赤狼恼怒地一鞭子抽在了身旁一个惊慌失措的马贼脸上,大声训斥着,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有些胆怯,可是他不能露出一点的害怕来,不然的话,仗还没打,人心就散了。 和赤狼一样,另外两伙的马贼领也压下了各自麾下的骚动,他们派出传令兵,彼此联系了起来,最后三伙一起赶路的马贼头子聚集在了一起,商量起了对策。 “先派人过去瞧瞧,看看能不能要条活路。”赤狼不想和龙骑军干上,在他看来,若是可以的话,直接向龙骑军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跟着‘燎原火’,不但有可能失去权柄,而且依然 还是个贼,根本没什么前途可讲。 看着赤狼,最后另外两个马贼头子一起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主意。第一百五十三章激战,游骑强袭! 编辑让老冰争取一下月票,汗一个先!还是那句话,吧,真的挺不喜欢拉票,感觉有些对不住大家。) 黑色的旗帜下,李昂看了眼面前跪伏的马贼,看向远处结成圆阵的马贼队伍,沉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领,我拒绝接受他们的投降!”他的声音冰冷,让那跪伏的马贼不自觉地打了 个寒碜,他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跳上自己的马,狂奔而去。 号角声响了起来,在吹起的大风里传递向四野,龙骑军三支千人队,呈倒品字形列阵在了马贼的队伍前面。接着大秦军团的战吼声如雷潮一般响了起来,“风--大风,风--大风,风-- 大风!”这沿袭战国时代西秦的战吼响彻天际,比擂动的战鼓更撼人心魄。 “大秦武威!”看着狂奔的马贼奔回本队的刹那,李昂高声嘶吼了起来,接着狂暴的蹄声淹没了一切声音,龙骑军们奔涌向了远处结阵的马贼,他们手中的长弓开始了其赖以威震河中的奔 射箭阵。 从进入长弓的千步射程开始,结阵的马贼从外到里受到了覆盖式的箭阵攻击,从最外围持着简陋皮盾的士兵,到圆阵靠近内部的马贼都被长弓的集中攒射给轮了一遍。 五百步外,龙骑军的三十千人队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正是马贼手里弓箭所能达到的射程极限,而龙骑军的士兵却可以用手中的长弓继续着覆盖式地箭阵。 马贼们虽说只是死伤了三百多人,相比起五千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他们的士气却低落到了极点。他们手里地弓箭根本射不到那些龙骑军,而对方却可以随便射出步程近千的劲 箭,只能挨打却不能还手,这样的仗根本就毫无胜算。 看着龟缩的马贼本阵,李昂下达了全军游射的命令,龙骑军开始不再集中攒射。而是开始策马横向奔驰起来,寻找着各自的目标,射出手里地羽箭。 不再有黑压压的箭岚所带来的恐怖压迫感,可对于结阵的马贼来讲,那些开始游射的龙骑军更加可怕,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根羽箭就会钉在他们的脑门上,或是穿过他们的要 害,外围的马贼开始骚乱了起来,他们的简陋皮盾根本抵挡不了五百步**来的长弓劲箭。 赤狼听着手下地回禀,看向了沉默的马贼头子们。“我们必须出动骑兵,和他们对攻。要是一直这样缩着,我们会被他们慢慢玩死,外头那些人已经快要哗变了。” “对攻,是你地人马去,还是我的。”听着赤狼的话,一名马贼头子抬起了头。这或许就是他们这些人的通病,就算死到临头,想着的还是各自的家当。 “他们分三个方向,咱们一人一边。”赤狼眼里透着凶光,他不想坐以待毙,“再继续等下去,用不着他们冲过来,咱们手底下地小崽子就会被吓破胆,你觉得到时候会怎么样?” “好,听你的。咱们一人一边,和他们干一场。”另一名马贼头子猛地抬起了头。大声道,“既然他们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马贼本阵里,马贼头子们开始鼓舞起手底下的人来,听到自己没了活路,对面的大秦龙骑军要把己方给赶尽杀绝,那些颓丧的马贼被激起了凶性,他们红着眼睛,上了马从阵中冲了出 去,杀向了不同方向的三支龙骑军。 “分兵出击,他们疯了吗?”看着从马贼阵里,气势汹汹冲出的三支马贼队伍,那些已经学了些兵法的部落军官们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起来,在他们看来打算和龙骑军硬碰硬的较量的马贼 简直是在找死。 “很狡猾地战术啊!”看着马贼的举动,马军摇头自语,他一旁地李昂也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而他们身边的亲兵队伍亦是不屑地笑了起来,分兵纠缠住兵力分散的他们,接着留在本阵的 两千马贼选择一支龙骑军千人队作为围歼对象,主意打得不错,可惜他们忽视了战力上的巨大差距,一汉抵五胡,千骑当万军!那些马贼看起来似乎忘了这句话。 “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骑兵!”左右两支龙骑军的千户们,高呼着,指挥起麾下的龙骑兵们开始了精妙的骑兵战术运动,他们向后策马奔驰,将阵线拉成了月弧状,与冲来的马 贼始终保持着四百步的距离,用手上的长弓招呼着他们。 看到退却的龙骑军,马贼们愣了愣,便嚎叫了起来,追得更加起敬,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虽然没有铺天盖地的可怕箭岚,可是那些不时射来的羽箭准得吓人,几乎每隔四五箭,他 们中就有人中箭倒下去。等到带队的马贼头目醒悟过来时,他们离开本阵已经很远了,而这时,将阵形拉薄的龙骑军千人队开始了他们真正的进攻。 随着变阵的角声,一直后撤的龙骑军们猛地拨马回头,如逆流的大浪涌向了身后追来的马贼,早就呈半月弧的骑兵阵形几乎在瞬间就完成了对冲来马贼的包围。 “杀出去,他们的阵线那么薄!”头目们高喊了起来,毕竟围住他们的龙骑军的纵深实在太薄了,可是他们却忘了大秦的弩,威震天下的秦弩。 龙骑军所用的连弩,一百五十步内可穿甲,每筒十支,换筒亦极方便,面对密集冲来,试图冲破包围的马贼,龙骑兵们扣动了手里的弩机,接着便是卸下箭筒,换上之后再扣弩机, 在马贼冲进他们百步之内前,他们射出了四筒连弩,四万支短弩将密集阵形冲锋的马贼骑队射了个千疮百孔,那些中箭的马贼连着马匹栽倒在地上,被后面冲上的马匹踩成了血肉模糊地一 团。 在长弓和连弩的连番打击下。出击地马贼队伍死伤泰半,而龙骑军所骑乘的宛州马那强劲绝伦的度也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来去如风的铁骑。无论他们怎么逃窜都逃不出龙骑兵那看似 轻薄的围歼阵线,在连番的冲击未果下,他们开始绝望,而 们地伤亡也高达六成。 以弓弩杀伤敌军近六成,方可动冲锋近战,这就是龙骑军沿袭的战术。就像**老鼠的猫一样,在将敌军折磨到近乎崩溃的地步后,龙骑军们开始收缩阵线,接着开始了他们的高 突破,分割,穿插,仅剩的马贼在龙骑军的迅捷冲锋下,被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残军,做着最后徒劳的困兽之斗。 左右两支龙骑军千人队就以这样的游骑绞杀战术,彻底围歼了纠缠他们地马贼。和两翼的龙骑兵不同。李昂和马军所在地本阵面对冲来的马贼队伍,并未用任何的弓弩进行打击。而是 全军以突击阵型与其厮杀在了一起。 李昂,慕容恪,封沙,斛律光,黄渊,马军。图勒七个人作为整支骑军的箭头,其攻击近乎恐怖,在他们的冲击下,只是两军相交后的片刻,就被他们彻底凿穿了马贼地队伍,将其分 割了开来,接着开始穿插,进行割肉战术。 李昂挥舞着手里的长枪,抖动的银色长枪就像暴雨一般刺向前方,挡在他面前的马贼几乎都是只看到一片夺目的虚影后便失去了生命。他们或被刺穿喉咙,或被击透胸膛。根本连反击 都来不及做出就已经死去。 马军和李昂不同,他家传的烈枪术,是极其刚猛的枪术,没有李昂的内家枪法那般绚烂的枪花,有的只有力可破山地强劲力量,每一枪刺出,都必然有马贼丧命,伴随着他那狂野的嚎 叫声,阻挡在他面前地马贼根本连与他一战的勇气都丧失了。 看着不断被蚕食的队伍,马贼本阵终于骚动了起来,赤狼和其他马贼头子看着混战的龙骑军中军,露出了决然的神色,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堵在了这场战斗上了,他们亲自带着剩下的 两千不到马贼杀了出去,只要他们能全歼面前这支龙骑军的千人队,他们就可以活下来。 看着冲来的马贼本军,李昂命人吹起了号角,即使是混战的龙骑军,依然保持着其严整的队形,一火十二人的队伍,都是以三人一组,每组之间随时保持着可以互相支援的状态,听 到号角声,他们开始使用一直未动用的连弩,在连弩近距离的密集射击下,跟他们纠缠的马贼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这短距离内恐怖的兵器射成刺猬。 在马贼本阵大军袭来前,龙骑军中军已然击溃了和他们混战的马贼队伍,在各级军官的号令下,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重组了阵型,再次以突击阵型迎向了汹涌而来的马贼队伍。 李昂和马军同时看向扑来马贼队伍的中军大旗,同时策马冲了出去,在他们身先士卒的带领下,龙骑军以一往无回的恐怖气势冲向了人数两倍于己的马贼本队。 血花飘荡,李昂使出了‘挑’的枪术,一枪刺入最先那名马贼的咽喉,他手臂猛地力,将马贼挑飞在了半空中,重重砸向一旁的马贼队伍,这可怖的一枪,让目睹的马贼们心惊胆颤,而 龙骑军的士兵们看着这一枪,则高声欢呼了起来,李昂的这种枪术和一百五十年前,龙骑军创始大将镇南公爷赵云的枪术一模一样。 传说中,赵云公爷曾在波斯的铁骑军里,连挑百人,斩将夺旗,杀得波斯人吓破了胆,此战之后,太祖皇帝亲自为其谱曲,作了战歌,并封其为镇南将军,领公爵位。 “千军万马若等闲,英风锐气敌胆寒。一袭征袍鲜血染,沙场常志此心丹。子龙,子龙,世无双,镇南将军威名传。” 看着李昂连挑数人,一名龙骑军军官血脉贲张,唱起了这战歌,接着他身旁的龙骑军士兵也随着呼应而唱,“千军万马若等闲,英风锐气敌胆寒。一袭征袍鲜血染,沙场常志此心丹。 子龙,子龙,世无双,镇南将军威名传。” 很快战场响起了回荡的战歌声,听着这意味不明的战歌,每个厮杀的马贼都惊惧莫名,他们现那些唱起战歌的龙骑军变得更加恐怖,他们无视生死,而且那些使枪的军官几乎都使出 了那让他们心惊胆颤的‘挑’之枪术,看着同伴被刺穿身体,接着被挑入到半空,重重摔落,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让目睹的马贼处在了崩溃边缘。 在连续挑翻第二十一人后,李昂已经有些力竭,他想不出当年连挑百人的镇南将军赵云究竟实力强到了什么地步,想到这里,李昂不由对那个猛将如云,谋士如雨的大西征时代更加神 往,在河中(中亚),天方(亚细亚),海西(欧洲),末利亚(非洲)纵横五十年的这些猛将,谋士怕是夺尽了大秦百年的英雄气,此后再无一朝有如此多的猛将谋士。 看着远处不时飞起的人影,马军知道队伍里那些赵氏后人的军官们,再一次陷入了对先祖功业狂热的崇敬里,想到龙骑军里那支全由赵氏子弟组建的云龙铁骑,马军眼里露出了几分 怀念的神情,那些人动冲锋时,比起现在还要疯狂三分。 赵家的子弟,都是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可是上了战场比起他们马吕二家,更加疯狂嗜战,就和他们的先祖镇南公爷赵云一样,平和的外表下是一颗渴望杀戮的斗心。拔出铁枪,马军看 了眼在面前倒下的马贼,环顾四野,看着那些不顾身体,使用着‘挑’枪术的赵氏军官,他不由这样想到。 疯狂的战意,无视生死的斗心,绝不后退的意志,马贼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被击溃的马贼会称大秦的军队是恶魔一样的军队。他们比恶魔更可怕,他们的眼神冰冷,看不到畏惧或是 被血激起的凶残,他们所看到的只是冷静的疯狂和毁灭一切的杀戮力量。 绝望的情绪在马贼中蔓延,他们渐渐地被绝望逼出了人性中最接近野兽的那一面,他们毫不顾惜生命地开始了最后的困兽之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雷神剑诀 着无意义地嚎叫着朝自己冲来的马贼,李昂从马上跃扫,坚硬的枪杆扫在那些马贼身上,将他们全都扫飞了出去,胸骨碎裂的他们嚎叫着,不管有多少血从口里溢出,他们仍旧死 命地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向落地的李昂,直到耗尽最后的气力倒在尘埃中。 李昂将枪挂在马鞍上,拔出了黑色的斩马巨剑,不管策马冲锋有多么快意,他还是最喜欢步战时的近身战斗,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马贼中军大旗,他跨着沉重的战步,气势如长啸的猛 虎一样,持剑杀了过去。 李昂的杀人剑大开大阖,杀伐刚烈,触者必死,他并不知道他手里的这路剑诀,真正的名字叫‘大雷神剑诀’,是源自开国时期,号称步战最强的猛将曹陀的斧决,‘大雷神剑诀’最重的就 是无所不杀的凶烈气势,攻即守,守即攻,有去无还,一往无前。 李昂现在掌握的‘大雷神剑诀’并不完整,那剩下的剑诀是要靠着在战场上的无尽杀戮去体会的。如入无人之境的李昂手中的黑色巨剑越来越恐怖,对敌之时的李昂的心冷酷到极致,战场 上无论站在他面前的敌人是什么样子,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挥剑斩落。 看着以步战的姿态不断突进的李昂,马军想到了他们的赌约,可是他知道他已经输了,他的武艺已经被这个朋友抛在了身后,这样的剑。已经到了杀人地极致境界,他不是对手。 巨大的黑色剑锋撕扯着气流。出着风雷般地啸声斩落,将面前的马贼一斩为二,从中间撕裂的血肉之躯带起了一阵血雾,刹那间,满场皆惊,那些马贼看着持剑的李昂。牙关格格地 打起了颤,这一剑之威实在是过于恐怖,即便已经陷入疯狂的他们还是被吓住了。 从裂开飞散的身躯中穿过,李昂已经杀到了马贼中军大旗前,他看向了端坐地赤狼他们,漆黑的瞳子让所有面对他的马贼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杀,杀了他。”一名马贼头子大喊了起来,他的脸已扭曲,眼睛里混杂着畏惧,恐怖。憎恨等诸多情绪。一缕鲜红的飞花忽地在半空绽放,他的头颅落入了尘埃。 赤狼砍飞了那名马贼头子的脑袋。带着身边的心腹杀向了另一名马贼头子,而这时那死去马贼的心腹嚎叫着杀向了赤狼和他地手下。 李昂皱了皱眉,接着持剑杀向了那些冲向那杀了同伴马贼的人马,一人一剑,却足以睥睨千军,一步一杀。连斩九人以后,他到了马贼地中军旗下,此时那执旗的马贼已经吓得傻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剑锋划过旗杆,接着划过他的身体,直到身体和大旗一起倒下。 赤狼不管肩膀上捅入的刀子,只是疯狂地将手里的刀刃不断刺向被他钳住地另一名马贼头子,直到那名马贼头子再没有挣扎的力量,而他的脸上,也已经满是鲜血。 角声再一次在风里回荡。左右两支龙骑军在围歼了各自的对手以后,奔向了本阵的战场。他们从侧翼动了快绝伦的突袭,本就靠着人数苦苦支撑的马贼终于全军溃败,而这时他 们的中军大旗也已经倒下,各不统属的三伙马贼被激起的凶性也已耗尽,意志崩溃了。 李昂右手提剑,冷冷看着那个杀了同伴地马贼汉子,等着他的回应。拔出肩上地断刃,赤狼扔掉手里的马刀,带着身后残存的马贼向李昂跪倒了。此时马军已经带着龙骑军全歼了马 贼中军本阵其余的人,他看了眼趴伏在地上的马贼,转向李昂,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就会让人立刻把他们斩杀。 “我,尔朱荣u昂臣服了,“愿成为您的仆人,生生世世,永不背叛。”说完,尔朱荣直起身,拔出腰畔的匕,划破自己的手掌,任由血顺着匕滴落,接着他捧 起匕,高举向李昂。 看着面前褐的马贼向自己了大漠的重誓,李昂纳剑入鞘,接过了他的匕,朝他道,“我接受你的投降,不过我不需要仆人。”说完,他运气折断了那把带血的匕,掷入了尔朱荣 面前的沙砾地中。 “主人接了我的刀,我便一辈子是您的仆人。”看了眼面前闪着寒光的断刀,尔朱荣看向李昂,毫不畏缩地道,“主人要我死,我便死。” 看了眼一脸认真的褐马贼,李昂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看向了远处,接着淡淡道,“带着你的人,起来吧!” “是,主人。”尔朱荣沉声应道,让身后跪着的心腹随他一起站起来,立到了李昂身后。 战斗还在持续,不过大局已定,残余的马贼只是在芶延残喘而已,当血色的夕照降临时,整个战场已沉寂了下来,这一场遭遇战,龙骑军,三千全歼敌军五千人,除了零星逃走了两 百多人以外,其余马贼都倒在了战场,其中被龙骑军阵斩了两千,还剩下两千多,全都是受了伤的残兵。 “我军阵亡两百七十三人。”龙骑军的军官报出了折损人数,对于骄傲的龙骑军来说,因重伤而残废在床上躺一辈子是莫大的耻辱,他们往往会在受了重伤以后,用尽最后的力量和敌人同 归于尽。 “目前敌军还有近两千七百名。”军官报出了马贼剩下的人数,“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 尔朱荣带着手下们安静地坐着,看着如修罗般的战场,尔朱荣忽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那里被划开的地方还在渗着血,他不知道他的‘主人’会如何处置他,可是他相信自己不会被杀死。 尔朱荣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渴望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和一般地马贼头子不同,他喜欢汉人的文化,更喜欢读书,甚至他还会写一笔漂亮地汉字。 看着看管自己的龙骑军,尔朱荣心里像是烧着一把火。他从没有像此刻有着强烈的成为大秦 头,以少击众,所当者无所不破,这才是男人该有的 自己绝对要成为‘主人’的跟随,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尔朱荣握紧了拳头,他不想再干马贼,更不想庸庸碌碌地过完下半辈子,李昂是他唯一地希望,跟着这个男人。他才能去博取他所渴 望的荣耀。 “做决定吧,那些还活着的马贼。是杀是留?”马军看着沉默的李昂,皱紧了眉头。 “我有一个计划。”李昂终于开口,他看着马军和一旁的军官,淡淡说道。 尔朱荣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主人。”看着走来的李昂,他站了起来。一脸的恭敬,他是大漠人,大漠的规矩,就是向最强者臣服,这就是他的义理。 “我不是你地主人,不过我会给你一个机会。”逼视着面前的马贼,李昂沉声道,“我需要一个内应,一个在燎原火地内应。” “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尔朱荣没有露出任何的喜色。他只是平静地说道,看着李昂的眼睛里。是始终不变的恭敬。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想要的。”看着尔朱荣,李昂转过了身,他看得出这个大漠人的野心,他不甘心当个马贼,他看得出来。 龙骑军撤离了战场,留下了尔朱荣和两千多残兵马贼,这些人是李昂给尔朱荣地资本,向燎原火投诚的资本,看着远去的龙骑军,尔朱荣低声道,“我知道您不相信我,可是主人,我会 向您证明我的忠诚。”尔朱荣并不是个莽夫,熟读汉人书籍的他知道,就算事后李昂让他加入大秦军团,身为大漠人的他想成为高阶的军官,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有靠着‘主人’,才可以 实现他的志向和抱负。 “去召集那些还活着的人,告诉他们,从现在起,我是他们地领。”尔朱荣朝自己还剩下的心腹说道,中军本阵被全歼,还活着地人就只有他和这些手下,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已经投靠 了大秦。 “大当家,咱们真地要替大秦办事?”尔朱荣的一个心腹,看了看寂静的四野,忽地问道,其余心腹也是一起看向了尔朱荣。 “你觉得燎原火那群人有赢得可能吗?”尔朱荣嗅了口风里弥漫的浓重血腥气,沉声说道,“这个世界上,你认为有可以击败大秦的势力吗?” “即使所有的强国加起来,也不是大秦的对手。”想到龙骑军的强悍,那名心腹不由打了个寒碜,心有余悸地答道。 “龙骑军只是大秦的轻骑部队,若是今天我们面对的是北方的虎豹骑,在那些重骑兵的冲锋下,我们或许早就成了齑粉,连渣子都不剩。”尔朱荣看向了天空,“大丈夫活在世上,自当 奋武图强,建立功勋,光耀后人,现在我们面前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成为无敌的大秦军团里的一员,难道你们不想把握住吗?” “你们就甘心一辈子当个马贼,背负着被人蔑视的名声,直到老死。”尔朱荣的声音低沉,他扫视着面前的手下们,握紧了拳头,“老天没有让我们出身在汉家,可是现在我们有了机会 ,你们想就这样放弃吗?” “大当家…”被尔朱荣的话鼓舞起来的马贼们,嚎叫了起来,是的,他们也可以成为英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为什么不去把握。 尔朱荣和一帮憧憬着未来的心腹们,开始收拢起还活着的人,他带着人救治那些还有的救的人,靠着自己的一言一行聚集起了涣散的人心,李昂交给他做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到最好 ,对燎原火一役,他要让李昂知道,他有成为他仆人的资格。 夜色已深,龙骑军尽管已经踏上了归途,可是他们依然保持着作战时的戒备,中军所在,李昂和马军喝着从马贼剿来的劣酒,聊着两人这些年各自的事情。 “什么,你已经娶妻子了,还是两个。”听着李昂说到风四娘和林风霜,马军跳了起来,“你怎么没有给我喜帖?” “我想,可是我找不到你的人,你当初从玉龙堡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看着怒的马军,李昂心里有些暖意,“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好了。” “完了,完了。”马军喃喃自语了起来,“我回去以后,在老爹和妹子面前,把你夸得世间少有,本来还想让你做我的妹夫,这下子我惨了,被我妹妹知道,我…” “你妹妹怎么了?”看着一脸苦色的马军,李昂皱起了眉头,“我和你有三年多没见,就算你把我夸到天上去,你妹妹也该不会…” “你不知道,我妹妹是个坳脾气,当年听我说了你的事情以后,就吵着非要嫁你不可。”马军捂着头道。 “你妹妹今年几岁?”听着马军的话,李昂忽地问道,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十四。”马军答道,接着拎起酒坛大灌了一口道,“咱们河中不比中原和江南,女孩子懂事的早,我家那妹子又是死心眼的人。” “只是听你讲,就要嫁给我,你不是在骗我吧?”李昂忽地怀疑了起来,他想不出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 “我骗你做什么?”马军跳了起来,“我们马家的女人,就是这样子,当年我家先祖的小妹,就因为听了赵云公爷的事迹,死活都要嫁给当时已经快五十的赵云公爷,那时她才十三岁。” 听着马军的话,李昂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过了会儿,他才问道,“那最后嫁成没有?” “当然嫁成了,以死相逼啊!”马军看向了李昂,眼睛里出的寒光让李昂警觉了起来。 “这是你弄出来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李昂拎着酒坛,静静道,说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烈烈军魂,皆归苍天 月的大漠,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对着一望无垠的青爽的野风打在脸上,是件说不出的惬意事情,“真是宁静啊!”在俯视苍茫大地的峡谷上,一名白衣青年牵马驻足,感受着野风的 清冽,在他身旁是一名骑着虎背熊腰的大汉,盘坐在地上,擦拭手里的兵器。 那名牵着白马,腰间佩刀的白衣青年,悠然地望着天际掠过的苍鹰。二十岁出头的他,并没有有出众的容貌,只是明净清澈的眼睛,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如此广阔的平野上,若是没有骑兵配合,想要用步军全歼敌人,似乎有些困难啊!”白衣青年自言自语了起来,可是说话的内容却是和周围平静的风景完全搭不着边。 “永曾,你认为我们如果面对那些马贼的话,应该如何打这一仗?”白衣青年忽地看向了专注于擦拭兵器的大汉,想从这个被称为南兵武神的同伴那里得到有用的建议。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直接突击他们的本阵,杀掉他们的领,就可以让他们不战自降。”被称为永曾的大汉将擦拭完的钩戟和双刃矛放进一旁的刃鞘中,站了起来,身高九尺的他浑身筋 肉虬突,若不是那张显得有些平凡的脸,整个人简直和传说中的魔神没什么两样。 “你还是喜欢这种直接的手段,欠缺变化啊!”白衣青年摇头叹息了起来,他的这名同伴有着绝强地武力。和统率士兵的才能,不过却偏偏喜欢用硬碰硬地简单战阵对阵敌军。 “若是敌人比我强。我用什么手段都不是白费,还不如集中兵力,直接突击本阵,把敌人的领干掉。”大汉看了眼儒雅的同伴,沉声说道,“若不是我的对手。我又何必费脑子,直接杀 过去不就结了。” 听着大汉的话,白衣青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在过去的演武中,面前地同伴总是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打法,把自己的军队给击溃,只是论及战场的话,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好了,该回去了。”不管在那里低头思索的白衣青年,大汉忽地放声长啸。很快,一匹朱红色的高大骏马从远处疾奔而来。不过瞬息之间,便到了大汉的门底,亲热地蹭起了他。 “让我想想。”白衣青年也上了马,不过他显然还在思索着如何破解同伴那种如同雷霆万钧的中央突击,坐在马鞍上,他喃喃自语着。接着又不停否决着自己说过的话。 大汉骑在爱马朱龙地背上,看着又犯起老毛病的同伴,摇了摇头,骑着马朝不远处地行军队伍追了上去。 “等等我啊!”听到忽然响起的马蹄声,白衣青年从沉思中回过了神,看着远去的同伴,大喊了起来,打着马赶了过去。 黑色的洪流在简单修筑的直道上前行,来自金陵都护府的一万重步兵,骑着善于负重地益州马。护卫着从宛州出的辎重队伍,向着不远处的红云山前进着。 称雄世界的大秦军团。其轻重步兵一向从南方招募,如会稽,吴越,丹阳民风尚武的地方,向来都是出精兵的去处,而眼下这支重步兵就是以这些地方士兵为主力的军团。 看着从面前经过的这支黑色军团,那些监工的部落士兵都看得傻了,和前段时间见到的龙骑军不同,这支军队里地士兵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更加凶悍。他们当然不明白,要成为可以硬 扛重骑兵正面冲锋地重步兵,其所经受的训练几近非人所能承受的地步。 红云山外,李昂带领的龙骑军赶在了金陵都护府的一万重步兵到达前,赶回了新筑起的‘兴秦’城,这,李昂回想着龙骑军的作战,使之成为自己的指挥经验。 其实这一个月里的作战,对李昂来讲,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收获,除了个人武艺上枪术剑技更趋熟练以外,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武备强大的冷兵器军队对于落后军队的屠戮,只要能 够保证后勤,李昂相信在大秦周边,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与大秦相抗衡。 “后勤才是大秦唯一的软肋。”李昂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军事贵族如此热衷于大秦在外的霸权和属国,只要有这些地方作为囤积武备和粮草的地方,那么大秦军团在外作战就将立于不 败之地,就像他以前世界的某个霸权帝国。 “全面吃下河中,恐怕是为了日后的霸权。”李昂心里盘算着,对于军堂的庞大战争设想,又有了新的了解,“或许我也该做些准备。” 李昂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冷静的人,可是想到以后庞大的战争时,他心里还是有了全面参与的念头,和青史留名这种无意义的原因无关,他只想亲眼见证这场霸权战争。 “想什么呢?”见李昂忽地沉默不语,马军不由皱了皱眉头,接着道,“你该不会是在为我家小妹的事情头疼吧?” 听着马军有些戏谑意味的话,李昂抬起头,看着他答道,“要头疼的是你,到时候你家妹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好,反正不干我的事。” 听着李昂的话,马军愣了愣,他当然明白李昂不是说笑,而是认真的。“我说你就这么怕老婆,大不了我妹子给你当妾好了。”马军依旧不死心地道。 “我不知道我究竟哪一点这么好,竟然值得你妹子这样?”李昂沉静的目光盯着马军,“不要再演戏了,难道你想弄得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马军抓了抓头,接着摊开手道,“父亲让我干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勉强我了,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 “以你地脾气。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妹子去做妾。”李昂看了眼马军,摇头道。“更何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稍稍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你有问题?” 际上,是我父亲觉得大家成了亲戚,什么事都好说一经被李昂识破。马军索性坦白地全说了出来,“我们家在马氏三支直系向来是最小地那支,以前家里的子弟都在西军里效命,也 还能勉强维持先祖的面子,可是自从三十年前帝朝削减武备开始,我们家就越来越势弱,要不是有人帮衬着,我当初在敦煌杀了人,就不是判个流放边关那么简单。” “你们马氏另外两支,也不帮你们吗?”李昂看着脸上有些苦的马军。皱了皱眉道,就他所知。供奉一个祖先宗祠的世家,通常都会守望相助。 “帮是帮,可是也有限得很。”马军苦笑了起来,“宗祠法里写得明白,身为直系,就有着可以继承第一代先祖爵位的资格。你说另外两支可能真心帮我们吗,他们不来趁机踩我们一脚, 把我们挤出直系之外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这几年多蒙吕大都督照顾,还是他看在我曾祖地面上。”马军说到了自己这几年在安西都护府的晋升,“我现在这个千户就是吕大都督还我曾祖的人情,这次让我到你这里来,也就是 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 “你父亲觉得我能帮你们。”李昂已经明白马军的意思了,他们家需要一个能帮他们的人或家族,一个可以让他们东山再起的盟友。 “是吕大都督说的,他告诉我父亲。陛下和总长都很看重你,不妨和你…”马军没有再说下去。他脸上有些愧意。 “你何必要瞒我。”李昂看着马军,忽地叹道,“你是我朋友,但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一定会帮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家?”李昂问道,马军的家族对他来讲,也未尝不是一个助力,只是也不能过分触动另外两家的利益。 “我们只是想保住直系地地位,眼下我这一代的子弟,军职最高地就我一个。”马军答道,“我们只是想从你这里知道日后军堂对外战争里会先期派出的部队,毕竟谁先上战场,日后可以 立的功劳就越大。” “这应该不是难事吧?”李昂有些疑惑马军提出的事情,在他看来马家要他帮的忙似乎过于简单了些。 “怎么会不是难事。”马军看了眼李昂,接着解释道,“军堂每次在做出的全盘计划后,对于部队地真正调动情况,都是讳莫如深,直到快开打前,才会公布,那时就算想把人调进参战部 队也来不及了。” “军堂只是要防止各大世家将自己的子弟都送入主战场部队,以免某个世家忽地一下子靠着军功窜起来。”马军这样道,“我们这些军武世家就是靠战功撑起来的,没有仗打,就没有战功 ,三代以后,帝朝就会收回给予我们的优待。” “好吧,如果我知道军堂对河中主攻军队部署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李昂点头答应了下来,马军要他办的事情还不算太强人所难,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搞到军堂 对河中的军事部署计划。 “你答应就好。”马军笑了笑,其实他还是比较在意和李昂的交情,对于吕大都督的话,他只是将信将疑,他不觉得李昂可以搞到那些军事部署计划。 龙骑军进了‘兴秦’城,开始了整备,同时他们要为死去的袍泽准备葬礼,在大秦,战死地军人在火葬之后,骨灰将被分作三份,一份留给家人,一份送去龙城(耶路撒冷)的秦陵,另一 份则送去太庙。世代受后人供奉,其军魂亦永世护佑大秦。 夜晚,在军官地主持下,开始了火葬,战死的士兵被整齐地摆放在木台上,在生前的袍泽的祭祷声中,他们的躯体在点燃的大火中慢慢成为灰烬。 “熊熊烈火,焚此残躯。烈烈军魂,皆归苍天。佑我大秦,魂去归兮!”龙骑军的士兵们留着泪高唱着这招魂的歌,护送着生前的袍泽升入苍天,化作诸天星辰,永远看着他们,护佑他们 战无不胜。 李昂也随着那些士兵一起吟唱,尽管他不信鬼神,可是他却愿意相信,那些死去的士兵,死后有灵,将会继续护佑自己的国家,对于那位为军队注入这近乎宗教信仰的太祖皇帝,李昂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在这样的古代,这种战死升天成神的信仰,可以最大限度地让士兵舍生忘死地做战,而葬之后的骨灰,入葬秦陵和太庙,可以受到后人供奉祭祀,这又让那些战死士兵 的家人觉得这样的战死是值得的,也是荣耀的。 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个时代,李昂忽地觉得,那时的军人地位还不如现在,每年的春秋两祭,皇帝和文武百官都要去祭拜那些军魂。 流血保卫国家的军人,地位永远高过那些文人,这是当年那位太祖皇帝在面对儒生时,说出的话。 文人,上马不能杀敌,下马不能治国,除了做得章,又有何用。这是大秦自开国后,太祖皇帝告诫子孙的话,所以后世一百五十年,大秦历任皇帝,从未抬高文人的地位,而 世家贵族皆以武事为荣,民间尚武成风,即使儒家掌政三十年,可还是被一下子打倒了,对于大秦的百姓来说,文人和军人,没有前者,这个国家也不会变得多糟糕,没有军人,这个国家 就有覆灭的危险。 当大火渐渐地熄灭,那些战死士兵生前的袍泽,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骸骨装入骨灰瓮中,妥善地保管了起来。 葬礼完成以后,便是庆功的饮宴,对于大秦的士兵来讲,他们的袍泽去了天上,他们要在他们的魂还未全部升入苍天时,开始饮宴,和他们一起庆祝这 夺取的胜利之实。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步兵军团登场 为主将,李昂在各支部队中,向所有的士兵敬酒,一他和马军喝下的酒,足足有将近五大坛,大秦沿袭旧汉遗风,民众都以善饮为能事,军中尤其如此,只是大秦军规,在外作战 时,无故不得擅自饮酒,所以今晚虽是庆功饮宴,士兵们还是保持了节制,不然的话,李昂和马军还有一众军官就算酒量再好,也要被躺着送回去。 夜色已深,李昂走回了自己的军帐,看着有灯光溢出的帐子,他皱了皱眉,掀开帐帘子,他看到了陈小蝶,穿着轻纱薄衣,正自坐着,呆呆地看着灯。 “谁让你擅自进我军帐的。”看着打扮得妩媚的女人,李昂的声音却冰冷,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快。 看着面前一脸寒霜,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男人,陈小蝶缓缓站了起来,向李昂道,“奴家是来服侍将军的,恭贺将军大胜之喜。”一边说着,陈小蝶褪下了肩上的薄纱。 “你在勾引我。”看着面前褪衣的陈小蝶,李昂冷声道,“穿上你的衣服,走!” 听到面前的李昂叫自己走,陈小蝶的脸色变得煞白,她抛弃尊严,来到这里,对着一个男人宽衣解带,可是这个男人却叫她走,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叫你叔叔滚来见我。”李昂看着含泪欲落,显得楚楚可怜的陈小蝶,没有一丝的心软,只是冷声道,仿佛面前站着的只是个不相干地人。 陈小蝶没有离开。她只是看着李昂,大声喊了起来。“为什么让我走,难道你不是一个男人吗?来啊,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吗,装什么清高!” “你要作践你自己,就去找别的男人,不要扯到我身上来。”李昂看着面前地女人。依旧是一脸的冰冷,眼睛里多了几丝可怜。 “你是个没种的男人。”看着无视自己的李昂,陈小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愤怒,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忽地没有任何的尊严,她所能做地就是激怒他,让他占有自己,这样 她才可以去嘲笑他,让自己好受一些。 “滚。”李昂是个自制的人,也不喜欢动手打女人。可是那并不代表他面对女人无理的侮辱,会甘心忍受。“你,给,我,滚!” “哈哈哈哈!”陈小蝶笑了起来,她盯着脸色冰冷的李昂,开口道。“你果然是个没种的男人,娶了老婆,也是给别人上的…” “啪!”重重的一记巴掌打在了陈小蝶的脸上,将她抽在了地上,李昂并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可是一旦谁把事情扯到风四娘和林风霜身上,他就绝不会手软,即使冒犯的是个女人,他也 照打不误,“再敢辱及我地妻子。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小蝶,李昂冷冷道。“现在,你给我滚!” 吐出几颗带血地牙齿,陈小蝶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左脸已经肿了起来,五道指印清晰可见,她冷冷地盯着李昂,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叫喊了起来,“你这个没种的男人,你就只 会打我吗,来啊,证明你是个男人。” 看着要扯去肚兜的陈小蝶,李昂抓住了她的手,漆黑地瞳子里透出了杀意,他盯着她的脸道,“你给我听好了,我有妻子,你连她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不用跟我来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李昂松开了陈小蝶的手,“我不介意杀女人,尤其杀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廉耻的女人,现在,我最后再说一遍,你 给我滚出去。”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冷得可怕的李昂,陈小蝶脑子一片空白,她被吓住了,最后她回过了神,捂着身子,哭泣着冲出了帐子。 李昂眼里露出了冷光,他最讨厌的便是这种勾当,走出军帐,他找到了把守中军营门的士兵,“刚才有谁来过,怎么会有女人进来地?” 看着一脸冷肃的李昂,士兵愣了愣,他刚才还在纳闷怎么有个衣不蔽体地女人从中军冲了出来,“回大人,刚才有位姓陈的大人来过。” “以后非军中将士,无我手令,不得放行。”李昂看了眼看守的士兵,冷声道,接着走出了中军营,这时几个巡逻的士兵抓住了陈小蝶。 “给她去拿件衣服,让她走。”看着那几个士兵,李昂吩咐道,说完便径直出了军营,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陈小蝶一眼。 看着那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身影,陈小蝶咬紧了嘴唇,渗出了血丝,她颤抖着,脸色惨白,最后她披上龙骑军士兵递来的衣服,裹紧了身子,走进了黑暗的夜色。 看着走进的李昂,从那张冷酷的脸上,陈浪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到了侄女,他想该不是她得罪了面前的李昂,可是她明明已经答应了自己。 “你不该做多余的事情。”李昂盯着眼里闪过几丝慌乱的陈浪,冷声道,“最好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下一次,我会直接斩了你送来的人。”说完,李昂转身而去,没有多讲任何话。 被李昂那冰冷杀气吓住的陈浪瘫坐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弄巧成拙,让李昂对他起了反感之心,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陈浪苦笑了起来,他把自己宠爱的侄女给赔掉了,可是 却没有任何的收益,这笔买卖他亏大了。 想到侄女,陈浪跳了起来,想到李昂刚才那冰冷的杀意,他打了个哆嗦,他匆忙地冲出了屋子,跑向了侄女住的地方,结果他看到了失魂落魄,模样凄惨的侄女。 “小蝶,你。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披着军衣,左脸肿胀得厉害的侄女。陈浪连忙扶住了他,他心里有了怒意,他想不到李昂竟会这般出手打一个女孩子。 “我,我找他算账去。”看着不言不语地侄女,陈浪拉着她就要去找李昂,就算他做得千般不对。 他一个人的事情。 “是我自取其辱。”陈小蝶挣脱了陈浪地手,她冷声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神更是冷漠得可怕,“你去的话,说不定会被他杀了。”说完,她木然地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陈浪呆立着,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去找李昂,只是长叹了一声以后,他回去了自己的屋子。等他离开以后。远处的黑暗里,陈小蝶的身影悄然浮现。看着回屋地陈浪,她笑了起来,“ 没有一个是好人,他也一样,也一样。”幽荡的声音里,她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阻绝了一切的光亮。 回到军营,李昂看到了马军。“听说刚才有个衣衫凌乱的女人从你的军帐里逃了出来,到底出什么事了?”马军低声问道,他知道李昂不是那种人,可是军中已经有流言了。 “那个女人是别人送来的,被我打跑了。”李昂面无表情地答道,他相当讨厌被人怀疑,这或许跟他以前的经历有关。 “我信你,这件事我会替你澄清。”马军拍了拍李昂的肩膀。离开了他的身边。 翌日,军营里关于陈小蝶地事情已经平息了下去。有马军的解释,那些龙骑军士兵也相信李昂不是好色之徒,反倒他们更倾向于陈小蝶进营勾引李昂,结果反而被一顿暴打地传言,私 底下龙骑军的士兵对于辣手摧花的李昂更加佩服。 这次事情以后,李昂也不愿再欠陈浪的人情,直接命人向宛州要了钱粮,赔了此前征用的商队货物。见李昂做的这么绝,陈浪也不由有些愤恨,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等到宛州送 来地钱粮到了以后,再行离开。 “想不到你做的这么绝?”知道李昂和陈浪之间事情后,马军不由摇头叹道。 “我从不和不能信任的人合作。”李昂看着远处的大漠,自语道,“我不喜欢这种人,本来倒是还想和他合作一把的!” “你有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你得和那样的人打交道,到时候你就算再讨厌,还是要和他们来往。”马军看着一脸冷酷的李昂,忽地说道。 “如果有那么一天,那么那些我要去打交道的,就是我的敌人。”李昂看了眼马军,静静道,“敌人就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他们是用来打败杀死的。” “说得好像也有那么些道理。”马军抓了抓头,笑了起来。 落日下,一支庞大地军队终于出现在了李昂和马军的视线中。“他们终于来了。”马军眺望着那些身影,自语道。 “你应该清楚这次来地步军底细吧?”想到送来的军令文书,李昂皱起了眉头,因为在那上面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陈庆之和冉闵,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因为就他知道的,原本历 史上的这两人不在一个年代。 “金陵都护府前段时间到的三万重步兵,和龙骑军合练步骑战术配合的时候,以这次来的一万人最为强悍。”看着行进过来的军队,马军看向了那个骑在朱红大马的豪勇汉子道,“他就是 南兵武神,金陵都护府第一高手,冉闵。他带的三千重步兵,被称为悍卒,也是南兵中唯一上过战场的军队。” “他的军队上过战场?”李昂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身旁的马军,他从来没听说过南方有什么战事,不由有些奇怪。 “那还是三年前的事情,听说是南洋的婆罗洲土人(即现在的印尼)叛乱,当时他和其余两名指挥使奉命前去评判,结果他在婆罗洲屠杀了将近三十万土人,事后迫于南方文官的责难 ,金陵都护府不得不把他雪藏了起来。”马军答道,“我在宛州的时候,听那些南方的兵说过,他平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只是上了战场,就会变得非常可怕,我觉得这一点,你和他倒是有 点像。” “那个和他走在一起的人是谁?”看着忽然策马到了冉闵身边的白衣青年,李昂忽地问道,尽管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和这些步军在宛州待过些日子的马军显然比他更了解他们 的情况。 “那个就是陈庆之,听说出身文官世家,不过喜好军事,据说下了一手好棋,金陵都护府对他的评价是奇才,听说他在金陵都护府,带军和其他人演武的时候,除了冉闵之外,都可以以 绝对的优势全歼对手。”马军感叹道,“听说他最厉害的战绩是,带了三千人,对阵三万人,靠着地形和军阵指挥,赢下了那次演武。” “那最后一个人是谁。”听着马军的话,李昂估算了一下,冉闵和陈庆之就算不是历史上那两个,也是差不多能与之一较高下的人物。 “最后那个叫周盘龙,被称为铁壁铜墙,金陵都护府里,唯一能让陈庆之吃瘪的就是他和冉闵,不过他是靠不动如山的防御,而冉闵则是靠雷霆般的进攻。”马军看着殿后的那支步军答道 ,“总之这次来的都是些厉害人物,那些马贼要倒大霉了。” “军堂是拿他们来练兵的。”李昂想到那纸军令上的东西,静静道,“他们骑的是善负重的益州马,按照益州马的脚力,他们一天的正常行军度是六十里到八十里,算得上是可以机动 的重步兵。” “最难得的是益州马不挑口粮,秋季的大漠不缺杂草,正好可以让他们大展身手。”李昂看了眼平野上还未枯黄的野草,沉声道,“在大秦各大军马产地恢复战马数目前,这些可以机动的 重步兵将是扩军的主力。” “你是说,他们被派来,就是军堂想知道可以机动的重步兵军团究竟能达到什么作战效果。”马军想到大漠的情况,也皱紧了眉头。 “恐怕这一回,他们才是主角。”李昂笑了笑,走下了城楼。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南兵武神 原火是大漠中最强的一股马贼,即使没有李昂的诛杀迟早也会统一整个大漠的马贼,进而攻打各个大部落,完成统一大漠的霸业。只是一百五十年来,曾经可以统一大漠的枭雄有 很多,可是最后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败亡在大秦军团的旗帜之下。 绝不容许任何周边民族或势力威胁到大秦,这就是大秦朝堂上下共同尊奉的信条,所以就算李昂没有对大漠的马贼动杀心,他们迟早还是要灭亡的,只是时间问题。 石勒是燎原火的大当家,是个人,年少时父亲因为争夺权力失败,而祸及整个家门,惨遭灭族,当时十三岁的他只身逃出,流亡在大漠里,后来被一队汉人商旅所救,成了一名胡奴 ,随着商队往来大漠,跟着汉人的镖客学了一身的本事,最后在二十三岁那年,他觉得还清了这支商队对他的救命之恩,便带着那十年里他招揽的十八名胡奴离开,闯荡大漠。 和一般的马贼不同,石勒读了很多汉人的书籍,身上并没有粗鄙之气,反倒是很敬重读书人,他带着十八名胡奴,用了十年时间,汇聚了近万马贼,拉起了燎原火的大旗,他的麾下除 了大漠的马贼,还有来自大秦的亡命徒,这些亡命徒中有几个人成了他的谋士,其中名为张宾的一名文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张宾是赵郡中丘人,从小便有智名。只可惜头上压了一个哥哥,他根本无法成为家主。于是在他二十岁那年,他设计毒杀了自己的哥哥,他本以为自己做地天衣无缝,可是最后还是被 官府的捕快看出了端倪,生性谨慎地他连夜逃亡,最后流落大漠。成了石勒的上宾,并为石勒招揽了大漠里流亡的汉人,组建了一支君子营,是燎原火的智囊团。 对李昂来讲,以张宾为的君子营,无疑便是叛国的罪行,比起马贼来,更加不可饶恕,他让尔朱荣混进燎原火,除了以其做内应之外。更是要他想办法分化瓦解君子营,如果能让石 勒杀了张宾那就更好。 兴秦城内。陈庆之等人已经驻扎了近十天,他们仍在带着部队适应着大漠地气候,虽然此前他们曾经带兵在宛州待了段日子,但是宛州的气候却远不如大漠多变。 尽管来的这万人号称重步兵军团,也带了可以硬扛重骑兵冲锋的各式甲盾长枪,可是他们要用的主战武器将是明光铠和陌刀。这是军堂为日后步军主力配的武器,毕竟这世上拥有真 正重骑兵的国家屈指可数,大秦需要的是可以机动的强袭步兵。 看着一丈长的陌刀,李昂掂了掂分量,大约在五十到六十斤左右,比起三丈长地铁枪轻了不少,而那件前胸打磨得光滑如镜的明光铠,分量还算可以,大约在四十斤上下。 冉闵被称为南兵武神,本人对于武艺有种近乎执着地痴迷。当他看到李昂随身携带的黑色斩马重剑,便露出了渴望一战的神色。抄起一柄陌刀,他走到了李昂面前,摆出了军中要求比 武的姿势,面对冉闵的挑战,李昂略微愣神,便接下了他的挑战,对于嗜武好战地大秦士兵来讲,避战是件可耻的事情,李昂没有选择。 李昂并没有用自己的黑色斩马重剑,他也抄起了一柄陌刀,站到了冉闵对面,还了一礼之后,两人对峙了起来。中军大帐前,已是挤满了士兵,对于龙骑军来讲,这样的决战可不多见 ,他们知道李昂有多么强,也知道冉闵的南兵武神称号,现在这个两个绝强的将军将要对阵,着实让他们很是期待。 马军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身旁的陈庆之,这十天的相处,本让他以为陈庆之是个安静,甚至带着浓重书卷气的军人,可是看到眼前挽起袖子,招呼着周围士兵下注的陈庆之,他觉得人 不可貌相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尤其是那个沉默寡言地周盘龙第一个下注以后。 对于陈庆之来讲,赌博是一种锻炼智略的游戏,根据所有地情况,做出判断,把筹码押在胜率最高的一方,就和打仗一样,尤其是战场上两军交锋,没什么必胜可言,就算在整个战局 上大势已定,可是战场上的事情却瞬息万变,很难讲得明白。所以陈庆之相信运气对一个人很重要,而他对战国末年长平之战的看法就是,赵括的运气差了些,若他最后的决死突围可以突 破白起的包围,那么到时输的就是秦国,毕竟这一战到最后,秦国只是惨胜而已。 李昂和冉闵没有出手,对于服从于铁一样军纪下的士兵来讲,这样的赌博可以让他们稍稍轻松一下,所以两人并没有在下注完成之前交手,而是彼此打量着对手。 冉闵身高九斥,身形雄壮,他看着握着陌刀的李昂,眼里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精芒,尽管李昂并不矮,可是和他比起来,就显得过于削瘦,不过抓着陌刀的李昂却稳得像座山。 冉闵崇尚进攻,他的武艺和他的兵法一样,都喜欢先制人,见陈庆之那里,所有人都下了注,他也不再管其他,双手挥刀猛地劈向了对面的李昂,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昂几乎是 和他同时挥刀出手,难分先后。 陌刀和陌刀的撞击中,是李昂和冉闵力量的对拼,强猛的劲之下,冉闵只是晃了晃,而李昂已是后退了一步,靠着右脚的撑地之力,才抵挡住了冉闵从刀上压过来的力量。 再次同时力,施加于刀上的力量,李昂和冉闵身形分了开来,只是李昂多退了三步。感觉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臂,李昂不由骇然于冉闵的力量,他当然知道刚才那一合冉闵没有出全 力。而他虽也没有用出自己极限地力量,可是力量上他不是冉闵的对手。 看着再度重现对峙起来地李昂和冉闵。身为庄家的陈庆之,重新计算起了他们之间的胜负可能 冉闵的朋友,他知道刚才冉闵只出了七成的力量,尽力量,可是放眼金陵都护府。能接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看起来他有些低估这个名义上地将军实力。 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李昂和冉闵再次同时挥刀杀向对方,只是这一次李昂没有打算再硬拼,而是迅捷地挥刀,将杀人剑里的招式用到了这更长的陌刀上。 围观的士兵们听着呼啸的刀风撕裂声,都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挥刀如电的李昂和冉闵,记下他们可以记下的挥刀轨迹,这一番交锋,整整十合。虽说谁都奈何不了谁,可是其中凶险。马 军和慕容恪他们都是看了出来,刚才要是谁一个不慎,恐怕就要挂彩,而且还很严重。 刀锋再次交击在一起,这一次李昂抓住了冉闵运刀时的细小破绽,靠着出刀的刁钻角度克制住了冉闵全力一击的力量。论力量冉闵比他高出三成左右,不过并不是过于悬殊地差距,而 且冉闵的武术过于刚烈,尽管李昂学地杀人剑,攻守一剑,可是还是会用来防御的,全不像冉闵每一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杀着。 陈庆之看着这一次交击,向来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他的武艺虽然不好,可是眼界很高。他当然看得出李昂运用出刀的角度和冉闵自身地失误弥补了力量上的不足,和冉闵 这全力一击的一刀斗了个旗鼓相当。 刺耳的金铁声迸裂。在强劲力量交锋下的刀刃再也无法承受,居然同时断裂。就在刀锋断裂的刹那,李昂和冉闵同时觉得持刀的手一起,几乎是在刹那,李昂已经弃刀近身,撞入冉闵 的怀里,沉肩力。 出乎李昂的意料之外,冉闵的近身战不在他之下,几乎在李昂劲地同时,他已经抽身后退,手按住了李昂的肩膀,使出了擒拿之术,就要卸下李昂地肩关节。 肩头一抖,李昂挣开冉闵的擒拿,膝盖上顶,攻向了冉闵的胸口,他出招凌厉刚猛,毫不手软。面对李昂的猛攻,冉闵双手一平,封住李昂的膝撞,双手一翻,抓住了李昂,就要把他 摔出去。被抓的瞬间,李昂身子一矮,衣服被撕破,再次沉肩力,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冉闵的胸膛上,将这个豪猛的大汉硬生生地撞退了。 全场寂静了下来,周盘龙拿着陌刀拦住了他们中间,皱了皱眉沉声道,“到此为止吧!” “不错,就算打和如何?”身为庄家的陈庆之笑眯眯地也走到了中间,朝李昂和冉闵道。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过了会儿,冉闵才放声大笑了起来,刚才他一个不慎被李昂一撞,胸口竟是岔住了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比斗落了下风。 “李将军,我服你的武艺。”冉闵走到了李昂面前,豪声道,“以后咱们再多切磋一下,我实在很想领教一下那柄剑。”李昂的实力让苦于没有对手的冉闵大为高兴。 知道冉闵其实并没恶意,李昂笑了笑道,“能和冉将军时常切磋,不胜乐意。” 由于赌局以打和收场,结果做庄的陈庆之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对他来讲,他享受得是赌博时的乐趣,钱财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彩头而已,最后这些钱他又退还给了所有的士兵。他这一 手立刻赢得了那些龙骑军士兵的好感,就连马军也不由佩服起这个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做事情却像头老狐狸一样的白衣同僚。 李昂和冉闵的一战,很快就在军中盛传了起来,只不过这个传言被夸张了不少,不过片刻的比试愣是变成了和冉闵大战了百合开外,最后才作合论。但是传言也有传言的好处,不管怎 么说,那些好勇斗狠的金陵都护府重步兵对这位名义上节制他们的年青将军大生好感。 从那一战之后,李昂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每天便是和冉闵比拼,有这个凶悍的高手陪练,他本来停滞不前的杀人剑在剧烈的比拼下,有了突破的迹象。一开始他只能凭借变化来克制冉 闵的刀术,到了现在他却已经可以力拼冉闵达五十合。 对于李昂和冉闵的举动,陈庆之只能抱以苦笑,他不知道李昂这个全军统帅居然那么看得起他,任由他制定作战计划,下全军。 被李昂当成苦力使唤的陈庆之只有照办不误,龙骑军搜集的地形图,天气资料,大漠各势力分布等情报,成了他每天翻阅的东西,除此之外,他每天去城内外找那些部落百姓聊天, 对于陈庆之来讲,这是他第一次的实战,而且是陌生的抑郁,对他来讲,所知道的资料越详尽,他所制定的计划也就破绽越少,胜利的可能也就越高。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虽说并不能完全适用于任何军队,但是陈庆之手下军队的军官,比起冉闵麾下的那些猛将军官,都多了些书卷气,或者说是参谋的特质,在连续的赶工之 下,陈庆之和他手下的军官们做出了整个大漠详尽的沙盘,对于气候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看着沙盘里的大漠地形,陈庆之皱着眉,他不太喜欢这种过于平坦的地形,虽然冉闵很偏爱平野上的对决,可是他更喜欢选择地形复杂的地区作战,因为那样他才可以使出他那些被冉 闵称之为诡道的计谋。 “军堂的计划是打算让大漠死伤近四成的人口,你有什么打算吗?”周盘龙走进军帐,看到呆的陈庆之,不由开口问道,驻扎已近一个月,却没有任何的战事,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要削减人口的话,很容易的事情,我只是在考虑如何聚歼那近七万的马贼。”陈庆之随口应了一声,仍旧看着沙盘里那几处算得上复杂的地方沉思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冷血之道 沉的落日,在大漠的尽头将大地染得一片血红,李昂喘着气,就在刚才他和冉闵进行了最后的比斗,他输了,尽管冉闵的朱龙马是他输掉的一个因素,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认真起来的冉闵是他见过的最强之人,他在马上的双手刃术是不折不扣的杀戮武艺。 走到李昂身边,冉闵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去找匹好马,对我们来讲,良驹是第二兵器,一匹好马可以让你在骑战里实力高上三成,你的枪术很强,等你完全练成的话,或许可以击败我,我很期待那一天啊!” 听着冉闵的话,李昂笑了笑,他练得内家枪术,练得人并不多,连个流派都没有,很多东西都要靠他自己去领悟,而且这个时代冷兵器的武术展得让人惊讶,很多后世的力技巧,军队中早已经研习了出来,而内家劲的技巧更是高明。 他的枪术,只有靠不断的实战磨砺,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顿悟,开创出完全的流派,不过那个时候,面前这个本应被称为武悼天王的大汉的双手合击刃术恐怕也会变得更强吧!看着冉闵,李昂不由想到。 “说实话,你的武艺都不完全!”冉闵忽地道,“枪术也好,剑术也好,都有些残缺,可是你居然可以练到现在这个地步,真是让我有些羡慕。” “我的剑术也不完全吗?”李昂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冉闵,他的杀人剑是墨社地大祭酒亲自传授给他的。并没有藏私,怎么也会残缺。 “杀人剑。你是这么称呼那套剑术地吧?”冉闵咧开嘴,笑了笑,接着他拔出自己步战用的长刀,扔给了李昂,“其实我练的步战刀术,和你的剑术都是源自一套斧诀。” “大雷神刀法和大雷神剑诀才是你我刀剑之术的真正称呼。”冉闵看着握刀的李昂。讲了起来,“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地第一步战猛将曹陀,用的是双手斧,即使强如镇北将军(吕布)等人,也不能正面接下他的斧攻,可以说他的斧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破坏力,步战中能勉强与之相较的便只有当年禁卫大将典韦的双手戟术。” “曹陀将军死后,他的斧术虽然传了下来,可是却没人使得动他的斧头,于是他的后人将斧地分量减轻了五成。可是那样的斧头所使出地斧术威力也大减,毫无当年曹陀将军使出的无坚不摧。”冉闵看了眼听得认真的李昂。继续说了起来,“不忍这套斧术失传的太宗皇帝,当时将这套斧术录成书册,放入太学藏书馆,希望后人可以学成,却没想到当时的武家大祭酒和墨社大祭酒对这套斧术大感兴趣。他们研习了斧术以后,认为曹陀将军生前使用的斧头,基本上可以断定日后没多少人能使,于是他们参照自己对武术地心得,创出了一套刀法和一套剑术,并冠以曹陀将军生前海西蛮夷对其敬称‘大雷神’命名。” “尽管大雷神刀法和大雷神剑诀,习练的条件放宽了不少,可还不是可以遍及天下的刀剑术,于是便一直为太学所保管,由武家大祭酒和墨社大祭酒选择资质高的人传授。”冉闵接过李昂递还的长刀。握紧了长刀道,“我连的大雷神刀法。就是当年在太学的时候,仇圣宗师传给我的,和大雷神刀法相比,大雷神剑诀创出的时候就不完整,因为沉重的剑身失了剑原本地轻锐锋动,有些偏向于刀术,但是威力却不弱,所以才有了杀人剑这个称呼,墨社认为不完整的大雷神剑诀有负曹陀将军生前地威名,于是便一直用了杀人剑这个称呼。” 听到自己的剑术竟有这样的来历,李昂拿起自己的黑色巨剑,拔了出来,手腕翻转间,剑风呼啸,凌厉无匹,感悟着最近战阵里用剑的体会,他隐隐觉得杀人剑里好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一样,回剑入鞘,李昂看向冉闵,沉声道,“冉兄,你能否将大雷神刀法使一遍给我看。” “好。”冉闵答应了下来,他告诉李昂大雷神剑诀的事情,本就是想将刀法交给李昂,希望他能籍此悟出完整的大雷神剑诀,毕竟好对手难找,他以前和人对打,很难打个畅快酣畅,面前的李昂是唯一能让他使出全力的人,他自然希望他变得更强。 冉闵使出的大雷神刀法和李昂的杀人剑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大开大阖的刚猛路子,只是攻击更直接,也没有杀人剑里那么多的变式,可是却偏偏单论威力,凌驾在了杀人剑之上。 一路大雷神刀法使完,冉闵收刀而立,看向了李昂,只见他眉头紧锁,口里喃喃低语,倒是和陈庆之想事情的时候有些像。 “冉兄,能否借刀一用。”李昂忽地走到冉闵身边,目光看向了他腰畔的长刀。见李昂相索,冉闵也不废话,直接递给了他。 接过刀,李昂拔刀而舞,正是冉闵刚才使的大雷神刀法,其实这刀法和他的剑术有些相近,他只看了一遍,便已记得差不多,此时使出来,倒是与冉闵使出时没什么两样。 一路刀使完,李昂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只能把刀递还给冉闵,寻思着回去以后,也打柄长刀,以后每天把这路刀和杀人剑一起习练,看看能不能悟出些什么奥秘来。 “冉兄,这些天,我们也打了个痛快,差不多该是去办些正事了。”看着收好长刀的冉闵,李昂想到这些天自己把军务都交给了陈庆之和马军他们,不由道。 “没错,等李兄弟你什么时候变得更强,我再找你较量。”冉闵知道李昂是说给自己听的,连忙答道。这些天他也算小小地过了把瘾,就等李昂以后地进境了。 “那么我们回去吧?”李昂走到了自己的战马旁边。看着马匹那萎靡不振地样子,他不由叹了口气,尽管他这匹马也算不错,可是和冉闵那匹凶悍的朱龙马一比,实在是不行,这几天和冉闵的骑战里。有好几次都是 了凶性,对着他的这匹坐骑又踢又咬,让他根本无闵的双手合击刃术,匆匆就败下北来。 ‘是该想法子弄匹好马了!’看着冉闵**那匹赤红,有着股悍霸之气的朱龙马,李昂暗道,看了眼不敢靠近朱龙马地坐骑,他摇起了头。 刚回到军营,便有传令兵找到了李昂,说是陈庆之请他去中军大帐。有要事相商。见军中气氛有些异常,李昂皱了皱眉。便和冉闵一起直接去了中军大帐。 “将军,咱们修筑道路的苦力被袭击,从宛州来的车队也遭到了埋伏,好在这次龙骑军去了个千人队,不然的话,物资很有可能会被劫走。”看到李昂进来。陈庆之面色凝重地道。 “损失如何?”听到这个坏消息,李昂并不是太惊讶,要是燎原火再不出手搞些破坏,他反倒要怀疑他们有什么阴谋了。 “苦力死了三百,龙骑军和护送的车队人员,折损将近一百。”陈庆之已是命人摆出沙盘,就着地形讲了起来,“来的马贼总共将近三千人,他们埋伏在这里,若不是有驯鹰。及时现了他们,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这一带。应该有两个部落吧?”看着陈庆之所指,李昂眼里露出了冷芒,“三千马贼,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李昂的声音森冷,在座的军官知道,这位看上去并不凶残的将军已经心里动了杀机,不过他们并不反对,就像李昂讲地,三千马贼,这么大动静,这两个部落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并没有派人向他们示意,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和马贼勾结了。 “将军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么想地。”陈庆之点了点头,接着梢鞭一指道,“所以为了大秦的威严,我们必须给这些蛮夷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与大秦为敌的下场。” “灭族吧,这样的叛逆,留下也是个祸害。”李昂开口道,宣判了这两个部落的命运将是彻底的灭亡,“子云(陈庆之地字)打算怎么办?” “子云以为,我们要先派出兵马控制住这两个部落的逃生之路,然后传檄大漠,堂堂正正的屠灭这两个部落,让其余所有的部落知道,和马贼勾结,与大秦为敌的下场。”陈庆之也打算用雷霆手段处置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讲,若是后勤被骚扰,是件相当大的麻烦事,而且在座的众人都是有着各自的尊严,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么点事向安西都护府请求增援,他们谁都接受不了,他陈庆之也一样。 “杀鸡儆猴吗!”李昂自语道,不由对看似温和的陈庆之高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这个人在战场上和他一样,血都是冷地,“那就按子云的意思办,但是要带上部落联军,杀俘地事情交给他们去做,这样也不会让我们的士兵过于难做。” “将军考虑得周到,我记下了。”陈庆之点了点头,屠杀老弱妇孺的事情,有人代劳那就最好,对于军纪森严的大秦军团来讲,以往一直都配有刑徒军,那些由重犯组成的屠杀队伍,就是专干这些事情的,对于一支军队来讲,屠杀老弱妇孺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且很容易让士兵心里蒙上阴影。虽然这样的做法有自欺欺人之嫌,但是毕竟士兵没有去亲自屠杀那些老弱妇孺,在道义上讲,大秦军团依旧是光荣的。 定下作战计划以后,龙骑军的两支千人队奉命前去封锁这两支部落可以逃离的路线,冉闵的三千步军则开始进行战备,以作为主力出击。将各样任务分派好之后,所有的军官都退了出去,寂静的军帐里只剩下了李昂和陈庆之两人。 李昂向来都认为面前的陈庆之是个智者,比起将军来他更像个参谋,但是刚才陈庆之表现出来的冷血又让他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不是平时那个看上去温和的青年,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人,“我本来还以为你不会赞成灭族?” 听到李昂的话,陈庆之不由笑了起来,“我并不喜欢屠杀,可是对大秦来讲,屠杀掉多余的大漠部落是必须进行的事情,对身为军人的我来讲,就只有执行而已,和个人意愿无关。” “听说子云的父亲是个虔诚的儒家信徒,家里的长辈也应该是讲究仁恕的。”对于陈庆之的回答,李昂有了些兴趣,他很难想象出生在书香门第,此前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陈庆之怎么会有如此的想法。 “其实我本人也是个儒家信徒。”陈庆之笑了笑,接着静静答道,“只不过并不盲从而已,对于国家而言,儒家并不是门治国的好学问,旧汉武帝以后的大臣里虽然不乏儒家信徒,可是他们治国用的手段却是法家学问,而且官员的能力和他信仰的学说无关。” “对于民间来讲,儒家学问有其积极的一面,可是对于国家来讲就有些迂阔和不合时宜了。”陈庆之侃侃而论,“好比旧汉末年的大乱,就是因为当时国力在此前对羌人的讨伐中耗尽导致的,信奉儒家的文官们抵制了武官的灭族政策,结果导致了羌人时叛时降,用了五十年时间只是换来几年太平时间而已,对于国家而言,这些信奉儒家,讲仁义的官员对自己的百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所以你赞同灭族政策。”看着理智诉说自己观点的陈庆之,李昂忽然觉面前这个白衣青年的温和外表只是一种伪装罢了,实际上他也许比冉闵更嗜杀,只是被冷静锁掩饰了而已。 “并不是赞同,我说过这和个人意愿无关。”陈庆之安静地答道,“我只是站在军人的立场,从国家的角度去看待这些事情而已,就如同将军你一样。” 听到陈庆之这样讲,李昂笑了起来,面前这个喜欢穿白衣的青年和他是同一类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困境,敌人! 个月里,大秦的讨伐令传遍了大漠,人丁在一万以上到了陈庆之命人送去的檄文,所有的人都被上面的‘灭族’所震惊了,那两个胡部落,总人口加起来不下十万,可以拼凑出的士兵 也不下五万,在大漠里算数得上号的,这样公开地出灭族的讨伐令,等同是逼他们联手,这是所有的大部落共同的想法,可是此前李昂带着龙骑军奔袭马贼,一月里,大小数十战,未曾 一败,这都让他们心里极为忌惮。 这一次将是最后的观望,不少大部落做出了决定,对他们来讲,故老相传的大秦军团是个近乎梦魇的可怕传说,他们畏惧大秦,可是他们心里又隐隐盼望着那个不败的神话会被打破, 仰人鼻息的日子哪及得上自由自在的土皇帝日子。 兴秦城外,中军大帐内,李昂和陈庆之等一众军官都是静静坐着,眼里是凛冽的寒意,这半个月里,讨伐的檄文已经传遍大漠,可是各大部落只有寥寥几个部落上书,已示愿意为大秦 前驱,讨伐这些叛逆之贼,大多数都是处于观望中。 “诸位,我大秦三十年未动刀兵,便已被人轻视至此,实在是我等武人的耻辱。”李昂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可是那语气却带着一丝幽寒的森然冷意。 “愿随将军杀贼,彰我大秦武威。”齐整的应答声响起,在座的军官们身上散的杀意浓重,对于以军武世家子弟为主地这些年青军官来讲。他们自幼便是听着先祖的往事长大地,国家的 荣耀即是他们家族的荣耀。更是他们个人的荣耀,他们是一群真正的大国沙文主义者,或者卸下铁甲,他们是举止井然,慎重处事的世家子弟,可是一旦他们踏上战场。身上所扛不止是国 家地威严,更有先祖的荣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心如铁石,近乎冷血。 李昂看着一众森冷的军官,朝陈庆之点了点头,这半个月里局势骤变,此前一直蛰伏的燎原火终于出手,他们派出了一万马贼,前来相助那两个胡部落,更提出了要大漠各部。奋起图 强,以求自保的会盟。已经等同于公然叛逆了。 “诸位,龙骑军已在五日前与叛军生了小规模的斥候战,目前叛军的兵力已达六万,并且整军向兴秦城推进,这是对我大秦的挑衅。”陈庆之将最新的消息说了出来,他本意是想以龙骑 军阻截那两支胡部落。接着以冉闵步师为主力,部落联军为辅,直接剿灭这两支胡部落,哪里想到他们竟与燎原火合流,主动整军向兴秦城进,大大出乎他地意料。 “这一战,将彻底决定我军在大漠的局势,若是我们大胜,那么那些观望地部落将蚁附至兴秦城,若是败了。那么大漠各部将聚合在叛贼石勒的旗下,同时我们修筑的道路将被那些倒向 石勒的部落不断的骚扰。”陈庆之脸上已没了平时的温和。一脸地肃杀,令人有种心寒的冷意,“届时,我们不得不向安西都护府求援,这不独是我们南兵的耻辱,也是在座各位龙骑军同 僚的耻辱。” “目前敌军主力,已经在兴秦城外百里处驻扎。”陈庆之走到了沙盘旁边,讲解了起来,“这里附近地势平坦,并没有多少可供进行扼守的要地,所以这一次将是平野上,堂堂正正的正面 决战,我军现有一万重步兵,三千轻骑,此外还有部落联军四万。” “从军力上讲,我军并不弱于敌军,不过鉴于目前大漠各大部落对我朝态度不明,再加上叛贼石勒的主力未动,我们不得不提防兴秦城的安危,所以我们必须留下部落联军和一支步兵师 镇守兴秦城。”陈庆之从未信任过那些部落联军,他不喜欢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子。 “周将军,兴秦城就交给你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昂开口了,虽说和周盘龙相处时间并不长,可是从陈庆之和冉闵那里他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是真正靠得住地后卫大将,虽不擅急 战,可是做事情却很稳重,当得上不动如山四个字。 “末将领命。”周盘龙平静地接下了这道军令,他当然知道兴秦城的意义,这是大秦在大漠地第一个据点城池,对以后整个战局极为重要,绝不容有失。 “此战,我们只有七千步军,三千骑兵,希望诸位谨记先辈的不败勇名,决不能在我等手中落了威名。”李昂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盯在了陈庆之先前讲解地形的沙盘上。 “喏!”甲冑撞击声中,一众军官轰然应诺,敲击着胸甲,回应着李昂。 简单的战前会议结束了,中军大帐里,只剩下李昂和陈庆之以及龙骑军的几个高级军官,他们刚才并未作出任何详细的布置,只因为这接下来的一仗将是平野上的角力,向大漠各部昭 示大秦力量的一仗,没有什么比以少击众,堂堂正正的全歼对手更能震慑那些墙头草一样的大漠部落。 “我会亲率龙骑军,先去送那些叛军一份大礼,步军就交给子云你打理了。”李昂看向陈庆之,对于骑兵,他有他自己的了解,在他看来,骑兵最致命的武器不是别的,而是度,可以 打破敌人一切计划的度。 “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将军此去要小心,那些叛军有我汉人助阵,其营寨不是那么容易突袭的。”陈庆之看着李昂点了点头,“我会和永曾(冉闵的字)尽快赶到战场,若是将军能 引诱叛军追击那就最好。”说完陈庆之淡然地退出了中军大帐。 “此人不愧奇才之称。”听到陈庆之那最后一句话,马军不由道。其实有些计划他们早就讨论过,却没想到这个陈庆之只是从李昂的一句话里便看破了。 “我们出。”李昂目光扫过帐中诸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他们一起出帐,直奔龙骑军早已整装待 列而去。 猎猎的大风中,龙骑军地军旗和大秦的龙旗飘扬,行进的骑兵身后是高高扬起的烟尘。李昂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地心里像烧着一股火。激扬昂烈,难以抑制。 百里的路程对于龙骑军而言,快马加鞭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情,不过他们并没有以全前进,而是在天色入夜前,到达了胡叛军的大营外十里处,一处勉强算称得上丘陵的地方驻扎下 来,他们方一到,此前已经和胡叛军交过手的另外两支龙骑军千人队已是前来汇合,而那些斥候则是将这几日探得的消息向李昂等人回禀。 “他们行军度极慢。每天只走三十里左右,在这里已经驻扎近三天。营盘修筑得法,不比以前的马贼那般随意。”斥候队正将这几日绘制的马贼营盘图,呈给了李昂。 “君子营。”看着纸上那法度森严的军营驻扎,李昂地眼里露出了冷芒,石勒麾下的这支以汉人为主地智囊团,以君子为名。可做的事情却是不折不扣的卖国。 “大…将军。”看着面色忽冷的李昂,慕容恪知他心中所恨,沉声道,“这些人驻扎于此,可见是听了那些国贼的话,故意引我军前来相攻,想必他们真正的目地是让我们分兵,以求各个 击破,兴秦城那边我们须得提高戒备。” 听着慕容恪地话,马军等人都是眉头一皱。知道他所说不差,不过他们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兴秦城这东向之地,一片阔野,无险可守,六万叛军来攻打,他们不得不分兵迎敌,此时他 们在大漠里只有一万三千人马,全凭借了大秦过往的威势才震住了那些鼠两端的墙头草部落,是万万不能示敌以弱的,这面对六万人的一仗是避不开的。 “将军,我现在最怕的便是,万一这六万人只是避而不战,拖着我军,而石勒命一支偏师死缠住兴秦城,带着叛军从我军背后进攻,使我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地步那就不妙了。”被誉为慕容 家近五十年来天资横溢的慕容恪终于展现出了他地才华。 “毕竟叛军的数量远我军,而且兴秦城并未完全建成,城内归附地蛮夷若是作乱…”听着慕容恪的担心,李昂眉头紧皱,命人拿过了地图,看着兴秦城周边的地形,他眼里的光越来越冷 ,最后他唤来了传令的斥候,立时便写了一道军令,命其送往已经出的陈庆之和冉闵处,“此战虽说凶险,可是最后胜利的必将是大秦。” 听到李昂那斩钉截铁一般的声音,马军等人都是心中一凛,心里生出几分惭愧,历代大秦军团何曾惧怕过敌人,哪怕是十倍于己,即使会战死,大秦的军人也不会畏惧,因为他们始终 坚信,夺得最后胜利的将是大秦。 三十年未战,难道先辈们传下的霸气要在自己身上丢掉吗?每个人在心里拷问着自己,渐渐的他们脸上表情舒展了起来,似乎远处的六万大军只是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传令全军休息,天明前突击叛军大营。”李昂传下了军令,接着便沉默下来,擦拭起了自己的巨剑和枪锋了。见他擦拭武备,其他人也是如他一般,军官们从容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士兵 ,想到一百五十年前西征的大秦军团曾经遇到的敌人,他们觉得现在的情形没什么了不起,当年的先辈们哪一次不是在陌生的战场,和数倍于己的敌人厮杀,最后夺取了胜利。 夜色已深,陈庆之和冉闵驻扎的大营里,看着沙盘,陈庆之忽地露出了自愧之意,“我竟然漏算了石勒的人马,他竟然敢派人公然去胡那里助阵,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听到陈庆之有些自冤的声音,冉闵不由看向了这个一向冷静的同伴,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懊恼的样子。“实战果然和演武不一样,我的心境还不够,还不够!”陈庆之死死地盯 着沙盘,忽地唤起了传令兵。 “大人,李将军有军令到。”就在陈庆之开口的时候,李昂派出的斥候已是赶到,此时两军不过相距七十里,快马赶路的话,也就一个多时辰的事情。 听到有军令到,冉闵猛地睁开了眼,和李昂比试武艺的那段日子里,他已经知道李昂是个很冷静的人,通常情况下,他不会让任何紧急的事态出现。 “难道他也想到了。”陈庆之也是愣了愣,自语道,这时那斥候已是将李昂的军令呈到了他的面前,接过之后,陈庆之看到那道简单的军令,不由表情凝住了。 “怎么了!”看到陈庆之骤变得脸色,冉闵不由问道,他不知道什么事情,竟然能让陈庆之脸色变得这般诡异。 “将军让我回兴秦城,并且调拨所有的重装步兵弩给他,他打算用龙骑军和你的三千步军,围歼六万胡叛军。”陈庆之将军令递给冉闵,沉声道,“这一仗,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好打,你 和将军届时可能会折损很重。” “六千对六万,有意思。”冉闵看着那道军令,咧嘴笑了起来,平凡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之色,他想起了三年前他在婆罗洲剿灭那些土人叛军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也是以少对多,三千对 五万,可是最后还是他赢了下来。 “永曾,这里不比你以前的婆罗洲,那些土人大部分都是步军。”看着冉闵,陈庆之知道他心里所想,开口道,“你和将军面对的是六万骑马的叛军,他们也不是那些孱弱的土人。” “我知道,可是对手越强,不才更有意思吗?”冉闵沉声答道,眼里嗜血的光让陈庆之看了心里也是一惊,就在他走神间,冉闵已是大步离开了军帐,只剩他一人独自对着沙盘起了呆。 第一百六十章 斥候的夜袭 明前,龙骑军的军官们率先醒了过来,接着他们唤醒属,黑暗中,他们靠着昏暗的火折子,整备着自己的兵器铠甲,他们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突击六万大军驻扎的营盘,防御完 整的营盘,绝不是以前所击破的马贼营寨所能比拟。 看着面前各火派出的精锐,李昂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带着这群精锐,摸向了远处的叛军营寨,这次的营盘外围的防御极其严整,鹿角,陷坑,甚至还挖掘了临时的建议护营河。 黑暗中,李昂带着最精锐的一支百人队摸到了营寨前,这几天龙骑军的斥候把胡的斥候给打怕了,所以他们一路过来并未遇到应该在野外巡游的斥候。 李昂给图勒打了眼色,看到李昂的示意,图勒立刻放出了自己的两条驯狼,让它们跑到营寨的几座靠得比较密集的哨塔前,嚎叫了起来。 “妈的,又在嚎了。”大漠里,本就多见野狼,几座互相守望的哨塔上,胡叛军的哨兵们不由一同骂了句,几个脾气暴躁的,还开弓射了几箭出去,此时正是黎明前,也是人最累的时候 ,注意力本就差了不少,再加上被狼嚎一饶,他们的精神更加不集中,浑不知道死神已经悄然接近了他们。 看到五人一组的小队已经各自就位,李昂在一座哨塔底下,让火折子亮了一下,只是刹那间,那些精锐的斥候好手。已是射出了手上地弩箭,各自命中早已选定的目标。弩箭方一射出 ,他们便立刻甩出绳索,攀上了哨塔,占据了哨塔之后,李昂带着六十人翻进了营寨,他们潜伏在黑暗地阴影里。等待着时机。 占据哨塔的龙骑军斥候,用打出了讯号,接着随他们出的另外两百名精锐扛着昨夜赶制的厚实木板,铺平了最外围早已探明的陷坑,接着清理起靠里的鹿角和铁蒺藜。 看到哨塔上打出地讯号,李昂眼里寒光一闪,立时便带着身边的六十名精锐杀向了寨前的吊门处,在前段日子龙骑军的斥候侦察里,靠着双筒的千里镜,斥候们摸清了营寨门前的防备 力量。大约两个百人队左右的兵力。 看着已在不远处的守备士兵,见他们昏沉沉的样子。李昂目中露出一丝喜色,招呼着身旁的斥候们摸出短刀,像猫一样收摄声息潜了过去,接着开始悄无声息地杀戮,直到李昂杀了 数人,那些守了一夜。已经疲惫至极的胡士兵才醒悟过来,他们大喊了起来,接着便有人要敲示境地锣,结果却被早已被龙骑军斥候占据的哨塔上的弩弓所射杀。 李昂没有吭声,只是拔出了背上的黑色巨剑,斩杀起了那些呼喊的羯胡士兵,他一个人挡住了那些扑向寨门的胡士兵,让随行地几名斥候去打开寨门。 和冉闵互相比试的一个月里,李昂自身的武艺变得更加高强,尤其是力量上。在冉闵非人的力道逼迫下,他的臂力也变得更加强悍。此时的黑色斩马巨剑,在他手里变成了真正的大凶 之器,在他挥剑之下,那两百羯胡士兵毫无抵抗之力,而且他们所用的武器都以木制长矛为主,被那黑色巨剑碰到便是矛断人亡。 随着一声巨响,营寨的吊门轰然倒下,震得四周晃了晃,此时靠近寨门的驻扎军营已是有人醒了过来,听到厮杀声,都是慌乱地穿起甲胄,拿着兵器和赶来地巡逻队伍一起杀向了营 寨门口。他们方一出营帐,便听到大营外传来的马蹄声,都是不由脸色剧变,他们再蠢,也知道是有人来劫营了。 涌进被打开地营门,那两百推平鹿角的斥候和李昂他们一起敌住了赶来的胡叛军,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天际泛出了鱼肚白的颜色,风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站在哨塔上,黄渊拿着大弓不断狙杀着赶来的胡叛军军官,反正只要看到头上插着雉羽的胡,他便毫不留情地先期射杀,其余几座哨塔上的斥候们亦是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狙杀着那 些大喊大叫,指挥士兵的羯胡汉子,并为寨门前死守的李昂等人提供弓弩支援。 李昂顶在了最前面,他一个人挡住了反扑的胡士兵,对他来讲,只要身后有人替他守住,自身不要被围攻,那么在他耗尽力气前,那些羯胡单靠肉搏休想突破他的防线。 看着前方不远处,匆忙赶来的的胡弓箭手,李昂眉头一皱,高喊了起来,“全军向前,不要给那些弓箭手机会。”说完一直固守通道的他猛地挥剑向前,从人群里杀出了一条血路,扑向 了那些弓箭手,那些斥候会意,也是舍了固守住的阵线,全部向前突击,和那些胡士兵混战了起来。 “射,给我射!”带着大队弓箭手赶到的胡军官,大声叫喊着,此时他已经管不得前方那些处于混战的自己人,要是让营外那些骑兵冲进来,那就什么都晚了。 听着吼叫声,那些胡弓箭手愣了愣,便回过神来,慌忙地拉开了弓,就在这时,挥舞着巨剑已经杀了过来的李昂,踢翻身前一个胡士兵,跨步蹬地,凌空跃起,巨剑劈向了那个骑在马 上指挥弓箭手的胡军官,将他斜劈成了两半。 被强猛的巨剑斩开的身体,爆出了浓重的血雾,脸上染满血的李昂就像一个恶魔,杀入了已经开工的胡弓箭手里,趁着他们拔刀的慌乱,他连续斩杀了将近二十人,整个人像是被血 洗了一遍一样,凶残的黑色巨剑令所有看到的胡人胆战心惊。 此时整个营门前,彻底陷入了混战,不少斥候也杀进了弓箭手中,让他们无法进行有效的狙击。片刻之后,随着震颤地大地。马军和慕容终于带着骑兵沿着那条已被清出的道路杀了进 来,长长地骑兵队伍杀进营门之后,立刻以三百人一队,分散冲向了各个营寨。 们,点燃了火箭,用手中的长弓。抛射向了远方的营处射着火箭,制造混乱,让那些仓惶聚集起来的胡士兵顾不得前来迎敌,匆忙地救起火来。 叛军的中军帐内,匆匆聚集起来的将领们乱作了一团,就连主事地张宾都有些慌乱,龙骑军的突击来得太快,让他们始料未及。 “张先生,你不是说你布置的营盘绝对万无一失吗。怎么还是被秦军给杀进来了。”质问的是胡的头人,他这次之所以跟另外一个头人和石勒联手。便是听了面前张宾的话,甚至一切作 战事情都交给了他,哪想到被他吹成固若金汤的营盘居然就那么被龙骑军给突了进来,简直笑掉人们的大牙。 “头人少安毋躁,且等回禀再说。”张宾看着怒的胡头人,脸色不由露出几分害怕。事实上要不是陈庆之了拿到灭族檄文,他是说不动羯胡和他们联手的,想到胡那不讲信义地本性 ,他也不由有些头疼,毕竟这个军营里,他的人马只有一万而已,要是这个胡头人动了宰掉他们去向大秦请罪地念头,那就糟糕了。 就在帐中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的时候,几个前营的士兵闯了进来,胡本就没什么规矩。张宾也不在意,只是听着那几个士兵所讲。脸色大变,他看向胡头人,“必是昨夜的守兵被秦军斥 候杀死,被他们连夜廓清了外围的陷坑鹿角,打开营门,放他们进来,否则他们难以如此快就突击得手。” 张宾话尚未说完,那胡头人已是暴跳了起来,这营寨的守备士兵都是他地人,张宾的话分明是说责任全在他,与他自己半点不相干;不过怒归怒,那胡头人知道眼下也只有找这个诡计 多端的汉人问计。 “眼下秦军四处放火,分明是要挑起我军混乱,好趁火打劫,可见他们的兵力并不多,头人可宽心。”张宾安抚着胡头人,开始调兵遣将,他把后营的人马集中起来,等到整备好后便直 接从后营门出迂回到前营堵住前营,而起火的各营先以救火为先,至于前营,则命人全部退守,在中军前布下防线,粘住突袭的秦军后来个瓮中捉鳖。 张宾的布置不可谓不对,可惜李昂军中还有个慕容恪,对战场有着异乎寻常嗅觉的慕容恪见整座营盘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混乱,也没有援兵前来救援前营,反倒是那些前营士兵开始有 了后退的迹象,立时便猜到了叛军地应对,急忙名人吹起聚兵号,把附近的几营龙骑兵给凑了起来,好在出击前,李昂有言,让慕容恪可以节制全军,不然地话,那些军官断不会听他的命 令。 慕容恪也不管那几个军官是不是服他,便直接用李昂的名义,领着一千人马沿着通向中军的营道,追着那些往中军退去的胡士兵狠命地追击了上去。 尚在前营厮杀的李昂听到慕容恪带着一千龙骑军往中军杀了进去,不由皱紧了眉头,他知道慕容恪不是个乱来的人,可是动突击前,他早就和众人说定,不准轻入敌营深处,只要在 前营厮杀,击破其士气就可以,哪想到慕容恪竟然会不遵他的命令,直接往中军大营杀进去了。“走!”李昂看了眼那来报信的士兵,招呼了一下身边的百人队,上马便往中军追了过去。 张宾算得上一个不错的谋士,在突如其来的猛烈奇袭下,在最短时间里做出了与常理相符的处置,可是他却忘了一点,那就是士气,那些前营被猛烈奇袭打得下坡了胆的溃兵在接到后 撤的命令以后,早就忘了后面在中军前建立防线的命令。 而他也高看了胡军,他以为胡的中军懂得会在中军内拉起一道防线,派出督战队让那些前营回撤的士兵转过头杀敌。可是他没想到那些羯胡的军官压根没想到这点,只是乱糟糟的集合 队伍,派出人手去左右两翼的营区救火。 “先生,要不要派咱们的人?”张宾身旁的马贼见他脸色深沉,不由问道。 “不用,咱们的人马不能拿来给他们挡灾。”张宾摆了摆手,在他看来只要回撤的前营胡军在中军前拉起防线,那些突入的龙骑军若是明白人的话,就会选择撤离,不然的话等到混乱的 左右两翼和回过劲来,他们就休想出这个营盘了。 慕容恪不断的策马突进,手里的马槊也更见威势,在他的带领下,追击的一千龙骑兵也杀出了凶性,他们追赶着那些仓惶而逃的前营溃兵,就像赶着羊群的恶狼一样。 中军在望,看着并没有多少防御的营房,慕容恪狂喜了起来,“突击,全军突击!”他高喊了起来,引领着整支队伍杀向中军大营。听到狂乱的马蹄声,那些方才整队完毕的胡中军此时 才慌忙地拉起防线来,可惜他们反应过来得太晚,那些拼命逃窜的前营溃兵冲乱了他们的阵脚,而慕容恪指挥着龙骑兵趁势杀了进去。 “连弩!”随着慕容恪高声喊叫,龙骑兵训练有素的以三百人为波次,射起了连弩,靠着密集而强劲的弩雨,他们彻底杀乱了在中军前的羯胡部队,接着开始了他们在前营干的事情,射起 了火箭。 看着着火的中军大营,又看了眼虽然混乱,但是人越来越多胡士兵,慕容恪打消了直接踹掉中军帅帐的念头,要是被围住的话,他就得不尝失了。 “撤!”慕容恪让身旁的士兵吹起了撤退的角声,带着一千人马掉头杀了回去,只剩下那些面面相觑的胡士兵长长舒了口气。 看到回撤的慕容恪和起火的中军营,李昂松了口气,慕容恪没有胡来,看起来他是抓到了战机,去叛军的中军踹了一回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是光荣的汉人 目所及,皆是一片血色,元英挥舞着手中的横刀,和白蛮厮杀着,这些人跟他长得很像,一样的金蓝眼,可是他们是他这辈子矢志要杀尽的白蛮,因为他是汉人,从他很小的时 候起,他的父亲就告诉他,他是汉人,真正的汉人,而他也一直相信这一点。 横刀刀光冷冽,可是在鲜血中,光芒也渐渐地黯淡了下去,元英双手握紧了刀柄,他已经决定战死在这里,他的兄弟袍泽都已倒在了血泊中,左近只剩他一名汉人,其他都是面目可憎 的白蛮,应该被杀死的白蛮。 左肩重重地挨了一刀,火辣辣的感觉冲上脑袋,元英咬牙,挥刀割开了那个偷袭的白蛮喉咙,接着朝那些白蛮咆哮了起来,散乱着头的他就像一头狮子在向着鬣狗群嘶吼。 元英想起了父亲送他进龙骑军前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的父亲当着他的面褪下了身上的长衫,接着他看到了无数的刀痕箭伤。“我曾在海西和那些和我们长得相近的白蛮作战,这些就是那 时留下来的。”父亲这样对他说,湛蓝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骄傲,是的,骄傲得让他不敢仰视,“记住,我们是光荣的汉人,我们的肤色,瞳色,是远古的先祖留给我们的,我们身上流的血 ,和那些长得和我们相近的白蛮是不一样的!” “进了军营,如果有人敢嘲笑你,就告诉他们。你是光荣的汉人,从你地高祖起。我们就在为大秦奋战,杀死那些玷污我们名誉的白蛮,你地父亲曾在昔年的太子,现在的皇帝麾下和那 些白蛮作战,而你将继承祖先的光荣,和那些白蛮誓死作战。捍卫我们的名誉!” 这是父亲在龙骑军的军营前最后和自己说地话,看着袭来的刀锋,元英想起了父亲的话语,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狰狞而昂脏,嘴里散着腥臭的脸,他挥刀直刺,刺穿了这个金蓝眼 的胡胸膛,“他们果然和我们不同,父亲。您说得没错,他们是野蛮的白蛮。而我们是光荣的汉人。”元英的刀被那个胡死死地抓住,已拔不出来。 看着那挥舞而至的刀锋,元英闭上了眼睛,他将死在战场,可是他并不后悔,因为在他死前。他杀死了七个玷污宛州汉人名誉的白蛮,预料中地刀锋贯体并没有出现,当元英再睁眼时 ,他看到了自己的将军,那个武勇得令他和袍泽仰望地将军。 骑在马上,看着呆呆看着自己的士兵,李昂挥去剑上的血滴,朝他喝道,“跟我们杀出去。”说完,他回头朝着和自己汇合的慕容恪他们高呼了起来。“把死去的兄弟们带回去。” 听到李昂的喊声,元英回过了神。不顾身体地伤痛,他跑进了尸堆中,将自己的袍泽拖了出来,里面有和他一样的金蓝眼,也有黑黑瞳的袍泽,但是他们都是大秦的士兵,光荣的 汉人,他们死得其所。 撤退的角声响起,散落在前营各处奋战厮杀的龙骑兵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汇聚到了李昂身边。元英上了马,鞍后面摆放着他生前最要好的朋友遗体,那是一个黑黑瞳地士兵,年轻的 脸上依稀带着笑,元英忍住想要痛哭地冲动,和周围那些失去最要好朋友的袍泽一起,整齐地列出了突击的阵型,大营外,那些胡白蛮的后营大军已经完成了合围,他们要冲杀出一条血路 出去,告诉这些肮脏野蛮的胡白蛮,什么是真正的骑兵。 “大秦武威!”李昂提着已经接好的银色长枪,咆哮着喊出了战吼,接着便是齐呼的战吼声里,雷潮般的马蹄,滚滚席卷向大营外那些已经合围的胡白蛮。 看着冲过来的龙骑军,胡的将领们慌乱地命令刚刚完成合围的士兵,迎击上去,他们只有一万五千人马,阵线薄弱,绝对经不起龙骑军的全力冲击,只有勇敢地迎击,用人数冲乱龙骑 兵的阵形,用混战,用数倍的损失拼掉这些可怕的骑兵。 疾驰的风里,李昂盯着前方迎击过来的胡骑兵,手里的枪锋突刺而出,血色的薄雾里,刹那间他已经掠过三人,在他的带领下龙骑军就像最锋利的锥子穿透了那些胡骑兵密集的队伍, 不断向着远方驰去。 “真是令人畏惧的强悍。”张宾和胡头人领着中军从大营而出,他们看到的只是龙骑军肆虐着己方的骑兵,他们轻易地就突破了一万五千人的阵型,只剩下两百人马在最后关头处陷入了 包围,没有及时撤出。 “活捉那两百人马,不要坏了他们的性命。”胡头人朝身旁的一名侍卫大声道,他希望可以俘虏这两百人马,这样他就有和大秦的将军和谈的可能。 “头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秦只有战死的士兵,他们是绝不会投降的。”张宾的声音低沉,他对胡头人这样说着,“战死,对他们来说是无上的光荣,还是放他们走吧!” 惊恐的声音忽地响起,胡头人和张宾一齐看向了远处的战场,一支龙骑兵百人队回头杀向了被围困的同伴,他们势不可挡,遇到那为之人的胡人,没有人是他的一枪之敌。 李昂挑飞挡路的一名胡士兵以后,看向身旁的封沙道,“竖起我的将旗,告诉那些被围困的兄弟,我在这里!”听着他的话,封沙愣了愣,接着还是按李昂的意思办了。 元英看着四周密密麻麻涌来的白蛮,和周围的龙骑兵们一起下了死战的决心,他们左冲右突,毫不顾惜生命,只求能在临死前杀死更多的敌人。忽地元英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喊声,“是将 军地旗帜。将军回来了!”元英抬起了头,接着他看到了就在不远处。那面被风扯得笔直的‘李’字将旗,刹那间他浑身地血液燥热了起来,他们的将军回来救他们了。“杀!”随着身边的袍泽 大声嘶吼,元英他们杀向了那面旗帜。 看着 的两百人,张宾和胡头人都是面色惊愕,他们没想的李将军竟敢亲自杀回来。救出被围困的部下,这份豪勇着实让人佩服。 “如果你地计划不能成功的话,我会活活剐了你和你的人。”看了眼身后还在冒着黑烟的大营,胡头人凶狠地看向了张宾,蓝色的眼睛里透着凶光。 直到胡头人离去,张宾才放下了脸上伪装出来的冷静,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那个李将军比他想象得更加强悍,或许这次他真的失算了,想到这里。他脸色不由苍白了起来。 “先生?”看到张宾脸色不对劲,他身旁的马贼头目不由扶住了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小心提防那些胡。”张宾摆了摆手,让自己慌乱的心静下来,朝身旁地马贼头目吩咐道。虽然有些疑惑他的吩咐,不过那个马贼头目还是按他说地做了。 这场黎明前动的夜袭,让胡损失惨重。整座大营被龙骑军射程极远的长弓用火箭烧着了大半营区,而且火势四散,让他们大半兵力被滞留在营中救火,最后被龙骑军突袭掉了整个前 营,虽然只是死了六百人,可是受伤的却足足有将近四千,这些受伤的人成了他们极大的负担。 撤离胡大营后,李昂领着龙骑军在二十里外地地方停了下来,修整起队伍来,昨夜的夜袭和清晨的厮杀里。龙骑军又折损了一百多人,算上前一次。减员达到了一个营,对于这支全部 被当成日后军官培养的队伍来说,算得上损失惨重。 “叫什么名字?”看着最后被自己救出的金士兵,李昂问道,这个金的士兵在刚才的突围中,连续干掉了五名的胡骑兵,身手不错。 “将军,我叫元英。”被李昂问到名字,元英大声答道,他让受伤的身躯挺直,看上去就像一杆笔挺的铁枪,只是颤动地身体却出卖了他。 “先去疗伤,然后去我的亲兵队报到,你被征用了。”李昂朝他沉声道,他地命令让这个金蓝眼的‘汉人’士兵高兴了起来,进入亲兵队,意味着他被面前这位勇武绝伦的将军认可了,恭 敬地行了一个军礼以后,元英退下了。 “是个勇猛的好士兵,不过你的目的应该没那么简单吧?”马军卸下盔甲,走到了李昂身边,他稍稍有些疑惑,除了安西都护府,像元英这样的‘汉人’士兵很难被召入军中,因为他们很容 易被当成是海西的白蛮而被视作刺探军情的密探。 “我需要一支这样的‘汉人’部队。”李昂看了眼马军,答道,“原因吗?很抱歉,不能告诉你,这涉及到军堂的保密条令。” “不说就不说,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马军有些扫兴,想到李昂身边的亲兵队,他着实有些看不懂,里面除了那些江湖镖客,此外就是他从龙骑军里招揽的金蓝眼的‘汉人’士兵, 真不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马军不愿多想,他坐到了李昂身边,看着远处忙碌的慕容道,“真是羡慕你,身边有这么个骑兵战的天才,估计再打两仗,给这小子指挥上万的骑兵,他也能 做得很好。” “说起来,你刚才那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马军说的是李昂亲自杀回去救出那些被围困的士兵,而且还在敌军里竖起了自己将旗的事情,“不像个指挥若定的名将该有的举动。”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名将。”看着替自己刚才举动担心的马军,李昂笑了笑,接着道,“我只是不能看着自己的士兵死在自己面前,只是那样而已。”李昂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另一个世 界的事情。 听着李昂有些低沉的声音,马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得记着,你是我们这些人的头,大伙儿都管你叫将军,因为大伙儿相信你能带我们夺取胜利,所以你以后不 可以再干这样危险的事情,让我去干就好了。” “我很想答应你,可是我做不到,我是属于战场的!”李昂看向了远处犹自冒着黑烟的胡大营,自语道,接着笑了起来,“谢谢你。” “你还是那老样子,从不肯骗人,也不管那实话讲出来有多…”马军摇着头,却是拿出一袋烈酒,扔给了李昂,“这是刚才在叛军的一个军官马上弄回来的,也不是什么好酒,凑合着喝几 口吧!” 解开酒囊,李昂长灌了起来,一下子便去了半袋酒,直到马军看得跳起脚来,方才还了给他,重重打了个酒嗝。 “还好,没给我喝干净。”马军掂了掂酒囊,笑了起来,接着把那半袋酒给喝干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干?”扔掉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囊,马军看向李昂,他从刚才就觉得李昂有些古怪,显然心里是在想一些事情。 “等永曾(冉闵字)过来,布营和那些胡相抗。”李昂看着马军,眉宇间有些犹豫,可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我想你带兵去那些胡的部落。” “你是要激那些胡大军拼命。”听到李昂的话,马军的表情凝滞住了,“你疯了,用三千人硬扛六万胡大军。” “我没疯,只是你的动作要快。”李昂看了眼马军,站了起来,“而且不能让那些胡部落派人求援,我要那些胡人听到的消息,只是噩耗。” “这世上不会有必赢的仗,我们只是尽全力夺取罢了。” 马军看着一脸冷酷的李昂,皱紧了眉头,“那样我们会死很多人…” “真正的铁军,是用血洗出来的!”李昂打断了马军,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般坚定,“从死人堆里活着走出来的人,才有资格称得上是名真正的军官。” 第一百六十二章 如墙而进,人马俱碎 闵带着他的三千步卒到了,迎接他们的只是李昂和他已,此外就是一座空荡荡的大营而已。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就算冉闵再不在乎,也不得不找李昂问个清楚。 “龙骑军,我派他们去胡的老窝了,下的是屠戮令。”看着质问的冉闵,李昂答道,仿佛那近五万的胡老弱妇孺只是些数字,而不是鲜活的生命。 冉闵愣了愣,接着他大笑了起来,看向李昂,“你打算和那些疯掉羯胡拼到底了!” “不是我,是我们。”李昂看着冉闵,静静道,“总共是六千对六万,在龙骑军回来前,是三千对六万,不过是一个对二十罢了!” “不错,不过一个砍二十个而已。”冉闵看着李昂,按住了他的肩膀,“让我们一起杀光那些肮脏而野蛮的胡,我想我麾下的那些小崽子们会乐坏的。” “不过说实话,这两天,你守着这里的空营,那些胡没来攻打吗?”冉闵颇为有些好奇地问道,龙骑军的军营空荡荡的,连面旗帜都没有。 “前天去他们大营杀了一回,还踹了回中军,烧了他们不少营帐,还没缓过劲来呢。”李昂答道,想到那些胡,不由摇起了头,这些胡胆子实在太小,只消派支偏师过来,他就只有带着 亲兵队撤了。 “你想我怎么做?”冉闵眼里露出了精芒,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接下来的战斗。 “按照规矩去叫阵。在他们狂前,尽量地去打击他们地士气。”李昂口里的按照规矩叫阵。其实本是春秋时地规矩,那时诸侯交战,会选定地方,时间,双方再行交战,主帅也可以互相 挑战。不过到了战国以后,兵家的诡道成为战争的主流,两军对垒不再有主帅互战这样的事情,直到大秦开国以后,军团西征,太祖皇帝现那些蛮夷竟有叫阵斗将的传统,便在日后的战 阵里与他们叫阵斗将,不过用兵时该用地诡道也绝不落下而已。 “交给我好了。”冉闵大笑了起来,他在婆罗洲平乱的时候,就曾经有一天连斩敌将三十七人。吓得那些土人晚上弃营逃跑了。 翌日凌晨,冉闵骑着朱龙马。带着左右两支千人队直接在胡大营前列阵,自己孤身一人去了胡营前三百步处大声叫起了阵。 羯胡中军大营,听到下属回禀,有秦将叫阵,那胡头人,虽不敢真的挥军而战。可是派遣手底下的勇士去挽回面子还是敢的,只是张宾却不同意胡头人的做法,在他看来和大秦斗将是 最愚蠢的事情,当年大秦开国西征,有多少自诩勇士英雄的蛮夷将军就倒在了大秦将军的脚下,论武的话,这世界上没人是汉人地对手。 不过可惜,急于挽回些颜面的胡头人并没有听进张宾地劝说,他带了手底下最勇猛的亲侍开了营门,带着三千兵马和冉闵对阵了。 看到列阵的秦军只有区区的左右千人步军阵。那胡头人不由怀疑起来,龙骑军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不敢带兵离得太远,只是在营前和冉闵遥遥对峙。 “你们这些胡蛮,谁敢与我一战!”冉闵骑着朱龙马,一个人在胡阵前大喝了起来,他的声音如雷霆一般,在大风里张扬狂烈。 一阵胡语声响起,胡阵中一名大汉已是策马奔出,直朝冉闵奔去,顿时那胡军中大呼了起来,替自己地勇士壮起声威来,反倒是冉闵身后所属的步卒,竟是悄无声息,连一点声音都 没出,在他们眼里这个冲出的胡蛮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够他们冉帅一击。 见眼前的秦将对着自己的矛势不避不闪,那胡大汉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只道自己遇上了个傻子,眼见自己的矛就要穿透这个秦将的胸膛,他的眼忽地睁圆了,因为那个秦将的身影忽 地在他眼前消失,等他在看清楚时,他的喉咙处已经刺入了一截锋利地矛尖,血狂飙在半空里,他听到了放血的风声。 原来在那胡策马挺矛刺来地瞬间,冉闵躺平了身体,左手双头矛刺入了冲近的胡大汉喉咙,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那个胡大汉自己往他的矛撞上去寻死的一样。 冉闵单手举着矛,挑起了那个胡大汉,这时那胡大汉**的战马已是从冉闵身旁疾驰而过,只是它的主人却被挑在了半空,喉咙里喷着血,双手握着那柄凶利的茂,身子不停地**着 ,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单手一拔,冉闵的矛已收回,那名胡大汉掉落在了尘土中,身体仍在抽搐,还未完全死透,冉闵看了眼地上还在挣动的身体,眼里闪过一抹凶残,他忽地策动**朱龙马。 赤红的朱龙马人立而起,硕大的铁蹄猛地便朝那还在抽搐的胡大汉脑门踩踏了下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个胡大汉的脑袋被踏碎,溅了一地。 “下一个,谁!”轰雷般的声音响起,惊破了鸦雀无声的胡军阵,所有的胡士兵呆呆地看着这个凶残的大秦将军,眼里都是露出了忿然之意,未等胡头人开口,阵中已是两骑飞驰而出 ,他们和死去的羯胡大汉是极好的朋友,见他死得凄惨,都是红了眼杀了出来。 冉闵依旧端坐在马上不动,只是瞧着那奔来的两骑,眼里满是不屑,这些只是空有蛮力的胡实在是让他大失所望,连全力出手的**都没有,看着刺来的两杆长矛,冉闵连兵器都懒 得用,直接双手抓住那刺来的两杆长矛,双臂力,虬龙般的青筋突起,他硬生生地将两人架向了半空,接着双手一抖。将两人震落地上,手腕翻转。两杆长矛倒了个转,掷了出去,将地 上的两人死死地钉住了。 冉闵再次缓缓策马过去,朱龙马地铁蹄踏碎了挣扎的两人脑壳,那后死地那个看到同伴的脑袋 面前爆裂,吓得直接失去了神志。在冉闵面前用胡语来,可惜听不懂他说什么的冉闵还是让朱龙马踩碎了他的脑袋。 “下一个,谁!”同样的话语再次在胡阵前响起,声音依然如雷霆般响亮,依然带着藐视版的语气,可是每个胡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地,那些胡不敢抬头去看那个在阵前喝叫的高大身影。 看着脸色有些白的胡头人,张宾摇了摇头,他早就和他说过,不要和大秦斗将。那和派自己的勇士去送死没什么两样,大秦的武将世家众多。一流武将数不胜数,除了罗马或波斯, 贵霜这样的大国,还能勉强与之一斗,像他们这些渺小的白蛮凭什么和大秦比武勇。 “头人,让我去。”胡头人身旁的侍卫头领忽地开口道。作为胡的第一勇士,他绝不能任由敌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折辱人而无动于衷。 “你要小心,打不过就回来。”胡头人看了眼侍卫头领,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胡第一勇士的侍卫长,他还是相信他地武勇的,就算再不济,要逃还是该逃得回来地。 看到自己的第一勇士出阵,胡士兵们再次高呼了起来,只是底气没那么足了。侍卫长没有像前面死掉的三个同伴那样策马疾出。而是缓缓策马,朝端坐在朱龙马上的冉闵靠近。 “还算像样。”看着出阵的胡。冉闵总算稍稍看了一眼,不过他仍是提不起兴致,毕竟这个胡就算比前面三个强一些,但依然远远不是他的敌手。 “班达斯。”侍卫长到了冉闵前十步外,按照礼节报上了自己地名字,可惜冉闵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反正下一刻他就是个死人。 就在班达斯刚报上名字的时候,此前从未曾主动出手的冉闵策马动了,朱龙马的度快得如电,冉闵拔矛的度亦是快猛如风雷,班达斯的长矛封住的只是冉闵双头茂的残影,他和前 面的三个同伴一样,仍然不是冉闵的一合之敌,只不过他让冉闵先出手了。 双头矛一振,班达斯被掼下了马,冉闵依旧是策动朱龙马踏碎了这个羯胡地脑袋,就和前面死掉的三个人一样,他是来打击这些胡人士气地,没有比让朱龙马当着胡人的面踩碎他们这 些勇士的脑袋更来得好了。 “下一个,谁!”冉闵第三次说出了同样的话,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连续四名勇士被一合击败,被铁蹄踩碎脑袋,胡人的心里对这个穿着黑色铠甲,骑着赤红大马的大秦将 军有了一种深深的畏惧,尤其是阵前那些看得最清楚的前排士兵,他们握缰的手颤抖着,脸色更是苍白得难看。 羯胡头人此时才知道身旁的张宾先前的话有多么对,可是他已经无法挽回,他再蠢也知道自己一方的士气已经近乎彻底瓦解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头人,现在只有全军上去,杀了他,不然的话,军心会彻底毁了的。”张宾凑到了胡头人身旁,这样说道,其实他并未安好心,他只是希望胡再大败一场,让这个头人的声望跌落谷底。 “这样不合规矩吧?”胡头人皱起了眉头,斗将的规矩,一百五十年下来,一直都没变过,他就算是个蛮夷,也是知道的。 “头人,大秦历来打仗,何时守过什么规矩,他们不过是叫别人守规矩而已,您又何必信这一套。”张宾阴声道,“这里四野平阔,也不见有伏兵,对手不过是些拿刀的步兵,人数又少, 难道还挡得住您这里三千骑兵的冲击吗?” 听着张宾的话,胡头人动心了,在他对面的只是两千拿刀的步兵,他们甚至连盾牌都没有,怎么可能扛得住他们骑兵的冲击,于是他点了点头,令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此时已经回了本阵的冉闵听到身后响起的马蹄声,嘴角露出了一抹残酷的冷笑,这些愚蠢的胡蛮,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悍卒,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黄泉地狱。 “列阵!”随着军官们的高呼声,身穿明光铠的重步兵们拉下了面甲,肩并肩,一丈长的陌刀指向了席卷而来的胡骑兵,对他们而言,这些冲锋而来的轻骑根本不算什么,在他们眼中, 这些不过是移动的靶子,将要被斩杀得粉碎的一堆靶子。 ‘轰,轰,轰!’两千名重步兵持着陌刀踩着沉重的战步迎向了冲来的羯胡骑兵,他们的度始终不变,就像移动的钢铁城墙一样,明光铠的胸甲处打磨得光亮如镜,在高照的日头下,熠 熠生辉,映出的强烈光芒刺得密集冲来的胡骑兵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终于胡骑兵撞上了行进的重步兵,然后让所有人骇然的事情生了,挥舞起来的沉重陌刀如刀墙一般抵挡住了冲击而来的轻骑兵,将他们斩杀得粉碎,连人带马一起粉碎。 羯胡的骑兵们并不是完全在做无用之功劳,对冲的瞬间,他们也冲开了几道口子,可是金陵都护府的重步兵告诉了他们什么叫钢铁般的意志,前面的袍泽死去,后面便立刻有人补上, 陌刀组成的刀墙始终稳如泰山,将撞上来的胡骑兵斩碎至渣。 挥刀,前进,挥刀,前进,挥刀,前进。金陵都护府的重步兵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不断向前推进,当以密集冲锋阵型动的胡骑兵先头部队受阻于这恐怖的刀墙之后,他们后面的人 不得不停了下来,于是他们迎来了杀戮。 远处,骑在马上的李昂看着不断前进的陌刀重步兵,眼里露出了震愕,‘如墙而进,人马俱碎。’这就是他看到的景象,一支屠戮骑兵的步兵,一支强大到 极致的步兵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可怕的人 五一双倍月票结束了,那些为了月票而爆的人也终了,尽管老冰的分类月票被挤出了前六,不过老冰还是相信,稳定而高质的更新才是一切,所以老冰会一如既往地稳定更新, 我想大家会做出公道的选择,最后再次感谢五一期间投了老冰月票的朋友,老冰会让你们知道你们没有投错。) 修罗般的杀场之上,胡的三千骑兵失去冲击的距离以后,在陌刀重步兵的钢铁洪流之下,化作了残破的血肉,浓重的血腥味在风中扩散。“止!”在军官们的大声呼喝下,陌刀重步兵 们停止了前进,收割生命的陌刀停止了挥舞,残存的一千多胡看着大地上满是同伴们的残肢断,精神终于崩溃,他们疯狂地拨马逃跑,冲进了身后的大营,胡头人在亲侍的护卫下,随着 乱糟糟的败军逃回了大营,他的头脑一片空白,陌刀重步兵的刀阵令他心胆俱寒,就在刚才的钢铁洪流所汇聚的杀阵里,他一直在等死,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太可怕了!”看着安静站立在大营前五百步外,整齐列阵的陌刀重步兵,张宾的声音有些哆嗦,他身旁的几个马贼也是腿脚软,整整两千冲击的轻骑兵,不过一个半个多时辰,就被那 些可怕的长刀绞碎成了散落的血肉。 张宾身旁的一名年轻胡武士看了眼面色仓惶逃回的头人,眼里露出了不屑。他看向了身旁脸色有些青地张宾,轻声道。“张先生,大秦武威不是你我能冒犯的,还是办正事吧!” “公子说地是。”被那年轻胡武士唤醒,张宾连忙道,说着引着麾下的几个马贼好手和那年轻胡武士,一起径直去了中军帅帐。 羯胡大营前。陌刀重步兵队井然有序地后撤着,他们带走了战死的一百多名袍泽的遗体,最后关头止步的命令出自冉闵之口,在那些重装备抵达前,贸然进入敌营的箭阵范围是愚行, 他虽然好战嗜血,可是在战场上他却更像一头冷静地狼王,绝不做无谓的事情。 李昂带着身旁的骑兵队从俯视战场的土丘上疾驰回了大营,在见识过陌刀重步兵那霸道绝伦的攻击之后,他已经意识到。只要军阵严整,后勤不绝。他们就是战场上无敌的存在,他的 计划一定可以成功,他从未像此刻一般充满自信。 回撤之后的陌刀重步兵,开始加固起己方的营盘,并且派出了数支斥候保持着大营外围的警戒,只是早已被吓破胆地胡连大营都不敢出半步。 羯胡的中军帅帐内。胡头人已是恢复了神智,此时打死他他也不愿在和大秦为敌,他决定杀了张宾,向大秦请降,不过和他打着相似主意地不止他一个。张宾和白天的年轻胡武士一起 走了进来,他们身后是张宾带来的马贼好手和一众胡武士。 看着和儿子走在一起的张宾,还有那些涌进的武士,胡头人就算再蠢,也知道生什么事了,“你要反我。”盯着儿子脸上那抹讥讽的笑。他神色颓然地道。 “你不死,我怎么做你地位子。更何况因为你的愚蠢,害得部族在走向灭亡。”年轻的胡武士接过身旁卫兵递来的弯刀,扔给了自己的父亲,“死得有些尊严点吧?你白天的表现真是太令 我失望了。” “你要继续和大秦为敌吗?”胡头人看着案上的弯刀,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我会斩下你的头颅,送去大秦的将军那里请降。”年轻地胡武士盯着父亲,冷笑道。 “你不该斩我的头颅,而是他地。”胡头人看向儿子身旁的张宾,就是这个男人劝他和石勒合作,对抗大秦,还向他保证日后的安全和荣华富贵。 “部族已经和大秦结怨了,作为头人的你,必须死。”年轻的胡武士无视父亲眼里的悲痛,声音冷酷地道,“之后的事情,我自会和张先生商量。” “不要再废话了,难道你已经老得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年轻的羯胡武士讥讽着低笑了起来,“不用再拖延时间了,你的人不会来了,没了班达斯,你还指望谁来救你。” “你!”听到儿子无情的讥笑,胡头人终于绝望,他猛地抓起案上的弯刀,拔刀砍向了这个要夺权篡位的儿子,他要杀了他。 “叮!”清脆的声音响起,胡头人劈斩而出的刀锋被儿子挥刀格开,接着腰腹里被重重踹上了一脚,摔倒在了地上,脱手的弯刀划破左近的帐步,撕裂声里,插在了地上,嗡嗡作响。脖 子上寒冷的气息游动,他的儿子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刀锋就搁在他的喉咙旁。 “你老了。”看着脚下的父亲,年轻的胡武士摇头轻声道,有些阴森的声音就连张宾都有些隐隐的畏惧,他面前这个胡人就像是一条毒蛇,真正的毒蛇。 “你比我强,但愿你能带部族走出困境!”心知必死,胡头人反倒没了畏惧,他看着儿子,眼里露出了几分期盼,对于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来讲,儿子杀老子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们就像狼群一样,头狼只能是最强的,在同类相残中胜出的最强者才能领着部族生存下去,这是他们信奉的铁则,死于这古老的规矩下,他也不算冤。 “你不会白死的。”看着父亲目中的期盼,年轻的胡武士收起了嘴角的讥讽,脸上严肃了起来,“走好!”最后的问别声里,他手里执着的刀锋刺入了他父亲的喉咙。 一蓬鲜血飙洒而出,胡头人双目圆睁地死去了,脸上的表情不知该称为是幸。还是不幸。拔出刀锋,年轻地胡武士亲自割下了父亲的头颅。提着头颅,他大步走出了帐子,只剩下那具 无头地尸体安静地躺在尘土中,没人多看一眼。 大帐外,胡头人的亲信们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刀锋。他们目中满是不忿,他们想不到头人的长子竟会带人暗算他们,看着走出的头人 他们愣住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不就是头人吗?他们来,可是身后地年轻胡士兵们用刀锋压下了他们。 “他已经被我杀了,你们决定是听从我的号令,还是去陪他。”年轻的羯胡武士看着那些追随父亲的老人亲信,嘴角带着不屑。 最后跪着的人里,大半选择了归附。只有一半不愿臣服,看着那些不愿臣服的人。年轻的胡武士看向了他们背后持刀的士兵,点了点头,忠心不事二主,他们也算是群好汉!给他们 一个痛快吧。”说完他看向了那群臣服的父亲旧属,冷笑着道,“对不起。你们还是要死,你们不死的话,我手下地人怎么上位。” “拖下去,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听着那些旧属的骂声,年轻地羯胡武士挥了挥手,命人将他们带了下去,他们要怪,也只该怪他们太蠢,夺权自立,岂可妇人之仁。留下后患。 “张先生,去我哪里详谈吧。”把父亲的头颅交给身旁的亲信。年轻的羯胡武士转身看向张宾,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是却叫张宾直如坠入冰窖,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上涌心头。 “公子客气了。”定了定心,张宾跟在年轻的胡武士身后,走向了远处地大帐,心里却是对这些胡蛮**裸的凶残腹诽着。 点着牛油蜡烛的大帐内,年轻的胡武士让张宾坐下以后,挥退了自己的人,接着看向了面前的张宾。强自镇定的张宾,看着年轻的篡权者投来的目光,稍稍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挥退 了跟随左右的马贼好手。 “说实话,我很想砍了张先生地脑袋,送去大秦的将军那里请降。”年轻地胡武士笑着道,却是亲自替张宾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眼睛里透着几分狼一样的凶残。 接过酒杯,张宾强笑道,“公子说笑了。”说着,他喝下了那被辛辣的劣酒。 “我的母亲是匈奴人,说实话,我很讨厌身上的胡血统。”年轻的羯胡武士自语道,并不是湛蓝色的深褐眸子里透着些懊恼,“说实话,我很想当个汉人,张先生着实让我羡慕。” “公子若是愿意的话,日后自能入汉籍。”看着脸上不似作伪的年轻羯胡武士,张宾猜测着他心底里真正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应答道。 “恐怕未必吧?”年轻的胡武士再次替两人空掉的杯中满上酒,嘲讽地笑道,“大秦的李将军可不管咱们有多少人,是照打不误,我想张先生的挟势自重,以求招抚行不通。” 端起酒杯,张宾仰头饮下,掩饰着心里的慌乱,尽管铁勒人给了石勒诸多的好处,可是他一直都主张不能真正得罪大秦,而是提出挟势自重,以求招抚的谋划,只要让大秦知道他们手 上的实力不是可以轻动的,到时再上表请降,求个仆从军的身份,继续做大漠的一方土霸王,若是能立下些功劳,被大秦赐封,那就更好。 张宾放下酒杯,看向一直看着他的年轻胡武士,坦然道,“公子说得不错,孟孙错估了情势,大秦立国向以威烈武霸称雄世间,绝不会接受任何的要挟。”张宾的声音苦涩,文人出身的 他还是忽略了大秦将军的威烈,更重要的是他忘了大秦中央的儒家官员已被清洗,重掌权柄的法家官员对于请降的事情,一直都是不屑一顾,只有军队打下来的才是真的,法家官员从来便 是这样的想法。 “张先生来助阵的人马,看起来是打算在日后捅刀子,向大秦邀功吧!”年轻的胡武士饮下杯子的酒,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张宾。 张宾如坐针毡,他当初巧舌如簧,带着大批财宝妇人,说动死掉的羯胡头人,名义上说是让他们帮忙拖住大秦的军队,其实就是打算让胡和大秦的军队打起来,然后他们背后给胡下刀 子,借以邀功请降。 “不敢有瞒公子,孟孙当初定计,确是这样。”品着舌尖余留的劣酒苦味,张宾的声音也苦,他觉得他彻底失算了,本以为找了个更容易控制的傀儡,哪想到却是条隐而不的毒蛇,一 旦露出致命的獠牙,才知道有多么可怕。 “张先生的坦率,令我佩服。”年轻的胡武士拍着手,总是显得有些闪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坦率,“那么我也不瞒张先生,张先生和张先生一万部下的名,我要了!” “公子这么做,有何好处?”面对浑身散着阴狠气息的篡权者,张宾镇静了下来,此时大家翻脸,只会两败俱伤,他不相信他面前这个年轻的篡权者会想不到这点,他觉得他只是在虚张 声势,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已。 “没有好处,只是会死很多人而已,你那边的会死光,我这里也会元气大伤。”年轻的胡武士看着面前强自镇定下来的中年文士,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你不觉得拿一万马贼的人头和我父 亲的人头,再加上张先生的人头去向大秦的将军请降,不会显得我更有诚意吗?” “你疯了吗,你这样做的话,实力大损之下,大秦会毫不犹豫地杀光你们。”张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跳了起来,指着面前一脸淡然的篡权者,浑没了平时保持的文人风仪。 “那又怎么样,那些胡死光了也好。”年轻的胡武士一脸的无所谓,仿佛口中的胡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些不相干的人。 “你也会死的。”张宾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面前端坐的篡权者冷声道。 “我不会死。”年轻的胡武士笑了起来,声音里透着一丝疯狂,“所有的胡都会死,这个肮脏的部族早就该毁灭了。” “你?”看着缓缓起身的篡权者,张宾心里难以抑制地悸动了起来,他再也不说什么,他拔出腰畔的文士长剑,便朝面前的人刺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们的刀就是正义 宾的剑势疾急,就像灵蛇吐信,若非常年浸淫剑道,样的深厚功力。不过可惜他的剑还是被轻易地挡了下来,接着便是一股大力顺着剑锋传递到了他握剑的手上,虎口开裂,长剑脱手而飞。 刀锋搁在面前脸色苍白的人脖子上,年轻的胡武士脸上带着笑,“想不到张先生的剑技如此了得,我倒是看走了眼。” 阴冷的笑脸让张宾心里感受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战栗感觉,他知道他今天是必死无疑,只是他有些不甘心,因为他是死在一个疯子手上,而且还会死得不明不白。就在张宾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腿上一热,血泉涌出,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 “张先生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轻轻用手指抹去刀锋上的血迹,年轻的胡武士看向脚下目中满是刻毒的文士,自语了起来。 “我记得我和张先生说过,我母亲是匈奴人。”年轻的胡武士手里的刀锋在地上文士的身体上游弋着,就像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毒蛇,“她老人家是从北汉(匈奴在海西自立的国号为汉)逃出来的,知道她老人家为什么要逃吗?因为她老人家的父亲,我的外祖是大秦派往匈奴潜伏的死士,所以她老人家身体留着的是汉人的血。” “所以我身上流着的血也是汉人的血。”年轻的胡武士这样说着,“我外祖的身份被匈奴人查出以后。我地母亲便踏上了逃亡之途,可是她老人家却在大漠。被这个肮脏的部族捉住,献给了他们地头人,那个被我亲手杀死的‘他’手里。” “他**了我的母亲,从我很小的时候起,母亲就告诉我,我是汉人。尽管我身上有肮脏的胡血统,可我还是个汉人。”说到母亲,年轻的羯胡武士那总是阴鸷地脸上有了些许的温柔,他蹲下身低头看向震惊的中年文士,笑了起来,“母亲教我识字,教我念书,告诉我什么叫礼仪,什么叫国家,什么叫大义。她老人家是个伟大的母亲。” “可是他害死了我母亲,他一直都把我母亲当成泄兽欲的工具。喝醉酒之后便是殴打,然后**。”年轻的胡武士脸扭曲了起来,幼年的记忆就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怨毒,“到最后,他竟然让他地部下和他一起**我的母亲。他还让我亲眼看着母亲他老人家受辱,还告诉我,这就是他们地传统。” “知道吗,我母亲在生下我之前,曾数次自尽,但都没有成功,后来她有了我,为了我,她才忍辱偷生,把我抚养长大。可是那一天,那一天…”年轻的胡武士神情狂乱了起来。他一刀刺入了地下文士的肩膀,使劲地剜动起来,他想起了那一天,自尽而死的母亲最后被‘他’和那些胡烹煮而食,他们甚至逼着他吃下了他母亲的肉,想到这里,他握着刀锋的手狠狠地剜动了起来,带着他永世难以磨灭地怨恨。 张宾死死地咬住了牙,可是最后他还是抵挡不住那剧烈的疼痛,惨嚎了起来。 “自从那一天之后,失去母亲的我就誓,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总有一天我要毁掉这个肮脏的部族,彻底从世上毁掉。”年轻的胡武士,眼白里泛出了血丝,他盯着地上痛苦挣扎的文士咬着牙地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身上流着的汉人之血,可是你居然背叛了大秦,替那些肮脏的蛮夷做事。” “我的外祖父是大秦地军人,他潜伏在匈奴四十年,从未背叛自己的国家。所以我这一辈子最恨地便是叛徒。”年轻的胡武士猛地拔出了刀锋,带起了一蓬血箭。 “所以我会杀了你,一刀一刀地剐了你。”年轻的胡武士阴狠的脸上,带着凶残的笑意,他手里的刀再次刺入了地下文士的另一处肩膀。 “记住,我的名字叫赫连勃勃,赫连是我外祖父的姓氏。”年轻的羯胡武士拔出刀锋,看着地上的文士,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表情里带着骄傲。 “给我个痛快吧!”张宾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对于胡有着怎样刻骨的怨毒,他已不奢望活下来,可是他也不想遭尽折磨而死去。 “叛国者,是没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死的。”赫连勃勃一脚踩在了张宾的肩部血口,让地上的张宾再次痛苦地呻吟了起来,“我说过我会剐了你。”赫连勃勃冷笑着,手里的刀锋挑开了他的衣服,一刀一刀地割了起来。 “你如果要求死的话,可以咬舌自尽,不过我听说,不是刚烈之士,就算咬舌自尽也死不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勇气咬碎自己的舌根。”赫连勃勃看着一脸痛苦的张宾,冷笑着道,手里的刀不断地割裂着他的血肉。 张宾在惨嚎中凄惨地死去,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死在赫连勃勃这样一个内心充满怨毒,矢志杀尽胡的人手上,他死不瞑目,可是这一切都已不重要。看着地上再没有半点身息的人,赫连勃勃停下了近乎虐尸的刀锋。 扯开自己的衣服,赫连勃勃在满是伤痕的身躯上又划了一道刀口,任由体内的鲜血流出,整整十五年,他每天都在自己身上划一刀,让体内属于‘他’的污秽血液流出,“母亲,我终于杀了他,您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赫连勃勃跪在地上,虔诚地自语着,直到今天,他身上污秽的血才流干净,接下来只要杀光那些该死的肮脏胡,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真正的祖国,为了他而奋战,厮杀。 看着滴出的血溢满了酒杯,赫连勃勃替自己上了伤药。穿上了衣服,走出了帐外。看着那些马贼地尸体,他冷笑着看向了自己这些年培养的手下,点了点头。 得到命令地胡们摸向了马贼驻扎的营区,可是没有周密计划的他们,很快就被警觉的 现了,“张先生没有回来?”马贼营中留守的头目听禀。脸色变地难看起来,“张先生说得没错,这些胡没有安好心,让大伙儿上马,咱们杀出去。” 羯胡和马贼开始了火并,黑暗中,双方在大营里混战起来,整个大营陷在了火光和喊杀声里。赫连勃勃听着那些厮杀地声音,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久到他都已经不报希望,可是上天却给了他机会。张宾,这个叛国者找上了他,让他取代那个人,他终于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死吧,死得越多越好,听着属下的回报。赫连勃勃的脸越狰狞,只是这份狰狞在他身旁的胡眼里,却成了对那些拼死抵抗的马贼的愤恨。 黑暗中,是冲天而起的火柱和声震四野的喊杀声,李昂和冉闵在自己地大营眼,看着远处的胡大营,眉头皱了起来,没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他们内部火并了。”李昂忽地自语道,他本就觉得胡和马贼地联合有些奇怪,而且从这几天打得两仗里看得出来。胡和马贼互相之间并不信任,可是引他们如此剧烈火并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管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打得越热闹越好。”冉闵看着身旁皱紧眉头的李昂,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得太多只是自寻烦恼而已,还是回营睡觉,养足力气。” 看着转身而去的冉闵,李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转身回营,不过他仍派出了斥候前去查探,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胡和马贼舍生忘死的拼命搏杀时,远方地夜色下,屠杀正在进行着,绕过胡大营的龙骑军在傍晚对毫无防备的胡部落动了进攻,只剩些老弱残兵的胡部落根本无法抵挡龙骑军动的强猛突袭,不过半个时辰里,马军和慕容恪便指挥着龙骑军全歼了抵抗的三千老弱羯胡兵,接着他们派出了数十支斥候队伍,在胡部落方圆数十里外游弋,捕杀那些漏网之鱼。 近五万的老弱妇孺的胡被集中了起来,马军和慕容恪心情复杂,他们虽然反感屠杀这种行为,可是为了大秦,他们愿意行这杀戮,为了大漠的长治久安,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地。“为了大秦。”马军看向了慕容恪,沉声道。 “为了大秦。”慕容恪回应着马军,接着他们看向了麾下静立的龙骑兵,高声道,“为了大秦,杀光这些叛逆者。大秦,高于一切!” “大秦,高于一切!”龙骑兵们高呼了起来,他们心里告诉自己,他们地屠杀是正义的,和三亿大秦子民比起来,不要说五万,便是五十万,五百万,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动手里的刀,去杀死他们。 屠杀被彻底地执行,那些被俘虏的胡老弱妇孺没有任何的抵抗,弱肉强食是他们信奉的生存铁则,过去他们从几百人的小部落到现在万人以上的大部落,正是靠着这样的杀戮壮大自己,只不过今天轮到他们而已。 一队队的胡人被龙骑兵踢倒跪在地上,接着便是雪亮的刀锋斩落,随着一颗颗的人头滚落,干燥的土地也湿润起来,夜风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那些看着部族的亲人被屠杀的胡老弱妇孺哭泣着唱起了他们的歌谣,歌声悲哀,回荡在天地间,说不出的凄凉。 龙骑兵听着那歌声,不由看向了马军和慕容恪,但他们看到的只是面色如铁石般的雕像,没有丝毫的不忍,他们始终冷冷地看着面前生的事情。 我们的刀就是正义,龙骑军的士兵们想起了这句一百五十年前,周瑜元帅对罗马人说出的名言。我们的刀就是正义,正义就是我们的刀。龙骑军的士兵们握刀的手再次坚定,他们的眼神也更加锋利,这些出身军武世家子弟的士兵,从小就被灌输着大国沙文主义,当他们度过屠杀开始时的心障后,对于他们来讲,屠杀就是他们在行使大秦的正义。 这个世界上,强权就是正义,而强权,就是他们手中的刀锋,只要他们手里的刀锋永远锋利,那么大秦就永远是正义的,因为他们手中的刀锋就是强权,永远的强权。 屠杀仍在进行,每个龙骑军士兵坚信自己在行使正义,他们心里没有丝毫的不适,他们没有强掠,没有**,他们只是在杀戮,杀戮这些叛逆的胡蛮。 今日不杀他们,日后他们强大,他们就会强掠大秦的子民,**大秦的妇女,他们只是在消灭敌人,身为大秦的军人,这就是他们的使命。 “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兵,儒生们说他残暴,可是如果这四十万赵兵不死,战国的乱世就将持续,到时因为战乱而死去的人只会更多,所以白起的做法是对的。”一直沉默的马军忽地自语道,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身旁的慕容恪听。 “个人的荣辱得失和国家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慕容恪想起了李昂跟他说过的话,“真正的军人,是冷血的,在国家的战场上,没有正义与邪恶,只有胜利和失败,胜利者赢得一切,包括正义,失败者失去一切,成为邪恶。所以,正义永远战胜邪恶!” “这是李大哥曾经跟我说的,我想我现在明白了。”慕容恪看着那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目光平静,“只要我们是胜利者,谁敢说我们不是在行使正义,只有那些什么都不懂的犬儒,才会认为这是邪恶,可是他们不懂,若是没有这邪恶,他们所要面对的…” 听着慕容恪的话,马军笑了起来,他也想到了民间那些总喜欢对军队评头论足的犬儒,他们的确是一群什么都不懂得蠢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光荣的大秦重装步兵 色的清晨,风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积尸如山的野的狼群,天上是盘旋的秃鹰,龙骑军的士兵们上了马,一夜的屠杀让他们看上去冷酷得可怕,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龙骑军驰向了远方日出的地方,屠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每个士兵心中激荡着幼年时这曾经吟唱的歌谣,身后是如豪雨般坠落的秃鹰,已及疯狂涌向尸山的狼群。五万胡部族,最后生还的只有不到二十人,他们是龙骑军放过的报信人。 大营的中军帅帐内,看着胡送来的人头和降书,李昂看了眼那趴伏在地上的胡使者,冷声道,“明日给尔等回复。”说完,却是拿起那张请降文书的羊皮卷,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羯胡使者战战兢兢地退出了中军帅帐,飞一样地逃向了大营之外,这座军营里那些戒备森严,眼神锋利,体型彪悍的陌刀重装步兵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尤其在帅帐里,面对那天曾连斩四将的冉闵,他觉得呼吸都很困难。 李昂握着手里的羊皮卷,忽地用力,撕扯了开来,里面落出了轻细的帛卷,扔掉羊皮,李昂拿着那些帛卷看了起来,上面的字迹和羊皮卷上的请降文书一模一样,只是里面写的内容却匪夷所思,令他难以判断,放下那些帛卷,李昂看向了回营禀报的斥候,“胡的大营。现在情形到底如何了?” “将军,胡作夜与营中马贼火拼。马贼被全部歼灭,胡自身也死伤惨重,从他们掩埋地尸体数量看,死去的人将近一万七千余。”斥候回答道,“而且胡推平了他们大营外围地全部防御工事,大营变得和那些游牧的部落一样。” “唔。你退下吧!”挥退斥候,李昂将手里的帛卷扔给了一旁的冉闵,“你看如何?” 接过帛卷,冉闵看完之后,不由也皱紧了眉头,看向李昂,“想不到这个赫连勃勃竟是‘汉人’,看他所为倒不像是做戏,你拿主意吧,信。还是不信?” “一万马贼全灭,胡自损七千余。加上我们斩杀的数目,六万人马,如今只剩四万,若是算上受伤的人,恐怕能战之人不过三万。”李昂沉吟着,“我决定信他。” “这两颗人头。送去子云那里,想必在他手里,亦有用处。”李昂做出决定之后,看向赫连勃勃送来地级,合上了盒盖,命亲兵送去斥候营,立时派人快马送回兴秦城。 “如今有此人做内应,再加上昨日运抵的重装备和一千援兵,只要羯胡死战不逃,我就能杀光他们。”冉闵看向李昂。眼里的杀机浓重,陈庆之怕他们这里兵力不够。从周盘龙那里调了一旅千人的士兵以作援军。 “这一战,我们已稳胜,只是子云那里,不知道情况如何?”听着冉闵杀意凛然的声音,李昂想到了兴秦城的战场,不知道陈庆之面对马贼的五万大军,会如何应对。 “子云用兵向来爱行险着,想必会让我们大吃一惊吧!”冉闵想到陈庆之,大笑着道。 “也许吧!”李昂亦笑了起来,毕竟他早已布下了尔朱荣这着暗子,就看陈庆之如何运用,若是应用得当,想必能够收到奇效,也未尝可知。 夜色已深,李昂带着独孤枭和一班镖客出身的亲兵,在黑暗中潜向了远处的胡大营,火拼之后的胡大营,显得残破不堪,而在赫连勃勃地命令之下,巡逻的士兵也少得可怜,李昂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摸到了赫连勃勃所在地营帐。 掀帘而入,李昂看到了那位在密信中自称‘汉人’的赫连勃勃,深褐的瞳色,卷曲的黑,一脸的阴鸷,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危险地毒蛇,是个很难让人相信的人。 帐中无其他人,看着走进的李昂,赫连勃勃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可是很快他便压抑了下去,十五年的痛苦忍耐早让他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参见将军。”赫连勃勃行了汉礼,姿势典雅,可见他时常习练。 “赫连义士不必多礼。”李昂受了赫连勃勃一礼,来到大秦时日长了,他也越来越习惯这个时代上下的尊卑有别的礼仪。 “赫连义士在于本座的信中,自称是我大秦忠良之后,可有佐证。”李昂看着面前恭敬的赫连勃勃,淡淡问道,他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这是在下母亲死后遗物,据说是外祖生前之物。”赫连勃勃对于李昂的疑问并无不悦之色,在他看来,能成为大秦地将军若是连这点谨慎都没有,就未免太让人失望。 接过赫连勃勃递来的令牌,李昂入手便知道这地确是出自军堂,看着上面阴刻的‘暗’字,李昂知道这枚令牌是属于总长麾下暗卫的令牌,他面前这个赫连勃勃没有骗人。 “赫连义士日后可有打算?”见面前的赫连勃勃行事狠辣,又善忍耐,李昂起了招揽之心,此时的他已与初来时心境大为两样,深知手底下力量的重要,像赫连勃勃这样无根无底的人,最适合他招入麾下。 赫连勃勃本就有建功立业之心,听到李昂这明为相询,实是招揽的问话,没有半分的犹豫,立时便单膝跪下朝李昂道,“愿为将军驱使,报效大秦。” “那你便先入本座的亲兵队听用,待杀尽这些胡之后,再替你补齐军籍。”李昂说话时,一直盯着赫连勃勃的眼睛,在他说要杀尽胡时,他觉这个一直像蛇一样阴沉的年青武士脸上有了开心的笑意,绝不是作伪的开心笑意。 月过中天,李昂走出了赫连勃勃的帅帐。看着在黑暗里等待多时地独孤和一众亲兵,他点了点头。接着他们便潜向了胡后营的粮草囤积之所。赫连勃勃并没有骗李昂,那里守备地兵力薄弱的可怜,只有寥寥的十几个人看守。 独孤枭和 身江湖的镖客们,悄悄潜近这些打着瞌睡的胡守卫们的性命,将尸体拖入粮草房中。他们开始倾倒携带地火油,接着点燃了大火,再次悄声消失在了黑暗中。 离开胡大营以后,李昂看着身后升腾而起的冲天火柱,眼睛里闪动着寒芒,他这里的决战终于要到了,虽说这一仗运气有些好得过分,赫连勃勃的异军突起实在是令他始料未及,不过有他的帮忙,这一仗想必不会折损太大。也算是件好事。 同样看着这冲天火柱的还有冉闵,这个被称为南兵武神的强悍军人。脸上带着笑意,绝其户,断其粮,虽说毒辣了些,不过这就是战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胜利才是唯一的真理,希望后天的决战,那些拼命的胡不会太让他失望。“四千对三万,还真是有些期待。”低沉地自语声里,冉闵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羯胡本就是些游荡地牧民,虽然凶残,可是天性散漫,更不懂什么叫兵法,本来还有个张宾指点,大营搭建得法。守备也算森严,可是自张宾被诛杀以后。赫连勃勃故意放纵之下,这些胡又拾起了往日的散漫习性,结果后营粮草起火,直到火势蔓延开来,他们才慌乱地救起火来,结果最后整个后营被烧成了白地,粮草更是一点都没剩下,就连马匹也逃了不少。 翌日,犹自冒着黑烟的胡大营,精疲力竭的胡士兵们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他们现在只想尽早投降,再也不想继续打仗了,只是从一开始李昂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那就是毁灭,彻底的毁灭,而赫连勃勃则让这毁灭来得更早,更顺利。 马军和慕容恪带着龙骑军,在胡大营后三十里处,被李昂派出地斥候们拦下了。听着黄渊转述的李昂命令,马军和慕容恪愣住了,“什么,让我们在这里建立游骑兵防线,防止漏网之鱼。”慕容恪声音大了起来,“四千人对阵那些陷入绝境的胡,这太危险了。” “这是将军的命令,你们只需要遵守。”黄渊皱了皱眉,在他眼中慕容虽是个优秀的骑兵将领,可是他太在意李昂,有时候会因为感情做出错误的判断。 “喏!”慕容呀咬着嘴唇安静了下来,他是个军官,一切以命令为先,他不能违抗。 “放心,他是从不打无把握之仗的,而且和他在一起的是冉闵那个强人,没什么好担心的。”马军拍了拍慕容恪的肩膀,他知道这个少年是把他那个好友当成大哥一样地存在。 “胡目前的统帅是我军地内应,所以这一仗,我军必胜。”看着垂着脑袋的慕容恪,黄渊忽地道,接着转过了身,“记得,不要放过一个羯胡,这是将军的命令。”当慕容恪回过神时,黄渊已带着手底下的斥候去得远了。 “胡的统帅是我军的内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军也被弄懵了,他们不在大营的这三天里,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他实在是很想知道。 不过接到军令的龙骑军最后只有先放下满肚子的疑问,执行起李昂的命令,在胡大营的后方拉起了一条游骑兵猎杀线,等待着决战的到来。 李昂所在的大营内,前来增援的一旅重步兵,整备着这次带来的重装备,其中有一百五十面高两米三,宽两米的墙橹大盾,其分量接近两百余斤,是用坚硬的铁木所制,外面裹着秘制药水浸泡过的兽皮,嵌以铜钉,其底部呈尖锐的突状,由铁轮架起,可在平野上推行,若是要固守时,只需开启铁轮处的机关,便会落入土中,可以用来硬扛重骑兵的正面冲锋。 配合墙橹大盾的是三丈铁枪,这种分量达到一百二十多斤的铁枪,几乎无人可以正面端平,而是架在墙橹大盾上的嵌孔中,由士兵顺着里面的滑槽,用来刺杀墙橹大盾外的敌人,是一等一的重装备杀器,只是能使用的士兵极少,而这次携带装备而来的一旅援兵中,就有一团昆仑奴,专司使用墙橹大盾和三丈铁枪,他们都是数十年前来到大秦,已经成为‘汉人’的昆仑奴后裔中挑选出来的,尽管他们的户籍上是汉人,不过这些士兵仍旧习惯称自己为大秦的昆仑奴。 莫塔就是这支重装团的游击,他的身高将近两米二,是军中最高大的人,他的家世在所有昆仑奴汉人中称得上最为高贵,因为他的祖先是一百五十年前,在内海(地中海)被大秦舰队俘获的水手,后来他的祖先成了当时周瑜元帅麾下一名士兵,跟着大秦舰队回到了帝国的南方,获得了汉籍,此后历代都在大秦军中效力,算得上是昆仑奴汉人中家世最为尊贵的高门。 “我们是谁?”擦完自己用的长刀,莫塔看向了麾下的士兵,那些肤色黝黑,块头高大的大家伙们。 “光荣的大秦重装步兵,大秦永远的昆仑奴。”听着莫塔的询问,那些昆仑奴士兵们大声嘶吼着,敲打着自己的胸膛。 “如果有人冒犯了大秦,我们该怎么办?”对于麾下的干劲,莫塔十分满意,他再次高声问道。 “杀光他们。”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说得杀气腾腾,那些昆仑奴的士兵们眼里透出了凶光,他们对于白皮肤的种族没有什么好感,在阿未利亚,昆仑奴时常被海西的白蛮虐待,他们中有不少人的祖上还有着关于海西白蛮的记忆。 “对,我们要杀光那些白皮肤的野蛮人,让他们彻底从大地上消失,大秦的荣光将像太阳一样照耀整个世界。”莫塔狂热地叫喊了起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皇汉派’,尽管他的肤色是黑色的,可是对于‘皇汉派’杀光白蛮的口号,他打从心底里赞成,并且愿意付诸行动。 第一百六十六章 钢铁军阵 着昆仑奴士兵所在营盘传来的吼叫声,冉闵看向了自刀重装步兵,他知道那个莫塔又在煽动那些昆仑奴士兵了,虽然他不知道那些昆仑奴为什么会如此憎恨所有白皮肤的部族,不 过他觉得那还是有些道理的,毕竟危及大秦的霸权和治世的全都是该死的白皮猪,他们全都该被杀掉。想到这里,冉闵对着士兵们高声喊了起来,“不要输给那些黑大个子,让他们知道,什 么才是真正的悍卒!” 陌刀重装步兵们高声啸叫了起来,他们本就来自会稽,丹阳这些民风尚武的地方,血液里流淌着最纯粹的好战之血,而他们祭祀的军神除了太祖皇帝以外,还有传说中的蚩尤,在他们 看来杀死敌人,就是向太祖皇帝和蚩尤供奉的最好祭品。 听着整个军营啸动的声响,黄渊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和那暂时调拨他麾下的两个步兵团军官们,讨论着箭阵的排布,除了墙橹大盾和三丈铁枪,陈庆之命人送来的重装备还有七百把可 以三连的神臂弩,射程近八百步(四百米),六百步内可破甲,是步兵弩中大量装备的强弩,沿袭自旧汉时的大黄弩加以改进而成。 就在李昂营中进行着战备时,胡大营里随着那部族残存的二十名幸存者的回来,彻底狂乱了起来,当赫连勃勃听到龙骑军彻底屠杀了五万羯胡老弱妇孺,他几乎仰天长笑起来。等了十 五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半。 听着那些幸存者地描述,所有的胡人暴怒了起来。他们地家园被彻底摧毁,妻子亲人被杀死,赖以生存的牛羊马匹被屠戮一空,他们已经没有了活路。 群情汹涌之下,这些胡人向赫连勃勃恳求复仇,他们要杀光面前那座兵营里的全部汉人。替死去的亲人报仇。“勇士们,我们已经没有了生路,杀吧!”赫连勃勃站了起来,看着那些红 着眼睛的胡人,大声道,阴狠的脸上,眼里露出了凶光。 羯胡人们杂乱无章地冲出了帅帐,招呼着自己地部下士兵,出了早已残破不堪的军营,他们的动静早就被营外的大秦斥候探明。当他们整齐了队伍,冉闵和李昂已经带着四千士兵在平 野上列好了战阵。 中央是横列的墙橹大盾配三丈铁枪的重装步兵。那些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的昆仑奴士兵们,两人一组,一人顶盾,一人持枪,组成了一道真正意义上的铁墙。在他们身后是列成三个方 阵。可以轮流上前的弩兵。左右两翼则是排成阵势的陌刀队,后部则是骑马地一支陌刀千人队,作为预备队使用。 看着在太阳底下黑色的铁墙,和气势恐怖地陌刀队,赫连勃勃看向身旁的胡人,眼里满是狰狞,十五年的痛苦忍耐,今天终于要结束了,他拔出了弯刀指向了前方,“中军万人队突击。”他没有让全部的人马上前。他打算用添油战术,慢慢耗死这些胡人。他要亲眼看着他们在大秦的无敌军阵下变成残破的血肉碎渣。 一万胡中军策马狂奔了出去,他们没有任何地阵型可言,可是却透着一股疯狂,他们已没有家,没有粮食,亲人死绝,剩下的也只有复仇的念头,看上去万马奔腾的架势倒也汹涌如潮 水,似乎可以冲垮一切。 大地在震颤,闷雷般的马蹄声好像要把人的耳朵震聋,可是大秦的军阵依然没有一点声息,静得可怕,仿佛面前朝他们冲来的只是些土鸡瓦狗。 “正前七百五十步,望山角五,射!”弩阵里,站在高台上的黄渊忽地大声呼喊,接着隐在墙橹大盾后的第一弩阵,一起扣动扳机,随着嗡嗡地弦声,三连地神臂弩同时怒吼,黑压压的 弩箭抛射向天空,罩向了远处地胡骑兵。 第一弩阵扣动扳机以后,他们立时退后重新装箭上弦,让第二弩阵的袍泽上前,随着黄渊的再次射击参数声,第二弩阵,第三弩阵,第一弩阵,轮流射击,弩阵一直保持着有序的状态 ,没有片刻的停息。 天空中,一阵又一阵的弩雨,不断倾泄在冲锋的胡骑兵头上,大秦自开国时代便名扬天下的三棱破甲箭,不断吞噬着他们的生命,可是对已经舍弃生死,陷入疯狂的胡人来讲,这强大 的弩阵对他们而言已经无所谓了。他们仍旧一往无前地冲向着前方的黑色铁墙枪林。 看着已经不足二百步的胡骑兵,莫塔嘶吼了起来,“准备!”随着他的吼声,那些持盾的昆仑奴士兵,肩部死死地顶在了有着软布垫厚的盾牌,他们身后的同伴将三丈长的铁枪顶在了地 上,透过盾牌间的缝隙,紧紧盯着那些冲来的胡骑兵,眼神冰冷。 遮天蔽日的烟尘里,胡骑兵们已经冲到了不足百步的地方,李昂第一次知道为什么合格的重步兵不容易训练了,面对无数骑兵冲锋带来的威压,一般士兵根本无法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 动的地步,真不知道金陵都护府为了训练这些可以正面硬扛重骑兵冲锋的重装步兵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终于高冲锋的胡骑兵撞在了面前横亘的黑色铁墙上,他们**的马匹哀嚎着,倒在了墙橹大盾前,他们自己则被那些铁枪贯穿,惨嚎着,不过没有人理会,他们身后的同伴仍旧疯狂 地冲上,接着倒下。 在带起全的马匹冲击下,墙橹大盾组成的钢铁墙壁震颤着,每个昆仑奴士兵,睁圆了的眼睛里,泛起了血丝,他们的腿死死地撑着地上,肩部顶着盾,抵消着那冲来的强劲的力量 ,始终不后退半步,他们硬扛住了三百米阵线上,胡骑兵的冲击。 当越来越多地胡骑兵在那道钢铁墙壁前倒下后。那些后面的胡骑兵再也无法向前冲击,他们失去了冲锋地距离。可是他们那庞大的人数却也挤压得 钢铁墙壁摇晃了起来。 弩阵中的高台上,看着战场情势的李昂扔出了手里的令牌,接着弩阵两侧地擂鼓军汉,敲击起了二十四名巨大的大鼓,宛若雷动山川,隐于两翼的陌刀千人队。杀了出去,此时那些胡 骑兵已被墙橹大盾组成的铁墙迟滞了下来。 “杀!”“杀!”“杀!”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左右两翼陌刀千人队整齐地喊杀,杀入了那些胡骑兵中,强悍的陌刀队再次展现了‘如墙而进,人马俱碎。’的可怕,他们从两翼不断吞噬着 那些胡骑兵,将他们化作血肉残渣。 鼓声中,黄渊在高台上俯视战场,用令旗指挥着弩阵进行精确的箭矢打击。在他的计算下,弩阵的威力得到了最大限度地挥。也为陌刀队化解了不少可能导致阵型溃散的危险。 李昂看着激烈厮杀地战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这就是汉人的军队,精良的武器,强悍的士兵,钢铁般的意志。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强大地军团,当之无愧的最强。 羯胡阵中,看着被不断吞噬的胡军队,赫连勃勃脸上的狰狞之色越加浓重,这就是他想看的毁灭,彻底的毁灭。他看向身旁那些急躁的羯胡人,嘴角冷笑了起来,连日的变故,胡剩下 的骑兵一共只有一万三千人,里面一万人的大部已被拖入混战。剩下地胡步兵上去只会让那些骑兵更加无法抽身,进行再次冲锋。 赫连勃勃开始调兵。他派出了五千胡步兵,并用消耗秦军的借口骗住了身旁地人,开始了他的‘添油’战术。杀声震野的战场上,陌刀队不停地收割着胡人的生命,他们就像不知疲倦的 机械,始终步伐如一的向前,接着挥刀,保持着同样的频率,杀戮的频率。 原离战场的土丘上,一小队罩着宽大黑衣的人,看着厮杀的战场,脸色苍白。“这就是大秦军团的步军阵吗?”那些黑衣人喃喃自语着,声音里是说不出的颓丧。 执史思力亦是面色苦,见识过大秦虎豹骑的他,现在才知道阿史那云烈大人说得有多么正确,在正面的对攻里,即使让世间所有强国的最强部队集合起来,也不是大秦军团的对手, 他的面前,就是最好的明证。 “若是这个军阵,人数达到一万,配以轻重骑兵…”执史思力自语着,他的声音苦,想到大秦北部那支强悍的虎豹骑,他就止不住心里一阵战栗,‘秦军满万不可敌。’他心里第一次彻底 认同了这句话,突厥是打不倒大秦的,就算加上匈奴一样!想到王庭要和匈奴私底下结盟对抗大秦,他忽然觉得那是个愚蠢的想法,阿史那云烈大人一直以来的想法也是错误的,大秦不是 外部力量可以击败的,能毁灭大秦的只有大秦而已。 “我们走。”看了眼脸色白的几个部下,执史思力忽地大声道,自从听到大秦军队进入大漠的消息以后,阿史那云烈便派他进了大漠,希望可以得到一些大秦军力的底细,可是哪想到却 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大人,铁勒人疯了。”走下土坡,执史思力的一名心腹忽地说道,“他们有着成为大秦子民的机会,可是却放弃了,真不知道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后悔?” “铁勒人会被灭族。”执史思力沉声道,他似乎可以看到铁勒人的下场,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们突厥会好到哪里去,就算阿史那云烈大人再英明神武,也始终只是一个人而已 ,和大秦相比,突厥的人才实在太少了。 马蹄声里,突厥人策马驰向了远方,他们看到的东西足以让他们回王庭复命,或许突厥向大秦臣服,真心的臣服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他们此时的想法,将来也不会改变。 战场上,杀戮还在进行着,在赫连勃勃的缓慢增兵里,他身边只剩下了最后的三千人马,而战场上死于陌刀队的胡人已经达到了七千多人,加上墙橹大盾和弩阵杀死的胡人,投入战场 的两万七千名胡士兵,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人,还在绝望地死战着。 看着身旁越来越急躁的部下,赫连勃勃知道再不派出这最后剩下的三千骑兵,他就会被怀疑,稍一皱眉,他沉声道,“突击吧,要么我们杀死他们,要么我们被他们杀光。” 听着赫连勃勃的命令,那最后剩下的三千胡骑兵策马冲向了战场,只剩赫连勃勃和身边十几个亲兵依然未动。看着胡最后的三千骑兵冲出,李昂知道最后的决战时刻终于到了,他看 向了后营的一千一直未动的陌刀重装步兵。 “全军进攻!”李昂看向了身旁的传令兵,敲击的重鼓声停了下来,接着是一阵雄浑的角声,然后一千骑马的陌刀重装步兵,骑马驰向阵前,下马重组阵型后投入了战场。而一直维持墙 橹大盾的昆仑奴士兵在莫塔的嚎叫声里,将深嵌入地下的墙橹大盾抬了起来,架在铁轮机关上,喊着整齐的号子,向前推进起来,他们身旁的袍泽则开始不断地**起三丈铁枪,于是这原 本不动如山的铁墙变作了移动的恐怖枪林。 黄渊指挥下的弩阵也终于耗尽箭矢,七百人的弩手们,放下了手里的神臂弩,抽出了腰间的横刀,也杀入了战场。 看着血色弥漫的战场,李昂拔出了腰间的黑色斩马巨剑,跃下将台,看向了早已按奈不住的亲兵队,“杀!”随着他的大吼,他们也杀入了战场。而这场会战,也终于到了最后的尾声, 尽管已经知道败亡的命运,可是早已绝望的胡人并没有溃败,他们靠着本性的凶残继续厮杀,直到倒下为止。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头疼的石勒 场终于寂静了下来,李昂提着黑色斩马巨剑,听着各禀,,己方四千人,战死的人数接近一千三百人,算上受伤的,死伤过了两千,其中作为主力的陌刀队折损最为惨重,不过 那些胡人被阵斩一万五,溃逃五千,还剩下的一万伤兵,昆仑奴的重装步兵正在补刀,现在就剩下胡大营里的伤兵九千人。 “大人,我们的弟兄死了三十七人。”独孤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是还是显得有些颤抖,李昂的亲兵队以龙骑军里挑选的‘宛州汉人’和镖客为主,总共也就七十多人,这一战就死了 一半多,可见战况之惨烈。 李昂坐在一方石块上,看着惨烈的战场,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低沉,“知道了。” 独孤枭看着李昂的背影,行了一个军礼退下了,冉闵从远处走来,看着坐着的李昂,坐在了他的身后,“虽说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胡白蛮,可是连续斩杀两百人,也很勉强吧!”冉闵低 声自语,“这可还是在有亲兵队护卫下,不必考虑会被围的情况下办到的,和开国时的猛将们相比,我们还是太差劲了。” “你斩杀了多少?”靠着冉闵,李昂睁开了眼,其实他一直都是个不服输的人。 “总之比你多。”冉闵笑了起来,“怎么样,在这种千万人厮杀的战场上,死战之后,对于大雷神剑诀。有没有什么突破,我可是很期待再与你比试的。” “好像抓到了些什么。不过忘了。”想到在战场上地战斗,李昂也笑了起来,“我现在累得要死,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你呢?” “和你差不多,怕在部下面前丢脸。所以跑你这里来,想掩饰一下。”冉闵低声道,他在战场上领着自己所在的那支陌刀千人队独立歼灭了羯胡最后投入战场地三千骑兵,他自己更是以 步战的姿态,斩杀了近百骑兵。 看着赶来的医官,李昂挺直了身体,“先去救治士兵,我和冉将军的话,留下伤药就行了。”听着李昂的话,冉闵也看向了医官。点了点头。 扯去身上已经和伤口粘住的衣服,李昂面无表情地用冷水冲洗完伤口。替自己敷上伤药以后,看向了有些手忙脚乱地冉闵,“我帮你吧!” “想不到你还会这个。”等李昂替自己缠紧胸口的纱布以后,冉闵有些意外地道。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学的。”李昂走向了远处,头也不回地答道。 “真是个强悍的男人。”冉闵看着李昂的身影,拔开了酒囊塞子。灌了起来,刚才在战场上,李昂可是带着亲兵队,数次挽救了陌刀重步兵阵型崩溃的危险,虽然对于全军指挥不是强项, 可是在战场上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和自己相似却又不同。 “将军。”看到李昂走来,莫塔立直了身子,大声道,李昂在战场上的武勇已经折服了他和他麾下的士兵。那些给尚未咽气地胡补刀的昆仑奴士兵亦是一起停下了手里地刀锋,随着自己 的主官向李昂行了军礼道。 “带上你的人。跟我走!”李昂点了点头回应之后,转过了身,沉声道,胡大营里还有近万的伤兵,尽管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还有再战之力,可是也不能大意。 “喏!”莫塔拜领军命,立时便将麾下的士兵集合起来,和整完队伍的黄渊一起跟着李昂走向了远处地胡大营。 “大,大人,为什么?”死不瞑目地看着杀死自己的大人,胡武士的眼里混杂着不解,怨恨,绝望等情绪,在他身周是同样被大人杀死的同伴。 “我是汉人。”赫连勃勃看着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名心腹,声音冷酷地道,手里的刀锋刺入他的喉咙,结束了他的生命,“我憎恨你们这些朊脏的野兽。” 扔掉手里的刀,赫连勃勃走向了远处过来地李昂,单膝跪了下来,“参见将军。” “起来吧!”李昂看了眼跪着的赫连勃勃,转身朝身旁地元英道,“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新都尉。”李昂为自己的‘汉人’部队选择了赫连勃勃这个对白蛮充满憎恨的人作为队长,而不是 有着世家之风的元英。 “谢将军。”赫连勃勃站了起来,看着那支全部是金汉人的队伍,他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李昂,眼里是跃动的冷芒。 “还有多少人可以挥刀。”李昂看向了站到自己身后的赫连勃勃,他要进行有计划的屠杀,将己方的伤亡降到最低。 “左营大部分是轻伤,大约三千人。”赫连勃勃毫不掩饰眼里的杀意,领着李昂和他身后的部队进入了左营,开始了屠戮。 当看到大秦的军队出现,那些胡的伤兵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于是他们开始垂死挣扎,不过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最后三千人全部被斩杀,接着便是剩下的六千重伤的胡士兵,直到全 部死去,李昂才停了下来,他强逼着自己看着对这些胡伤兵的屠杀,让自己永远记得,今日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日后大秦不会有这样一天。 赫连勃勃跪在了满是尸体的营中,他终于替他的母亲报仇,达成了他当初所许下的誓言。 夜幕降临,远方响起了狼嚎声,无数的狼群被血腥味引来,撕扯起那些死去的胡人尸体,弱肉强食,是生存的法则,在过去曾有无数的部落在斗争中失败,成为狼群的血食。 “真是残酷的事实!”听着在大营外回荡的狼嚎声,李昂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平静得可怕。赫连勃勃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只是眼里偶尔闪过一抹冷芒。 “龙骑军的猎杀队已经将逃跑地胡人全部斩杀,这个大漠里。再没有羯胡这个部族。”李昂的声音平静,“觉得如何,心里有没有报复后地痛快。” “没有,只是觉得心里忽然很空虚。”赫连 敬地答道,十五年的刻骨仇恨,一朝得报。他并没有意,反倒是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仇恨可以让人坚强地活着,但时间长了,当初到底为了什么而选择仇恨的原因就会模糊,心里记着的也只有复仇而已。”李昂想到过去另一个世界地自己,声音里有些怀念,“将复仇当 成活着的意义,一旦仇恨没了,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所以才会觉得空虚。” 听着李昂的话。赫连勃勃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虽然很隐晦。可是却真实存在着。 “除去令堂的遭遇,你能告诉我你憎恨那些胡人的什么。”李昂转过了身,看向了蛇一样阴沉的新部下。 “野蛮,残忍,他们没有生存在这世上的意义。”赫连勃勃想到了幼年的景象,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如果这个世界被这样地野蛮和残忍所吞噬。你会这么做?”李昂看着赫连勃勃,忽地问道,他想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未被改变地历史轨迹。 “杀光所有的野蛮和残忍的,让这个世界在大秦所制定的规则下,和平地存在。”赫连勃勃虔诚地达道,他是个儒教徒,母亲死后留给他的书,只有儒家的典籍,只是他以自己地方式解读 了那些书籍。 “若是当年没有太祖皇帝,汉末的战乱延续。汉人的力量衰退,而那些野蛮和残忍的蛮夷强大。你觉得野蛮能战胜文明吗?”李昂继续提问,他期待着赫连勃勃的回答。 “会。”赫连勃勃点了点头,“我相信这一点,所以那些野蛮的蛮夷都该被消灭?” “那么用文明去同化他们,你怎么看?” “用文明去同化野蛮,或许会让野蛮因此而强大。”赫连勃勃看了眼平静的李昂,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彻底的消灭,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当然同化也是一种方法。” 赫连勃勃地回答让李昂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东西,赫连勃勃是一个极端地人,一个冷静而极端的人,他做出的决定并没有错误。“学习海西(欧洲)的语言,礼仪,风俗,这是命令。”李昂 静静说道,“你的部下也要学习。” “大人是要我等去海西吗?”赫连勃勃迟疑了一下,看着李昂远去的背影问道,接着他看到那个身影停顿了下来,点了点头。 “海西吗?”赫连勃勃看向了黑暗的夜空,他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那就是为大秦彻底消灭那个存在了一百五十年的敌人,罗马。 远在百里之外的兴秦城,同样也有人看着黑暗的夜空,黑暗中,陈庆之看向远处延绵的大军营帐,想到李昂命人送来的人头,嘴角弯了起来,“想不到能和永曾硬拼的男人,居然也有这 样的一面,真是令人意外啊!” 石勒的大营里,看着那两颗人头,石勒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作为相知多年的谋士兼部下,他和张宾的交情相当不错,“交出君子营吗?”看着面前的黑衣军官,石勒声音苦涩。 “是的,我家将军说了,交出君子营那群叛徒,便放你一条生路。”作为使节的大秦军官按着陈庆之的吩咐,冷冷说道。 “若是我率军投降的话,可否免他们一死。”看着营中诸人,石勒沉声道,一脸的哀戚。 “叛国者,杀无赦,这是我们的规矩。”作为使节的大秦军官语气强硬,“交出君子营的人,将军放你们走,你们可以带着抢来的钱远走高飞,逃到异国他乡去,当然也可以投靠其他国家。” “诸君,我连累你们了。”看向帐中的汉人谋士,石勒低声道,一脸的愧色。而那些心知必死的汉人谋士则是起身相劝,倒是在那作为使节来的大秦军官面前,显得有情有义。 “做决断吧,明天给我答复。”看了一眼那些涕泪满面的叛国者,作为使节的大秦军官,再也看不下去,直接掀帐而出。 “大当家,张先生死了,咱们那边的人连个报信的都没逃回来,看起来真是死绝了。”那大秦军官一出去,帐子里顿时闹翻了天,张宾和羯胡头人的人头让这些马贼不由得不信六万大军已 经全军覆没的消息。 石勒听着那些马贼的话,脸色沉了下去,六万大军覆灭,他所要面对的就是整整一万多的大秦军团,秦军满万不可敌的威名他怎么会不知道,再加上兴秦城里的部落联军,他根本没有 丝毫的胜算。 “刘先生,您说我该怎么办?”石勒压下了帐中的声音,看向了君子营除了张宾之外的二号人物,刘沐。 “大当家,我以为这是大秦在虚张声势,若是大秦真有那么多人马,早就杀过来了,又岂会派人过来。”刘沐和帐中其他谋士不同,他了解石勒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那番连累之语,不 过是做给众人看的。 刘沐的话一出,帐中顿时吵闹了起来,“你不过是为了自己活命才这样说而已。”“不错,大秦的使节已经说了很清楚了,兴秦城建造不易,只是不想打坏了而已。”“把你们交出去,我们 就没事了。”“有张先生坐镇,那六万人都那么快灭亡了,我们这里只有五万人,怎么打?” 七嘴八舌的质问声,淹没了刘沐的声音,而石勒则一直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怀疑,只是此时听着其他人的话,他不由怀疑起刘沐那番话的动机来,的确面对生 死,没人可以坦然处之,刘沐为了活命,那样说也不是不无道理。 想到已初见规模的兴秦城,石勒的眉头紧锁,难道大秦真的只是不想打坏了城池,才放他们离开吗?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脑袋疼了起来,总之他越来越弄不懂大秦究竟想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自铁勒的麻烦 帐中,争吵还在继续,“大秦来的军队绝不止一万,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全歼六万人马。”一个马贼大声叫喊着,“我们当初就不该听姓张的。”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 直沉默的石勒砍下了脑袋。 “张先生已经死了,我不想听见有人在他死后说他坏话。”石勒还刀入鞘,一双蓝色的瞳子里透着冷芒,扫视着帐中的部下,虽然他也觉得张宾做出的谋划错误,可是否定张宾,就等于是 在否定他自己,动摇他的权威,所以那个人必须死。 帐中鸦雀无声,看着忽然暴起威的石勒,所有的人都是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闭上了嘴。“都给我出去。”将刀扔到一旁,石勒静静道,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刹那 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空荡荡的帐子里,石勒烦躁地走着,大秦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如被他斩杀的人所说,来的军队根本就不止一万,而是更多。“他们筑城,可见是要在大漠站稳脚跟,又怎么可能来这区区 的一万人。”自言自语间,想到兴秦城外,大秦森严的军帐,石勒的眉头皱的更紧,“以那规模来看,少说也有一万的军队,张宾误我。” 石勒的脸狰狞了起来,要不是张宾提出什么挟势自重,以求招抚,他怎么会带兵来这里,彻底得罪大秦,想到辛苦建立起来的势力,很快便要土崩瓦解。他就心里一阵不甘,可是不甘 归不甘。面对大秦地强势,他没有抵抗的能力。最后石勒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决定交出君子营,换取手下五万人马地全身而退,到时再做打算。 翌日清晨,石勒在帐中再次和作为使节来的大秦军官会面。不过这次只有他们两人,没有第三人在场。“这上面的人,一个都不能少。”看着答应条件的石勒,出使的大秦军官,从怀中摸 出了一份名单,扔给了他。 看着那详细记载着君子营众人的名单,石勒地脸色不由剧变,他想不到大秦竟对君子营的情形了解得一清二楚,竟然详细到每个人的名字都知道。 “大秦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国者。”看着石勒,出使的大秦军官冷声道。 石勒交出了君子营。一个人都没拉下,那份名单给他的压力太大。更足以让他联想到很多事情,比如他的部下里有人背叛,和大秦勾结。 听到手下的回禀,陈庆之笑了起来,贼就是贼,上不了台面。区区的虚张声势就可以让他们疑神疑鬼,没了那些叛国的汉人谋士,要收拾他们,会省很多事情。 “将军,以我看来,石勒称得上枭雄,可是他居然…”回来复命的军官,看着一脸笑意地陈庆之,心里有些不可思议。 “石勒现在的势力,是近几个月内急剧扩张而来。内部并不团结,就算被他强压下也一样。而且此前李将军,已经让大漠里地人知晓了我大秦兵锋之锐,他们本就不敢和我们硬拼。”陈庆 之解释道,“那两颗人头,足以让他们相信己方的六万人马已被我们全歼,不由得他们不做出判断的错误,让他们更加相信我军现在足有近万人马而不敢造次。” “最重要的是,石勒一下子成为大漠中称雄一方的人物,难免会爱惜羽翼,若是所打之仗必败无疑,他绝不会冒险。”陈庆之笑着,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他很快就知道,他退兵地 举动有多么愚蠢。” “大人妙算。”知道自家大人本事的军官,丝毫不怀疑陈庆之所说的话。 “妙算算不上,若是没有李将军的暗子,我也不敢行此险兵。”陈庆之想到那个叫尔朱荣的人,对李昂不由更加佩服,若不是尔朱荣送出的情报,他又怎么敢用区区一千人撑着万人的大营 ,吓住那些内部人心不齐的马贼大军。 石勒的巢**所在,乃是一处险要地方,易守难攻,不过此时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石勒千辛万苦聚集起来的粮草被毁于一旦。 尔朱荣将刀锋从最后一名马贼地胸膛中抽出,看向了远处,那里大秦的士兵们也歼灭了逃出地马贼。想到那位姓陈的大秦将军,他不由佩服他的胆魄,竟敢让麾下的部队跟着他偷袭石 勒的巢**,丝毫不怕自己那里万一被识破,就是身死败亡的局面。 当石勒带着大军回到自己的巢**时,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他辛苦积蓄的物资被焚烧一空,留守的五千人马也被全部斩杀,没一个逃出来。“中计。”这就是石勒全部的念头,想到那 份君子营的名单,他明白了一切,自己这里出了叛徒,可是为时晚矣。 当李昂带着重整的军队回到兴秦城以后,整个兴秦城躁动了起来,十万羯胡全部被斩杀的消息足以令每个大漠人深深的畏惧,他们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犯强秦者,虽远必诛! 军营里,听着陈庆之的一战,李昂不由大叹命苦,陈庆之什么都没坐,只是摆了个空城计,和他送去的两颗人头,就吓住了石勒,还让人抄了他的老窝,这份智计实在了得。 “说起来,我本来已做好了血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将军的暗子,竟在石勒军中地位不低,而且观察力不弱,送来的情报极有价值,所以才定下了这虚张声势的计策,而且没有那两颗人头 ,我也不能从石勒那里把君子营那群叛国者敲出来。”陈庆之不敢居功,而且在他看来,这一切功劳全是李昂,要不是他提前在石勒军中布下了尔朱荣这枚暗子,他绝不可能因势利导,做到 眼下的这一切。 “子云不必谦虚,换了旁人。即使有这些情报,也未必能如你这般做到。”李昂笑着道。陈庆之地智计和胆魄确实厉害,换了旁人,哪敢那么做。 这一战过后,尔朱荣也进了李昂的‘汉人’部 地功绩足以让李昂满意,而且赫连勃勃也需要一个副信他们两个会很合得来。 就在李昂回到兴秦城的第三天,一个坏消息传了回来,铁勒人击败了回鹘人,占领了回鹘人的都城。相比这个消息,石勒投奔铁勒人几乎可以不计。 “铁勒人,此举等于背叛。”大帐里,陈庆之皱着眉道,其余众人都是沉着脸,对他们来讲,这实在是件糟糕的事情。铁勒和回鹘本是大漠的屏障,抵挡着突厥人。现在铁勒人吞并回鹘, 一家独大,很显然野心不小。“目前兴秦城到宛州的道路已经初步建成,可是等到军堂命令地话,起码要两个月之后。” “在军堂的命令下达前,先加固兴秦城。训练部落联军。”李昂沉声道,铁勒人的事情,已不是他可以擅自做主的,只有等军堂的命令了。 “想不到石勒只是铁勒人的棋子,用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而已。”等到众人散去以后,陈庆之眼里有些薄怒。 “小看他们了。”李昂皱着眉头,低声自语,他只是想到防备铁勒,可是却没想到铁勒居然有胆子先打回鹘,而且是利用他们被石勒牵制的时间里一下子攻陷了铁勒人的都城。 “将军。营外有一支军队求见。”帐外,响起了士兵的禀报声。让李昂等人愣了愣。 “是什么人?”李昂皱了皱眉,看向进帐地士兵问道。 “他们自称是回鹘人。” “带他们的头领进来。”听到来地是回鹘的军队,李昂和陈庆之互相看了一眼,立时道,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关于铁勒和回鹘的情报。 不过片刻,士兵便带着人过来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回鹘风铃铁骑的副统领,古伦。 “姑爷。”看到李昂,古伦不由愣了愣,他只知道兴秦城来了大秦地军队,为的将军叫李六如,哪想到是李昂。见李昂和古伦认识,而且似乎有些事情是自己不方便知道的,陈庆之知 趣地退了下去。 “古老,究竟是怎么回事?”古伦是林风霜的娘家人,算起来也是李昂的亲人。 “铁勒人卑鄙,他们两个月前,不声不响地动了突袭,我们猝不及防之下,丢掉了都城。”古伦想到铁勒人,不由咬牙切齿地道。 “败得那么快?”李昂不由皱紧了眉头,回鹘人的士兵在大漠里算得上强悍,他以前见识过的风铃铁骑,也算是一支精兵了。 “姑爷,和突厥人一战以后,我们回鹘的实力就已经大损,再加上小姐她不在,各部族人心早散了。”说到林风霜,古伦重重叹了口气,“要不是有一些部族背叛,投靠铁勒人,我们又怎 么会败得那么快!” “小姐当年一手训练的三千风铃铁骑,在都城死战,如今只剩下了一千人,我实在是愧对小姐。”想到林风霜托付自己统领风铃铁骑,古伦不由悲从中来。 “如今情形如何?” “现在回鹘已经全境沦陷,铁勒人许了不少部族头人的好处,形势很坏。”古伦摇着头。 “不能让铁勒统合回鹘地势力。”李昂皱紧了眉头,若是让铁勒得到回鹘,势力大涨之后,再和突厥联手,对付起来就麻烦得多。 “姑爷,现在只有让小姐回来,只要小姐在,回鹘的勇士就会反抗铁勒地统治。”古伦忽地开口道,他看着李昂,苍老的脸上全是期盼。 “你要风霜再戴上面具,上阵厮杀吗?”李昂的声音冰冷,他的妻子好不容易摆脱身上的责任,他怎么能再让她卷入到这样的事情里去。 “姑爷,小姐曾是回鹘的王,如果她事后知道的话,她又会怎么想?”古伦毫不示弱地迎着李昂的目光,“姑爷日后统兵和铁勒人厮杀,杀掉的人里面也有回鹘人,到时小姐该怎么办?” “只要让小姐戴上面具回来,所有的回鹘人都会反抗铁勒人,到时候击败铁勒人,我们回鹘内附大秦,小姐依然是您的妻子。”古伦道,“姑爷,只有小姐回来,您日后才不会难做!” “兵凶战危。”李昂看着近乎哀求的古伦,冷冷道,“我不会让风霜陷于险境的。” “姑爷,小姐从小就是在战阵里长大的,论打仗,她不比您差,我们剩下的风铃铁骑也会拼死护小姐周全。”古伦仍在努力着。 “不必再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李昂打断了古伦,尽管他心里知道古伦说得没错,可是身为一个男人,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妻子踏入险地。 “你下去休息吧!”看着古伦,李昂最后道,“回鹘的事情,我自有思量。” 看着李昂冷酷的面容,古伦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可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出来,“姑爷,回鹘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只要小姐回来,咱们和铁勒人狠狠干上一场,剩下的人绝不可能会对大秦 造成任何威胁,内附之后,或许用不了多少年,我们回鹘人就会变成汉人。” “姑爷,我知道您和大秦的军爷是心狠的人,这两天,我一路过来,听到的都是您和大秦屠戮十万胡的事迹,想必若是日后,您对付铁勒人,也是要赶尽杀绝的吧,到时那些被部族头 人蛊惑倒向铁勒的回鹘人,也肯定难逃一死,您想到时小姐…”说到这里,古伦顿了顿,“就算您不下那样的命令,可也难保别人不会下那样的命令…”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李昂喝住了古伦,没有再让他说下去,他知道林风霜的性子,她不会怪他,她只会怪她自己。 “姑爷,您在好好想想,我走了。”古伦看了眼李昂,再也不说什么,退出了大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夫唱妇随 月,长安白虎节堂,静室。“遇到和家人有关的事情静地处理,还是太嫩了些。”将安西都护府送来的军情报告放到一边,总长看向了对面安坐的大司马。 “将风铃铁骑软禁,想要瞒下此事。”大司马叹了口气,摇头道,“回鹘的事情,由不得他做主,你看着办吧,我会向陛下和太子如实禀告的。” “随你怎么做!”总长笑了起来,“不过我想陛下和太子多半会喜欢他的做法。” “也许吧!”大司马站起来,走向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而已。” 静室内,总长看着案上有关大漠胡战役的报告,自语了起来,“不愧是陛下看中的人。” 随着门重重地关上,静室恢复了本来的黑暗,看着走出的总长,恭候的几名参谋看向了他,半个时辰以后,一架黑色马车停在了李昂的府邸外。 看着端坐的总长递来的军情报告,林风霜愣了愣,她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军堂三长官之一的总长会给她看军情报告。 “他不想林夫人被卷入到这件事情里,所以擅自软禁了风铃铁骑,自己亲自带人去狙杀突厥的处罗可汗,让突厥分裂,使得突厥无法有太多力量来支持铁勒,以弥补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 私心。”总长的声音平静,“总而言之,他是个好丈夫,林夫人应该体谅他。” 放下军情报告。林风霜看向了总长,眼中再次有了以前的锐光。她也曾经是纵横大漠地强者,霸刀之名,令大漠各部闻风丧胆,“总长大人来此,是要妾去助外子一臂之力。” ‘助外子一臂之力。’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啊!总长眼里有了笑意,他看向了面前举止沉静地女子。沉声道,“那就要看林夫人把自己当成是哪一边的人了?” “妾即已嫁入李家,自是李家之人,外子是大秦的将军,妾自当夫唱妇随。”林风霜毫不畏惧地迎着总长的目光,冷声道,“回鹘之事,妾自会尽本分。” “既然林夫人这样说了,那就最好,城外那四百孤儿也一起带去吧!”总长站了起来。看着起身相送的女子,淡淡道。“诏命明天会送到府上。” 看着总长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地尽头,林风霜看向远方的天空,想到李昂,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夫君,这一次。恐怕不能按你的意思办了,总长他可是亲自来了。” “黑罗,备马。”看向一旁的黑个大汉,林风霜走回了闺房,梳妆台前,她拔去了头上的簪,如瀑的长垂下,换上了以前从不怎么穿的黑色衣服,大秦的黑色。 当林风霜再次走出房间时,她已经披上了铁铠。那把许久不曾用,垂着金铃的长刀也别在了腰间。翻身上马,她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黑摩和黑罗,掉转马头,驰向了长安城外。 李严宗看着面前地冷冽女子,实在无法把她和平时温柔的主母联系起来,“主母,您,您这是?”李严宗地身体有些僵硬,他想不到平时看上去平和的主母,竟有这样的一面。 “召集他们(四百孤儿),准备战具,我们明天出去大漠。”林风霜在马上看着李严宗,冷声吩咐道,这一刻,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将军。 “是,主母。”虽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李严宗还是恭敬地应声道,接着便小跑着进入了庄内,开始执行起林风霜的命令来。 “接下来,就只剩风姐姐那里了。”林风霜一拎马缰,身影飞快地消失在了风中。 赌坊里,看着身披铁甲的林风霜,风四娘一把抓起酒坛,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砰’重重地一声,风四娘把酒坛放了下去,看向林风霜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这里交给崔斯特就行 了。” 看着一脸坚持地风四娘,林风霜忽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一定劝不住风姐姐,那就一起去吧,不过要委屈风姐姐穿男装了。” “寒江,我不在的时候,这里交给你了。”风四娘见林风霜同意自己和她一同去大漠,看向了身旁的岑籍和叶舟,吩咐道,“替我看着老岑,别让他闯祸。” “老板娘,你不带我一起去?”岑籍见风四娘这样说,一脸的错愕。 “你以前只是个山贼头子,去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在这里安心和寒江一起打理帮会。”看着岑籍,风四娘皱着眉头道。 “老板娘,你也不是开黑店的吗,也没打过仗。”岑籍心有不甘地小声嘀咕了起来。 “我是陪林妹妹一起去,跟她做个伴。”风四娘听到岑籍的嘀咕,眼一瞪,凶道。 “我知道了,我会老实地呆着的。”看到风四娘威,岑籍哪还敢多话,连忙应声道。 “知道就好。”风四娘声音里颇有些你识趣就好的意味,说完之后,她也不管岑籍,和林风霜一起离开了赌坊。 “老岑,那个女人是谁,看上去也很可怕啊?”等到风四娘和林风霜离去,叶舟看向了身旁一脸沮丧的岑籍。 “和老板娘共侍一夫的好姐妹,虽说脾气比老板娘好点,不过功夫比老板娘更厉害。”岑籍答道,丝毫不管什么身旁地人脸色变得有多么差,“真是想和老板娘她们一起去砍人啊,待在这 里真无聊,踢场子的话,一点劲都没有,小叶,我们和其他几个帮会开战吧!” “不要胡来,老板娘才刚走,你就要闯祸吗?”听着岑籍地话,叶舟大声训斥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个人去喝酒还不好吗!”岑籍摆着手,走出了赌坊。 秋阳高照。林风霜和风四娘看着来送行的孙大娘,“清芷和小玉她们就麻烦您照顾了。” “说哪里话。你们都是我干女儿,对了,让洛神跟你们一起去吧,她地双剑也练得差不多了,要想 步的话,恐怕只有去战场上去修炼了。”孙大娘看向盼。可是却不敢表达出来地元洛神,把她拉到了林风霜面前。 “洛神,战场上,可不分男人女人,要活下去,就只有靠手中的刀剑,到时会杀很多人,你…”林风霜看向这个一直都沉默而乖巧的少女,眼里是从未对她有过的严厉。 “洛神知道。”元洛神点头答道,她握着手里的双剑。眼里是沉默的坚定。 看着远去地林风霜她们,诸葛大小姐她们那班平时和风四娘她们处得不错的大小姐们。想到林风霜拒绝她们请求时的冷冽,都有些不甘心。 “好了,诸葛丫头,不要生气了,风霜她说话是刺人了点,不过她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去了的话,只是累赘而已。”看着这些习练武艺的世家小姐,孙大娘牵着清芷和霍小玉,朝她们笑道 ,“战场可不是你们想得那样的,还是乖乖地呆在长安吧!” “我知道她说得没错,可是我们不行的话,难道她就行吗?”想到一身黑衣,外披铁甲的林风霜,诸葛大小姐仍是有些气呼呼地道。 “风霜。四娘她们和你们可是不一样的哦,她们比起军队里的男人。可也是只强不弱地。”孙大娘看着那些世家小姐们气呼呼的样子,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战场是多么残酷地地方。” “就算是那样,可为什么大娘你让那个小丫头也跟去呢,难道你认为她比我们还强。”诸葛大小姐想到元洛神,心里就更加地不舒服,虽然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可是被一个小丫头比下去, 总还是有点受不了。 “她也和你们不同。”孙大娘的目光忽地变得冷冽,“她可以为了心里想要守护的人,不要自己的性命,战场对她来讲,只是一个证明自己的地方,杀再多地人,也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你 们可以吗?” 看着孙大娘忽地变得冷冽的目光,诸葛大小姐不由打了个寒噤,心里觉得那目光好可怕,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避开了那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走,我们回家。”孙大娘看着避开自己目光的诸葛大小姐,眼神柔和了下来,她低头看向清芷和霍小玉,牵着她们回家了。 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李昂和黄渊,图勒还有独孤枭藏身在了前往突厥王庭的商队里。马车的车厢里,李昂和黄渊盘坐着,由于铁勒人吞并回鹘,李昂不相信铁勒和突厥暗中会没有勾 结,只不过目前还没有摆到明面上,他们不得不考虑大秦对此事的反应。 “刺杀得手的话,我们即使顺利逃出突厥人的地方,可是铁勒人的地方也不好应付啊!”黄渊考虑着事后地撤退问题,他皱着眉头,在地图上不停地计算着。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李昂皱了皱眉,看了眼独孤枭,这他们易装而行,一切都是独孤枭在外打点,他和黄渊,图勒都是隐身在马车里,讨论着刺杀的细节。 独孤枭去了马车外,很快他便回来了,“大人,我们已经进入突厥王庭外围,王庭里出了大事情!”独孤枭地声音有些苦。 “出什么事了?”看着独孤枭,李昂的眉头皱了起来,独孤枭行事稳健,很少有什么可以让他大惊失色的。 “大人,处罗可汗在五天前遭到刺杀,现在突厥人对于大秦的商队盘查极严。”独孤枭把事情说了出来。李昂眉头一紧,连忙问道,“处罗死了没有,刺杀的人又怎么样?” “刺客一共十二人,他们在处罗可汗围猎的时候,扮成突厥的士兵,强行杀入,听说十二人最后一共杀死了近三百名精锐的王庭铁卫,其实九人战死,一人被俘,另外两人下落不明。” 独孤枭说到那些刺客时肃然起敬,“不过他们杀掉的只是处罗的替身,真的处罗根本没去围猎,听说是有叛徒告密。” “有古怪?”听完独孤枭所讲,黄渊收起地图,看向李昂,他在判断大局上的能力欠缺,可是在细节上却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我知道。”李昂点了点头,看向独孤枭,“我们还能不能进入王庭?” “应该可以,只不过进入以后,在王庭藏身有些问题,最近突厥人对王庭里的汉人极其防备。”独孤枭点了点头道。 “那就只有易容了。”李昂皱起了眉头,其实他不喜欢易容,这个时代的易容术,会让脸部感觉过于僵硬,并不算太高明。 车厢内,李昂脸上被涂抹上了一种靛青的药汁,让他的皮肤看上去变得苍老了不少,接着便是沾上胡子,戴上假,嘴里藏入小粒的胡桃,让声音变上去更加生硬刻板。易容之后, 独孤枭动用自己的人脉,把自己和李昂他们调入了商队的护卫队伍。 李昂戴着金色的假,头上戴了顶毡帽,远远看上去倒也像个胡人。“是她!”伪装成主要护卫的李昂,看到车里下来的陈小蝶,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的眼神看上去 太偏执。 看到远处的金胡人的背影,陈小蝶皱了皱眉头,女人对于目光一向很敏感,而且对于这个胡人的背影,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个身影已经失去了踪影。 李昂站在一处马车背后,眉头锁得更紧,陈小蝶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进入王庭以后,还是想办法离开商队。”心中自语着,李昂走向了远处的几驾马车,他要检查那里车子下面的暗 格有没有问题,毕竟这次他们最主要的狙杀装备,对于刺杀很重要。 看着腰间的弯刀,李昂有些怀念自己的黑色斩马巨剑,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只能用这把刀来应付可能出现的战斗。 第一百七十章 人活着是为了忠诚 天后,李昂终于来到了突厥的王庭,当他看到那完全筑的大城,不由愣了愣,接着他想起了那个真正掌控突厥的男人,阿史那云烈,这个心理有缺陷的强大男人,一方面极端地畏 惧大秦,却又憎恨大秦,想要和大秦为敌。 不过即使如此,李昂不得不承认,阿史那云烈是个可怕的敌人,若是突厥吸收了大秦的文化,那么日后大秦的北疆绝对不太平,突厥将成为一个强大的敌人。 随着商队进入王庭大城以后,李昂他们被安排到了专门接待商队的驿馆区,外面有突厥的士兵把守,可见突厥人为着刺杀一事,戒备极严。 夜色如墨,李昂和黄渊他们悄悄潜出了所在的房间,摸进了摆放货物的车队旁,卸下了藏着狙击重弩的暗格。将重弩背在背上,李昂他们摸向了墙边,翻墙而出。 李昂他们行走在围墙下的阴影里,根本难辨他们的身影,看着远处街口在月华下映着寒光的兵刃,李昂皱紧了眉头,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处,结果每处街口都有突厥的士兵把守。 “大人,怎么办?”独孤枭有些着急地问道,他身旁的黄渊和图勒亦是有些紧张。 “跟我来!”李昂忽地转身走向了远处,他的举动让独孤枭他们一阵疑惑,不过他们只是稍稍愣了愣,便跟着李昂走进了黑暗中。 搬开石板,李昂看向了独孤枭他们。“下去。”图勒想都不想,直接跳了进去。独孤枭和黄渊互相看了眼,最后也跳了下去。 黑暗的水道里,李昂打亮了火折子,他看着闭气地黄渊和独孤枭道,“你们能一直闭气吗?”说完,他从怀中摸出指南针。对了下方向,又拿出郭怒送他的用罗马数字标刻地怀表,看 了看道,“我们的时间不多,走吧!” 跟在李昂身后,独孤枭一肚子的疑问,他们已经在水道里走了一个多时辰,那些弯来弯去的水道都快把他给绕晕了,他不知道李昂打算带他们去哪里,可是他也不敢多嘴。生怕让一直 拿着指南针寻路的李昂分心。 终于李昂停了下来,进城时。根据他看到的城墙宽度,他估算出整个突厥王庭大约有长安城二成左右地规模,按照过去的情报来看,突厥王庭和长安一样,西城是龙蛇混杂的地方,那 里最适合藏匿。 小心地推开头顶的石板。李昂的眼稍稍眯了一下,看了眼微白的天色,他爬了出去,看着四周破矮的房子,他知道自己没有走错,等图勒他们都出来以后,他盖上了石板,朝图勒递出 一张纸条道,“天差不多亮了,你去附近看看。顺便找人问一下这个地址。” “大人,这里和我们大秦的建筑很像啊?”打量着四周的平房。独孤不由道。 “突厥人没多少文明,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从大秦那里学地。”李昂看了眼独孤枭道,“儒家以文明来辨别华夷,认为只要蛮夷归化于礼仪,便和我们是平等的,在儒家地观念里,只要认 同他们的礼仪,他们就会将汉人的文明传给那些蛮夷,这三十年里,突厥人趁着儒家掌握大秦朝堂的时间里,从大秦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建筑就是。” “儒家治国,是个灾难。”一直默不作声的黄渊忽地道,“一旦突厥人掌握了大秦的技术,对我们来讲就多了一个强敌。” “对他们来讲,突厥人向大秦学习,是教化布于四方,仁德感化了蛮夷,却没有看到危险。”李昂皱着眉头,“好在他们已经下台,不然地话,真的就是一场灾难了。” “他回来了。”李昂看着远处回来的图勒,带着黄渊和独孤枭迎了上去,“怎么样,那个地址有没有人知道?” “问到了。”图勒点了点头,朝李昂道,“那处地方,离我们不远。” “带我们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李昂他们出现在了一处显得陈旧的民居前,看了一下四周,李昂敲起了门,很快一个男声在门那边响了起来,“谁?” “东边头的人。”李昂压低了声音,“老爷子让我们过来的。”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长相朴实的褐中年汉子出现在了李昂他们的视线里,他看了看几人,便让他们进了门,接着关上了大门,引他们进了屋。 随着一阵女人的突厥话声音响起,李昂他们同时警觉了起来,看向了带他们进屋的汉子。 “那是内子,几位大人不要误会。”那中年汉子见李昂手握在刀柄上,连忙解释道,然后朝里屋喊了起来,说地也是突厥话。 “他跟他妻子说,是几个以前的老朋友来了,让她不用起来。”图勒在李昂耳边翻译着那中年汉子说地话。 将门关好,那中年汉子,朝李昂行了一个军礼道,“暗卫,黄字十九号华参见大人。” “从现在开始,你要重新旅行你死士的职责,若是不能割舍在这里的。”李昂看了一眼内屋的方向,沉声道,“根据沉默条令,你可以退出,但是要协助我们完成任务。” 看着李昂扬起手上那枚并不起眼的指环,阗华跪了下来,迎着李昂刀锋般的森冷目光,手放在了胸膛,“人活着是为了忠诚。”他说出了当年参加暗卫死士营时的誓言,对他们这些死士而 言,潜伏在敌国,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回去,或许会死在异国他乡,可是他们对大秦的忠诚永远不会改变。 “欢迎回来。”李昂还了军礼,将那枚指环交给了阗华,“对一下吧!” 接过指环,阗华从自己怀里也摸出了一枚指环。将两只指环对在了一起,竟是合得天衣无缝。变成了一枚指环。军堂暗卫,是大秦最为神秘的部队,其真正底细只有皇帝本人和总长才 知道,而死士营被列为暗卫地最高机密,每一名被派往敌国的死士都有一枚指环,实际上 指环。另一半则留在总长手里,当需要死士地时候,的人就会带着另外一半指环去敌国找到死士,只要这两半指环能合成一枚,那么死士就会接受调遣,哪怕是自杀的命令也绝对 会接受。 |i二十年光阴,他就在这个地方度过。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召唤。 “有没有可以谈话的地方?”听着里屋传来的孩子声音,李昂皱了皱眉。一个死士有了家人的羁绊,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死士。 “请随我来。”阗华多少猜得到李昂地心思,可是他也无法多做解释,二十年时间,对一个藏身在帝国的孤寂死士来讲,是很漫长的一段日子。 地下室里。摆放着不少兵器,李昂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兵器,开始相信面前这个死士这二十年来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任务是刺杀突厥的处罗可汗,连我们在内一共是三队人,不过我们并不知道其他两队人。”李昂看着面前的死士道,“我想知道十天前有关刺杀的详细情报。” “事实上,我所知道不多,也就是一些街面上流传的东西,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个所谓的叛徒传言是假的。”阗华答道。“那个叛徒只是突厥人故意竖起来地,想要引我们的人去报 仇。” “你肯定。没有叛徒。”李昂看着阗华,沉声问道。 “绝对没有,能够进死士营地都是对大秦忠诚不2的人,即使命令是让我们杀死自己的父母妻儿,我们也会照做不误。”看上去显得朴实无华的男人身上忽然涌出了一股气势,那气势令李 昂也有些惊讶。 “我相信你。”沉默了一会,李昂开口道,“现在一切以击杀处罗为第一目标,寻找幸存的两名刺杀者为第二目标。” “大人,那个被俘的人,我们不去救他吗?”独孤枭忽地问道,他身上地江湖习气虽说改了不少,可是所谓的义气第一的想法还是根深蒂固的。 “我们是军人,不是江湖侠士。”李昂的目光逼视着独孤枭,“若是你连这个觉悟都没有的话,这次行动你不必参加。” 被李昂冰冷的目光盯着,独孤枭低下了头,“我知道了,大人。” “对于刺杀,你有什么看法。”看着低头的独孤枭,李昂看向了一旁的华。 “刺杀处罗的唯一机会就是他出城打猎地时候,不过经过上次刺杀,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出城打猎。”阗华想了想答道。 “那么我们先暂时住在你这里,只要处罗出城的话,你就告知我们。”李昂想了想做出了决断,阗华这处地下室,做得极为隐蔽,是藏身地好地方,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只有他知道,他 的妻子孩子都不知道自家的地窖下面还有这么处地方。 “大人,我们就在这里等吗?”见阗华离开,独孤枭才重新大着胆子问道。 “打猎的诀窍在于耐心,处罗是猎物,我们是猎人,我们得比猎物更有耐心。”图勒在一旁擦着自己的狙击重弩道。 “如果那个处罗是真的处罗,就一定再会出来打猎。”李昂的声音顿了顿,接着又道,“不,即使是假的,他也会出来打猎,向所有的人证明他是真的。” “大人的意思是?”一直沉默的黄渊皱紧了眉头,“上一队刺杀队伍,已经干掉了真的处罗可汗,现在的这个只是假货。” “或许两个都是假的也说不定。”李昂的眼里闪过一丝寒芒,他想到了阿史那云烈,那个人才是突厥的无冕之王,或许处罗早就被他杀掉了,一直坐在可汗位子上的只是傀儡而已。 “不管真假,把现在这个杀了,我不信还有第三个处罗。”李昂冷笑了起来,只要把现在这个处罗杀了,就算阿史那云烈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搞个出来。 若是有可能的话,真想把他一起干掉,李昂看着面前的狙击重弩,想到阿史那云烈的脸,身上的杀气重了。 突厥的王庭内,第一次来的陈小蝶对于四周的一切都很有兴趣,在这里她看到了长安的影子,而且她觉得那些穿着汉服的突厥人看上去很有趣。 “那么,是谁下令,在内王庭一定要穿汉服的呢?”陈小蝶看着身边陪同的突厥年青将军,笑着问道。 “这个是可汗的命令。”执史思力看着身边漂亮的汉家姑娘,过了会儿才答道,其实这个命令是阿史那云烈下的,在以突厥贵族居住为主的内王庭,全面汉化,就是他的意思,原本执史思 力还有些抵触,不过自从见识了陌刀重装步兵对于轻骑兵压倒性的杀戮和大秦无坚不摧的军阵后,他便彻底赞同了。 和陈小蝶一边逛街,执史思力尽全力讨好着这个汉家姑娘,作为和突厥王庭有着大宗生意往来的汉人,他们现在都要尽最大能力拉拢。想到云烈大人的托付,执史思力看向身旁的陈小 蝶,不由叹了口气,想他堂堂的突厥右将军,居然要牺牲男色来哄一个汉家姑娘。 ‘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啊!’随着陈小蝶一路走过街上的店铺,执史思力心里暗道,他面前这个女人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看上去她好像对他并不抗拒,可是眼睛里不时流露出的冰冷让他 清楚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陈小蝶并不是个蠢女人,尤其当一个女人开始憎恨天底下所有的男人以后,对于无事献殷勤,主动靠近的男人,通常都会保持十二分的戒心。陈小蝶之所以和执史思力一起,只是她曾 经听‘叔叔’提过,李昂想借他们的车队进入王庭,想到镖队里失踪的那四个人,她嘴角有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第一百七十一章 狙杀计划 暗的地下室内,阗华带来了这五天内动用这二十年来所建立的势力所搜集到的有用情报,“被俘的那位已经自尽,不过突厥人仍放出消息,说要在三天后在内王庭外公开处决,看起 来是想引诱逃掉的人回来救人,处决那天,听说处罗也在。” “陷阱吗?”李昂皱了皱眉头,看起来那个阿史那云烈对大秦军人很了解,怕光是同伴还不足以打动剩下的人,就连处罗也被当成了棋子。李昂看向了阗华,眼里的冷芒让这个心志坚强 的死士也不由心里打了个颤。 “我需要刑场附近三里的全部建筑的详细地图,这三天里,把你的妻儿送出城,去大秦。”李昂看着面色一怔的阗华,冷声道,“我需要的是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真正死士,一个可以随时 去死的战士。” “如果这一战里,你死掉的话,你的妻儿,我会替你照顾,如果连我也死了的话,那么我的部下会替我照顾。”想到林风霜和风四娘,李昂的声音一低,接着他看向了独孤枭,“你也出城 吧,带着他的妻儿回大秦。” “大人,为什么,我?”看着让自己离开的李昂,独孤枭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你没有一颗真正残酷的心,这里的战场不适合你。”李昂看向了想要说什么的独孤枭,朝他笑了笑,“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好将军,所以你得离开。这是命令。” “喏!”嘴唇颤抖着,独孤枭竭力让自己挺直身体。接下了这个命令。 看着冰冷下达命令的李昂,阗华似乎看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在死士营地教官,那种冷酷计算一切的性格,实在是太像了,对于刚入伍地士兵来说。他们不是个好将军,可是对于经历 过战场残酷的老兵来讲,这才是他们想要跟随的将军,即使自己会被当成棋子牺牲,可是却死得有价值,心里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独孤枭跟着阗华走了,安静的地下室内,只剩下了李昂,黄渊,图勒三人。跳跃的烛火里。李昂看向总是显得沉默寡言的黄渊,“不说些什么吗。也许三天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在想,如果我说我现在想退出地话,会不会被将军你这直接斩死?”黄渊看着李昂,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认真地问道。 “啊!”李昂点了点头。“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告诉我你不甘在兵部后勤司那种地方呆一辈子,所以你才成了我的士兵,如果临阵退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斩了你。” “真是可怕的将军,看起来我跟错人了。”黄渊撇了撇嘴,拿起了身旁的狙击重弩,拆卸开来,仔细地擦拭起了每个部件,他的动作轻柔。就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后悔的话,回去之后。换个将军好了。”李昂笑了起来,接着看向了图勒,“图勒,三天之后,如果事情失败地话,你想办法逃出去,把这个给风霜和四娘。” 默默接过李昂递来的信笺,小心地贴身藏在胸口以后,图勒又像最初跟随李昂一样,站到了他地影子里,就像狼跟随着自己的狼王一样。 “将军?”黄渊看了眼站在李昂影子里的图勒,擦拭弩机的手停了下来。 “要是真死了,总是有些事情想要交代的。”李昂笑了笑,看向黄渊,“你要不要…” “这算不算动摇军心。”黄渊看向李昂笑着的脸,也笑了起来,“不算地话,我想我也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如果有个万一的话。” 李昂没有回答,只是朝身旁摆放着纸墨的桌子指了指,黄渊放下手里的弩机,走到了桌旁,自语道,“这样的地方,的确是很适合写那种东西。”说着他在昏暗的光里,铺开一张纸,写了 起来,他写得很慢,过了很久,他才将那写了满满一纸的信折了起来递给了图勒,接着又去擦他的弩机了。 李昂依然静静坐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图勒最后趴在了他的脚边,就像小时候地他趴在狼王的边上,沉沉睡着了。 两天之后,阗华带着刑场附近三里地全部建筑图,回到了密室,他掉了原本留了很多年的胡须,换上了一身黑衣,整个人就像是从陈旧的刀鞘里出匣的利刃,尽管还是那个普通中年男 人的样子,可是身上却有了一种难言的气势。 “行刑时间是在明天中午吧,带我们先去那边看看。”李昂没有看堆放在桌上的地图,而是站了起来,黄渊和图勒站到了他的身后,阗华看着三人,目中亦露出了杀气。“走吧!”随着李昂 的一声轻喝,四人走向了地室之外。 夕阳的余晖里,李昂在距离内王庭大约一里半之外的酒楼上俯视着附近的建筑,他选定的狙杀点有四个,可是真正执行狙杀的只有他和黄渊,图勒和阗华将作为副手存在。 坐回临窗的椅子,李昂饮下杯中的酒,看着远近和长安一样风格的建筑,嘴角有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想不到阿史那云烈刻意模仿长安扩建的王庭,竟会给他的刺杀带来这样的方便。 放下酒杯,李昂看向身旁不远处桌子上的两人,目光投了过去,那两个人似乎也在观察着远近的情况,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脸看上去很不自然,显得有些僵硬,很显然,这两个人和他 一样,脸上涂抹了东西,以掩饰本来面目。 李昂收回了目光,对方的警觉性出乎他意料的高,大秦强悍的部队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多,李昂替自己的杯中倒满了酒,笑了笑喝了下去。他本以为像选择观察点这样的事情,大秦 应该不会有人和他在同等水平上。毕竟他经过地训练和这个时代的人完全两样,只是想不到那两人居然可以找到这最佳地观察地点,真不是知道是不是只 而已。 “出什么事了?”身为箭手的黄渊对于目光极其敏感,他察觉到了远处桌子上投来的目光,看着有些古怪的李昂,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什么。”李昂放下酒杯。看了眼三人,“我们该回去了。”说完,站了起来,让图勒去结帐走人了。 天色渐渐黯淡,街道上行人也越来越少,和长安的繁华不同,突厥王庭的繁华景象只限于白天,一到晚上,由于宵禁令,所有地人都是呆在家里。轻易不敢外出。 “有人跟踪。”图勒忽地停了下来,阗华和黄渊也做出了戒备。不过李昂却阻止了他们。“你们先回去,这里我来应付。”低声道,李昂下达了命令。犹豫了一下,黄渊三人还是遵照了他的 命令,先回了据点。 直到黄渊他们三人在自己的视线消失,李昂才重新走了起来。只是脚步快了许多。他的身影在夜色中不断移动,引着身后的人往阴暗的小巷去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跟踪的两个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们的袖子里黑色地刀柄悄然滑落,身后响起了轻细的脚步声。刹那间,两人转过了身,手里已经多了两柄大秦制式地步兵 短刀,黝黑的刀锋上寒气凛然。 “你们是上一队刺杀者中辛存的两人吧!”李昂看着那两人,冷声道。“为什么跟着我?”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们?”两人对于面前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有种畏惧的感觉。而且那生硬刻板的汉话口音也让他们不得不提高戒备。 盯着持刀地两人,李昂吐掉了口里一直含着的胡桃,“和你们一样,刺杀处罗的人。” 当李昂吐出口中胡桃的时候,那两个持刀的人同时动了进攻,不过他们的刀锋被李昂空手接住了,“戒备过头,可不是一件好事。”随着低沉的声音,握刀的两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 们的身手在所属部队里,也算得上百里挑一,虽说刚才的进攻没出全力,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如此轻松地接了下来,也委实过于厉害。 “你们走吧。”松开两人地刀锋,李昂后退一步,保持着戒备,准备离开。 “请问阁下是哪只部队的?”看着李昂要走,两人中地高个子急忙喊住了他,他们明天要去救自己的同伴,若是此时能得到这个人的帮助,他们的胜算就更高一些。 “军堂直属,其余的不能告诉你们。”李昂看着两人,答道,“如果你们是想我和你们一起去营救同伴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我明白。”看着李昂的眼神,高个子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我失言了。” “你们的同伴已经死了,明天的刑场只是陷阱而已。”看到两人那似曾相识的眼神,李昂说出了他知道的东西,毕竟既然遇到了,他也不能看着他们白白去送死。 “多谢。”那两人的声音黯淡了下去,李昂说的事情,他们早就想到过这个可能,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心里总还存着可以救出自己同伴的念头。 “我想知道,如果你们救出同伴以后,打算如何离开这里。”李昂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面前这两个人毫无疑问是精锐,他不相信他们没有周密的计划,就会逞强去救人。 “城北的水道里,有一条通向城外的河流。”看到李昂的目光一紧,那高个子从怀里摸出了一份地图,扔给了李昂。 “你们?”看着把地图扔给自己的高个子,李昂愣住了。 “我们的任务失败了,同伴也已经死了,我们没脸回去。”高个子朝李昂笑了笑,“希望你们能完成任务,替我们杀了处罗。” “请将这些带回去。”高个子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串铁牌,交给了李昂,“请您转交给陷阵营的长恭大人,就说我们没有堕了陷阵营的威名。” 将那串兵牌放入怀里,李昂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任何的劝阻都没有用,对于已萌战死心意的军人来言,所有的话都是多余,同时也是一种侮辱。 “请告诉我们,你们的行动时间。”看着李昂收好了那串兵牌,那高个子沉声道。 “明天。”李昂静静地说道,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入了身后的黑暗。 “也许他能成功。”想到李昂离去时的眼神,高个子喃喃自语,“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帮到你。”说完,他和身旁的同伴一同走入了黑暗中。 昏暗的地下室内,李昂对着阗华拿来的地图,将下午观察到的四个狙杀点,对照着附近的街道,计算着各条逃生道路,以便从中挑选出两个最佳的狙杀点。 清晨终于到来,当李昂睁开眼睛的时候,其余三人都醒了过来,“不眠之夜啊!”低声自语间,李昂看向了自己的狙击重弩,他的弩射程比黄渊那把稍短,而且以他的射术,一千步内( 500)是他的极限。 “你们负责这个点。”李昂将昨夜做好标记的地图拿了出来,指着上面一处地方,朝黄渊和图勒道,接着看向阗华,指向了另一处地方,“你和我负责这里。” “这是出城的水道图,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出城的话,就用上面的水道出城,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待,如果三天后不见我的话,就不用等我,直接回去。”将那份重抄的水道图扔给黄渊 和图勒,李昂走向了自己的狙击重弩,拆卸擦拭了起来,这是他以前的习惯,在出任务前的一刻,他会整备自己的武器。 “记住,我刚才说的,都是命令。”李昂看向想要开口的黄渊,冷冷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陷阵营 别人家刚回来,还好,没过八点半!) 这是一处普通的突厥民宅,只是有一座比较高的阁楼,其中正北的檐角对着刑场的正面,相距在一千五百步(七百五十米)左右,黄渊静静地趴在那里,已经展开的黑色巨弩崩紧的弦 上是一枚加长的三棱钢箭。民宅内的活人已经被屠杀殆尽,图勒杀光了所有的人。 李昂伏在房顶上,他所在的地方离刑场只有六百步(三百米)距离,很容易被现,而且也在突厥人的警戒范围之内,换言之,他的狙击位置过于接近目标了。 混迹在人群中的两名陷阵营士兵,看着戒备森严的刑场,又看了眼端坐内王庭城墙上的礼台,不知道昨天见到的那个强大男人打算如何刺杀处罗。 时间终于接近正午,这时内王庭上,处罗可汗在一众大臣的陪同下,坐上了城墙正中的位子上,刑场上,突厥的官员开始宣读,那个披头散的跪着的人的罪状。 黄渊数着自己的呼吸,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坐在城墙正中的人身上,感觉着四周的风向流动,他的手心里沁出了细汗,一千五百步的距离,即使手里有着大秦最强的弩,他还是紧张 了起来。“不,我能做到,我的先祖曾是大秦的箭神,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想到自己的先祖,黄渊的眼神沉静了下来。 “果然是他。”李昂看着在处罗可汗身后不远处的中年男子,眼里地目光。锐利了起来,他要射杀的真正猎物是他。阿史那云烈,以一己之力让突厥强大地男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可是刑场附近没有一点异常,终于刽子手挥起了刀,可是直到人头落地,还是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生。 座位中的处罗可汗站了起来。这时远处一点乌光忽地瞬息而至,在空中滑行的轨迹绚烂,当这点乌光直到百步之内,处罗可汗才回过神,这时他身旁的王庭铁卫扑向他,可是一切都晚 了,那点乌光穿过了处罗可汗的头颅,在强大的动能下,他地头颅被黑色的三棱钢箭贯穿,整个人瘫软地倒了下来。 看到这突的异变。阿史那云烈的眼神猛地变了,他看着四周那些大臣。还有城墙下那些惊呼的人群,知道自己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被长箭整个贯穿头颅,这次他不能再用傀儡糊弄 这些人了,上一次在猎场,可汗受了刀伤死去。还可以推说死的是傀儡,可是这一次就… 看着脑袋被整个贯穿的处罗,李昂看向了阿史那云烈,扣动了弩机,这个男人,除非用大军围杀,单是单打独斗的话,他不是他的对手。 又是乌光瞬息而至,即使阿史那云烈常年浸淫武道,身体强悍。感官亦远常人,可是在这近距离的强劲弩箭下。还是被射中了,只是他也做出了反应,侧身移了半步,只是肩部被彻 底击穿,不然地话,他的胸膛就会被那强劲地弩箭贯穿。 肩头整个粉碎,阿史那云烈知道自己的右手彻底废了,他的目光看向了箭袭来的方向,接着他看到了李昂跃下屋顶的身影。忍着彻骨的剧痛,阿史那云烈看向了身旁地桑若,沉声道,“ 快点命人封锁城门,另外那边加派人手。” “是。”桑若看着脸色白的阿史那云烈,连忙朝身旁的士兵道,“还不快去叫郎中,替大人止血。”就算阿史那云烈再强,那样可怖的伤口,一直流血的话,也会死。 人群中,看着城墙上忽然变生的变故,陷阵营残存的两人,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没想到那个男人的刺杀竟是远距离的狙杀,只是要射出那样恐怖地弩矢,需要怎样的强劲地弩 弓,而且那么远的距离,射出这弩箭的人,射术又高强到了什么地步。 趁着人群的混乱,陷阵营残存的两名士兵,走向了突厥士兵涌向的街道,那里是第二枚弩矢射出的地方,看得出来,突厥人很在意那里,只要是突厥人想干的事情,他们就要尽全力阻 止。 “什么人?”看着披着厚重黑衣的两人,受桑若命令赶往李昂先前潜伏街道附近的一支突厥百人队队长,大喝了起来。 没有丝毫的废话,陷阵营的两人,两名士兵猛地扯飞了身上的黑袍,罩向了那当先突厥人百人队队长,接着便是长刀出鞘,杀向了他们。一蓬血雨飞散,那百人长只是刚伸手要拨 开罩过来的黑袍,头颅就已被斩飞。 看到自己的百人长从马上栽下来,那些突厥士兵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刀和突然袭击他们的两名身批轻甲的人厮杀了起来,可是街道限制了他们的队形展开,而且他们的头领一个照面 就被杀掉,对他们的士气产生了影响。 陷阵营,北庭都护府的王牌部队,大秦尚未开国时,这支太祖皇帝爱将高顺的直属亲兵队伍一直就是最强的王牌,即使后来大秦西征时,涌现了无数强悍的王牌部队,他们也依然是最 强的步兵队伍,就算冉闵的陌刀重装亲兵队,也不能和这支有着悠久历史的王牌部队相比,而为了刺杀处罗可汗,从陷阵营里挑选出来的十二人,毫无疑问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 陷阵营用的战刀是牛尾刀,这种不过六尺长的轻刀,使用起来,需要极高明的刀术,才能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因为这种刀不适合硬拼。奋战中的两名陷阵营士兵,无疑就是这种刀的 高手,他们的身影如鬼魅般移动,在突厥人的队伍中肆意杀戮,他们就像起舞的舞者,动作轻盈,手里的刀没有多余的变化,每次出刀就一定是杀着。不过短短片刻,百人队伍地突厥 士兵就被杀掉了近四十人。而两名陷阵营士兵却毫无伤。 看到不远处响起的鸣镝声,附近地突厥部队,涌向了两名陷阵营士兵所在的街道。远处的李昂看着那响起的鸣镝声,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两 营士兵,他朝着厮杀声传来的地方,行了一个军礼。弟。” 两名陷阵营士兵,听到远处想起的马蹄声,他们顾不得击杀那些失去斗志地突厥士兵,而是飞快地撤退,他们捡起了尸体旁的弓箭,翻上了两旁的房屋屋顶。 “战,惟死,不降!”高个子的陷阵营士兵看向了身旁的袍泽,喊出了陷阵营的军号。 “战。惟死,不降!”敲击胸膛。另外一名陷阵营士兵,亦是大声嘶吼,他们来时是十二人,不能一起活着回去的话,那就一起战死吧! 他们分开而走,在屋顶上奔行。手里的弓箭不断射杀那些街道上赶来的突厥士兵。他们是这世上最强的轻步兵,刀术和弓术,都是强悍绝伦,萌生死志地他们更加可怕,在他们耗尽力 气前,突厥人想要他们的命,就要付出惨痛地代价。 黄渊在射出自己的弩箭以后,就立时卸下了弩上的几个重要部件,揣进怀里就和图勒立时往城外赶去,他们不过才出城门。桑若派出的骑兵就命令关闭城门了。 李昂和阗华还未走到城门口,就看到了远处正在关闭的巨大城门。“去城北。”李昂皱了皱眉,立时朝身旁的阗华道,他们必须用最快地度出城,不然的话,想要出城就麻烦了。 陈小蝶坐在马车内,听着远处响起的厮杀声,不由掀开车帘子,“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小姐,要不要回去。”见陈小蝶询问,赶车的车夫询问道。 “不必,过去看看出什么事了?”陈小蝶只是稍稍皱了皱眉道,就在陈小蝶刚要回车厢里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男人身影。 “是他?”看着前方忽然涌出的突厥军队,陈小蝶看向了车夫,冷声道,“去那边?” “小姐,那里可是有突厥人啊?”见左面忽然封住街道的突厥人凶恶得紧,那车夫有些畏缩地道。 “让你过去就过去,你哪那么多的话?”陈小蝶脸色一沉,漂亮地瞳子里有了冷光。 车夫被吓了跳,再也不敢违逆陈小蝶,甩鞭子把车赶了过去。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封锁街道地突厥队伍的百人长,看着李昂和阗华,喊住了他们。 李昂的神色一紧,他的手垂在了身侧,他想不到突厥人反应这么快,立刻出动了大部队,封锁各条街道,搜捕起了可疑的人物。阗华看了眼身旁的李昂,知道他听不懂突厥人的话, 立时站到了他的身前,就要用突厥话应答。 “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李昂有些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小蝶从车子里走了下来,她看着李昂和他身旁的人,眼里有着些恼怒,“让你们跟着本小姐,还敢偷懒。” 那突厥的百人长,看着忽然出现的女人,愣了愣,这个女人他认得,最近和右大将打得火热的汉家女,听说右大将很喜欢她,不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 “他们是?”突厥的百人长,用生硬的汉话向陈小蝶问了起来。 “他们是我的护卫,刚才看热闹走散了,他们做了什么吗?”陈小蝶看着那突厥的百人长,反问道。 “既然是陈小姐的护卫,那么请吧!”突厥的百人长,挥手阻住了身后的士兵,这里离内王庭有些距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走到马车边上,看着上车的陈小蝶,李昂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可以肯定陈小蝶认出了他,不过她竟然帮了他,倒是让他大为意外。 “上车吧!”上了车的陈小蝶,看着站住不动的李昂,冷笑了一下道。 “你要去哪里?”李昂方一上车,就听到了陈小蝶冷漠的声音,他稍稍一愣,便答道,“城北。” “去城北。”陈小蝶朝车夫冷声道,接着坐回了车内,李昂皱了皱眉,和阗华一起进了车厢。 “为什么帮我?”放下厚重的车帘,李昂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陈小蝶,而他身旁的阗华,则是打量起了两个人,他看得出这个救了他们的女人对李昂抱有极重的敌意。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不过想来一定又是那些杀人的事情。”陈小蝶的声音冰冷,“帮你说不上,我只是帮自己而已。” 听着陈小蝶的话,李昂的眉头皱得更紧,面前的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种很难对付的感觉,那种冰冷的态度,和以前那个迂腐的女人完全两样。 “刚才那里的突厥人,恐怕还不够你杀的。”陈小蝶道,“我若是喊出你的身份,恐怕我是第一个死的,而且还要背个叛国的罪名,救了你,你就欠我个人情。” “你想要什么?”看着面前冷静的女人,李昂沉声问道。 “没什么,我想做陈家的家主。”陈小蝶看着李昂冰冷的目光,冷笑着道,“怎么,你总不会以为我会白帮你忙吧?” “很公道,一个区区的家主之位,的确不算什么。”李昂点了点头,陈小蝶的条件不算苛刻。 “第二个条件,我要你帮我的人请功。”陈小蝶看着答应的李昂,又道。 “请功?”李昂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过于贪心了。 “我知道一个突厥人的计划,你送回去的话,也算是大功一件。”陈小蝶看着李昂,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自语道,“但是这份功劳,我要分一半。” 感觉有些像是死士营里训练的那些女人。 “什么计划?”听着陈小蝶说的,李昂问道,他不在意功劳,可是他却在意突厥人的计划。 第一百七十三章 峰回路转 希望大家为地震中生死未卜的同胞祈福,愿他们能度年是个多灾多难的年头,老冰希望祖国能够挺过这困难的一年,浴火重生,向所有奋斗在抢险第一线的同胞致敬,你们是真的 英雄!) 车厢里,听完陈小蝶所讲,李昂看向了她,目光冰冷,“这个情报可不值什么价钱?”他冷声道,接着在陈小蝶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闪电般切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人?”看着忽然出手的李昂,阗华的眼里满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昂要打晕这个救了他们的女人,“有什么不妥吗?” “她所谓的那个突厥人计划,军堂很早就获悉了,根本没什么功劳可言。”李昂看着被打晕的女人,眼里闪着杀意,“而且她可没安什么好心?”说着,李昂从坐着的地方起身,扯下了被坐 着的一角衣襟,扔给了华。 接过衣襟,阗华并没看出什么不妥,不过当他把衣襟凑到鼻子底下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很淡,淡到普通人几乎无法闻出。 “她刚才有一点没说错,就是那些喊住我们的突厥人不够我一个人杀的,她也会被我灭口。”看着昏迷的陈小蝶,李昂冷笑道,“她救我们,只是在自救罢了。” “这香味,应该是她用的胭脂,从认出我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算计我了。”拿起那片衣襟,李昂自语道。“她在车上说的话,不过是用来迷惑我们地。” “大人。决定怎么做?”阗华看向陈小蝶的目光也森冷了起来,这种女人太危险了。 李昂没有说话,只是掀开车帘看了看,便让车夫停下了车子,接着在车夫探着头往车里看地时候,一把拧断了他的脖子。把车夫拖进车里。李昂看向了昏迷的陈小蝶,手摸上了她纤 细的脖子,“你不该算计我。”说着,叹息间,一声清脆的断骨声在车厢内响起。 “下车。”随着李昂的轻喝,阗华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觉得李昂比他更像一个真正地死士,杀人绝不手软,心就像铁石一样。 一户民宅内,李昂和阗华换上了一身突厥人的衣服。而房子的主人成了华的刀下之鬼,对于阗华杀掉这些被打昏并没看到他们脸孔的突厥人。李昂并没反对,但也没加入。 街道上,陷阵营的两名士兵背靠着背喘息着,他们浑身浴血,弓箭早已射完,手里的刀也满布崩口。这一路下来,两人在不断的移动中,击杀了两百多的突厥人,最后才在这里被突厥 人给彻底围死了。 “两位的武勇,实在令我佩服,竟然在三千人地堵截下,犹自能鏖战那么长的时间,击杀那么多人。”桑若看着那两个摇晃着,不知何时会倒下地陷阵营士兵,拍着手道。接着他语气一转 道,“可惜。两位要死了,不知死前可有什么心愿?” “我的心愿就是…”看着面前不远处骑在马上,穿着汉服的突厥人,高个子嘴里吐着血,眼里满是不屑,“操你这个沐猴而冠的突厥佬祖宗十八代,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里,桑若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接着他身后的弓箭手一起放开了紧绷的弦,黑压压地箭雨中,两名陷阵营士兵的身影被淹没了,当箭雨停下时,他们仍旧背靠着背,虽然浑身插满 密密麻麻的箭矢,可是却始终不曾倒下,即使突厥人恨极他们,却也不得不佩服他们。 陈小蝶的尸体终于被现,执史思力看着似乎在沉睡的她,拳头握紧了,不管这个女人对他有什么企图,可他始终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附近,有没有什么现?”抱起陈小蝶的尸体, 执史思力看向了身旁的部下。 “大人,附近有所民宅,全家被杀。”执史思力的亲兵答道,“从伤口看,是使刀的高手。”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挥退部下,执史思力抱着陈小蝶上了马,奔向了远处。 已是天明时分,突厥王庭东三十里处地一处林子内,黄渊和图勒的面色焦急,他们已经等了两天,却还是没有等到李昂。“让你们久等了。”听到声音,李昂和图勒看了过去,只见李昂 和阗华,站在了他们面前。 “出吧!”看了眼黄渊和图勒,李昂笑了笑,接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翻身上马。 突厥王庭内,阿史那云烈再也没有办法来掩饰处罗地死,第一次他可以借口死掉的只是替身,可是第二次他就无法再用那样的借口了,尤其是那个‘处罗’当着众人的面被一箭贯颅。听着 属下的回禀,阿史那云烈的脸色变得极端难看,三处灭门惨案,其中两处距离刑场不过里多地方,想必那里便是大秦狙杀起的地方。 想到那射废自己手臂的一箭,阿史那云烈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他一辈子所奋斗的只是为了打倒大秦,可是到头来大秦只需要派出几个刺客就能让他全功尽弃,老天对他实在是太不公了 ,难道突厥就永远只能在大秦的阴影下直到覆灭吗? “大人,铁勒人的使者还在等我们的答复。”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阿史那云烈,桑若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一向沉稳如山岳一样的云烈大人也有如此失态的一面,难道说那一箭对云烈大 人的影响这么大吗,看着阿史那云烈那无力的右臂,桑若心里叹道。 “告诉他们,结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他们要的兵器铠甲和粮草,我们可以提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史那云烈考虑起了目前的局势,处罗的死,把突厥推到了悬崖上,拥有正统 名分的大王子阿史那社尔在大秦地手上。可是他怎么能让他继承突厥的汗位。想到阿史那社尔被自己废掉地手臂,阿史那云烈只觉得一阵讽刺。看向自己的右肩,他摇了摇头,低声叹道,“ 这算是报应吗?” “大人,铁勒人所需要的兵器铠甲和粮草数目不小,我们真地要给他们吗?”桑若沉声问道。铁勒人的信义,他很怀疑,而且突厥也很难从。 “桑若,我们突厥,已经陷入绝境了。”阿史那云烈的声音苦,“可汗一死,大秦分裂我们突厥的目地已经达成了,接下来我们将陷入绝对的劣势中去。” “大人是指大王子的继承权吗?”桑若很快想到了当初那道传遍草原的诏书,突厥汗位的正统继承人是大王子阿史那社尔,“可那是大秦强逼给我们的。难道我们要迎还大王子吗?” “若是可以迎还的话,倒也不算太差。可是你以为大秦会放人吗?”阿史那云烈惨淡地笑了起来,“慕容龙城建定襄城,便是给突厥做的王都,社尔会在那里即汗位,接着召集我们这般 王庭大臣过去,到时候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过去。” “大人。难道我们不能以可汗的葬礼为由,让大王子回来吗,到时候?”桑若的眼里上过一丝狠辣,只要大王子死了,那么突厥就不会分裂,就算大秦因此和突厥开战,也好过突厥分裂, 自相残杀。 “你认为大秦会想不到吗,他们随便用个理由就可以推搪掉。”阿史那云烈摆了摆手,“突厥地分裂已经是无法阻挡的大势了。我们能做地就是尽量让局势不至于太坏。” “铁勒吃下回鹘,是件好事情。大秦不会放过他们,这样我们的西线,暂时就不用太担心。”阿史那云烈叹了口气,“我们要尽全力让铁勒人能在大秦的进攻下熬得久一点,这样对我们来 讲,准备的时间也更充裕一些。” “派使节去大秦,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一下的。”阿史那云烈看向桑若,“同时,让所有地军队做好准备,准备进攻定襄。” 听着阿史那云烈的话,桑若愣了愣,他没想到阿史那云烈居然打算主动进攻大秦,“大人,我们这样做?” “现在只有先下手为强了。”阿史那云烈站了起来,“大秦的战备没有完成,我们得在大秦反应过来之前,攻占定襄,把大王子解决,接着和大秦谈判,只有这样了,所以我们的西线绝不 能出问题。”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桑若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身走出了大殿。 九月初,李昂终于从突厥潜回了大漠,而这时他听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回鹘的齐陵王,大漠霸刀重新出现了。 “风霜,你终于还是来了。”李昂喃喃自语着,策马驰向了远处的回鹘军大营,他想不到不过区区半个月,他的妻子就已经聚集了原来近一半的回鹘部落,手底下军队地数量达到了七万人。 “站住,什么人?”大营前,回鹘的士兵们拦住了李昂等人。 “我要见你们地王。”看着那拦住自己的回鹘士兵,李昂的眼神锋利得可怕。 “出什么事了?”一个有些熟悉,但却又说不上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李昂猛地看了过去,接着他愣住了,虽然扮成了男子,穿着铠甲,可他还是一眼看了出来,那个骑在马上的人是风四 娘。 尽管李昂脸上的易容物没有去掉,可是风四娘却从那熟悉的眼神认出了他,她也呆了一呆,但很快她就挥退了士兵,“让开。”她跳下马,风一样地冲到了李昂身边,可惜还未开口说话 ,就被李昂用眼神阻止了。 ,看着不作声的李昂,风四娘心里有些不安,她从未见过李昂这个样子,竟然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他生气了吗?风四娘低下了头,活脱脱一个害怕的小媳妇模样。 大帐内,戴着面具的林风霜看向掀帐而入的风四娘,接着她看到了她身旁的李昂,不由愣住了,帐内,看着她的各回鹘部落头人都是奇怪地看向了风四娘带进的李昂,这个看上去风尘 仆仆的男人,眼神冷得可怕。 “你们都下去。”林风霜回过了神,看着那些朝李昂打量的回鹘头人冷声道,她心里也急得要死,生怕李昂生自己的气。 大帐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李昂,风四娘和林风霜三人,看着默不作声的李昂,林风霜摘去了面具,和风四娘一样低头站到了李昂面前,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等着丈夫责难。 看着林风霜和风四娘的样子,李昂的心怎么也硬不起来,最后他只是沉沉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来了,这里是战场,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不生气了。”见李昂的语气不像想象中那样生硬,风四娘笑着拉起了他的手。 “我还能生气吗,你们来都来了。”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李昂更了解风四娘和林风霜,就算他再生气,也已经无法挽回这件事。 “还是夫君了解我们。”林风霜也坐到了李昂身边,和风四娘一样,挽着他的手,靠在了他的肩头,“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们的。” 看着靠着自己肩膀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也揽住了她们,他什么都不想说了,事已至此,他只有全力不让她们在战场上受半点伤害,这是身为丈夫的他剩下所能做到的唯一事情了。 “风霜,你怎么跟你的族人解释的?”李昂看向了林风霜,他还记得林风霜以前的身份齐陵王早就借着假死在回鹘人中淡去了。 “古伦替我解释的。”林风霜笑了笑,“这种事情,随便编个理由就行,重要的是,我在这里就行。”说到这里,林风霜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自信。 看着眉宇间英气凛然的林风霜,李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过他想他喜欢这样的林风霜,接着他也笑了起来,“不错只要你人在,其他什么理由得都不重要。” “你不知道啊,风霜可厉害了,前几天还和铁勒人交手一阵,直接斩了他们的大将呢?”见李昂笑起来,风四娘心道总算没事了,也笑了起来,不过话一 出口,她就看到了脸色忽变的林风霜,她也马上醒悟过来,只见李昂的笑脸沉了下来。第一百七十三章峰回路转 希望大家为地震中生死未卜的同胞祈福,愿他们能度年是个多灾多难的年头,老冰希望祖国能够挺过这困难的一年,浴火重生,向所有奋斗在抢险第一线的同胞致敬,你们是真的 英雄!) 车厢里,听完陈小蝶所讲,李昂看向了她,目光冰冷,“这个情报可不值什么价钱?”他冷声道,接着在陈小蝶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闪电般切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人?”看着忽然出手的李昂,阗华的眼里满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昂要打晕这个救了他们的女人,“有什么不妥吗?” “她所谓的那个突厥人计划,军堂很早就获悉了,根本没什么功劳可言。”李昂看着被打晕的女人,眼里闪着杀意,“而且她可没安什么好心?”说着,李昂从坐着的地方起身,扯下了被坐 着的一角衣襟,扔给了华。 接过衣襟,阗华并没看出什么不妥,不过当他把衣襟凑到鼻子底下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很淡,淡到普通人几乎无法闻出。 “她刚才有一点没说错,就是那些喊住我们的突厥人不够我一个人杀的,她也会被我灭口。”看着昏迷的陈小蝶,李昂冷笑道,“她救我们,只是在自救罢了。” “这香味,应该是她用的胭脂,从认出我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算计我了。”拿起那片衣襟,李昂自语道。“她在车上说的话,不过是用来迷惑我们地。” “大人。决定怎么做?”阗华看向陈小蝶的目光也森冷了起来,这种女人太危险了。 李昂没有说话,只是掀开车帘看了看,便让车夫停下了车子,接着在车夫探着头往车里看地时候,一把拧断了他的脖子。把车夫拖进车里。李昂看向了昏迷的陈小蝶,手摸上了她纤 细的脖子,“你不该算计我。”说着,叹息间,一声清脆的断骨声在车厢内响起。 “下车。”随着李昂的轻喝,阗华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觉得李昂比他更像一个真正地死士,杀人绝不手软,心就像铁石一样。 一户民宅内,李昂和阗华换上了一身突厥人的衣服。而房子的主人成了华的刀下之鬼,对于阗华杀掉这些被打昏并没看到他们脸孔的突厥人。李昂并没反对,但也没加入。 街道上,陷阵营的两名士兵背靠着背喘息着,他们浑身浴血,弓箭早已射完,手里的刀也满布崩口。这一路下来,两人在不断的移动中,击杀了两百多的突厥人,最后才在这里被突厥 人给彻底围死了。 “两位的武勇,实在令我佩服,竟然在三千人地堵截下,犹自能鏖战那么长的时间,击杀那么多人。”桑若看着那两个摇晃着,不知何时会倒下地陷阵营士兵,拍着手道。接着他语气一转 道,“可惜。两位要死了,不知死前可有什么心愿?” “我的心愿就是…”看着面前不远处骑在马上,穿着汉服的突厥人,高个子嘴里吐着血,眼里满是不屑,“操你这个沐猴而冠的突厥佬祖宗十八代,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里,桑若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接着他身后的弓箭手一起放开了紧绷的弦,黑压压地箭雨中,两名陷阵营士兵的身影被淹没了,当箭雨停下时,他们仍旧背靠着背,虽然浑身插满 密密麻麻的箭矢,可是却始终不曾倒下,即使突厥人恨极他们,却也不得不佩服他们。 陈小蝶的尸体终于被现,执史思力看着似乎在沉睡的她,拳头握紧了,不管这个女人对他有什么企图,可他始终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附近,有没有什么现?”抱起陈小蝶的尸体, 执史思力看向了身旁的部下。 “大人,附近有所民宅,全家被杀。”执史思力的亲兵答道,“从伤口看,是使刀的高手。”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挥退部下,执史思力抱着陈小蝶上了马,奔向了远处。 已是天明时分,突厥王庭东三十里处地一处林子内,黄渊和图勒的面色焦急,他们已经等了两天,却还是没有等到李昂。“让你们久等了。”听到声音,李昂和图勒看了过去,只见李昂 和阗华,站在了他们面前。 “出吧!”看了眼黄渊和图勒,李昂笑了笑,接着从他们身边走过,翻身上马。 突厥王庭内,阿史那云烈再也没有办法来掩饰处罗地死,第一次他可以借口死掉的只是替身,可是第二次他就无法再用那样的借口了,尤其是那个‘处罗’当着众人的面被一箭贯颅。听着 属下的回禀,阿史那云烈的脸色变得极端难看,三处灭门惨案,其中两处距离刑场不过里多地方,想必那里便是大秦狙杀起的地方。 想到那射废自己手臂的一箭,阿史那云烈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他一辈子所奋斗的只是为了打倒大秦,可是到头来大秦只需要派出几个刺客就能让他全功尽弃,老天对他实在是太不公了 ,难道突厥就永远只能在大秦的阴影下直到覆灭吗? “大人,铁勒人的使者还在等我们的答复。”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阿史那云烈,桑若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一向沉稳如山岳一样的云烈大人也有如此失态的一面,难道说那一箭对云烈大 人的影响这么大吗,看着阿史那云烈那无力的右臂,桑若心里叹道。 “告诉他们,结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他们要的兵器铠甲和粮草,我们可以提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史那云烈考虑起了目前的局势,处罗的死,把突厥推到了悬崖上,拥有正统 名分的大王子阿史那社尔在大秦地手上。可是他怎么能让他继承突厥的汗位。想到阿史那社尔被自己废掉地手臂,阿史那云烈只觉得一阵讽刺。看向自己的右肩,他摇了摇头,低声叹道,“ 这算是报应吗?” “大人,铁勒人所需要的兵器铠甲和粮草数目不小,我们真地要给他们吗?”桑若沉声问道。铁勒人的信义,他很怀疑,而且突厥也很难从。 “桑若,我们突厥,已经陷入绝境了。”阿史那云烈的声音苦,“可汗一死,大秦分裂我们突厥的目地已经达成了,接下来我们将陷入绝对的劣势中去。” “大人是指大王子的继承权吗?”桑若很快想到了当初那道传遍草原的诏书,突厥汗位的正统继承人是大王子阿史那社尔,“可那是大秦强逼给我们的。难道我们要迎还大王子吗?” “若是可以迎还的话,倒也不算太差。可是你以为大秦会放人吗?”阿史那云烈惨淡地笑了起来,“慕容龙城建定襄城,便是给突厥做的王都,社尔会在那里即汗位,接着召集我们这般 王庭大臣过去,到时候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过去。” “大人。难道我们不能以可汗的葬礼为由,让大王子回来吗,到时候?”桑若的眼里上过一丝狠辣,只要大王子死了,那么突厥就不会分裂,就算大秦因此和突厥开战,也好过突厥分裂, 自相残杀。 “你认为大秦会想不到吗,他们随便用个理由就可以推搪掉。”阿史那云烈摆了摆手,“突厥地分裂已经是无法阻挡的大势了。我们能做地就是尽量让局势不至于太坏。” “铁勒吃下回鹘,是件好事情。大秦不会放过他们,这样我们的西线,暂时就不用太担心。”阿史那云烈叹了口气,“我们要尽全力让铁勒人能在大秦的进攻下熬得久一点,这样对我们来 讲,准备的时间也更充裕一些。” “派使节去大秦,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一下的。”阿史那云烈看向桑若,“同时,让所有地军队做好准备,准备进攻定襄。” 听着阿史那云烈的话,桑若愣了愣,他没想到阿史那云烈居然打算主动进攻大秦,“大人,我们这样做?” “现在只有先下手为强了。”阿史那云烈站了起来,“大秦的战备没有完成,我们得在大秦反应过来之前,攻占定襄,把大王子解决,接着和大秦谈判,只有这样了,所以我们的西线绝不 能出问题。”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桑若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身走出了大殿。 九月初,李昂终于从突厥潜回了大漠,而这时他听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回鹘的齐陵王,大漠霸刀重新出现了。 “风霜,你终于还是来了。”李昂喃喃自语着,策马驰向了远处的回鹘军大营,他想不到不过区区半个月,他的妻子就已经聚集了原来近一半的回鹘部落,手底下军队地数量达到了七万人。 “站住,什么人?”大营前,回鹘的士兵们拦住了李昂等人。 “我要见你们地王。”看着那拦住自己的回鹘士兵,李昂的眼神锋利得可怕。 “出什么事了?”一个有些熟悉,但却又说不上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李昂猛地看了过去,接着他愣住了,虽然扮成了男子,穿着铠甲,可他还是一眼看了出来,那个骑在马上的人是风四 娘。 尽管李昂脸上的易容物没有去掉,可是风四娘却从那熟悉的眼神认出了他,她也呆了一呆,但很快她就挥退了士兵,“让开。”她跳下马,风一样地冲到了李昂身边,可惜还未开口说话 ,就被李昂用眼神阻止了。 ,看着不作声的李昂,风四娘心里有些不安,她从未见过李昂这个样子,竟然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他生气了吗?风四娘低下了头,活脱脱一个害怕的小媳妇模样。 大帐内,戴着面具的林风霜看向掀帐而入的风四娘,接着她看到了她身旁的李昂,不由愣住了,帐内,看着她的各回鹘部落头人都是奇怪地看向了风四娘带进的李昂,这个看上去风尘 仆仆的男人,眼神冷得可怕。 “你们都下去。”林风霜回过了神,看着那些朝李昂打量的回鹘头人冷声道,她心里也急得要死,生怕李昂生自己的气。 大帐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李昂,风四娘和林风霜三人,看着默不作声的李昂,林风霜摘去了面具,和风四娘一样低头站到了李昂面前,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等着丈夫责难。 看着林风霜和风四娘的样子,李昂的心怎么也硬不起来,最后他只是沉沉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来了,这里是战场,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不生气了。”见李昂的语气不像想象中那样生硬,风四娘笑着拉起了他的手。 “我还能生气吗,你们来都来了。”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李昂更了解风四娘和林风霜,就算他再生气,也已经无法挽回这件事。 “还是夫君了解我们。”林风霜也坐到了李昂身边,和风四娘一样,挽着他的手,靠在了他的肩头,“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们的。” 看着靠着自己肩膀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也揽住了她们,他什么都不想说了,事已至此,他只有全力不让她们在战场上受半点伤害,这是身为丈夫的他剩下所能做到的唯一事情了。 “风霜,你怎么跟你的族人解释的?”李昂看向了林风霜,他还记得林风霜以前的身份齐陵王早就借着假死在回鹘人中淡去了。 “古伦替我解释的。”林风霜笑了笑,“这种事情,随便编个理由就行,重要的是,我在这里就行。”说到这里,林风霜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自信。 看着眉宇间英气凛然的林风霜,李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过他想他喜欢这样的林风霜,接着他也笑了起来,“不错只要你人在,其他什么理由得都不重要。” “你不知道啊,风霜可厉害了,前几天还和铁勒人交手一阵,直接斩了他们的大将呢?”见李昂笑起来,风四娘心道总算没事了,也笑了起来,不过话一 出口,她就看到了脸色忽变的林风霜,她也马上醒悟过来,只见李昂的笑脸沉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十三太保 晨,当李昂醒过来时,才觉身旁只有风四娘仍旧靠风霜早已不见了。看着犹自睡得香甜的风四娘,李昂悄悄下了床,穿上了衣服,接着他替风四娘盖紧了被子,出了大帐。 “主上。”看到李昂出来,李严宗连忙上前,让李昂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是风霜主母让严宗在此等候的。”李严宗连忙答道,免得李昂误会。 “我们的人怎么样了?”知道林风霜来时带了训练中的孤儿军过来,李昂看向了李严宗,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些孤儿是否受的住真正的实战。 “三天前,他们随风霜主母上了战阵,未有损伤。”李严宗答道,这些孤儿自小生活在黑暗中,再加上他这半年多的训练,对于血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们训练得怎么样?”想到这些训练了大半年的孤儿,李昂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他们起码需要两年的严苛训练,才可以上战阵,只是没想到总长竟然那么快就知道了,让风霜带了他 们过来,看来是想用战场来淘汰掉其中的弱者,那个老人家的心肠可是比他硬多了。 “算是有所小成,枪术,剑术,骑术,弓术还有近身战,差不多有大秦士兵的五成左右的水准。”李严宗颇为有些自豪地答道,这些孤儿这大半年里所经受的训练,就算是各大世家最精锐 的子弟少年时也是经受不住地。 “做的不错。”李昂拍了拍李严宗地肩膀,他看得出。这大半年里,李严宗在那些孤儿身上没有少花心思。“嗯,对了,目前回鹘和铁勒的形势如何?” “目前在风霜主母坐镇的情况下,先前被铁勒人拉拢的回鹘部落里,有大半带着部族回来了,不过奇怪的是。铁勒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大动作。”李严宗想了想答道。 “他们不是没动作。”李昂的眼里寒光闪过,看向了远处连绵不绝地营帐,“这些回来的人里面,肯定有他们的暗子,同样我想那些重新投奔回来的部族,大半没带多少粮草吧?” “正如主上所说,其中大半的部落所带的粮草并不够过冬。”看着李昂,李严宗愣了愣答道,此时他脑子飞快地算计了起来,开始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主上是说铁勒人,要用他们拖垮我 们的后勤。” “没错。若是我们不能顾及这些部落的话,还可以削弱风霜的威望,对铁勒人来讲,既然回鹘不是真心臣服,那么不妨放他们回来,而且这么多投奔地人里面。混进几个刺客也是轻而 易举的事情,若是可以杀了风霜地话,那么回鹘就又是一盘散沙了。”李昂冷声道,“而且我想,希望风霜死的人,不止铁勒人,那些渴望权力的回鹘头人说不定也有这个意思。” “严宗,你派我们的人,密切注意那些部落头人,记住不要被他们现。” “是。主上。”李严宗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主上,这事情要不要告诉风霜主母。” “我想得到的,你以为风霜会想不到吗?”李昂笑了起来,“你可别忘了,风霜没嫁给我之前,可是回鹘之王,大漠的霸刀,铁勒人地把戏怎么瞒得过她。” “风霜主母,好厉害。”李严宗第一次听到李昂这样评价林风霜,不由震惊道。 “观澜,你们回兴秦城,把这里的情形告诉陈庆之,让他和冉闵将军带兵过来。”李昂走入大帐,看向黄渊道,他要借助大秦的力量,震慑铁勒人,同时策动一次进攻。 “喏!”黄渊行了一礼,接着也不多说,直接出营而去,他知道这事情紧急,延误不得。 “你也回兴秦吧,你的妻儿都在那里。”看向一直未说过话的阗华,李昂淡淡道。 “我本以为我会死在突厥,直到死都不会被召唤,可是我没想到。”看着李昂,阗华静静地行了一个军礼,因为这个强悍的男人,他安然无恙地离开了突厥,还得到了刺杀突厥可汗这样 的军功,对他来讲,李昂无疑是他的恩人。 “大人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挺直身体,阗华大声道,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 “是个不错的家伙。”看着走出地阗华,李昂静静地坐在了帐子里,一个人等待了起来,他在等古伦,听说那个老人家好像还在生他软禁风铃铁骑的气。 不知过了多久,古伦掀帐而入,看着端坐地李昂,他生硬地行了一个礼,“见过姑爷。” “还在为我软禁风铃铁骑的事情生气吗?”看着扳着脸的老人,李昂问道,眼睛里是森冷的目光,“抱歉,如果让我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软禁你们。” “我知道姑爷是为了小姐好。”听着李昂的话,古伦的脸松了开来,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他绝不会因为别人改变自己的主意。 “你知道就好。”李昂看了眼古伦,朝一旁的椅子点了点,接着道,“听着,风霜上了战场这件事情,我无法改变,所以我会尽全力帮她替回鹘夺取胜利,用尽一切的手段。” “我相信姑爷的本事,一定能打倒铁勒人。”古伦丝毫不怀疑面前李昂说的话,这半年里,这个男人的凶名,已经响彻整个大漠,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恶魔,想到被诛杀的十万胡人, 每个大漠人都会感到不寒而栗的恐惧。 “我记得你说过,回鹘经不起折腾,等到和铁勒人的事情完了,你们会内附大秦。”看着面色古怪的古伦,李昂摇了摇头。 “是的,我说过。这对回鹘来说是最好地结果。”古伦点了点头,其实自从林风霜不愿再管回鹘的事情。假死脱身以后,他和其余几个回鹘元老都觉得内附大秦才是最好地出路,只是回鹘 境内,一些贪恋权柄的部族头人不同意,才作罢的。 “大漠将会被大秦彻底接管, 年开春。会6续不断有官员工匠来大漠,筑城修路,间里,大漠里不少部落会被充作苦力或奴隶,我们需要一个部族替我们管理这些苦力和奴隶。”看着古伦,李昂平静地说着,“你 们回鹘算是风霜的娘家人,我让你们全体加入汉籍,替大秦管理这些苦力和奴隶,你觉得如何?” 看着一脸冷酷的李昂。古伦心里苦,这位姑爷的手段还真够毒辣地。让回鹘人管理那些苦力和奴隶,等于是让回鹘人干得罪人的事情,这样的话,他们不得不紧紧地依靠大秦,不过 话说回来,这对他们回鹘来说。可谓是最好的好事,成为汉人,从此他们不需要再过贫苦的游牧生活,不用担心饿肚子,更不用担心外来的威胁。 “姑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古伦抬起了头,他心里明白,自家这位姑爷,开的是一言堂,做的是霸王买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回鹘也没有这个资格。 “那就好。”李昂笑了起来。“兴秦城会在冬天来临前,运送足够的粮草物资过来,同时我大秦军团也会过来,毕竟以你们回鹘现在地实力,不是铁勒人的对手。” “今天你我地谈话,请不要泄漏出去,在大秦的军队开到以后,我会召开头人大会,宣布这些事情。”李昂看着起身的古伦,淡淡道。 “我会遵照姑爷的意思办的。”古伦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他对于这位姑爷,实在是心生忌惮,不敢在他身边多待。 “等等。”李昂喊住了古伦,“我想知道哪几个部族,向来是不太听话,反对内附大秦的。” 古伦愣住了,他看着面无表情地李昂,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说他也讨厌那些人,可好歹都是回鹘人,他实在不愿见到回鹘血流成河的景象,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才欠身道,“还请 姑爷手下留情,不要牵连太广。” “我知道,毕竟是风霜的娘家人,我不会做得太过火。”李昂答应道,“不过是清除掉那些恶,盲从的,我不会追究。” “那我就先谢过姑爷了。”古伦沉声道,接着写下了一份名单,交给了李昂,对于李昂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就好比世间各国都畏惧大秦,可是却也相信大秦,因为大秦向来说一不二, 说灭哪国,就灭哪国,答应了的事情,绝不会反悔。 古伦离开之后,李昂看着手上那纸名单,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管什么时代,总有贪心的人,会将自身的利益置于所在的群体之上,不过可惜,他们遇上了他,就只有被抹杀地份,对 于他们所在的部族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从椅中站起,李昂走出了大帐,那份名单,他会交给李严宗,看看他训练地那支鬼忍,究竟有多厉害,是不是能担得起以后暗骑营的斥候重任。 鬼忍,是李严宗从四百名孤儿中,挑选出的三十六人组成的队伍,每个人都有着李严宗看来最适合成为刺客的潜质,这三十六名少年,他几乎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教授他们各种无声 无息的暗杀术。 “主上有任务给你们。”看着帐中安静的少年们,李严宗沉声道,“这是你们的光荣,四百人中,你们是最先被主上挑中执行任务的。” 听着李严宗的话,帐中的少年们昂起了头,对他们来讲,搭救他们,给予他们未来的李昂就是心中唯一的存在,就如同李严宗所讲,这是他们的光荣。 “这上面的蛮夷,全部抹杀,我不会参与,你们要自己制定计划并执行。”李昂看着那些算得上弟子的少年,将那张名单摆在了桌上,“这是我对你们的试炼,若是不能通过的话,我会 重新选择新的鬼忍队伍,记住,你们是一个整体。”说完,李严宗退出了营帐。 少年们看向了自己的队长李存智,那是一个瘦削的少年,肤色苍白,眼睛里不带丝毫感情,他拿过名单,看向了身旁的少年们,“三天之内,查清他们全部的底细。” “喏。”接过名单,李存智身旁的少年低声应道,接着带着十一个少年出了帐。 “这次刺杀,主上希望能够做到隐蔽,所以我决定用毒药。”李存智看向剩下的人,“你们觉得用哪种毒药比较好?” “队长,这里是大漠,现在还未入冬,我想我们可以用蛇毒。”一名少年静静道,“只要做出目标被毒蛇攻击的假象就行了。” “蛇毒吗?不错的主意。”李存智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更加锋利。 “队长,目标一共是十三名,全部用蛇毒的话,很容易被人看出来,我想还有需要想些别的办法。”另一名少年想了想道。 “你觉得该怎么办?”李存智看向说话的少年火长,点了点头。 “其实,我想伪装成铁勒的刺客,刺杀这些人也不错。”那名少年火长道,“蛇毒的话,我们最多利用两三次。” “说得有道理,利用铁勒人的名义是个不错的想法。”李存智沉吟道,“想办法伪造一些通敌的信笺,我们可以让回鹘人自己干掉那些人。” “是,队长。”两名少年火长沉声应道,要做到这一切,就只有等搜集情报的同伴回来以后才能做出详细的决定了。 李存智闭上了眼,他绝不会让义父失望,这一次的刺杀任务,他要做到最完美,让其他兄弟知道,他才是十三太保里最强的人。 回到营帐,李昂想到李严宗以自己的名义,替他收下的十三名义子,不由摇了摇头,十三太保,这个李严宗也真是会想名字,居然起了这么一个名号。(大家帮老冰想想,四百孤儿 队伍的名字,希望拉风一点,帖有精!)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李存智 色浓重,已是二更时分,几个肉眼难辨的模糊黑影在如鬼魅般飘忽而动。忽然他们停在一顶绣着金线的大帐外不远处,看着守在帐口的士兵,几个黑影悄悄散了开去,他们摸近了 帐口,在距离两名守备士兵不远的地方,从腰间囊内取出小巧的竹筒吹箭,凑近嘴边,无声无息间,纤细的飞针射入了两名守备士兵的脖子,两名士兵只是觉得脖子处一痒,倒也没怎么在 意,只是过了会儿,本就困倦的脑袋更加昏沉了起来。 看着两名守备士兵的头渐渐垂了下去,黑暗中的李存智朝身旁两名少年点了点头,接着两名少年便矮身,蹑手蹑脚地潜到了两名士兵身边,确认两人已经昏睡之后,朝不远处的李存 智,打了个手势。 李存智走进了大帐,听着那出鼾声的睡床,他的眼里闪过残忍的光芒,从腰间解下了黑色的布袋,从里面捉出了一条中,他掐住那 条t七寸的. 当尖叫声响起的时候,李存智已经走出了帐子,和几名麾下的少年消逝在了如墨的夜色中,他们还有两处地方要去,送去毒蛇致命的獠牙。 天边渐渐泛出了鱼肚白,当李存智在自己的营帐里逗弄着毒蛇的时候,回鹘的大营里已经闹翻了天,三个部落地头人被.偶然,还是有人故意。这事情没人说得清,只不过一 阵恐慌是必然的。 另外几处营帐内,十三太保中地其他人听到这消息都是同时想到了李存智,也只有这个阴沉的兄弟和他麾下的鬼忍队,才会喜欢这样的把戏。 看着站在面前的林风霜,李昂笑了笑。“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我派人做的?” “我听古伦说他给了你一张名单。”林风霜看着浅笑地李昂,秀眉微蹙,“一夜之间,同时三人死于+|上。”林风霜有些担心,李昂在大漠的凶名实在过于恐怖,这突然 死掉的三人,实在很容易让人想到他身上去。 “不必担心。”李昂看着林风霜,朝她笑道,他知道她只是担心他的做法会让回鹘人对他有所憎恨。说不定会引兵变,“你担心的事情未必是坏事。” 看着言笑晏晏的李昂。林风霜的眉毛皱了起来,她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何要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就算鬼神卫(四百孤儿地称号)堪比目前的风铃铁骑,可是这样地做 法而是太过冒险。 “风霜,你觉得你现在是哪一边的人,回鹘还是大秦。”李昂站了起来。双手按住了妻子的肩膀,静静地问道,“如果非要选择一边的话,你会站在哪边?” “…”看着丈夫平静如秋水般的目光,林风霜的脸上是铁一样地坚毅,“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丈夫,妻子站在丈夫这一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风霜,谢谢你。”李昂忽地抱紧了林风霜。有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他看向怀中的林风霜,朝她笑道,“我不会让我的妻子难做,更不会拿自己去冒险。” 从齐陵王‘死去’的那一刻起,风霜就已经割断了自己对回鹘的感情,夫君!就在林风霜还想在李昂的怀里多待一会儿的时候,帐外传来了脚步声,于是她不得不从李昂地怀里离开,戴上 了那张她并不想戴的银色狰狞鬼面。 “小姐,死去三位头人地部族,聚集了起来,说是要向您讨个说法。”进来的人是古伦,他面有忧色地看向了林风霜,接着看到一旁淡笑的李昂,他的眉头纠结了起来。 “讨个说法,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挑拨的吧!”林风霜的声音冷冽,她本就是风华绝代的人物,若是男子,必定为一方霸主,此时她已明白丈夫那句‘你担心的事情未必是坏事’的意思,目前 的大营中,心怀叵测的人着实不少,这次死了三个头人,肯定会有人跳出来,或在暗中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 听着林风霜的话,古伦看着她走到刀架旁,拿起那柄垂着金铃的长刀,面色一凛,他知道自家的小姐怕是要威了,重现当年即王位时的血光一幕。 “小姐已经是大秦的人了,再也不是回鹘人了。”看着掀帐而出的林风霜,古伦一脸黯淡,他知道他和回鹘彻底失去了这个曾让回鹘雄极一时的小姐。 “若是缅怀过去的话,就不必说什么内附大秦。”李昂走到古伦面前,轻声道,“而且若是论起过往光荣的话,这世上有哪个国家可以和大秦相比,成为汉人,成为大秦的子民,那些光荣 也属于你们。”说完,李昂拍了拍古伦的肩膀,走出了帐外。 “成为汉人,成为大秦的子民,那些光荣也属于你们。”听着李昂最后那句话,古伦喃喃自语了起来,接着他苍老的眼里有了一丝明悟,是啊,回鹘的光荣和大秦的光荣比起来,真地是什 么都不算,更何况,回鹘原本也只是一支没有名称的小部落,在依附中,在征伐中,渐渐强大了起来,回鹘这个名字又代表了什么,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有一些原始而野蛮的传统,在 先王的带领下,臣服于大秦,从大秦汲取了文化,才有了现在的回鹘。 依附强大,本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他究竟是从何时忘了这一点,古伦自嘲地笑了起来,执着于过往的光荣,这不就是大秦带给他们的文化,原来自己一直都错了,回鹘不是内附大秦 ,而是回归。就像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 想通了地古伦,大笑了起来。他扶着刀柄追向了离开的李昂和林风霜,不管是谁要阻止回鹘回归大秦,他都要把他们彻底打倒,而那些不愿回归 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中军大帐前,林风霜看着那几个被士兵拥着的头领。鬼面下的眼睛里是冷冽的光芒,赶来的风铃铁骑和这些人对峙了起来,面对近万士兵,他们毫无惧色,只要林风霜在,他们就是 那支纵横大漠的骑兵队,不管面前有多少人,他们都会为自己地‘王’夺取胜利。 ‘鬼面战神,大漠霸刀。’李昂看着只是静静站在哪里,就已经震慑住那些心怀叵测回鹘人的妻子。嘴角是淡淡的浅笑,就如同林风霜一直以他这个丈夫为荣。他也以她为荣,这就是她的 妻子,天底下最强悍的女人。 林风霜握着垂着金铃的长刀,看着那几个畏畏缩缩的士兵领,冷冷地看着他们,声音里带着逼人的气势。“是谁让你们来的?” 看着扶刀的林风霜,那几个士兵领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难看,他们哪里想到,出时还气势汹汹地士兵们看到面前的‘王’,就全部哑了火,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殿下,我们是自来地,老头人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一个胆子稍大的士兵领。挺了挺胸膛,开腔说道。不过他还没说完,林风霜就打断了他。 “是谁让你们来的?”还是一样的话,可是声音更加冰冷,仿佛有着可以冻结一切的寒意,林风霜握着的长刀刀柄上垂着地金铃响了起来。 清冽的铃声,煞是悦耳,可是那几个士兵头领却是面色猛地煞白,‘风铃响,催命急。’这句话不仅说得是纵横大漠的风铃铁骑,同时也是说林风霜手里的‘霸刀’,金铃一响,无命不归, 霸刀之下,而没有可以逃生的人。 “是乌玛头人让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情。”看着林风霜握刀的手指收紧,一名士兵头领大喊了起来,他曾经跟着林风霜一起上过战场,那些恐怖的场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乌玛吗?”林风霜的眼神里闪过冷芒,她不再去看那三个脸色煞白地士兵领,只是冷声道,“带着人给我回去,这里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是,殿下。”三名士兵领诚惶诚恐地回答道,接着大声叫喊了起来,带着各自的士兵,回向自己地营帐,他们知道自己逃了一条小命,若是刚才霸刀出鞘的话,他们就只有头断人亡 的下场,想到这里,他们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将挑动他们的乌玛给骂了个半死。 士兵开始散去,可是前来的头人和贵族们没有散去,他们仍在等待着林风霜给他们一个说辞,毕竟那位李将军的凶名实在是让他们心生疑窦,难以安心。 人群中,李存智转过了身,“乌玛!”他的声音极低,可是语气却是像猫戏老鼠一样,在他身旁,三名鬼忍火长互相看了一眼,知道他们的队长,恐怕是要亲自动手了。 看着仍未离去的头人和贵族,林风霜看向了身旁的古伦,接着又点了众头人中最为老实的一个人,“你们去找乌玛,带他来见我。”说完,林风霜坐在了身后风铃铁骑搬来的椅中,手扶 着刀柄,目光如电,冷冷地盯着在场的众多头人和贵族。 中军帅帐前,忽地变得鸦雀无声,看着安然静坐的林风霜,所有的头人和贵族看着那柄垂着金铃的长刀,都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与林风霜如电的目光相接。 大营北翼的一顶大帐内,头人乌玛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他挑唆那死去三个头人的部下前去闹事,自己却不敢去触林风霜的霉头,生怕给那柄霸刀给斩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缩在 自己的窝里,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悲惨的死境。 李存智看着防御并不怎么严密的大帐,看向了身旁换上回鹘衣物的鬼忍,点了点头,接着这些不过十四五岁的鬼忍们,从各个方向,潜向了大营外围守备的士兵,他们的动作轻捷,选 择的路线也非常隐蔽,那些士兵直到他们近在咫尺了才觉过来,可这时已经晚了,不过就在他们拔刀的瞬间,鬼忍们手里的短刀已经划过了他们的脖子,或是插进了他们的胸膛。 短短的刹那间,外围的守备士兵已经全部被杀死,李存智看着那些倒下的尸体,仍旧有些不满意,鬼忍们给了这些回鹘士兵反应的时间,若是这次面对的是精锐士兵的话,他们无法成 功,“不过算了,毕竟才训练了半年多。”李存智看着内部已被解决的士兵,低声自语着,走进了大帐之内。 看着走进的人,乌玛下意识地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他身旁的两个侍卫也是警惕地看向了走进的人。“你是谁?”见来者穿着回鹘人的衣服,乌玛大声地用回鹘语问道,面前这个戴着毡 帽,低着头,将脸藏在帽沿下的人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真是个蠢人。”看着提问的回鹘头人,李存智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苍白却俊俏的脸庞,眼里满是嘲讽,接着在回鹘头人和那两个侍卫愣的瞬间,身形鬼魅般地欺上,袖中短刀滑落到 手中,在三人反应过来前,切断了那两个侍卫的喉咙,刀抵在了乌玛的胸膛上。 乌玛的刀凝在了半空,看着面前冷笑着的少年,他心里毛,额上沁出了冷汗,就在他以为这个少年要和他说些什么的时候,那柄锋利的短刀插进了他的胸膛,“你!”手里的刀无力地掉 落,乌玛看着缓缓转动着刀子的少年,嘴里不断淌着血,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严宗师傅说过,一个刺杀者,可以戏耍自己的猎物,可是和猎物废话,那就是愚蠢了。”看着眼里混杂着不解,痛苦的回鹘头人,李存智戏谑地道,拔 出了短刀。 第一百七十六章 鬼神卫 看到帐外尸体的时候,古伦面色一紧,接着皱起了眉的头人吓了一跳,“古大人,这,这?”那头人眼巴巴地看着古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懒得理那头人,古伦直接和身旁的风铃铁骑冲进了大帐,接着他们看到了三具尸体,和一只烧着火的火盆,见里面似乎还在烧着文书之类的东西,古伦立刻上前飞起一脚踢翻了火盆, 将那里面还未烧尽的文书拾了起来,拍熄了上面的余烬。 展开一看,古伦的眉头立时纠结在一起,眼里怒意升腾了起来。看着他,那一直跟着的头人不由伸长脖子瞧向了那些烧得残破的文书,问道,“古大人,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古伦将那些残破文书扔给那头人,看向了风铃铁骑,苍老的声音如铁一般冷硬,“传我的命令,全营戒备,遇到可疑人物,立刻擒下。” “是。”风铃铁骑领命,立刻大步冲出了帐子,去找当值的部队传令去了。 “这个狗贼。”看玩那些残破的文书,那个头人朝着死去乌玛的尸体大骂了起来,虽说那写了汉字的文书烧得残破,可是从仅剩的词句里看,这分明是和铁勒人勾结的铁证。 “随我去殿下那里。”从那头人手里拿过文书,古伦沉声道,“你要一切如实地告诉殿下。” “那是自然,我里木从不说假话。”那头人点头道,接着又狠狠瞪了死掉的乌玛一眼。才骂骂咧咧着和古伦往中军大帐处回去了。 听着忽然响起地角声,中军大帐前的头人和贵族们骚动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响起了守备地角声,难道是铁勒人打过来了?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一直阖目的林 风霜睁开了眼睛,扶着的长刀上垂着的金铃一响,刹那间又安静了下来。 林风霜站了起来。看着她,那些头人们和贵族们看向了她的目光所及,只见古伦面色凝重地回来了,他身旁同去地头人则是嘴里不停地骂着,‘狗贼’。 “出什么事了?”林风霜终于开口,而那些不敢作声的头人和贵族们则是看向了古伦,等着他的回答,一些精乖的看到古伦手里的残破文书,都是皱紧了眉头。 “殿下,我和里木去的时候。乌玛已经死了,身旁的火盆里烧着文书。我抢了下来,请您过目。”古伦沉声道,大步上前,将手里的残破文书递给了林风霜。 接过残破文书,林风霜展开看了起来,过了半晌。她扔给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头人和贵族们,“你们自己看。”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可是却让那些头人和贵族心重重跳了起来。 一众头人传阅了起来,接着‘狗贼’地骂声不绝于耳,每个看过的头人都大骂了起来,就算他们再蠢,也知道那残破文书上,语焉不详地汉字是什么意思。 李昂并不知道李存智的计划,不过他却从那些看过那卷残破文书的头人和贵族脸上看出了一些东西来。有几个同样破口大骂的头人和贵族在看到那文书的时候,眼里露出了慌乱。看得 出他们心里有鬼,后来的大骂不过是在掩饰而已。 “乌玛和铁勒勾结,罪该万死。”那些头人和贵族们叫嚷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一幅恨不得把死去地乌玛生吞活剥的样子。 就在这些头人们叫嚷的时候,又有士兵来报,几个没来得头人被人刺杀,顿时全场哗然,那些头人和贵族们吵嚷得更凶,直到林风霜重重地顿了一下刀,他们才消停了下来。让古伦询 问起详细来。 “火盆,好像是有,里面还烧着东西。”听古伦问道火盆,那来报的士兵想了想答道。 “蠢材。”古伦大怒了起来,一巴掌把那士兵扇在了地上,大吼了起来,“让他们给我把火盆灭了,把里面的东西带来。” “算了,都已经成灰了。”林风霜看向怒目瞪着那士兵的古伦,冷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查出其他奸细和铁勒刺客。” 看着林风霜扫过自己的冷冽目光,那些头人和贵族们都是不由打了个寒噤,那几个心里有鬼的更是腿都被吓软了。 “是,殿下。”随着古伦的大声应答,风铃铁骑们齐声呼应,声震四野。 回到营帐,李昂找到了李严宗,“看起来‘鬼忍’事情办得不错,把他们的计划告诉我。” “是,主上。”李严宗恭敬地应声道,接着说出了李存智最后定下地计划:从一开始他就决定将所有的刺杀嫁祸到铁勒人地头上,只是没想到那三个头人死了以后,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于 是便将准备好的栽赃物提前用上了。 “主上,存智就在外面,您要不要见他一面?”说完之后,李严宗看向李昂,他擅自做主替李昂收下那十三个天资最高的孤儿为义子,一直都有些担心,生怕李昂不喜。 “也好。”李昂想了想,点了点头,十三太保,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情,而且在这个提倡忠孝的时代,收养义子,也算不得什么。 李存智走进了大帐,一向冷静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狂热之情,义父是他和所有兄弟心中的神,看着坐在上的威严男子,他跪了下来,“存智见过义父。” “起来吧,以后不必这样。”李昂看着跪下的少年,眼里露出了几分关爱,这些孤儿都是他亲手挑选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就是他的孩子。 李存智正襟危坐,和李昂的对话,始终保持着恭敬。看着他,李昂笑着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走到有些惶恐的少年身边,拍了拍他地肩膀。“你叫我一声义父,你便是我的儿子,你觉 得和父亲说话,需要这样吗?” 李存智想起了他初识义父时地情景,那时候也是这样的笑容,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要他。会对他好。“是,义父。”看着吩咐自己的义父,李存智低 ,渐渐地不在拘束起来,开始有了一个少年该有的样 最后,李存智离开了大帐,看着他的身影,李昂看向了李严宗,“忠孝节义,霸烈威毅。智信仁勇严,这就是他们的名字吧?” “是。主上。”李严宗点了点头,“他们每人统领一支队伍(三十六人),各有专攻,假以时日必是天下一等一地强兵。” “哦,各有专攻,你告诉我。他们各自有些什么本事?”李昂看着一脸自信的李严宗,不由问道。 “回主上,忠孝节义四子所属队伍为风林火山(中国的才是原版,小日本才是盗版),取于孙子兵法军争篇中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四队擅长配合作战。霸烈威毅 四子所属队伍为骁果,最善强攻。而智信仁勇严五子所属部队名为夜叉,擅长奇战。”李严宗答道。 “风林火山。骁果,夜叉。合称鬼神卫吗?”李昂自语道,忽地看向李严宗,问道,“这些名字也都是你取得吗?” “是十三子自取的。”李严宗答道,他总觉得李昂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可怕。 “既然是他们自己取得,那就算了。”李昂笑了笑,“什么时候,让他们都来这里,我也该把他们当成独当一面的人物来培养了。” “是,我会告诉他们的,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李严宗也不由替十三太保高兴起来,主上对他们的认可,恐怕是对他们最好的奖励。 “你退下吧!”看着走进地林风霜,李昂看了眼李严宗,挥手道。 “是,主上。”李严宗退了下去,临去的时候,他看着戴着面具地林风霜,怎么也无法把这个浑身散着冰冷气息的人和那个温柔大方的主母联系起来。 “你是想问我,刚才的事情是不是我安排的?”看着摘去面具的妻子,李昂道,“其实我也才刚知道,那是存智干地。” “存智。”听着李昂的话,林风霜愣了愣,她没想到那些事情是李存智干的。 “干的挺不错的,不是吗?”李昂自语着站了起来,走到林风霜身边道,“谢谢你替我将他们培养成了了不起的人物。” “说起来,你这算是认可存智他们了吗?”听着李昂的话,林风霜眼中一喜,十三太保,那十三个少年,真地把她当成了母亲,她很在意他们是否会被李昂接受。 “没有你同意的话,严宗也不敢做这个主的。”李昂看着林风霜眼中的喜意,笑了起来,“其实有十三个义子也挺好地,以后上了战场多威风,只不过我的年纪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感觉 上有些怪怪地。” “没什么怪的,夫君看上去很威严,就像是中年的大将一样。”看着摸着自己的脸自语的李昂,林风霜也笑了起来。 “对了,夫君,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情?”林风霜想起了自己的来意,问起了正事。 “存智的栽赃嫁祸之计,让我有了个计划,只是不知道你怎么看!”李昂看着妻子,缓缓道,“将来会阻碍回鹘融入大秦的是那些头人和贵族,加入大秦,势必会剥夺他们的权利,为了 以后,我想清洗掉回鹘的头人和贵族。” “我说过,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而且就算我要守护回鹘,守护的也是回鹘的百姓,而不是那些人的权利。”林风霜眼里只有李昂,对她来讲,李昂是哪国的,她就是哪国的。 “那我就安心了。”李昂笑了笑,继续道,“刚才我看着那些头人和贵族看那道伪造文书的时候,现了一些心里有鬼的人,我想他们多半就是铁勒安排进来的人。” “我们就可以这些人大做文章,株连开去。”李昂的眼神森冷了起来,“不过在收拾他们之前,我希望头人和贵族勾结铁勒这件事情,所有的回鹘人都会知道。” “你是要让回鹘的百姓,主动唾弃这些头人和贵族。”林风霜立刻会意,她开始对李昂的计划有了兴趣。 “不错,说实话,铲除这些人,一个是为以后着想,另一个是我不放心打仗的时候,身边掌握军队的人都是些心怀叵测之人。”李昂看向林风霜,“我想你的风铃铁骑,足以掌握大营的全 部兵马。” “夫君,你不希望我踏上战场是吗?”林风霜看着李昂,眉头蹙紧了,让风铃铁骑下放去掌握军队,她手上就没有绝强的亲军,到时连古伦都会劝阻她,不会让她亲自去冲锋陷阵。 “也不全是,若是风霜你想上战场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我会和你一起。”李昂看着自己的妻子,“我对你和四娘说过,我不会让你们受一点伤害,男人的承诺,说出就一定要做到。” “我期待着和夫君一起杀敌的那一天。”林风霜知道李昂的心意,她笑了起来,“我想风姐姐也和风霜一样,都是这样想的。” “风霜,说实话,我不想让四娘上战场,她不适合战场。”想到风四娘那剽悍泼辣的性子,李昂不由有些头疼,想让风四娘不和他一起上阵,实在是件麻烦的事情。 “夫君,风姐姐未必不适合战场,洛神也是。”林风霜看着自己的丈夫,笑道。 “啊!”李昂皱紧了眉头,“你说洛神也来了!” “是的,洛神也来了,她现在就在和铁勒人对峙的最前线,斩杀的敌人已经不下五十。”看着李昂吃惊的脸,林风霜道,“是孙大娘让她来的,洛神的剑术已尽得大娘的真传,那可是极美 的剑术,不过也是可怕的杀人剑术。” “是吗!”想到那个一心想要守护自己的少女,李昂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实在不愿意让身边的人卷入战场,可是有的时候,事情并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奇袭的计划 一次电脑故障就让老冰的全勤奖泡汤了,总之欠下的个月一定会补上,在这里老冰先给各位朋友道个谦,最后老冰厚颜求月票,本来铁板钉钉的全勤没了,只能指望一下分类月票 了,希望各位手里有月票的筒子能投给老冰,老冰不胜感激!万谢!) 回鹘大营里,头人和贵族们被软禁了起来,而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在整个回鹘境内蔓延,对于大多数回鹘人来讲,大秦本就是他们所向往的地方,只是一直以来,头人和贵族们在阻挠 着而已,而且他们散播的一些谣言,渐渐使得他们对于大秦有了些怀疑,不过自从林风霜以‘齐陵王’的身份重现以后,一切又在悄然改变着。 “世人之所以愚蠢,是因为他们总是随波逐流,没有自己的主见。以前那些头人和贵族可以用谎言欺骗他们,可现在他们同样会被我们影响,对那些头人和贵族恨得咬牙切齿。”看了眼恭 敬站立的九名义子,李昂看向那些在大秦士兵的维持下领取着过冬粮食和衣物的回鹘人问道,“你们知道大秦为什么要征服这些民族吗?” 并没有人回答,站在李昂身后的九名少年他们之所以踏上战场,只是因为他们想得到李昂的承认,或者说他们和那些鬼神卫的孤儿是为了李昂而战的。 “是为了正义,作为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国家,大秦必须担负起她地责任。将文明和秩序带给这些没有开化的民族。”见九名义子不言不语地看着自己,李昂朝他们一笑道。“我们地刀锋代 表正义,我们杀人是为了更多的人不被杀,你们要牢记这一点。” “谨遵义父教诲。”九名少年一齐道,对他们来讲,李昂说得就是对的,他们只需要去相信并那样做就行了。 “这不是教诲。你们日后自然会明白的。”看着这些固执的少年,李昂摇了摇头,接着他看向了朝自己走来的白衣人,朝面前地义子们道,“你们退下吧!” “喏!”齐整的应答声里,九名少年向走来的白衣将军行了一礼后,离开了这里。 “刀锋代表正义,这话要是被那些老儒听到,少不得要和你一番争辩。”陈庆之见那些少年离开,朝李昂笑道。“你可是在教他们日后没有任何负担地去杀人啊!”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个儒者,只不过身为军人。打仗的时候,个人意愿被摒弃了而已。”看着面前微笑的陈庆之,李昂淡淡道,“说实话,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的个人意愿。” “个人意愿的话?”陈庆之沉吟了一下,接着答道。“大概和李兄差不多,其实孔孟的仁义并没有错,只是很多人别有用心曲解了他们的本意,杀一人救天下,是真正的仁义,身为军人地 我们,做的就是这样地事情。” “就像李兄你,下令杀尽十万胡,在大多数人眼里或许残暴不仁,可是在我眼里。你做的却是真正的仁义之举,因为这十万胡的死。那些大漠部落对大秦生出敬畏之心,可以消弭 不少的战火。”陈庆之笑着,平静的脸去冷静得可怕,“死十万人,却挽救了大漠地百多万人,李兄才是个真正的儒者。” “儒者!”李昂亦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陈庆之,自语道,“我可从不信孔子的话的?” “夫子从未让自己的弟子信奉自己,生前也只是修史订书,论语只是后人所记述。”陈庆之静静道,“后人将夫子的话曲解并视为教条,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作为一个真正的儒者,是不会盲从夫子的话的。”陈庆之眼里闪过自信地冷芒,朝李昂道,“李兄,你其实是真正的儒者。” “抱歉,始终对孔孟没什么好感。”李昂看着一脸认真,眼神有些狂热地陈庆之,李昂转过了身,“我是个法家信徒。” “法家和儒家看似水火不容,可其实却是源自于儒家。”陈庆之看向了远方,“天底下的学问归根究底,都是在追求大道,夫子从未认为自己是对的,法家和墨家出于儒,却又与儒大相径 庭,若是夫子在世,恐怕也会说一声善,而不是像那些腐儒,非要以一家之言,废百家学说。” “这恐怕只是子云你自己的臆想罢了。”李昂看向陈庆之,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扯下去了,“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现在的儒家让我厌恶,所以我还是对孔孟没好感,等到哪一天 ,那些你说的小人死尽了,我或许会去信儒家。” 听着李昂的话,陈庆之知趣地闭上了嘴,他知道继续说下去,只会惹人反感。 “子云,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李昂岔开了话题,陈庆之跑来找他,估计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商量。 “我是想跟你说,由于即将入冬,兴秦城囤积的物资,不会再运送过来了。”陈庆之答道,“而且现在接管兴秦城的是我们金陵都护府的韦睿将军,他带来了军堂最新的命令,我们得在冬 天击垮铁勒,三天后最后一批弓弩会运抵。” “在冬天击垮铁勒,那么急?”李昂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军堂的命令如此困难。 “啊,总长已经亲自来宛州坐镇了,听说突厥人最近一个多月里的军事调动有异常,总长猜他们要对定襄下手,现在北庭都护府兵力不足,若是在东线直接与突厥决战的话,恐怕伤亡 不会小。”陈庆之答道,对于现在的局势他有他自己的看法,“突厥人是行险一搏了,处罗可汗已死,拥有可汗位正统继承权的阿史那社尔在我们手,他们若是不提前下手。就只有慢慢等死 了,现在动手地话。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攻破定襄,杀了阿史那社尔,他们就还有与大秦谈判的资格是吗?”看着冷静异常地陈庆之,李昂问道。 “差不多,只要突厥能保持完整,他们就还有机会。”陈庆之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突厥人有成为大秦大敌的可能,他们在主动地进行汉化,学习我 章制度,技术和文化,我们不能让他们成为第二个北匈奴帝国)。” “击破铁勒人,让突厥人不得不应对两线的压力吗?”李昂低语着,接着他抬起头看向陈庆之道,“目前我们和铁勒人的兵力对比如何?” “骑兵两千七百人,重装步兵五千人。加上回鹘人七万地话,我军的兵力在八万左右。”陈庆之皱了皱眉。“铁勒人的兵力在二十五万上下,大约是一对三。” “这仗可不好打啊!”李昂有些头疼,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统率大军正面对战,于是他看向了陈庆之,“你有什么看法?” “铁勒人目前按兵不动,和我们的大营对峙。只是不时有些零星的战斗,看起来是想拖延时间。”陈庆之的眼睛眯了起来,就像一只狐狸在盘算猎物一样,“他们并不想为突厥人和我们死 拼。” “不过这才是他们愚蠢的地方,在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下,竟然不对我们动进攻,基本上是自取灭亡了。”陈庆之的声音里满是自信。 “你是打算在冬天进攻。”李昂看着忽然变得像把刀子一样锋利地陈庆之,皱紧的眉舒展了开来,这个人终于要露出他地獠牙了吗? “难道将军不是这么想的吗?”陈庆之笑了起来,“在平野上。敌方数量庞大的骑兵对我们的威胁很大,可是一旦进入冬天。骑兵在积雪里可没任何的优势,步战的话,他们绝不是我们地 对手,这就是我们的转机。” 看着笑得自信的陈庆之,李昂的眉毛抖了抖,看起来自己还真的是不适合统率大军,虽然他和陈庆之一样,都决定在冬季动攻势,可是他想的却是带领精锐部队,以风雪为掩护,直 接袭击铁勒人的主营,把他们的帅帐端了。 三天后,最后一批物资到达回鹘大营,和前面一直络绎不绝送来的粮草衣物不同,这次运送的全是步兵弩用地箭矢,足足近七十万支,足够两支整编的重装步兵师地强袭作战之用。 大帐内,林风霜依然戴着面具,不过对在座的诸位大秦的将军来讲,她的身份已不是秘密,毕竟对于他们来讲,将身份坦诚出来,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 “目前的要任务是处置那些头人和贵族,接着由风铃铁骑接管七万大军的军权。”李昂坐在主位上,看着在座的众人道,在他看来,那些头人和贵族即使被软禁,仍然是个隐患,只有杀 了才是最保险的。 “我同意。”陈庆之开口道,“我们的大营里不能留下居心叵测之徒,这些人必须死。” 所有的将军都看向了林风霜,毕竟这位强悍的李夫人是回鹘名义上的王,没有她的同意,他们擅自处置那些头人和贵族并不是太妥当。 “他们背叛了大秦和回鹘,与铁勒人勾结,万死难以赎其罪。”林风霜静静道,夫唱妇随是她的本分,她站了起来道,“他们的家人应与其同罪论处,全部处斩。” 看着站起的身影,所有的大秦将军都是心中一凛,想到李昂此前对羯胡的命令,暗道不愧是将军的夫人,杀伐果决,丝毫不让须眉,连那些头人和贵族的亲属一并处决,正是斩草除根 ,以绝后患之举。 看着走出的林风霜,李昂知道她决定挑起这个担子来,那些头人和贵族的事情,不需要他太过关注了。 “从现在开始,我会将指挥权移交给陈将军。”看着在座的所有人,李昂忽地静静道。 所有的人在刹那间愣住了,李昂在此前的作战里给他们的印象极深,对他们来讲,李昂是个能带着他们夺取胜利的将军,而陈庆之,虽然每个人都承认他的用兵才华,可是作为统帅 ,他们都认为他少了一种霸烈之气,在尚武之风浓重的大秦,尤其是军队里,下级军官认同主帅的很大一点便是武力,而对在座的中级军官来说,陈庆之作为一名武将,其武艺水准实在 是差劲了点,特别是在和李昂,冉闵比较的情况下。 “将军,虽说子云的智计无双,可是让子云作为统帅指挥全军,是不是有欠考虑?”冉闵皱紧了眉头,他和陈庆之是不错的朋友,也很了解他的本事,可是他还是不太认可陈庆之能够掌控 得住全军,要知道陈庆之此前的战绩只是靠着计谋夺取的,而并非是靠实战,对他麾下那批战斗狂人来讲,一个文弱的主帅是不可接受的。 “是啊,这似乎有些不妥吧?”马军也在一旁道,龙骑军属于安西都护府,让他们听命于来自南方金陵都护府的步军将领的命令,他们内心实难接受。 “各位,我想你们误会将军了。”看着在座的军官们窃窃私语,陈庆之站了起来笑道,“将军将指挥权交给我的意思,只不过是说将对铁勒一战的战役计划交给我制定而已,将军仍旧是我 们全军的统帅。” 看着笑着解释的陈庆之,李昂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一时也猜不透陈庆之的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这件事和自己产生隔阂。 “不错,我的意思正如子云所说,对于铁勒一战的战役计划,将由子云制定,诸位到时只需就战术提出讨论即可。”李昂看了眼言谈如常的陈庆之,沉声道,他也未想到他只是要让出指挥 权,就会招来这么大的反对声。 “喏!”见李昂开口说话,在座的军官们都是一齐站了起来,应声道。 “在入冬以前,我军以固守营垒,小股斥候探查敌营分布为主,待入冬以后,部署精锐部队奔袭铁勒的中军帅营,一举击溃其指挥中枢,接着我军开始进攻敌军。”陈庆之简明地说出了他 制定的计划,其中以精锐击溃铁勒指挥中枢,是他听取了李昂的意思后加进去的。 听完陈庆之的计划以后,在座的军官们对第二阶段,奔袭铁勒指挥中枢的任务都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双剑舞神 还在继续码字中,看看晚上能不能再赶一章出来,若话,会在十点之前上传!) 看着在那里争夺那支精锐名额的军官们,李昂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陈庆之,开口了,“不必争了,这次奇袭,我亲自带队。”说完,李昂站了起来,朝陈庆之道,“你们商讨入冬以后,起进攻后的细节吧!” 看着走出军帐的李昂,所有的军官们都是鸦雀无声,直到陈庆之开口,他们才回过了神。“各位,将军会带他的亲兵队奇袭铁勒的指挥中枢,所以各位还是讨论一下展开进攻以后的事情吧!”看着那些军官,陈庆之静静道。 回鹘大营前,林风霜坐在椅中,身旁是戒备的风铃铁骑,面前则是那些跪着的头人和贵族,四周则是挤满了前来观看的回鹘百姓,他们被士兵们拦住了百步之外,远远地看着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头人和贵族,眼里满是鄙夷。 古伦拿着一纸诏书,大声宣读起了这些人与铁勒勾结的罪名,他的声音洪亮,远近围观的回鹘百姓们将他的话,传向了身后看不见的人群里。而那些头人和贵族们却是死一样地寂静,他们只是木然地跪着,他们的牙齿全被敲去了,根本无法说话,在远处的回鹘百姓看来,却成了他们是心中有愧,不敢狡辩。 随着古伦念完最后一个字,戴着鬼面的林风霜,朝站在那些头人和贵族身后的刀斧手点了点头。于是行刑开始了,一颗颗地人头被砍落。掉落在地上,将黄土染得一片暗红。 当所有的头人和贵族被杀光以后,林风霜离开了刑场,接下来要死地是那些头人和贵族的家属,她的心肠比起以前软了不少,看着离开的林风霜。古伦的神色凛然,为了回鹘,那些人必须死,他看向了那些哭喊着的女人孩子,叹息了一声。 最后所有地哭喊声变成了死寂,看着那些全部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那些围观的回鹘百姓,在沉默了一阵以后,忽地一起欢呼了起来,这些欺压他们。勾结铁勒的头人和贵族死了,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大秦的子民了。不用再担心饿肚子。 “的确是太野蛮了!”看着那些去撕扯尸体上衣物的回鹘百姓,古伦摇了摇头,带着风铃铁骑离开了,残存的一千风铃铁骑里,七百人被派去掌控七万部队,他手头只剩下了三百人护卫林风霜的安全。 军帐内。李昂看向了李严宗,“把我们部的斥候都派出去,我需要知道铁勒人中军帅营地确切位置。” “是,主上。”李严宗应声道,这次他要亲自带队,‘夜叉’全部出动,去探清铁勒人大营的虚实。 “你们怎么看?”李昂做出亲自奇袭铁勒指挥中枢地决定以后,立刻调用起了自己暗骑营的人马,这一战虽说凶险,可是他还是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手上的人马都是历经大战残存下来的,可谓是极之精锐。尤其是他手上这支‘汉人’部队修罗营。 “铁勒人二十五万人的大营,看上去很吓人,可是他们三军分布间留出的空隙不小,只要能知道他们帅营地确切所在,属下想应该可以成功。”被问到的赫连勃勃答道,这段日子里,他的才华让原本不太服他的那些修罗营士兵都是对他心服口服,在他的管制下,都是刻苦地学习着海西的语言。 “现在最重要的就要看斥候能否探清铁勒大营的虚实了。”尔朱荣在一旁道,作为赫连勃勃的副手,他一向都不太甘心。 “等严宗回来后,自然知道。”李昂看向那些一脸兴奋的修罗营士兵,淡淡道。 “大人,这次我能去吗?”独孤枭看向李昂,自从上次被李昂从突厥王庭排除出行动以后,他一直都在反思着自己。 “你想通了没有?”看着比以前更加沉稳地独孤枭,李昂沉声问道。 “卑下想通了,卑下现在是大秦的军人,不是以前走镖地镖客,一切都应以任务为重,理应摒弃私情,一心为公。”独孤枭认真地答道,他明白自己身上的江湖习气,放在军队里绝不是什么好事,在执行任务时会要了自己的性命,说不定还会连累身旁的同伴。 “看起来你明白了。”李昂点了点头,“我准你参加了,记得你现在说的话。” “卑下一定记得。”独孤枭答道,一脸的高兴,对他来讲只要能让他参加这次奇袭,怎么样都无所谓。 所有的人都退出了军帐,李昂一个人静静地沉思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种亲自带队奇袭敌方大本营的行为算不算得上明智,他想或许是过去的经历总是让他把自己先当成一个士兵,其次才是一个将军。 风四娘轻轻地走进了军帐,李昂要亲自带队去奇袭铁勒人,虽是保密的军情,可是却瞒不过她的,看着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李昂,她走到了他身边,轻声道,“我刚才遇到严宗了,他全告诉我了,你真地要去吗?” 听到风四娘的声音,李昂回过了神,看着有些担心的妻子,他笑了笑,“只是偷袭铁勒人的中军帅营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情。” “你啊!”风四娘坐在了李昂的身边,“总是将那些危险的事情说得不值一提。”说着,风四娘也笑了起来,“明明来的时候很担心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就担心不起来。” “那当然,我是你风四娘的丈夫,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我的。”李昂看着妻子蹙紧的眉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这个样子,可不是我知道的风四娘。”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回来。”风四娘看着微笑地李昂,忽地静静道。接着抱住了李昂,吻住了他的嘴唇,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想这样安安静静地被他抱紧,再抱紧。 过了很久,李昂才松开了风四娘。朝她沉声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 “你说过,男人地承 定会兑现。”风四娘从李昂的怀中站起,眉宇间又恢豪气,说完,她径直走出了大帐,她也要替她的丈夫分担一些事情。 回鹘大营外三十里,是和铁勒大营相接的战线。这里时常有双方的巡逻士兵和斥候,一旦遇上地话。少不得是一阵厮杀,不过最近几日,铁勒人的巡逻士兵都不太敢靠近这里,因为他们实在是被杀怕了,谁都不想遇到那个使着双剑的疯子。 湛蓝的天空下,穿着男装的元洛神骑在马上。眺望着远方,那里有一小队铁勒人的斥候,人数三名,不过以她的判断来看,那三名斥候只是钓她的诱饵,附近恐怕早已埋伏好了人,就等她送上门去自投罗网。 “元姨,那里恐怕有埋伏!”李存忠从后方走上,看着骑在马上的元洛神道,他虽然年纪与元洛神相当。可是李昂是他义父,那么称呼李昂为公子的元洛神便比他高了一辈。是以他称呼元洛神为元姨,不过对风林火山这十三太保中地四人来讲,这半个月日子下来,让他们这声元姨叫得是心服口服。 “我知道,阿孝,阿节,阿义他们在哪里?”元洛神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李存忠,看向远方问道,这段时间以来,风林火山一直跟着她,随她一起杀敌。 “他们离得不远。”李存忠答道,接着看向马上眼中露出冷酷神色地元洛神问道,“元姨打算给他们来个反伏击吗?” “没错,你派人去联系阿孝他们,让他们见机行事。”元洛神说完,已是**马鞭,风驰电掣般冲向了那三个铁勒斥候,她的度极快,不过刹那间便已在数十步开外。 李存忠看了眼那仍有半人高的枯黄牧草,朝身旁的部下喝道,“去联系其他人。”说完,已是翻身上马,带着身旁的三十名部下追着元洛神而去了。 元洛神整个人贴在马背上,人伏得极低,远远望去,奔驰的马上根本见不到她地影子。看着驰来的马匹,那三个铁勒斥候,露出了戒备的神色,他们下了马,手里抄着弓,死死地盯着那匹奔来的马,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狂驰的奔马冲进了那三名铁勒斥候身前三十步之内,这时他们才依稀看清楚马背上的纤细人影,大呼声中,他们松开了手中的弦,悲鸣的马嘶声中,狂奔的马匹从他们身旁掠过,然后剑光在马背上乍现,随着两道绚烂的弯弧,凄美地血花在空中绽放。 两名铁勒斥候捂着喉咙倒下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马上的人竟然能在极冲锋,掠过他们身旁地瞬间,双手从两侧拔剑,精准地划过他们的喉咙,他们实在是死不瞑目。 看着倒地的同伴,那剩下的铁勒斥候,在刹那间呆住,不过只是一会儿之后,他便扔掉了手里的弓,拔出腰间的弯刀,大声呼喊了起来,可是他只是喊了半句话,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两柄短剑交错地划过了他的脖子,接着他听到了自己喉咙处出的美丽风声。 从马背上倒跃入半空的元洛神,双剑划过那最后一名铁勒斥候的喉咙以后,腰部力,整个人在半空里打了个转,落在了那名铁勒斥候的背后,这时四周响起了密集的箭羽声。几乎是在同时,元洛神矮身,抓着那名斥候倒在了地上,藏在了他的身底下。 看着前方忽然暴现的箭雨,李存忠心里一紧,这时他和身旁的部下已经看到了那些从草丛里直起身来的铁勒士兵,他们密密麻麻地围在了方圆百步之内,放眼望去,不下五百人。 元洛神躲在尸体下面,听着外面仍在呼啸的箭羽声,一黑一蓝的双瞳里是冰冷的杀意,她在耐心地等候箭雨停下的那一刻,握着双剑的手不可抑制地颤动着,等待着那杀戮的一刻。 终于箭雨停了下来,那些铁勒士兵拔出弯刀涌向了被箭羽覆盖的地方,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直到插满了箭矢的圆形地域前才停下了脚步,他们看着那具被箭扎得密密麻麻的三具尸体,眼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元洛神听倒四周脚步声停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这时她感到身下的大地震颤了起来,而四周响起了铁勒人慌乱的呼叫声,她知道是李存忠和他的人到了。 看到汹涌而来的骑兵队伍,那些持刀的铁勒士兵慌乱了起来,而那些军官则是大声嘶吼,让自己的士兵镇定下来,换上弓箭,朝那奔来的几十骑射出箭雨,以阻止他们冲击的势头。 李存忠看着那当头罩来的箭雨,一声口哨,他和身后的三十人同时伏在了马鞍一旁,整个身体和马背平行,藏在了马腹的左侧,右手控着马缰,左手握剑格挡着落下的箭矢,依旧全向前冲击着。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就是风林火山奉行的战阵之道,不过李存忠和其余孝节义三人各有所长,而他李存忠所擅长的便是‘其疾如风’,追求的便是骑兵最极致的度,所以他带的部下作战向来便是一往无前,高歌猛进,绝不管前方是什么,只是一心一意用极致的度去冲垮击毁一切。 听着越来越近的蹄声,元洛神目中的冷芒越甚,终于在她默数到第一百息的时候,她猛地踢开了身上的尸体,从地上跃起,杀入了那些毫无戒备的铁勒士兵中去。 双剑在她手中舞起了一阵绚烂的芒,她的剑术轻盈曼妙,就像一个绝世的舞者在起舞一样,双剑锋芒所到之处,都会带起美丽的血花,在空中一朵朵绽放着,就像是为舞者点缀的漫天花雨。 直到元洛神连杀七人以后,那些慌乱的铁勒士兵才在军官的大声命令里回过了神,他们挺着弯刀,涌向元洛神,不让这个步伐鬼魅般轻捷的可怕敌人可以继续不断地移动杀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斥候的真义,情报最为优先! 三个小时奋战,老冰终于完成了一章,还欠大家的一上,再次厚颜求月票,只要月票上去,老冰会回报大家的,不会让大家白投!最后再次拜谢那些投了老冰月票的筒子们!) 战马的嘶鸣声里,李存忠带着三十名部下终于冲进了这支埋伏的铁勒步兵中,而此时那些弯弓射箭的铁勒人不过射了三轮箭,几乎是在瞬间,李存忠他们就冲破了那些连盾牌都没有的铁勒步兵,直插进了铁勒人并不坚实的阵营里,冲垮了那些弓箭手。 翻身上马,李存忠他们控着马,手里的斩马剑不断挥舞着,杀向陷入重围的元洛神。挥舞双剑,元洛神靠着鬼魅般的步伐在人群中前进,绝不让自己被围死。 不过片刻之后,李存忠杀到了元洛神身边,“元姨,走吧,那些铁勒人还有援军!”看着远处铁勒大营响起的啼声,李存忠大喊了起来。 元洛神咬了咬牙,抓着李存忠的手上了马,伏在他身后,随着风字队拨马往回杀了出去。“阿忠,阿孝他们还没有过来吗?”见只有李存忠这一队人马,元洛神不由问。 “我担心元姨,所以就先过来了。”李存忠答道,招呼着身旁的部下一起杀出去,他们刚才杀进来的时候,损失了五匹战马,现在只剩下二十六骑,不过好在还没有人战死,只是受了些轻伤。 见李存忠他们要杀出去,那领军的铁勒人大声嘶吼着。让麾下地士兵堵住他们的去路,不让他们杀出去。只要拖到大营地援兵过来,那个使双剑的疯子和这群人就得统统死在这里,想到那些这些天里死在他们手里的同伴,铁勒人的眼里泛出了浓重的杀意,他亲自执刀督战,砍下了那些退缩的胆小鬼地脑袋。 在这样的督战下。那些没了退路的铁勒士兵不得不奋勇向前,他们拼命地涌向李存忠他们,将他们团团围住,任凭他们怎么冲都不让他们冲出去。 看着那些嚎叫着,红着双眼的铁勒士兵,李存忠也急了起来,远处的蹄声渐渐逼近,若是再不冲出去,那就真得是死路一条了。 “让一半人下马,步战!”伏在李存忠身后的元洛神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铁勒士兵。从鞍上跃落,双剑削过一名铁勒士兵的面门。在他掩面惨嚎的同时,左脚踏在他的胸膛上,借力跃入半空,如凌空地猎鹰振翅,身子侧转,双剑如月轮一般斩入前方的铁勒士兵肩膀。落地之后,借着那冲力顶着那惨叫地铁勒士兵在人群里撞出了一条路。 李存忠见状,立时朝自己的部下大喊了起来,“前面的人下马,步战开路!”随着他的命令,十三名少年从马上跳落,持着手里的斩马剑,大开大阖地斩杀起来,他们练的剑法是李昂留下地‘杀人剑(大雷神剑诀)’,这大半年里勤练不堕。十几人一同施展起来,威势惊人。在这完全为步战创出的战场剑术下,那十几名少年随着元洛神渐渐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是无奈铁勒士兵实在人太多,终是杀不出去。 “刺马!”李存忠大呼,策马冲到了那些无人的战马前,从腰里摸出匕刺在了马臀上,吃疼之下,这些健马足狂奔,往着前方的人群里撞去,顿时冲开了不少人。那些还在马上的少年见状,立时都是拿匕捅在了那十二匹无人的战马臀上。 几乎是刹那间,十二匹健马朝前狂奔,竟是将元洛神他们面前的铁勒人硬生生地冲开了。李存忠一声呼啸,已是领着身边骑马的部下,顺势冲了出去,经过元洛神他们的时候,将他们拉上了马,一同杀出了重围。 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那铁勒头领狂地暴跳了起来,他付出了七十多人地代价,居然只是留下了几匹马而已,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一口气冲出五里地以后,李存忠他们才停了下来,连番奔驰作战,马匹地脚力已经吃不消,他们不得不暂时休息一下。“元姨,喝点水吧!”李存忠走到元洛神身边,递出水囊道,“我想阿孝他们很快就到了。” 接过水囊,元洛神一气灌了小半囊,才递还给李存忠道,“阿孝他们来了也没用,铁勒人的援兵也到了,我们一共才一百多人,杀不了他们多少人。” “我刚才过于冒险了。”看着喝水的李存忠,元洛神忽地低声道,那些受了伤的风字队少年,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元姨哪里的话,我们刚才不是杀了那些铁勒人七十多人吗!”李存忠老实地笑了起来,“咱们这里可是一个人都没没死,算是上获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不远处响起了蹄声,三支骑兵队伍不过片刻便到了他们面前,看着下马的三个兄弟,李存忠大声道,“你们来得太慢了,元姨刚才可是又杀了十六个铁勒蛮子。” “大哥,刚才路上遇到一队铁勒人,忍不住就把他们给干掉了,所以才来得晚了。”长着一张方脸,眉毛浓重的李存节连忙道,“你可千万莫怪我们。” “谁怪你们了,我刚才可是跟着元姨在五百铁勒军中杀了个痛快。”李存忠始终还是少年心性,见三个兄弟在,不由自夸了起来。 “早知道就放过那群小虾了。”听着李存忠的话,年纪最小的李存义懊恼了起来。 “大哥,不若我们现在再杀个回马枪!”四人中排行老二,但武艺最高强的李存孝眼里跃动着冷电般的利芒,沉声道,四人中,他性子最沉默,可也最胆大。 “你问元姨,元姨准了。我便和你一道去。”李存忠见另外两个兄弟望着自己,看向了一直没说过话的元洛神。在李严宗地灌输下,李存忠他们对上下之别看得极重。 就在众人都看向元洛神的时候,远处又响起了马蹄声,来得不是别人,正是李严宗和‘夜叉’。看到那面诡异地黑色军旗,李存义喊了起来。“是师父他们来了。 元洛神站了起来,朝李存孝他们道,“问你们的师父,他让你们去就去。” “有存智大哥他们在,师父一定会让我们去的。”李存节笑道,十三太保中,最强悍的,肯定是霸烈威毅四名兄长的骁果营,可是论到最让众兄弟感到可怕的那肯定是有李存智在地‘夜叉’,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不多时。李严宗便带着李存智他们到了,看着已经集中起来的风林火山。李严宗也不等李存孝他们开口便直接道,“主上有任务给你们?” “义父有命令给我们?”听着李严宗的话,李存孝他们兴奋了起来,就连元洛神也竖起了耳朵,这半个多月里她一直游荡在两军的相接处,没回过大营。 “嗯。主上要你们查探铁勒中军帅帐,指挥中枢的所在,并尽量摸清铁勒大营的虚实。”李严宗点了点头,“除了你们,大秦的斥候也已经出动了,不想给主上丢脸的话,你们可得加把劲了。” “我们绝不会给义父丢脸的。”李存孝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闪着自信地光芒,同时大声答道。 “洛神小姐,您还是回大营吧。我想主上身边,也需要个人照顾。”看向元洛神。李严宗忽地说道,他并不愿意让元洛神参加到这件事情里,毕竟这段时间里,元洛神杀的人太多,他很难保证摸进铁勒人地大营以后,元洛神会不会突然狂,大杀起来。 “我知道了。”元洛神应声道,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眉宇间多了一丝女孩儿才有的恬静温柔,将地上的双剑拾起抱在怀里,她便朝着远处的大营走回去了。 看着元洛神离去的影子,李存孝他们有种古怪地感觉,他们觉得现在这个在听到义父消息后恬静温柔的元姨才是真正的元姨,而此前和他们一起的只是一个冷血的女杀神。 “好了,不要愣了。”看着都是看着离去元洛神的少年们,李严宗大声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只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我们要分队去查探铁勒人的大营。” 简单地划定了各自负责的区域以后,李严宗和李存智的鬼忍队一起出了,他们地目标是找出铁勒人的中军帅帐,并摸清虚实。 如墨地夜色中,李严宗和李存智带着鬼忍队在铁勒人散布在草原的各军大营间的缝隙中小心地前行着,他们穿着深蓝色的紧身布衣,和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到了极近的地方,根本现不了他们。 看着从眼前不远处经过的铁勒斥候,李存智眼里闪着寒芒,他实在是很想宰了他们,只不过考虑到这次行动的隐蔽性,他才不得不忍下来。李严宗在黑暗中看着这个弟子,眼里满是骄傲,他的弟子会是有史以来最强的暗杀斥候,他一直都确信这一点,受限于血统所制,扶桑忍者的武力一直低下,若是遇上高手就只有逃命的份,否则的话倒可以算得上是不错的暗杀斥候。 而他的弟子完全没有这个弱点,只要加以时日,暗杀斥候之王的宝座就是他的,到时他这个做师父的,也算是脸上有光。 “出吧,师父!”见身旁的师父一直没有声音,李存智忍不住轻声问道。 “存智,今天就到这里。”李严宗回过了神,看了眼天空半弯的残月,他沉声道,“把人派出去,三人一组,摸清附近的地形和夜间铁勒斥候的巡逻情况,四更前回来。” “是。”李存智稍一沉吟,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他们除了要找到铁勒人中军帅帐所在,这的地形和敌军也是查探的重点,看起来自己和师父还是有差距啊!李存智皱着眉想到,朝身旁的部下下达了命令,“记得,不要让那些铁勒人现。” “师父,我们去哪里?”见李严宗动身出,李存智不由问道。 “找藏身之所。”看着提问的弟子,李严宗答道,接着解释了起来,“白天我们要隐藏起来,晚上出,这样才稳妥,即使其他人查探失败,我们也可以完成任务。” “弟子受教了。”李存智点了点头,低声道,他开始强逼着自己从更多的角度去审视这次的任务,以让自己想事情更加周到,而不至于犯下错误。 时间流逝,很快便到了四更天,鬼忍们开始6续回来,李存智没有多说什么,等人到齐了以后,便带着他们去了找好的隐蔽藏身地,在那之后,他才让他们将各自查探的情报在纸上写出来,接着分析重组,将昨晚经过地方的详细情报和地形图绘制誊写了出来。 在接下来的六天,李存智他们昼伏夜出,慢慢接近了铁勒的中军主营,将的敌军详细情形都探明绘制了出来。 在进入中军敌营的前一夜,李存智将已经绘制完成一幅详细地形图和情报消息让部下先行带回去,他的做法让李严宗极为欣慰,在他看来,他的这个弟子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斥候了。 对斥候来讲,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情报最为优先。李存智知道自己若在深入敌营侦察前不将已经到手的情报送回,到时是有个万一的话,那么他们这次的努力就前功尽弃,得不尝失,所以他才让大半的部下护送情报回去,身边只剩下十一人。 “师父,您也回去吧!”和其余十三太保中的兄弟不同,李存智对李严宗是最为尊敬的,虽然十三太保都管李严宗叫师父,可是只有他才是李严宗的真正弟子,继承了他的衣钵。 “存智,你能认识到自己的责任,为师很高兴。”看着劝自己离开的弟子,李严宗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走向了就在不远处的铁勒中军大营。 看着师父的背影融入夜色,李存智没有再迟疑,他立刻招呼了一下身边的十一名部下,紧紧地跟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章 薛安都 今天老冰所在小区停电,这一章是在亲戚家写的,下后,自家的电脑又崩溃,俺现在在网吧奋战,那位电脑达人指点一下老冰,昂达a69t主板到底怎么装驱动和软件才不会出问题,老冰已经被电脑搞得是筋疲力尽了,俺誓以后再也不用amd和ati的芯片组了,实在太不稳定了,另外今天可能来不及补上欠的那一章,大家包涵一下,最后继续厚颜求月票,老冰一定会在这个月爆一把的,可能在十章左右!) 铁勒人的中军大帐戒备并不森严,毕竟在他们的前方有着纵深近二十里的辅营戒备。而且时已入冬,寒冷的天气也让巡逻的士兵们瑟缩着身子,嘴里不断咒骂着各式各样的脏话,根本没什么心思去注意四周的情形,他们满脑子想的就是尽快回到烧着火的帐子里,脱掉身上的甲胄,喝上几口老酒,接着一觉睡到大天亮。 对李存智来讲,这样的中军大营简直如同儿戏,他和身旁的鬼忍们轻易地就潜了进去。铁勒的中军大营外围虽说戒备不太森严,可是驻扎的军队数量达到了三万,而且越往里去,巡逻的士兵越多,和外围松散的守备截然不同。 “师父,有些不对劲,这样的守备也实在是过于严密了!”看着几乎处处都有士兵巡逻警戒的铁勒指挥中枢,李存智皱紧了眉头,以目前的情形看,只有十人以下地队伍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而不被觉。 “先进去看看再说。”李严宗沉声道,铁勒人指挥中枢的守备力量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严密。简直就像是他们知道会有人来偷营一样,而预先做好了准备。 铁勒中军大营的金顶大帐内,铁勒王薛真延看着帐内静坐,不一言的贵族大臣们,纠结的眉头里隐隐有了些怒意,他受够了这些愚蠢的草包。“说话啊,你们不是一个个平时都很能说会道地吗?现在怎么都没声音了,啊!”薛真延沉声讥讽道。 “大王,突厥人没安好心,咱们现在和大秦做对,等到大秦把突厥收拾了,就轮到咱们了。”胡子花白的一名老贵族憋红着脸道,像他这般年纪的老人,大都不赞成和大秦为敌,只是正值壮年的铁勒王有着雄鹰一样的志向。他并不满足做一个土酋,最后被大秦招安。去当一个富家翁,他渴望的是如同河中六国一样的诸侯地位,成为被大秦正式认可的大漠王。 “还是退兵吧,大王,再拖下去,这一入冬以后。咱们想回都城去也回不去了。”另一名年老的贵族也起身道,对他们这些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讲,军营里地冬天他们已经熬不住了。 ‘退兵,退兵,退兵。’铁勒王眼里的怒气越来越重,除了退兵,他面前这些胆小地老家伙就没说过其他话,难道他们以为他麾下的二十五万大军是纸糊的,根本不堪一击。 “大王,阿苏大人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住苦寒,我看大王还是让几位老大人回都城享福去吧!”一名年轻的铁勒贵族站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充满讥讽,他身旁的年青贵族们一齐大笑了起来,他们也巴不得这些罗嗦胆小地老东西滚回都城去,省得他们在这里指手画脚,这个不准他们干,那个不准他们干。 “居合萨,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我们当年随着先王在大漠打拼的时候,还没你这个小崽子呢!”被说到的阿苏大人苍老的眼睛里爆出了鹰隼般的凌厉目光,他逼视着面前那些嘲笑自己和身旁同伴的年青人,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休想把铁勒带上毁灭之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出军权。” 老人的话语里带着无与伦比的强势,他身旁的几个老人手都扶在了刀柄上,他们身后地亲随们也目光森冷地盯向了那些面露不忿的年青贵族和他们地随从们。 看着帐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铁勒王心里是说不出的愤怒,那些掌握着铁勒近六成军力的老人们眼里根本没他这个王,他们总是把他和他的父亲相比较,所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不是一个好的王。这是借口,完全的借口!铁勒王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他看向了那些毫不示弱,也扶着刀柄和那些老人对峙的年青贵族,“把你们的刀放下,谁对阿苏大人不敬,就是对我不敬。”铁勒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抑制着心里的冲动,训斥着那些年青人。 “是,大王。”那些年青贵族们恨恨地收刀,朝铁勒王鞠躬道,接着才满脸不愿地向那些老人们开腔道歉,作为铁勒王扶植起来的他们,对于这些霸占了权力,死命不肯松手的老人有着一种强烈的憎恨,他们觉得正是这些老而不死的人阻了他们的路。 “大王,老臣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看着那些怒目相视的年青贵族,年老的贵族们在阿苏大人的带领下离开了金顶王帐,他们对于这些没什么脑子的年青贵族也没什么好感,在他们眼里这些年青人只是空有一腔蛮勇,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才是对铁勒有利的,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打仗,就没有别的东西,他们甚至不知道大秦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个国家,一百五十年里,敢向大秦挑衅的国家,没有一个成功,他们无一例外地成了历史的尘埃。 等到那些令人厌恶的老人退出大帐以后,年青的贵族们纷纷看向了面色阴沉的铁勒王。“大王,杀了那些老东西吧,难道伟大的您还要受他们的奚落吗?”人群里有人高喊了起来。他的话让铁勒王眼里闪过一阵摄人的寒光,他地确是受够那群老东西了。他瞒着这群老东西突袭回鹘,本以为成功之后。能让他们支持自己,却没想到只是换来了一顿责难,这次带兵出来,他们更是带齐了私兵死死地控制住了近十三万大军,让他做不成任何事情,只是固守着这个大营。呆呆地看着那个死而复生的‘齐陵王’将回鹘人地势力聚集了起来。 看着群情汹涌的年青贵族们,铁勒王看 个高喊要杀掉那些老人的贵族,大喝道,“来人,给逆不道的家伙押下去砍了。”他的话一出,大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年青贵族们看着下达这个命令的铁勒王,都是愣住了。 “大王,我是为您好啊!”那个贵族高声大喊了起来,可是进帐地士兵丝毫不管他。只是拖着他出了大帐,很快帐外便再也没了任何的声音。寂静得可怕。 “谁要是再敢说这样的话,立斩不饶。”看着那些安静下来的年青贵族,铁勒王沉着脸道,他要忍耐,在有把握把那些老东西一举干掉之前,他绝不会露出半点真实的想法。谁知道这些刚才喊得响亮里的人中,有没有那些老东西的耳目。 暗夜里,李存智看向了身旁的师父,刚才那个被拖出去处斩的年轻贵族直到临死前都在大呼着要铁勒王斩杀那些老臣,而他说的正是汉语,对于大秦之外地国家来讲,除了像罗马,波斯这些历史悠久的国家以外,大多数国家地贵族,平时用的语言便是汉语。对他们来讲,没有比使用汉语更能衬托他们的身份。以把他们和那些卑贱的平民区分开来。 “师父,看起来铁勒人内部并不稳固,也分成了两派在斗争!”李存智轻声道,刚才那个年轻贵族临死前的话语足够让他知道很多事情,那些都是非常宝贵的情报。 “看起来突厥地指挥中枢就在这一带了。”李严宗回应着弟子,他所考虑的更多的还是李昂交代给他的任务,“我们再过去看看。” “是,师父。”李存智低声应道,脑子里却已经想起了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情报。 铁勒金顶大帐的左面,是铁勒王诸子的居所,这些年轻的王子大多期待着能在战场上向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以取得王位的继承权,当然也有几位王子受到了几位手握重兵的老臣支持,他们大多都饱读汉书,和那些执着于蛮勇地兄弟不同,他们也不同意和大秦生战争,在他们看来那无异于自寻死路,铁勒和大秦,就好比是幼儿和大人的比较,是根本没有胜算地。 但是在众多的王子中,只有一个人的看法和任何人都不同,在他看来,和大秦的一战,是铁勒无法避免的,就算没有铁勒王吞并回鹘这件事情,强大起来的铁勒也不会见容于大秦,更何况去年在和突厥的战争里,铁勒保存实力的做法足以让大秦下决心铲除铁勒,所以不管铁勒怎么样,最后都无法逃避掉这一战,不过,不管一切如何,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薛安都放下手里的史记,想到那个做梦想成为诸侯的‘父亲’,脸上不由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那个男人让他做个一方的土王还行,成为诸侯,他还不够资格。掀开帐帘,薛安都走出了自己的帐子,他不喜欢呆在营帐里,有时候闻着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膻味,会让他抑制不住地懊恼起来,他不属于铁勒,大秦才是他的故乡,只是为了母亲,他不得不留在铁勒。 就在薛安都仰望着头顶的月亮,想象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故土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有人潜伏在附近,在铁勒诸王子里,他的武艺最为高强,可是却也不为人所知,他看向了远处空无一物的黑暗,在旁人眼里,那就好像是随意地一瞥。 “他看到我们了!”李严宗自语道,他身旁的李存智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师父,他真地看到我们了?”在他的眼里,那个出帐透气的年轻铁勒人很普通,并没有什么异常。 “为师能肯定,他看到我们了。”李严宗看向弟子,点了点头道,有时候,直觉是难以解释的事情,对于年轻的李存智来讲,他需要更多的磨练,才能拥有这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直觉,而直到那一天,他才是真正的成长了。 “存智,你留在这里,为师想去见见那个人。”按住弟子的肩膀,李严宗沉声道,他总觉得那个现他们的铁勒人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为什么。 “师父,我和你一起去。”李存智摇了摇头,他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师父一个人去冒险的。 李严宗看着一脸认真的弟子,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眼下他也没功夫去劝他,最后他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没有立刻去薛安都的帐子,而是和李存智先去汇合了其余鬼忍,将他们查探到的消息交给他们,令他们送回之后,才重新回到了薛安都所在的营帐附近。 薛安都仍旧静静地在看书,可是心里却有些急躁,他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那两个人是大秦的斥候,此外他想不出中军帅营里,哪个人手底下有如此精锐的斥候,但愿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跑来杀人灭口也好,其他怎样也好,至少过来见他一面就行。 随着年岁的越加增长,薛安都越来越不想和母亲继续困在铁勒,他很想回到大秦,那真正的故乡去,他一身的本事应该是为自己的国家而用,而不是呆在这个野蛮的部落,让自己无所事事,直到终老。 薛安都放下手里的书卷,看向了跳跃着的烛火,忽地他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极其轻细的异响声,接着他笑了起来,他知道,他一直在等的人终于来了。 李严宗和李存智走进了大帐,对于这处营帐,他们保持着一种戒心,因为这处营帐四周守备的士兵少得可怜,近乎有些反常。 “我等两位很久了!”帐子里,黑的铁勒人的汉话不但标准,而且还是一口地道的长安腔,这让李严宗和李存智都是颇为意外,他们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落落大方的铁勒人,却觉除了一双赤色的瞳仁,面前这个铁勒人竟和汉人没什么两样,没有铁勒人的卷曲褐,而是一头黑色的长,面容也不似那些铁勒人的高鼻深目,而是非常柔和,就像一个汉人书生那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一样的冉闵 终于完成,这两天更新时间不太正常,给大家造成困明天能恢复正常,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三章,会把欠债补上,最后厚颜再求月票,听说月票就像乳沟,挤挤就会有的!) 看着仔细打量自己的李严宗和李存智,薛安都笑了笑,朝他们道,“两位一定是好奇我这样貌吧?” 见面前的铁勒人一脸的自嘲,李严宗忽然开口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薛安都,目前的身份是铁勒的二王子。”听到这样的回答,李严宗和李存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都是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面前这个一点都不像铁勒人的青年竟是铁勒的二王子。 “我不明白?”李严宗静静道,他身旁的李存智已是掣出短刀,猛地侧步袭向了薛安都,他不相信面前这个自称铁勒二王子的青年,他总觉得他那双总像是蒙着雾气的眼睛里藏了太多的东西。 看着袭来的刀锋,薛安都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知道自己即使逃得过面前这个少年的刀锋,也绝对过不了那个始终安静站立的小个子男人,他还是不要动的比较好。 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薛安都还是保持着笑容,即使李存智很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青年是个人物。“存智,把刀放下,让他把话说完。”李严宗喝住了弟子,他认可了面前这个青年的诚意。现在就看他到底能告诉他们些什么东西,是否值得他来这里。 “其实。我并不是铁勒王地亲生儿子,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而已。”薛安都依旧笑着,他讲了一个故事给李严宗和李存智听,一个像是被说书人说烂了的故事。 “二十六年前,我地母亲在嫁给我现在的‘父亲’之前,曾有一个深爱的人。那个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是来自长安的镖客,听我母亲说,他是个品德高尚的人,而且英武非凡,她第一眼看到他地时候,就爱上了他,后来他们两个走到了一起,我的父亲答应我母亲,会带她去长安。去看那座伟大的帝都。”想到母亲提到父亲时的样子,薛安都眼里的雾气像是化开了一样。赤色的瞳仁里是对父亲的向往。 “可是在回长安的路上时,他们遭遇了马贼,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整支商队,最后力战而亡,而我的母亲则被现在地铁勒王所救,那个时候我母亲已经有了身孕。为了我,她嫁给了现在的铁勒王。”薛安都地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告诉了我的身世,我曾经数次想带她离开铁勒,可是都没有成功,我现在的那位‘父亲’很疼爱她,我没有半点机会。” 听着面前自称是汉人之后的铁勒二王子的叙述,李严宗皱紧了眉头,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所说地事情。看着眉头紧锁的师父。李存智看向了薛安都,“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说的?” “证明的话。不知道这个算不算?”薛安都从脖子上解下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是块老玉,因为常年佩戴,养得一片翠绿,“这是我父亲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我八岁那年,我母亲给了我。” “这应该是一对玉佩。”看着手里的玉佩,李严宗沉声道,接着他还给了薛安都。 “听我母亲说,这本是一对龙凤佩,可是现在却只剩下这枚凤佩了。”将玉佩重新挂在脖子上,薛安都的声音有些伤感,“我不想继续呆在铁勒,我想完成父亲对我母亲的承诺,带她去长安。” “你要我们帮你?”看着面前已恢复常色的青年,李严宗似乎明白了他想要的,“铁勒覆灭在即,到时候你可以带你母亲回长安。” “我现在地身份是铁勒的二王子,我想我恐怕连大漠都出不了,到时候就会被抓起来砍头。”薛安都自语道,接着他看向了李严宗,“我想认祖归宗,做回汉人。” “你是要大秦地户籍是吧,连你母亲的。”李严宗看着面前的青年,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可是你也得替大秦做些事情,怎么样,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薛安都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看向了李严宗,沉声问道。 “我想知道你想知道的理由?”李严宗没有回答薛安都的提问,而是反问道。 “如果你们是要我去刺杀铁勒王的话,我办不到。”薛安都答道,他看着李严宗,一脸坦诚,“我虽然从没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可是毕竟是他养大了我,而且他对我母亲也不错,我下不了手。”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这种事情。”李严宗看着神情不似作伪的薛安都,做出了保证,“我要你做的事情,我现在不会告诉你,但是绝不会是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你答应吗?” “只要不是让我去杀他,什么事都随你?”薛安都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回答让李存智不以为然。 “你帮我们覆灭铁勒,和帮我们杀你父亲有什么区别,到最后他还是会死。”李存智看着面前总是一脸淡然的薛安都,语带讥讽地道。 李严宗并没有阻止弟子的疑问,相反他也很想知道薛安都会怎么回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李存智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说错。 “这是两码事,我不愿对付的是铁勒王,而不是铁勒。”薛安都看着眼里有些怀疑的李存智,淡淡道,“铁勒覆灭之后,他的结局会怎样,不关我的事情。” “你还真是会狡辩啊!”李存智还是不愿意相信薛安都,仍旧是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存智。你过来。”李严宗制止了李存智对薛安都地敌意,将他喊到了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起来。 “师父,还是让弟子留下吧!”听着李严宗的话,李存智抬起了头看着他,静静道。 “这是命令。”看着想要代替自己地弟子 宗沉声道,眼里却是温暖的笑意。只是他的语气依然不走!” 李存智咬了咬牙,最后他冷冷看了一眼薛安都,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替我安排个身份应该不难吧!”见弟子安全地离开,李严宗看向了一直看着自己的薛安都。 “你打算留下来,你不怕我会出卖你?”看着问自己的李严宗,薛安都有些意外。 “出卖我的话,你可以试试?”李严宗冷声道,“但愿你付地其那个代价。”说完。他也不说什么,直接走到了帐子里侧的塌上。和衣而睡。 “还真是不客气啊!”薛安都自语着,脸上是无奈的笑容,接着他吹熄了案上的烛火,也不出帐,径直睡在了李严宗的旁边,不过一会儿。便已熟睡,倒是让阖眼假寐的李严宗不由心里佩服,看着打着轻鼾的薛安都,他笑了笑,也熟睡了过去。 七天之后,天地间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将整个大漠变作了一望无垠的白色雪原。登高望远,李昂看着那鹅毛般的雪片,开始有些担心起去了铁勒中军大营的李严宗和李存智,已经近半个月了。鬼忍们早已回来,只有他们两个仍然没有消息。 大雪中。几个黑点渐渐清晰了起来,他们朝着雪丘上地李昂急而来,其中一人正是李存智,他在回来的途中,因为遇到暴雪,掩了来时地路,才误了数天的时间,不过还算好,他在出了铁勒人大营的范围后,便遇到了李昂派出接应的斥候,他也顾不得休息,便直接赶来见李昂了。 “参见义父。”在李昂身前十尺之处勒马停下,李存智从鞍上跳下,大步冲到了李昂面前。 “严宗呢,他怎么没与你一起回来。”见只有李存智孤身一人,李昂眉头一紧,沉声问道。 “师父他留在了敌营。”李存智将薛安都的事情说了出来,“师父说,让我们到了铁勒人中军大营之后,派人先与他联系,让那个薛安都想办法让我们混进去。” 李昂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若是李严宗地计划能成功,那么他们的奇袭可以说得上有十成把握。 “存智,你先下去休息。”李昂挥退了李存智,自己转身走向了中军帅帐,他要去见陈庆之,他决定把对铁勒人的奇袭范围扩大。 烧着炭火的大帐内,看着李昂拿出的那些情报,陈庆之不由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李昂麾下的那支少年队伍竟然这般厉害,查探到的情报竟比龙骑军的斥候还要详细。 “将军是要出三路奇兵,分别暗杀掉铁勒左中右三座大营的重要将领。”陈庆之不由为李昂大胆的想法赶到意外,同时大规模地进行这种所谓地‘斩战’,这在以前大秦军团的作战历史上没有先例可循。 “不错,这样地话,铁勒就会不战自溃,我们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实力,用来对付突厥人。”李昂答道,他天生喜欢行险,正所谓‘不如虎**,焉得虎子。’ “将军的建议的确很有吸引力。”陈庆之眼里露出了精光,其实他和李昂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是那种喜欢孤注一掷的赌徒,只是他们的孤注一掷,都经过最严密的计算,而且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更改。 “我同意。”陈庆之重重地吐出了这三个字,他拿过李昂带来的情报,仔细地看了起来,他要制定出最完善的计划,将一切细节都考虑进去。 李昂离开了大帐,他相信陈庆之会做出完美无缺的计划,比他所想的更好。有这样一个人在,他就不必太过费心去操劳,他的注意力只需要放在如何去执行计划上面。 “真是安静啊!”站在雪地里,冉闵自语道,他是河北人,只是很小的时候去了南方,还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大雪。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冉闵转过了身,他看着提着黑色巨剑的李昂,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想看看,自己在这样的积雪里,还剩下多少实力。”李昂拔出了自己的黑色巨剑,他的双脚已陷在了雪中。 “这样的鬼天气,可不适合打仗。”冉闵拔出了自己的长刀,摇着头道,“要是奇袭的路上遇到一场暴雪,可就全完了。” “想那么多,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李昂说话间,已是挥舞巨剑,劈向了冉闵,由于积雪颇深,他的步伐比起平时慢上了不少,连带着剑势也慢了下来。 纷飞的雪花里,不时有刀剑碰撞的巨响,白茫茫的雪雾中,李昂和冉闵停了下来,两人都喘着粗重的气息,在深陷的雪地里,用沉重的兵器步战,对他们来说体力损耗得极快。 “看起来,你的陌刀重装步兵要全部轻装上阵了。”将巨剑纳入剑鞘,李昂看向冉闵道,“不知道他们用不用得惯横刀。” “当然用得惯。”冉闵大声道,“你以为他们就只会用陌刀吗?我告诉你,他们里头用横刀的高手不少,你也未必能在招式上胜得过他们。” “这样的天气,不能穿重甲,带重兵器,要是有个万一,那乐子可就大了。”冉闵把自己的刀扔到一旁,摇头叹道,“没想到子云居然会陪你一起疯。” 李昂默然,他怎么也想不到,众人之中最为好战的冉闵竟然会如此反对这次的‘斩奇袭’。 “不是有句话,叫押得越多,赢得也越多。”冉闵忽地笑了起来,“听说子云那家伙的赌运一向很好,我想这次也不例外,一定会赚得个盆满钵满。” 见冉闵那一脸赌徒样,李昂不由也笑了起来,只是内心里却对冉闵的看法悄然改变,在粗豪的外表下,这个有着‘霸王’之勇的男人竟然有着如此的细腻心思,冉闵,绝非仅仅只是一个猛将而已,他看走了眼。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子 原的冬天寒冷而且漫长,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部落来早早地准备好过冬的干草,一整个冬天里,便缩在帐子里,等待着冬天的过去。对他们来讲,在冬天打仗,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所以铁勒人在入冬以后,对于有着大秦军团驻扎的回鹘大营的戒备松懈了下来。 呼啸的北风里,不时有几声凄厉的狼嚎在落着大雪的天地间回荡,更显得苍凉。薛安都立在雪中,看着满眼的落雪,不由回头看向穿着一身侍卫衣服的李严宗道,“已经十七天了,他们未必能来。” 没有回答,李严宗只是沉默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薛安都说的话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看着安静的小个子男人,薛安都自嘲地笑了笑道,“在这样的大雪天里行军,只要稍稍出些意外,就是全军覆没的局面。” 李严宗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就像落下的雪一样,带着股刺人的寒意,“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薛安都听着那刻板的声音,叹息着摇了摇头,走向了远处的金顶大帐,李严宗也不说话,只是跟着他走进了那处象征着铁勒王权的大帐。烧着炭火的大帐里,温暖如春,除了薛安都,其余几个铁勒王子都早已到了,看到这个平素不太和群的兄弟也来了,那几个铁勒王子都是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我还以为二哥真地对这个位子一点都不在意,没想到也是装出来的。”为人向来刻薄地四王子语带讥讽地道。他们众兄弟中,薛安都最喜读汉书。自视甚高,说话里总是有股子看不起他们的味道,是以他们都很讨厌这个长相与他们迥异地兄弟。 薛安都不想理会这些没有任何关系的‘兄弟’废话,径直走到了帐子的一角,安静地等起了还未到来的铁勒王,李严宗就站在他身后。冷眼打量着他的那些‘兄弟’。 见薛安都退让,四王子大笑了起来,语言更加放肆,“我道二哥整天读那些汉书,有什么大本事,原来只是学会了做缩头乌龟。” 薛安都依旧不动声色,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些侮辱他的话,看上去还是那什么事都不在乎地样子。 见薛安都仍只是安静地站着,四王子反倒觉得他是看不起他,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不由恼怒了起来,低声骂道。“没种的东西,不愧是那个贱人生下来的野种。”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却足以传到薛安都的耳朵里。 帐子里忽地闪起一道刀光,快得如电,众人中,只有李严宗看清了出刀的人。当刀光凝滞。众人看到向来低调的薛安都执着刀架在四王子的脖子上,都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没有想到向来没什么声音的薛安都刀术竟然这般凌厉迅猛,着实是让他们意外。 吐着寒气的刀锋紧紧逼着咽喉,一道浅浅地血线渗了出来。四王子的脸色煞白,可是他仍旧大喊着道,“有种你就杀了我?”做出了一幅不怕死地样子。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薛安都的语气平静,只是那双总是蒙着雾气的赤瞳里忽地爆出了浓重的杀意,他以前不和他们计较,只是他不想堕了身份。和个夷狄做口舌之争。 “住手。”随着一声大喝,见铁勒王从内帐出来。那被刀架着的四王子又恢复了胆色,“你…” 可惜薛古都话还未说完,薛安都已是收了刀,左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嘴巴上,接着退回了站着地地方,也不管铁勒王的脸色有多难看。四王子的嘴里躺着血,一嘴的牙断了大半,呜呜地模样好不凄惨,让那先前几个也笑了薛安都的兄弟都是心生寒意。 “带四王子下去。”铁勒王看着一脸满不在乎的薛安都,皱了皱眉,他了解这个儿子,看似沉默寡言,实则极有主见,他膝下诸子,只有他最出息,只是却一向不亲近自己而已。 “安都,你为什么要打你四弟?”铁勒王不说杀字,说了一个打字,便已是先替薛安都开起了罪责。 “如果他不是你的儿子,我刚才已杀了他。”薛安都看向沉声问道的‘父亲’,安静地答道,语气里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让他身后的李严宗皱起了眉头。 “你,你读地汉书里便是教你杀兄弟的吗?”见薛安都依旧是淡然地样子,铁勒王也不由勃然而怒,他可以容忍薛安都,可是他需要一个容忍的理由,不然的话,他如何面多其他儿子。 薛安都看向了那帐中的众人,冷声道,“你可以问问他们,他们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见薛安都语带讥讽,铁勒王也不是蠢人,知道事情必定是四儿子挑起的,一时间他也没了言语,最后只是强自道,“待会去看看你四弟,就算他有不是,你也不该动刀。” “父亲此言差矣,若是四弟要我的性命,难道我也不该动刀吗?”薛安都忽地朝前一站道,目光扫视起了周围的‘兄弟’,只看得他们低下了头。 “父亲当年是如何取得王位的,这帐子里的众位兄弟都知道,难道父亲以为他们会友爱兄弟,孝顺长辈吗?”薛安都毫不示弱地迎着铁勒王的目光,冷声道,“父亲,铁勒的规矩向来是强者为尊,有阿苏大人他们支持,您以为老五老六他们就把您放在眼里了吗?” “住嘴。”铁勒王暴喝了起来,薛安都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也全都是实话。 “放屁。”被薛安都点到名的五王子和六王子急怒道,他们此时恨极了这个可恶的‘兄弟’。 有地时候,一旦有些事情被挑明了。刻意维持的虚假情面便再也不会存在。薛安都所做地只是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他要打破现在铁勒的平衡局势。让被强行压住的火山剧烈地喷。 帐子里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五王子和六王子只是骂了一声之后,看到面色阴沉下来的铁勒王,也安静了下来,整个帐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却让人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铁勒王目光复杂地看向了薛安都。他所有的儿子里只有他从不争权夺势,没有属于自己地势力,他今天忽地做出这样的举动,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被逼的,想到这里,铁勒王不由看向了另外两个儿子,他们的母亲都是铁勒大贵族出身,背后的势力也只比他差了点而已。 “父王,你莫要听二哥的。他这是在挑拨。”五王子见铁勒王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阴冷,连忙大喊了起来。他身旁的六王子见状,也连忙开腔辩解了起来。 只是他们同时的辩解,却让铁勒王更加怀疑起来,看着咒骂自己地五王子和六王子,薛安都知道他们完了。“够了。”铁勒王听着两人口径一致地对薛安都的咒骂,心里已经认定这两个儿子有了谋逆之心。 看着忽然喝断自己地父亲。五王子和六王子神情惶恐了起来,他们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们最清楚不过,若是他真地下了杀心,他们绝对难逃一死。隐隐间,他们两人已是移向了帐口,这一幕落在铁勒王的眼里,更是勃然大怒,“你们今晚留下。” 听到这话,五王子和六王子一个激灵。哪还管什么,立刻便是往帐子口奔去。薛安都帐中所作一切便是要害他们的性命。又岂会让他们如愿,横步间,已是拦住了二人,口里冷声道,“五弟,六弟,可是去调兵来杀我等!” 见到薛安都拦路,五王子和六王子同时拔出了腰里的刀,朝这个害他们地人砍去,那刀砍得又急又快,像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薛安都见他们拔刀,眼里闪过一丝得色,装作未料到他们会痛下杀手的样子,用手臂挨了一刀,血花飞溅,他疾退两步,反手拔刀,嘴里大喊了起来,“你们当真要害我等性命。” 薛安都这一声喊,那受了伤,犹自淌着血的手臂都让帐中的其他人盯向了持刀的五王子和六王子,铁勒王尤为愤怒,他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真有胆子在他面前拔刀伤人。 五王子和六王子也不是蠢人,他们知道自己这一挥刀,等于是没了生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条道走到底了,两人也不管平时的小怨,一齐奋力挥刀杀向了仍挡在路口的薛安都。 “反了,反了。”铁勒王大怒了起来,说话间他已是命人拿下两个儿子,而这时帐子里五王子和六王子的护卫也回过了神,拔刀和那些反应过来的王子交上了手,好让自己地主子逃出去。 看着帐中乱作一团的情势,铁勒王拔出了自己地刀,亲自杀向了两个儿子,如果他们两个要他的命,不把他当父亲,他又何必把他们当儿子。 见铁勒王亲自杀入,薛安都眼里深处闪过一丝冷酷,他挥动着手中的刀锋,将五王子和六王子的刀势引向了过来的铁勒王,他的招式极其巧妙,浑然叫人看不出半点异样。 见两个儿子的刀锋砍向自己,铁勒王的眼里也闪过了杀机,他的刀重重地砍了过去,只是并没有下重手,若是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亲手杀了这两个儿子,只不过薛安都并不让他如意,他的刀锋刁钻地点在了六王子的刀锷处,那一点之力,让六王子的刀锋不由自主地滑向了挥刀的铁勒王手臂。 手臂一热,铁勒王看向了持刀的儿子,眼里是无比的震惊,就在那刹那间,他手里的刀锋猛地回斩,斩向了六王子子,这一次他再没有留手,若是砍实的话,六王子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抵挡着暴怒的父亲,六王子知道自己再没有退路,也豁出了性命,和父亲厮杀在了一起,而一旁的五王子则被薛安都死死地缠住,让他不能趁机逃出大帐。 一直注意着薛安都的李严宗,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如雾一般难以捉摸的青年,这短短的时间里生的事情,都是他所挑动的,而运刀时的那几分巧变,也可以看出他的心机绝对深沉。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怕,还好他站在大秦这一边。 刀锋入体,六王子看着面前一脸狰狞的父亲,嘴里吐着血,大喊了起来,“我是你儿子,你为什么要听那个杂种的话。”他的母亲是贵族出身,所以他向来看不起长相不似铁勒人的薛安都,只是可惜他此时临死之前的悲怆之语,却只是让铁勒王更加的暴怒,骂薛安都是杂种,岂非连他也一起骂了进去,猛地拔出刀锋,他一脚踢倒了六王子,跨着大步杀向了五王子。 见父亲挥刀朝自己砍来,五王子心胆俱寒,也顾不得身旁的薛安都,全力一刀封住了父亲的刀锋,只求活命再说,只可惜已经杀了一个儿子的铁勒王早已失去了理智,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也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儿子杀掉。 见铁勒王刀势凶狠,薛安都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他知道五王子也绝难活下去,权力之路,本就是血腥和累累白骨所铺就的,对铁勒王这样的人来讲,父子亲情也及不上手中的权力。 不过片刻,大营里,五王子和六王子的护卫被斩杀殆尽,和他们的主子一起去了黄泉路做伴,铁勒王提着滴血的刀子,看着被自己亲手格杀的两个儿子的尸体,看向了周围战战兢兢的儿子们,“今晚谁都不许走。”今晚的事情,也把他逼到了不得不做出决断的时候,他要先下手为强,把那些老家伙全部干掉,真正地做铁勒之主,而不是一个被掣肘的假王。 第一百八十三章 火并 顶大帐外,铁勒王的亲兵把守住了整个营地,大帐内召的年青贵族们看着那一个个神色古怪的王子,都是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薛安都依然安静地站在一角,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朝身后的李严宗低声道,“想办法出去,报信。” 李严宗听罢,悄悄地退到了更隐蔽的角落,他知道薛安都要干什么,他要挑起铁勒内部不合的两股势力内斗,而且是让他们拼个旗鼓相当,不是那种一面倒的局势。 当听到铁勒王亲口说出五王子和六王子叛上作乱的消息时,那些年青贵族们都是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五王子和六王子竟然毫无征兆地就动手了。 “要不是安都护卫及时,我就死在这两个逆子手上了。”铁勒王把薛安都拉了出来,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亲手杀了两个儿子这样的事情,他只能把事情推在另一个人身上,而这个最好的人选莫过于薛安都,现在的铁勒王对其他任何一个儿子都不放心,因为他们手上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势力,只有薛安都是最干净的,他可以安心地用他。 听到铁勒王让薛安都做守卫内营的大将,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铁勒王竟会如此看重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二王子,守卫内营,这可是等同把最精锐的近卫军交给了他掌管。 被褫夺了兵权的大王子虽然心中不忿,可是现在他万万不敢去触铁勒王地眉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安都接过军符,坐上了他原来的位子。 又重新提拔了几个人以后。铁勒王眼里露出了凶狠地光芒,他下达了格杀那些老牌贵族的命令,让那些期盼已久的年青贵族们都是雀跃起来,他们一个个眼里放光,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 铁勒王的举动,基本都在薛安都的计算之内。见那些年青贵族们争先恐后地涌出帐子,去召集自己的部下,他眼里露出了几分嘲讽,这些愚蠢地人,很快就会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是毫无防备的对手,大意的话,说不定就是自己吃大亏了。 铁勒王看着一脸平静的薛安都,一时间也猜不透这个儿子的心思,只是他并不在意,没有任何背景的薛安都就算接掌近卫军。也无法做出威胁到他的事情,等到铲除了那帮老东西以后。他要重新培养一批人来接管兵权,现在所有的人,他都信不过。 风雪中,李严宗潜行在黑暗里,刚才金顶大帐外的守备虽然严密,可是仍难不倒他。他现在所想地就是以什么身份去见那些位高权重的铁勒老贵族,让他们相信自己地话。 李严宗停下了脚步,忽地拔出腰间的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接着扯乱了衣服,在脸上抹了几把血,足朝已经不远的大帐跑去,高呼了起来,“我要见阿苏大人。” 看到满脸血污的李严宗逃来,把守营门的士兵拦住了他。接着他们被这个看上去伤的不轻地人口里的话吓住了。“你说什么,大王杀了五王子和六王子。还要杀我家大人,已经派兵杀过来了。” 见那几个守备的士兵问得慌乱,李严宗直接到了下去,装作体力不支,昏了过去,那几个士兵都是阿苏大人的私兵,一点也不敢怠慢,飞快地冲进了内营,向自家老爷禀报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苏克曼听着手底下人的禀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铁勒王竟然这般决绝,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听到有报信的人,苏克曼的眼神一凛,连忙问了起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问明情况,以做出正确地应对。 “那人受了伤,逃到营门口的时候,只说了那几句话,便昏了过去。”前来回禀地人答道。 “把他给我带进来,想法子弄醒他。”苏克曼负着手道,可是他话还未说完,几个手下便已来回禀说那来报信的人已经死了。这一下,苏克曼不由皱紧了眉头,这时他也顾不得确认消息,总之是宁可信其有,立时便让自己的亲信去联络那些和自己一样的老贵族头人,同时调集起自己的士兵固守。 不过半个时辰,那些老贵族头人纷纷到了苏克曼的帐子里,他们也和苏克曼一样,在接到消息以后,也选择了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带着自己的亲兵赶到了苏克曼的地方,这大营里头,他们和铁勒王的实力相当,他们所掌握的大部队都在左右两个大营里,这大雪天里头,想要调动也极为不易,不过他们相信铁勒王也一样。现在中军大营里头,大家势均力敌,他们只要聚在一起,便不怕铁勒王各个击破了。 就在苏克曼着急等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的时候,几个老贵族头人赶了过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前去偷袭他们的铁勒王部队,全靠着部下死命相救,才得以脱身。 看着几个狼狈的老头人,苏克曼和其余的老贵族们愤怒了起来,他们没想到铁勒王竟然敢对他们下手,愤怒之后,他们又是一阵后怕,要不是有人报信,恐怕今天晚上,他们就全都要死得不明不白。 苏克曼见那些老头人们都是咬牙切齿,他自己也恼怒起来,不由大声道,“他要我们的命,难道我们还坐以待毙不成,难道我们真地老到挥刀的力气都没了吗?” 顿时那些老贵族们纷纷拔刀呼应了起来,他们还没有老,谁要他们手上的权,他们就要他的命。一阵呼喝之后,他们在苏克曼的带领下,走出了大帐,招呼起自己的人马,一齐杀向了金顶大帐,他们或许没胆子去和大秦开战。可是和铁勒王,这个他们扶起来的假王作战。他们毫无畏惧。 黑暗中,这些老贵族们带着人马还没离开帐子多远,便遇到了过来偷袭地铁勒王的人马,于是双方就地厮杀了 喊杀声盖过了呼啸地北风。 李严宗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先前想不好怎么去应对那些人老成精的老贵族。索性诈死,他相信以那些老人的性子,肯定会选择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人越老就越怕死,更何况他们本就和铁勒王不对头。 走出已经没有人的营帐,李严宗推翻了烛火,点着了营帐,听着远处已经响起的厮杀声,他消失在了寒冷地冬夜里,他还要回到薛安都的身边。那个青年给他的感觉太难以捉摸,他不放心。 当听到那些年老的贵族和头人聚集了士兵朝大帐这边杀过来。铁勒王眼里的寒光更甚,他现在完全相信被自己杀死的两个儿子和这些老东西早有预谋,他腾地站了起来,看向了一直安静的薛安都,“带齐你的人马,我要亲自杀了这些个老东西。” 薛安都也不说话。直接出了营帐,点齐了近卫军,随着铁勒王杀向了远处出喊杀声的地方。 黑暗中,所有的人都在拼命,权力地斗争向来都很残酷,失败的人绝没有什么好下场,谁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谁都不敢大意,整个中军大营都开始厮杀了起来,双方都没有后援。风雪阻断了他们和左右两个大营地联系,不过即使他们派出了人。也只是让左右两个大营和中军大营一样陷入互相攻伐的混乱中。 年老的贵族和年青的贵族,都在大声地喊叫着,他们只有杀死对方,才能活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比这更简单的道理,苏克曼骑在马上,年近六旬的他不复往日地老态,在随从亲兵的护卫下,倒也杀得面前的铁勒王一边的士兵心惊胆寒。 铁勒王借着远近火把的光,看到了纵马挥刀的苏克曼,面色越地狰狞起来,他现在拿这个老东西没办法,可是他誓,只要能让他冲到他的身边,他一定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厮杀整整持续了一夜,直到天明,双方依然还在拼命,铁勒王的眼睛里满布血丝,他没想到那些老东西竟然这般顽强,居然和他的人马相持了这么久,不过虽然损失大了点,可是他们还是要输,全都要死在他地手上。 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兵,苏克曼地脸色难看至极,毕竟虽说大家是势均力敌,可是铁勒王的近卫军是铁勒最强的军队,他们的实力还是差了铁勒王一线。 苏克曼看着已经开始合围自己一方的近卫军,也不再管那些还在拼杀的士卒,直接抽起马鞭,拨马就走,只要让他逃回右大营,他就还不算输,还能继续和铁勒王对抗,只要不死就行。 见苏克曼要逃,统领近卫军的薛安都眼里寒光一现,便策马追了上去,他设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要他们的命,他岂会让他逃走,从马上抽弓,薛安都直到追近了以后,才松开了弦。 虽说风雪很大,可是薛安都的箭还是射中了苏克曼的腿,毕竟人老年衰,不比年轻时候,苏克曼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掉在雪中,还未等他起身,薛安都已是策马而到,手里的刀锋削飞了他的脑袋。 看着死不瞑目的苏克曼,薛安都下马拾起他的脑袋,自语道,“为了大秦,我不得不这么做!”说完,他便翻身上马,往着铁勒王身边疾驰而回,将人头送到了他的面前。 “做的好。”看着薛安都,铁勒王狞笑着道,接着将那颗头花白的苍老头颅扔到了雪中,策动身下的战马,踩了个稀巴烂。 随着苏克曼的死,战场也渐渐沉寂了下来,那些老贵族们被胜利的年青贵族们毫不犹豫地杀死,没有剩下一个,而那些追随他们的士兵也被全部斩杀,这场大战,以铁勒王的惨胜而告终,整个大营,近五万人马,最后只剩下了两万,其中还有将近七千的伤兵。 而这一切就是薛安都想要的,他不相信如此大的风雪里,有什么部队能强行军数百里,来袭杀敌营,所以他就只能亲自替大秦来解决这些麻烦,也算是替自己作日后的晋身之资。 薛安都的营帐内,李严宗不解地看着薛安都,沉声问道,“那些事情是你一早就算好的?” “差不多算是,不过没想到这么顺利。”薛安都答道,他本就打算要挑拨铁勒王和那些老贵族的火并,所以才去了金顶大帐,只是没想到四王子那个蠢材竟然出言挑衅,让他得以把话题转到铁勒王心里最敏感的地方去,说起来他还得感谢那个不能开口说话的蠢材,让他省了不少的功夫。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严宗看向了沉默的薛安都,他知道面前这个青年一定又在开始计算之后的事情了。 “我想若是你的那位李将军不能领兵过来的话,我就只有想办法,让剩下的人继续火并了。”薛安都抬起了头,看着提问的李严宗静静答道。 “你想怎么干?”李严宗没想到薛安都竟然还有让铁勒内部内斗的法子,不由追问道。 “很简单,若是铁勒王受了重伤的话,你觉得在看到他亲手杀掉自己儿子以后,我的那些‘兄弟’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薛安都笑了起来,“我想他们为了王位,一定会再次厮杀火并。” “在这样的动乱之后,铁勒想要恢复元气,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到那时只要冬天一过,大秦只需一战,就可以彻底击溃铁勒。”薛安都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个事实。 “你不是说过你不愿意对付铁勒王吗?”想到那天初见时的话,李严宗不由皱紧了眉头。 “我可不记得我有那么说过,我记得我说的是我不会亲手去杀他。”薛安都轻笑了起来,“借刀杀人,应该不算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奇袭 毫不见停歇的大雪中,李昂带着五百名挑选出来的精在马背上,向前行军,他们身上批着白色的袍子,就连**的战马也给披上了白布,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在风雪中辨别出他们来。 李昂看了眼身旁的队伍,不由对这些大秦士兵心生敬意,这支军队的意志力让他想起了曾经所在的另一个世界的共和**队,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只是他身边的这些士兵身上多了一种霸气。 铁勒的中军大营里,气氛仍旧有些凝重,铁勒王膝下诸子为了日后自保,开始互相连合起来,对他们来讲,自己的父亲才是最可怕的敌人,而他们的举动自然瞒不过薛安都。 “你不打算去告诉铁勒王。”见薛安都仍是按兵不动,李严宗不由揣测起了他的想法。 “现在告诉他,最多是我的那些‘兄弟’死光而已。”薛安都笑了起来,“我得等他们手底下的实力再足一点,这样到时候他们拼杀起来才够热闹。”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李严宗忽地警觉了起来,他示意薛安都不要说话,自己悄悄走到了帐口,腰里的短刀翻在了手中,就在他要扑杀的一瞬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师父,是我。”李存智掀开帐子走了进来,看到他,李严宗眼里露出了喜意,“主上到了。” “义父带着人马就在五里之外驻扎。”李存智答道,接着看向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薛安都。 “你们居然来了。”薛安都喃喃自语。他没想到在这样地暴风雪里,李严宗口里的主上。那位屠杀了十万胡地李将军,居然真地带了军队,行军而来,驻扎在了他们的眼皮底下。 “看起来,你的计划不需要实行下去了。”李严宗看向薛安都,静静道。在他看来,李昂一到,面前这个青年所准备的计谋就不需要了。 薛安都没有说什么,他仍在震惊于那位李将军的胆魄和大秦军团的强悍。 “明天夜里,我们会开始进攻。”李存智看向了薛安都,他并不知道铁勒中军大营地变故。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薛安都回过了神,他看着穿着铁勒衣服的李存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走回自己的书案旁,摸出了一枚令牌扔给了李存智。“这是近卫军的令牌,你们可以直接入内营。” 接过令牌。李存智看了一眼李严宗,“师父,保重。”说完,他掀开帐子消失在了呼啸的风雪中。 “终于要结束了。”薛安都沉沉地叹了口气,坐在了椅中,把玩起了自己的长刀。 夜色深沉。黑暗里,李昂带着五百名士兵进入了铁勒中军大营,接着他们打起了火把,图勒和修罗营(‘汉人’部队)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一路通畅无阻地进了中军内营。 看着近卫军的令牌,把守营门的几名铁勒士兵只觉得这图勒他们的脸面生得很,和外营地士兵不同,他们时常遇得着近卫军,所以目中不由露出了几分疑惑。 赫连勃勃和尔朱荣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便在背后打出了手势。打完手势。两人便猛地让开了,然后密集的箭羽声响起。他们身后地修罗营士兵,用连弩将那几个铁勒士兵射成了刺猬。 将尸体拖到一旁,用雪盖上以后,留下几名修罗营的士兵守着营门口,李昂走到了队伍的前头,一路长驱直进,直到金顶大帐外围才停了下来。派出四百名士兵分别清除内营所有的士兵以后,李昂亲自带着身旁的骁果营,杀向了金顶大帐。 铁勒中军内营,驻扎着的是铁勒王地亲卫,可以说是铁勒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可是他们想不到大秦军团竟能穿越暴风雪,直接奇袭到他们的内营。 黑暗中,大秦军团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斥候们借着风雪的掩护,悄悄接近那些瑟缩着身子的铁勒哨兵,勒断了他们的脖子,接着招呼着身后的队伍进了士兵们的营帐。 微弱的光芒中,大秦军团地士兵们站在一个个熟睡的铁勒士兵床头,接着同时捂住了他们地口鼻,手里锋利的短刀切断了他们喉管,直到他们断气,才松开手。 一个接着一个的营帐被清除,那些铁勒士兵连丝毫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在熟睡中被割断了咽喉。 李昂看着不远处,戒备的士兵,朝身旁的四名义子点了点头,接着他身后的骁果营少年们端着连弩翻过护栏,侵入了金顶大帐的范围,而李昂带着四名义子,直接走向了把守正门的几名铁勒士兵。 守卫的铁勒士兵,看着黑暗中走来的人影大喊了起来,只可惜李昂听不懂铁勒的话语,他和身后的四名义子只是走得更快更急,就在那几名铁勒士兵觉得有些不妥的时候,李昂猛地双足力,左手抽刀,反手斩飞了那最前面铁勒士兵的头颅。 头落入雪中,这时断开的脖子处鲜血才喷涌出来,溅了身后的人一脸。感觉到同伴温热的血打在脸上,那名铁勒士兵才回过了神,他正要开口大喊,李昂的刀划过了他的脖子,一道血线从咽喉处渗出,他已连半个字都再也喊不出来,只是双眼死不瞑目地睁着,倒在了雪中。 这时,他身旁的其他同伴也已死尽,看着武力强横的霸烈威毅四子,李昂还刀入鞘,大步走向了正前的金顶大帐,这场战争已经终结,铁勒人输了。 看到李昂他们走来,早已用连弩清除了金顶大帐四周守备士兵的骁果营少年们,拔出了横刀,靠在了大帐边上,只等着李昂一声命令。他们便会破帐而入。 薛安都换上了一身黑衣,今夜之后。他便再也不是铁勒人,别着长刀,他看向前来的李存智,沉声道,“带我去见‘李将军’。” 李存智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和李严宗带着他一起出了帐子。黑暗中,薛安都 存智带来地那一队士兵,心里一凛,这些安静的士兵很可怕,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精锐,他一点也不怀疑面前这一队士兵就能干掉他。 在内营里前行,薛安都心里越地感到敬畏,他知道内营里的一千精锐铁勒士兵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大秦的士兵无愧无敌之名。 金顶大帐内,李存霸挡在李昂身前。一手抓着那名扑上来的铁勒王亲卫持刀的手腕,硬生生地扭断了他地腕关节。接着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一脚踩碎了他的胸骨。 李昂静静地站着,看着身前的四名义子和众多的铁勒王亲卫厮杀,那些铁勒王亲卫或许在铁勒称得上是勇猛之士,可是在李存霸他们四个骁果营的队长面前。只是些不入流的卒子罢了。 铁勒王从内帐赶出,看着面前一地的尸体,不由愣住了,而那些不敌李存霸他们的残存亲卫们死死地护住了铁勒王。“你是谁?”看向穿着铁勒人衣服的李昂,铁勒王冷声问道,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抬头看向就在面前十步之外地铁勒王,李昂摘去头上的毡帽,接着一把扯掉了身上地长袍,露出了黑色的军服。随着他扯去身上的衣服,李存霸他们也是扯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黑色的军服。 铁勒王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五个穿着黑色军服,站得笔挺的人。失声道,“你们是大秦地人。” “犯强秦者,虽远必诛!你不该忘了这句话的。”看着一脸惊愕的铁勒王,李昂摇了摇头。 “杀了他们。”铁勒王大吼了起来,顿时他身旁的十几名精锐亲卫扑向了李昂他们。他们嚎叫着,出刀凶狠,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李昂始终没有出手,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对面不远的铁勒王,目光锁定住了他。 李存霸和三个兄弟同时抽刀护卫在了李昂身前,敌住了那些拼命的铁勒亲卫,虽然用得是横刀,可是他们平时训练的杀人剑,本就是与刀法相近的剑术,而且最适宜群战。 看着不断倒下的亲卫,铁勒王难掩心中地恐惧,他没有想到仅仅四个少年就挡住了他近二十的精锐部下,忽然他看向了那个始终没有出手地青年,他能感觉到那个青年队自己的蔑视,他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这让他非常愤怒,不管如何,他都自认是个人物,他才刚刚铲除那群阻碍他的老东西,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地输了,铁勒王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忽然他猛地拔刀,也加入了战团。 见铁勒王杀入,那些亲卫都是高呼了起来,士气激荡之下,倒是杀得李存霸他们退了几步。见铁勒王出手,李昂再也不保持沉默,他也拔刀迎上。 看到李昂出手,李存霸他们都是咬紧了牙,他们是义父的刀,最锋利的刀,可是现在因为他们的退后,让义父出手,这是他们的奇耻大辱。李存霸的眼睛里迸出了强猛的杀意,拼着挨上一刀,他打破了面前三个铁勒人的联手,横刀刺入一人的胸膛以后,他回身疾斩,和另外一名兄弟将那剩下的两人杀死了。 随着李存霸他们猛然间的爆,局势呈现了一面倒,当李昂斩杀第三人以后,铁勒王身边的亲卫已经死光,而破帐而入的骁果营也将大帐内的其他铁勒人全部斩尽杀绝。 被团团围住的铁勒王,看着那些目光狂热的黑衣少年,脸上露出了绝望,接着他看向了面前将刀纳入刀鞘的李昂,“为什么不杀我?” 李昂并没有回答,这时帐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严宗和李存智带着薛安都走了进来。看着一身黑衣的薛安都,铁勒王刹那间明白了一切,他的眼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他木然地看向了薛安都,声音苦涩,“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哪里亏待你了。” “我没有背叛你。”静悄悄的营帐里,薛安都看着眉宇间尽显老态的铁勒王,安静地回答道,“我是汉人,不是铁勒人,所以即使这二十多年里你没有亏待我,我还是要替自己的国家效力。” “你是汉人,你是汉人!”铁勒王的头脑一下子一片空白,他喃喃自语道,接着他大笑了起来,他居然被那个女人骗了这么多年,“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她居然骗我!”铁勒王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接着他看向了皱着眉头的薛安都,“你是他的贱种,我早就该知道的,你们长那么像!” “他?”听着铁勒王的话,薛安都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着紧起来,他看向了铁勒王,“他是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铁勒王看着一脸急切的薛安都,脸上露出了快意的表情,“你那个死鬼老爹是我亲手杀掉的,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管我叫了二十多年的爹,哈哈哈哈哈哈!” “杀我父亲的马贼是你的人?”薛安都一下子呆住了,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不杀了你那个死鬼老爹,我怎么能操那个贱货。”铁勒王的脸扭曲着,他看着呆若木鸡的薛安都,眼里全是快意,“怎么样,认贼作父的滋味怎么样,我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哈!” “住嘴。”薛安都神情狂乱了起来,他冲到了铁勒王面前,可是却没有想到铁勒王从袖子里滑落了一柄短刀,一刀捅进了他的身体,接着擒住了他,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你和你老子一样地没用。”铁勒王一手掐着薛安都的脖子,刀子搁在他的喉咙上,狞笑着朝李昂喊道,“让开,不然我杀了他。” “不要管我。”薛安都捂着流血的刀口,咬着牙大喊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闭嘴。”铁勒王大吼了起来,掐紧了薛安都的喉咙。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杀戮震慑 着抓住薛安都的铁勒王,李昂的嘴角弯了起来,目光在了李存霸搬来的椅子中,用一种嘲弄的语气对着一脸狰狞和急切的铁勒王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放了你吗?” “快让开,不然我真地杀了他。”铁勒王看着面前坐下的李昂,狰狞的脸上闪过了慌乱,他手里的刀猛地插在了薛安都的肩膀上。 薛安都脸上抽搐着,可是他没有吭一声,只是死死地忍着痛,眼里是刻骨的憎恨。 李昂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接着举起了手,他身旁的骁果营,都是齐齐端起了手里的连弩,对准了挟持着薛安都的铁勒王,只要李昂的手挥下,他们就会将面前的两人一起射成刺猬。 “射啊,射啊!”薛安都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病态的嫣红,他撕扯着喉咙喊了起来,目中全是疯狂。 “闭嘴,你给我闭嘴。”见薛安都要和自己一起死,铁勒王也神情紧张地大喊了起来,他手里的短刀拔出了薛安都的肩膀,再次扬了起来。 清脆的弦声响起,一枚急促的短矢忽地破空射穿了铁勒王握刀的手腕,惨叫声里,铁勒王眼里闪过一丝暴虐,掐着薛安都喉咙的手力,他要亲手杀了这个杂种。 铁勒王的肩膀被李严宗擒拿住了,刚才就在李昂说话吸引铁勒王注意力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绕到了铁勒王身后,图勒的短矢射穿铁勒王地手腕之后。他也出手了。 力间,李严宗硬生生地掰断了铁勒王的左肩。而薛安都也在铁勒王手松开地瞬间。脚后跟猛地踩断了铁勒王的脚趾头,后脑撞在了铁勒王的面门上。 不过刹那之间,铁勒王人已跌倒在了地上,被李严宗死死地制住了,薛安都人摇摇晃晃地站着,捂着腹部的伤口。看着铁勒王的眼神疯狂而暴虐。 李昂从椅子里站起,走到了一脸不甘的铁勒王面前,从身旁地李存霸手里接过递来的横刀,刺穿了他的膝盖骨,接着看向了薛安都,“他归你了。”说完,领着骁果营的人出了营帐。 李严宗松开了被制住的铁勒王,朝身形有些摇晃地薛安都道,“下手快点,主上不喜欢等人。” “谢谢!”薛安都看着李严宗点了点头。“也代我向李将军说声谢谢。”说着,他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刀。走向了惨叫的铁勒王,眼里的疯狂暴虐让李严宗也是心头一寒。 李严宗走出营帐的时候,听到了铁勒王对薛安都的咒骂,可是接着他便听到了铁勒王最凄厉地喊声。 李昂站在黑暗中,面无表情,他身旁的骁果营士兵们听着那凄惨地喊声。都是不由皱住了眉头,他们都有些好奇那个和铁勒王有着杀父辱母之仇的青年是怎么让铁勒王出如此凄惨的吼声的。 终于,凄厉的惨嚎声沉寂了下去,李昂转过了身,再次走进了帐子,他身后的骁果营少年们看着那令人毛骨悚然地血腥场面,都是忍不住胃部翻腾了起来。 李昂仍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动容。他看了眼那不能再称之为人的物体,朝身旁的李存霸道,“把这里清理一下。顺便让人给他包扎一下。” 薛安都的伤口被包扎了起来,他看着始终冷静得可怕的李昂。心里也不由折服,尽管面前这个青年将军看上去好像比他大不了多少,可是他知道自己若是和他动手的话,死的一定是自己。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重新披上衣服,薛安都走到了李昂面前,恭敬地说道。 “大秦绝不会亏待任何功臣,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冒犯的人。”看着面前的赤瞳青年,李昂静静道,“现在铁勒王已死,我要你做铁勒地王。” “将军…”听着李昂的话,薛安都一愣,他想不到李昂竟然要让他做铁勒地王,这让他大为意外。 “我知道你不屑做铁勒人。”看着一脸为难的薛安都,李昂的目光沉静,“你放心,只是让你暂掌铁勒的王权,只要你收编铁勒人的军队,进攻突厥以后,你便不用再坐这个位子。” “将军是要挥军攻打突厥。”薛安都一下子便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不由为他的胆子感到震惊。 “犯强秦者,虽远必诛。”李昂冷酷地道。“铁勒完了,下一个就是突厥,他们注定要灭亡。” “我明白了,我会配合将军的。”薛安都单膝跪了下来,手放在胸膛朝李昂低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调入我帐下修罗营,等到诸事了后,我会替你办理户籍和军籍。”李昂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薛安都静静道,“为国尽忠,日后自然前程万里。” “是。”薛安都沉声应道,接着站了起来,然后他出了帐子,去找人将中军各营实际掌握士兵的中下级军官给召集起来,他要靠这些人掌控军权,将铁勒王剩下的人全部清除掉。 对于铁勒的中下级军官来讲,他们除了知道薛安都是二王子以外,此外便没什么印象,所以在被叫去金顶大帐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薛安都奉了铁勒王的命令将他们叫去的,都是有些疑惑不解,像他们这种身份,平时连内营都进不了,更遑论金顶大帐了。 闻着帐子里淡淡的血腥味,那些中下级军官都是有些不明所以,就在他们等得有些焦急的时候,薛安都走了出来,他身旁跟着的是修罗营的士兵。 “诸位,今天让大家过来,是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看着众人,薛安都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从今天起,我就是铁勒之王。各位只要听从我的号令,我便保大家日后地富贵。” 听着薛安都自立为王的话语,所有地中下级军官都是愣住了,他们怔怔地看着穿着一身黑衣的薛安都,神情愕然,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顿时喧闹了起来,“大王,大王呢?” 看着那些询问铁勒王下落的中下级军官,薛安都面无表情地朝 两名修罗营士兵点了点头,接着那两名修罗营士兵,旁用布盖着的塔台,那是一座用人头垒起的塔台,下面是铁勒诸王子地人头,上面则是铁勒王的人头。 看到这惊现的人头塔,那些中下级军官刹那间面色大变。都是畏惧地看向了薛安都。 “他们妄图和大秦作对,将铁勒带如万劫不复之地。为了铁勒,我不得不除了他们。”薛安都沉声道,当他说出大秦以后,那些中下级军官都是脸上一凛,和那些年青贵族相比,这些出身贫苦的军官更加现实。他们最不愿的就是和大秦打仗,尤其是先前李昂在大漠那恐怖的战绩,让他们对大秦更加的敬畏。 “我已经向大秦的李将军归附,从今以后,我们铁勒就在大秦的版图之内。”看着那些中下级军官的表情,薛安都知道他们地心思,于是又开口道。 听着薛安都的话,那些中下级军官都是跳了起来,现在,整个大漠和草原最可怕地名字就是‘李将军’。那个击破十万马贼,屠杀十万胡的李将军。在他们这些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心里,这位李将军差不多和恶魔是同义词。 “大伙儿做决定吧!”薛安都看着那些中下级军官脸上畏惧的表情,大喊了起来,“若是愿意尊我为王,归顺大秦的,就站到左边,不愿意的,就站到右边。” 那些中下级军官面面相觑,只不过一会儿,他们就做出了选择,铁勒王和其他王子都死了,他们犯不着为死人尽忠,最后只有寥寥数人站在了右边,大部分人都站在了左边,一齐高声道,“愿奉二王子为大王。” “既然几位不愿奉我为王的话,我也不为难几位,几位请回吧!”看着站在左边地那几人,薛安都笑了笑,放他们走了。 看着满面笑容的薛安都,那几个站在左面的人惊疑不定地互相看了几眼,一齐走出了营帐,他们是几个年青贵族的心腹,自然不会效忠薛安都,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替自己选择了一条死亡之路。 他们才走出金顶大帐不久,早已守候多时的鬼忍将他们全部斩杀。“愚蠢。”看着那些雪中的尸体,李存智摇了摇头,接着命令部下将这几人的尸体拖走了。 营帐里,薛安都看着那些愿意跟随他的中下级军官道,“各位回营之后,请紧守营帐,约束士兵,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营。” “是。”那些中下级军官互相看着,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这位新大王是要铲除那些还剩下的贵族,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不要掺和进去。 “大王,要不要我…”那些中下级军官之中,也不乏明白人,他们既然已投靠了薛安都,自是薛安都位子越牢,他们日后地好处越多,更何况那些贵族死了,自然要有人顶上去,此时正是抢功的大好时机,岂能轻易浪费。 “各位不必操劳,那些想和大秦作对地无知之人,自有大秦来处置他们。”薛安都看着那些一脸兴奋想要抢功的军官,笑了笑道,只是他的话却让那些军官惶恐了起来。 “大王,难道大秦已经派人来了吗?”有几个机灵的,立时猜到了薛安都的意思,颤抖着声音问道。 “那是自然。”薛安都依旧笑着,朝众人道,“不然的话,你们以为这些叛逆是怎么死的?” 看着那一颗颗的头颅,所有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金顶大帐被斩尽杀绝,他们居然没听到一点动静,难道那些大秦士兵真地如传说一般有鬼神之能,难道还是那个恶魔李将军来了。 仿佛是知道众人心里恐惧似的,薛安都忽地道,“这一次,李将军亲自来了,各位到时候回去紧守营门,千万不要出来,不然的话,到时候被李将军误以为是叛逆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听着薛安都的话,所有的人都是心里齐齐打了个寒碜,对他们来讲,那个传说里强大无比的恶魔李将军是最可怕的存在,他们再也不敢提什么帮薛安都剪除那些贵族的话,都是飞快地逃出了帐子,回了自己的营帐,严令部下不得出帐,他们不想像金顶大帐一样,被无声无息地杀掉。 黑暗中,李昂带着五百名精锐士兵再次展开了杀戮,不让那些中下级军官介入,本就是他的意思,他手里只有五百名士兵,而整个铁勒中军大营还有一万多的士兵,若是不能让那些铁勒人对他们从骨子里生出敬畏,他们从暗处走向明处以后,未必会太安全。所以他要的是绝对的敬畏,还有什么比五百人在一夜之间横扫整个铁勒中军更来得有震慑感。 铁勒王剩下的心腹贵族,几乎都是些年青贵族,他们的营帐散布在各处,也各自有守备的亲卫,只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对于李昂来讲,分布在各处,虽说麻烦了点,可是也便于他们下手。 在绝对的实力之下,这些年青贵族根本无法抵抗李昂带来的杀戮,毕竟他们中地位最高的,帐子周围驻扎的亲卫也只有三百人而已,面对黑暗里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毫无抵抗之力,在鬼忍们干掉守备巡逻的人之后,他们在睡梦中就被割断喉咙,接着脑袋被整个地切了下来。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而李昂他们的杀戮也到了尾声,一个晚上,他们杀死了全部的贵族和那些亲卫,若是算上先前内营被他们杀死的一千铁勒精锐,他们整整杀死了近三千人。 清晨,当那些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夜的铁勒军官们接到薛安都的命令以后,赶到金顶大帐前的时候,他们震惊了,他们看到了三座用人头堆成的小山,里面有那些贵族的,也有铁勒最强的那支铁卫部队的。 他们呆呆地看着,最后通通跪在了雪里,这一刻,他们对大秦只有无尽的敬畏和恐惧,并且深深地烙进了心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 铁勒都城 主板拿去换了,这几天在亲戚家里码字,大家多担待一章,老冰记得的,绝不会少了!) 天已全亮,铁勒左大营内营,已成一片修罗场,冉闵带着五百轻装出的陌刀队夜袭了此处,可是却没有料到投奔铁勒以后的石勒对于军营的守备极为小心,最后陷入了苦战。 “冉帅!”一夜的苦战,冉闵身旁只剩下了两百不到的士兵,个个身上带伤,而他们所在的战场,也已经惨烈到极致,到处都是残肢断体。 “刀,拿刀来!”冉闵大喝了起来,轻装而来的他没有带自己的兵器,一晚上下来,他整整用崩了四柄横刀,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横刀,冉闵再次杀向了被亲兵缠住的石勒。 “你们让开,他是我的。”冉闵看着杀了他不少儿郎的石勒,眼里满是冰冷的杀意。 见冉闵又朝自己杀来,石勒不由心中叫苦,昨夜他现了这支偷营的人马以后,便立时派人去调兵,自己则避开他们的锋芒,哪想到这支人马凶悍无匹,直接追着他杀了起来,丝毫不给他脱身的机会。 接着冉闵没有停歇的重斩,石勒只觉得虎口烫,握刀的手也酸软起来,格开冉闵的双斩以后,他大口地喘起气来,可是还没缓过气来,冉闵又逼了上来,让他是苦不堪言。 冉闵手中的两柄横刀,很快就布满了缺口,在他的力道下。像这种轻刀根本就不合他使,又是一记重斩。两柄横刀终于断裂,而石勒再也握不牢手里地大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扔掉刀柄,冉闵直接扑向了石勒,要不是这个金蓝眼的杂碎。昨夜他就不会损失那么多麾下地好儿郎。两人扭打在了一起,石勒虽说也有着狮虎之勇,可是和冉闵相比,他仍是差得太远。 在连续挨了冉闵数记老拳以后,石勒再也没了抵抗之力,他的耳鼻处渗着血,一张脸被打得血肉模糊,冉闵一手提起了死狗一样的石勒,看向了那些石勒的人马大吼了起来。 看着自家的头领落在了冉闵的手里,石勒地那些亲兵们都是停了下来。一脸不知所措。这时,铁勒人也赶了过来。将整座内营给死死地围了起来。 冉闵带着两百残兵,睥睨地看着那些惊惧不定的铁勒人,浑身浴血的他们大笑了起来。“看起来要死在这里了。”冉闵自语着,接着高喊了起来,“儿郎们,还有没有力气杀狗?” “有。”剩下的两百残兵高喊了起来。一脸的狂热,他们本就是群不怕死的人,对他们来讲,战死是件光荣的事情,他们会升天成神,护佑大秦。 “好!”冉闵松开了手里的石勒,接着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颅,他身后的两百残兵一同握紧了手中地横刀,便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去杀个痛快。死也要赚个够本。 “住手!”随着大声的呼喊,那些围住内营地铁勒士兵。让开了一条路,看着疾驰而来的骑兵都是起了楞,那些骑兵手里持着的是王节,不过一会儿,那些铁勒军官都是反应了过来,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看着忽然黑压压跪下的铁勒人,冉闵止住了身后的士兵,冷眼看向了那些朝他驰来的铁勒骑兵。 “奉大王令,我铁勒已臣服大秦,汝等各自归营,三日后拔营回都城。”那持王节地铁勒骑兵先是用汉话高呼,接着便是用铁勒话大喊了起来,连喊三遍之后,才下马走向了冉闵他们。 那些跪着的铁勒士兵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可是听到可以回家以后,他们欢呼了起来,接着便在军官的约束下,各自回营了。 冉闵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铁勒人,想到了李昂,这个让他始终捉摸不透的男人,“真是了不起,我倒是真有些服他了。”自语间,冉闵看向了走来的那几个铁勒骑兵。 “冉将军,义父请你等会和前来的陈将军知会一声,铁勒已臣服我大秦,不需再战了。”摘去头上的毡帽,李存智从几个铁勒骑兵身后走出,朝冉闵沉声道。 “我知道了。”冉闵点了点头,陈庆之本来定下的计划就是在将铁勒的将领‘斩’以后,立即动大规模进攻,趁他们慌乱之机,一举击溃他们。 收敛好死去袍泽地遗体,冉闵带着几名亲兵策马出了铁勒的大营,那里陈庆之地大军已经到了,只不过已经不需要动用他们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已看到了陈庆之的大军。 和左大营一样,铁勒的右大营也被奇袭得手,只是龙骑军的运气比冉闵要好,他们并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在天明前安全地撤离了,和随后而到的林风霜汇合,准备对铁勒人动进攻。 “主,殿下,主上让您入驻铁勒右军大营。”策马而到的李严宗抢在林风霜动进攻前拦住了她。 “知道了。”听到李昂没事的消息以后,林风霜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身旁的风四娘和元洛神也是一同松了口气。 随着林风霜和陈庆之的大军分别进驻铁勒人的左右大营,二十多万铁勒大军不战自降,李昂完成了他次的万人级别的战役指挥,虽说其中取巧和运气占了很大成分,可是这样的战绩却足以令人动容,即使陈庆之笑言这次因为薛安都捡了个大便宜,非战之功,可是也不得不承认李昂的‘斩’仍然不失为绝妙之思,总有一天会震惊战场。 三日之后,铁勒大军开始拔营,返回他们的都城,随行的还有近八万的回鹘大军,对李昂来讲,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突厥。不过在帮助薛安都彻底掌控铁勒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突厥人在入冬前为铁勒提供了大量地粮草。便是为了让他们能挡住大秦,好免去他们两面作战的窘困境地,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看似强大地铁勒就在一夜之间易主,他们送去的粮草反倒成了大秦所用,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 亏吃大了。 大约半月之后,李昂和薛安都领着近三十万的大军来到了铁勒的都城,说是都城,其实也就是一个可供过冬的大牧场,在各部落的中间筑起了一座土城,一应都是按照汉制建造,只是规模上尚比不了大秦边地地小城,里面居住的大都是铁勒的各部贵族。 看着打着黑色旗帜的回鹘军,那些住在都城周围的部落都是傻掉了,前不久他们才刚刚打掉了回鹘。怎么回鹘和他们出征的军队一起回来了。看到这样诡异的事情,那些部落族长们都是派出了人前去铁勒的王旗处询问。他们要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在知道薛安都即位成了铁勒王,并且已经向大秦臣服以后,那些部落族长都是松了口气,对他们来讲,王换来换去并不稀奇,反正谁强谁就是王。这是草原的规矩,而向大秦臣服,在更多人眼里是个好消息,毕竟一百五十年里,大秦威名昭着,在草原上的影响力也是无与伦比地,而他们铁勒也不能与突厥这样势力雄厚的草原大国相比,几乎还是松散联盟制地铁勒,本就有很多人倾向大秦,只是过去。那些掌权的老贵族舍不得放弃手里的权柄,才维持着表面臣服。实际自治的姿态。 都城里,听到城外传来的消息,那些贵族们都是慌了神,薛安都怎么做了王,他们不清楚,他们唯一肯定的就是薛安都平时根本没有自己地势力,他上台的话,肯定是杀了那些阻碍他的人,那些他们的亲人。尽管恨极了薛安都,可是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都城里只剩下三万军队,而城外却是近三十万的大军,里面还有大秦军团,而那位恶魔一样强大的李将军也来了,他们没有半点胜算。 落着细雪的阴霾天空下,薛安都骑马驻足在王帐下,看着面前慢慢打开的城门,眼里满是暴虐,尽管他看上去很冷静,可是铁勒王死前告诉他的事情,让他对铁勒有了一种刻骨地憎恨,他的父亲是被铁勒人杀死地,他心里只有这个事实。 看着那些匍匐而出请降的贵族,薛安都笑了起来,残忍地笑了起来,他看向了身旁被提拔起来的那些原铁勒中下级军官,“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交给你们了,记得不要放火。”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些军官们高呼了起来,他们跟随薛安都,拥立他为王,除了畏惧大秦以外,更多的也是为了这一天,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将跪在他们面前,舔着他们的靴子,那些平时只能远远看着的贵族女人,将在他们的**,婉转承欢,那些贵人们享用的一切东西,都将成为他们的,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慢慢地,那些军官们气息粗重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想要泄的兽欲。 “对了,城里的三万人马,大多是那些贵族的人马,你们可得小心点。”看着那些已被**占据了全部心灵的铁勒军官,薛安都忽地淡淡道。听着他的话,那些铁勒军官都是脸上一凛,很快眼里便满是凶残,他们齐齐朝薛安都道,“多谢大王提醒,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去吧!”薛安都点了点头,出了这些内心已经化为野兽的部下,他想很快他就能享受复仇的快意了,想到城里的那些铁勒人,他薄削的嘴唇边浮起了一抹冷酷的笑。 进城的铁勒大军们在收缴了三万人马的兵器铠甲之后,很快便撕去了伪装开始屠杀,锋利的刀锋划过脆弱的脖子,血色的飞花在风中不断绽放,地上的雪很快被雪浸透,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鲜红,红色的雪。 城门被封死,当那些贵族听到传来的惨叫声时,他们知道他们被骗了,他们的投降没有换来宽恕,而是死亡,薛安都根本就不想当铁勒的王,所以他不需要有人来替他管理铁勒,而他麾下那些被他提拔的铁勒军官,只是一群没什么脑子的武夫,他们除了厮杀和破坏,什么都不会,而这正是薛安都要的。 铁勒的都城陷入了无序的混乱中,那些彻底放出心中野兽的铁勒士兵,肆无忌惮地强夺那些平时只能仰视的贵族家里的财富,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他们的女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觉到快意,当完事以后,他们毫不留情地杀死所有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个都不放过,做到了真正的斩尽杀绝。 听着始终回荡在铁勒都城的悲惨呼叫声,李昂和陈庆之并肩站着,脸上是说不出的厌恶,他们可以容忍军队有组织的屠杀,因为在他们眼里,那是军人不得不背负的残酷使命,可是虐杀,**,抢掠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就完全是在玷污军人的荣誉。 “所以我讨厌这些蛮夷。”陈庆之看着面前的铁勒都城,忽地自语道,“他们都应该死,只有他们死了,这个世界才有真正的和平。” “那也未必,就算所有的游牧民族被我们灭绝,在西方,我们仍有强大的敌人。”李昂同样也讨厌那些野蛮的游牧民族,可是他并不认同陈庆之的话。 “那不同,罗马也好,波斯也好,他们尽管是我们的敌人,可他们毕竟是文明的,和这些完全不知道礼仪的蛮夷不同。”陈庆之眼里是知性的光芒,“尽管我们称呼罗马人为白蛮,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罗马是个文明国家,和海西的白蛮(日耳曼人,高卢人,哥特人,现在西欧国家的始祖)还是有区别的。” “文明国家之间的战争,是因为文明的碰撞,我们可以用文明去征服他们。”陈庆之又开始向李昂说起他所认同的儒学了,“知道吗,在罗马,儒学成了他们的官学,罗马的皇帝要求他的臣子信奉儒学。” “那只是为了统治的需要,他们迟早会后悔的。”李昂看了眼兴致高昂的陈庆之,淡淡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罗马的趣闻 那不是很好吗,如果其他的国家信奉儒学,用来治国不是兵不血刃地就战胜了他们。”陈庆之笑了起来,他知道李昂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听着陈庆之的话,李昂愣了愣,他倒还真没想到陈庆之的这重意思,“你是说用文明去战胜文明?” “没错,罗马人的传统很古怪,他们的皇帝并不是世袭传递的,而是经常改换家族,你可以想象当罗马和大秦碰撞以后,罗马的皇帝有多么羡慕大秦的帝制。”陈庆之侃侃而论,“事实上,这一百五十年来,罗马的皇帝一直都想着能和大秦一样,将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由自己的家族占据皇位的继承权。”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人成功过,不过现在的罗马皇帝自认为找到了关键,他认为是儒学让帝位保持了一个家族的延续性,所以从他即位以后,便大力推广儒学,让他手下的文武大臣去信奉忠孝之道。”陈庆之说道,“在大秦,儒学有很多流派,但是汉朝时董仲舒的那一套由于被太祖皇帝定性为邪道,是歪曲孔子本意的学说而没什么人去钻研,可是在罗马,董仲舒的学说却在罗马皇帝的支持下,开始大行其道。”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李昂有些惊讶于陈庆之对罗马的了解,就他所知,陈庆之并没有去过罗马,他很难想象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而且从他地神情看。他相当自信自己说的这些内容不是假地。 “你难道以为罗马人只会跑去长安吗?”陈庆之看着李昂疑惑的表情大笑了起来,“罗马人除了走丝绸之路来大秦。也有不少人会走海路来大秦,在南方,来游学的罗马人不少,他们可都是些坚定的儒教徒,经常会和大秦信奉其他学说的人辩论。” “我就认识好几个罗马人。”陈庆之说起了他在南方时的事情,“他们都是尊孔孟为圣人地儒教徒。而且相当地顽固,他们最渴望的就是取得大秦的户籍,然后让圣人的学说重新成为大秦的官学,就和汉朝的时候一样,有的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们对典籍熟悉程度。” 李昂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儒学竟然在罗马大行其道,这算是什么,孔夫子征服了罗马。这样想着。李昂不由摇起了头,接着问道。“你认识的罗马人最后有没有取得大秦的户籍?” “没有,他们只是精通儒学而已。”陈庆之摇了摇头,“大秦对于外国人,只需要工匠或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要么就是有钱地商人,像他们是无法获得大秦户籍的。” “在南方地偏僻村子里。有很多罗马人,天方人(犹太人为主)居住,他们逃避官府的捕快,就是想留在大秦,然后娶个汉人女子,有了孩子以后,他们就可以留下了。”陈庆之说道,想到自己认识那几个罗马人,不由摇起了头,“说实话。他们这些白人,和我们的审美观很不相同。他们认为漂亮的女人通常在我们眼里都是些难看的女子,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娶到汉女做老婆。” “南方这样的人有多少?”李昂皱了皱眉,在他脑子里,这些罗马人,天方人,全部都是非法移民。 “很多吧,毕竟那些偏僻地村子也缺少劳动力和懂得学识的人。”陈庆之想了想答道,“这些人其实对大秦也有些好处,你要知道,现在肯去那些偏僻地区做启蒙夫子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他们可以填补这个空缺,我听说扬州州牧已经打算向朝廷请旨,只要那些人肯去那些偏僻的村子,教化百姓,可以给予他们大秦的户籍。” “听上去是不错,只是那些百姓。”李昂皱了皱眉,他承认陈庆之说得不错,只是他无法想象,那些偏僻村子里,忽然看到那些金头的外国人,会怎么对待他们。 “其实也没什么?”陈庆之笑道,“看了几遍以后,那些百姓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毕竟那些人除了头,肤色和我们两样,其他都差不多。” 就在李昂继续向陈庆之了解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趣闻时,远处冉闵骑着马过来了,“我说你们在说什么,都老半天了,也不觉得冷吗?”说话间,他从马上跳下,从鞍旁解下酒囊,扔给了李昂和陈庆之。 “我们在说那些不愿回国的罗马人和犹太人。”接过酒囊,李昂朝冉闵答道,因为他记得冉闵的亲兵队里好像有几个金头的,不知道是不是罗马人。 “那些人啊!”冉闵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后,说了起来,“一个个五大三粗地,却偏偏喜欢穿一身的白色儒服,看上去不知有多笑人。”想到和陈庆之有交情地那些罗马人,犹太人,冉闵摇着头。 “说实话,以他们的体格,挺适合当个步兵,却偏偏整天‘夫子,夫子。’的,实在是叫人看着心烦。”冉闵一脸的可惜,他麾下那几个来当兵的白人,作战都很勇猛。 “对了,子云,你知不知道罗马人的军队情况?”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李昂认识的人里面,了解罗马的如崔斯坦,还有泰提斯等人,曾经跟他提过罗马也像大秦一样,有专门的精锐部队,其强悍程度不下大秦,只是数量少于大秦。 “罗马人的军队原本擅长步兵作战,贴身的白刃刀术也有其独到之处,不过自从一百五十年前败给大秦以来,和我们一共十三次的战争里,他们一次都没赢过。”陈庆之答道,接着他笑了笑,“其实从六十年前开始,罗马就开始全面使用大秦的军制,摒弃了他们过去的方阵,现在他们比我们差不了多少。” “而且我听说这些年里。罗马人开始放松了对基督教地管制,并且允许基督徒参加军队。那些基督徒组建了一支所谓的神骑士团,好像很厉害地样子。”陈庆之想到那些 罗马人,皱了皱眉道。 “有多厉害。”李昂见陈庆之皱眉,不由问道,他很好奇这支所谓的神骑士团,因为这个名字他在崔斯特那里也听说过。听说是一支相当强悍的骑兵部队。 “他们是群不怕死的人,听说和贵霜(北印度)的苦行僧一样,平时进行苦修,每个人严守戒律,以神地守卫者自居,基本上是群很难缠的家伙。”陈庆之答道。 “算了,再强也就两千人,而且他们能强得过黑骑营。”冉闵在一旁撇了撇嘴道,“要知道,黑骑营上十个士兵。联手对付我,就能把我干掉。” “黑骑营吗?的确是很强悍的一群人。”李昂想到曾经打过交道的黑骑营。不由点头道。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话题了。”冉闵忽地大声道,接着他看向李昂,“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总不是就让我们看着那群野人杀自己人吧。”冉闵朝回荡着悲惨呼叫的铁勒都城努了努嘴。 “我打算对付突厥。”李昂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现在大秦北疆的大敌就是突厥。只要打掉突厥,让草原重新变成一盘散沙,我们在三十年里就不用为北方的防务担心。” “帝国在过去的三十年里,由于削减武备,在天方(亚细亚)地军力严重不足,我很担心。”李昂静静道,“帝国之所以能称霸世界,是因为我们同时掌握了海6的贸易通道,同时借助希腊人和犹太人,已经埃及人。牢牢压制住了罗马人,让这个国家无法与我们争雄。” “若是罗马人知道我们地虚实。突然大规模用兵,我们的霸权就岌岌可危。”李昂的神情凝重,“我们今后的力量应该集中在西方,而不是浪费在这里。” “的确,若是双线作战的话,是非常危险地。”陈庆之认同了李昂的说法,突厥人是可以直接进攻大秦的国土的,若是被他们取得翰州草原,麻烦就大了。 “现在情势对我们有利,铁勒和回鹘的联军加起来有近三十万,只要使用得当,我们就可以用草原人削弱草原人。”李昂的声音冷酷,尽管回鹘是他妻子的母族,可是在国家利益面前,身为一个军人,他是绝不会去讲感情的。 “在入冬前,我们所得到的情报是,突厥有调集大兵力的迹象,我可以肯定,他们和我们一样,会在冬天用兵。”李昂说出了自己地推测,一般来讲,游牧民族动进攻,会选择秋天,因为那个时候,战马最为雄壮,可以连续作战,而经过一个冬天以后,战马掉膘掉的厉害,机动性大为降低,在春天动进攻,无异于自寻死路,那么突厥人在入冬前大肆调集兵力,唯一地可能就是他们打算在冬天动进攻。 “在冬天动进攻,真是相当大胆的行动。”陈庆之沉吟着,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一般的大秦将领因为过往的经验,绝不会认为突厥有胆子在最不适合他们作战的冬天动进攻。 “出其不意,也算是深合用兵之道。”陈庆之忽地自语,“突厥是拼命了,若是他们对定襄的进攻失败,将永无翻身之地。” “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一直沉默的冉闵开口了,“他们在入冬前才大规模调动兵力,明显是利用大雪阻绝北庭都护府对定襄的支援,只要他们舍得,用人命填,都能把定襄填平。” “可是他们想不到还有我们。”李昂目中闪着寒芒,“若是我们忽然对他们的王庭动进攻,并且攻占下来的话,突厥人所作的一切将化为乌有。” “我听说,突厥的王廷是仿照长安修建的,攻打起来应该很棘手。”陈庆之开始考虑了起来。 “我去过突厥的王廷,虽说是按照长安修建,可是绝不能和长安相提并论。”李昂答道,“只要舍得伤亡,一定打得下来。” “你是说把那些人当炮灰。”冉闵看向远处的城市,那里那些铁勒人还在泄着他们的兽欲。 “只要告诉他们,攻破突厥王廷以后,随他们抢掠,我想他们会很乐意的。”李昂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阴冷得可怕。 “无所谓了,反正是消耗他们的人口,随便怎么打都没问题。”陈庆之停止了思考,他看向冉闵道,“这些能打仗的拼掉了,剩下的人就只有依附我们大秦,这样一石二鸟的好事情,可不能浪费了。” “你们真是坏极了。”冉闵看着似乎惺惺相惜的陈庆之和李昂两人,大笑了起来。 五天之后,铁勒的都城彻底沉寂了下来,那些泄完兽欲的铁勒士兵心满意足地从城里撤了出来,只剩下一些人在里面搬运尸体出城。 一下子死了近十万人,原本有些紧张的粮草顿时宽裕了起来,这对李昂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也算是件好事情,至少他不必为粮草担忧,可以带着三十万人出征。 十天之后,铁勒和回鹘的将领被聚集到了一起,李昂向他们宣布了出征突厥的消息,并且许诺攻破突厥王廷之后,任由他们随意享用城里的一切,大秦只要突厥灭亡。 听着李昂开出的丰厚许诺,那些刚刚享用过屠城快感的铁勒将领们高声欢呼了起来,在他们脑子里,很快就有数之不尽的财富等他们去抢夺,有数不清的女人等他们去征服。 当铁勒的将领们高呼起来之后,那些回鹘将领也一样高呼了起来,这几天他们看着铁勒人肆无忌惮地在城市里享用女人,抢夺财宝,心里的**也早就被勾起了,他们也渴望能那样去干上一会。 看着那些欢呼的回鹘将领,戴着面具的林风霜对他们彻底失望了,她对回鹘再没有一点留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还是这个样子 二月的草原,风雪肆虐,一片苍茫中,李昂带着三十联军向着突厥的王廷进了,大军前进的度极其缓慢,每天只能走四十里不到。 李存智带着夜叉营和龙骑军的骑兵担当起了大军的斥候,为了不让行踪泄漏,李昂下了一个残酷的命令,那就是对遇到的突厥部落全部灭口。 “大哥,前方又有部落。”李存严策马到了李存智这身边,这他们和龙骑军现的大大小小十七个部落,最后都被全数屠戮,将近七万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老五,去通知那些蛮子,他们又有猎物了。”李存智点了点头,朝李存严吩咐道,他们和龙骑军只负责查探,至于杀戮的事情,自有那些铁勒人和回鹘人抢着去干。 天色快如夜前,五万回鹘士兵将那个万人的突厥部落死死地围住了,接着他们动了突袭,措手不及的突厥人只是抵抗了半个时辰不到,便被彻底攻陷,所有的男人被杀死,而女人则成了回鹘士兵的玩物,直到天明,他们才意犹未尽地杀死了那些还未死去的女人,赶着抢来的牛羊和草料回到了大营。 “看起来士气还算不错!”陈庆之看着那些心满意足回来的回鹘士兵,朝身旁的李昂道,这些天里,每遇到一个突厥部落,铁勒人和回鹘人便会轮流去这样做。 “他们只是一群强盗,根本算不得军人。”李昂的声音冷冽。“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在到达突厥王廷之后。他们会比我们更急着攻城。” 话语声中,李昂和陈庆之策马回到了本阵中,他们地军队始终和铁勒人还有回鹘人保持着距离,有着光荣传统的大秦士兵,是极其鄙夷这些不能称之为人地东西,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分开好。 作为回鹘人名义上的主帅,林风霜依然在回鹘人的军队中,只是面具下的眼睛里已全是无情的冰冷。古伦带着剩下地三百风铃铁骑安静地侍行在她身后,他知道,小姐对回鹘已经彻底失望了,那些士兵的兽行是不可饶恕的,可是引这些士兵心底里野兽的却是那个男人。 想到李昂,古伦总是有种不寒而的感觉,不过他知道他不论说什么,小姐都不会听他的。现在的小姐是那个男人的妻子,就算那个男人要灭亡回鹘。小姐也是站在他那边,而不是回鹘这里的。 风四娘就在林风霜身边,她当然知道林风霜的心里并不好受,毕竟换了她,要是知道自己过去这二十多年里守护地是那样一群‘野兽’,她也不会好受。而且这些事情就生在自己最爱的人眼里。 “他不会把你和他们一起看地。”风四娘策马到了林风霜身边,轻声说道,“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林风霜笑了笑,接着又策马向前去了。看着她的背影,风四娘不由有些担忧,忽地她拨马离开了回鹘人的队伍,策马驰向了李昂所在的地方。 看着骑马而来的风四娘,李昂愣了愣,看着她有些担心的脸,他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最好抽空去看看风霜。”风四娘看着茫然地李昂,就知道他压根没因为回鹘人的事情想别的什么。不过重点是风霜想了,现在只有他才能去安慰她。 听着风四娘的话,李昂的面色一滞,他应该想到的,林风霜一直约束着回鹘的士兵,所带的人马虽说军纪不能和大秦相比,可是在大漠里也是数得上的军队,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她心里一定不好过,甚至会觉得在他面前丢了脸,怕他会看不起她。 “我知道了。”李昂朝风四娘点了点头,说起来他还真不是个好丈夫,这样的事情居然要自己地妻子来提醒他,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你记得就好。”风四娘笑了笑,便拨马而去,她知道丈夫一旦答应,就不会让她失望。 夜晚,当大营驻扎完毕之后,李昂来到了林风霜所在的行辕,当看到他走进来,林风霜呆住了,她没想到李昂竟会过来,就在她分神间,李昂已是坐到了她身边,“你是我妻子,心里有事情地话,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知道吗?” 林风霜摘去了面具,靠在了李昂怀里,“对不起,害你担心了。”说完,她低头埋进了李昂的怀里,不再言语,只是感觉着那温暖的胸膛,过了良久,她才重新抬起头,看向李昂道,“我没事了!”说着她朝李昂一笑,重新戴上了面具。 “记得,以后要是心里有事的话,要记得告诉我。”李昂站了起来,笑着道,然后走出了营帐,接着他看到了风四娘,“你一直在这里?” “她没事了吧?”风四娘看着李昂,朝林风霜在的帐子问道。 “风霜一向都很坚强。”李昂答道,接着他沉默了一下,“这次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注意到的话,就不会让她一个人瞎想这么多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该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风四娘看着李昂,摇起了头。 “这次得谢谢你,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风霜她?”李昂看着风四娘道。 “我们三个人是夫妻,夫妻的话,就要一体同心得吗!”风四娘笑了起来。 “多照顾一下风霜,还有你自己。”李昂抱住了风四娘,在她耳边低声道,接着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远处的风雪中。 “还是这个样子呢?”风四娘看着李昂的背影,捂着烫的脸笑了起来,接着她转身走回了林风霜所在的帐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突厥铁浮屠 电脑六点挂掉的,接着去了网吧,码了两千字,请书后在群里询问了一干关于电脑的问题后后回家,结果还是搞不好,于是十点半再从家里出来去了网吧,现在在通宵码字还债,这是第一章,还有两章,老冰会现码现,毕竟答应了大家的事情,老冰一定会做到,就这样吧,请大家支持,另注:电脑真地不对头,老冰绝没有欺骗大家,群里的兄弟可以作证!) 五天之后,李昂终于带着三十万大军,兵临突厥王庭城下,而被他们屠杀的突厥人也高达十三万之众,直到突厥王庭城外方圆五十里之内时,由于聚集在突厥王庭周围过冬的部落数目众多,李昂他们的踪迹才暴露出来,被突厥王庭所知晓。 王庭内宫,当听到有大军兵临城下时,突厥的文武大臣们都是慌乱了起来,就像李昂猜测的一样,突厥合共四十万大军的三十五万人马在一个半月前,早已出去定襄城,此时他们城里的守备部队只剩下五万人马。看着那些慌乱的大臣,坐在可汗王座上的阿史那承庆看向了阿史那云烈。 “够了。”阿史那云烈沉声道,他一开口,顿时那些大臣们都是闭上了口,眼巴巴地看向了他。 阿史那云烈扫视着那些闭口不言的大臣,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为了独揽大权,让突厥按照他的意志改变,这些年来。他将一些有能力,但是却和他政见相左的人排挤出了王庭。任用了这些为他马是瞻地大臣,而他们已习惯了听他号施令,一遇这样的大变,便浑然没了主意,这对他来讲实在是种讽刺。 “把所有地军队都调到城墙上去,让城中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编队待命。另外派出斥候,出城打探消息。”阿史那云烈自嘲地苦笑着,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一个接着一个大臣在接到命令以后,飞快地动了起来,他们虽然缺乏应变能力,在阿史那云烈眼里也只是一群应声虫,可是只要有命令,他们就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偌大的宫殿里,最后只剩下了阿史那承庆和阿史那云烈,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阿史那承庆从王座上走了下来,他看向了阿史那云烈。声音低沉。“叔叔,为什么不派人去找执史思力他们回来?” “那是自乱军心之举。”看着已经沉稳如岳的侄子,阿史那云烈答道,“即使我们派人去,这一来一回也要三个月,而三个月地时间。已经足够执史思力他们在定襄城和大秦分出高下,难道你要让他们无功而还,最后得到一个一事无成的结局吗?” “可是,若是王庭被攻陷的话,即使他们拿下定襄,不也一样无济于事,突厥还是灭亡的结局。”阿史那承庆早已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得青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 “还未打仗,若是已先想着会输的话,这仗也不用打了。”阿史那云烈知道自己的侄子没有说错。可是他不能那样说,他必须要让阿史那承庆明白一件事。“承庆,你现在已经是突厥的王,你可以在我面前说这样的丧气话,可是在臣民面前,你必须要给他们奋战的勇气。” “我明白了,叔叔,我知道该怎么做!”阿史那承庆点了点头,他地身上流的是阿史那家族地血,他不会再做一次懦夫,即使最后会死,那就光荣的与突厥同在,突厥存,他活,突厥亡,他死。 看着目光坚毅的阿史那承庆,阿史那云烈眼里满是欣慰,这几年他的教导没有白费,承庆已经有了一个王者该有的担当,他走到了侄子面前,按住了他的肩膀,“记住,若是真有城破地那一天,那么不要无谓地死去,你要走,去找执史和桑若,带着剩下的人们撤往北方,只要王在,人民还在,突厥就有复兴的一天。”阿史那云烈的眼睛里是火一样的灼热。 “是,叔叔。”阿史那承庆呆呆地看着自从废了一条手臂后显得苍老很多的叔叔,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阿史那云烈是要他以国家为重,不要因为一时的血勇而断送了突厥。 “去穿上你的铠甲,拿起你的刀,告诉我们的士兵,胜利最后必将属于突厥。”阿史那云烈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侄子地胸膛,接着大步走出了大殿,他要尽他的努力让突厥打胜这一仗。 “没有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胜利地一方会是谁。”看着阿史那云烈消逝的背影,阿史那承庆喃喃自语道,他想起了曾经生擒自己的李昂,那个时候,当自己看到古扎特的时候,不是以为这个消瘦的大秦士兵必死无疑,可是最后死去的却是强壮的古扎特,而他也成了他的俘虏。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失败,不会!”阿史那承庆忽地捏紧了拳头,眼里是摄人的精芒,他转过身子,大步走向了大殿的深处,那里有他的盔甲,有他的刀,他要以王的身份,带领突厥走向胜利。 突厥王庭的城墙上,五万士兵已经全部就位,而临时征召的队伍则拿着从武库里调拨的武器,源源不断地将箭矢等守城的物资送上的城头。 一处不高的山丘上,李昂和陈庆之看着戒备森严的城墙,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虽说不能和长安比较,可是这样的城池,也不是轻易能攻下来的。”陈庆之摇着头道。 “若是轻易能攻下的话,突厥也不配做大秦的敌人了。”李昂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但是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池,最多损失大一点,人死得多一点而已。”说着。李昂看向了陈庆之,“你得去帮一下那些铁勒人和回鹘人。” “我明白。”陈庆之笑了起来。“我会让他们很公平地交战的,在你满意之前,胜负不会分出。” 李昂没有回答,只是和陈庆之一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他们借铁勒人和回鹘人之手攻打突厥。同时也是让突厥替他们削弱铁勒人和回鹘人,两败俱伤,或者是同归于尽才是他想要地结局。 铁勒人和回鹘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突厥王庭 攻,而是给了突厥人反应的时间,他们依旧沉迷于扫周围地那些部落,泄着他们高亢的兽欲。 突厥人派出的斥候,将城外的情形回禀给了城内的人,顿时激起了城中突厥人的愤怒,铁勒人和回鹘人从未被突厥人放在眼里过,对他们来讲。铁勒和回鹘只是边境地两个小国,可是现在他们却欺负到了他们的头上。这让突厥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升腾起的黑色烟柱,阿史那承庆握刀的手上青色的筋一突一突地跳着,他是突厥的可汗,所有突厥人的王,但是现在他的子民却在那些肮脏的铁勒人和回鹘人地铁蹄下挣扎。而他只能眼睁睁地在这里看着,那种耻辱的感觉就像毒蛇在噬咬着他地内心。 “我要出城和他们野战。”阿史那承庆静静地看向了身旁的阿史那云烈,地说道,“我,不,能,看,着,他,们。在,突。厥,的,土,地,上,肆,意,妄,为。” “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故意布下的圈套,他们只是要引我们出城而已。”阿史那云烈看着一脸认真的侄子,缓缓说道,“我们手里的士兵不多,你想清楚在做决定。” “若是不出战地话,我们将失去人心。”阿史那承庆指向了那些城墙上双眼赤红的士兵们,大声道,“难道你要让他们认为我这个可汗,这个王是个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吗?没有人心,我们才什么都做不了。”说到这里,阿史那承庆顿了顿,“让我带三千铁浮屠出击,我不会让我的子民失望的。” “你真地长大了。”看着意志坚定的侄子,阿史那云烈长叹道,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黑色铁令,郑重地交给了侄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铁浮屠的主人,我的王。” 阿史那承庆恭敬地接过了那枚铁令,他知道他终于真正得到了他叔叔的认可,从现在开始,他要履行他作为突厥可汗的职责,以王地身份告诉所有的突厥人,这一仗最后胜利地将是他们突厥。 铁浮屠,突厥最强悍的重骑兵部队,倾注了阿史那云烈全部的心血,他们是突厥唯一能和大秦的精锐军团相抗衡的军队,在突厥人心里,铁浮屠就是战无不胜的象征,尽管曾经的武神死了,可是他们仍然坚信,铁浮屠是大草原上无敌的骑兵。 东城门前,三千铁浮屠骑在从突厥近百万马匹中挑选出来,用精料喂养的强壮战马上,一齐拉下了面甲,他将要随他们的王出征,去告诉那些朊脏的铁勒人和回鹘人,谁才是草原的主人,他要用他们的血来替死去的突厥人报仇,以祭奠他们的亡灵。 阿史那承庆骑在马上,举起了自己的骑枪,这时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起来,“大突厥,无敌!”接着他身后的三千铁浮屠重骑兵们,亦是一同高声嘶吼了起来。 城外,当看到城门打开,那些肆意烧杀抢掠的铁勒人和回鹘人愣住了,但是很快他们就疯狂了起来,那里的城市里,有着无数的财富和女人,只要攻进去,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呼吸粗重起来的铁勒人和回鹘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就已经疯狂涌向了那打开的城门,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冲进去,只要冲进去,他们将拥有一切!’。 而这一切也落在了李昂和陈庆之的眼里,放下双筒千里镜,陈庆之不由朝李昂道,“没想到突厥人竟然会派重骑兵出城野战,看起来他们是打算要好好扳回一城了,那些铁勒人和回鹘人这样乱糟糟地冲过去,只是在送死而已,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不必,让那些铁勒人和回鹘人吃点亏也好,只要不要让突厥人太嚣张就行了。”李昂挥手阻道,接着他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双筒千里镜看了起来,自语道,“是突厥人的铁浮屠,他们引以为傲的重骑兵。” “看起来,他们那边也有高人。”陈庆之听着李昂的话,嘴角笑了起来,以精锐出击,看起来突厥是不打算坐以待毙,困守城池了,要是被他们的士气上来,到还真是一件麻烦事,不过无所谓,先看看这铁浮屠究竟有多强悍在说。 “大突厥,无敌!”在声嘶力竭的吼声中,铁浮屠们催动了**的战马,他们平端着沉重的骑枪,开始小跑着向着越开越大的城门处前进。 城外,数万离得最近的铁勒人和回鹘人已是看到了城门内的景象,接着他们呆住了,他们看到了银色的铁潮向他们涌了过来,以整齐的队形向他们动冲锋的铁浮屠,在城门口将队形延伸了开来,就像一道钢铁掀起的浪席卷向了迎面而来的铁勒人和回鹘人。 在绝对的力量下,回鹘人和铁勒人的先头部队被轻而易举地被铁浮屠碾压而过,他们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在正面较量中,轻骑兵完全不是重骑兵的对手。 城墙上,看着铁浮屠像一道白线般不断推进,吞噬着那些铁勒和回鹘的轻骑,突厥的士兵们欢呼了起来,这就是他们的铁浮屠,无坚不摧的最强重骑兵。 铁勒人和回鹘人的后队人马并不知道铁浮屠的可怕,他们依旧向前涌动,阻绝了那些想要回撤的自己人,接着和他们一起化作了铁浮屠冲锋下的牺牲品。 山丘上,看着被铁浮屠横扫的战场,陈庆之摇起了头,铁勒人和回鹘人的队形简直太糟糕了,他们的后队和前队完全自相冲突,才给铁浮屠这般轻易就撕碎了队伍,可以说,他们的将领简直毫无任何的指挥可言。 看着冲击肆虐的铁浮屠,李昂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铁浮屠出击之后,始终没有离自己的城墙太远,换句话说,他们损失不起,他可以肯定,这三千铁浮屠是突厥王庭唯一的精锐,只要消灭这支铁浮屠,那么突厥人就只有死守城池这一条路,不过在那之前,不妨让突厥人先得意一下。 第一百九十章 攻城 第二章了,老冰已经连续六个小时奋战下来了,为了诺,还剩最后一章,拼了!) 高大的城墙下,远近已堆满了尸体,铁浮屠们在冲击千步之后,便开始以百人队的规模来回冲杀着那些被打乱阵形的铁勒和回鹘轻骑,而远处那些及时逃出的铁勒人和回鹘人则震慑于铁浮屠的强悍,而不敢回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铁浮屠屠杀着自己的同伴。 城墙上,突厥的士兵们疯狂地呼喊着,为铁浮屠的强大而振奋,阿史那云烈看着远处那些惊惧地看着城墙下的铁浮屠,不敢过来的铁勒人和回鹘人,眼里满是疑惑,他派出城外的斥候曾经回禀说,这些铁勒人和回鹘人的联军中,有打着大秦旗帜的军队。 阿史那云烈确信,在城外铁勒和回鹘的大营里,有大秦的军队驻扎,不然的话,铁勒人怎么可能和被他们已经攻破的回鹘人联手来进犯突厥,只是若是真有大秦的军队的话,他们怎么可能坐看铁浮屠在他们面前这样逞威。阿史那云烈沉思了起来,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似乎有什么阴谋在其中。 冉闵骑在自己的朱龙马上,看着远处不可一世的铁浮屠,不由有些跃跃欲试,他的重装陌刀队,砍过轻骑兵,只是不知道对上这些重骑兵会如何? “差不多了!”曾经在北疆呆过三年时间,和虎豹骑打过交道的李昂非常清楚真正地重装骑兵在战场上作战的时间绝不过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即使人承受得住高强度地作战,那些战马却吃不消。现在那些铁浮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听到李昂的话,陈庆之朝身旁的传令兵挥下了手,接着不久之后,一阵角声响了起来,马军和慕容恪带着龙骑兵出阵了,黑色的龙旗很快便飞扬在了猎猎的朔风中。冲击着铁浮屠和城墙上突厥人的视线。 “终于来了么!”城墙上,看着席卷而来地黑色骑兵,阿史那云烈的眉已皱紧,从那井然有序的骑兵队列里,他看得出来的是真正的大秦骑兵,绝不是铁勒人和回鹘人可以伪装的。 “鸣金,收兵!”阿史那云烈看向了身旁的传令兵,沉声道,铁浮屠是他一手所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铁浮屠。他们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与其让阿史那承庆下令撤退。还不如由他来,这样阿史那承庆的名声便不会有瑕疵,他将成为突厥的英雄,带给所有的人信心。 当听到城墙上响起地鸣金声时,阿史那承庆看着远处奔来的黑色骑兵,眼里满是不甘。可是他必须得回城,铁浮屠所骑乘地战马已经快跑不动了,这一战,只有等以后了。 铁浮屠们退回了城门,而马军和慕容恪也领着龙骑军停在了距离城墙五百处外的地方,这里正是突厥人的强弓射程之外,反正他们只是来吓退铁浮屠而已,只需要给铁勒人和回鹘人还有突厥人看到就行。 城墙上,突厥人并不认为是大秦的骑兵吓退了铁浮屠,在他们看来这只是阿史那云烈胆小而已。他们开始为回到城里的阿史那承庆和铁浮屠欢呼,士气高昂。 而城外。尽管给铁浮屠杀得极为狼狈,但是铁勒人和回鹘人的士气并未受到太大地打击,毕竟他们这里大秦只是派出了骑兵,光是打着旗号就把铁浮屠给吓得缩回去了,他们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一阵,双方都自觉没有吃大亏,反倒是战意更加高昂了起来,突厥人相信他们会在阿史那承庆的带领下取得最后的胜利,而铁勒人和回鹘人则相信他们跟着大秦就绝不会失败。 由于一路抢掠而来,铁勒人和回鹘人并不缺少粮草物资,而突厥人这边,他们在城中囤积的粮草也足够他们过冬之用,就粮草后勤来讲,双方称得上是半斤八两,谁也压不过谁。 接下来的几天,双方都按兵不动,突厥这边,由于忌惮大秦,铁浮屠也不敢出来,而铁勒人和回鹘人在吃了铁浮屠的亏之后,知道眼前的突厥王庭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开始听从陈庆之的命令,去了大营旁地山里砍伐树木,建造起攻城器械来。 城墙上,阿史那承庆和阿史那云烈看着远处的铁勒和回鹘大营,都是眉头紧锁,派出地斥候回禀,铁勒人和回鹘人这几天每天都有大量的队伍进山砍伐树木,他们明显是在准备大型的攻城器械,若是换了以前,他们自然不会在意,可是现在,有了大秦的存在,那就大不一样,在大秦的指点下,铁勒人和回鹘人足以做出威胁到他们的攻城器械出来,抵消他们守城的部分优势。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他们造好攻城器械来进攻吗?”阿史那承庆一拳打在了城墙的石砖上,怦然作响,他讨厌现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只要给我五万人,我就能出城牵制住他们。” “犄角形防御,你说的的确没错,可是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阿史那云烈看着面色铁青的侄子,在一旁叹了口气,“准备防守吧,他们未必能攻得上来!” 十天之后,铁勒人和突厥人终于造好了云梯和冲车,开始了攻城。回鹘人和铁勒人推着巨大的云梯,缓缓压向了高耸的城池,在他们的前方是顶着木盾的步兵,冲向了城墙之下。 城墙上,看着巨大的云梯,阿史那承庆和阿史那云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这样巨大的云梯不是靠火箭就能摧毁的,只有用投石车,才能遏制住云梯的逼近,可是他们这里有的只是非常简易的投石车,射程极近,而且威力也偏小。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三架云梯,阿史那云烈最后咬了咬牙。调集了所有地投石车,先集中对一架云梯进行抛射。突厥人自己造的投石车上并没有专门标注刻度地望山,而那些使用的士兵也不懂得如何计算,只是单纯靠着数量,不间断地抛射出石头砸向逼近的云梯。尽管不断有石头落下,可是云梯下的铁勒人和回鹘人众多,只要一有人死。立刻有人补上去,继续推 往前推进。 看着城墙上毫无准头的投石车,陈庆之不由摇起了头,他让铁勒人和回鹘人制作的云梯是墨家专门为大秦军团设计地,其结构非常牢固,除非投石车能砸中其中的机关,否则的话,他们是无法阻止云梯靠住城墙的,只不过这种云梯制造不易,铁勒人和回鹘人忙了十多天。也才造出三架而已。 “这样的云梯,用什么来反制?”看着仍在不断向前逼近的云梯。李昂看向了身旁的陈庆之,对于攻城他并不太了解,像云梯这种东西,他以前只是听说过,从没有真正见过。 “大威力的投石车,或者弩炮。”陈庆之看着整个战场。头也不回地答道,“其实这种程度的云梯也就够对付突厥人而已,要是碰上罗马或波斯,完全没有用。” “要是突厥人能有更多的投石车,说不定会被他们蒙中,正好砸到云梯地正上方,或是直接打在下面推动的机关上。”陈庆之看着远处城墙上突厥人那杂乱无章地投石车攻击,不由摇起了头,不过他的话才说完,一架投石车抛出的石块就好巧不巧地砸在了云梯底部的机关处。让它彻底停了下来。 “看起来,突厥人的运气还不错!”李昂朝陈庆之笑了起来。接着看向了另外两架仍在推进的云梯,尽管城墙上地突厥士兵们不断地用弓箭射向推动云梯前进的铁勒人和回鹘人,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铁勒人和回鹘人冲到城墙下,竖起简易的长梯开始攀爬,他们不得不先去对付这些人。 没有密集弓箭的威胁,两架云车的推进度顿时快了不少,而城墙上,才刚刚阻止了一架云梯的投石车被阿史那云烈调集到了城墙右面,开始再次胡乱地抛射起来,希望能有像上一次一样的好运气。 “前方作为掩护的士兵,在冲进城墙前,折损大约在两成左右。”看着从城墙上弓箭手射程外围内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陈庆之做出了估算,这些东西都是李昂想知道地。 “如果用我们的强弩对城楼进行不间断地覆盖式箭阵的话,你觉得会如何?”看着射程只有五百步的突厥弓箭手,李昂忽地朝陈庆之问道。 “我们的强弩射程在七百步,若是箭支充裕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压制住他们。”陈庆之答道,“以前和罗马人,波斯人的攻城战里,我们一向是用强弩,弩车,投石车对他们进行压制,同时进行攻城的。” “我们随军携带的箭支形成完全压制,最多只能撑一会儿而已。”陈庆之猜到了李昂的意图,摇头道。 “足够了。”李昂看向了陈庆之,“那个时候,突厥人也应该差不多被铁勒人和回鹘人耗得差不多了,我们的箭支足够我们压制住城墙上剩下的突厥人,让我们的人夺取城墙。” 陈庆之看向远处已经靠上城墙的云梯,看着那些从云梯顶部跳下的铁勒士兵和回鹘士兵,自语了起来,“还真是无趣的一仗,这样打的话,只要给我足够的炮灰,我能把长安打下来。” “你是在说我卑鄙吗?”李昂看向了自语的陈庆之,他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怨气。 “卑鄙。”陈庆之看着问自己的李昂,摇起了头,“你觉得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战场上,只要能打赢,任何手段都可以,驱使铁勒人和回鹘人做炮灰,这也算是一种用兵手法。” “换了一般人,想弄那么多炮灰,还弄不到呢!”陈庆之笑了起来,接着朝李昂道,“我只是觉得无趣而已,每座城池有每座城池的弱点,我追求得只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攻破城池。” 看着说得认真的陈庆之,李昂现了自己和陈庆之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在战场上,他要比陈庆之功利得多,基本上为了达成目的,他从来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包括他自己的。 城墙上,战斗开始趋向惨烈,铁勒人和回鹘人对于突厥王庭的渴望,让他们不计代价地猛攻起了城墙,这个时候,那些统兵的将领们倒是脑子清醒得很,他们知道若是不能就此一鼓作气攻下城墙的话,那么他们今天死掉的人就算是白死了。 城墙上,铁勒和回鹘的将领们大声地嘶喊着,鼓动着身边的士兵,坚守住已经占领的城墙,他们此时若是退却的话,就等于全功尽弃,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即使今天不死在这里,以后还是要死的,如果这样的话,他们还不如今天拼死一战,只要身后的自己人跟上来,他们就赢定了。 **驱使着铁勒人和回鹘人舍生忘死地厮杀,可是他们所面对的突厥人也是凶悍至极,为了保护身后的亲人,城墙上的突厥士兵也拼起了死命,尽管铁勒人和回鹘人寸步不让,可是城墙上毕竟突厥人占了多数,他们始终都处在下风。 阿史那承庆再次带着铁浮屠出战了,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大开城门而出,而是从主门旁的小门里疾冲而出,他们的出现顿时逆转了战场的情势,他们沿着城墙冲杀,一下子断掉了铁勒人和回鹘人对城墙上的增援,同时毁坏掉了两架云梯。 “相当漂亮的一手。”看着忽然而出的铁浮屠,陈庆之不由赞道,突厥人选择出战的时机可谓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且并没有贪功,在毁坏掉云梯,冲垮城墙下的步兵队形以后,就立即回城,让城墙上的己方弓箭手对城墙下的步兵进行射杀,算得上是对骑兵的妙用。 “收兵吧!”李昂看向了身旁的传令兵,突厥人已经把铁勒人和回鹘人赶下了城墙,云梯也被毁了,那么多步兵挤在城墙下头,只是给突厥人当靶子而已。 听到鸣金声,那些早已存了后退念头的铁勒人和回鹘人如逢大赦,立刻潮水般退回了自家的大营,今天的攻城战,他们可是损失惨重,仅仅一天而已,他们就死伤了将近了四万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对铁浮屠的战策 厚颜求月票,另外拉一下订阅,有能力的筒子请支持一下!) 在修整了数天之后,铁勒人和回鹘人再次开始了攻城,尽管他们的损失惨重,可是突厥人也没占到便宜,他们也折损了近八千人,在接下来拉锯战一样的攻城战里,双方的伤亡都在不断扩大着。 “又是铁浮屠。”看着溃散下来的铁勒人和回鹘人,陈庆之摇着头叹道,若是没有这支重骑兵的话,突厥王庭早就被攻陷了,这样想着,他看向了身旁的李昂,若是再这样继续看下去,恐怕那些铁勒人和回鹘人要哗变了,毕竟他们不全是傻子。 “城墙上的孩子和老人越来越多了,突厥人也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双筒千里镜,李昂自语着,看向了陈庆之,“去告诉铁勒人和回鹘人,明天我们会出手对付那支铁浮屠。” “终于要结束了吗!”看着李昂策马而去的身影,陈庆之看向了远处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墙。 夜晚,当听到李昂会出手对付铁浮屠以后,那些心存不满的铁勒和回鹘将领们很快将这几天郁积的不快抛到了脑后,他们知道只要除去那支铁浮屠,突厥的王庭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逃也逃不掉了。 当陈庆之离开以后,薛安都看着那群仍旧对大秦心里有些疙瘩的部下道,“那些人死了不是更好。你们可以享用地女子财富不是变得更多了吗!” 听着薛安都的话,那些铁勒将领们低头想了一下以后。便明白了过来,只不过他们对薛安都这个王有些心寒,毕竟那样地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始终让他们有些不齿。看着那些将领的脸色,薛安都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并不在意。 回鹘大营里。古伦坐在林风霜的对面,本就苍老的脸庞因为这一个多月的攻城战看上去更显得更加苍老。“小姐,我们的人已经死了一半了,李将军他一直都在把我们和铁勒人当炮灰用来填突厥地王庭。”古伦话语里,已经不再称李昂为姑爷,毕竟李昂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感到害怕。 林风霜当然知道李昂做的一切,可是她是他的妻子,她嫁给了他,就再也不是回鹘人(请不要用现代的观念去衡量那个时代,说什么林风霜是回奸的话实在可笑)。而且回鹘对她来讲。一直都只是父亲强加在她身上的负担而已,从‘齐陵王’死掉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和回鹘没有了关系。或许这听上去很自私,可是她的母亲是汉人,她身上也流着汉人的血,回鹘和大秦之间,她只能选择一边。 “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说,你口里地李将军是我的丈夫。没有一个妻子会愿意听外人埋怨自己丈夫地话。”林风霜没有给古伦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回鹘人原本不是那么残忍的,是我的丈夫刻意纵容他们,让他们变成了一群野兽。”看着苍老的古伦,林风霜的声音平静,“可是我地丈夫并没有逼他们去**女人,更没有叫他们去虐杀那些老人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择那样做的,他们选择了和铁勒人一样的兽行。” “小姐!”古伦的声音苦涩。他知道林风霜没有说错,这遇到突厥部落。是那些将领自告奋勇要去剿灭的,李昂从来没有让他们干那些事情。 “即使我的丈夫以军纪去约束他们,恐怕他们也并不会遵从。”林风霜继续说着,“而我,一个死了两年多的旧殿下,对他们能有多大的约束力,我或许可以把他们聚集在我的麾下,可是要让他们像以前地风铃铁骑和那支回鹘军一样听从我的话,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是否能办得到?” “只不过短短地两年时间,回鹘的军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能说这是我丈夫的责任吗?”林风霜的眼里闪着利刃一样的光芒,“其实这才是回鹘人的本性,所有草原民族的本性,你不能去归咎别人。” “想要摆脱这种本性的话,就只有接受文明。”林风霜看向了神情黯淡的古伦,“想要得到,就要付出。是我丈夫经常说的一句话,我认为那很有道理,回鹘想要从大秦这里得到文明,得到大秦的庇护,就必须付出代价,你觉得现在的代价已经足够了吗?” 听着林风霜的反问,古伦张大了嘴,已经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他知道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他的小姐,而是李将军夫人,一个汉人。 “回去吧,明天突厥的城就要破了。”林风霜看着古伦伤感的眼神,摇起了头,“我的丈夫答应给予回鹘的,绝不会反悔,其实回鹘付出的只是很少很少而已,只是你们太贪心了。” 古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林风霜的营帐的,他的脑子只是想着她最后的那句话,‘只是你们太贪心了。’静下心来想想,小姐说得没有错,他和不少人的确是因为小姐嫁给李昂的缘故,而认为李昂应该厚待回鹘,可是他们忘了,回鹘凭什么去要这厚待,想要得到,就要付出,这才是真正的道理,可怜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居然一直就不明白。 古伦走出营帐以后,风四娘从里帐走了出来,坐在了林风霜身边,“真没想到,那老头可是被你说得连话都不会讲了。”风四娘想到古伦刚才那有口难言的样子,不由笑道。 “本来就是他没有道理。”林风霜看着风四娘,不由也笑了起来,接着她又沉默了下去,静静道,“这世上太多的人不懂得那个道理。” “想要得到。就要付出吗!”风四娘看着安静下来地林风霜,忽地揽住了她。“其实你不必为他们的事情分神,俗话说得好,这嫁出去地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早和回鹘没什么关系了。” “风姐姐,谢谢你。”林风霜靠向了风四娘。心 得很温暖,她想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她和风四娘,还个人心永远是在一起的。 夜色已深,擦拭着黑色巨剑的李昂迎来了自己一直在等的人。看着走进来地冉闵,他放下了手中的剑,“铁浮屠身上一共身披三重甲,与虎豹骑使用的重装铠类似,**的马匹也披了马铠。冲击起来,不是陌刀队抵挡得了的。” “我知道。”冉闵坐在了李昂对面。“能够正面抗衡重骑兵的,除了重骑兵以外,就只有持大盾用铁枪的重装步兵了。”说到这里,冉闵顿了顿,接着道,“这半个月里。铁浮屠一共出城二十七次,每次都有折损,现在剩下的铁浮屠恐怕只剩下两千四百人,而且连续出战,他们的战马也差不多了,今天他们只是出来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听着冉闵的话,李昂并不惊讶,外表粗豪地冉闵是那种外拙内巧的人,陈庆之总是认为他地战法太直接。太简单,却没有看到那直接简单里所包含的复杂。想到这里,李昂看向了冉闵,“你打算用陌刀队破铁浮屠?” “下了马的铁浮屠什么都不是。”冉闵静静答道,“我们陌刀队的重甲不会比他们的轻,步战的话,他们不是我们地对手,甚至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那也得他们下马才行?”李昂丝毫不怀疑冉闵说的,可问题是得让铁浮屠下马才行,尽管铁浮屠的战马已经不堪使用,可是他们不是傻子,一定会在战马体力耗尽前回城。 “所以,在他们出城以后,要有人封死他们的退路。”冉闵看着李昂,眼里散着冷光,“突厥人是不敢开主城门的,所以我们只要堵死他们出来的小城门就行了,以他们现在马匹的状况,要是绕开从另外两面的城门回去的话,他们地马匹吃不消。” “封死他们的退路是吗?”李昂看着身上战意昂然地冉闵,沉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冉闵,“我会想法子堵死他们的退路,那么他们就交给你了。” 冉闵点了点头,接着起身走出了帐子,看着他的背影,李昂重新拿起了身旁的剑擦拭了起来,他想他等会应该去见一下陈庆之,一会儿之后,他将黑色的巨剑纳回了剑鞘,起身出了营帐。 天色渐白,从各自将领那里知道大秦将会出手对付那支可恶的铁浮屠以后,铁勒和回鹘的士兵们一洗数日来的颓废,士气再次高昂了起来,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们如潮水般冲向了突厥王庭,动了第十七次猛攻,这一次他们不但动用了云梯,还动用了冲车,毕竟连日来的消耗,突厥人的箭矢已用得差不多,不到危急关头,他们是舍不得用箭阵的。 城墙上,看着攻势如潮的铁勒人和回鹘人,阿史那云烈和阿史那承庆面色凝重,这一个多月下来,五万的守备士兵只剩下了两万不到,其他城墙上的人都是些临时征召的贫民,不能和士兵相提并论。 在铁勒人和回鹘人不计代价的猛攻之下,突厥人很快便变得岌岌可危,看着那几架已经靠在城墙上的云梯,阿史那承庆走下了城楼,尽管铁浮屠已经很疲倦,可是他仍不得不带着他们出战。 阿史那云烈依旧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那面从早上就竖起的大秦军旗,若有所思,当他看到阿史那承庆带着铁浮屠出城以后,他猛地明白了过来,大秦一直在等待机会,他们一直引而不,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现在铁浮屠已经成了突厥王庭的精神支柱,若是他们在野战中被击败的话,那么城墙上的突厥人将会因为士气的低落而彻底崩溃,再也无法抵挡住铁勒人和回鹘人的进攻,想到这里阿史那云烈不由惊出了一声冷汗,他连忙喊过身旁的亲兵道,“你立刻出城,告诉可汗,让他马上带铁浮屠回城。” 见传令兵出城而去,阿史那云烈还嫌不够快,索性让人鸣金收兵,他希望阿史那承庆听到之后,会明白过来,现在铁浮屠的意义不只是战场上的精锐那么简单,要是铁浮屠被消灭的话,城里的人将丧失抵抗的意志。 看到城墙上忽然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李昂不由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突厥人那么快就看破这一点,“擂鼓!”他看向了身旁不远的士兵,大吼道,接着便是冲天而起的大鼓之声。 听到鼓声,换上铁勒衣服的大秦步兵们,疯狂地冲向了城门前的冲车,那些冲车车底下藏着他们的大盾和铁枪,他们要在铁浮屠赶回来前,堵住他们的回城之路。 另一端,听到李昂的鼓声以后,陈庆之和黄渊开始阻止麾下的弩兵迅行进到前方结阵帮助那些重装步兵一起阻隔铁浮屠的归路。 当听到鸣金声的时候,阿史那承庆刚带人摧毁了一座云梯,他只是愣了愣,便立刻指挥着铁浮屠回撤了,当他再听到随后响起的鼓声时,就知道自己已陷入险境,一直没有出手的大秦军团终于动了。 铁浮屠用以出击的城门处,那些已经拿了重盾的步兵们,立时竖起了一道盾墙,架起了铁枪,他们形成了一个圆阵,他们不但要承受铁浮屠的冲击,还要应对来自城内的进攻,可谓是最为艰险。 看着前方渐渐合围的盾墙枪林,阿史那承庆拼命地**着**的战马,他已经看到远处端着弩结成方阵的大秦士兵,他必须抢在弩阵完成前,撞碎那道盾墙,不然的话,他和铁浮屠就要死在这个战场上。 “迟了!”看到陈庆之带着人在铁浮屠距离重盾步兵五百步的时候终于结成阵势,李昂知道铁浮屠完了,他们只有往回走,退往另一面的城门,不然的话,一旦被盾林所挡,大秦强弩的箭阵可不会留情 第一百九十二章 铁浮屠的覆灭 疾驰的六百铁浮屠先锋再也顾不得体恤**的骑乘马匹,他们了狂的冲向了面前已经合围的黑色盾墙,虽说重盾长枪可正面硬扛重骑兵,但是那却是要严整厚实的阵形才能抵挡住重骑兵。而挡住这六百铁浮屠面前的大秦重装步兵却只有一个营(一百零八人)。 铁浮屠们到了盾墙前,他们**的高大战马在架出的铁枪外急停了下来,就在这刹那间,鞍上的铁浮屠们刺出了手里的骑枪,刺入了盾墙下的土里,接着在停下的瞬间,猛然力,想要接着**马匹的力道,挑翻面前的黑色盾墙,若是换了平时,他们或许可以做到,但是连日来的作战,已经让他们**的马匹乏力已极,不少马匹在骑枪与盾牌的角力中,悲鸣着跪倒在了地上。 “稳!”感觉着盾牌下传来的向上巨力,最前的大秦重装步兵的队长高喊了起来,在他的号令下,所有持盾的重装步兵都是死命地沉下了身体,硬生生地抗住了铁浮屠籍着策马冲锋之力动的挑击,稳住了阵线,这时远处的陈庆之麾下的弩阵开始了大秦赖以成名的箭阵。 黑压压的箭幕压向了因为前锋受阻,而迟滞下来的铁浮屠。当听到那铺天盖地的呼啸声时,阿史那承庆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接着他看到了无尽地羽箭,遮住了天空。投射下一片死亡的阴影。 “撤。”仅仅只是一会儿,阿史那承庆便回过了神,他撕扯着喉咙高呼起来,在这样密度地箭幕下,即使身穿三层甲冑的铁浮屠也吃不消,更何况他们**只披了一层铠的马匹。 刹那间。仍在奔驰的铁浮屠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后队变作前队,拨马便走,他们换向极快,不过顷刻间便有大半人马掉转了过去。陈庆之看着掉头的铁浮屠,眼里是由衷地敬意,这样的素质,怕是和虎豹骑不相上下了,可惜这次己方的队伍里没有重骑兵,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和他们正面较量一番。 敬意归敬意。陈庆之始终履行着他身为大秦将军的使命,他看向了黄渊。点了点头,接着这个箭神的后人,开始接手了对弩阵的指挥权,风向,角度,距离。铁浮屠移动的度,黄渊飞快地计算着对铁浮屠的箭阵攒射,在他口中,一串串的数字急地报出,在传令兵地高声呼喝里,一个接着一个的百人弩阵,修正着弩上地望山,接着开始了精确的攒射。 一拨又一拨的箭矢抛射向天空,没有先前覆盖式那样的遮天蔽日,可是每一百枚箭矢却密集地攒射向一个方向。杀伤力强悍的可怕。马背上,阿史那承庆看着身后不断被吞噬的铁浮屠。心里如刀绞一般,这些骑士都是突厥地精锐,在经历过这一个多月的磨练以后,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独立地去带领一支队伍出战,只要他们活下来,撑过去,就将是突厥最宝贵的财富。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箭阵指挥术!”看着冷静地号施令的黄渊,陈庆之不由为他那精确的计算感到恐怖,在他的指挥下,一个个百人弩阵的攒射只能用可怕来形容,这个人是为箭而生的,陈庆之心里忽地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铁浮屠队伍最后地三百骑忽地停了下来,接着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弩阵。看着疾驰而来的铁浮屠,所有地大秦士兵们露出了敬重的神色,这三百人是打算牺牲自己,让自己的可汗能安然撤退。 城墙上,阿史那云烈看着那三百人,一向古井不波的脸上也不由动容,这些铁浮屠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他们每个都会说汉话,习汉字,他们和一般的突厥士兵不同,他们有自己的主见,他们身上的品德更接近于大秦的军人,现在他们就在向大秦的军人证明,他们也一样懂得什么叫牺牲。 黄渊停止了百人阵的密集攒射,而是让所有的士兵开始覆盖式射击,尽管这冲来的三百名铁浮屠是和他们一样的真正军人,作为他们的敌人,他所能给他们最大的敬意,就是用全部的力量去杀死他们。 “射!”随着黄渊的吐字,遮天蔽日的箭矢罩向了冲来的三百铁浮屠,像无尽的大雨吞噬包围了他们,先是战马被射中,三百铁浮屠不断有人从马背上被抛下,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身上的三层重甲再也难以抵挡大秦的强弩箭矢,被无情地贯穿,跌落尘土,可是他们的队伍始终向前,没有一人后退,最后仅仅剩下五十人冲近了弩阵。 原本端弩仰射的大秦士兵们站直了身体,平端着强弩,瞄准向了前方始终扛着军旗的铁浮屠,接着他们扣下了弩机,呼啸的箭矢在一百步之内,射穿了这些铁浮屠的身体。 当所有的士兵停下时,那最后的五十骑已经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面前只有被射得如刺猬一般的尸体,这些铁浮屠到死都没有一人畏惧,忽然尸体堆里,一名铁浮屠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浑身插着数十支箭,他从地上拾起了铁浮屠的军旗,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了只在十步之外的大秦阵地。 看着走来的铁浮屠,大秦的士兵们再次举起了弩,这名铁浮屠是要把他们的军旗插在大秦的阵前。就在他距离只有最后一步时,大秦的士兵们扣动了弩机,密集的箭矢带着强劲的力量将那名铁浮屠射得倒飞了出去,而那面残破的军旗也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尽管这些铁浮屠已经得到了大秦士兵们的敬意,可是他们是大秦地军人。大秦,高于一切!是他们毕生信奉的信念。看着那些沉默地士兵。陈庆之看向了他们,“厚葬这些真正的勇士。” 城墙上,所有的突厥人看着那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幕,喉头梗塞, 死去的铁浮屠让他们胸膛里的血沸腾了起来,谁说这秦地军人会无惧生死的去牺牲。他们突厥同样有这样的英雄。 阿史那云烈闭上了眼睛,只要突厥有这样的人,那么突厥总有一天和大秦一样强大,他猛地睁开了眼,在城墙上高呼了起来,“把铁勒人和回鹘人赶下城墙,向死去的勇士致敬。”随着他的呼喊,城墙上的突厥士兵们红着眼和攀上来的铁勒人,回鹘人拼杀起来。 “真地是值得去敬佩的敌人。”李昂看向了突厥人的城墙,想到那三百死去地铁浮屠。面色肃然。 阿史那承庆在远处看着身后已经覆灭的三百铁浮屠,咬紧了牙关。最后看了一眼那军旗倒下地地方,他拨转了马匹,大声嘶吼了起来,“回城。”他很想带着身边的人去杀光那些大秦的士兵,可是他不能。 残存的一千九百铁浮屠奔向了已在不远处的城门,他们绝不能让死去的同伴白白死掉。所以他们一定要活着回城,让他们地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冉闵骑在朱龙马上,身后是一千七百骑在马上的陌刀士兵,他们横亘在了铁浮屠归去的路上,在这里他们要终结掉铁浮屠的光荣,告诉城墙上的突厥人,什么是真正的无敌! “下马!”冉闵大声嘶吼了起来,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在战场上的天空轰鸣,身后,一千七百名身披明光重铠的陌刀手。从马上跳了下来,集结成了严密的阵形。最前面地一百名士兵手臂上扛着人高的大盾。 阿史那承庆苦笑了起来,大秦早已为他们准备下了杀场,现在到了结束一切地时候。 “为了突厥!”阿史那承庆高举起了骑枪,身后一千九百名铁浮屠一起举起了手里的骑枪,在太阳的映照下,散着银白的光芒,绚烂得夺目。“为了突厥!”轰然的应喝声里,铁浮屠们动了最后的冲锋,他们的战马的腿已经软,这将是他们最后的冲锋。 “大秦!武威!”冉闵和一千七百陌刀手也高喊起来,他们周而复始地呼喊着‘大秦武威!’,肩靠肩地前进了起来。片刻之后,冲锋的铁浮屠前锋不顾性命地向着面前的铁盾刺出了手里的骑枪。 在铁浮屠决死的冲击中,陌刀手的前队被撞出了口子,可是这个时候铁浮屠骑乘的战马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它们再也驼不动它们的主人冲锋,越来越多的铁浮屠下马,扔掉了手里的骑枪,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冲向了面前的黑色军团。 “卸盾!”冉闵高呼了起来,最前面的陌刀手松开了手臂上的大盾,他们凶悍地迎击向了那些朝他们冲来的铁浮屠,密集的队形展开,一丈长的陌刀组成了人马俱碎的刀墙,席卷向了那些下了马的铁浮屠。 “可汗,走吧!”阿史那承庆骑乘的马匹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他身旁数名亲兵的马仍然能挺得住他们的重量,一名铁浮屠的千夫长走到了他面前,大声地喊道,“我会挡住那些秦国的士兵。”“可汗,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些亲兵们亦是同声道。 看着在那恐怖的刀墙下苦苦挣扎的铁浮屠们,阿史那承庆握缰的手磨出了鲜花的血痕,最后他看着身旁那一张张急切的脸,咬着牙点下了头,带着身旁的亲兵脱离了战场,奔向了就在不远的城门。 铁浮屠的士兵们在突厥是最强大的武士,但是他们始终是为重骑而训练的武士,步战本就非他们所长,在陌刀队可怕的刀墙下,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是靠着最后的力气,去拼命。 看到远处脱离战场的十几骑铁浮屠,带着亲兵赶到战场的李昂追了上去,他们穿着轻甲,**的马匹也体力充沛,很快便追近了。 从马上掣出长弓,李昂拉满了弦,射出了精准的一箭,白色的羽箭穿过了最后那名铁浮屠**战马的后腿,悲鸣声中,那名铁浮屠被掀下了马,他才刚刚爬起身,李昂已是风一样地从他身旁掠过,出鞘的黑色巨剑在马匹的冲力下,连着三层铠甲一起砍断,将他的头颅斩落。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蹄声,阿史那承庆身后的十名亲兵毅然回过了身,他们要阻挡那些追过来的大秦士兵,让他们的可汗可以安然回城。 阿史那承庆没有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不会再向前跑,他现在的命已经不属于他一个人,而是属于突厥,为了突厥,他必须要活下去,所以他不能回头。 看着掉头拦住自己面前的十名铁浮屠,李昂策马挥剑迎了上去,他身后的骁果营也各自挥剑杀了上去,黑色的巨剑当头斩下,那名直接面对李昂的铁浮屠举枪相迎,结果被毫无阻滞地砍成了两段,黑色的剑锋带着强劲的力量继续斩下,斩透三层铠甲后,嵌在了他的肩膀。剧痛中,这名铁浮屠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他双手死死抱住了身前的黑色巨剑。 当李昂从这名铁浮屠身上拔出自己的剑时,阿史那承庆已经冲进了远处的城门。一声叹息间,李昂看向了地上躺着还未死透的铁浮屠道,“你要保护的人已经进城了。” “是吗!”地上双手被绞断的铁浮屠看着面前站着的黑衣男子,笑了起来,“谢谢你!”说完这最后三个字,他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满足。 ‘谢谢你!’回想着死去铁浮屠那最后说出的三个字,李昂将剑纳入了剑鞘,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面前的突厥王都。 远处,铁浮屠在冉闵的陌刀队的刀墙下,虽然拼死奋战,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全军覆没,在无坚不摧的陌刀下,化为了破碎的血肉,当太阳西沉的时候,突厥人的精神支柱被彻底摧毁。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尘埃落定 色渐渐降临,城墙上,越来越多铁勒人和回鹘人登上抗的突厥人随着铁浮屠的毁灭而崩溃了,铁勒人和回鹘人终于彻底占领了城墙,他们开始杀向城门残存的突厥守军,在入夜后,他们打开了这道阻挡了他们近两个月的高大城门。 南城,阿史那云烈看着面前骑在马上的侄子,将自己的刀交给了他,“去找执史和桑若,带着他们和剩下的军队去北边,记住,只要王在,人民在,突厥就不会灭亡。” “不要因为大秦攻破了我们的都城,就停止学习他们的文化。”阿史那云烈静静地吩咐着,他始终认为是大秦攻破了他们的都城,而不是那些卑渺的铁勒人和回鹘人。 “叔叔的话,我一定会记得!”接过阿史那云烈的刀,阿史那承庆的喉咙有些哽咽,“叔叔,和我们一起走吧,我需要您的教诲。” “我曾经见证过草原在大秦的铁蹄和屠刀下,战栗匍匐,也看着自己的父亲靠着卑躬屈膝让我们突厥从一个小部落成了一个大国。”回想着这些年来自己的作为,阿史那云烈自嘲地笑了起来,“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在害怕大秦,若是我不是那么害怕大秦,在三年前就以举国之力攻打大秦,或许现在的结局就不是这样。” “好了,不要在做我讨厌的女儿姿态,走吧。带着我们剩下的族人去北方,坚强地生存下去。”看着黑暗中侄子眼里泛着地泪光。阿史那云烈静静道,接着一掌拍在了战马的臀上。 嘶鸣声里,阿史那承庆带着五百地年青贵族,策马奔出了城门,驰向了黑暗中的远方。 阿史那云烈转过身,看着城市的另一头升腾起的火光。看向了面前不愿离去的部下,笑了起来,“我们回王廷。”说话间,他走向了黑暗中。 整座城市在哀嚎哭泣,进城的铁勒人和回鹘人泄着这些天来郁积地**,他们狞笑着为所欲为,大肆抢劫,杀人,**女人。 “这究竟是人性中真实的一面,还是丑恶的一面?”骑在马上。李昂和陈庆之并肩而行,看着被火光映照下的城市问道。 “对于这些没有什么文化传承的蛮夷来讲。这就是他们人性中真实的一面。”陈庆之看着远处的城市,目光里满是惋惜,“他们生存的环境,让他们不得不像野兽一样。” “你觉得我们的军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李昂忽地看向了身旁的陈庆之,他地问题让陈庆之愣了愣,直到过了很久。陈庆之才回答。 “我记得太祖皇帝曾经说过,军纪是不可以放纵的,只要一次放纵,就可以毁了一支军队。”陈庆之低下了头,“在大秦地军规中,**女子,虐杀敌人,抢夺财物,都是杀无赦的罪名。” “可是屠杀却并不在其中。”陈庆之抬起了头,“因为这一点。很多儒士认为太祖皇帝是个残暴的人,可是他们不明白。对于严守军规,时刻在生死边徘徊的士兵来讲,他们需要有泄的途径。” “怀着一颗正义的心去屠杀。”李昂自语了起来,他口里沉吟地这句话是当年的镇南公赵云所说,在各种记述里,镇南公赵云都是一个温和的人,无法把他和冷血这两个字联系起来,可是在西征时,他麾下部队斩杀的级却是最多的,几乎每一战都没有什么活口留下。 “怀着一颗正义的心去杀戮。”陈庆之也沉吟着,接着他看向了漆黑的夜空,“军人只能信奉国家的正义,镇南公想要表达的应该是这个意思。” 李昂和陈庆之一起沉默了,打仗的时候,他们可以做出最冷酷地决定,冷血到没有丝毫人性,可是等到尘埃落定,他们心里还是会反思自己的作为,这听上去或许很虚伪,可事实就是如此,人本就是复杂而矛盾地。 城中,铁勒人和回鹘人涌向了突厥的王廷,他们贪婪地哄抢着里面每一件财物,**着里面的女人,还有更多的人向着突厥可汗所在的大殿里涌去,他们谁都想坐在那个位子上过把瘾。 抚摸着王座,阿史那云烈看向了传来喧闹声的殿外,那里是从未被他放在眼里过的铁勒人和回鹘人,现在这些人却在突厥的都城里泄着他们的兽欲,这是多么一件讽刺的事情。 “主人,我们去了。”王座的台阶下,无名半百的老人跪在了阿史那云烈面前,他们是跟随阿史那云烈的老人,看着阿史那云烈一手让突厥走向强盛,现在他们要一同伴随阿史那云烈见证这强盛的终结。 五名老人拔出了腰里的长刀,杀向了涌进的铁勒人和回鹘人,他们曾是百人敌的强悍武士,可是现在他们都老了,但是狮子虽老,但爪牙犹在,依然锋利。 五名老人很快便倒在了血泊中,尽管他们曾经是强壮的狮子,可是面对成群的鬣狗,他们逃不脱灭亡的命运。他们被铁勒人和回鹘人用枪挑着,连死后的尊严都保不住。 阿史那云烈一直都静静看着面前的一幕,他始终不曾离开王座,很快那些铁勒人和回鹘人注意到了他,他们冲向了这个看上去儒雅得像个汉人的突厥人,他身上华贵的重锦衣服让他们眼红。 “野蛮的始终是野蛮的!”阿史那云烈看着面前冲来,眼里满是贪欲的铁勒人和回鹘人,整了整衣服,左手拔出了腰间的细剑,剑光纵横间,扑向他的三名铁勒人倒了下去。 大殿内,阿史那云烈左手握着剑,看着殿外还在涌进的铁勒人和回鹘人,看向了自己的右臂。他想起了李昂,那个废了他一条手臂。让整个突厥陷入绝境地年青人。 “真想晚生三十年,和你一较高低。”喃喃自语间,阿史那云烈扔掉了左手的剑, 盛满鲸油地宫灯,很快火势吞噬了整座大殿。 蹒跚着脚步走到王座前,阿史那云烈笑了起来。以前他一直都居于幕后,现在就让他坐在这里,看着他所开创时代的毁灭,坐在王座上,阿史那云烈心里并没有什么不甘,他的失败是他自己的心不够坚强,他以为他不害怕大秦,可其实他怕得要死啊!“父亲,我来见你了!”火光中,阿史那云烈依稀看到了过去。一根燃烧的梁柱落下,一个人的时代结束了。 冬天已经过去。新绿地牧草从融化的雪中钻了出来,李昂带着人回到了宛州,直到二月,他才知道他离开突厥都城后生的事情:在定襄,突厥的三十五万大军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慕容龙城和侯君集用三万人守住了定襄。虎豹骑和突厥另外的五千铁浮屠在城外交锋三阵,斩两千,自己折损了八百。 接着突厥的大军在知道都城被攻破之后,他们连夜撤军,却被侯君集带虎豹骑追击百里,辎重粮草遗弃无数。当突厥大军回师都城以后,没有撤走的铁勒人和回鹘人被红了眼的突厥人杀了个干净,而突厥人的大军也只剩下了二十万。 宛州折冲府里,李昂见到了总长,知道了以上的消息。“突厥人真地迁去了北方?”听着总长所讲地。李昂皱了皱眉。 “突厥的都城被你挥军夷为废墟,他们地大军又折损严重。原本臣服他们的部落开始自立,现在的草原差不多一夜之间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样子。”总长看着李昂,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年青人,他总是会干出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疯狂事情,而且还全都成功了。 “大漠如今已在帝国的直接辖管下,草原也已没了什么大威胁,你这次地功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长摇着头,接着挥退了身旁的亲卫,看向了李昂,“知道你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吗?” “清除河中六国里的叛逆。”李昂愣了愣,随即答道,他不知道总长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河中六国是太祖皇帝时代就赐封下的诸侯国,一百五十年来,他们都尽忠大秦,并没有任何悖谬之举,只是现在大秦要废除诸王。”总长展开了地图,指着河中六国道,“曹国,米国,安国,这三国靠近宛州,汉化最深,他们的王室答应愿意自请辞去王爵,内迁长安,不过现在出了些岔子,米国的老王忽然重病不起,蹊跷得很,我要你去查这件事情。” “喏!”李昂沉声应道,对他来讲,没有事情做才是最难过的。 “对了,那四百名孤儿怎么样了?”总长忽然问到了那四百孤儿,“你给他们在暗骑营里打算用那个名字。” “破军。”李昂答道,他知道总长明里让他给四百孤儿取名,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他的一举一动,军堂清楚得很。 李昂退出了内堂,他离开之后,总长看向了远处的屏风,那里,太子走了出来,穿着一袭黑色地军服,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参谋军官没什么两样。 “殿下,您实在没必要亲自来。”看着走来地太子,总长站了起来。 “他是父皇为孤选的人,孤怎么也该亲自来确认一下,他是配得上父皇对他的器重。”太子坐了下来,朝总长静静道。 “那么太子觉得如何,觉得陛下是否看走了眼?”总长也坐了下来,看向太子,皱眉问道。 “在长安的时候,只是觉得他是个很特别的人。”太子笑了起来,“现在的话,那就是四个字。” “哪四个字?”总长有些好奇地问道。 “妙不可言。”太子说出了这四个字,接着静静道,“大秦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人才了,父皇送了孤一份大礼。” “既然殿下已经确认,那么是否该回长安了。”总长沉吟着,看向了太子。 “其实孤出来的时候,父皇给了孤一道密旨。”太子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卷细纸,递给了总长。 接过密旨,总长摊开看了起来,脸色不由变了,他看向太子道,“此事太凶险了,若是殿下有个万一,臣如何向陛下交代。” “您这算是抗旨吗?”太子指了指总长手里的密旨,笑问道。 “殿下涉及国本,臣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殿下身犯险地的。”总长看着太子,毫不退让地道。 “其实孤在长安,也说不上安全。”太子站了起来,看向了窗外的天空,“按照大秦的传统,孤十四岁就应该去龙城(耶路撒冷),可是因为孤没有兄弟,所以作罢了。” “孤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长安,父皇像孤那么大的时候,已经驰骋在战场上了。”太子逼视着面前的总长,“难道您希望大秦的太子背离尚武的传统,置太祖皇帝的祖训不顾吗?” “太子的心境,臣可以明白,可是毕竟太子身系江山社稷…”总长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太子打断了。 “孤已经有了儿子,您多虑了。”太子笑着,“孤相信,父皇是不会错,您还是奉旨吧!” 听着太子相劝的温煦语气,总长知道他改变不了太子的主意,面前的太子和皇帝太像了,同样温和的外表下是执拗的性子,认准了的事情绝不会改变念头。 “臣奉旨。”总长最后接下了皇帝给他的密旨,尽管他并不认同,可是太子和皇帝的意志不是他能去改变的。 “那就要您多费心了。”太子看着奉旨的总长,一礼之后,也离开了内堂。看着他的背影,总长不由叹了口气,他想在太子回长安以前,他要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高长恭 经被称为西域的宛州由于丝路的贸易,其繁华程度并为天下腹心的关中地区,和江南并称天下财源,不过宛州商人和江南商人总是不对盘,因为宛州商人是坚定的大6军派,自从三十年前儒家掌权以后,大秦虽说仍是世界的霸主,可是由于大规模的裁军,而削弱了对丝路的掌控,从二十年前开始,宛州商人不得不重新向波斯交税,这让宛州商人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事实上,自从那时候开始,宛州商人一直就想对付儒家,当一年前大秦全面罢黜儒家,重启法家以后,宛州商人们开始动用他们庞大的财力,支持军队的扩军,并且6续停下了丝路上的生意。 现在宛州茶余饭后人们谈得最多的就是大秦什么时候会和波斯打仗,对宛州人来讲,丝路是大秦的,也是宛州的,给那些波斯佬上税,是一种耻辱,从太祖太宗皇帝西征之后,宛州人什么时候给那些丝路上的国家上税,也就是二十年前,那些儒家的文人上台,才让他们蒙受了这巨大的耻辱。 想到那些趾高气扬的江南商人,宛州商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拿出一亿金珠给大秦舰队算什么,他们可是拿出了整整三亿金铢给大秦扩充6军。 在茶馆里,李昂听到最多的便是宛州人拿出了三亿金铢给大秦扩军,比江南商人和各地商人加起来还多,在谈论这些的时候。那些宛州地老百姓们很自然的把宛州商人里面那个商字给去掉了,就好像那三亿金铢里也有他们捐地那一份儿。 名利这东西最是动人心啊!李昂抿了一口茶。放下了茶钱。“三亿金铢,宛州人可真是有钱啊!”走出茶馆,随行的慕容恪不由道。 “三亿金铢不算多,只要大秦重新把波斯打残,重霸丝绸之路,他们省去的税可不止这些小钱。”李昂笑了笑。商人可是最重实利的,大秦打波斯,对他们来讲,利大于弊,他们豁出老本都会支持大秦对波斯的战争,不怕他们不肯出钱。 “你们喝完茶了?”大街上,带着李存孝他们买了大包小包东西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看到李昂和慕容恪,飞快地走了过来。 “东西买好了?”看着十三太保手里提满了东西,李昂看向了风四娘和林风霜,“要是还有什么东西没买地话。再让阿智和阿孝他们陪你们去买。” “差不多了。”风四娘笑着道,“没想到宛州人还挺豪爽的。刚才我们把几个宛州人误以为是海西人,和他们干了一架呢!”在自己人面前,风四娘还是她一贯的老板娘本色。 “你们和人打架了!”李昂看向风四娘和林风霜,接着问了一句,“你们没把人给打坏吧?”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妻子,先不说风四娘和林风霜。光是跟着她们的十三太保,就够那些宛州人喝一壶的了。 “没事,他们结实得很。”风四娘笑着答道,“打完之后,他们还请我们去喝酒,结果被我和风霜灌翻了,宛州人挺有意思的。”说话间,风四娘她们身后的街道上,出现了几个走路歪七竖八的宛州人,一脸的红。他们看到风四娘和林风霜以后,老远就喊了起来。“风大姐,改天我们请你喝酒!” “嫂子真是太厉害了。”慕容恪看着风四娘,又看了眼远处开心得很地宛州人,不由道。 “这算什么,想当年老…”风四娘差一点又喊出了老娘,“我当年开客栈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些宛州人算不了什么。” 想到初识风四娘地那会儿,李昂也不由笑了起来,接着和众人一起回了驿站。 夜晚,驿站的庭院里,李昂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道,“你们什么时候回长安?” 风四娘和林风霜沉默了下来,她们实在是不想和李昂分开,只是她们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们做妻子的,不应该成为他的负累,过了一会儿之后,她们才抬起头。 “等我们送你去了河中以后,我们就回长安去。”风四娘答道。 “你们回去的时候,把洛神也一并带回去,她不该上战场地。”想到在草原杀了很多人的元洛神,李昂不由道,他不想让身边的人上战场,去面对那些残酷的事情。 “洛神她学剑,就是为了保护你,你让她回去,对她来讲,等于是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林风霜看向了自己的丈夫,“让她留下吧,她不会成为你的负累的。” “我从没把洛神当成负累,我只是不想看到她为了我去杀人,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看着面前的妻子,李昂地声音低沉,想到元洛神,他的眉皱紧了。 “对洛神来讲,你就是她地人生!”风四娘在一旁静静道,“所以让她跟在你身边吧!” 李昂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道,“好吧,我让洛神跟着我。” 静悄悄的庭院里,元洛神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看着李昂和风四娘她们离去的身影,看向了头顶上残缺的月牙,喃喃自语道,“只要能跟着您,洛神愿意一辈子做您的剑。”低低的声音里,元洛神看向了自己怀中抱着的双剑,目中满是幸福。 长夜已过,天才刚亮,李昂便已起来,洗漱之后,他便径直去了安西都护府。在一处不起眼的屋子里,他见到了总长。看着进来的李昂,总长将皇帝给自己的密旨递给了李昂。 看完密旨,李昂才知道为什么总长的脸色那般凝重,太子出宫历练,这实在是件危险的事情。 “这道密旨,不要跟透露给任何人。”看着递还密旨的李昂。总长沉声道,他看着李昂地目光里 豫。可是最后他还是决定让面前的李昂知道一些事情 “陛下年轻时,曾在战场受到过暗算,这件事情你是知道地。”总长的眼神忽地变得凌厉起来,“可是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查出当年究竟是谁想要刺杀陛下,这一直是陛下的心病。” “这次太子名义上是出宫历练。实际上却是要引出那个人。”总长看着桌上的密旨,花白的眉毛如鹰的双翅一般猛地一振,“太子地安危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李昂心里一紧,他知道总长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跟他说这些,最大的可能就是,总长要他保护太子,这可是非常棘手的事情,以皇帝和总长的力量,都查不出那个人的底细,可见那个人的势力有多么可怕。 “你是陛下看中的人。我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总长的目光盯着李昂的脸,声音极沉。 “太子地样貌你是见过的。这一次太子会以白虎节堂参谋地身份跟你一起去米国。”说话间,总长的目光移到了那道密旨上,“太子并不知道你认识他,你到时候只要装出不知道的样子就行了。” “下官知道了。”看着总长,李昂沉声答道,他明白这次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看着一脸冷静。丝毫没有所动的李昂,总长点了点头,他之所以将事情托付给李昂,便是因为他这份冷静,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慌乱。 “这次米国之行,你和太子在明处,暗处我会调拨一队军王队保护太子。”总长看向了屋子外,这时门打开了,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军王队。听到这个名字时,李昂的瞳孔紧了一下。‘军王出,鬼神惊!’黑骑营中最神秘地部队,传说中,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校尉级将领的强横武力,每一个人都是心如铁石的冷血军人,他们是大秦最强的部队,真正的最强。 “这是高统领,你们认识一下吧!”看着走进的男子,总长朝李昂道,军王队的每一位统领都有着双重身份,除了在外的七支军王队,大秦的五支军王队,平时都在各都护府,身份成谜,除了他和少数几人,没人知道他们。 李昂打量起了面前军王队地统领,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看着面前容颜秀美,身材纤细地人,李昂有些意外,不过他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沉静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李昂。” “高长恭。”走进的男子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声音冰冷,可是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李昂的眼里闪过了一丝错愕,他没想到面前这个男子竟是北庭都护府,陷阵营的主帅,更想不到他除此之外,还是军王队的统领。 “高统领会在暗中跟着你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会出手。”看着李昂,总长沉声道。 “下官知道了。”李昂答道,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那位陷阵营的军王统领,是个可怕的高手。 高长恭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小了数岁的李昂,想起了高欢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李昂)是个难以揣测的人,或许你会觉得自己比他强,可是到最后你会现,你错了。” 看着李昂退出屋子以后,高长恭看向了坐着的总长,“我叔叔说得没错,他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你也觉得他不错?”总长看向了面前的高长恭,作为军王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军王,这个美男子的眼界一向很高,很少有人会得到他这样的评价。 “听说他学了‘大雷神剑诀’,还和冉闵打了个不相上下。”高长恭想到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嘴角浮起了一抹轻笑,“若是有机会的话,想领教一下,看看他是否有资格成为第十三位军王。” “怎么,你们的大统领也看好他。”听着高长恭的话,总长有些意外地问道。 “他最近做的事情,连我们也未必做得好,而大统领他看重智略一向比武功要高得多。”高长恭沉声道,接着眼中寒芒一闪,“不过他若是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就算他智略再厉害,也不行。” “想来他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听着高长恭颇为自傲的语气,总长笑了起来,“不过你最好不要在去米国之后搞事情,不然的话,就算你们的大统领求情,我也不会买账。” 高长恭没有说话,他知道面前的总长是认真的,“我不会拿殿下的性命儿戏。”说完,他走出了屋子。 “第十三个军王。”在高长恭离开以后,总长沉吟了起来,他想到了远在长安的皇帝,难道说皇帝真地打算再扶起一家高门,以平衡目前的世家。 夜晚,李昂在庭院里,持着黑色巨剑,回想着这大半年来在战场上对杀人剑的感悟,他总觉得里面像是缺了什么,只是他说不出来而已。 想到那一次,冉闵使给他看的大雷神刀法,李昂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记得冉闵说过,他们的剑诀和刀法都是源自开国时代的步战猛将曹陀的斧功,那位曹陀将军使用的是双斧,或许大雷神剑诀和大雷神刀法是双手刃术。 “刀剑并用的话,不知道会怎样?”李昂喃喃自语,握剑的手紧了,忽地他看向了剑鞘,左手拿了起来,接着开始双手挥舞起来,使得并不快。 忽地李昂停了下来,剑鞘的分量太轻,他放下了手里的巨剑,折下了两根树枝,一手使刀招,一手使剑诀,试了几招以后,他改换了双手所使的招数,右手为刀,左手为剑。 第一百九十五章 曹安民 院中,李昂停了下来,扔掉手中树枝,他看向了黑暗上,冷声道,“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见,朋友。”说话间,李昂已是拿起身旁的黑色斩马巨剑,拄在了身前。 高长恭从屋顶跃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手里提着一柄青鞘的长刀,看向李昂道,“让我看看你的是不是够资格保护太子。”说完,他已是拔刀出鞘,雪亮的长刀在夜风中划过一道刺目的烈芒,劈向了李昂,这一刀极快极猛,气势惊人。 黑色的巨剑出鞘,李昂挡住了这一刀,只是人往后退了半步。高长恭的身子晃了慌,他没想到李昂竟能如此轻松接下他这一刀,不由更加雀跃了起来。 李昂双手执剑和高长恭的长刀硬拼了起来,刀剑相击之声有若龙吟虎啸,撕裂了夜空。很快,驿站的厢房里,风四娘他们都是冲向了传来声音的庭院。 第十七击,高长恭的刀和李昂的剑再次碰撞在了一起,尖锐的鸣声里,两人同时力,格开了对方。“好,不愧是被叔叔称赞的人。”看着力量与自己相差无几,甚至还隐隐高出一线的李昂,高长恭赞道,接着他单手拖刀在地,看着面前脸色深沉的李昂道,“不过只是空有力量,还不能让我满意。” 就在最后一个字说出的瞬间,高长恭消失在了原地,只余下强劲的风声,他人已到了李昂面前,剧烈的鸣声中。李昂地巨剑横在了胸前,高长恭刚才那迅疾绝伦的一刀。换了半年前,他已经饮恨。 高长恭看着一脸平静地李昂,目中的光芒越甚,脚步一退,他的刀变换了角度,再次斩向李昂。 当风四娘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月光下的庭院里,两条身影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只有尖锐的鸣声回荡。李昂挥舞着黑色巨剑,心里震惊不已,高长恭地刀越来越快,他已经有些跟不上了,现在只是靠着身体的本能,提前捕捉他下一刀的轨迹,做出格挡而已。 高长恭出刀越来越快。面前的李昂也让他意外至极,他没想到李昂能挡住他的快刀。而且还是在被他抢攻的情况下,虽说并不是生死决,可是能接下他的快刀,面前的这个人绝对有资格进军王队。 高长恭忽地飞身而退,他已经认可了李昂的实力,身影骤分。李昂持剑身前,胸膛有些起伏,他看着忽然后退的高长恭,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冽。 看清分开地两人,抱着剑的元洛神看着静立地高长恭,眼里满是杀机,人已经疾步而出。 “刀下留情。”见到元洛神持着双剑攻向高长恭,李昂心里一紧,挥剑疾上。高长恭的刀术太强,他生怕高长恭一个收手不住。就伤了元洛神。 ‘叮’的一声,高长恭斩出的刀锋,忽地回掠,格住了袭来的长刀,而这时,李昂也已经架开了元洛神的双剑。借着刀锋相碰地力量,高长恭飞身而退,“李将军,告辞了。”说完,他整个人迅没入了黑暗中,跃墙而出。 “不用追,那是自己人。”看着要追的十三太保,李昂高声道,接着他看向了及时出刀,挡住高长恭的林风霜,要不是这一刀,恐怕元洛神刚才已经受伤。 “那个人是谁,好强的刀。”林风霜回刀入鞘,此时她的手腕还酸麻不已,要是对刀的话,她恐怕在那人手下撑不过三十合。 “一个同僚,刚才是在切磋而已。”李昂答道,接着他看向了身边的元洛神,“以后不要那么冲动,知道吗?”说完,从地上捡起了被他震落的双剑,递给了元洛神。 “公子,洛神是不是很没用。”想到刚才那一刀,元洛神低下了头,声音低沉。 “刚才那个人可是绝顶的高手,我也未必能赢他。”李昂拍了拍元洛神的肩膀,笑了起来,“不要想太多,打不过人,又不是什么丢面子地事情,只要肯努力,总有赢的一天。”李昂没有选择,他只能这样去安慰元洛神。 元洛神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已经暗下决心,她总有一天,要赢那个使刀地人。 时间易逝,很快到了分别的时候,宛州城外,李昂看着马上的妻子,从怀中摸出两枚手镯,递给了她们,“听说和田的玉很好,所以买了下来,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接过李昂递来的镯子,风四娘和林风霜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们直接戴在了手上,同时道,“记得早点回来,我们在家里等你。” “我会的。”李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说出了这简单的三个字,接着目送着风四娘和林风霜消失在了远处的官道上。 安西都护府里,李昂看着面前化名曹安民的太子,看向了一旁的总长,“下官一定会查明米国之事,请总长大人放心。”说完便领着曹安民和其余几名用来掩人耳目的参谋军官离开了安西都护府。 驿站里,看着早已收拾好行装,随时可以出的一群人,曹安民看向了李昂,刚才在安西都护府,他能感觉到李昂看他时目光里的那种郑重,尽管他一直都在掩饰,可是他知道,李昂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前往河中的道路上,曹安民策马到了李昂身边,忽地开口道,“总长全告诉你了?” “曹都尉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曹安民,一脸不解地问道。 “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更不喜欢做戏。”曹安民看向李昂冷静的脸,沉声道,目光凌厉。 “太子是怎么看出来的?”李昂知道面前地曹安民绝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而且太子是他得罪不起地。打好关系才是他该干的事情。 “很简单,我们见面时。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虽然你掩饰得很好 对我来说,那还不够。”曹安民看着李昂道,他从小一双眼睛。已称得上‘毒辣’二字。 “看起来下官的养气功夫还不够。”想到自己对太子身份的顾虑,李昂不由道,另外他对曹安民也生出了一份敬佩,能做大秦太子的,果然是非常人。 “我希望,李千户不要把我当成高高在上地太子,只需要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僚就行了。”曹安民笑了起来,“若是李千户觉得我这个同僚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我会很高兴。” ‘不愧是太子啊!’看着曹安民脸上和煦的笑颜,李昂不由心里暗道。尽管他一直都盯着曹安民,可是却丝毫感觉不到这和煦的笑颜是刻意而为。反而是令人觉得很自然,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是否可以结交的话,那还要看一阵子。”李昂沉吟着答道,他原本打算不露痕迹地和太子成为朋友,获取好感,可是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这般厉害,看穿了他早已知道他的身份这件事,这样一来,他和太子打交道,就不得不更加小心。 “我喜欢李千户的这份诚实。”曹安民笑着道,“希望我可以成为李千户的朋友。” “我也希望我能成为曹都尉地朋友。”李昂也笑了起来,他知道他已经取得了太子的好感,毕竟对今后会成为皇帝地太子来讲,最讨厌的便应该是被人欺骗这种事情。 李昂不得不承认,身旁的曹安民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身上那种温煦的气息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虽说他不排除自己是因为曹安民的身份而有这样地感觉。不过他还是觉得曹安民或者说是太子,绝不是个从小养在宫廷里的金丝雀。 不过短短数天,整支队伍都开始喜欢起曹安民,他们也说不上为什么,总之他们觉得这个温和的参谋军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夜晚,当篝火升起以后,曹安民坐在了李昂身边,他从小跟着皇帝,学了很多东西,只是很多时候他并没有机会去用,而这次米国之行,对他来讲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们是群很不错的士兵。”见左近无人,曹安民看向了远处的十三太保和他们的孤儿部下,说实话他挺喜欢被这些少年称为叔叔。 “他们本来不用成为士兵的。”李昂看着十三太保他们,和曹安民说起了他们的身世,“其实说起来是我利用了他们。”李昂沉声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曹安民说这些,只是他觉得他可以和曹安民说出来,而不必去担心什么。 “你没有利用他们,如果没有你地话,他们依然还在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曹安民看着李昂,他本来是抱着收服李昂地心思和他打交道的,可是现在他却改变了主意,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一个不会骗他的人,他忽地想起了皇帝跟他说过的话,‘一个人总是需要朋友的,即使当了皇帝一样,有人说无情的皇帝才是好皇帝,那都是骗人的,皇帝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感情。’ “只要是人,就有感情。”曹安民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没有兄弟的他,一直都很孤单,而朋友,他想他有,只是那些朋友却不会像面前的李昂和他说心里话。 “义父,听干娘说,您弹了一手好琵琶,能不能弹一给我们听听。”就在曹安民和李昂随意地谈天的时候,李存孝他们走了过来。 李昂接过了几个义子递过来的琵琶,旅途寂寞,他知道在这荒凉的野外,曲乐是排遣寂寞最好的手段。抱着琵琶,李昂看向了曹安民,笑了笑,“献丑了。” 晚风中,想起了悠扬的曲调,和李存孝他们不同,曹安民听得出,李昂在乐道上的造诣非常高明,这也让他更生好感,因为他也是个乐道高手,大秦历代皇帝,都非常喜好乐曲,每个皇帝都有自己拿手的乐器,而他和太祖皇帝一样,最擅长的就是二胡。 见李昂拨弦的手法高妙,曹安民也不由技痒起来,他唤人取过一把二胡,和着李昂奏的曲子,拉了起来,胡弓的声调苍凉优美,和着李昂的声,竟是意外地相称。 一曲既罢,李昂看向曹安民,不由有些意外,二胡很难学,要拉得好,非得从小练起不成,刚才那胡弓声足见火候。“曹都尉不如也来一曲,我来做和。”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曹安民,刚才这位太子可是和了他一曲。 “也好。”曹安民笑了起来,他很久没有这样和人一起弄乐了,还记得上一次,是在宫里和皇帝一起拉了一二胡曲子。 悠扬苍郁的曲子随着曹安民的拉奏,从琴弦上流淌而出,李昂随着那曲子,也弹起了琵琶,和着那音调,非常相合。见李昂能很好地和上自己拉的曲子,曹安民不由有了一种知音的感觉。 曲终人罢,曹安民放下二胡,看着身旁也放下琵琶的李昂,大笑了起来,他觉得身旁的李昂,值得他去交朋友。 见曹安民大笑,李昂也笑了起来,看起来他身旁这位太子厉害归厉害,可是其实却还真的是个好相处的人,只要自己不犯到禁忌就行。 李存孝他们靠到了李昂和曹安民身边,向他们学起了琵琶和二胡,听完刚才的曲子,他们都动了学曲乐的念头,反正到米国还有一个月的旅途,这路上有的是时间够他们学。 对于教导十三太保学曲乐,曹安民倒是非常的上心,毕竟身为太子的他,从来没有教过别人,更多的时候是他在学。 看起来好为人师这个毛病,太子爷也不能免俗啊!看着对十三太保严厉非常的曹安民,李昂不由这样想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夜袭暗战(上) 处的风中传来了悠扬的曲调,高长恭和十名军王队的地听了起来。轻阖双眼的高长恭忽地睁开了眼,他派出的斥候已经回来,“怎么样,那些人有可疑吗?” “那支商队是宛州去米国的,他们携带的兵刃都是最上等的货色,不会比军中制式的差。”回禀的斥候声音平静而刻板,不带任何的感情,他的职责就是把他看到的告诉给自己的统领,而不是做出判断。 “大人,要不要我们?”高长恭身旁一名体型魁梧的大汉忽地出声道,对军王队的士兵来讲,这天底下没有不可杀的人,只要阻碍到他们的使命,哪怕是良善无辜,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 “不必,那位李千户,可比我估计的厉害得多,不过是支区区三百人的武装商队,还用不着我们替他料理。”高长恭看向身旁的魁梧大汉,冷声道,“而且我不想太早泄露行迹,我们的使命是找到幕后的黑手,所以以后这种没脑子的话,不要再说。”说话间,高长恭已是一拳打在了那魁梧大汉的腰腹。 “是,大人。”挨了高长恭一拳的魁梧大汉,尽管疼得脸在抽搐,可他还是挺直了身体大声答道。 天边,夕照将旷野染得血红,更添几分荒凉悲寂,虽然时近五月,可是河中(中亚)大地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放下二胡琵琶,曹安民和李昂一起坐在了火堆旁。看向了头顶上的繁星,自语起来。“真是不错地旅途。真想放下一切,一直过着这种闲适的日子。” “这样地念头,偶尔想想可以,不过人总是有自己的使命去做,想逃避也逃避不了。”看着身旁一脸惬意的曹安民,李昂躺了下来。他想起了应该回到长安的风四娘和林风霜,其实他很想放下一切,带她们去世界各处,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在大秦的崛起后有着如何的变化。 “这算是你地劝谏吗?”曹安民看着身旁躺在了地上的李昂,也躺了下去,身旁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能那么从容自然,实在是让他意外。 “随你怎么想。”李昂口里答着,接着自语了起来,“其实我也很想哪天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去做。带着自己的妻子,去遥远的异国看看那里生的变化。” “变化。”曹安民听到李昂最后那句话。稍稍有些不解,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笑着道,“真是让人羡慕的念想,很不错。” “如果一百五十年前,太祖皇帝陛下没有西征的话。我想海西(欧洲),天方(亚细亚),阿未利亚(非洲)那些地方的国家一定和现在的样子大不两样。”李昂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所知道地事情,喃喃道,“大秦将我们的文明传播了过去,真不知道就这样在过一百五十年,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想,那时即使那些地方地人长得和我们两样,可是他们说的语言,使用的文字。沿袭的风俗还有传统,应该都会和我们一样。”曹安民脸上露出了憧憬之色。“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告诉我,太祖皇帝陛下他地西征,并不是为了大秦的霸权,而是要让我们的文明成为这世界的文明,太祖皇帝陛下他使用法家的霸术所追求的却是儒家的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吗?”听着身旁曹安民的自语,李昂看向了那无尽的星空,眼里满是崇敬,“太祖皇帝陛下,真地很伟大!我想这需要数代人不懈的努力才会最终实现吧!” “在此之前,我们大秦必须屹立在世界之巅,用我们地力量维持这个世界的正义和秩序,直到天下大同地那一天来临。”曹安民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作为大秦太子的他,有着和历代皇帝一样的远大抱负。 “所以,一切的牺牲奉献都是值得的!”想到被自己杀死的人和那些牺牲的大秦士兵,李昂喃喃自语了起来,声音里有些伤感,可是却透着百折不挠的坚强。 “太祖皇帝陛下和那些为了这个远大抱负而死去的大秦将士们,会在天上看着我们,护佑我们,直到那一天的来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曹安民握拳放在了胸膛,“如果我不能完成,那么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将继续下去,而我将去天上,和太祖皇帝陛下,和历代先祖的威灵一起看着他们,直到那一天。” 李昂听着那透着无尽力量的声音,看着星空,心里喃喃自语着,‘每一颗星星就是一个为此奋战不惜的魂魄,百万战死的军魂,难道他们真的在天上看着,等待着那一天吗?’ 从未信仰过神明的李昂第一次动摇了起来,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神明,不然的话,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想到这里,李昂甩了甩头,抛弃了这些无谓的思绪,总之无论如何,他是这个时代,大秦帝国的一名将军,他只需要做好他该做好的事情就可以了。 “公子,曹都尉,吃点东西吧!”就在李昂和曹安民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元洛神拿着十三太保他们烤好的肉走了过来,细声道。 “谢谢!”曹安民从地上坐了起来,朝面前的少女笑了笑,他挺喜欢这个坚韧少女的,她总是让他有了一种有了妹妹可以去疼爱的感觉。 “洛神,你吃过了没有。”看向元洛神,李昂忽地问道。迟疑了一下,元洛神摇了摇头。 “那么一起吃吧?”李昂静静道,他身旁的曹安民亦是同意道,“嗯,吃东西还是要大家一起才比较热闹,胃口也才会好。”大多数时候,总是一个人在东宫用宴的曹安民其实很渴望能像普通人家那样总是一大家子一起。 “嗯!”元洛神开心地点了点头。安静地坐了下来,吃起了东西。对她来说,这已是她想要地幸福。 夜色渐深,营地渐渐寂静了起来,曹安民拿着酒囊,看着火堆旁席地而睡的士兵, 自己那位威灵永存地先祖太祖皇帝。他从小是听着这事长大的,无论是成为皇帝前,还是成为皇帝后,太祖皇帝从未舍弃过自己的士兵过,始终与他们甘苦与共,直到最后死在军营。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太祖皇帝才能建立大秦的霸业!放下酒囊,曹安民走向了营地外围,担任起警戒来,这是他向李昂要求的。这次米国之行,他是曹安民都尉。而不是大秦地太子,他要学会如何去做一个好士兵,好军官,大秦的皇帝可以不是一个有学识的文人,可必须是一个能守卫国家的好军人!这是太祖皇帝的祖训,他时刻铭记在心。 看着走来的曹安民。李昂向交接的士兵行了一个军礼,他同意了曹安民的要求,但是为了大秦太子的安全,他也必须在他身边,他向曹安民妥协,可同样曹安民也要向他妥协。 哨兵是很枯燥的,既然曹安民想知道真正地士兵是怎么样的,李昂就绝不会给他打折扣,他静静地站立,一言不。只是全神贯注地戒备着黑暗中任何地动静。曹安民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怠慢,在他眼中。李昂这样的举动,是一个忠诚的臣子才会做的,虽然并不讨人喜欢,可是他不是那种不明事理,没有肚量的人,静静地站着,他和李昂一样,全神贯注地戒备着远处的黑暗。 静谧地月光下,旷野的牧草里,一道道的黑色身影,在其间穿行,他们的目的地是远处已经沉寂下来的军营,他们要杀光里面所有的人,不然的话,他们就要死。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李昂看了眼天上遮蔽星月的黑云,不由觉得这是个适合夜袭的夜晚,想到这里,他不由嘴角弯了起来,看起来他还是没从大漠和草原地战争里缓过来,总是会想着打仗的事情。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昂听到了身后传来地轻细脚步声,知道来替换的士兵到了,就在他打算和曹安民打声招呼的时候,他的心头忽然有了一阵悸动,就仿佛自己重新回到了战场,重新看向远处的黑暗,他的眉头皱紧了,忽地他看向了身旁的曹安民,“曹都尉。” “什么事情?”见李昂忽地唤自己,曹安民不由看过去,接着他看到了李昂脸上的凝重表情。 “远处有敌人接近。”李昂的声音极低,不过曹安民还是听得非常清楚,他不由看向了漆黑一片的远处,他除了听到夜风,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来的是高手。”李昂很肯定地道,他的战场直觉救过他很多次,从未出过差错,“曹都尉,请你立刻去叫醒所有睡着的人,让他们准备好战斗。” 曹安民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身后的营地,他知道和李昂相比,在军事上他只是个新兵,还是听从他的话比较好。 “你们去前面看看,究竟有多少敌人,记住不要打草惊蛇!”看向身后的两名士兵,李昂低声吩咐道,那些人离他们还有大约三百步的距离,他们前行时很小心,他有足够的时间部署。 很快,两名士兵便弓着身体,悄悄潜向了营地外。营地内,曹安民拍醒了睡着的人们,很快,整个营地里,一百多名士兵醒了过来,这次米国之行,李昂并没有带慕容恪,黄渊等人,只是带了十三太保和图勒随行,其余士兵都是总长调拨的精锐,每个人都非常强悍。 就在李昂等着派出士兵消息的时候,图勒来了,“主人,后营有人潜来?”他看着李昂静静道,身旁跟着的两匹狼,眼睛里闪着森蓝的幽光,说不出的吓人。 “有多少人?”李昂皱紧了眉头,前后夹攻,看起来那些来犯的人不是一般的人马,事情或许有些麻烦了。 “不会少于一百。”图勒答道,这他每晚都带着自己的两匹狼睡在后营的野地里。 “我知道了。”李昂转过了身,走向了身后的营地,那里十名火长和曹安民都在等他,一旁是元洛神和十三太保。“后营也现了敌人。”李昂直接把图勒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目前营前的情况还不太清楚,敌人的数目不明,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撤离。”若是换了平时,李昂会毫不犹豫地和那些来夜袭的人大干一场,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为太子的安全考虑。 “我们从后营撤退,那些阻挡的人,杀。”李昂静静道,语气却冷硬,丝毫不容反驳。 “我反对。”曹安民忽地开口道,他看向了李昂,一脸的冷静,“这几天斥候的回禀里说过,我们附近便只有一支商旅,未见其他队伍的行踪,今夜来袭击的八成就是他们,他们的人数不过三百,我们不需要撤退就可以击败他们。” “可是如果万一是其他的队伍呢?”李昂看向了曹安民,目光里毫不退让,“为了队伍的安全,我不能用你的猜测去冒险,曹都尉,服从命令。” 见李昂坚持,曹安民沉默了一下,最后吐出了一个字,“喏!”他很清楚,李昂下达撤离的命令,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去指责他。 就在这时,李昂派出的两名士兵回来了。“情形如何?”看着他们,李昂问道。 “人很多,在一百以上,不过都是轻装,但是带了弩弓。”回答声里,李昂的眉头皱紧了,弩弓是大秦严格管制的武器,现在来夜袭的这些人居然带了,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敌人的数目在两百左右,请在考虑一下?”曹安民再次看向了李昂,眉头也是紧锁。 “好吧!”李昂知道曹安民在想什么,他点了点头,下达了命令,“我们先撤出营地,把后营的敌人干掉,再对付前面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袭暗战(下) 暗中,一百多名大秦士兵,悄悄地从后营潜向了漆黑里,接下来他们要打的是一场暗战,比拼的是真正的杀人之术。李昂带着元洛神和十三太保护着一定要参战的曹安民,从侧翼绕向了那些偷袭者。忽然他们停了下来,曹安民想问李昂出了什么事,却被李昂阻止了。 寂静一片中,李昂凝神听着前方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打出了手势,让身后的人散开。 偷袭者分成了十二支队伍,每队十人,端着弩弓,彼此间隔着五丈左右的距离,安静地包围向前方的营地,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李昂他们的猎物。 和李昂他们分开的十火大秦士兵,口里叼着刀子,弓着腰,走路时脚步轻细,他们就像暗夜中觅食的豹子一样,在野草丛中潜行着,缓慢地接近着自己的猎物。 图勒伏在草丛里,忽地拍了拍身旁的驯狼,很快狼嚎声在风中回荡了起来。当狼嚎声响起的刹那,早已锁定目标的大秦士兵们就像豹子般猛地扑了出去,扑倒了那些偷袭者,接着嘴里叼着的刀子抹过了他们的脖子,就像一头真正的豹子撕咬猎物的喉咙。 狼嚎落下的时候,偷袭者失去了三支队伍,他们警觉了起来,毕竟刚才同伴所在的地方传来的草叶声有些不对劲,他们开始靠拢,接着他们闻到了风中传来的淡淡地血腥味道,都是不由神色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弩弓,这时他们四周响起了异响声。几乎是在瞬间,他们同时扣动了弩机。 听着响起地箭羽声,李昂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就在等这一刻,那些偷袭者自己为他们指明了他们聚集的位置,很快。另外十火大秦士兵,向着那些偷袭者所在的地方,扣动了连弩的弩机。 黑暗中,响起的破空声让那些偷袭者们大惊失色,就在他们刚想到躲避的时候,连绵不绝地弩箭已是罩向了他们,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曹安民放下连弩,从腰间抽出了横刀,他现在算是服了李昂,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在算计那些偷袭者,没有让那些偷袭者知道他们的存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弩箭停下的时候,那些残存的偷袭者都是心有余悸地看向了附近的黑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第二拨箭雨,就在他们紧张着上弩的时候,李昂他们终于杀了出来,随着一声轻喝。黑色的巨剑瞬间横扫了两名在装箭的偷袭者。 曹安民并不肯落在李昂之后,他的横刀也凶猛地劈翻了一名偷袭者,他从小习武,单论武艺,与李昂只是差了一线而已,毕竟他的历代祖宗都是以武传国地,大秦的皇帝可以不懂孔孟,可是却不能不习练武艺,不通晓军国大事,而开国时地太祖太宗本身就都是万人敌的武将。作为他们的后人,他一直都在用最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所以他的刀术很强。 剩下的偷袭者不过支持了片刻时间而已,就全部丧命,毕竟他们面对地是大秦最骁勇善战的士兵。在并不长的近战里,第一次上战场的曹安民杀死了四人。“你比我第一次强多了。”李昂走到了曹安民身边,看着对着一地尸体,脸色有些白的他,递过了酒囊,“喝些酒就没事了。” 曹安民接过酒囊,顺着自己沾血的横刀倒出,混合着敌人的血灌进了自己的喉咙,这种喝法,是大秦的士兵们才会的喝法,其起源也说不清楚,有人说是前朝旧汉地边军杀敌之后的喝法,也有人说这是太祖皇帝流传下来地,不过对曹安民来讲,他相信的是后一种说法。 喝下烈酒,胸膛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原有的恶心感也冲淡了不少,把酒囊递还给李昂,曹安民还刀入鞘,静静道,“谢谢你。”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尽管他从小跟着皇帝,心里有着杀伐果决的一面,可是这和亲手提刀,将人杀死是两样的事情。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是杀了一个人,就吐了。”李昂将酒囊放好,看了眼已恢复常色的曹安民,看向了其他人,“回前营。” 当他们离开之后,弥漫着血腥气的黑暗里,高长恭带着军王队,像鬼魅一般现出了身形,“不愧是大统领看中的人,也难怪总长要压下他的功劳。”自语声里,高长恭带着部下,跟在他们身后,紧随了上去,他的职责是保护太子,尽管相信李昂不会解决不了,可是他还是得来看一下,毕竟有的时候,一些事情是说不准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前营,前来偷袭的队伍,在看见没有哨兵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妙,不过他们还是围向了营地,接着射空了手里弩弓里的箭矢,然后才派出人,进营去探个究竟。 漆黑的营地里,空荡荡的一片,只是地上插满了箭矢,当偷袭者们面面相觑的时候,马蹄声响了起来,在出后营的时候,李昂他们将马匹一并**了营,在杀死后营的敌人以后,他们策马而回,为的便是杀那些偷袭者一个措手不及。 黑暗中,忽地亮了起来,奔驰的大秦士兵们,抛出了一直拖在马侧的火把,当亮光骤现的时候,那些偷袭者的瞳孔不由紧缩了一下,接着就在他们这短暂的不适应里,李昂带人杀进了他们之中。 骑在马上,李昂始终不离曹安民身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看到了历代大秦皇帝习练的镇国枪技,源自太祖皇帝的枪术,那是讲究绝对度的枪法,没有任何的招式和变化,所有的精髓就只在一个快字。 来偷袭的两百人陷入了绝境中,为了达成偷袭地突然。他们都是步行轻装上阵,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骑兵攻击。他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地抵抗,被切割开来的他们只是三三两两的各自为战。 李昂知道这一战他们已必 ,尽管那些还在抵抗的人非常凶顽,可是他们明显不配合,顶多只是两三人之间靠着默契死死支撑。李昂停下了马,他身旁的曹安民也已停下。“看起来像是游侠之类地人。”看着那些仍在抵抗的偷袭者,李昂朝曹安民道,那些偷袭者,有黑黑眼的汉人,也有金蓝眼的白人。 很快战场寂静了下来,在一百绝对精锐的大秦骑兵的军阵下,游侠这样的江湖人明显不是对手,但是最后,剩下的活口并不多,大多都直接被格毙。 重新升起的火堆旁。看着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二十名偷袭者,李昂冷冷地看着他们。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弩,朝他们道,“谁能告诉我,这东西是哪来地?” 没有人回答李昂的问题,那些偷袭者们只是漠然地跪着,一语不。“好。很好,你们是想当英雄吧?”曹安民在一旁笑了起来,只是却浑然没了平日里地温和。 从李昂手里接过上好弦的弩,曹安民走到了一个偷袭者面前,手里的弩顶在了他的脑袋上,“我数到三,你不回答,你就死。”曹安民说话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他数起了数,“一。二,三。” ‘嗡!’随着震鸣的弦声。那名偷袭者地脑袋被近距离射出的弩箭贯穿了整个脑袋,身子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脑壳上的箭孔里流出了混合着脑浆的鲜血,将地上染得一片猩红。 看着依然不为所动的俘虏,曹安民扔掉了手里的弩弓,静静道,“看起来你们是群不怕死的人,很好。” “他们的确是群不怕死的人。”李昂走到了曹安民身旁,看着那些俘虏,忽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你们的家人是不是也同样地不怕死。” 李昂地话一说出,跪着的俘虏们不由色变,可是很快他们就恢复了一脸地冷漠,低下了头。 看着这些俘虏刹那间的表情变化,曹安民看了身旁的李昂一眼,似乎明白了他那样说的意思,他再次扫视起了那些俘虏,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你们袭击的是大秦的军队,按罪论处的话,可以株连你们的亲人,不要以为你们不说,我们就查不出你们的底细,你们所得罪的是大秦,是整个帝国。” “我们会找到你们的亲人,然后以谋逆罪处死他们,从老人到小孩,一个都不放过。”曹安民说着这样的话,眼里闪着冷酷的光芒,他是大秦的太子,骨子里流着的是杀伐果决的皇帝之血,只要被他视为危及大秦,那么再残酷冷血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好,你们仍旧不说话是吗?”曹安民冷酷地笑了起来,他看着那些俘虏自语道,“看起来你们的亲人是被指使你们的人控制住了是不是,你们一定觉得只要你们替他保守住秘密,你们的家人就会安全是吧!”在那冷酷的话语声里,那些俘虏们不由心头涌起了一股寒意。 “不过我想如果换了我是那个指使你们的人,为了安全,一定会杀光你们的家人。当然,如果你们成功了,我还是会杀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毕竟你们干的事情是等同造反的事情。” 看着冷静地叙述的曹安民,李昂面无表情,太子就是太子,一旦露出獠牙,那可怕的一面就全部展现了出来,不过大秦需要这样的太子,国家需要这样的皇帝。 听着曹安民平静刻板的话,那些俘虏内心动摇了起来,他们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说出我们知道的,你们会放过我们的亲人吗?”俘虏中,一个人忽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曹安民。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曹安民冷冷道,“指使你们的人一定会杀了你们的亲人灭口,我所能答应你们的,就是会替你们的亲人报仇,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听完曹安民的答复,所有的俘虏都是沉思了起来,如果刚才曹安民一口答应的话,他们反而不会相信他,可是偏偏这样的答复,却让他们相信曹安民没有欺骗他们。 过了一会儿之后,仍旧是开腔的那名俘虏说话,“我们是被迫来的,我们并不知道让我们来的人是谁,只知道他叫秦五先生,和我们联系的人是个瘦汉子,就住在宛州城里的悦来客栈,其他的我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说你们是被迫的。”看着那名答话的汉子,曹安民静静问道。 “是的,我们这些人原本并不认识,都是在两个月前被召集到宛州的。”那汉子答道,一脸的苦涩。 曹安民看向了李昂,两人目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能召集这么多人,并且控制住他们的家人,那么幕后指使的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大的势力? “如果我们的亲人死了的话,请您一定要替我们报仇。”那说话的汉子看着曹安民和李昂,忽地磕下了头,他身旁其他的人也磕下了头。 “我说话,从来都算数,那个人,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看着磕下头的俘虏们,曹安民的声音很沉,一脸郑重地道,接着他看向了一旁的士兵,“送他们上路。” “等一等。”李昂忽然开口道,顿时那些士兵立在了原地,他们并不知道曹安民的身份,对他们来讲,李昂的命令才是最高命令。 看着有些不解的曹安民,李昂知道他心里身为太子的那份自觉,让他不会姑息这些被迫的刺杀者,可是这些人有活着的价值。李昂走到了曹安民面前,低声道,“他们活着,那个人就一定会想办法灭他们的口,我们可以用他们做饵。” 曹安民眼里寒芒一闪,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有些欠考虑了。”他同意了李昂的处置,放过了这些俘虏。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让我生气了 幕下,高长恭蹲在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人面前,手身上游弋着,秀美的脸上有着一种与之不相称的冰冷和漠然,“真是个不怕死的好汉!”他手里的刀锋在男人的脸上抚过,就像情人的手。 “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同样也不怕生不如死的日子?”高长恭的语气轻柔,冰冷的脸在刹那间就像春回大地一样,露出了笑颜,这时他手里的刀锋抵在了男人的眼睛上。 “怎么,害怕了!”看着眨眼的男人,高长恭笑了起来,啧啧道,“闭眼也没用的,我只要轻轻地剜下去,你的左眼就废了,接下去就是右眼,等双眼瞎了,我还可以折断你的四肢,割了你的舌头,刺聋你的耳朵,我会很小心,绝不会让你死了。” “不但不让你死,我还会让你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高长恭轻声说着,手里的刀锋在男人的眼睑上游弋起来,接着自语道,“你说我是不是很仁慈,毕竟一个人的性命是最值得人们去珍惜的。” 听着那轻柔的细语声,躺在地上的男人身子颤抖了起来,他不想在一片漆黑中,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他剧烈地挣动起来,想要让头顶上那柄森冷的刀锋结束自己的生命。 高长恭拎高了刀锋,躲开了想要求死的男人,摇着头道,“想死可不行,我已经决定饶了你,让你好好地活着,就不会反悔。” 高长恭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敛去,他一脚踩在拼命挣扎地男人胸膛上。冷冷道,“听着,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把你知道地一切都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明白了吗?” “呸!”挣扎的男人一口唾沫吐在了高长恭的靴子上。用嘶哑的声音骂道,“来杀了我!你这个娘们,难道你是个阉人吗?” 姿容秀美的高长恭看着地上怒目瞪着自己的男人,摇了摇头自语道,“很差劲地脏话,不过我得承认,你让我生气了。”说完间,他闪电般地地踢断了男人的手脚关节。 闷哼声里,男人死死地咬着牙,抵挡着剧烈的痛楚。额头是黄豆大的冷汗,看着他痛苦的样子。高长恭看向了身后的部下,“给他看下,要是死了的话,我就亏大了。” 一旁,被军王队的士兵死死地擒拿住的三个男人,看着给地上同伴处理碎裂关节的士兵。对一脸平静地把玩着手里刺刀地高长恭,心里有一种战栗的恐惧,这个容颜与女子一样美丽地男子,让他们害怕,从骨子里地害怕,他会按他说的话去处置他们的同伴,想到这里,他们的脸色苍白。 “大人,他死不了,您大可以尽兴地随意处置。”处理完碎裂关节的军王队士兵看向高长恭道。接着让到了一旁,和李昂麾下随行的士兵不同。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地使命,所以对于这些试图刺杀太子的叛逆,他们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听上去,真是个不错的消息,不是吗?”高长恭再次蹲了下来,刀锋拍打着男人的脸,接着看着眼睛道,“真是让人不快的眼神,那么就去掉吧,先从左眼开始,你觉得怎么样?”说话间,刀锋忽动,地上的男人再也忍受不住,嚎叫了起来。 “真是学不乖啊!”听着男人嘴里不停的骂声,高长恭叹息着,一把掐住了他的颌骨,接着刀锋探入,削断了他的舌头,一阵血喷出,有几丝打在了他白皙地脸上,看上去妖艳诡异得很。 “接下来应该刺聋你的耳朵,不过我决定先暂时放一下。”将刀递给身旁地军王队士兵,拿起送上的白巾,抹去脸上的血滴后,高长恭看向了一直在旁边看着同伴惨状的另外三名俘虏,笑了笑道,“我很想知道你的同伴是不是和你一样的有勇气,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 “如何,三位,有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我?”高长恭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看着三名俘虏,细语询问,就好像是刚才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干过,而地上根本没有一个痛苦挣扎,凄惨已极的男人。 “我,我们愿招,愿招。”看着朝自己三人笑着的高长恭,那三名俘虏声音颤抖着答道,他们不怕死,可是像那种凄惨的活法,却比死都可怕。 “很好,你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高长恭笑着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身旁的部下,朝地上的男人道,“带他下去,记得刺聋他的耳朵,不要让他死了,我说过会让他长命百岁的。” 说话间,那名男人被一名军王队士兵带了下去,接着三名俘虏听到了一阵模糊的声音,他们的脸色变得煞白,看着走近自己的高长恭,不由心惊肉跳了起来。 “捂住他们两个的眼睛和耳朵。”高长恭随意地点了两名俘虏以后,下了命令,接着他看向了剩下的那名俘虏,“现在你可以说了,不过等会你们三个说得若是对不上的话,你们就要步第一个人的后尘,所以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说完之后,高长恭看向了远处的黑暗,嘴角浅笑了起来。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李千户?”随着高长恭的声音响起,他身旁的军王队士兵都是神色一凛,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冷冷地盯向了高长恭目光所及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现我的?”从黑暗中现身的李昂看着嘴角浅笑的高长恭,轻声问道,他的潜行藏匿之术可说得上是自成一家,他不信高长恭是真地现了他。 “从你来的时候起。”高长恭答道,接着一笑,“像我们这种人,有时候相信自己的感觉过自己的眼睛,你应该知道地。”说话间。他反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说过了,我们这种人,相信自己地感觉胜过一切。”李 高长恭,静静答道。 “是吗?”高长恭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他当然不相信李昂的话,找到他们和他刚才感觉到李昂的存在完全是两回事。不过既然李昂不愿意说,他也不愿意追根究底,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手上的底牌被别人知道,尤其是对他们这种人而言。 “看起来你这里进展不错?”看着那名惊恐的俘虏,李昂走到了高长恭身边。 “看起来你那边也解决得差不多了,怎么有人招了?”高长恭看着李昂,反问道。 “我那里只是些小角色,没什么有用地情报,暂时留了他们性命,想拿来做钓饵。”李昂答道。接着看向高长恭的脸上有了笑意,“后来想起了高兄。心想高兄这里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所以就来了,没想到我运气还算不错,赶上了好戏。” 高长恭不置可否地一笑,接着看向那名俘虏道,“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客随主便。”李昂朝高长恭一笑答道,站到了一旁,他正好看一下高长恭捉到的这些人是不是知道的事情更多,当曹安民从夜袭的刺客口中套出话以后,他第一想到的就是一定有人跟着那些夜袭的刺客,暗中监视他们的行动,若是事败的话,便进行封口,接着他便想起了高长恭,不管怎么说。号称天下第一强兵地黑骑营中的最强部队,总该有些他所不及地本事。 “说吧。你还有多少同伙,平时怎么联系?”高长恭看向那名俘虏,问出了他的问题,他没有直接去问指使者是谁,在他眼里,米国之行,太子的安全为第一使命,其他都可以无视。 “到底有多少人我不知道,只是平时有另外一批人会和我们联系。”那俘虏有些畏惧地看了看高长恭,低下头答道,“不过向来都是他们和我们联系,我们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 “如果你们有紧急的事情怎么办,难道也等他们来找你们?”高长恭脸上浮起了一抹轻笑。 看着那轻笑的秀美脸庞,想到高长恭谈笑间杀人的手段,那俘虏慌乱了起来,“我没有骗你,真地,我们不知道怎么和那些人联系,要是我们这里出了紧急事情的话,他们自然会出现。” “李千户,你觉得他是不是在骗我?”高长恭手里多出了一柄锋利的短刀,游弋在了俘虏的脸上,他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昂道,“你觉得现在他们这个样子算不算紧急的事情,那些和他们联系的人会不会忽地出现,就像那些变戏法的一样?” “谁知道呢?”李昂见高长恭戏谑地朝那俘虏笑着,也笑了笑答道。 “这个答复让我很不满意。”高长恭手里的刀移在了俘虏的眼睑上,轻声道,“不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记得想清楚了再答。”当声音落下地时候,他手里的刀锋已经消失不见。 俘虏地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涔涔地划过脸庞,滴落在了地上。过了好久他才再次看向了高长恭,咽了口口水道,“我真地没有骗你,我说得都是真的。”他的声音平静,一脸的坦诚。 “李千户,你觉得我是否冤枉了他?”高长恭笑着看向了李昂,说实话,他看不出那个俘虏有没有骗他,所以他需要其他人的意见来做出判断。 “冤枉不冤枉地不好说。”李昂看向了俘虏,那利剑般,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让那俘虏心惊胆颤了起来,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给他的感觉比高长恭更加可怖,他不由别开了头,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只不过,你给他时间考虑的时候,他的瞳孔缩紧了好一次,接着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一些,后来他似乎一直都在平缓自己的心跳。”李昂安静地说道,随着他的述说,那名俘虏的脸色变得死白,而高长恭眼里闪过了一抹震布。 “看起来你对我撒了谎!”高长恭的目光从李昂身上移到了俘虏的脸上,接着他手里一抹寒光暴现,那名俘虏的左眼一道血线喷洒了出来。 “现在想好该怎么回答了吗?”看着脸扭曲着,声音嘶哑地痛嚎的俘虏,高长恭手里的刀锋在他脸上拭去了上面沾着的血丝后,他静静地问道。 “我们每三天会联系一次,若是有紧急事情的话,我们以烟火为讯,他们自然会赶过来。”那名俘虏强压下左眼的刻骨痛楚,开口答道。 “去查一下他们的地方。”高长恭看向了身旁的部下,他们在那些刺客动进攻以后,一直在暗中看着,接着现了这些在暗中监视的人,接着跟着他们到了他们的营地,不过这些人极凶悍,最后五十人里,他们只抓到了四个活口,其他人全被他们当场格杀。 “现在告诉我,那些人有多少?”高长恭再次看向了俘虏。 “不知道,每次和我们接头的只有一个人。”俘虏答道,接着他补了一句,“我这次没有骗你,真地没有。”说完他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沉默的李昂。 “李千户?”高长恭看向了李昂,他需要确认俘虏没有说谎。 “从你废了他的左眼以后,他的心跳一直都很紊乱。”李昂答道,他看向那名俘虏的眼睛,接着又道,“不过我想可以试着信他一回。” “你的右眼保住了。”高长恭看了眼俘虏说道,接着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可是始终都没有问他们是受谁的主使,而李昂也一直都是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接下来,高长恭让部下松开了另外两名被捂着眼耳的俘虏的其中一人,继续问了同样的问题。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才是蠢材 李千户,有没有什么想问的?”高长恭问完第三个俘向了李昂。 “我想知道秦五先生是谁?另外宛州的悦来客栈里有没有你们认识的人?”李昂看向了那三名神情萎靡的俘虏,开口问道,而他的问题让那三名俘虏都是神色一变。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俘虏才开口答道,“秦五先生的真实身份是谁,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听从命令行事,宛州悦来客栈的人,我们不知道。” 就在俘虏说完的时候,被高长恭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仔细地搜了每一具尸体,结果找到了几枚烟花,将烟花递给了高长恭以后,他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看着手里的烟花,高长恭皱起了眉,那几枚烟花,看上去一模一样,可是他不觉得需要准备那么多。 看了半天之后,高长恭递给了李昂,接着看向那三名俘虏道,“那些烟花里,只有一枚是用来联系用的吧?若是放错了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 “烟花是头领保管的,这里面的秘密只有他才知道,你问我们,我们也说不出来。”那三名俘虏,几乎同时道,说的话,意思也都差不多。 “李千户,有什么现没?”高长恭看着一脸坦然的三个俘虏,看向了李昂问道。 “砰!”就在高长恭提问的时候,李昂已是放出了一枚烟花,漆黑的夜空里。璀璨地烟花盛开,照亮了天空。看得高长恭愣了愣。 “虽然看上去差不多,不过份量上有些许的差异。”看着高长恭投来地询问目光,李昂递出了手上其余的烟花,静静道,“这几枚的份量一样,和我放的那枚不同。” 听着李昂的话。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震布莫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种细微地差别都能分辨出来吗?军王队的士兵这样想着,心里生出了几分敬意。 高长恭看了眼李昂,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下起了命令,“你们两个看着他们,要是等会他们不老实的话,直接杀了他们。”高长恭相信李昂没有放错烟花。而那些人一定会来,所以他必须做出布置。“其他人两人一组,在外围三百步戒备。” 很快,燃烧的篝火被熄灭了,漆黑一片中,李昂静静地坐在石块上,而高长恭则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以后,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李昂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而高长恭的手已经扶在了刀柄上。在那黑影靠近至三十步的时候,一直坐着的李昂动了,他重新点燃了篝火。 亮起地火光中,李昂和高长恭看向了戴着斗笠走近的黑衣人,而这时那名黑衣人也看清了他们,李昂领子上地濯银龙徽让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可是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似乎没有察觉到异样。 靠近十步时。李昂和高长恭动了,不过他们不是向黑衣的斗笠人动进攻,而是向身旁躲开,就在同时,密集的箭羽声响了起来,两人刚才所在的地方,地上十支短钢弩钉在了土中,只剩下一小截露在了外面,可见这弩弓的威力。 见李昂和高长恭躲开,那斗笠人立刻从腰间摸出一枚烟花,就要放出,不过他显然低估了高长恭地快刀。就像是暗夜里忽然划过的闪电,在躲避开弩箭的瞬间,高长恭已是蹬地向前,长刀劈向了斗笠人。 见高长恭的刀来势迅猛,那斗笠人只有扔掉手里的烟花,疾步后退,反手拔刀,封住了高长恭的劈斩。金铁的震击声里,那斗笠人手腕迅翻转,刀锋向上斜刺向了高长恭的胸膛,一招之间便已转守为攻。 李昂并没有去帮高长恭,他相信高长恭的快刀,不是这个戴斗笠的人能接得下地,而且他和高长恭并不熟悉,贸然上前,只会让两人挥不出各自的实力。 “这里交给你,我去那边看看。”李昂静静道,说着捡起了地上地那枚烟花,放进了腰囊里。 ‘嘶!’疾啸的刀风里,斗笠人的斗笠裂成了两半,在半空中跌落,高长恭舞了记刀花,朝那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冷声道,“身手还不错,希望不会让我太失望。” 脸上有着刀疤的黑衣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握着的刀指着就在三步外的高长恭,可是心思却全在冲身旁走过的李昂身上,这个男人给他的压迫感一点都不下于面前的高长恭。 看着戒备的疤脸黑衣人,高长恭不屑地笑了起来,“蠢材,与其担心他会出手,还不如担心你自己。”说话间,他已闪电般跨步而出,手里的长刀带起了恐怖的啸声,气势惊人。 狼狈地格挡住这一刀,疤脸黑衣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站起身来,而这时李昂已离得他远了,不过高长恭仍是在他三步之外,冷冷地盯着他,举着的刀锋散着令人心寒的冷芒。 看着起身的疤脸黑衣人,高长恭眼里锐意更甚,手里的刀锋再次撕裂了夜空,他的快刀施展了出来,只逼得那本以为还能与他一战的疤脸黑衣汉子手忙脚乱地格挡起来。 李昂走到了早就被高长恭派出的军王队士兵身边,“怎么样,有没有听到过马蹄声?” “大约在前方四百步的地方停下来,马匹数量估计在十匹左右。”看着询问的李昂,那些一直待命的军王队士兵答道。 “跟我走。”李昂静静道,说着走入了前方的黑暗中,就像他猜测的一样,那些人果然很小心,居然停在那么远的地方。 军王队地士兵稍稍愣了愣,不过最后他们还是跟着李昂一起往前去了。毕竟高长恭下达命令的时候说过,日后他不在地时候。李昂可以指挥他们。 大约前行了两百多步的时候,李昂朝身后的军王队士兵打出了散开的手势,让他们跟在身后五十步 月的阵形围向前方。走进离军王队士兵所报的马蹄声一百步之内时,李昂笑了起来,他找到了那些人藏身的地方。他弓起了腰,像一头潜行的猫一样走向了左前方。 看着李昂忽地弓腰猫行,那些军王队的士兵们也收摄了声息,跟着他向左前方包围了过去。 透过草丛,李昂已经可以看到就在不远处的人影,他从腰里摸出了那枚拾起的烟花,放在了脚下的地上,接着放出了烟花,在响起的烟花声里,他迅地离开了原地。 烟花再次照亮了天空。那些牵着马的人影都是猛地看向了不远处烟花响起的地方,接着破空声响起。他们在一直持弩警戒地两人射空了手里的弩。 “哎!我还以为你们看到这么漂亮地烟花会很开心!”李昂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着,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看着那抽弩对向他的人,他摇起了头,“你不该用这玩意儿指着我。”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潜伏在黑暗中的军王队士兵们射出了手里地弩矢。他们用的弩不但可以连,而且力道强劲,准头惊人,远胜大秦骑兵所使用的连弩。 刹那间,那些人中有三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他们或许武功很好,可是在近距离的强弩下,武功就算再好也只有饮恨的份。 看着那些及时躲在了马匹后面的几人,李昂拔出了腰里的黑色巨剑,这些人的身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毕竟能在军王队的突然袭击里,做出如此迅地反应。可见他们绝不是普通人。 “尽量抓活口。”随着一声高喝,李昂已是挥剑疾进,劈斩向前方的马匹,他绝不会给这些人逃走地机会。 嘶鸣声里,李昂的黑色巨间,连续斩断了数匹马的马脚,接着凶狠地攻向了那些和军队对士兵死战的黑衣人,他的剑术最近在想通了一些关键的地方后,比起过去,在刚猛凌厉中又添了几分巧妙的变化,更叫人防不胜防,难以招架。 和高长恭交手的疤脸黑衣人身上已被割开了数十道血口,虽说割得都不深,可是那么多伤口流出的血,足以让一个大汉昏厥过去,可是疤脸汉子仍是面无表情地支持着,好像那些刀伤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高长恭看着还没有倒下的疤脸黑衣人,眼里越地凝重,这样漠视生死的武士,除了大秦军中几支绝对精锐的部队以外,他还真没在其他地方见过,心里不由对拥有这样武士的那个幕后指使者更加的心悸。 高长恭握紧了手里的刀,他决定这次一定要击倒这个疤脸黑衣汉子,生擒住他,从他嘴里撬出他想知道的东西。仿佛看穿了高长恭心里所想一般,那脸色白的疤脸黑衣汉子朝他咧开了嘴,眼里满是嘲笑,就在高长恭挥刀的瞬间,他倒转了手里的刀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锋利的刀锋贯穿了心脏,看着进步到身前,一脸惊愕的高长恭,疤脸黑衣汉子猛地拔出了刀锋,血从胸膛的刀口处喷涌了出来,“你才是蠢材!”说完这最后五个字,疤脸黑衣汉子倒在了地上,脸上带着嘲弄的笑,他是真正的死士,绝不会让自己活着落在敌人的手里。 高长恭看向仆倒在脚步的尸体,脸上的表情凝滞住了,最后他将长刀还入了刀鞘,接着看向了漆黑的前方,他似乎可以看到李昂和他一样,两手空空的回来。 李昂的表情和高长恭变得一样了,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他面前死掉,他心里也沉重了起来,死士,这些黑衣人全都是死士,从始至终他们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死战到底,甚至自己动手了结自己,以免落入他们的手中。 能有这样死士的势力,绝对简单不了!这就是李昂全部的念头,现在他不由怀疑在大秦,是否有宗室的人想要染指皇权,现在的皇帝就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一旦太子死了,那么皇帝就只有从其他宗室子弟里挑选,换句话说,刺杀太子的事件里,谁最有希望成为下任皇帝,谁就最可疑,可是事情会那么简单吗?李昂不敢肯定,毕竟宗室的力量很强大,强大到可以和皇帝分庭抗礼的地步,当年的太祖皇帝为了掣肘皇权,不让大秦变成皇帝一言就可以决定的国家,扶植世家和宗室,可谓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为此打倒了当时鼓吹君权天授的儒家。 当李昂带着军王队回到高长恭那里时,两人看着都是两手空空的彼此,一同苦笑了起来。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用的兵器也很干净,没有任何的印记,就连那些违禁的弩弓,也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来。”随着这些黑衣死士的死亡,李昂他们的线索又断了,在见识过这些死士之后,那些开口的俘虏,在他眼中已经变得可有可无起来,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少,毫无价值。 “我现在觉得,幕后的人未必会派人来灭口。”李昂看向了高长恭,声音低沉。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幕后的人未免太可怕了。”高长恭一脸的凝重,接着看向了自己手上的那三名俘虏道,“这三个人你带走,我想我和军王队还是继续隐在暗处比较好。” “这样也好。”李昂点了点头,朝高长恭道,“必要时,直接调兵护送太子回去,这次的事情,我想已经不是我们能接下的了。”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联络我们在米国的人,一切以太子的安全最为优先。”高长恭让手下将三名俘虏交给李昂后,沉声答道。 黎明前,李昂带着三名俘虏回了自己的营地,死士的事情,他没有瞒曹安民,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能瞒下来,若是曹安民因此而决定直接取消米国之行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二百章 扑朔迷离 今天去了拆迁办,下午才回来,只码了一章,明天补句牢骚,这年头拆迁办简直就是开商的人,把老百姓当傻子!) 米国,大秦在河中的六诸侯国之一,其王室源自大秦西征时投诚的萨罗玛泰人,这是是一个讲究武勇的民族,是传说中的女战士阿玛松人的后代,她们遵循善战的传统和古老的习俗,她们中的**必须杀死一个敌方的男子后才能成婚,一百五十年前,这个式微的民族中的大多数女人找了英勇善战的大秦士兵做丈夫,包括她们当时的女王。 “西征之后,大秦最后有十万士兵住在了河中,他们为大秦在河中的统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看着已在不远处的米国王都,曹安民看向身旁的李昂说道,“现在的河中六诸侯国的王室,他们的血统里,属于一百五十年前祖先的那部分已经很淡,他们一直都在以汉人自居。” 昂并没有回应曹安民的话,一百五十年的渗透,灌输,控制,河中六诸侯国内真正掌握权力的全是汉人血统的贵族,作为秘密部队的指挥官,在接下河中的任务前,他曾调阅过大量白虎节堂过去在河中实施过的计划文书,可以说在那一百五十年里,死在大秦秘密部队手中的河中人数不胜数,所有被认为有背叛大秦倾向的王室成员和贵族世家都会被无情地除掉。 在大秦有能力在河中建立起有效的行政管理前,六诸侯国只能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这就是白虎节堂一直所秉承地理念,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尽管儒家有着‘蛮夷入华夏则为华夏。’的观念。可是对大秦地权力阶层来讲,他们可以接纳蛮夷成为大秦的子民,可是却绝不会委以重任。 李昂对此并不做置评,他现在所在的世界,汉人在在秦汉统一之后,虽曾经经历过东汉末年的战乱。可是最后大秦重新统一了天下,并没有五胡乱华的事情生,所以对大多数的汉人世家贵族来讲,他们对于血统有着一种偏执,在大秦地势力范围之内,即使已经归化极深的‘汉人’依然无法得获大权,他们最多只是成为一些小吏捕快之类的职务。 他们直到数代之后,在不断的通婚中,外表接近汉人时,才不会被大秦的世家贵族所提防。他们中杰出的人才才得以接触到权力。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和真正的汉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在一些小地方稍稍有些异样而已。 “在历史的长河中,有不少蛮夷归于虚无。”看着米国王都清一色的汉式建筑,曹安民感慨着,“他们的文化,建筑,语言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我们大秦地文明。” “这是一种取代,而非破坏,落后的终将消亡。”想到大秦国内某些人出地声音,曹安民不由眼里露出了不屑,“那些叫嚣大秦在破坏’他们‘文化的人,甚至连儒家的人都不如。” “这个世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他们只看得到别人的苦难,却对自己人视而不见。”李昂想到了自己过去那个文化被西方入侵取代的国家,声音里充满着嘲讽,“那些人应该被冠以叛徒之名。押上断头台,他们背叛了自己地国家和人民。” “不。这些人从来都成不了大气候,就让他们叫嚣也无妨,反正他们除了叫嚣,也就没别的本事了。”曹安民看向身旁的李昂,笑了笑,作为未来的皇帝,除了杀伐果决,他也有着身为君主必须具备的宽容,尤其是对待那些跳梁小丑,若是和他们太过计较,反而会失了身份。 就在两人说话间,他们看到了前方城门处迎接的米国队伍,这次他们的米国之行,是以探视米国国主的名义而来,尽管李昂是不折不扣的军职,可是在给米国的诏书里,他有着礼部侍郎地头衔。 米国人迎接的队伍很盛大,毕竟这次来地大秦使节是礼部侍郎,日后有可能成为尚书,进入内阁,对于米国来讲,是值得下本钱的人,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 看着迎接的队伍,曹安民皱起了眉头,他不是个喜欢排场的人,眼前的米国迎接队伍让他觉得他们实在过于奢侈,那些鎏金濯银的盛装骑士,铺长的红地毯,夹道洒落的花瓣都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您现在的身份可是大秦的使节,看到这样的场面,第一印象应该觉得米国对大秦很忠诚吧?”看着身旁的曹安民,李昂忽地笑了起来,身为太子的身份,让曹安民和他们看事情的角度截然不同,显而易见,他身旁的曹安民并不喜欢面前这样的场面。 “恭迎帝朝天使。”随着一声浑厚的喊声,迎接的人群跪倒了,而这时李昂和曹安民还有身后的人都下了马,他们在此前早已换洗过身上的衣服,李昂现在穿得就是一身黑色的锦缎华服,脸上挂着当初训练出来的温和笑容,走向了主持迎接式的米国大王子,米云。 “王子不必多礼,本使此次是代表陛下和帝朝前来探望国主,一切从简就好,不必如此!”李昂扶起了面前一脸精悍的大王子,笑着道。 说话间,李昂带着曹安民等人进了城,他始终笑语吟吟,倒是让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来。米云虽然身为米国的大王子,可是他的母亲并非是米国的贵族世家出身,所以他在诸王子是势力最小的一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像其他王子醉心大秦的典章文化,而是更倾向于武事多一些,自身的武艺也算高强,他可以感觉身旁的李昂的可怕,这位大秦的使节总是给他一种对着藏在鞘中的剑一样。 在李昂用着官面话敷衍着随行地米国人的时候,曹安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城中地百姓身上。这是他第一次到另外一个国家的都城,尽管这只是一个诸侯小国的国都。可是给他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米国的大街修缮得很整齐,一应 是仿照大秦的城市建造,那些路旁地百姓都穿着汉服的人还会讲些土语。让曹安民最为在意的便是他们的生活状况,从大多数百姓饥黄的脸上,他觉得现在的米国的王干得很糟糕。这让他很不满,大秦需要的是一个富庶的河中,而不是一个连诸侯国都百姓都面黄肌瘦的地方。 “曹都尉,你带队伍去驿馆,我去见国主殿下。”李昂看向了曹安民,说完便和身旁地米国人直接往王宫去了。曹安民并没有为李昂看似无礼的举动在意,他现在只是李昂麾下地一名随员。 人群中,高长恭看着曹安民所往的方向,压低了头上戴的斗笠,带着部下跟了上去。自从那天晚上李昂回去以后。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宁静,再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而那些俘虏也像是被他们的指使者遗忘了一样,可越是这样,高长恭就越是担心,因为一切都太平静了,他十分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让太子置身险地,要知道皇帝的子嗣就只有那么一位。若是有个万一地话,大秦绝对会因为皇位而产生动荡,这对国家来讲,绝非什么好事,而且太子若是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他就只有自尽以谢罪。 “去通知赵将军了吗?”人群中,高长恭快步走着,看向了身旁的部下,在进城之前,他已经派了士兵拿他的军王令去了米石两国边境。找龙骑军在那里驻扎的部队,立刻前来米国国都。 “差不多应该到了吧?”那名部下答道。“想来赵将军的人马应该启程了,快的话,三天就到了。” 和高长恭一样,盯着曹安民队伍的还有另外一队人马,他们知道曹安民的身份,也知道前几日那些刺杀者的事情。“督公,太子殿下已经进驿馆了。”隔着驿馆三条街之外地一座酒楼里,被包下的三楼雅间里,几名东厂地密探向曹少钦禀报道。 “知道了,记得加派人手,要是被军王队的人察觉的话,就报上本座的名号。”曹少钦负手看着远处,死人白苍白的脸上,眉头皱得很紧,他是宗室出身,算起来的话,他还比太子高了一辈。 “陛下,你究竟想做什么?”寂静的雅间里,曹少钦喃喃自语了起来,他和高长恭同样担心太子的安危,尽管身为密探领的他算不上好人,可是他比任何人都热爱自己的国家,因为行走在黑暗中,干着肮脏的事情,所以他更明白光明的可贵。 米国的王宫里,李昂见到了国主,从情报上看,现任的米国国主米雄只有五十三岁,一向身体健壮,以前也从未得过什么恶疾,可是却在同意自请王爵以后,就忽然身患重病,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怀疑。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秘密进行的,并未公诸于众。 宽阔的内殿里,李昂看到了病榻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米雄,根据米国人的说法是米雄在骑马时忽然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中了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李昂看着身旁的几个米国王子,宣读了大秦的诏书,诏书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只是一些宣慰的话。 “我想和国主单独呆一下行吗?”在米云接下诏书以后,李昂看向了殿中的诸人,从看到米雄以后,他就察觉到了米雄眼里的期待和不甘,他可以肯定米雄肯定是被人暗算,才中风的,绝非那些米国人说的那般单纯。 “这,这个!”殿中的人犹豫了起来,李昂的身份尊贵,可是毕竟国主中风在床,他们都是不明白李昂提出要单独和国主待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李昂的目光一直扫视着殿中的每一个人,想从他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找到一些线索,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没在任何一个人脸上看出任何的不妥。 “这样吧,不如询问一下国主的意思?”李昂见殿中的人犹豫不决,不由道,接着他看向了躺在病榻上的米雄,“若是国主同意本使所提之议,请眨一下右眼。” 随着李昂的话语,所有的人看向了病榻上的国主米雄,只见米雄重重地眨了一下右眼,这下所有的人就都只有同意让李昂单独和国主相处。 很快,所有的人都退出了殿外,大殿里一片寂静,只有米雄急促的呼吸声,他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李昂,只是奈何口不能言。 “国主莫急。”见米雄的样子,李昂也不由暗叹一声‘祸福无常’,米国虽是小国,可米雄终是一国之主,如今却瘫在床上,也算是凄惨,“我说的话,若是对的,国主便眨右眼,错的话,便眨左眼,国主答应的话,便请眨下右眼。” 李昂的话一落下,米雄便已眨下了右眼。“国主堕马是有人暗害的吧?”李昂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米雄眨了左眼。 皱了皱眉,李昂继续问道,“那么国主的中风是被人所害得?”这一回米雄眨了右眼,让李昂心底里稍稍有了些底,“国主可是将自请削王爵的事情告诉过了别人?” 随着米雄眨下左眼,李昂的脸色变了,米雄既然没有把事情告诉自己这一边的人,那么出问题的就是大秦这边的人,想到这里,李昂不由想到了那些刺杀曹安民的刺客,他们的幕后指使者知道曹安民的太子身份,并且清楚他们的行程,说不定米雄的事情与此有关也说不定。 又问了几个问题,都被米雄否决以后,李昂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米国可是有人与大秦的人勾结,取代国主的地位?” 听着这提问,米雄愣了愣,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重重地眨下了右眼。 “是这样吗!”李昂自语着,接着看向了米雄,“我一定会找出那些人,替你报仇的。 第二百零一章 意外之变 安民他们所下榻的驿馆距离王宫并不远,在进入驿馆好所有的人手以后,曹安民静静地等待起了李昂,他这一次故意身陷险地,除了是要找出那个藏了数十年的幕后黑手,另外也是想借机磨炼自己,一百五十年来,历代的大秦皇帝在即位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按照祖训和传统,应该在十四岁的时候前往龙城(耶路撒冷),守护秦陵,在三年里锻炼自己的武艺,同时学会如何统御平衡那些依附大秦的国家,明白大秦的霸权是多么地来之不易。 曹安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可是他并没有去过龙城(耶路撒冷),因为皇帝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所以他从小被关在宫禁里,甚至连长安都没有出过。曹安民时常觉得自己也许是大秦历代太子中最缺少历练的一个,因此他很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驿馆的静室里,曹安民以沿袭自古老传统的姿势安静的跪坐着,一脸肃穆。忽地门被推开了,李昂走了进来,看着正襟危坐的曹安民,他也跪坐了下来。“如您所料,米国有人与大秦的人勾结,米国国主的中风是有人暗害的。”李昂将他在王宫所打听到的情况讲给了曹安民。 “叛徒。”曹安民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对大秦的背叛,就是对他的背叛,这是身为大秦太子的他的觉悟,沉默了一会之后,他看向了李昂,“我们必须找出这些叛徒。” “喏。”李昂应声道。接着他看向了曹安民,“太子身系国家。下官希望太子能以天下为念,不要轻身犯险。”李昂的声音低沉,他现在所在地不是以前的共和国,而是一个封建王朝,一个古代地帝国,即使这个王朝帝国比起历史上所有的朝代都要开明。可是太子若是有个万一的话,他也绝难活下去,甚至还会连累家人,所以不管如何,他都要先保证太子的安全。 “李卿的话,孤明白,孤不会做那种蛮勇的糊涂事地。”曹安民以太子的身份回应了李昂以臣下提出的劝谏,他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如此,下官就放心了。”李昂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事情就是曹安民亲自出手,现在米国的王都并非安全之地。在他看来绝对很可能会有新的刺杀事件生。又小谈了一会儿,李昂退出了静室,他知道曹安民需要好好地静一下,想些事情,而他也一样。 所有的事情都牵扯到了极其秘密的情报,很明显如果大秦那边有叛徒地话。那个叛徒的身份绝对不低,李昂不由想到了总长,可是很快他就否决了,总长怎么会去对付太子,这太荒谬了!想到这里,李昂忽然抓到了什么,“会不会是总长身边地人?”毕竟总长身边可以接触到这些秘密的人虽不会多,但也绝不会少,而且有些情报只需要从某些小事情上就可以推测得出来。 尽管李昂不想去相信自己的猜测,可是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总长身边,或者说白虎节堂里有叛徒。而且品级不低,更重要的是,牵扯到太子的话,事情就不单单是那么简单了。 隔着驿馆三条街之外的酒楼雅间里,高长恭找到了曹少钦,“为什么你们东厂也来了?”看着总是一身黑色重锦地东厂督公,高长恭皱紧了眉头,他不喜欢东厂,虽然他们和军王队同样是属于黑暗中的秘密部队,可是东厂以前一直都是在国内执行任务,他们手上沾染的无辜之血,都是汉人的。 “这是陛下和总长的命令,难道你以为太子的性命就靠你和那个姓李的就能护得周全吗?”曹少钦的语调压抑而阴沉,说话的内容也让高长恭不快。 “怎么,你想和我动手?”看着手扶在腰间刀柄的高长恭,曹少钦面无表情地道,接着摇了摇头,“你们地大统领亲自和我动手还差不多,你差得远了。” 高长恭看着转过身,背朝着自己的曹少钦,握刀地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有些白,最后他松开了刀柄,眼中的怒意也压抑了下去,他是个骄傲的人,但不是个狂妄的人。 “你来找我,总不是就是为了问我东厂为什么在这里吧?”曹少钦看着远处缓缓落下的夕阳,静静道,他的话让身后的高长恭眉头一挑,不过高长恭还是忍了下去。 “你知道些什么事情?”高长恭走到了曹少钦身边,尽管他不喜欢曹少钦,可是他不得不承认曹少钦是个厉害的人物,比锦衣卫姓魏的厉害多了。 “你想知道些什么?”曹少钦依旧没有去看高长恭,而声音还是那样的让高长恭不舒服,他死人一样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米国的事情,大秦有没有叛徒。”高长恭说道,他和李昂一样,从刺杀生以后,就想到了己方是不是出了内奸,将太子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这将是一场苦战,我们的敌人强大而且充满智慧,最重要的是他很有耐心。”曹少钦淡淡自语道,“陛下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过,敌人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三十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 高长恭默然,那隐身在暗处的敌人,绝对是个可怕的人,他看向了曹少钦,“有没有什么头绪?” “能有这种力量的敌人,只可能是国内的世家高门,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一点头绪。”曹少钦答道,他看向了高长恭,“在一切明朗前,我们不能有任何的举动。” “我知道,可是这样的话,真不甘心。”高长恭当然明白曹少钦的意思,若是论嫌疑地话。无疑大秦的所有世家高门都有这个嫌疑,包括高家在内。 “不论如何。先保护好太子再说。”见高长恭忽地沉默了下去,曹少钦沉声道,接着离开了雅间。 夜晚,华 ,高长恭站在包下地小楼楼顶上,看着远处的驿馆。他已经决定,只要等龙骑军的人马到了,就算是用绑的,他都要让太子回长安,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就在他思量间,远处忽地响起了马蹄声,从声音上判断,来的是骑兵,而且人数不少。 “出什么事了。该死的!”看着大批地骑兵从街道远处驰来,包围了整座驿馆。高长恭骂了起来,他可不觉得这个时候大规模的骑兵包围驿馆,是要请里面的人去王宫做客。 “去召集我们的人手,等我命令。”看向身旁的部下,高长恭冷声道,他讨厌诸侯国。就是因为这些国家有自己的军队,就算他们的王室,贵族有多亲近大秦,只要有人脑子热或是利欲熏心,就会反咬大秦一口,毕竟打下来的才是真的! 听到外围警戒的士兵传来地消息,李昂看向了曹安民,接着他站了起来,下达了命令,“谁都不准轻举妄动。一切以保护曹都尉为先。”说完,他走出了大堂。径直走向了驿馆外。 驿馆外,看着走出的李昂,米云从马上跳落,他一身戎装,脸色阴沉,看向李昂地目光里有着几分敌意。“大王子带兵包围这里,是要造反吗?”李昂的声音森冷,此时他的身份是大秦的使节,米国这样的举动可以视为叛逆之举。 “我父王他驾崩了,就在使节大人离开不久,死因是中毒,不知道使节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解释?”看着李昂,米云按着他地刀静静说道,虽然他不想相信是面前的大秦使节毒杀了他的父亲,可是今天单独和他父亲相处过的就只有这位大秦使节,而在他走后不久,他的父亲就毒身亡,不由得他不怀疑。 “你们是怀疑本使暗害了国主,所以才派兵包围这里。”看着一脸阴沉的米云,李昂地反问道,“那你们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使干的?” “还需要证据吗!”米云身边的副将高声道,一脸的悲愤,“你们想要灭亡我们米国,废了国主的王位,国主不答应,你们就暗下毒手。” 听着那副将地话,李昂的面色陡然变了,大秦和米雄谈地事情居然泄露了,那个幕后的人出招了,一切都安排得刚刚好,他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那些米国的权贵现在全部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了大秦要废除米国这件事情上面。 “如果本使真地要害国主,岂会那么蠢,如此轻易地授人以柄。”尽管李昂知道解释没用,可是有些话必须要讲,毕竟他面前的米云并不是个蠢人,只要能说动他,李昂就有把握化解幕后之人所出的这一招。米云的母系没有任何势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死去的米雄才会把王宫禁军交给这个大儿子掌管,可以说现在米国王都里,手握重兵的就是面前这个大王子,只要他保持冷静,能听进他的话,那就诸事好说。 听着李昂的话,米云手里闪过了一丝犹豫,的确就如李昂所说,若是大秦真地要害他父亲的话,岂会用那么拙劣的手段,他看向了李昂,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先不提我父王的死,那么大秦是不是真地要废除我们米国,改立州郡?” “本使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不知道大王子是从哪里听来的?”李昂否认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眼下真正让米国权贵在意的是这件事情,至于米雄的死,已经无足轻重。 “我是听?”米云正要说出这个消息的来历时,黑暗里,一支弩箭忽地射穿了他的头颅,喷出的血溅在了李昂的脸上,接着他缓缓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的米国禁军们都是一呆,但是很快他们中,不知是谁喊了起来,“杀掉他们,替大王子报仇。”米云平素统领禁军,颇有威信,此时他一死,那些米国禁军在这样的口号挑动下,立时失控,他们下马攻向了驿馆。 “他们疯了。”隔着驿馆外的高楼上,高长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只看到了攻向驿馆的米国禁军,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让我们的人去抢占东城门,直到我们回来。”高长恭下达了命令之后,带着自己手下的军王队冲向了驿馆的方向,他现在只希望曹少钦和东厂有足够的人马能保护太子杀出城去。 李昂在那些米国禁军冲上的瞬间,就退回了驿馆,接着护卫驿馆的大秦士兵们,射杀了那些闯入的米国禁军。李昂的脸色铁青,他和曹安民完全落在了陷阱之中,那个藏在暗中的人耍了一手借刀杀人之计。 李昂直冲曹安民所在的屋子,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带曹安民突围,去找高长恭,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出城,不然的话,他们全都会葬送在这里。 从元洛神手里接过自己的剑,李昂扯掉了身上那套华服,露出一身戎装,和十三太保将曹安民围在了中央,往外杀了出去,此时所有的人都清楚曹安民的身份不简单,不过他们已没有时间去问,只能听从李昂的命令,全力保护曹安民。 驿馆里,大秦的士兵们已经和入侵的米国禁军短兵相接,厮杀了起来。驿馆外,米国禁军已经恢复了秩序,在副将的指挥下,他们开始用弓箭向驿馆里进行覆盖式射击,毫不顾惜已经进去的同伴。 听到黑暗中响起的呼啸声,已经行至院落的李昂脸色一变,立刻拉着曹安民扑倒在地上,死死地护住了他,而十三太保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压在了李昂身上。 看到骤然射向驿馆的箭阵,高长恭眼睛红了,他跃上了墙头,在街道旁的屋顶上狂奔,他要杀了那个指挥箭阵的米国将领。 第二百零二章 逃出生天 米国禁军副将指挥箭阵的地方就在驿馆的大门外,高长恭从屋顶上跃出,像一只振翅的雄鹰,俯冲向了人群,长刀在半空出鞘,斩向了那个指挥箭阵的米国将领,在他身后,军王队的士兵们也杀入了人群。 听到半空响起的刀啸声,副将在瞬间已是抽刀反身,抵挡住了高长恭这猛烈的一刀,看着杀入的军王队士兵,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大秦的精锐士兵。 副将身旁的亲兵们拔刀杀向了高长恭,不过在高长恭眼中他们什么都不是,挥刀进步间,想要阻挡高长恭的三名米国士兵倒在了地上,高长恭的刀仍死死地锁住了副将,这时军王队的士兵已杀到了他周围,阻挡住了四周涌来的米国禁军。 在高长恭全力出手之下,不过数何,副将就已被他擒下,长刀搁在那副将的脖子上,高长恭看向了那些米国禁军,“都给我退下去,不然我杀了他。”一边说着,他掐着那副将喉咙的手松开了点,“叫你的人停下箭阵。快!” 被掐着喉咙的副将,有着一双碧色的眸子,他感觉着脖子里传来的凉意,目光里闪过几丝决绝和狠毒,接着他开了口,朝自己的亲兵喊了起来,“停下箭阵!” 见自家大人开口,就算那几个亲兵再不忿,也只有照办,所谓投鼠忌器,莫过于此。很快箭阵停了下来,高长恭此时看不到被他挟持的米国禁军副将眼里那种漠视生死地神情。他还以为这个米国人是个很怕死的人,他可以利用他暂时脱离险境。 “去找李千户。”高长恭看向了身旁地部下。吩咐道,他并不知道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驿馆里,李昂推开了身上压着的人,接着他感觉到了肩部传来的刺痛,不过他顾不得检查伤口,直接看向了自己的身下。曹安民并没有伤着半点,只是保护李昂的十三太保里,李存仁,李存勇,李存严三人被箭插满了身体。看着三人地尸体,李昂眼里泛出了血丝,他们三个是他的义子,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反而要他们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救了他。 看着死掉的三个兄弟,李存孝他们的牙咬紧了。他们不能哭,因为他们是战士。曹安民看着肩部中箭的李昂和死去的李存仁他们。握紧的拳头,掐破了自己地手心,他第一次离死亡如此接近,可是身边的人却用他们地身体替自己挡住了致命的利箭。 “我们走,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李昂的声音嘶哑,他再一次护在了曹安民身前。领着众人往驿馆外去了。还没走出几步,高长恭派出的人已经到了,看到受伤的李昂,他愣了愣,接着便马上道,“李大人,我们已经擒住了米国禁军地将领,请您立刻跟我走。” ,还活着的大秦士兵们汇聚到了李昂身边,一起出了驿馆。看到高长恭手里挟持着米国禁军的副将,李昂稍稍松了口气。看到李昂护着的曹安民没有受伤,高长恭心里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让他们让开。” “你们让开。”被挟持的副将再次遵从了高长恭的意思。犹疑了一下之后,那些米国禁军士兵让出了一条道路。高长恭挟持着副将和李昂带着人小心翼翼地走入了通道里,向着远处的黑暗退去。 走到一半时,米国禁军的副将忽然停下了脚步,他高喊了起来,“杀了他们替国主,大王子报仇!”说完,猛地脖子在高长恭架着的刀锋一抹,在喷薄地血雾中,身子瘫倒在了地上。 随着副将的身体慢慢滑落,高长恭地心沉了下去,他居然抓了一个死士,让太子陷入了绝境之中。“杀出去啊!”李昂吼叫了起来,他最先反应了过来,舞着黑色巨间往前开路起来。 这时那些米国禁军也回过了神,他们疯狂地涌向了李昂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枪要将他们杀死。李昂疯狂地嘶吼着,他第一次陷入了绝境,真正的绝境,左近都是敌人,他们就像无尽的潮水要吞没他们。 “七弟!”李存智吼叫了起来,他的兄弟死在了他的面前,“大哥,保护义父!”李存信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接着被蜂拥而上的米国禁军砍成了肉酱。 李昂完全陷入了疯狂中,他的黑色巨剑就像狂暴的飓风将挡在面前的一切毁灭,高长恭在他身边也不遑多让,他陷入了自责中,因为他的判断错误,将太子带入了绝境,为了赎罪,他要杀光面前这些米国人。在他们两人带起的杀戮中,整只队伍在人潮中缓慢地前进,不时有士兵被吞没,接着被红了眼的米国禁军砍成肉酱。 曹安民被军王队的士兵和其余的大秦精锐护在了队伍中央,看着身旁拼命的士兵,他心里有种无力感,看着这些忠勇的士兵倒下,让他心如刀割,他真地很想和他们一起奋战,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不然的话,这些奋战的士兵,即使战死也没有任何意义。 元洛神护卫在李昂的身边,身上已经开了数条刀口,面色也变得煞白,可是一黑一蓝的眼瞳里满是疯子样的杀意,她不断地挥剑,用身体替李昂挡下来自侧面的攻击,在她身旁是失去兄弟的十三太保。 远处,东厂的人马看着李昂他们,焦急地看向了身旁的督公,只见曹少钦死人般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督公,太子他们快撑不住了。”徐燕然走到了曹少钦身边,压低着喉咙道,他实在猜不透曹少钦的心思。 “若是他们撑不到那里地话,我们上了也没用。”曹少钦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地四平八稳。稳到没有一点感情,“传我的命令。谁都不得妄动。” “是,督公。”徐燕然领命退下了,他站到了一旁,接着看向了远处那个持着巨剑劈斩开路的身影,他已经很 他,可是他相信他一定能撑到那里。 惨烈到极致的厮杀里。李昂他们的队伍在不断减少着人数,尽管他们身旁的士兵都是绝对地精锐,可是在狭小的街道上,在潮水般的人群中,他们只能用以命换命的打法,护卫着自己的队伍。 李昂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挥舞巨剑的双臂已经没有了感觉,绝不能死在这里,李昂猛咬了一下舌尖。奋起了最后的气力,舞动巨剑。杀向前方。 “上!”看到李昂他们终于杀到了距离街口百步的地方,一直沉默的曹少钦终于下出了命令,接着他自己整个人策马疾奔了出去,身后是两百东厂地好手。 看到援军杀出,李昂精神一振,朝身后喊了起来。“我们的人来了,大家拼了!” 这时他和高长恭身边剩下地人已经不到三十,不过他们仍是奋起了最后的余勇,拼死抵挡住了后面的米国禁军,李存烈看向了身旁的李存霸,“三哥,走吧!这里有我顶着!”说完,他冲向了身后的米国禁军,长刀挡住了刺来的五杆长枪。 “三哥,走啊。”李存孝拉住了想要返身拼命地李存霸。他知道李存烈是知道自己的伤绝对熬不到杀出去的那一刻,所以选择了留下。替他们争取生机,所以他不能让李存烈白死。 李存霸看了身后已被淹没的李存烈,忽地嘶吼了起来,他猛地挣开了李存孝,往前拼杀了起来。李存孝一怔,接着便跟了上去。 李存烈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已经插了六支长枪,血顺着枪杆不断地滴落在地上,他今年只有十七岁,是李昂救了他,给了他理想,给了他荣耀,虽然他的人生就要走到尽头,可是他不后悔,尽管那精彩的人生只有一年,可是和暗无天日的十六年比起来,这一年足以抵得上一辈子。 “希望下辈子能做您真正的儿子,义父!”喃喃自语间,李存烈忽地扔掉了手里的长刀,接着他大喊了起来,“你们这群蛮子,去死!”他拔出了身上地长枪,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冲向了那些米国禁军,然后他被数十支长枪刺穿了身体,挑到了天空,接着落在了地上,被砍成了肉酱,死无全尸。 东厂地人马截断了米国禁军,他们为李昂他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没有看一眼几近虚脱的李昂和高长恭,曹少钦看向了曹安民,“殿下,请跟臣走。”说着也不管曹安民愿不愿意,身旁的几名东厂亲卫,架住了曹安民。 “李千户他们?”看了眼满脸血污的李昂,曹安民看向了曹少钦,目光锐利,这位东厂督公行事的手段他曾听皇帝说过,绝对没有任何的仁慈可言,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棋子。 “他们是大秦的军人,战死沙场是他们的本分,臣只管殿下的死活。”刻板的声音响起,曹少钦已是带着曹安民走了,他只是回头看了眼李昂他们,“不想死的就自己跟上来,那些死士拦不了他们多久。” “混蛋。”李存霸看着曹少钦的背影,不由咬紧了牙齿,可是他也顾不了多少,和李存孝,李存智一起扶着李昂,追了上去,高长恭看了眼身旁还剩下的部下,也跟了上去。 当李昂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他们身后的东厂人马在支持了一会之后,被全部歼灭了,他们虽是死士,可是仍不能和李昂他们所带的军中精锐相比,而且从一开始,曹少钦就已经决定牺牲他们,用来拖延时间,换取生机。 黑暗中,高长恭赶到了曹少钦身边,“我之前让我的人去抢夺东城门,要是得手的话,我们可以连夜出城,龙骑军已经赶过来了。” “你能确定得手吗?”曹少钦冷冷地看了一眼高长恭,“刚才因为你的错误,差点害了太子,难道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听着曹少钦的话,高长恭一怔,他没有反驳,因为曹少钦说得是实情,若不是他以为可以挟持那个副将,又怎么会害得李昂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黑暗中,曹少钦带着高长恭他们到了一处宅院,高长恭并没有进去,他要去找被他派去城门的部下,他不能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可是最后他被曹少钦喊住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我的人?”高长恭答道,说着就要出去,他的军王队真正部下只有十一人,可是其余附属的人马也有三百之众,这次他全调来了米国。 “不用去了,他们死光了。”曹少钦的话让高长恭愣住了,他猛地冲向了曹少钦,“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知道他们死光了?” “那个幕后的人设局设得那么巧,你以为他不会提防你的人去偷城门吗?”曹少钦侧部避开了高长恭,面无表情地道,“你过去也已经迟了,从一开始你就指挥失误。”曹少钦在米国禁军包围驿馆的时候,也一直在远处看着,只是他一直都沉着气,没有轻举妄动。 高长恭听着那一句‘从一开始你就指挥失误。’整个人颓废了下来,曹少钦说得没错,他太自信,他以为他可以带着太子杀出血路,可其实他什么都做不了。 曹少钦没有再理会高长恭,在他看来军王队的传承应该改一改规矩了,十二高门不该再霸着十二军王的位子不放,这些年来,除了外面的七支军王队以外,国内的五支只是由最优秀的高门子弟担任军王,他们和以前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先辈完全不同。这三十年的和平,让世家子弟失去了磨砺自己的战场。 没有战争的洗礼,训练再刻苦的军人也称不上好军人,现在的大秦军团根本不是以前那支无敌的军团。曹少钦看着低沉的高长恭,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转身走进了内堂。 第二百零三章 太子的决断 “殿下无事,实在是国家之幸。”步入内堂,曹少钦看着端坐的曹安民,行礼道。 “孤虽无事,可是那些为孤而死的大秦将士,却让孤心痛。”曹安民看着面前的东厂督公,声音低沉,眼睁睁地看着身旁的士兵为了自己一个一个的死去,对他来讲,是一种煎熬。 “孤想知道,曹卿究竟知道些什么?”曹安民站了起来,走到了曹少钦身旁,东厂名义上是大秦国内的密探机构,可实际上却是专责世家与宗室的,曹少钦亲自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所有的事情都和世家和宗室扯上了关系。 “大体上不是很多,只知道有人想要殿下死。”曹少钦答道,可是他说的话却没有半点实质的东西。 看着面无表情的曹少钦,曹安民的脸色难看,他知道曹少钦是故意瞒他,可是他找不到他的破绽,而且曹少钦敢瞒他,就说明他曾被皇帝吩咐过,不然的话,他断不敢如此敷衍自己。 “殿下,和陛下比起来,您还不够啊!”看着曹安民愤然而出的身影,曹少钦摇了摇头叹道。 宅子里的厢房内,李昂看着李存智,李存霸,李存孝,眼里是说不出的痛苦,十三太保,十三义子,一夜之间,便只剩下了眼前三人,其他人都为了他而死。 “存烈他们死了,你们三个要记住。从今以后,你们要连他们那一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明白吗?”李昂强忍着眼里的泪意,看着面前地三名义子道,“你们还是义父的十三太保,永远不变。” “义父。”李存孝他们咬紧了牙齿,点头应下了李昂地话。从现在开始他们要代替死去那些兄弟的分,去守护李昂,他们的义父。 “公子,我替您上药。”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元洛神见李昂和李存孝他们忽地都是没了声音,不由有些担心地道。 “洛神,你先给霸儿他们上药,我这里有图勒就行了。”李昂看着一脸苍白的元洛神,摇了摇头叹道,“你自己的伤也要小心。” 等到元洛神和李存孝他们退出房间,一直强撑地李昂再也支持不住。仰天倒了下去,刚才的厮杀里。他一直都用刚猛凌厉的剑术开路,就算他再厉害,不停挥舞着四十多斤的重剑斩杀敌人,也始终是个人。 图勒扶住了李昂,这时他才觉自己的主人两条手臂抖得厉害。 “图勒,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在图勒的搀扶下坐定之后。李昂吩咐道,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不过,用力过度的他,再加上左肩中的那一箭,若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左手就废了。 图勒点了点头,他不是个会说话地人,他所能做的就是遵照李昂地命令,不折不扣地去实行。替李昂褪去肩上的衣服,他用小刀替李昂剜出了箭头。接着替他用烈酒清洗伤口,上了伤药。 李昂刚处理完伤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见李昂点头,图勒放下药瓶,打开了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曹安民。“图勒,你先下去吧!”李昂见是曹安民,直接挥退了图勒。 关上门,曹安民走到了李昂边上,坐了下来,“你的气色很差,身体没有大碍吧!” “还行,不过得有一阵子不能动剑了。”李昂没有隐瞒曹安民,他不是个喜欢逞强的人,“殿下,曹督公他有没有提过出城的事情?” “这座大宅底下,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外,不过我们得等龙骑军来了之后,才出城,那样比较安全。”曹安民答道,接着他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在路上刺杀生以后,我就应该听你地,取消这趟米国之行,那样的话,存烈他们也不会死。”对曹安民来讲,受他教导乐器的李存孝他们是因他而死的,还有那些死去的大秦士兵也一样,他应该为那些士兵的死负责。 “这不全是殿下的责任,若说责任的话,我也有。”看向身旁的曹安民,李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身旁地大秦太子让他看到了一种力量,一个集权的帝国就是需要这样地皇帝。 “殿下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谁的责任的问题,而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李昂静静道,做为臣子,他必须要规劝曹安民,身为大秦的太子,他不能逃避属于他的责任。 “你说得对。”曹安民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将李昂视做了自己的骨之臣,是可以托付军国大事的人。若说李昂先前的舍身相救,让他感动的话,那么现在李昂作为臣子一心为国的立场则是让他心生敬意。沉吟了一下,他看着李昂静静道,“无论米国是否是受人操纵,他们始终都是向孤挥刀了,而向孤挥刀,就是向大秦挥刀,所以孤要灭米国。” 看着声音低沉,一脸坚毅的曹安民,李昂感受到了他内心里的怒意,他站起了身,“臣赞成。” “李卿,你好好养伤吧!孤不打扰你了。”曹安民离开了李昂的房间,或许他过来,只是为了见一见李昂,不知不觉间,他已把他当成了朋友,真正的朋友。 宅子的另一处,高长恭呆呆地坐在屋檐下,看着漆黑的天空,他第一次遇到了挫败,尽管太子没有事情,可是骄傲如他这样的人,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一连犯下两个大错的。 ‘高长恭啊高长恭!出身世家高门,从小被称为天才的你也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你不是总说自己是不败的高长恭吗?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可是为什么。你会犯下如此愚蠢地错误?’高长恭嘴角自嘲地笑着,忽地他低下了头。喃喃自语了起来,“你要记住,你只是个战场的新兵,你过去地一切是靠着自己显赫的家世获得的,从今以后,你要明白。真正的强者是从战场的血路中杀出来的。” 高长恭忽地站了起 向了对面地黑暗,大声道,“我不会再犯错误了。”身走进了廊道中,他要去看那些还活着的部下,去看李昂和太子,他犯下的错误,必须向他们承认,无论他们是否会原谅。 “这才是高家的后人啊!”看着高长恭离去的身影。曹少钦自语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李昂的房间里,看着高长恭。李昂静静道,“那并不是你的错,换了我在你的位置,我也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以为可以挟持那个副将带太子脱离险境。” “我们是人,不是神。所以我们总会犯错误。”李昂看向高长恭,眼里锐光闪动,“只是我们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谢谢你。”高长恭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这样说了,接着他看向了李昂,“我想知道你对目前局势地看法?” “我们的敌人很强,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强大。”想到黑暗中要了米云地弩箭,李昂沉声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子的行踪,而且他在米国早有人布置。那个副将,绝不是短期可以收买的死士。” 提到那个副将。高长恭的表情凝滞了,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人,想到他死去时的那种表情,高长恭不由道,“他不止是死士,他倒下的时候,脸上地表情很怪,就像是大仇得报的那种感觉。” “大秦经营河中一百五十年,暗中使用的手段很多都很残酷。”李昂叹息道,“有光必有影,河中六国未必如国内的人所想,都是一心想要归附大秦的。” “六国王室里,必定有野心的人,若是大秦没有削藩的意思,他们或许会一辈子安分守己,可是现在他们一定会借着此事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李昂静静道,和总长这些人打交道久了,他知道所谓的‘民意’只是野心者冠冕堂皇的借口,老百姓总是被愚弄地一群人,古今皆然。 “所以他们必须要死!”高长恭静静道,“米国的事情我们必须以雷霆手段镇压,让其余五国不敢妄动,不然地话,若是为了削藩一事,他们勾连起来,河中战役就难打了。” “现在就看龙骑军什么时候到了?”李昂苦笑着道,现在局势半点由不得他们,河中六国王室就算有心向大秦的人,可是面对自家宗庙的存续,他们的立场绝对会动摇。 “他们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到。”高长恭答道,在进城之前,他已派人去联系了驻扎在米国的龙骑军,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而且他相信曹少钦也一定会和宛州联系,只要宛州的大军开进河中,六国就算造反,他们也不用怕。 “我现在担心的是,米国会不会连夜派人去其余五国,寻求联盟,若是他们先下手为强,对我们在河中的驻军下手,再和波斯勾结,我们就被动了。”李昂皱紧了眉头,现在大秦在河中和波斯对峙的四万军队的后勤便是河中诸侯提供的,他们想要暗算大秦实在是太简单了。 听到李昂的推测,高长恭也不由色变,若是河中六国真地那么干了,那么一旦波斯人进攻,大秦的军队在后勤断绝的情况下,就算再英勇善战,也难逃败亡之局。 “现在只有请太子出面,诏令他们立刻攻占六国的王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河中。”李昂沉声道,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直接调动边军。”高长恭不由被李昂的念头吓了一跳,没有天子和军堂的诏令,调动那么多军队,即使是太子也未必能承担得起万一失败的责任,毕竟河中六国是否会结为同盟是说不准的事情,这样干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让他们造反。 就在另一边,曹少钦听着曹安民打算直接调动四万和波斯对峙的安西军攻占河中六国的想法,依然是面无表情,听完之后,他看着面前的曹安民问道,“殿下真地决定要这样做吗?” “河中六国是大秦必须占领之地,晚打不如早打,小打不如大打,若是等到以后才出问题,还不如现在就将六国的贵族世家全部诛灭。”曹安民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冷酷意味,‘打下来的才是真的。’这句话他是从小听着长大的,河中六国的利益团体注定会和大秦起冲突,既然这样的话,还是趁他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一举消灭比较好,只有将原有的利益团体彻底清除干净,大秦才能对河中施以有效的统治。 “殿下的意思,臣明白了。”曹少钦忽地沉声道,接着从怀中摸出了太子的印玺,“这是臣来时,陛下让臣带来的,陛下说了,太子在河中若是想做什么事情的话,你替朕看着,若是你觉得合适,这将这个给他。” 接过太子印玺,曹安民看向了永远是神情如一的曹少钦,有些意外地道,“你赞同孤的意思?” “殿下,臣年轻的时候,曾随陛下上过战场,另外臣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见不得有人冒犯大秦天威。”曹少钦死人一般苍白的脸上有了笑意,“而且臣从来都不怕杀人,在臣眼中,这个天下,人多了,是非也就多,有时候死一些人是好事。” 听着曹少钦最后的话,即使曹安民也有着冷酷杀伐的一面,可还是被惊到了,他面前这位东厂的督公的确就如皇帝所讲,是个视人命如草菅的人,但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只是不能用错地方,看起来东厂的确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孤这就下诏书,还请曹大人立刻命人送往安西边军。”曹安民坐到了书桌前,不多时,便已写下了诏书,盖上了自己的太子印玺和曹少钦带来的军堂印信。最后看了一遍诏书之后,曹安民神情郑重地交给了曹少钦,诏书出之后,他就要承担起他国之储君的责任,他绝不可以失败。 第二百零四章 拯救大秦 暗的地道里,李昂和曹安民跟着曹少钦在如蛛网般复行进。“曹大人,您是怎么知道有这处出城暗道的?”见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前方的甬道仍旧看不到尽头,曹安民不由暗自惊讶于这地下甬道的规模。 “当初建筑米国王都的是我们大秦的工匠,即使他们后来曾多次修缮改建,不过这地下甬道,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动的。”曹少钦头也不回地答道,“臣来时,从大内密室里调出了河中六国王都的副本。”曹少钦做事一向讲究滴水不漏,绝不会有任何疏漏错误。 又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以后,曹少钦带着众人到了一堵墙壁前,他皱了皱眉,接着看向了手上的地图副本,看向了身旁的几名东厂心腹,点了点头。 见那几名东厂的密探在墙壁上敲敲打打的,跟在李昂身后的李存孝不由有些不明白,他看向李昂问道,“义父,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道墙后面是空的,他们只是在找下手的地方而已。”就在李昂回答的时候,那几名东厂的密探已经开始动手砸墙了,不过多时,那道阻拦在他们面前的墙轰然倒地。 弥漫的烟尘间,曹少钦朝几名心腹道,“你们先进去看看!”说完,那几名东厂的人便举着火把走了进去,接着曹少钦才带着李昂和曹安民他们跟了进去。 走在阴暗的甬道里,李昂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却说不上为什么,就在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地时候,他忽地想到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气味,若这条秘道真地尘封了很久,那么应该有股霉烂地味道,可是现在却完全没有。 李昂拉住了曹安民,同时止住了身后的人。“怎么了?”曹安民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其他人也是看向了李昂,他们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味道不对。”李昂低声道,接着说出了他地意思,“我怀疑这是一个陷阱。”迟疑了一下,李昂还是说出了他的猜测,尽管他知道这听上去很难让人接受,可是他的直觉让他预感到了危险。 曹安民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选择了相信李昂,因为这秘道里的味道的确不像是一条被封了很久的秘道该有地味道。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听李昂的。 走在前面的曹少钦忽地停住了脚步。看向了身后的曹安民他们道,“殿下,怎么了?” “曹大人,这里有些不对劲?”曹安民答话的时候,李昂和高长恭已是护在了他身前,一脸凝重。 “哪里不对劲呢?”曹少钦死人一样苍白的脸看向曹安民他们。忽地露出了有些诡异的笑容,接着他点着了甬道两旁的油灯,静静道,“殿下,您应该上路了。” “你是叛徒,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计算的。”看着秘道墙壁上亮起地灯,李昂的面色变得冷酷无比,若这里真是一条很久没人用过地秘道,那么这里的灯不该有灯油可以用来照明。 “叛徒?”曹少钦摇了摇头,静静道。“我背叛了谁?”说话间,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那几个走在前面的东厂密探带着一群黑衣人站在了他身后,他们冷冷地看向了李昂他们。 被李昂和高长恭护在身后的曹安民,看向了一直看着自己的曹少钦,声音平静地问道,“为什么要背叛孤和父皇,那个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殿下错了,臣从没有背叛您和陛下。”曹少钦笑了起来,“从一开始,臣就没有向您和陛下效忠过,怎么谈得上背叛呢?” “那么你效忠地人是谁?”曹安民拨开了李昂和高长恭,直面曹少钦,他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静静道,“告诉孤,你效忠的人是谁?” “殿下,你还不明白吗?”曹少钦摇起了头,叹息道,“臣效忠的是大秦,而非某一个人啊!” “效忠大秦,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是背叛者,那些为孤而死的忠勇军士全是该死的了。”曹安民的声音像钢铁一样冷硬,接着他嘶吼了起来,“回答,孤等着你的回答?” “他们死的很光荣,殿下。”看着曹安民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地脸,曹少钦静静道,“这个世界不是好人坏人那样简单的,殿下你应该明白地。” “对大秦而言,您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好皇帝,这三十年里大秦在失去霸权,百姓的生活变得困顿。”曹少钦自语了起来,“这一切都源自您的父亲。”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着曹少钦指责自己的父亲,曹安民不由变色道,“那些错是以前的内阁犯下的,和父皇有什么关系。” “您真地认为是那样吗?”曹少钦嘲讽地笑了起来,“您以为是谁让儒家文人上台的,又是谁默许他们那样干的,难道您觉得就凭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儒家文人能掌握朝政吗?” “汉朝的武皇帝曾经扶植儒家,他采用了董仲舒的学说作为汉朝的官学,为的就是独揽大权,让这个天下变为他一人的天下,最后他成功了。”曹少钦看着曹安民,眼里闪过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您的父亲也打算那样干,所以他也扶植儒家,您应该知道的。” “我觉得,您的父亲不该再坐在那个位子上。”曹少钦平静地说道,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一件事实,“应该让一个更有才能的人取代他,让大秦更加强盛,而不是在一个独夫手里走向衰弱。” “谋朝篡位。”一直没有做声的李昂忽 了,“你只是个叛逆而已。” “叛逆!”曹少钦失望地摇起了头,朝李昂叹道。“真是愚蠢的人,军人应当先忠于国家。其次才是个人,即使皇帝也不能凌驾于国家之上,这是缔造大秦地太祖皇帝给我们这些后代子孙的遗训,若说叛逆地话,想要违背太祖皇帝遗训的皇帝才是叛逆,而不是我。” “陛下早就改正了他的错误。他贬斥了儒家的文人,重新和世家共治天下,你说的根本靠不住脚。”李昂冷冷道,“好了,不要再用那些蹩脚的说辞来掩饰,直接说吧,你背后地主子究竟是谁?走狗!” 曹安民看向了说话的李昂,他没想到李昂居然有如此言辞锋利刻薄的一面,尤其是最后那句‘走狗’实在是大快人心。 曹少钦并没有因为李昂的话而生气,他只是大笑了起来。接着叹息道,“你们不懂。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相…” “你的主子究竟是谁?”曹安民打断曹少钦,大声问道,他现在只想知道哪个幕后的人是谁。 “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曹少钦摇着头,挥下了手,他身后的人抽刀而上,杀向了曹安民。 “带殿下走!”高长恭和身旁的军王队士兵。拦住了东厂的人,朝李昂大声喊道。李昂没有犹豫,他立刻拉着曹安民和元洛神他们往身后的甬道逃了起来。 “你们去追太子。”一直不动地曹少钦终于亲自出手了,腰间别着的长剑出鞘,在昏暗地甬道里带起了一抹亮色,金铁的震鸣声里,他挡住了高长恭。 “军王队曾经号称无敌,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格住高长恭的长刀,曹少钦脸上带着一丝戏谑之意,“不过若是让你继续活着的话。说不定哪一天你能和你的祖父一样强,但是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说话间。曹少钦地长剑猛地横转,在高长恭的肩膀上划过,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并没有血溅出。 “金丝软甲。”看着黑色军服下的金甲,曹少钦意外地自语了一声,接着手里的长剑刺向了高长恭,金丝软甲可以防得住他的削砍,可是却抵挡不了他的刺击。 高长恭抵挡着曹少钦如疾风骤雨一样的刺击,陷入了被动中,他现在算是明白曹少钦以前那句‘你们的大统领亲自和我动手还差不多,你差得远了。’这句话的意思,眼前曹少钦地剑技虽不是战场上的路子,可是单打独斗地话,能胜他的人实在不多。 “你是个不错的年青人。”曹少钦看着苦苦抵挡自己长剑的高长恭,自语道,“真是不想亲手了结你,可惜了!” “你的废话太多。”高长恭在封挡了曹少钦第三十七记刺击以后,趁着曹少钦剑势已老,需要回气的瞬间,猛地劈出全力一刀,冷声回敬道。 “很不错的一刀,不过这里可不是千万人厮杀的战场,你的刀不行。”曹少钦轻巧地躲过了高长恭的劈斩,语气里带着几许惋惜,接着他在高长恭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手中的长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年青人有自信是件好事,可是自视太高就不是好事了。”曹少钦摇着头,看着抓住自己的剑锋,想要挥刀砍向自己的高长恭,猛地拔出了剑锋。 随着长刀落地,高长恭的身体倒在了地上,曹少钦没有再看他一眼,他一向对自己的剑很有自信,看着被几个军王队士兵缠住的黑衣部下,曹少钦不由摇起了头,和大秦绝对的精锐军王队相比,他训练的这些死士还是太差了些,若是刚才高长恭有这些士兵相助,说不定死的就是他。“不过,可惜了,赢的是我。”曹少钦挥剑刺向了那些军王队士兵。 秘道里的战斗接近尾声,当最后一个军王队士兵倒在曹少钦的脚下时,那些黑衣死士也已经死伤泰半。“都去找太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回剑入鞘,曹少钦走向了身后的黑暗。 当一切复归于沉默时,弥漫着血腥味的秘道里,高长恭翻过了身子,他还没有死,曹少钦那一剑并没有刺到他的心脏,因为他的心脏长在右面,和常人迥异。高长恭从怀内找到了伤药,撕开了衣服,替自己上了药。他虽还未死,可是离死也差得不远。 粗重的呼吸间。高长恭顶着墙强撑着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向了秘道地尽头,现在的他若是反身而回地话,只是去送死,而且还是毫无价值的那种,他要活下去。若是太子有个万一的话,他就要将这个阴谋告诉皇帝,替所有死去的人报仇。秘道里,他的身影慢慢模糊了起来。 另一边,李昂带着曹安民在蛛网一般的地下甬道里穿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按原路回去,因为他知道曹少钦是个可怕地敌人,他一定有了万全的布置才敢在这里动手,通常情况下,像他们这个样子。一般都会按着原路返回,从来的进口出去。那样的话就会落进圈套。 事实证明李昂是对的,尽管他选择的第一条路有人把守,可是在干掉那些人之后,他们随便又挑了一条路以后,便再也没有遇到曹少钦的人,只是他们身后那些死士仍旧追踪着他们。 “他们里面一定有追踪的高手。不然的话,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李昂忽地停了下来,看着身旁的曹安民等人道,“我需要一个人去引开他们?” “我去。”李存孝几人同时道,看着最后地三个义子,李昂的神情复杂,他不希望这最后地三个义子里有人死去,可是眼下的事实却是必须要有 引开那些追踪的死士,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要不能用剑。又怎么需要别人去替他引开敌人。 “主人,让我去。”一直沉默的图勒开口了。接着李存霸站到了他的身旁,朝李存智和李存孝道,“好好照顾义父。”接着他看向了曹安民,“太子师父,存霸一直都很笨,老是学不会您教地曲子,希望下辈子可以学会。” “义父,您保重,能跟着您直到现在,是存霸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李存霸最后跪在了李昂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要活着回来。”李昂看着图勒和李存霸,黑暗的甬道里,他侧过了头,几乎是咬着牙关出了声音。 没有回答,只有李存霸和图勒离去的脚步声在长长的甬道里回荡。 看着远处接近的火光,李存霸看向站在路口另一侧的图勒,握紧了手里的长刀,仔细听起了接近的脚步声,等待着时机,尽管知道生还的机会不大,可是他还是要拼上一把,因为义父要他活着回去。只是他没有答应,因为男人一旦答应了一件事情,就必须要做到,这是义父教他地。 终于火光到了两人守着的甬道口,就在第一名死士走出地刹那,李存霸挥刀了,他的长刀砍进了那名死士的肩膀处,接着横削过他的脖子,砍飞了他的脑袋。 李存霸一脚踢倒无头的尸体,和图勒一起杀入了甬道中,和那十几名死士厮杀起来,他们也已经不要命,这是一场死士对死士的战争。粗重的呼吸声里,李存霸毫不在意那些砍向自己的刀锋,他只是避开要害处,一刀换一刀地拼掉那些死士。 这场战争简单而惨烈,当李存霸和图勒各自杀死自己最后一个对手时,他们跌坐在了地上,他们身上的伤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已经死透,他们只是凭着一股信念撑到了现在。 李存霸和图勒是笑着死去的,因为他们知道没有死士再可以去追踪李昂,他们做到了他们要做的事情,所以他们走得很安详。 当曹少钦循声赶到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是满地的尸体,沉默了一会之后,他看着在甬道口,靠着墙壁,脸上带着临死前的笑容的李存霸和图勒,朝身旁的心腹道,“厚葬他们两个。”说完他转身走出了甬道。 黑暗中,当李昂他们走过第十个甬道口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你是大秦的太子,你应该比我们都坚强。”李昂走到了曹安民面前,看着他静静道。 “我是太子,可我也是人。”曹安民忽地喊叫了起来,接着他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 李昂坐在了曹安民身旁,他看着身旁的李存智和李存孝,接着又看向了元洛神,现在他身边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其他人全都死了。他和曹安民一样,认为那都是自己的错。只是他不会被击倒,他会像受了伤地野兽一样,在沉默中舔舐伤口,直到有再战之力。 曹安民抬起了头,看向了身旁的李昂,“孤不会让那些死去地人白死。”说完。他站了起来。 李昂睁开了眼,他听到了曹安民的话,知道他已经振作起来,那么接下来他就要履行他作为臣子的义务,带着太子脱离险境,然后复仇。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了。”李昂静静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回地面上去,知道现在的局势。” 曹安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能依靠的只有李昂,而且李昂想的和他一样。他点了点头,接着跟李昂找起了出去地出口。 黑暗的小巷子里,李昂从水道口爬了出来,接着他拉出了曹安民,还有李存智他们。看着漆黑的小巷子,曹安民不由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不知道。”李昂答道,“殿下,你在这里稍等,我和存智出去看看。”说着他和李存智出了小巷,走上了漆黑的街道。 半个时辰过去,就在曹安民有些担心想要出去寻找的时候,李昂和李存智回来了,他们带了一包衣服回来。“殿下,先把衣服换了。”李昂拿出一件宝蓝色的衣服递给曹安民之后,又拿了衣服给元洛神。“洛神,你也把衣服换了。” 换上衣服以后。李昂将换下的衣服扔进了水道,接着带着曹安民出了小巷。“这些衣服哪里找来的。”走在街道的阴影里,曹安民小声地问道。 “偷来的。”李昂一边答着,一边小心地带着曹安民拐进了另外一处小巷子,那处小巷子里不时有人声传出,还有火光闪动。看着那些穿着薄衣地女人,曹安民知道这条小巷是干什么的了。 “这里安全吗?”曹安民凑到了李昂身边,“我听人说过,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藏在这种地方,恐怕不太妥当吧?” “殿下,我们去地地方很安全。”李昂低声答道,“臣早先派出的暗骑营在六国王都都有秘密据点,除了臣,没人知道。” 曹安民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李昂到了巷子里的一处小宅门前,接着他们进了门。 走到内堂,李昂看到了荀日照,荀日照一直都在河中替他搜集情报,在半年多的时间里,亦替他准备了不少的秘密据点,这些地方,连总长也不知道。 “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待李昂坐定之后,荀日照不由问道,接着他看到了曹安民,在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认出了他,“太子殿下,您怎么也在?” “说来话长。”李 日照向曹安民行礼之后,将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了荀日好你在我进城以后,给我送来了那些地址,不然地话,我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日照,城中局势究竟如何?”李昂立刻问起了荀日照,驿馆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他不相信米国能把这件事情给瞒下去。 “殿下,大人,米国人公开宣称你们是大秦的叛逆,并刺杀了他们的国主,现在他们在全城通缉你们。”荀日照答道,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米国人说我们是假的使团,这是真的吗?”听完荀日照所讲,李昂不由勃然变色,他身旁的曹安民亦是皱紧了眉头,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肯定,曹少钦幕后的人准备了一个很大的阴谋,他们一头栽了进去,现在陷入了绝境。 “大人,不如我派人去联系安西军。”见李昂和曹安民沉默不语,荀日照不由说道。 “不行,曹少钦一定有后手,我们绝不能泄露行踪。”李昂否决了荀日照地意思,接着看向了曹安民,然后两人一同说出了同一个字,“等!” “等?”荀日照不由愣住了,在他看来,李昂和太子疯了,这样的局势下,他们还要呆在城里,若是有个万一地话,那可如何是好。 “不错,我们要等。”曹安民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孤要看看,那个曹少钦究竟藏了什么后手,要搞什么鬼把戏。” “日照,这里够不够安全。”等曹安民说完之后,李昂看向了荀日照,“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大人,为了安全起见,我想您和太子殿下还是先委屈住在地下密室里。”荀日照想了想道,“至于其他的地方,都不及这里安全。” 李昂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和曹安民带着元洛神他们进了地下室,就在他们进地下室不久,巡夜的米国士兵便闯进了宅子,四处搜查了起来,最后无功而回,让荀日照不由暗道‘侥幸’。 就在李昂带着曹安民找到安全之所的时候,高长恭醒了过来,醒过来以后他觉自己躺在床上,可是他记得自己明明是走出秘道以后,摔倒在一处街道旁的。 “你醒了。”就在高长恭寻思的时候,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接着一阵香风飘到了高长恭面前,看着面前的漂亮女孩,高长恭皱了皱眉问道,“是你救了我。” “你皱眉的样子很好看。”见自己救回的男子那蹙紧的双眉,米莲掩着嘴笑道,接着盛起了一碗粥送到了高长恭面前,“能不能自己喝?” 看着面前笑得纯真的女孩,高长恭接过了粥碗,追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米国的王宫。”一个高长恭刻骨铭心的声音响起,高长恭手里的粥碗掉在了地上,他看向了走进来的曹少钦,咬牙道,“是你?” “公主,请您出去一下,好吗?”曹少钦看着不解地看着高长恭的米莲,静静道。 等米莲走出房间之后,曹少钦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床前,接着他看向了想要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倒在床里的高长恭,摇头道,“你还是躺着比较好,不然这捡回来的命你不一定保得住。” “没想到你的心脏竟然和常人相异,长在左面。”见高长恭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神冰冷地瞪着自己,曹少钦死人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之色,“你是第三个在我剑下保住性命的人,放心,我不会二次出手对付同一个人。” “那么我要杀你的话,你也不出手吗?”高长恭不屑地道,在他看来,曹少钦说的话很虚伪。 “以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杀得了我吗,随便一个小孩就能要了你的命。”曹少钦并不以为意,他看着高长恭道,“要是不想死的话,你应该和我合作。” “合作,你做梦。”高长恭神色一变,接着冷声道,“只要太子还朝,你和你背后那个人死期就到了。” “你说得的确不错,不过那也要太子有命回长安再说。”曹少钦看着高长恭愤怒的眼神,淡淡道,“太子他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 “哼,大言不惭。”高长恭冷笑了起来,“龙骑军的赵膺将军很快就来了,到时他见不到太子,我看你怎么办?” “谁说他见不到太子。”曹少钦也笑了起来,接着他站起了身,房门外,走进了一名身穿华服的青年,样子和曹安民一模一样,他走到了床边,看着一脸惊愕的高长恭道,“高卿家不高兴见到孤吗?” “你们这些逆贼。”听着那华服青年和太子惟妙惟肖的音容,高长恭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 “逆贼这个称呼应该给高卿家你用才比较贴切。”那华服青年看向了曹少钦,“曹卿家,这个逆贼就交给你了。”说完,他走出了房间。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高长恭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那假冒太子的青年离去的身影,地问道。 “用你的话来说就是谋朝篡位,用我的话则是拯救大秦。”曹少钦看着高长恭道,接着他走到了门口,“你是斗不过我们的,我劝你最好好好想一下,三天后我来找你,是生是死,你自己决定!” “‘我们’,什么‘我们’,…”看着离去的曹少钦,高长恭从床上跌了下来,昏了过去。 第二百零五章 呈现的阴谋 目前的情节是必须的,搞定国内以后,让太子哥做皇昂会真正地在国外拼杀,一些觉得不爽的筒子请忍耐一下。) 点着灯的昏暗室内,李昂静静地坐着,整个人隐没在灯光所不及的阴影中,脸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一片。李存智和李存孝在一旁看着已经这样坐了三天的李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知道义父是在想图勒大叔和死去的兄弟,心里认为他们的死都是他的错。 ‘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过?十三太保,图勒,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们的死,他们只是自己一直在利用的人而已,不是吗?’李昂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从他踏入白虎节堂,知道皇帝,总长,宗室和世家的事情以后,他就不是有了觉悟吗?感情这东西,多了不如少了,少了不如没有,可是到头来,原来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他根本做不到! 曹安民按住了元洛神,声音低沉,“让他一个人好好地静一会,他不会一直这样的,你们要相信他。”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曹安民也坐了下去,身为太子,以后会成为皇帝的他和李昂不一样,他会为那些死去的人伤怀一时,可是却不会铭记心中。 脚步声响了起来,荀日照走了下来,这三天里,他每天都会向曹安民和李昂回禀外面的情形,只是这三天里李昂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听着,一直没有开过口。 “殿下。有个坏消息。”荀日照的面色难看得很,“安西都护府在河中与波斯对垒地四万龙骑军已经在城外集结了。他们的主帅是您!” “你说什么?”曹安民看向荀日照,眼神变得异常可怕,“你说,他们地主帅是孤,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冒充您,执掌那四万大军。”荀日照低下了头。不敢与曹安民对视,“事情变得很糟糕。” “想不到他们连孤的替身都准备好了,真是用心良苦啊!”曹安民忽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却让所有的人不寒而,只有李昂仍旧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一言不。 看了眼李昂,曹安民沉默了一下,最后朝荀日照道,“继续打听消息,记得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 “喏。”荀日照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站直了身体。沉声应道,在他看来这次的叛乱,已不是几个人的事情,曹少钦身后的必然是一个庞大地势力,否则的话,他们绝不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米国王宫里。高长恭依然躺在床榻上,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而三天的期限也到了,他必须在今天做出选择,一个痛苦的选择。高长恭并不怕死,可是要死的话,他希望自己能死得有价值一点。 “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很好看。”随着少女的声音响起,高长恭看到了这三天里一直照顾他的公主。见高长恭皱了皱眉,少女轻笑了起来,接着开口道。“看起来你觉得我很烦人。” 高长恭看着面前一脸天真无邪的少女,看向了门口。“出来吧,我知道你一定在,如果你想知道我地选择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答复。” “看起来你气色不错。”曹少钦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高长恭地脸,笑道,“这不是想死的人该有的表情,现在可以告诉我的你的答复了。” “我加入你们,不过我要知道真相。”高长恭的声音平静,没有半点感情,一脸地冰冷。 “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真相。”曹少钦让身旁的公主替他搬过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不过有些事情在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你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你想杀太子的话,为什么又要从米国人手里救下太子?”高长恭开口问道,他最疑惑的就是驿馆的事情,他可以肯定那是曹少钦或曹少钦幕后的人设的局,但是他不懂的是,为什么曹少钦又要救下太子。 “谁说我们要杀太子。”曹少钦看着高长恭,笑了起来,“我们要铲除的只是太子身边地人,比如你和那位李千户,你们不死,我们可就没戏唱了。” “你们不是准备了太子的替身吗?”高长恭眼里更加疑惑,“难道你们不是打算用那个人取代太子。” “冒牌货始终是冒牌货,骗一骗边军还行,若是回到长安地话,你觉得冒牌货可以骗得了皇帝吗?”曹少钦淡淡道,“我们不过是要那个冒牌货暂时替代一下太子。” “在我说更多的事情之前,我希望您能表达一下你的诚意。”曹少钦忽地道,接着他拍了拍手,接着几名穿着宫廷侍卫衣甲的东厂好手,押着几个人进来了。 “你?”高长恭看着被押进的三个人,不由眼睛睁圆了,那三个人是他的部下,驿馆之夜时被他派去夺取城门,他本以为他们死了,看着他们,他看向了曹少钦,“你要我做什么?” “投名状知道吗?”曹少钦从身旁的心腹手里接过一把横刀,把玩着道,“杀了他们,我就信你是真心投靠我们,而不是在骗我。”说着他将刀扔给了高长恭。 “把人押近点,我们的高军王伤还没好呢?”曹少钦死人白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看着被押到近前的三名部下,高长恭面无表情地拾起了仍在身旁的刀,抽了出来,手有些颤抖,刀锋指向了一名部下的喉咙,那三名部下始终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们不相信高长恭会对他们下手。 ‘噗’刀锋贯入了咽喉,血顺着刀锋滴落在了床榻上,染红了高长恭盖着的被裘,他拔出了刀锋。手已经不再抖动,接着他持刀刺入了第二名部下地咽喉。 “够了。”看着高长恭再次拔出刀锋。曹少钦挥手止住了他,看向了身旁的心腹,朝那仅剩地人道,“带他下去,好生看管,千万不要让他死了。?” 高长恭手里的刀落在了地上,他看着地上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两名部下,将他们死不瞑目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尸体被拖了出去,地上的血被洗去,染红的被裘被换掉,房间里好像什么都没生,这只是一个宁谧地午后而已。“现在可以说了吗?”高长恭看向了曹少钦,声音始终平静。 “真是个无情的人。”曹少钦嘲讽地笑着,接着缓缓说出了高长恭想要知道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才可以杀了皇帝?”曹少钦自语着,朝高长恭道。“你想若是皇帝知道太子在米国遇到刺杀,几乎丧命,回到长安以后,回到他身边以后,他会提防他唯一的儿子,对他突下杀手吗?” “你应该知道有些方士是精于炼制毒药的。只要那么一丁点儿抹在刃上,只要那么一小个口子,就可以让人丧命,包括皇帝在内,就算太医们再厉害,也只有干瞪眼的份。”曹少钦拿着一柄剔甲的小刀,看着高长恭,削起了手指甲。 “如果我们的冒牌货只是为了刺杀皇帝的话,我想你已经做到了,可是这和留着太子的性命有什么关系?”高长恭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冒牌货就是冒牌货,你总不会以为他杀了皇帝以后。还能继续冒充太子,登上帝位吧?”曹少钦笑着,接着感叹了起来,“想想吧,当那些大臣们现刺杀皇帝地太子是个冒牌货以后,他们会怎么想,而这个时候,真正的太子还朝,告诉他们幕后想要谋朝篡位地主使者和他的势力,接着说出‘真相’的太子又被杀死,你觉得事情会变得怎么样?” 高长恭一直冷静的脸上终于色变,他没想到曹少钦他们的阴谋居然布置得如此深。 “那些人会被愤怒的军队撕成碎片,哪怕他们地势力再强大,也难逃灭亡的命运。”见高长恭没有说话,曹少钦自己说了下去,“接着大秦将迎来一个新时代。” “既然在米国布置了这样的杀局,为什么又要在路上派人刺杀太子,你们不怕太子那个时候直接回长安?”高长恭看着陷入某种臆想中的曹少钦,打断了他。 “刺杀成功了吗?”曹少钦看向了高长恭反问道,“你们不是化解了刺杀,并且自以为查到了一些东西,而且还派人向宛州去报信了吗?” “宛州会派人过来,你就不怕总长的暗卫会查出事情的真相?”高长恭迟疑了一下,不由问道,其实他是在怀疑总长,毕竟从现在他所知道的东西来看,太子从出长安开始,就已经陷在了这个阴谋中。 “不要来套我的话。”曹少钦的表情稍稍变了变,虽说只是短短的一瞬,可还是落在了高长恭地眼里。 “你想我怎么做?”高长恭不觉得曹少钦留自己一条命,就只是让他知道这些事情而已,他一定有所图谋,只是他还未说出而已,既然这样,不如索性他主动一点。 “很简单,你回到太子身边,引导太子找到幕后的‘真凶!’”曹少钦看着高长恭,露出了诡异地笑容,“那些想要谋朝篡位的叛逆必须受到惩罚,不是吗?” “是的,他们全都该死。”高长恭静静答道,他看着曹少钦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现在能告诉我,那幕后的‘真凶’是谁吗?” “若是皇帝和太子死了,你觉得谁最有可能登上帝位。”曹少钦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反问道。 “皇帝和太子都死了的话,宗室中最有机会得登帝位的就只有太尉大人了。”高长恭只是沉吟着想了一下,便知道曹少钦说的人是谁了。军堂三长官里面被称为潜龙的太尉曹氅,太子的亲叔叔,皇帝唯一的兄弟,就任太尉以后,几乎没怎么去过白虎节堂,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你们要铲除的人就是太尉吗?”高长恭看向了曹少钦,眉头紧锁。 “军堂三长官和皇帝共掌大秦军团,你认为从来不去白虎节堂,就说明我们的太尉大人是个诸事不知的废物吗?”曹少钦笑了起来,用一种嘲弄的语调道,“那你可就太小看他了,他可不是好惹的人。” “太子在哪里,我怎么找他?”高长恭皱着的眉展了开来,他故作轻松地道,可是心里却异常紧张,生怕太子已经落在了曹少钦手里。 “很抱歉,我暂时还没有太子的消息,那位李千户真地是个不能小瞧的人,他用他的部下挡住了我派出的死士,带着太子逃走了。”曹少钦答道,手指敲着椅子旁的扶手,“这个人可比你厉害,执掌新组建的秘密部队不到一年,就有了自己的势力,他在河中早就派出人手,建立秘密据点,不过他没有向白虎节堂上报,也是个居心叵测的人。” “不过你放心,他们还在城里,而且他们总是要和宛州联系的,他们逃不了。”曹少钦站了起来,拍了拍高长恭,“好好养伤,只要你是真心投靠,日后你和你的家族绝对还是大秦的高门。” “对了,最后我在说一遍,不要认为我们是叛逆,我们只是在做对大秦有利的事情。”曹少钦忽地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接着看向了米国的公主,“替我好好招呼高统领。”说完他掩上了门,脚步声去得远了。 米莲走到了高长恭的床沿边上,拉下了自己的衣服,看着在面前**身体的少女,高长恭侧过了头,“把衣服穿上,你觉得我现在的身体还能和你睡觉吗?”他的声音冰冷。 屋外,曹少钦靠在门边上,听着里面高长恭的话,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接着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脚步如同鬼魅一般。 第二百零六章 曹少钦,你完了! 间已经过去半月,曹安民已经快失去耐性,他开始怀是看错了李昂,这些天来,他开口说的话不过十句,除了让荀日照不得联系宛州和泄露他们的行藏以外,就没有说过其他的话。若不是他一直和他相处,知道他的为人,他都几乎以为他也是叛逆。 就在曹安民以为李昂会永远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李昂站起的声音,李昂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还是如往常一样,脸上冷酷而坚毅,目光像刀锋一样,令人不寒而栗。曹安民知道,他认识的那个李昂重新回来了。 “殿下。”李昂看向了曹安民,声音低沉。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曹安民没有称孤,他已经把李昂当成了真正的心腹之臣。 “义父(公子)!”看着李昂,李存智,李存孝和元洛神走到了他的身边。 “让你们担心了。”李昂看着他们,静静道,接着他褪下上衣,扯去了包裹着左肩的白布,肩膀上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他的身体也没有大碍。 “殿下,该我们反击了,我们绝不能让叛逆的阴谋得逞。”李昂扔掉血迹早已干涸的白布,重新穿上衣服,走到了曹安民面前,右拳击在了胸膛上。 “放手去干吧,李千户!”曹安民还了李昂的军礼,他终于等到了这个强悍的铁血军人的回归。 “你打算怎么做?”曹安民看向了李昂,沉声问道。他从李昂地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 “去城外大营,杀假太子。”李昂答道。一脸地平静,声音里也不带丝毫的感情,可是却偏偏叫人心生寒意,好像是在对着一头等待着杀戮的凶兽。 曹安民听完李昂的话,眼里也露出了摄人的精光,他相信安西军是不会背叛的。只要杀了假太子,他就可以重新夺还军权,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地道,“还有曹少钦那个叛逆,孤绝不会放过他。” 地下室里,荀日照看着面沉似水地李昂和曹安民,将这几天河中情势说了出来,“龙骑军已经全面制压除米国之外的五国,六国国主都向大秦上表。表示愿意削去王爵。” “不对劲。”曹安民摇起了头,让龙骑军制压六国的确是他的意思。他甚至被曹少钦骗去了一道调兵诏书,可是他绝不认为曹少钦会顺着他的意思那么干。 “太顺利了。”李昂在一旁静静道,“不过区区半个月而已,龙骑军就能制压六国王都,顺利得让人怀疑。日照,龙骑军撤离边境以后。波斯人有什么动静没有?”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听说龙骑军并没有全部撤离边境,而是留了一万人镇守各个军塞,如果波斯人入侵的话,就必须清除这些军塞,不然的话,一旦我军大举反扑,驻留军塞的龙骑军切断他们的粮道,他们会不战自溃,所以波斯人想要趁机进犯河中。不是那么容易。”荀日照答道。 “殿下,现在我们想再多也没用。”李昂忽地朝曹安民道。接着看向荀日照,“能送我们出城吗?” “这几天,城内的搜索已经松弛了下来,要出城地话,并不是件难事。”荀日照点了点头,接着说起了城外的情形,“太子地仪仗还在大营中,守备很森严。” “知道了。”李昂点了点头,朝荀日照吩咐道,“送我们出城以后,你立刻去宛州找总长,告诉他这里生的事情。” “喏。”荀日照应了一声后,离开了,他要去准备送李昂他们出城的事宜,尽管这几天城内的搜捕松懈了下来,可还是要小心行事。 “你觉得总长有问题吗?”等荀日照离开以后,曹安民忽地看向了李昂问道,眼睛里的光犹疑不定,心里异常矛盾,从他很小的时候起,总长就是他地老师,教过他不少的东西,他不想去怀疑总长,可是离开宛州以后,生的这些事却让他不得不去怀疑总长,身为大秦所有秘密部队的最高指挥,总长不可能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总长是一个智者。”李昂答道,沉默了一下,接着他看着曹安民的眼睛说了起来,“我想不通总长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他没有理由对付您和陛下。” 听着李昂的话,曹安民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他需要好好静一下,或者像李昂说的那样,在所有的事情明朗前,他不该去随意怀疑任何一个人,因为那很有可能是敌人希望他们去这样想的。 在经历了伪装成大秦使团的叛逆刺杀国主地事情以后,米国的王都已经恢复了秩序,尽管城门口地盘查很严格,但实际上对米国王都的百姓影响并不大。 坐在马车里,曹安民透过车帘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忽地叹道,“不知道无知算不算是一种幸福,或许那样活着会比较轻松。” “殿下不该有这样的感叹。”李昂也看向了车外街道上的人群,“他们和殿下您不同,他们希望在强者的庇佑下享受和平和幸福,知道的太多,对他们反而是种负担。” “而且即使他们知道了,除了抱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李昂静静道,“这个世界需要秩序,而秩序永远是强者订的原因就在于此。” 就在李昂和曹安民有感而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几名米国的士兵拉开了车帘,比照着通缉令上的人像比对着车里的李昂和曹安民他们,不过他们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妥,荀日照手底下精于易容的人给他们化的妆可不是这些米国士兵能看出破绽的。 马车顺利地出了城,李昂和曹安民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有些疑惑,在他们看来城中对他们地搜捕绝称不上森严。这让他们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他们也说不上为什么。 下了马车之后,李昂他们去了一处附近地树林藏身,而荀日照则是亲自去了宛州。进入树林,找了一处隐蔽处藏身以后,李昂让李存孝和元洛神护卫曹安民以后。他自己和李存智重新出了林子。 龙骑军驻扎的大营离李昂他们所在的密林大约十多里地,大营外是一望无际的平野。“斥候的数量很多,不知道晚上怎么样?”李昂看着平野上的龙骑军斥候队,自语了起来。 傍晚前,李昂和李存智回了树林,吃过干粮以后,李昂看向了曹安民,“晚上我和存智去大营,殿下留在这里,若是直到天明我们都没回来地话。你们立刻带殿下回长安。” “听着,这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看着想要开口的李存孝和元洛神,李昂沉声道,尽管他有把握进入大营中军帅帐,可是他必须未雨绸缪,做好万全的准备。 “是,义父(公子)。”元洛神和李存孝咬牙答应了下来。而一直沉默的曹安民按住了李昂的肩膀,“一定会成功的,你可是孤未来的总长。” “多谢殿下厚爱,为了总长的位置,臣一定把事情办好。”李昂点了点头,朝曹安民一笑道。说完,他和李存智消失在了密林中。 皎洁的月光下,李昂和李存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服下,疾走在黑暗地平野上,他们两个都是潜踪匿迹的好手。老练地避开了龙骑军地野外斥候,直接摸进了大营。 对李昂来说。要躲开那些巡逻的士兵并不难,棘手的是大秦军团驻扎的军营,在一些要害的营区布有暗哨,这些暗哨相当地麻烦,李昂只能希望这些暗哨的布置和他以前在马军那支龙骑军地队伍里见到的一样。 小心地穿越过前营之后,李昂和李存智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的前方,中军帅营已隐然可见,接下来他们只要想办法潜入中军帅营就行了。 “义父,让我去。”李存智看向李昂压低了声音道,他此时年不过十七,身子骨还未完全长开,再加上他是李严宗一手调教的得意弟子,这种事情他比李昂更适合些。 “小心些。”李昂点了点头,接着他看着李存智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前方。 李存智在阴影中小心地穿行着,他很谨慎,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停下来观望,毕竟现在他不是在那些蛮夷军队松散的军营里,而是大秦精锐部队的军营里,一个不慎,便是丧命或被擒的结局。 李昂隐身在黑暗中已经很久,李存智还是没有回来,他不由焦急了起来,不过中军帅营并没有动静,他知道李存智并没有被现。又等了一会儿,就在李昂决定亲自潜入中军帅营的时候,李存智回来了。 “义父,不对劲,假太子不在中军帅营,我隐约听到了几个军官地交谈,假太子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回长安了。”李存智的面色凝重,他也知道事情似乎并不像他们想地那般简单。 “走。”李昂来不及细想,立刻便拉着李存智,往着营外而去,他不知道假太子回长安究竟是干什么,可是显而易见,那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然的话也不需要在这里竖着太子仪仗,掩人耳目。 半个时辰以后,李昂和李存智出了大营,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路之后,李昂忽地拉住了李存智,两人停了下来。“义父,怎么了?”李存智看向李昂,见李昂面色凝重,不由心里一紧。 “小心,有人跟踪我们。”李昂在李存智耳畔轻声道,接着推开了他。这时夜空中响起了弩箭声,两人伏在了地上,躲开了黑暗中射来的弩箭。 弩箭声终于停了下来,接着轻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曹少钦死人白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可怖,他身后的人,拔出了长刀,走向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两团黑影。 看着忽地从地上暴起,刹那间杀死自己三名部下的黑影,曹少钦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就知道,这个叫李昂的年青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李昂没有带他的黑色斩马巨剑,而是借了元洛神双剑中的一柄长剑,虽说分量比他原来的黑色斩马巨剑轻了不少,可是却更加的轻捷,在使惯了黑色斩马巨剑的李昂手里,长剑在黑暗中快得可怕,几乎是几下功夫里,那些靠近李昂的黑衣死士已全部死掉,每个人不是被一剑封喉,就是一剑刺穿胸膛。 看着使剑的李昂,曹少钦不由有些后悔自己过于托大,没有带更多的人出来,不过是短短的几个照面里,他的手下已死的差不多。 李昂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脚边的尸体,他没想到他换了一柄轻剑之后,在这样的轻装近战里,他反而比使用黑色斩马巨剑更厉害。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黑色斩马巨剑是用在战场上的武器,面对身穿铠甲的士兵,他现在手里这柄轻薄的长剑就绝不像眼下那般好用了。 天上的风吹过,月光洒了下来,李昂和曹少钦对峙着,而他们边上,李存智的长刀在从最后一个黑衣死士的胸膛上拔出以后,他静静地站到了李昂身后。 “存智,退下。”李昂开口,声音平静,他相信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他现在的机会,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他一定要赢。 曹少钦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好对手难求,面前的年青人让他有一种会输的感觉,不过他并不在意。 “你完了,曹少钦。”李昂举起了长剑,指着面前的东厂督公,冷声道。 “只是说说狠话,可赢不了我。”曹少钦眼里精光一闪,面无表情地回敬道。 第二百零七章 大雷神刀剑术 光下,两道冷电般的剑弧不断猛烈地交击着,出着声。力间,曹少钦格开了李昂的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个年青人,他本以为使用黑色斩马巨剑的李昂走的是刚猛凌厉的剑术路子,可是没想到他在使用长剑以后,不但度力量惊人,在剑招的变化上更是令人吃惊的强。 “看起来,我要对你的武功重估了。”翻身后退间,看着直奔自己面门的一点寒芒,曹少钦手里的长剑竖起,挡住了李昂的刺击,一直没什么变化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双手握住的长剑一别,震开了李昂的剑锋,疾劈了出去。 ‘噗!’裂帛声里,李昂疾步后退,在千钧一之际,躲开了曹少钦快得可怖的一剑,不过他的衣服仍旧是被长剑撕裂了。李昂后退折身,封挡住了曹少钦追击的剑斩之后,他知道若不是自己这次用的是元洛神的轻薄长剑,恐怕刚才就已经死在曹少钦的剑下了。 ‘单打独斗和千万人的战场厮杀,果然不同!’李昂看着忽地停下,拂拭剑锋的曹少钦,目光忽地投向了手里的长剑,‘难怪那些江湖人从不喜欢用重兵器对敌,在这种较量里,只要稍慢一下,便是身死败亡之局。’单手握剑,李昂看向了曹少钦。 “不错的姿势,以你这个年纪,很难得!”曹少钦的手指拂过剑锋,在剑尖轻弹了一下,在剑锋的鸣声里。他出剑了,声音冷酷。“不过,还是赢不了我。” 全神贯注地盯着刺来地剑锋,李昂挥剑格出,不过就在剑锋快要碰撞的时候,曹少钦地长剑忽地消失了。在剑锋划过腰腹的刹那,李昂那恐怖的战场直觉让他躲开了曹少钦忽地下坠横削的剑锋。 后退的瞬间。李昂荡开了曹少钦的剑,接着足尖轻点,连退了数十步,不过曹少钦这次没有再像上次停下来,对他来讲,面前地李昂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威胁,能躲开他的必杀一剑,不管是不是侥幸,他都不能留下李昂这个祸害。 “存智,刀。”李昂封住曹少钦的长剑以后。忽地朝李存智喊道,接着双手握剑拼着两败俱伤。逼退了曹少钦。“义父!”翻身后退间,他左手接住了李存智抛出的长刀。 不愿和李昂同归于尽的曹少钦退后一步,稳下身形以后,看到了接住长刀的李昂,死人般苍白的脸色变了,“双手刀剑术。”曹少钦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双手刀剑术极其难练,他以前从未和练过双手刀剑术的人交过手。 李昂右手握剑,左手执刀,看向了曹少钦,“你是第一个见识这真正大雷神刀剑术的人。” “大雷神刀剑术。”曹少钦地脸色变了,接着他大笑了起来,“大言不惭,大雷神剑诀到现在都没有人能真正练成,就凭你能使出大雷神的双手刀剑,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吧!”笑声忽止。曹少钦整个人挥剑扑向李昂,他要将这个宣称自己练成大雷神刀剑术地年青人杀掉。让他知道在他面前信口开河是什么下场。 半空中,曹少钦的剑锋再次诡异地消失了,不过这次李昂挡了下来。一连三剑都被挡下,曹少钦看着一脸冷酷的李昂,手里的剑挥刺更快。 “你所使的剑,只是靠着剑身的柔韧而造成那种诡异地剑迹而已。”连续封挡住曹少钦的剑势,李昂冷冷道,说破了曹少钦剑术的秘密。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曹少钦的声音森冷,他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面前的李昂。 “破你的秘剑。”李昂忽地不再一味防守,而是双手刀剑齐开,向曹少钦展开了反击。单论剑术,李昂比曹少钦只差一线,但是这一线之差,足以让他落败,可是眼下不同,在识破曹少钦的秘剑以后,李昂的右手剑封住了曹少钦的攻击,而左手刀则使出了冉闵教他的大雷神刀法,压制住了曹少钦。 看着忽地双手刀剑齐出,杀得曹少钦不住后退地李昂,李存智不由想到了在城中,李昂一直安静地坐在黑暗中,不言不语。‘这刀剑术,就是义父那个时候…’就在李存智回想的时候,胜负已然分出。 看着被长刀撕裂地左臂,曹少钦看向面前用长刀抵着自己胸膛的李昂,死人白苍白的脸上狂乱了起来,他怎么可能输,忽地他右手腕抖动,被李昂右手长剑压住的剑锋猛地跳了起来,削向李昂。 看着做困兽之斗的曹少钦,李昂右手的剑缠住曹少钦剑锋的刹那,抵着他胸膛的左手长刀落下,切断了他握剑的手,接着刀剑顶在了他的胸膛和咽喉处。 曹少钦断腕处的血不断滴落,落在尘土中,让他本就死人般的脸色更加惨白。曹少钦没有去看地上被斩落的右手,只是看向了面前冷冷对着他的李昂,眼神中的狂乱平复了下来,静静道,“我本不该输的。” “我以为你不会找那种可笑的借口,看起来我还是看错你了。”李昂摇着头,声音冰冷,“被从未见过的刀剑术扰乱心境,只说明你自己的功夫还不到家。” 听着李昂的话,曹少钦一怔,接着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居然被一个年青人给教训了,而且他还想不出该如何去反驳。最后曹少钦抬起了头,看向了李昂,“为什么不杀了我,想从我这里逼供吗?” “我从没有想过能从你嘴里逼问出什么,不杀你,不过是要带你去见殿下而已。”说话间,李昂手里的刀剑忽地齐刺,刺在了曹少钦的肩膀处,废了他的两条手臂,接着将长刀还给了李存智。 树林中,曹安民并没有睡着。他一直都在等李昂回来,他身旁。李存孝和元洛神也静静地坐着,呆呆地看着烧着的火堆。忽地 响起了脚步声,三人神色一紧,便已戒备,直到李昂才松了口气。 看着被李昂押着地曹少钦。曹安民看向了李昂,将大营里的情形告诉曹安民以后,李昂将曹少钦推倒在了曹安民面前,“此獠请殿下处置。” “那个冒充孤地假货回长安干什么去了?”看着曹少钦,曹安民强自压下了心头怒意,只是冷声问道。 “他去杀您的父亲,殿下。”曹少钦抬起头,看着问话的曹安民,脸上的笑意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你这个叛逆。”曹安民只是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曹少钦的险恶用心。不由变色道,“说。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一把揪起曹少钦,曹安民怒吼了起来。 “殿下觉得我会说吗?”曹少钦看着眼睛里像是烧着熊熊大火地曹安民,声音缓慢,带着一种轻蔑。 “要是父皇出了什么事的话,孤诛你九族。”曹安民松开了曹少钦,一拳打在了他的腰腹。恨声道。 “咳,咳,咳!”曹少钦被曹安民一拳打得蜷缩在了地上,身子像弓起的虾子一样,吐出冲上喉咙的逆血以后,他大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曹安民道,“殿下好像忘了我也是宗室出身,诛我九族的话,殿下你也在其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大笑的曹少钦。曹安民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孤最后问你一次,那个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说着,曹安民拔出了腰间的横刀,抵在了地上曹少钦地胸膛处。 “殿下,你。”曹少钦顺着抵在胸膛的刀锋看向了一脸铁青地曹安民,摇头叹道,“还真是够傻的。” 曹少钦的表情凝滞住了,曹安民刺下了手里的横刀,刀锋贯穿了他的胸膛,血泉顺着刀锋涌了出来,曹少钦的嘴里也溢出了血,他用尽了最后地力气,说出了一句让曹安民和李昂不明所以的话,“高长恭被我收买了,你们要小心他。”说完,他闭上了眼,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看着死去的曹少钦,想着他最后那句话,曹安民和李昂沉默了下来,他们不明白曹少钦这算是什么意思,高长恭那天不是在秘道里亲自阻挡曹少钦,他应该是死了吧? 疑云在所有人的心头纠结,不知道过了多久,曹安民忽地抬起了头,看向李昂道,“我们回长安。” 李昂点了点头,不管曹少钦身后的那个人有什么阴谋,只要曹安民回到长安,一切就都会水落石出。 翌日清晨,当高长恭和曹少钦的部下在树林里找到他的尸体时,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高长恭没有想到曹少钦居然会这样就死掉了,实在是太让他意外,捂着胸口,高长恭靠到了一旁的数上,寻找着机会。曹少钦带到米国地死士部下已经折损大半,只剩下他身旁这十几个人,他要想法子逃走。 看着从身旁走过的东厂死士,靠着树地高长恭猛地动了,他拔出了他腰间的长刀,斩飞了他的头颅,接着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快地移动了起来,靠着自己的快刀,连斩数人。 当高长恭杀死最后一个东厂死士以后,他胸口的伤处已经崩裂,不过他顾不得处理,直接上了马,向着长安的方向去了,他不知道曹安民和李昂他们的情形,就只有尽快回长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家里的长辈。 米国与长安之间,相隔数千里,李昂相信就算假太子比他们早出半个月,但是度绝不如他们,毕竟他们一天之中有七个时辰是在赶路,路上他们已换了好几次马。 夜晚,李昂拿着水囊走到了曹安民身边,连日来这位大秦的太子没有叫过一声苦,让他也不由心生敬意。“殿下,喝些水,早点睡吧!” “李卿,你说父皇他会不会有事?”接过水囊,曹安民看着李昂问道,现在他身旁能陪着他的也只有他了。 “陛下是个很厉害的人,臣想陛下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李昂答道,其实他心里也说不准,毕竟皇帝只有太子那么一个儿子,知道太子在米国出了事情,一定会放下戒备,那样的话,假太子就有机会刺杀皇帝。现在他只能希望皇帝身边许典(许褚和典韦后人)两家的近侍大将,如传闻中那般厉害了。 “父皇他那么厉害,我多担心了。”听着李昂的话,曹安民喝了几口水,笑着自语道,接着他将水囊递还给了李昂,“谢谢你。” 李昂没有说话,他接过水囊,看着沉沉睡去的曹安民,也靠在了背风的岩石上,看向了天上的星空,他想曹安民从小一定过得很艰辛,身为大秦的太子,他从小就要学着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帝,看上去很风光,可是在那世人羡慕的皇权之下,没人看到他付出的东西却是一个人一生中做宝贵的东西,比如童年,比如爱情。 李昂看向了身旁的睡着的元洛神和李存孝他们,不由叹了口气,他们还只是孩子,可是却要踏上战场,在自己以前那个世界里,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想到这里,李昂摇起了头,他不该去想这些,他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找出死去曹少钦的幕后主使,曹少钦死在了他的自信上,那天他若是一心要逃走的话,他绝留不下他,可是他太自信,最后被他的刀剑术所败,死在了曹安民手上。 就在李昂打算入睡的时候,他忽地感觉到了有人在附近,他轻轻地站了起来,而这时李存智也睁开了眼,“看着殿下他们。”李昂按住了李存智,接着拿着刀剑,身影没入了火光外的黑暗中。 第二百零八章 荀日照的猜测 暗中,李昂看到了高长恭,这个曾经如花一般的男子苍白得可怕。见李昂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着自己,高长恭皱起了眉头,“曹少钦是你杀的?” “是太子动的手,我只是把他带到太子面前。”李昂看着问的高长恭,看向了他身后,“你还活着。” “我的命比较大。”高长恭答道,接着他走向李昂,可是却被李昂喊住了。“曹少钦死的时候跟我们说,你已经被他收买,让我们小心你。” “你相信他的话。”高长恭看着沉默的李昂,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只是他心里却被刺痛了。 “那天你一个人留在秘道里阻拦曹少钦,没人知道你和他之间究竟生了什么事。”李昂的声音平静,“要我相信你的话,我需要证据,你用什么来证明自己。” ‘哧!’高长恭拉下了自己的衣服,胸口处裂开的伤口渗着血,在惨白的月光下触目惊心。“这就是我的证据,曹少钦刺了我一剑,若不是我的心和常人不同长在右面,我早就是个死人。” 看着高长恭苍白却愤怒的脸,李昂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酷,“我怎么知道曹少钦是不是也知道你的这个秘密,你们只是做一场苦肉戏给我们看。” “你到底要怎么才相信我?”高长恭几乎是咬着牙道,他没想到李昂一旦冷酷起来,居然这样可恶。 “把你知道的东西全告诉我。我自会分辨。”看着高长恭,李昂神色不变地道。现在地他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他的剑指向了高长恭。 高长恭看着李昂指向自己地剑锋,知道自己若是不能让他相信的话,他会成为一个死人,哪怕他是被冤枉的。 听着高长恭在米国王宫的经历。李昂的眉皱紧了,等高长恭说完以后,他开口问道,“你是说曹少钦要你让我们相信幕后的主使是太尉,而实际上他是无辜地。” “曹少钦告诉我的就是这样。”高长恭看着李昂将信将疑的眼神,咬紧了牙齿,他是个骄傲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被人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着。 “曹少钦为什么会相信你,把那些事情告诉你?”李昂继续在提问。仿佛面前的高长恭是个来卧底的犯人。 “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部下,知道吗?为了让他相信。我杀了他们。”高长恭嘶吼了起来,那被他亲手杀死的两名部下,是他这辈子也忘不了的噩梦。 “你是怎么逃出来地?”可惜李昂并没有放过高长恭,继续冷酷地问道,握剑的手很稳,只要高长恭地答复让他觉得不可相信。他就会杀了他,哪怕杀错也无所谓。 “那天他追踪你们,一直没回来,他的手下带了我去找他,结果我们看到了他的尸体,我趁他们不防备,抢了一个人的刀,杀光了他们。”高长恭怒视着李昂,说着自己的经历,“我本想直接回长安。后来在几个买马的地方,知道了你们地消息。” “李卿。把剑放下,孤相信他。”就在李昂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曹安民的声音在他身后远处响起。 “殿下。”看着身后走来的曹安民,李昂虽然放下了剑,可还是戒备着高长恭,尽管面前的高长恭身上的伤不是作假,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李卿,告诉孤,若是孤没来的话,你会怎么对付高卿家。”回到营地,坐在火堆旁之后,曹安民看向了李昂,他的声音威严,带着一丝压迫。 “臣会杀了他。”李昂答道,他知道不管曹安民和他的私交再好,在这种问题上,他还是越坦白越好,毕竟曹安民将是成为皇帝的人,他和曹安民地关系还是要靠他去维护。 “很好。”看着李昂,曹安民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他最喜欢的就是李昂绝不会骗他这一点,“换了孤在你地位置,孤也会和你一样,杀了高卿家。”曹安民静静地说着,看向了一旁的高长恭,“可是孤是太子,太子要有太子的胸襟,孤相信高卿家没有背叛孤和父皇。” “殿下。”高长恭伏下了身体,曹安民在他最需要信任的时候,给了他信任,这样的恩情,不是他用语言就能表达心里感受的,他只能在心中誓以后绝对会效忠太子。 李昂一直在一旁看着,这段时间里,曹安民变得越来越深沉,他相信曹安民以后绝对会是个好皇帝,但却不会是一个可以为了朋友付出一切的人,不过他也从未那么想过,他只求自保。 “太尉是孤的叔叔,虽然不经常见面,但是孤相信他绝不会叛变。”曹安民在高长恭起来以后,静静道,“曹少钦和他身后的逆贼,只是在玩‘虚虚实实’的把戏,孤绝不会上他们的当。” 李昂并没有说话,在这个时代并不存在三国的故事,可是他以前所在的世界里,三国演义里曹操兵败赤壁,诸葛亮来了一出‘实者实之,虚者虚之。’的把戏,大违兵法中的‘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把曹操骗上了华容道,可惜最后关羽却放过了曹操,功亏一篑。 曹少钦很有可能也玩了一出‘实者实之,虚者虚之。’的把戏,而最终目的就是为那位太尉洗掉嫌疑。尽管心中这样想,可是李昂却没有说出来,毕竟曹安民已经在人前那样说了,他此时说出不同的推测,是种愚行。 高长恭睡下了,这几天他带伤追寻李昂和曹安民,身子也早已到了极限。等到其余人都睡下以后,曹安民找到了李昂,他刚才注意到了李昂的异样,似乎有些什么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见曹安民相询。李昂把自己地猜测告诉了曹安民,他相信曹安民会有自己的判断。“你说得也没错。”曹安民听完李昂所讲。点了点头,只是眉头皱得 他虽然说曹少钦玩地‘虚实’把戏自己并不在意,可却头痛的很,他的叔叔,太尉曹氅究竟是奸是忠。他已然分不清楚。 “你觉得总长会是叛逆吗?”甩了甩头,曹安民岔开了话题,刚才和高长恭对话的时候,他曾听到高长恭对总长的怀疑,尽管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可是高长恭说地那些曹少钦在提到总长时的细微变化,都让他很在意。 “现在我们谁都不能相信,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李昂答道,看着曹安民道,“只要殿下回到长安。见到陛下,不论那些叛逆有什么阴谋。也无能为力。”李昂向来相信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你说的对,只要我见到父皇,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怕。”曹安民点了点头,接着他看了眼漆黑的天空,朝李昂道。“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在宛州的安西都护府内,听着荀日照的回禀,总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米国出了那么大地变故,“太子和李千户在一起,你确定殿下没事?” “下官离开前,太子和李大人在一起,想来以李大人的能力,不会让太子出事。”荀日照答道。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联系?”听着荀日照地话。总长看向了他,目光凌厉。太子滞留米国王都半个多月,荀日照却没有派人送出半点消息,这让他很不高兴。 “这是李大人的命令。”荀日照面对着总长凌厉的目光,静静地答道,“而且下官也认为李大人的命令没有错,东厂叛变,还有假太子,李大人是出于殿下的安全才这样做的。” “为了殿下地安全。”总长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让人毛骨悚然,“他只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他这些年来的每一次功劳,都是兵行险招,靠运气搏来的。”总长拍着桌子咆哮道,“太子和他在一起,有什么安全可言,他居然还去夜探大营,若是他被擒的话,将置太子于何地。” “大人,现在似乎不是脾气的时候。”荀日照看着脸色铁青的总长,依旧是平静的样子,“李大人在路上遇到行刺太子的刺客以后,曾派人回宛州向您禀报,不知道您有没有派人去宛州。” “我当然派人去,不过怕是遇到了那个假货。”总长的脸色难看得很,他第一次被人这么算计,自己派出地暗卫居然去护卫那个冒充太子的假货,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荀日照看向了总长,在一旁静静地问道。 “曹少钦骗了太子地手书,调集了我们驻扎在边境的龙骑军,制压了六国王都,我必须弄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我会亲自去米国。”总长站了起来,“你立刻带你的人去找太子,护送太子回长安。” “喏!”荀日照站了起来,有总长亲自去河中坐镇,他不需要担心什么,不过让他去找太子,他可不敢肯定,毕竟河中到长安那么大的地方,若是李昂为了安全起见,一行人隐藏行迹,他绝对找不到他们。 宛州城内的一座大宅里,荀日照找到了李严宗,李昂去米国时,让李严宗带着骁果营他们一直留在宛州继续训练,没有让他们去河中。 “你说什么,图勒和存霸他们都死了?”听到荀日照带来的噩耗,李严宗的表情呆滞了,十三太保中他虽然只把李存智当成自己的亲传弟子,可是其他人也喊他一声师父,还有图勒,自从跟随李昂以后,他和图勒,崔斯特,岑籍就一直像是兄弟一样,现在他们都死了,他实在接受不了。 过了很久,李严宗才抬起头,看向荀日照道,“主上他,他没有事情吧?” “大人没事,只是因为图勒他们的死…”荀日照没有说下去,他知道李严宗明白他的意思。 “主上他一定很觉得这都是他的错,他一定把所有的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李严宗自语着,接着他看向荀日照问道,“主上可是有命令让您带给我?” “大人要你带‘破军(孤儿军和特殊汉人部队以及部分江湖人的混编部队,军堂正式颁的军号)’回长安,和两位夫人一起去城外镖局待命。”荀日照沉声道,李昂的意思他明白,若是太子万一出了什么事,祸及家人的话,他就要李严宗带着风四娘他们去外国,不管哪里,只要能活下来就行,不过这一重意思他不会告诉李严宗。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让‘破军’做准备。”李严宗起了身,朝荀日照行了一礼,退出了书房。 “长安,究竟会生什么事?”等李严宗退出,荀日照闭上了眼,他想到了让自己外出历练的祖父,想到当初那闹剧一样的抢婚,他忽地觉得祖父让他离开长安,或许不只是要磨练他那么简单。 “曹少钦,东厂。”荀日照自语着,他当然知道东厂是干什么的,东厂真正的职责是替宗室监察世家,换句话说东厂是宗室所掌握,曹少钦的叛变,足以说明宗室里有人参与了进去,而且地位还不低,大秦真正的势力,可不是朝堂上那么简单的,内阁,三省六部不过是些棋子罢了,左右大秦的只是宗室和世家而已。 荀日照不由想到了三十年前,现在的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曾遇到刺杀,那一次倒下的是长安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夏侯本家,想到这里,荀日照不由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他居然怀疑现在生的事情和三十年前一样,都预示着某大世家将被打倒。 “这怎么可能?”荀日照摇着头,自语着吹熄了烛火,顿时房间里变得一片漆黑。 第二百零九章 敦煌,河西走廊的大城,在汉帝国时期,曾是汉朝向西域彰显武功的所在,而现在,它是整个河西地区最繁华的城池。走在大街上,李昂无暇去感慨敦煌的盛荣,问了几个行人之后,他带着李存智直接到了敦煌城中最大的马市,他们从河中赶回,路上换的几批马早已不堪驱策。 “我要最好的马匹,价钱不是问题。”直接找到马市里最大的一家马行,李昂单刀直入地和掌柜的谈起了生意,“记得我要的是能跑长路的好马,普通的货色就算了。” 看着易容成一名中年人的李昂,掌管的堆着笑,像这样豪爽的客人可不常见,“不知道客官要多少匹马?”普通的骑乘马匹,他这里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像李昂要的那种马,显而易见是轻骑兵用的好马。 “十五匹。”李昂开口答道,让马行的掌柜的吓了一跳,十五匹的轻骑兵用好马,这可不是小生意,而且现在这样的马匹属于朝廷征买的马匹,眼下不比往日,重新上台的法家派系官员可不会像原来的儒家官员那么好说话,一旦被现,这可是不轻的罪名。 看着掌柜的面色,李昂皱了皱眉,他知道掌柜在想什么,大秦现在在大规模的扩军,除了军马场的马匹之外,也大量向民间的马行购买好马,私底下他们一两匹的生意可以做做,可是他要的数目不小,若是被人去告官地话。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法家的官员会毫不留情地依律办事。 李昂沉吟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了军牌,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有秘密军务在身,耽误不得,麻烦贵行尽快办妥。”说完,李昂从掌柜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军牌。 “是,大…客官。”掌柜的声音有些虚。这半年里头,为着买马的事情,他没少和军队里的人打交道,自然认得李昂的军牌是长安都护府黑骑军,而且还是个千户大人。 “放心,钱我不会少你,不过马一定不能差。”李昂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一千金铢的飞钱大票,摆到了柜上,“明天我来取马。这些权且算做定金。”说完带着李存智离开了。 直到李昂和李存智消失在人群中,掌柜地才回过神来,拿起了柜上李昂留下的飞钱,大秦票号开出的飞钱,大秦各地的大城里都有兑换的地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收好飞钱,掌柜的跑进了马行内,他得把这事跟自己的东家交代一下。 敦煌城内的客栈里,李昂见到了曹安民。半个月的赶路,让这位大秦地太子爷消瘦了不少,不过却显得更加的精神。“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见李昂回来,曹安民抬头问道。 “应该没问题!”李昂答道,尽管他要的马匹数量有些多,可是以那家马行的规模。十五匹轻骑兵用战马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并没有留下联系的地址。 “那就好。”曹安民点了点头,等李昂坐下以后,不由看向了自己的双腿,“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不过这种程度,就已经…”连续的骑马赶路,让曹安民大腿内侧满是伤痕,连走路都很困难。 “殿下太苛求自己了,换了一般人早就坚持不住了。”李昂并没有恭维曹安民。对平时只是骑马打猎,习练马战的曹安民来讲,眼下这种连续的马上行军,不是普通士兵能经受住的。 “殿下现在还是好好地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扶曹安民上床之后,李昂走到了房间外,结果遇到了高长恭,自从那天晚上之后,高长恭似乎总是有些回避他。不过这一次,高长恭没有避开他。 “我们必须修整。殿下他和我们不一样。”高长恭看着李昂,静静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希望能在敦煌多停留几天。” “不行。”李昂一口回绝了高长恭,“我们没有时间去修整,我们必须赶在对陛下的刺杀动前,回到长安,否则的话,殿下他这些日子受的苦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看着冷酷的李昂,高长恭无语,他不知道李昂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地,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可以这样的冷静,冷静得让人讨厌,可是有这样一个人在,却又让人可以安心,不用去担心去什么。 “听着,我们的根本是殿下,若是殿下还没回长安,就先垮了,我们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高长恭拦在了李昂身前,沉声道,“说实话,那天晚上被你那样怀疑,我一开始的确很讨厌你,可是冷静下来,我知道换了我那时处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会那样做,所以我不希望因为那件事破坏我们之间的同僚关系,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说完,高长恭转过了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让殿下他多休息一下,可是我们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李昂看着高长恭的背影,开口道,接着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客栈。 翌日清晨,李昂带着李存智到了马行,大老远他们就看到了掌柜,似乎正在等他们。“客官,您要的马已经准备好了。”掌柜看到李昂,堆着笑,让人牵出了马,每一匹都毛色光滑,都上了膘,适合赶路。 “还差多少钱?”李昂并不了解马市的行情,直接开口道,反正他无意讨价还价,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他不会计较,事实上他相信在自己露出过军牌以后,掌柜的不敢糊弄他。 “按照市价,这都是一百金铢的好马,客官只需再付五百金铢就行。”掌柜笑道,既然东家话,这单生意接,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付过余款之后。李昂也不多说,和李存智牵着马直接回了客栈,他没有听高长恭的,让曹安民多休息几天。“殿下,请穿。”在曹安民上马前,李昂拿出了一副绑在大腿内侧内里是软垫,可以最大限度地让骑马地人大腿内侧少受摩擦之苦。 “谢谢你。”曹安民看着李昂,接过了李昂递来地绑腿。自己绑在了大腿内侧,接着翻身上马。 “你昨天晚上出去,就是弄这个东西吗?”高长恭走到了李昂身边,看着不远处的曹安民问道。李昂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赶路要紧。”说完,已是策马往城门去了。 “真是个口不对心的人啊!”高长恭自语着笑了起来,原本内心对李昂的一些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翻身上马,高长恭打马追向了李昂他们。 半个多月后,李昂终于带着曹安民回到了长安,看着远处宏伟的城墙,李昂看着身旁一脸忧色的曹安民道,“殿下不必太担心,我想我们一定能赶在叛逆之前回宫的。” “这,我们都没有假太子的行踪,这一点我很担心。”曹安民看着近了地长安城皱眉道。 半个时辰以后,一行人进了长安城。由于城内不能策马奔驰,李昂他们只有下马步行,一行人走向了皇城所在的方向。 皇城前,李昂留下了元洛神和李存智,李存孝三人,将他们带到了僻静地方。“若是我天黑之前,没有派人出来,你们立刻去城外,告诉严宗,让他带你们走,去国外,罗马也好,阿未利亚(非洲)也好,总是不要待在大秦。” “义父(公子)”李存孝三人看向了李昂,接着他们被李昂一脸的肃然吓住了。他们从没见过李昂这个样子,在那威压的目光下,他们最后点了点头。 见元洛神他们点头,李昂笑了笑,走向了曹安民,“让殿下见笑了,臣只是太在意自己的家人。” “我明白。”曹安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最后只是拍了拍李昂的肩膀,接着走向了宫门口。看着走来的三人。守卫宫门的士兵喊住了他们,“来人止步。” 李昂扯去了身上的斗篷。露出了一身黑色地军服,他摸出了自己的军牌扔给了守卫宫门的士兵,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黑槊龙骧卫千户李昂。” “他们是?”验过李昂的军牌,宫门口的士兵看向了他身旁的高长恭和曹安民,黑槊龙骧卫作为天子门生,可以随时入宫求见皇帝,可是其他人就不行了。 “事关机密,你们无权知晓。”高长恭的军牌早已被死掉的曹少钦搜去,而曹安民身上除了一枚白虎节堂的都尉军牌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地东西。 李昂无视宫门口的士兵询问,直接带着曹安民和高长恭闯宫而入。“对不起,我等职责所在,不能放他们两个入宫。”守卫宫门的士兵围住了李昂他们。 看着执戟围住自己的羽林卫,李昂沉声道,“你们替我通传黑骑营的郭怒将军,就说我有要事见陛下。”李昂知道自己若是硬闯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守卫宫门地羽林卫可不是普通士兵。 “我们会痛禀的,请李大人稍候。”见李昂最后没有硬闯,那掌管羽林卫的都尉也松了口气,直接派士兵去内宫向郭怒禀报了。 等在原地,李昂看向了那名羽林都尉,开口问道,“这几天可有你们不认识的人进宫?” “方才有一队人马进宫,打得是太子的仪仗。”那羽林卫的都尉答道,他也有些奇怪那队人马,不过他们的印信齐全,他也没有多加注意。 “让孤进去,孤才是太子。”听到假太子已然进宫,曹安民急了起来,不顾一切就要往里闯。 “殿下,请忍耐一下。”李昂和高长恭同时按住了曹安民,而那些羽林卫则是戒备地看向了他们,毕竟刚才太子的仪仗才入宫,现在就冒出一个自称孤的人,这实在是惹人怀疑。 就在羽林卫打算擒下李昂三人时,他们身后马蹄声响了起来,来的正是郭怒,他在看到李昂地军牌,就知道事情不对,李昂现在应该在河中,怎么回突然回长安,所以他立时赶了过来。 看到郭怒,李昂松了口气,这时郭怒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从马上跳下,他看到了曹安民,愣了愣,他便回过了神,立时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接着他看向了李昂。 “刚刚进宫的是假太子,他要行刺陛下。”李昂来不及细说,只是说了最重要的,“快带我们去见陛下。” 郭怒听了,神色剧变,立时朝身后的人喊道,“你们三个下马,其他人立刻去通禀高将军,让他立刻带兵去御书房,你们去敲景阳钟。” 翻身上了黑骑士的马,李昂三人随着郭怒直闯内宫,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了羽林卫敲响的景阳钟。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听到了殿外响起的钟声,不由眉头一皱,这时地上跪着的假太子猛地暴起,袖子里闪着幽蓝光芒地小刀刺向了皇帝。 “你!”猝不及防之下,皇帝挥起的手被刀锋划破,而一直隐在皇帝身后阴影里地两名近侍大将,挡在了皇帝面前,就在这时,御书房外响起了郭怒的声音,“全都给本将让开。” “抓活的。”书房内,皇帝看着出手的许满,典悍这两个护卫了自己三十年的大将,高喊道,在假太子出手的刹那,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 不过出乎皇帝意料之外,假太子在许满和典悍出手的刹那,手里握着的小刀刺进了自己的喉咙,自尽身亡,这时御书房的门被撞开,曹安民和李昂冲了进来。 “父皇。”看到捂着手的皇帝,曹安民的脸色猛地变了,“刀上有毒,快宣太医,快啊!”曹安民嘶吼了起来。 第二百十章 皇帝的心 书房内,被紧急传召的太医在替皇帝诊脉之后,看着伤口,都是跪倒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皇帝中的剧毒无药可解,他们能做的只是延长皇帝的寿数,多支持几天而已。 听着太医们的诊断结果,曹安民一脸惨白,“你们这群废物,要你们做什么?”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迁怒于人。看着怒的儿子,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替朕用药,朕在死之前,一定要铲除那些叛逆。”皇帝站了起来,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太医沉声道。 “父皇。”看着父亲,曹安民的声音哽咽,他爱他的父亲,就像他的父亲爱他一样。 “替朕去传召太尉进宫。”皇帝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向了一旁的大司马,这个他一直视为心腹的好友。看着皇帝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大司马点了点头,走出了御书房。 太医们就在御书房替皇帝施针用起了药,曹安民始终在一旁跪着,看护着自己的父亲。李昂和郭怒他们跪坐在地,静静等待着,事情终于到了终局的时候,李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已经疲倦了,他不想在被卷入任何的政治斗争中去,死去的图勒和义子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看着跪在身旁的儿子,皇帝看向了远处的李昂,“父皇为你挑选的人怎么样?”从儿子刚才的叙述里,他听的出,儿子很重视这个被自己掘的年青人。 “父皇目光如炬,为儿臣挑选了一个可以托付军国大事的人才。”曹安民静静答道。 “他没有根基,可以重用,用以制衡现在的世家。”皇帝从李昂身上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道,“他是个重情义地人,尽管表面上他很冷酷,可其实他比任何人都重视身边的人,这是他唯一的弱点。”皇帝向儿子传授起了用人之道,“像这样的人,家人就是他的软肋。” “父皇,儿臣不会用这种手段去控制臣下。”曹安民看向了皇帝,目光里没有一丝退缩。“儿臣相信自己以诚待李卿家,李卿家必不会负儿臣。” “你长大了,太子。”看着儿子坚持的脸,皇帝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着他看了一眼静静跪坐的李昂,自语道,“的确他不是个会背叛的男人,可是人总是会变地,太子你要记住这一点。”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曹安民没有再违逆父亲的话。只是低下了头,在心里默默道,‘父皇,儿臣绝不会被背叛,儿臣相信他,更相信自己。’ “阿氅啊阿氅,想不到你也在其中啊!”皇帝忽地看向了头顶的穹顶,自语着叹息了起来。听到他的自语声,曹安民不由看向了父亲,“父皇。您认为叔叔他?” “嗯,你叔叔是个不服输的人,朕早该想到他的。”皇帝看着面前的儿子,脸上笑着,轻声道,“放心。没人可以和你争,哪怕他是朕的兄弟也不例外。” “好了吗?”皇帝看向了身旁地太医,在知道自己最多只能活三天以后,他的心就静了下来,想到了很多以前不曾想过的事情。 “微臣只是暂时替陛下压制住了毒性,每三个时辰需要服药一次。”太医惶恐地答道,尽管知道太子是个宽厚的人,可是一旦皇帝驾崩,他们这些太医还是… “太子,你记住。朕死后,不能迁怒于太医。”皇帝看向了儿子,沉声道,他是个冷酷的人,可是却并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儿臣记下了。”曹安民跪在地上,答应了父亲说的,接着才站了起来。 “你们都退下。”皇帝挥退了殿内的士兵,只留下了李昂,还有太子。当御书房的门关上以后。皇帝看向李昂,指了指一旁地上的垫子。“坐吧!” “谢陛下!”李昂迟疑了一下,最后恭敬地跪坐了下来,尽管不知道皇帝单独留下他,是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知道一定是些不得了地事情。 曹安民静静地站在了父亲边上,皇帝看向了李昂,“朕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一定在怀疑,这次所有的事情里,朕究竟知道多少,扮演了什么角色?” 迎着皇帝的目光,李昂没有隐瞒自己的本心,他伏下了身子答道,“臣的确是怀疑了陛下。” “从不欺瞒,这是你的优点,不过若是遇上个心胸狭小地皇帝,你就有性命之危。”看着伏下身子的李昂,皇帝笑着,“直起身来答话,大秦没有卑躬屈膝的军人,哪怕是面对皇帝。” “若是换了心胸狭小的皇帝,臣万万不敢像现在这样答话的。”李昂挺直了身体,看向皇帝这样答道道,目光中丝毫不见退缩畏惧。 “太子,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以后的臣子,一个聪明的家伙。”皇帝看着李昂,开心地笑了起来,朝身旁的儿子说道,他很满意李昂的应答,他替自己的儿子挑了一个了不得地人。 “其实朕让太子去河中,去米国,除了让太子历练之外,也是存了打倒郭氏的心思。”皇帝的笑声停了下来,说出了一些往事,“三十年前,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被刺杀,几乎丧命,还害得朕的好友(风四娘的父亲夏侯棠)含冤,那件事情,让朕一直耿耿于怀。” “朕一直以为是暗中有人想要颠覆皇权,所以在登位之后,启用了儒家文人治国,想用他们那套来制衡世家,可是朕错了,那些文人让他们做做学问可以,可是让他们治国,他们远不如法家的酷吏,国家的强大需要强有力的律法来约束臣民,而不是靠教化来感化人心,这一点上,朕犯了个错误。”皇帝回想着过去地所谓‘承平三十年’,不由脸上露出了苦色。 “因为这三 偃武修文,直接导致了大秦地霸权衰退。后来朕罢用新启用法家,而世家亦向朕表示了他们无意颠覆皇权,司马氏等家族让出了他们手上不少的权利。” “可是朕仍未放心。”说到这里,皇帝自嘲地笑了起来,“朕和总长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善良地年轻人,可是这些年来。他变得越来越陌生,尽管朕知道他对大秦忠心耿耿,可是朕觉得总长和郭氏本家应该放下他们执掌了一百五十年的大秦黑暗力量。” “黑暗力量。”李昂低下了头,他当然明白皇帝口里的黑暗力量是什么,总长一职历代都是郭氏所掌,他们管辖着大秦的秘密部队,为了整个国家,他们干的很多事情,如果不讨论国家民族的立场。可以归纳为没有人性和邪恶,对皇帝来说,对这样一个长期掌握国家黑暗力量的家族产生那样的心思也并不奇怪,毕竟那些秘密部队的力量实在强悍。 “所以朕让曹少钦暗中跟着太子,并且派出了刺杀者,朕只是想利用这刺杀事件让总长和他地本家就像三十年前的夏侯家一样被削弱。只是朕没想到,曹少钦他居然背叛了朕。”皇帝安静地说道,他握紧了身旁儿子的手。 李昂现在明白了在路上的刺杀事件完全是皇帝一手安排的,所以那些刺杀者才那样容易对付,而那些他和高长恭后来遇到的黑衣死士。就是曹少钦的人马,曹少钦幕后的人利用了皇帝的这个布置,设下了之后地局。他觉得那刺杀事件来得太过突然,却没想到是皇帝的安排。 “不管曹少钦身后的人是谁,朕都要铲除他。”看着面色不变的李昂,皇帝静静道。声音里带着让人心生寒意的杀意,充满了压迫感。 “那个幕后的人,一定等了很久,才等到这个机会。”皇帝在听完儿子对米国事情的叙述,就知道自己一直重用的曹少钦早就背叛了自己。 “不管朕的兄弟,究竟有没有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朕都不打算放过他。”皇帝看向了身旁的儿子,“如果曹少钦是想陷害你地叔叔,借此除掉他的话,那么说明他掌握了让曹少钦幕后的人忌惮的力量。光凭这一点,他就该死,所以太子你不该心软。” 听着皇帝平静的声音,李昂默然,他无意评价皇帝说法的对错,他只是在为皇权下地亲情感到悲凉,身为上位者,总是无情的,这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李卿家。听说你打败了曹少钦,生擒了他。让太子手刃,是吗?”皇帝忽地看向了沉默的李昂,问道。 “臣只是侥幸而已。”李昂沉声答道,和曹少钦的一战,他只是趁着曹少钦被他的刀剑术所惊,才击败他的,若是曹少钦当时的心境没有生变化,他和他之间的胜负是五五之数。 “曹少钦他虽然是个该死的叛逆,可是他的剑术,地确当的上‘强’这个字,你能胜他,让朕很意外。”皇帝看着低头的李昂,静静说道,“大雷神刀剑术,是源自宗室的武艺,朕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习练过,可惜朕始终没有练成。这些年里,你是唯一一个练成大雷神刀剑术的人,朕很想看看这被太宗皇帝称为无双武技的厉害。” “等会朕的兄弟,大秦的太尉,就由你来打倒吧!”皇帝地声音深沉,让李昂和曹安民都是一惊。 “父皇,若是叔叔被冤枉的话,由李卿家来打倒他。”曹安民跪在了父亲面前,声音里有些急切,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地安排,可是他知道若是李昂杀了他的叔叔的话,日后…毕竟他的叔叔都是宗室的人,是地位尊贵的皇族。 “臣奉诏。”李昂伏下了身子,接下了皇帝的命令,他知道皇帝让他打倒身为皇族的太尉,不过是要他日后只能效忠太子,不生2心,所谓帝王心术,莫过于此。李昂并不怨恨皇帝,因为他从中看到了皇帝对曹安民的疼爱。 “看起来根本没有想过李卿家会落败啊!”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皇帝笑着的脸上满是慈爱,他从小就对这唯一的儿子极其严格,很少会顺他的心意,他一直都相信那句‘训子抱孙’的古话,不过现在看着儿子,他决定顺他一回心意。 “朕只是让李卿家打倒太尉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皇帝让儿子起了身,笑了起来,“毕竟是朕的亲兄弟,即使要杀他,朕也会亲自动手,不会假手他人。” 皇帝没有再说话,而是安详地坐在了椅中,阖上眼小睡了起来。曹安民静静地站在他身旁,看着父亲苍老的脸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一时也有些走神。 李昂安静地跪坐着,他试图去了解皇帝,可是最后他觉,他根本猜不透皇帝,这是一个兼具了阴险,宽仁,无情和慈爱的老人,他看着睡着的皇帝,心里这样想到。 皇城之外,一架黑色的马车内,大秦的太尉,看着来宣召自己入宫的大司马,忽地开口道,“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陛下了,为什么突然传召我。” “进宫就知道了。”大司马看着自上任后,就从没在白虎节堂看到过的太尉,静静答道,作为皇帝的好友兼心腹,他当然知道皇帝和这个兄弟之间的事情,若不是他这些年来养气功夫日深,或许他早就和他动上手了。 “你永远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不管他是不是对的。”见大司马声音冰冷,太尉自语着摇起了头,他想起了那些往事。大司马想要开口反驳,可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百十一章 皇帝和太尉的过去 . 白金的作品,这样的腰斩让老冰的心情真地很差,本来是打算借着封推的机会冲下周榜,现在只有靠大家了,希望大家能在接下来的一周帮老冰一把,把推荐票投给老冰,因为老冰真地不甘心,很不甘心,没有官方的推荐又怎么样,老冰希望你们能挺老冰一把,不管是订阅的朋友,还是在看盗贴的朋友,老冰只希望你们能帮老冰这一个礼拜,冲上周推榜和月票榜,只要一周就够了,老冰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所以一周就够了,拜谢!) 御书房外,郭怒和高欢带着黑骑营的士兵,站在台阶两侧,看向了走来的大司马和太尉,即使郭怒和高欢是皇帝身边的亲近将领,可是太尉,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看着身形高大,面容英武的太尉,两人都是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位太尉居然和皇帝的样子差别如此之大,若不是他们知道,他们绝不会认为太尉和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穿着一身黑色华服的曹氅和大司马走向了门紧闭的御书房,他有多长时间没进宫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一年,他已经记不清楚。大司马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和曹氅一起走了进去。 一直在小憩的皇帝被门轴转动的声音吵醒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看着走进来的兄弟,坐直了身体。他身旁的曹安民看着这个没什么印象的叔叔,不由有些意外,因为这个长相英武的男子和他的父亲一点都不像,他们根本就不像是兄弟。 李昂站了起来,看向了将要成为自己对手的太尉,他想他若是皇帝地话。一定不喜欢有这样一个兄弟,就在他起身的时候,他听到了太尉的声音。 “臣参见陛下。”看着坐在椅中,面色苍白的皇帝,曹氅单膝跪了下来,他的声音平静,平静到他面对的好像只是一个叫‘皇帝’的陌生人。 “起来吧!”看着低着头的兄弟,皇帝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地表情,“朕就要死了。找你来,朕只是想问问你,朕死了以后,你会怎么对付朕的儿子?” 皇帝的话冰冷,似乎面前的太尉是他的仇敌而不是他的兄弟,李昂看向了起身的太尉,他觉得皇帝和太尉之间过去一定有很多的故事。 “陛下言重了,陛下死了,太子就是皇帝。臣能做些什么。”看了眼皇帝的脸,曹氅静静道,尽管他在皇帝面前总是低着头,不让皇帝看到他地脸,可是李昂却能感觉到他这样做的敌意。 “把你的头抬起来。”皇帝声音里有了一丝愠怒,从小他就得不到父母的疼爱,因为他的长相平凡,若不是当时的世家高门坚持,嫡长不可废,成为皇帝的将是面前这个被父亲称为有着‘龙凤之姿’的兄弟。“让朕好好看看你的脸。”皇帝的声音带着嘲讽。他地这个兄弟,就是用那张脸夺去了父母的疼爱和他心爱的女人。 曹氅抬起了头,看着皇帝,脸上有一些愤怒,他是个骄傲的人,对他来讲。皇帝的话是对他的侮辱,他知道皇帝恨他,他同样也恨皇帝。 “很好,当年你也是这样看着朕,那一次朕放过了你,这一次,朕要和你彻底了断。”看着兄弟,皇帝从椅中站了起来,身子虚弱地他挣开了儿子,走到了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兄弟面前。看着他道,“拔你的剑,你一直不是都想杀了朕吗?现在怎么不动了?” 听着皇帝的话,曹安民和李昂都是看向了太尉,李昂更是手扶在了腰间的刀剑上,只要太尉一有异动,他就会出手,在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前,皇帝不能死。 曹氅看着面色苍白的皇帝。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始终深沉。“好。你比以前长进了不少。”看着不为所动的兄弟,皇帝走回了儿子身旁,头也不回地道,“今天,你走不出这里?” “李卿家。”随着皇帝的呼声,李昂走到了太尉面前,一手扶刀,一手扶剑,冷冷地看着他。 “陛下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陛下总得让臣做一个明白鬼。”曹氅没有看站在自己面前地李昂,他对着重新坐下的皇帝,安静地问道。 “太子,把事情告诉他。”皇帝看向了身边的儿子,曹安民看了眼父亲,说出了曹少钦的事情。 “臣明白了。”曹氅没有任何辩解,他听完之后,只是看向了站在身前的李昂,静静道,“能练成大雷神刀剑术,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说完他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华服,露出一身武士装束。 御书房内,李昂手扶刀剑,看着拔剑的太尉,目中精光闪动,他知道面前的太尉是个可怕地对手,比曹少钦更可怕,他或许会输。 对峙间,曹氅忽地动了,他手里的剑锋就像吐信地毒蛇,刺向了李昂的胸口。看着袭来的剑锋,李昂双手刀剑,一格一引,接着左刀右剑,猛攻而上。 御书房内,金铁交击声不时地轰鸣着,看着对攻的两人,皇帝忽地朝身旁的儿子道,“二十年前,朕曾经和你的叔叔在你母亲灵前,刀剑相向。” “父皇曾和皇叔他?”听着父亲的话,曹安民不由皱紧了眉,犹疑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和你的叔叔相比,朕长得并不怎么样!”皇帝自嘲地笑着,“你的母亲是因为先帝之命嫁给了朕,而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你的叔叔,所以她一直郁郁寡欢,最后在你三岁那年病故了,接着你的叔叔找到了朕,他向朕拔了剑。” 皇帝的声音并不响,可是却足以让对阵的李昂和曹氅听到,知道这段往事,李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皇帝这些年来始终没有再立皇后,可见皇帝对那个并不喜欢他的女人用情之深。皇帝得到了天下,可是却得不到自己心爱女人的心。 李昂的刀剑猛地一绞,绞飞了面前曹氅的剑,这一战,他胜之不武,皇帝述说地往事乱了曹氅的心,刀剑指着面前的太尉,李昂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我始终都不是你的对手,一直都是。”曹氅看着对着太子娓娓诉说着往事的皇帝。毫 眼前的刀剑,他的脸苍白,眼神颓废。 皇帝没有再说往事,他看向了落败的兄弟,“只是这些往事,就能让你败得如此窝囊,你觉得你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让大秦强盛不衰吗?” 曹氅看着冷冷看向自己地皇帝,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从小他的志向就是当一个将军,去替国家开拓疆土,而不是去当个皇帝,只是从‘她’死了以后,他认为是自己的哥哥用皇帝的权势夺去了‘她’,才萌生了想要夺取皇帝之位的念头,可是现在回顾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他觉他其实错得很离谱。 “朕只是想问一句,你究竟有没有指使曹少钦,如果你还承认你是曹氏的子弟。就回答朕。”皇帝看着表情凝滞的兄弟,忽地大声问道。 “没有,曹少钦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曹氅地心重新静了下来,他看着皇帝答道,“这些年来我只是在军中展势力,我还是恨你。可是我不会做这种事情,就算要夺你的位子,我也会堂堂正正地来取。” “堂堂正正地来夺位,真是愚蠢,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皇帝摇着头,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 “李卿家,把你的刀剑放下,没能欣赏到你的刀剑术,真是有些遗憾。”皇帝的语气带着一些失望,让李昂放下了对着兄弟的刀剑。 李昂静静地站回了原处。皇帝的举动总是让他难以了解,沉默间,他将刀剑重新纳入鞘中,只是目光仍旧盯着若有所思的太尉,不敢松懈。 “你觉得,这次究竟是谁在暗中想要对付朕和太子。”皇帝看向不言不语的兄弟,开口问道。 “有件事情,我或许该告诉你。”曹氅再没有称呼皇帝为陛下,而是用了你我这种不敬地称呼。不过皇帝并没有在意,只是看着自己的兄弟。等待着他的下文。 “当年在海西战场,其实是父皇布局要杀你。”曹氅深吸了一口气,讲出了在他心中藏了三十年的秘密,“父皇一直都想让我继位,可是太子之位,不是父皇说换就换的,而且你那么优秀,朝中所有的世家都支持你,所以父皇他才…” 听着兄弟地话,皇帝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当年海西之事后,他回到朝中,一向都对他不闻不问的父皇忽地对他好起来,他本以为是父皇看到了他的才能,却没想到是这样,他的父皇只是因为他没死,觉得心中有愧,才对他好的,他的朋友(风四娘父亲夏侯棠)是完全被他牵连的。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笑了起来,笑声凄怆悲凉,忽地他胸中一口逆血上涌,自口中溢了出来,将胸前的龙袍染得一片暗红。 “父皇。”看着喀血的父亲,曹安民慌乱了起来,“传太医啊!”他对着李昂大喊了起来。 “不要,朕没事。”皇帝拉住了太子,对要出殿地李昂沉声道,接着他看向了自己的兄弟,脸上的神情平复了下来,“说重点。” 看着吐血的皇帝,曹氅心中有些后悔,他不该说出这个秘密的,对他这个从小就渴望得到父亲关爱的皇帝兄长来讲,这恐怕是对他最残忍的事实。 “当年暗算你的人是现在的宗室大长老。”曹氅静静说道,“若是说有人能控制曹少钦,我想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了。”说完,曹氅跪坐在了地上,再次低下了头。 皇帝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自语道,“原来是他。”接着他看向了地上地兄弟,静静说道,“朕要死了,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所以朕不会放过你,但是朕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来夺取帝位地机会,以作为你告诉朕当年事情的答谢。” 曹氅抬起了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皇帝,他笑了起来,笑得很轻松,“哥哥,你还是这样的厉害,我一直都不是你的对手。”轻语声里,他站了起来,走向了皇帝。 李昂快步护在了皇帝面前,冷冷地盯着走来的曹氅,手扶在刀剑上。“让朕的兄弟过来。”皇帝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当曹氅那声‘哥哥’说出口的时候,皇帝就知道这个兄弟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让李昂放曹氅走了过来。 “我累了,我陪你一起走。”曹氅走到了皇帝面前,看着这个二十年没有见过的兄长,喃喃自语。 “很好。”皇帝点了点头,让儿子去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了自己的身边,接着他看向自己的兄弟道,“坐在朕身边,朕还要还你一个公道。” 曹氅坐了下来,和皇帝坐在一起,看着两人,李昂忽地觉得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皇帝并没有被这个面容英武的兄弟压下去。‘皇帝和太尉,也许在他们心里,其实一直都很重视对方吧!’李昂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他没有再想下去,他听到了皇帝的命令。 “李卿家,去传召黑骑军,让他们去缉拿叛贼。”皇帝的声音落下,李昂只是愣了愣,接着他走向了御书房外,他虽然不知道那位宗室大长老是谁,可是郭怒和高欢一定知道。 御书房外,听着李昂替皇帝下达的命令,郭怒和高欢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愕,宗室大长老,是先帝的兄弟,辈份崇高,在宗室里一向德高望重,没想到他才是真正的叛逆。 李昂站在了御书房外,这是皇帝给他的命令,他知道皇帝是要和太子交代后事。李昂从没有想过一切事情到最后竟会是这个样子,他忽然觉得皇帝是个可怜的人,李昂看向了头顶的天空,他知道皇帝不需要同情,不管如何,皇帝都是一个好皇帝,在他的手上,虽然重用儒家的文人,可是朝政始终不曾乱过,而世家的势力也得到了抑制,尽管大秦的霸权因为‘承平三十年’而削弱,可是三十年的和平所积蓄下来的国力足以让大秦军团再次恢复到鼎盛期,所以在皇帝的手里,大秦和过去没有任何的变化,大秦还是那个让世间诸国畏惧的强大帝国,无人可以打倒。 第二百十二章 大幕落下 因为大封被腰斩,所以心情有些低落,这章码得有些涵,最后求推荐票和月票,老冰会振作起来的。)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身旁的儿子,脸上带着笑容,“你会是一个好皇帝,比朕做得更好。”皇帝握着曹安民的手,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握着儿子的手。“父皇您永远是最好的。”曹安民被父亲握着手,人已经泣不成声。 “不要哭,你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了。”皇帝慈爱地看着曹安民,“黑龙骧卫里那些寒门出身的人是父皇留给你的,最近的扩军中,他们掌握的军队不下二十万,他们就是你手中最大的牌,记得和世家共天下虽好,可是要是他们敢欺到你头上的话,也不必手软。” “总长那里,是父皇错了。”想到自己要对付的总长,皇帝沉吟了一下才道,“记得以后总长要退下的话,郭氏家主和总长的位子只有郭怒可以坐。” “还有李卿家的妻子(即风四娘),朕欠了她父亲很多,你要替朕多照顾他。”皇帝想到三十年前蒙冤的好友,静静吩咐道。御书房内,皇帝说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而曹安民只是认真地听着,他知道这或许是父亲和他最后说的话了。 皇城并不单是皇帝居所,其中包括着三省六部等诸多的官衙,而皇城中亦有属于宗室的地方,而宗室所掌握的力量除了以曹氏子弟为主的执金吾和羽林卫以外,更多的是体现在财力上,曹氏商号是大秦最大的商号,天下的生意没有他们不涉足地,而掌管曹氏商号的并不是皇帝本人,是宗室的长老会。 当黑骑营迅向宗室集结的时候。宗室的大长老曹明德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是一个真正的野心者,为了皇帝之位,他隐忍了整整三十年。不管皇帝是不是已经洞悉了他的阴谋,曹明德都决定赌上自己全部的力量,毕竟他已经老了,没有再一个三十年可以等。 李昂看着远处响起了巨大喊杀声的宫殿,心里默然,他知道互相厮杀地都是大秦的军人。为了一个人的野心,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想到死去的图勒和义子,李昂握紧了拳头。 这时,留守御书房的黑骑营士兵,从御书房所在的宫门外疾步而来,向李昂禀报道,“大人,宫外有执金吾和羽林卫至。来意不明。” “擅闯者,杀无赦。”李昂看向了身旁的高长恭和其他的黑骑营军官,沉声道,接着他走向了身后的御书房,“陛下,请您和太子先走。”走进殿内,李昂单膝跪了下来。 “朕是大秦地皇帝,来的是大秦的军队,朕为什么要走?”皇帝看着李昂道,苍老的脸庞上云淡风清。似乎外面来的叛军不值一提。 “朕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皇帝说着,接着看向了儿子,“太子,你去,看看谁敢作乱。”“儿臣领命。”曹安民跪在了李昂身边。大声道。 御书房外,黑骑营的士兵们打出了太子的仪仗,他们只有三百人,而宫门外的执金吾和羽林卫却将近两千。李昂端坐在马上,示意让守卫宫门口的黑骑营士兵放进了执金吾和羽林卫。 “太子在此,谁敢作乱。”看着冲进来,喊着要剪除叛逆的执金吾和羽林卫,李昂在马上大喝道,他地声音如炸雷一般,在御书房外的宫殿上空回荡。 听着李昂的大喝。看到黑骑营士兵所打的太子仪仗,那些执金吾和羽林卫都是一愣,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被诓骗而至,并非真地作乱,当然其中有些人是曹明德的心腹。 曹安民策马从李昂身边而出,身旁的黑骑营士兵护住了他地左右,看着那些执金吾和羽林卫,他大声道,“孤在此。你们要作乱吗?” 这时执金吾和羽林卫中,那些曹明德的心腹鼓噪了起来。他们大声造谣,说皇帝已被太子弑杀,挑动着身旁执金吾和羽林卫冲进御书房。 “陛下龙体无恙,你们莫要受奸人挑动,做出愧对祖宗的事情。”看着又嘈杂起来的执金吾和羽林卫,李昂大喝了起来,他知道皇帝让太子出面,其实是相信执金吾和羽林卫仍旧是忠于皇室的。 “有些不对劲,那些执金吾和羽林卫明显是被骗来的。”看着那些犹疑不定的执金吾和羽林卫,高长恭忽地策马到了李昂身边,“他们好像只是在拖延我们。” “糟糕,陛下。”听着高长恭的话,想到御书房里的皇帝,李昂脸色猛地变了,接着他朝高长恭道,“不要告诉殿下,这里需要殿下镇住场面,我马上回去。”说完,李昂点了一队黑骑士,直奔御书房而去,就如同他所想的一样,曹明德玩了一手声东击西,他地真正目标就是皇帝,只要皇帝死了,再将假太子的尸体拿出,他就可以让那些执金吾和羽林卫相信曹安民是弑君的冒牌货,然后失去理智的执金吾和羽林卫会杀光所有被他们认为是叛逆的人。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带着人闯进的曹明德,从椅中站了起来,他身旁的太尉也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冷冷看向了曹明德,“朕想不到,真正的背叛者是皇叔你?”皇帝摇着头,曹明德这三十年来一直克己守礼,在宗室中德高望重,他从未怀疑过他。 “皇帝之位本就是我的,只是你们地父亲篡夺了而已。”四十年前,曹明德是当时的太子,后来因为行事过于严苛,最后被父亲和世家废黜了太子之位,他一直都认为是后来做了皇帝地兄弟害得他失去了皇帝之位,三十年前,他以为找到了机会,替皇帝暗算当时的太子,本想在太子死后,将这件事情揭露出来,和世家一起废黜皇帝,由自己登上帝位。却没想到太子命大,逃过一劫。于是他不得不隐忍下来,这一忍就是三十年,好不容易等到现在的太子出宫,他布下了杀局,却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不得不亲自出面 “给我杀了他们。”曹明德没有废话,直接命身边的死士心腹杀向了皇帝。皇帝身后,一直像影子一样存在的许满和典悍挡在了皇帝和太尉面前。挡下了那些死士射出的弩箭。 曹氅始终没出手,他一直护在皇帝身旁,他面前地曹明德要对付的不仅是皇帝,还有他。曹少钦就是曹明德最得意的一枚棋子,为的就是让皇帝除掉他,不过曹明德忘记了一点,那就是他从未想过真地要当什么皇帝,他对皇帝的恨,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深。 许满和典悍倒了下去。他们在近距离挡下了射向皇帝的弩箭,尽管他们穿着重铠,可是每个人身上要害处还是中了箭,而曹明德所带来的死士虽不多,却都是精锐强悍之士,不是一般死士可比。 曹氅拔出了剑,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再一次拔剑护卫自己的兄长,想到当年在战场上的一幕幕场景,他眼里浮起了怀念地笑意,“皇兄。臣弟也许要先走一步了,不过在这之前,臣弟绝不会让这些叛逆碰您一下。”说完,曹氅腰里的长剑已全部出鞘,指向了志得意满的曹明德,“你要还我一个公道。” “杀了他。”曹明德看着拔剑的曹氅。摇了摇头,挥下了手,还剩下的死士杀向了他和皇帝。 就在这个时候,李昂带着黑骑营的士兵赶到了,看着倒在地上,身上插着箭矢的许满和典悍还有他们身旁的黑衣死士,李昂想到了在河中死去的所有人,眼神在刹那变得冰冷而恐怖,“保护陛下,杀光那些叛逆。”几乎是咬着牙。李昂说出了这句话。 刀剑出鞘,李昂地刀剑术,杀向了那些围攻曹氅的死士,看着忽然出现的李昂和黑骑营士兵,曹明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他又一次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 看着要趁乱遁走的曹明德,身中数刀的曹氅拦住了他,不管是为了皇帝,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要和曹明德做个了断。 听到御书房里传来刀剑之声,那些混迹在执金吾和羽林卫中的曹明德心腹鼓噪的更加厉害。而曹安民也乱了方寸。他几乎就要不顾折身而回,却被高长恭死死地拉住了,“殿下,您现在不能走,您一走,就会顺了那些叛逆的心意,您要三思啊!” 看着死命拽住自己的高长恭,曹安民一脸铁青,他死死地咬着牙,最后还是没有动,继续镇抚着那些执金吾和羽林卫。 御书房内,所有地死士都被李昂和黑骑营的士兵杀死,只剩下了曹氅和曹明德还在厮杀。看着李昂要上前,皇帝喊住了他,“这个叛逆是朕的兄弟的,你不能抢。” 李昂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坚持这样的事情,虽然这样想,李昂却不能违逆皇帝地意思,他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叮!’曹氅挑飞了曹明德的长剑,剑锋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的腰腹有着一条血口。“拿下。”见皇帝和曹氅没有杀曹明德的意思,李昂冷声道,顿时那些黑骑营的士兵狠狠地抓住了曹明德,将他压倒跪在了皇帝面前。 曹氅手里的剑落在了地上,身子倒退了几步,撞在了皇帝身上,他回过头看着扶住自己的兄长,露出了笑容,“皇兄,臣弟没有让那些叛逆伤到你。”他身上的伤都是为了护卫皇帝而受。 “你做的很好,阿氅。”皇帝点了点头,喊出了三十年未曾叫过地兄弟小名。 御书房外,执金吾和羽林卫越来越急躁,他们是真的担心皇帝的安危,就在局势快要一触即的时候,御书房的大门猛然倒下了,出了巨响。顿时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御书房的方向,曹安民呆呆地看了过去,接着他看到了浑身浴血的李昂。 看着御书房外的人群,李昂让开了路,身后是互相扶着走出地皇帝和太尉。“陛下,万岁!”李昂在一旁忽地高吼了起来,接着所有的人都高呼了起来,“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在山呼海啸一样地声音里,执金吾和羽林卫单膝跪在了地上,用拳头敲击着胸前的铁甲,向他们的皇帝致敬。 叛乱的恶虽然已除,可是这之后的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无数被皇帝认为会对儿子构成威胁的人被冠以叛逆之名,投入了天牢,而监察院的法家官员们秉承了皇帝的旨意,无论是否无辜,所有的人都被判有罪。 自从御书房一役之后,李昂回到了家中,在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以后,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他真地不想再陷入任何的政治斗争中去。 风四娘和林风霜一齐走近了书房,自从回来之后,李昂很少说话,这让她们很担心,不过她们始终相信她们的丈夫不是那种会轻易倒下的人,他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重要的事情而已。 第三天,皇帝大限将至的那一天,宫里来了人,请李昂去见皇帝。 简朴的宫殿里,皇帝和太尉坐在一起,他们的一旁是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刚满三岁的皇长孙和大司马,除此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看着坐下的李昂,皇帝看向了宛州的方向,静静道,“要是总长也在,那才算是人齐了。” “你是朕为太子挑选的人,也立下了大功,想要朕赏赐你什么?”皇帝的目光投向了李昂。 “臣想为大秦戍守边境。”李昂从席间走出,看着皇帝,声音平静。 “你不想留在长安?”看着李昂,皇帝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一样,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是,恳请陛下恩准。”李昂行了军礼。看着李昂,皇帝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 第二百十三章 旧时代的终结 感谢大家给老冰的支持,但是今天家里出了点变故,种,心情实在低落得很,而且强兵也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所以来来回回,重写了几遍,才码了这一章,请大家见谅,明天我会补上,从下一章开始将是‘复苏的帝国之卷’,我会用心地去写好每一章,再次致歉。) 通明的大殿里,寂静而沉默,阖着双目的皇帝睁开了眼,他看向了李昂,“朕准你所求。” “父皇。”听到父亲同意让李昂去戍守边境,曹安民不由从席间站了起来,他虽说有龙牙会里的青年才俊可用,可是李昂和他共过生死,没人比李昂更让他放心。 看着起身的儿子,皇帝挥手阻止了他,接着朝李昂道,“太子登基以后,朕要你在他身边待三年。” “臣奉诏。”李昂没有犹豫,他知道皇帝是要他做太子手里的刀,虽然曹明德已经伏诛,太尉也决定追随皇帝而去,可是谁知道暗中还有没有窥伺皇位的野心者,若是皇帝能再活三个月,以皇帝的手段一定可以为太子廓清一切可能造成阻碍的人物。 “你自从军以后,屡建奇功,不过直到现在仍只是个千户,是因为朕不想你升迁太快,遭人妒嫉。”皇帝看着始终沉稳的李昂,朝大司马点了点头。 大司马自席中而出,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放了一枚镶雕着龙形的玄黑鎏金令牌,李昂接过这枚令牌,看向了皇帝。 “在大秦,持有这令牌的世家只有十二家,他们掌管着帝国的十二支军王队。”皇帝的声音深沉。“军王队之所以是大秦最强的军队,是因为每支军王队背后都一个强大地世家,有着军王队传承的世家,无不是被先代帝皇认为对大秦忠心耿耿的世家。” “臣请陛下收回此令。”李昂知道手上这枚令牌竟有这样的意义时,他单膝跪在了地上,举起了那枚被大秦无数世家所渴望得到的龙令。 “你是个有着秘密的人,可是朕认同你对大秦的忠诚。”看着李昂,皇帝静静道,“军王世家。他们所要护卫的不是朕,而是这个国家,朕认为你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才将这枚令牌赐给你。” “自从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钦赐十二军王之后,你是一百五十年来唯一一个新的军王,但是这份荣耀不是朕赐给你地,而是你自己夺取的。”皇帝沉声道,自太宗皇帝以后,想要赐封军王。就必须得到军堂三长官的同意,要成为军王,就得有与之匹配的战功,而李昂这些年所立下的功劳足以让皇帝和军堂三长官认同他。 “你要记住,朕赐你的军王令,并非世袭,只有替大秦立下剪灭敌国的大功,才能得享。”皇帝看着领下军王令的李昂,看向了太子,自语道。“朕希望能在太子的手上,完成大秦地不世霸业。” “好了,不说什么了,今天是朕在这世上最后的一天。”皇帝说着举起了案上的酒杯,“让朕和朕的兄弟走得开心一点。” 李昂坐回了席中,和大司马一起举起酒杯。向在一起的皇帝和太尉致敬。而这时,一切才像是一场宴会,皇帝和太尉一边喝着酒,说起了他们的往事。 饮宴间,渐渐地有了欢声笑语,李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皇帝也好,太尉也好,大司马和曹安民也好,他们都是人。只要是人,就会为值得开心的事而开心,为悲伤的事情而悲伤,谁都一样。 酒过三巡,一直在太子妃手中安静的皇长孙忽地啼哭了起来。“来,让朕抱抱朕地皇长孙。”皇帝从儿子手中接过了啼哭的皇长孙,尽管皇帝和身旁的太尉很尽心地哄着,可是皇长孙还是啼哭得厉害,最后大司马也上前哄起了皇长孙。很快大殿里变得热闹了起来。 李昂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里有些温暖的感觉。就在他有些走神的时候,他忽地听到了皇帝的声音,“李卿家,你来抱抱朕地皇长孙。” “陛下,是叫我吗?”李昂有些愣地看向了皇帝和身旁一筹莫展的曹安民他们。 从皇帝手里接过将来或许会统治这个国家的皇长孙,李昂有些难以置信,他手里抱着的,就是皇长孙吗?让周围的人惊奇的事情生了,被李昂抱住以后,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别的什么,皇长孙安静了下来,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瞳,打量着抱着他的李昂,忽地‘咯咯’地笑了起来。 “朕的皇长孙与你有缘分,李卿家。”看着抱着皇长孙,有些不知所措地李昂,皇帝笑了起来。 “好像是这样。”看着偎依在怀里的皇长孙,李昂看了眼周围都是盯着自己的皇帝等人,总是显得有些冷酷的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皇长孙似乎打定主意要赖在李昂怀里,不管接下来谁要抱他,都是啼哭不已,最后李昂只有抱着皇长孙回到了席间,皇长孙的举动让席间又多了不少笑谈。 夜色渐深,皇帝的神情越来越平淡,他忽地看向了身边的太尉,“皇弟,我们该走了。”尽管皇帝和太尉之间过去的种种都已化解,可是皇帝地心仍旧无情。 曹氅笑了起来,对他来讲,一直没有娶妻生子的他在这世上地眷恋早就没有了,活着,只是为了自己也不敢肯定的仇恨,现在就连这肯定不了的仇恨都要逝去,“是该走了。”曹氅笑了起来。 皇帝身后,一名内侍奉上了斟满的两杯毒酒,这是太医们调配出来的毒酒,可以让人没有痛苦的死去。皇帝和太尉拿起了酒杯,互相看着,一起饮下了杯中的酒。 皇帝和太尉一齐走了,临死前脸上带着笑容,酒杯自垂下的手中落下,在地上摔得粉碎。这声音惊醒了已然在李昂怀中熟睡的皇长孙,啼哭声中,殿中所有的人跪下了。 随着内侍尖利地‘皇帝驾崩’之声,黑夜中 陷入了悲坳中,当值的执金吾和羽林卫单膝跪在了地黑骑营骑兵从皇城中疾驰而出,去往了各大世家。 将哭累之后睡着的皇长孙递还给太子妃以后,李昂看向了将要登上皇帝之位的曹安民,“陛下。请节哀。”亲眼见证皇帝死去的最后一刻,李昂心里有种莫名的悸动,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曹安民看着李昂,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父皇走得很开心,朕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地。” 李昂出了皇宫,和他同行的还有大司马,“先皇对你的期望很高。他曾经对我说,从你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忠诚,真正的忠诚,所以陛下劝服了我,让我同意赐予你军王之位。” “陛下的恩典,清苑不敢忘怀。”李昂手摸上了胸前的军王令,想到皇帝,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你记得就好。”大司马没有再说什么,在宫门口。他上了自己的马车,驰向了远处地街道。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李昂走出了皇城。 半夜,当李昂回到家中时,他看到了一直等着他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他笑了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他走向了起身的两人。 “出什么事了,你好像有心事?”虽然李昂在笑,可是风四娘和林风霜却能感觉到他并不开心。 “陛下走了。”看着一脸担心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揽住了她们,自语道,“我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所以心里有些感怀,让你们担心了。” “皇帝死了?”听着李昂的话,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靠在了李昂的怀里。她们见过皇帝,在李昂离开长安的那段日子里,因为孙大娘,她们曾在大司马家里见过皇帝,在她们眼中,皇帝是个平凡而慈祥的老人,对她们也很好,此时听到皇帝死了,她们心里有些伤心。 “我今天抱了皇长孙。”看着伏在怀里的妻子。李昂忽地道,“我们什么时候。也生几个孩子吧!” “啊?!”风四娘和林风霜同时抬起了头,看向了一脸认真地丈夫,接着她们羞红了脸,声音比蚊子还细小,“嗯,好,好啊!”接着,一直点着的灯被吹熄了。 当白昼再次来临,整个长安城陷入了一片悲哀中,对于老百姓来说,三十年的承平日子让他们觉得皇帝是个好皇帝,而承平所带来的霸权衰退,则被他们归咎在了已被罢黜的儒家文人身上,所以每个百姓是自内心的去怀念这位温和地皇帝。 皇帝死后的谥号为‘文’,和前面六代皇帝刚烈武霸的谥号截然不同,在他手上,百姓们享受了三十年的太平日子,远离兵戈,可是也让大秦自三十年达到顶点的霸权衰落了下来,对于以武立国,以军势鼎定霸权的大秦来说,‘文’这个谥号远不如过去的汉朝那般尊崇,可是却是最适合皇帝的一生。 文皇帝的去世,让诸多的世家高门唏嘘不已,文皇帝在世地时候,曾对世家进行了打击,可是却始终没有触碰到世家高门的底线,在这些世家高门眼中,文皇帝的铁腕比起过去的六代大秦先帝毫不逊色,他们对这位死后谥号为‘文’的文皇帝始终怀着敬畏之心,尽管他们也曾为皇帝限制他们的权势而感到过愤恨,可是现在随着文皇帝的死,他们意识到了文皇帝的苦心,一个强大的国家,绝不会因为外患而覆灭,而是在内部地纷争里走向败亡,世家和宗室,皇帝和臣子之间的势力必须维持平恒,一旦这平恒被打破,大秦将走向真正地衰弱。 有人悲伤,同样也有人不会悲伤,对于被压抑太久的大秦军团而言,文皇帝的去世,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一个属于战争的时代将到来,而他们将让在文皇帝手中衰退的大秦霸权重新竖立,用他们手中的刀剑去夺取不逊色前人的武功。 一个月后,皇帝的遗体按照大秦开国时太祖皇帝流传下来的传统,火化之后,骨灰一分为二,一份放入太庙,而另一份将在大秦军团的护送下,沿着丝绸之路,到达遥远的天方,放入龙城(耶路撒冷)的秦陵,和百万军魂一同永镇西方,和历代的君王一起守护大秦的霸权。 登基为帝的曹安民,展露出了并不逊色于先帝的手腕,靠着文皇帝留给他的黑槊龙骧卫,他掌握了长安内外的军队,逼使各大世家高门同意了他对内阁和三省六部的人事变更。 大批年轻的人才占据了三省六部和监察院的实权位置,里面有世家子弟,也有寒门出身,曹安民雷厉风行般地完成了整个朝堂的换血,同时加强了对军队的掌控,当然他始终没有触及世家高门的底线,朝堂上,军队中,出身世家的子弟依旧占据着更多的位置。宗室与世家共治天下的格局并没有变化,只是曹安民用行动向所有的世家宣告着,他不会像他的父亲,文皇帝一样,安于承平的治世,他将重振在和平中悄然逝去的大秦霸权。 对于各大世家已经成长的年轻子弟来说,新皇帝让他们看到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而在军队中正当盛年的将军们也渴望着踏上战场,为自己夺取武勋,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拥有强大力量的世家高门在内部的纷争中,让曹安民完成了他所想要的。 对于李昂来讲,朝堂的变更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只不管他自己的军衔从千户成为了校尉,正式确立了‘将军’的称号,并且得到了征西将军的爵位,可以开宗立府,建立属于自己的世家。 李昂开宗立府的那一天,并没有多少世家到场,除了李昂相熟的几家世家得到了邀请之外,没有人知道在长安又多了一府世家。而新时代的大幕,就在这样的平静中,拉开了序幕。 第二百十四章 策划政变 宗祠党,一个不被世人所知的名字,可是对于登上皇帝之位的曹安民来讲,没有宗祠党的支持,他想做的事情就难以有效的延续下去,有些事情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得不妥协,毕竟对于那些老人来讲,他的威信远不及逝去的文皇帝。 “宗祠党啊!”李昂看着曹安民蹙紧的眉,低声轻吟着,现在的宗祠党并不是三十年前的宗祠党,长久的和平消磨了那些掌权的老人们曾经的雄心壮志,而年轻一代的少壮派想要接管宗祠党,还没有这个实力,目前皇帝做到的也只是在朝堂上一些要害位置安插了人手。 “那些老人到了该让位的时候了。”一直安静的曹安民忽地沉声道,眼里闪着寒芒,背负着父亲文皇帝重托的他不能容忍自己在皇帝之位上碌碌无为。 看着面无表情的曹安民,李昂皱了皱眉,他知道曹安民把他当心腹看,连这种事情都不瞒他,可是宗祠党的那些老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想让他们退位,谈何容易。 “曹明德的余党追查得怎么样了?”曹安民看向了李昂,他的父亲在死前用铁腕替他除去了不少人,可是曹明德在暗中隐伏三十年,总有些漏网之鱼逃了。 “锦衣卫查了一个多月,没什么进展?”李昂摇头,他现在是征西将军兼领军王令。校尉前又加了龙骧的尊号,除了这些以外。曹安民还让他掌管了锦衣卫,而原来地锦衣卫大统领魏宗道则被调去了东厂。 “继续查下去。”曹安民吩咐道,接着让李昂到了书案前,将一份名册交给了他,“这是宗祠党,各家长老和他们心腹的名单。” “陛下要对他们下手。”李昂接过名册。面色凝重,要对付这些老人并不难,可是这样地举动绝对会让所有的世家对曹安民产生忌惮之心,难保他们会联手起来对付曹安民,毕竟这些世家虽说忠于大秦,可是在面对牵扯到整个家族的事情上面,他们绝不会含糊,那些少壮派也一样。 “放心,朕不会要他们的性命,也不会蛮干。”看着李昂有些忧色的脸。曹安民心里一暖,“大秦是靠世家撑起来的。朕还不会蠢到自毁长城。” “朕不过是想请那些老人家享享清福。”曹安民看向了李昂手里地名册,自语了起来,“他们为大秦操劳了那么多年,也是该好好地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 “陛下是打算利用他们内部的矛盾夺权吗?”李昂似乎明白了曹安民的意思,曹安民要动一场政变,但是主角并不是他一个。还有那些世家中正当盛年的少壮派,只要让那些少壮派明白曹安民并没有对付他们家族的念头,想必那些少壮派会同意和曹安民一起对付那些家里的老人家。 “没错,朕不想流太多的血,毕竟接过那些老人家手里大权的是他们本家的子弟。”曹安民看向李昂点了点头,他不能容忍那些老人家在军国大事上对他指手画脚甚至抵制。 “陛下是打算在十五的宗祠大会上,一举将那些老人家成擒吗?”李昂很了解曹安民,曹安民会跟他说这些,明显早就是打定主意了,而眼下最好地机会莫过于十五的宗祠大会。到时宗室要重选宗祠长老,而各大世家地宗祠长老必然到场。若是那个时候突然动手。想必那些老人家肯定想不到曹安民连先帝的丧期都未过,就敢对他们下手。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李昂自语着,接着朝曹安民问道,“陛下这招很高明,只是到时各大世家那里,陛下打算怎么办,先和那些人联系吗?” “不。”曹安民皱了皱眉道,“先和他们联系,难保会泄露风声,到时被那些老人家先知道就不妙了,我们先干了再说,只要不伤到那些老人家就行。” “这样的话,到时动手时用哪支部队,陛下?”李昂认同了曹安民的做法,他现在和曹安民是绑在一起的,离开了曹安民,他随时都可能被长安的大世家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干掉,想到一年多前死去地文皇帝对付儒家官员的事情,他就不寒而栗,那个时候,掌权的儒家官员不可谓不强盛,可是在和文皇帝步调一致的世家打击下,几乎是连挣扎都没有,就被全面罢黜了,可见那些世家的力量绝不只是表面上那样,而且宗室并不会一直站在皇帝这边,只要他们认为皇帝妨害了大秦,他们会和世家一起对付皇帝。 “朕不会用皇宫和军堂的部队,到时全靠你了。”曹安民看向李昂,沉声道,虽说皇宫里的部队对大秦绝对忠诚,可是他们中太多人出身世家,难保他们中不会有所抵触,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和那些世家不相干的部队执行比较好。 “臣明白了。”李昂点了点头,身为征西将军的他可以拥有一支属于个人地部曲,而李存智,李存孝他们就全被他归入了自己的部曲中,现在曹安民让他出手做这件事情,等同是让他得罪了那些世家,不过他并不在乎,他从未想过在长安和那些世家争权夺利,他地天地在大秦疆域之外的异国(这个算是李昂最终归宿的暗示,那些有怨念的筒子们可以放心了)。 在和曹安民谈论了一下到时的细节以外,李昂退出了御书房,对于曹安民的计划,他很看好,毕竟像大司马,总长,这样的武勋高门和军王世家,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否则的话,曹安民是不会这么干的。 不过一旦真的让各大世家地少壮派全面上台的话,必然会在两三年之内让大秦无力对外动大地攻势。只有等曹安民真正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威信以后,大秦军团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奋战。 出了宫门。李昂上了马,在李存智和李存孝带着的部曲护卫下,回到了曹安民赐给他的新府邸,现在他的征西将军府里,只是驻扎了六百部曲,离征西将军的千人护卫。还差了四百,不过李昂无意在长安招纳部曲,因为他要地部下是绝对的忠诚之士。 回到府中,李昂并没有要忙的军务,他现在已经够人眼红嫉妒的,那些世家绝不会允许长安都护府里多个掌握实权的陌生人。见李昂回来,风四娘和林风霜带着清芷过来了,这些日子里,李昂每天回来得很早,陪着她们的时间倒比忙在军务上的事情上更多。 “其实也没什么可忙的。每天过去就是在那里看那些报告,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事情。”见风四娘询问自己在白虎节堂的事情。李昂答道,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军堂三长官,死去地太尉是终年不见踪迹,大司马是整日瞌睡的卧龙,而总长则是每天在忙别地事情,因为那些报告上的事情实在是琐碎细致得让人想拿刀子砍人。汇报就汇报吧,居然详细到了每一火的程度,这简直就是在折磨人。 “我现在算是知道当初观澜(黄渊)呆在兵部后勤司每天对着小山一样的公文报告是多么可怕了。”李昂轻笑着说道,接着他被林风霜和风四娘按在了客厅里陪清芷,不准他去厨房帮手。 看着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去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一个男人,回到家里,妻子好生伺候,应该是梦寐以求地事情吧!可是他却极不习惯。风四娘和林风霜在家里绝不会让他干任何事情,用她们的话说。男人怎么能干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家里其他人还偏偏帮着她们。 “哥。”随着年岁日长,清芷也越长得俊俏起来,不过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只要李昂在,就会腻着这个哥哥,“你怎么老是皱着眉头?” “哥每天回来,就坐在这里坐吃等死,你说哥怎么开心得起来。”看着门底出落得落落大方的妹子,李昂摇着头道,接着他想到了早上他在庭院里,看到掉下的树叶,想弯腰捡起来,却没料到被过来的李严宗看到,接着这个信奉孔孟忠君侍主大义的小个子一通自责,弄得他是哭笑不得,偏生他带着的荆冷和荆寒两兄弟还一本正经的认同了,跟着教授他们的李严宗一起向他请罪,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可是男人成了家,都这个样子啊!”清芷看着自己地哥哥,想到她在干娘孙大娘家里看到的大司马,坐在了李昂边上,托着下巴道,“大司马大人在家里也是什么事情都不干地,听干娘说,这是男人该有的威严,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再说男人怎么能去干那些妇人干的事情,说出去是要被别人笑话的,家里的女人也脸上无光,会被人说闲话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李昂头大了起来,虽说他很喜欢大秦的风气,可是这种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他只是想在家里帮着干点事情而已,结果却搞得这么严重。 “而且现在哥哥可是征西将军了,听人说,咱们家也是大户世家,那规矩更是不能马虎。”清芷看着烦恼的哥哥,眨巴着眼睛道。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那是别人家里的规矩,咱家可不来哪一套。”李昂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一旁的清芷一跳。 “哥,你要做什么?”看着挽袖子的李昂,清芷忽地笑了起来,“这是要跟谁去拼命啊!” “去厨房。”李昂看着笑得狭促的妹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其实他是舍不得风四娘和林风霜每天操持那么一大家子,生怕她们累得慌,要知道他身边跟着的人不少都是孤家寡人,他开宗立府以后,就做了他的家臣,每天和他们一张台子吃饭,那可都是一帮子老能吃喝的汉子。 看着走出客厅的李昂,清芷掩着嘴,偷笑着跟在了他后面,自从哥哥做了征西将军以后,她那两个嫂子可是把哥哥管得死死的,什么都不让他干,想到哥哥咬着牙说出那句,‘去厨房’,她觉得这才像她小时候的哥哥。 厨房门口,看到李昂和清芷过来,待在门口的岑籍一愣,接着道,“我说,爷你怎么来了,老板娘她们可是说过,不让您进厨房的,这个孔老夫子不是说过什么‘君子远庖厨’的。” “我不是君子。”李昂说着进了厨房,让岑籍丈二摸不着头脑,看起来老爷今天火气不小啊! “你怎么来了,去陪清芷去。”见李昂进了厨房,正带着仆妇们忙活着的风四娘皱了皱眉道,她身旁的林风霜也是看着李昂,明显是和风四娘一条阵线上。 见风四娘和林风霜柳眉倒竖地盯着自己,李昂来时的气势去了大半,“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你们知道的,就那么坐着,我不习惯。” “那就找点事做,去书房看书,写字画画都随你。”风四娘手里拿着长柄勺子,插着腰道。 “大老爷们的跑这厨房来,也不怕叫人说你没出息。”林风霜和风四娘一起说了起来,把李昂赶出了厨房,对她们来讲,厨房就是女人的地盘,男人没做主的份儿。 被赶出厨房门口,李昂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笑的妹子,自个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拿着炒菜铲子,盛汤勺子的林风霜和风四娘,就会平白地弱了气势。 “老爷来厨房的事,谁敢在外头乱传,看我怎么收拾她。”李昂出去以后,风四娘看着厨房里的人眼一瞪道,吓得那些人打了个哆嗦,忙活起了手上的活。 第二百十五章 码头财源 房里,李昂和林风霜下着棋,而风四娘就在林风霜一时插着嘴,每天晚上,李昂都会陪着她们,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在庭院里弹奏琶或是拉几曲胡弓,而林风霜和风四娘则会和着他的曲子唱歌起舞,今天外面下起了雨,他们才在书房里下棋。 见平时总是在一旁观战的赫连勃勃,独孤枭和李严宗他们几个不在,风四娘不由奇怪道,“今天人都死哪里去了,一个都不见,真是见鬼了。” “我让他们出去办点事?”看向风四娘,李昂答道,接着在棋盘上拍下一子。风四娘应了一声,接着看着棋盘大笑了起来,朝林风霜道,“林妹妹,快,快屠了他的大龙,他输了。” “不算,这不算。”看着棋盘上放错的黑棋,李昂手伸向了棋盘,‘啪’,林风霜的纤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笑着道,“夫君,你可是堂堂的征西将军,怎么能赖棋!” 李昂缩回了手,苦着脸道,“明明是四娘跟我说话,害得我分了心才下错了地方。” 林风霜和风四娘可不管李昂说什么,拍下一枚白子,屠了李昂的大龙,接着没下几步,李昂就投子认负了,其实那枚黑棋是他故意拍错的,他只是想逗风四娘和林风霜开心而已。 “再来一局,这次我来。”林风霜起身以后,风四娘坐了下来。“好。”李昂笑着,接着看向了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西城,赫连勃勃他们提着滴血的刀锋在青石铺就地街道划过。很快他们走到了一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然后想起了李昂和他们说的话,“今夜之后,西市码头只有红花会。” “这是最后一处了?”赫连勃勃扭过了头,看向了李存智,李存智点了点头。 “动手。”赫连勃勃轻喝道。接着他们破门而入,和那些宅子里地护卫们交起手来,刀出如电,刀落如雷,赫连勃勃他们的刀法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多余。 不过片刻,宅院里的护卫已经死伤殆尽,而赫连勃勃和李存智他们要找的人也找到了。 “我们家老爷要见你。”赫连勃勃看着那身材微微有些福的中年人,湛蓝地眸子里漾着笑意,仿佛他真是来请客人似的。 “不要伤害我的妻儿。我跟你们走便是了。”福的中年人看着阴沉的李存智和面前笑着的金青年,沉吟了一下道。宅院里安静了下来。似乎什么都没生过,只是地上那些痛苦呻吟的护院们却告诉人们,刚才这里有过非常剧烈的战斗。 “我赢了。”李昂落下最后一子,朝风四娘笑了起来,自语道,“真可惜。要是没走错那一步的话,我就输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走错,你又要被屠大龙。”风四娘不甘示弱地道,接着站了起来,外面地夜色已深,她和林风霜看向了李昂。 “我待会要出去一趟,你们先去睡吧!”李昂整理着棋盒,朝风四娘和林风霜道。 “外面在下雨,出去的时候多披件衣服。”林风霜看了眼外面下得大了地雨。朝李昂吩咐道,对于李昂要去哪里。她和风四娘并不在意,男人吗,总是有些不能告诉女人的事情。 “我知道。”李昂也出了书房,关上了门,送风四娘和林风霜回房以后,他走向了黑暗的雨中,李严宗在他身后撑开了伞。 西市码头的一处仓库内,掌控码头的五个帮派的老大就那样战战兢兢地坐着,看着上不言不语的李昂,他们都是被请来的,已经坐了很久。 看着那些坐在那里,欲言又止的帮派大佬们,岑籍很想笑,原来这些不可一世,人五人六的大佬们也有害怕得不敢出声的时候,实在是让他失望。 “刘平是吧?”李昂终于出声了,他看向了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刘平堆着笑脸道,他绰号笑里藏刀,他现在的地位便是出卖了他原来的大哥换来的。 “我不明白,你杀了你原来地大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派人**他的老婆,连他八岁地儿子都不放过,最后还放火烧死了他们。”李昂敲着椅子上的扶手轻声道,他现在是锦衣卫的大统领,要查这些帮派大佬的底细简直易如反掌。 “这。”自己的旧账被人突然翻了出来,刘平的脸上顿时没了笑意。 “做了便是做了,你再去掩着藏着,终究有被人知道的一天。”李昂拍了拍手,后堂内走出了一个男人,脸上用黑布蒙着,叫人看不清楚。 “交给你了。”李昂对那男人道,然后指了指刘平。 那男人摘掉了脸上的黑布,所有的人的眼都跳了起来,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这个男人的脸实在是太恐怖了,恐怖到你就算闭上眼,也会觉得后怕。 刘平大叫了起来,因为那个男人早该死了,他是他原来大哥的儿子。 “刘平。”那男人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走向了他。 “我求你,放过我儿子好不好。”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刘平脸色死白地道,他已经不奢求活下去,他只希望他能放过他儿子,给他留点香火。 “放过你儿子,那你当年有没有放过我娘和我。”那男人大笑了起来,然后一刀捅进了刘平的胸膛,在他耳边低声道。刘平的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各位,你们觉得陈爷死了以后,他的帮派该交给谁打理。”李昂看都不看死去的刘平一眼,对着剩下的四人道。 “一切但凭您老做主。”四人看了看,竟是一齐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昂笑了笑。然后看着那男人道,“那本来就是你爹的。现在自然归你。” “谢大人。”那男人挂起了面纱,坐在了刘平地座位上。 “这位是陈大先生吧!”李昂又笑着看向了一人。 陈九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脸 死白,谁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地秘密,他也不例外,一声跪了下来。“您老,我。”可惜他话还未说完,李昂已是将他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听说陈大先生很喜欢吃刚出生的小孩,尤好女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昂看着跪在地上的陈九问道。 其余三人看向陈九的脸色全变了,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却也从未想过要去吃刚出生地小孩。 “我求求你,你不要杀我,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都给你。”陈九哀求了起来。 “陈爷。如果你是真心悔改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是我该怎么相信你呢?”李昂说着,他身后的李严宗手里多了一把小刀,刀锋上散着阵阵寒气。 “这样吧,不若陈爷写一份书辞,画个押,算是跟我做个保证。如何?”李昂看向了陈九。 “我写,我写。”陈九忙不迭地答应了,旁边自有人送上了笔墨。 看着在那里疾书的陈九,其余三人心中都是暗叹,不过他们也不愿去提醒这猪狗不如的畜生。 很快,陈九写完了一切,签了字,画了押,按了手印,然后交给了一旁的李存智。不过李昂并没有看的意思,他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存智,天亮之后带陈大先生去见官。” 听到李昂的话,陈九顿时瘫倒在了地上,其实他并不是太笨,只是他做的事情委实太过恶毒,突然之间被李昂道破,心神不定,又有刘平尸横在前,而李昂又不给他分毫考虑地时间,故此他才会被如此任意摆布,等到回过神时,已是晚了。 “好手段,司马彬拜服,这西市码头有您老做主,在下若是不知好歹,盘桓下去的话,真是自寻死路了。”三人中一人忽地站了起来,对着李昂摆了摆手道,“不知您老能否给条生路,在下感激不尽。” “阁下言重了,请。”李昂朝门口摆了个请地手势。 看着离开的司马彬,剩下的两人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位大官人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我知道其实两位早就想转正行做生意,只是奈何家大业大,一时摆脱不开那些烦杂琐事,不若由我代劳如何?”李昂看着两人笑道。 “那就麻烦您老了。”另外两人也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借坡下驴的道理,自是满口答应,更何况李昂所说非差,他们的确是有金盆洗手的意思,只是手下人不好摆平罢了,如今既然有李昂代劳,他们也自然落个乐意,反正他们只要不吭声出面就行了。 “勃勃,带人送两位大官人回去,这几天替我好好保护两位大官人,要是两位大官人出什么事地话,你们也不用回来了。”两人看着站在身后的赫连勃勃他们,一脸无奈,面上都是苦笑,他们想不到面前这个神秘的青年做事竟是如此老辣,滴水不漏,封住了他们任何退路,等到他们安全的时候,恐怕他们手底下的人早就改‘姓’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李昂要掌握西市的码头,不过是曹安民的授意罢了,西市码头看上去并不重要,实际上却是掐着长安的命脉,作为人口过两百万的大城,长安地一切用度都要靠西市码头装卸,以前西市一直都在朝廷的实际管理中,只不过这些年来,帮派日益猖獗,西市码头成了有世家暗中支持帮派地天下。 曹安民要收回西市码头,虽说可以派兵镇压帮派,重新在西市建立码头,可是曹安民却不想在那些宗祠党的老人家让位前,使用强硬的手段让他们警觉。所以掌握了锦衣卫的李昂去干这种事情最好不过。 势莫如显,李昂派李存智和赫连勃勃他们光明正大地去请那五人,便是让他们明白,他的实力绝不是他们硬拼得了的,从一开始他就占据了势,再加上他掌握了他们的秘密,自然让他们无从招架,不知所措。 “主上,那个司马彬什么来路,您竟然让他走了。”出了仓库,替李昂撑着伞的李严宗问道。 “他是司马家的人,来硬的不太好,他猜到了我的身份,所以才选择了退让。”李昂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司马家在长安城里隐势力不小,很多帮派都有他们的触角,但愿这不会让皇帝在意,否则的话,他们恐怕要倒霉了。 “老岑,明天开始让你们的人去接收那些人的帮会,遇到抵抗的不必留手。”李昂看向了身旁的岑籍,从今以后,这西市码头就全部是风四娘的红花会的天下。 “主上,陛下让您把西市码头给收了,不是还要派官员来打理,到时难免会…”李严宗看着李昂,显然有些担忧。 “谁说陛下会派官员来。”李昂看了他一眼,看向远处停泊的船只,静静道,“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帮会每年从那些苦力身上盘剥的金铢有多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西市码头的仓库价格被那些商人压得太低,只要码头在我们手上,我们就可提价,让那些商人把他们和帮会从苦力身上昧去的血汗钱吐出来。”李昂想到了他第一次在西城看到的景象,脸上的表情冷峻。 “这可是很大的一笔收入,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那些帮会和商人。”李昂自语着走向了远处的黑暗,他现在开宗立府,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多一条财路是一条。 李严宗愣了愣,忙打着伞跟了上去,他觉得主上变了,变得更会为自己打算了。 黑色的雨夜里,雨点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停歇。赫连勃勃和李存智带着人,杀向了各个帮会的据点,尽管李昂已经解决了头面的人物,可是难保底下不会有些刺头,或是一些不甘寂寞的人物,所以他们还是要去清除掉一些本来就是人渣的家伙,而且对他们来讲,手里的刀太长时间不用,难免会不锋利,这世上可没有比血更适合拿来洗刀了。 第二百十六章 国家利益 短短三天之内,原本西市码头的几大帮会全部被灭,在明眼人眼里,统一了西市码头的红花会背后明显有着强硬的靠山,不然的话,像司马家这样的大世家会坐看自己的帮会被灭而不吭声。 皇宫内,李昂随着内侍进了御书房,等内侍退下以后,曹安民看向了李昂,“司马家的老狐狸刚从朕这里回去,跟朕表了一通忠心,你放过的那个叫司马彬的,被他逐出了司马家。” “逐出了司马家。”李昂皱了皱眉头,接着就释然了,司马家的行事作风向来如此,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他很好奇司马家是用什么理由把司马彬逐出去的。 曹安民好像知道李昂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那老狐狸跟朕说,司马家家大业大,难免会出几个败坏门风之类的东西,他以后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出现那种不孝子孙。” “末了还跟朕说了一堆赤胆忠心的话,想从朕这里套话。”曹安民摇着头道,“他太小看朕了。” “陛下英明。”李昂并不是个刻板的人,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一向分的很清楚,就好比现在他说的绝不会让不喜欢听奉承话的曹安民反感。 “好了,不说那个。,西市码头。每年到底能有多少金铢。”曹安民看向了李昂,他虽是皇帝,但是内库里地钱也不可以随意动用,而且最重要的是,动用内库,难免会被有心人现那些钱地用途。他需要隐密的收入,可以供他随意使用。 “按照从那些帮会抄来的账目,粗略估算,每年在西市码头吞吐的货物价值在两亿金铢左右,那些帮会每年差不多能从中牟取三百万金铢的利润,当然这些只是表面上,实际上还有三百万金铢流入了几家大世家。”李昂想到那些抄来的账目,应对道。 “那就是说,我们每年有六百万金铢地进账。”曹安民听着李昂的话,算了一下道。 “不止六百万金铢。陛下。”李昂看向了曹安民,继续道。“西市码头的仓库价格被那些商人压的很低,按臣的意思,这里面至少有五百万金铢上下的差价。” “那就是一千一百万金铢。”曹安民自语道,西市码头可以获得的金铢数目让他大为意外。 “这些钱里面,朕拿七百万,余下的给你。朕会派人去管账目。”曹安民稍稍一沉吟,便定下了要拿取的数目,作为世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以李昂地根基,没有横财,更不架不住花。 “臣谢过陛下。”李昂朝曹安民道,他帮曹安民剪除码头的帮会,本就是看中那里每年可以赚取地金铢,现在曹安民如此大方。他自然不会推辞。 “现在你拿下了西市码头,朕估计有不少眼睛盯着你。在盘算朕到底打算干什么。”曹安民笑了起来,他让李昂暗中出面拿下西市码头可比他派兵回收西市码头要好得多,那些世家可以有自己的帮会,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一样可以,大家都在暗底下,只不过他可以仗势欺人却又让那些世家无从作。 “十五就快到了,想必他们绝想不到朕会给他们来出好戏。”想到三天后的宗祠会,曹安民眼里有了些期待,他实在等不及想看那些掌握了大秦三十年的老人家到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不知道会不会气急败坏,还有那些可以借此得掌大权地世家少壮派又是什么样子。 李昂看着曹安民,也笑了起来,现在他手下的人都在那些新收服的帮会里头,估计谁也料不到曹安民最后会调用他的人马,到时候想必那些老人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陛下,若是无事的话,臣就先告退了。”李昂请辞,为了三天后的大戏,他少不得要做些准备。 “你去吧!”曹安民点头道,不过在李昂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地又喊住了李昂,“朕决定让你做太子的老师,你意下如何?” “陛下要臣做太子的老师?”李昂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曹安民,接着他在这个已经成为皇帝地男人眼中看到了一丝期待,他知道曹安民是希望他能留在长安,而不是三年之后去边境,再也不回长安。 “朕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朕也不会违背先帝给你地承诺,朕只是希望这三年里,你能多来宫里,毕竟你是朕唯一的朋友。”曹安民看着李昂沉声道,在他父亲文皇帝答应李昂去边境的时候,他曾经有些不明白父亲的用意,可是后来他想通了,他父亲年轻时曾有几个朋友,可是最后那些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像总长和大司马,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部下和心腹,再也不能称之为朋友,而父亲到死念念不忘的却是过去的夏侯棠。 曹安民知道自己若是心中一直想要保留一份友情的话,莫过于三年之后让李昂离开长安,不然的话,他和李昂迟早也会像他的父亲和总长一样,只剩下君臣关系。 “臣愿意做太子的老师。”李昂答应了下来,不管曹安民心里究竟怎么想,至少身为皇帝的他跟他说出这番话,他是怎么也推辞不了的,而且他似乎真的和三岁的太子有缘。 “陛下,臣做太子的老师,就不必加太傅的头衔了。”答应之后,李昂朝曹安民道,他怕麻烦,到时候曹安民真地要给加他太傅的头衔,少不得那些世家中又有不少人眼红,会多事情。 “朕知道。”曹安民笑了起来。没有再留李昂,而是目送着他离去了。 对于宗祠党里的老人家而言。西市码头地事情让他们对曹安民的举动有些疑惑,可以说曹安民即位以后,除了一开始雷厉风行地启用了不少地年轻人以外,就再也没什么动静,对他们来讲,曹安民在一些要害的官衙里安排人手并不算太过分。虽 些职小权大的位置,可是和他们手里所掌握的力量相帝的曹安民还是差了不少。 但是眼下曹安民身边的近臣,那个一下子被擢升为征西将军地李昂一下子扫清了西市码头的帮派,并且在私底下派人接管了整个码头,让他们觉得很是怪异,不过对宗祠党的老人们来讲,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宗室的长老人选问题,要知道宗室虽说平时站在皇帝一边,可是大方向上一直都是和各大世家步调一致的。而眼下这位年轻的新皇帝让他们看到了一种威胁,变革的威胁。他们已经老了,能活的日子并不长,他们只是希望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国家能太太平平地,要打仗的话,和草原上被打残地突厥什么的过过手就行。 至于新皇帝。想要再来一次西征,把罗马和波斯再次彻底打残,他们是打从心底里不赞成,先不说扩充军团所要用的军费,毕竟肯出钱的商人有的是,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一旦和波斯罗马这样地大国交手,虽说以大秦的国力足以应付,可是到时候各大世家的年轻子弟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他们不想看着家里的小辈在战场上送命。人老了,心里就没年轻时的那股锐气。想的也多是整个家族安安泰泰的过日子,以大秦现在的国势,哪个国家真的敢来冒犯。 这就是宗祠党的老人家们地想法,他们享用着先人用鲜血打下来的霸权,沉浸在霸权牢不可破地臆想中,从没有想过,重新崛起的罗马,波斯那些野心勃勃的君主会真地因为大秦过去的武威,而永远不敢向大秦起挑战。他们不明白他们的做法,等于是在鼓励罗马和波斯向大秦动战争,强者令人敬畏,是靠力量,而不是光荣。 九月十五,皇城宗室所在的大殿内,宗祠党的老人们齐聚一堂,见证大秦宗室第七代的宗祠长老,对他们来讲宗室的宗祠长老并不需要太出众的能力,只要保守,德高望重就行。 大殿内,曹安民坐在上的主座,看着殿内的老人家们,闭上了眼,他知道他只要让这些老人家让出他们手中的权柄,沉寂已久的大秦帝国将从三十年的沉睡中醒来,重新露出让世界畏惧的獠牙。 不知不觉间,曹安民不由握紧了拳头,他给了李昂进入皇城的一应令符文书,只是他所在的大殿外,有着那些老人家带来的本家心腹,这些人不能让他们走脱,否则的话,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稳了稳心神,曹安民睁开了眼,他相信李昂,更相信自己,今天之后,这个国家将按照他的意志重新回归光荣的传统,大秦不需要没有安全感的富足(想到中国历史上最富足的两宋那窝囊劲,老冰简直想吐血),大秦需要的只有霸权,是的,只要有霸权,大秦就能从其他国家攫取财富。(对于那些讲仁义的筒子们,老冰不想说别的什么,只是请大家看看现在的美国,那个标榜民主与人权的国家,在全世界干的勾当,其实好的国家掌权者,所要考虑的只有国家利益,所谓仁义不过是层遮羞布,我会让李昂适当地用一下虚伪的仁义来为国家利益服务,但不是认同所谓的仁义,这是老冰的个人观点,绝不会变,最后重申这只是小说,是不可能败坏国人形象的,担心的筒子们多虑了。) 看着为着人选而在激烈争吵的各大世家宗祠长老,曹安民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这些老人家若是能在对外战争上有着这样的热忱该有多好,以他们的老练能帮他解决不少的问题,可是偏偏他们却…曹安民摇起了头,大秦并不是没有对外动大战的能力,国库里堆着山一样的金铢,为了平抑米价,江南的大商人们甚至将产自南洋的稻米整船整船地倒进海里,大秦积蓄了三十年的力量到了宣泄的时候,不然的话,难道真地让大秦在烂富足中堕落,军人在和平中走向坟墓。 皇城之外,李昂带着五百部曲,穿着羽林卫的军服,通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宫门,他并不喜欢内斗,可是有的时候,他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对身为军人的他而言,国家利益始终高于一切,个人的荣辱得失都可以抛诸脑后。这次事情以后,他恐怕会成为各大世家眼中的仇敌,毕竟他干的事情,在过去一百五十年里从来没有人干过,甚至连想过的人都没有。 最后一道宫门前,李昂停下了自己的队伍,在前面的将是那些宗祠长老带来的心腹护卫,他们可不会让他们顺利的进入殿中,当然他也不能放过这些人回去报信。 “勃勃,你带你的人守住出口,若是有人逃出的话,尽量生擒,若是办不到的话,杀。”李昂吩咐着手底下杀心最重的赫连勃勃和尔朱荣他们,他们现在干的事情是政变,绝不能出半点岔子。 “严宗,存智,你们带人先去看一下情形。”李昂看向了李严宗和李存智,派出了斥候。 “等会就看你们了。”等李严宗和李存智带着人走了以后,李昂看向独孤枭和那些出身江湖的部曲,为了今天,他可是让他们调配了不少迷药,想要最低限度的减少伤亡甚至是兵不血刃地完成政变,他少不得也要用下这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主上请放心,卑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独孤枭打着包票,迷药这东西虽说为人不耻,可是却很管用,尤其是他手底下以前从南方招揽的镖客里头,有不少吹箭高手,配上淬着麻药的箭头,暗算人的话,那是最合适不过。 李昂点了点头,独孤枭虽然出身江湖,不过在大漠连番征战之后,他身上的江湖气已经全部磨去了,没有十足把握的话,他不会这样跟他说。 ‘现在就看宗严和存智他们了。’李昂看向了远处的宫殿,只要能摸清那里的情形,他的把握就更大一下,也可以减少无谓的流血。 第二百十七章 改变未来的约定 门之外,看着回来的李严宗和李存智,李昂接过他们图,皱了皱眉,虽说和他预想的一样,那些宗祠党的老人家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人敢对他们下手,虽说都是带了心腹护卫前来,可是却毫无防备,只是麻烦的是那些护卫都待在议事的大殿外,很难分而歼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李昂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地方,朝李严宗和李存智道,“这里的人交给你们。”接着他看向了独孤枭,“其他人跟我一起直接去大殿前。” 日已西斜,在残红的夕照里,李昂带着部曲踏过了宫门,走向了远处的各大世家宗祠长老们的心腹及其护卫,这或许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看长安的日落,曹安民和李昂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可是到时那些取代老人家的人却未必会放过他们,这世上始终没有不流血的政变。 就在李昂带着麾下部队接近宫殿的时候,李存智和李严宗已经分别带着人接近了那些并没有待在大殿前的宗祠长老的心腹和护卫们,不过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些护卫们绝非泛泛之辈,他们动手之时,竟被他们觉了,于是偷袭变成了遭遇战,伤亡也在所难免。 听到忽地传来的打斗声,大殿前宗祠长老的心腹和护卫们都是警觉了起来,这时他们看到了穿着羽林卫军服的李昂一行人,都是露出了戒备的姿态。 见事已至此,李昂也只有打消了原先全部生擒地念头。让独孤枭他们动起了手,他自己更是亲自带人杀进了人群中。其实他早应该想到,那些宗祠长老都是些不可一世的人物,身边地护卫又岂会是庸手,李存智和李严宗隐匿声息,查探一下情形到不会让他们现,可是偷袭的话就未必了。 听到殿外忽然响起的打斗声。正为了宗室宗祠长老人选争得面红耳赤的各大世家的宗祠长老们都是面面相觑,接着他们看向了曹安民,可是他们看到的只是在打瞌睡地皇帝。 被内侍轻轻唤醒,曹安民看着那些盯着他的宗祠长老,故作不知地问道,“已经有结果了吗?”其实他早就听到了殿外的打斗声,就在所有的人看向似乎一无所知的皇帝时,李昂带着人进殿了,尽管那些宗祠长老们带来的护卫都是高手,不过可惜他们之间互不统属。作战之时一盘散沙,不过是让他多费点功夫罢了。 看到李昂进殿。那些宗祠长老们立时便明白过来了,皇帝对他们下手了,很多人顿时面色变得煞白,大殿里刹那间变得一片死寂。看着那些默不作声的宗祠长老,曹安民站了起来,“朕只是打算请诸位在皇宫小住一些时日。绝无他意。”说完,曹安民也不管那些宗祠长老,径直走入了身后的黑暗中。 李昂的部下们把守住了整座大殿,他们中有些人手里提着的刀上面还淌着血,让那些平时大权在握地宗祠长老们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他们看着一身黑衣地李昂,都是心中忐忑,可是他们中也没人敢跟这个凶名昭着的新贵说话。 李昂见那些宗祠长老只是面面相觑地愣,走向了殿中一处安静的地方跪坐了下来,闭目养神,更是让那些宗祠长老心里惊惧莫名。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殿中的宗祠长老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也和李昂一样跪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皇帝真正的目地,此时他们也都明白,李昂不过是皇帝手里的刀,决定他们命运的是握刀的人,而不是面前这柄凶刀,想通这一点之后,他们平静了不少,想到的事情也更多,他们中很多人猜到了皇帝的用意,不过他们也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 就这样,在一片奇诡的寂静中,宗祠长老们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清晨的时候,有内侍送来了糕点和茶水,这些宗祠长老们在李昂部下的看管下,连从内侍那里打听的消息地机会都没有。 早上过去之后,李昂仍旧静坐,而那些宗祠长老们也只有坐着,互相之间小声说着话。快近中午的时候,大殿外忽地响起了兵甲之声,守在殿外地李严宗快步走了进来,在李昂耳边一阵细语,却是让那些宗祠长老们把脖子伸长了去,可惜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李昂站了起来,这时大殿外已是有执金吾的士兵开进,他们是奉曹安民的旨意来请这些宗祠长老去几座腾出来的内宫小住一段时日。 “李将军,陛下请您去御书房。”随执金吾一起来的曹安民内侍找到了李昂,传达了皇帝的吩咐。 “嗯。”李昂点了点头,随着内侍一起出了大殿,而那些宗祠长老则是脸色惨白地在执金吾的士兵看管下,向着远处的内宫而去。 安静地行走在通往御书房的道路上,李昂想到了曹安民,对曹安民来讲,昨天晚上也是一个不眠之夜吧,那些世家的少壮派人物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非常地不好对付。 很快李昂到了御书房里,曹安民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一脸的疲惫,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应付那些世家的少壮派,此时的他眼里满是血丝,不过看到李昂,他不由精神一振,等内侍退出御书房,关上殿门之后,他站了起来,朝李昂笑道,“这一局,朕赢了。” 曹安民一笑之后,脸又沉了下去,他看向李昂,沉吟了一下才道,表情有些犹豫,“他们要朕削去你的征西将军爵位,朕答应了他们,你不会怪朕吧?” “这是臣早就预料到的事情,陛下不必介怀。”李昂笑着答道,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想到了这一点,一百五十年下来。长安的世家早就抱成了团,对于新崛起地世家。他们总是会抱有敌意,没人会希望有人从自己身上分掉原本属于自己的利益,更何况他这次做地事情也犯了他 讳,他本来就被不少人嫉妒,那些人怎么会放过这个的机会。 见李昂一脸平静,曹安民知道他怕是根本不会在意爵位的得失。不过他心中总是有些歉意,他打算补偿一下李昂,“朕想让你去将苑,你觉得如何?” ‘将苑。’李昂看着曹安民,不由有些意外,将苑里多半是大秦军团中没有背景的中下级军官,全是各大都护府里选拔而出,在过去各大世家通常都会把触角伸进将苑,替本家招揽人才,可是这三十年来。大秦刀兵不兴,大部分世家对将苑也就不像过去那么重视。而进入将苑的中下级军官也不像以前,有不少是被各大都护府认为是离经叛道地刺头送到将苑的。 可以说,将苑虽不是三十年前那个人才云集的将苑,可是里面被埋没的人才绝不会少,只要肯用心,总能得几个有用的人才。对手里缺人的李昂来讲,曹安民的任命可是于他而言最好不过。 “臣谢陛下隆恩。”李昂接受了曹安民给他的新职务,有了将苑,再加上被他控制的西市码头,可以说他今后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三年累积之下,日后去海西(欧洲)的把握也大一点。 “什么隆恩,你日后在海西替帝国开辟第二战场,手里没人怎么行。”曹安民看着李昂。心里满是感触,死去地文皇帝肯让李昂日后离开长安。源自于过去曾和好友夏侯棠的一个约定。 三十年前,夏侯棠还是让罗马最敬畏地大秦将军,文皇帝也还是太子,刺杀事件也没有生。当时夏侯棠因为风四娘的母亲和家里闹得极僵,生出了离开夏侯家的念头,他想在海西建立诸侯国,和龙城(耶路撒冷)的护陵军团替大秦钳制罗马和波斯。那个时候,他死去的父亲同意了好友的想法,说日后做了皇帝,就封他当个诸侯王,让他在海西替大秦看着罗马,要是罗马不老实,就替大秦好好地教训。 “清苑,日后朕也封你在海西当个诸侯王,替大秦好好看着罗马,他要是不老实,就给朕好好地教训一通。”曹安民看着李昂,想到父亲文皇帝地往事,不由这样说道。 “啊!”听着曹安民的话,李昂愣住了,他没想到曹安民会突然和他要封他当诸侯王,要说这诸侯王,大秦开国的时候,太祖皇帝曾问麾下诸将,谁愿意在异邦裂土立国,便是大秦的诸侯,可得王爵,不过当时诸将没有一个肯离开故土,在万里之遥的异邦当个诸侯王,事情便不了了之。 见李昂疑惑,曹安民说出了父亲的往事,他笑着道,“朕想效仿先帝,若是你日后真能在海西做到裂土立国,替大秦镇守罗马,朕封你为王又有何妨,咱们此时立下这约定,日后说不得也是一段佳话。” 曹安民说着伸出了手,看向李昂。李昂犹豫了一下,最后也伸出了手,与曹安民击掌立下了这个约定。谁也不知道此时这个看上去有些显得随意的约定,却彻底改变了日后欧亚大6的格局。 当李昂走出宫门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与曹安民击掌立誓的手,在海西为大秦开辟第二战场,建立国家,钳制罗马,这样地誓言或许真是太胡来了,李昂笑了起来,不过男人有的时候不就是该为了这样地誓言而去奋战吗?无论最后是否能成功,只要尽全力去做过,那么便不算有负誓言。 傍晚,当李昂将自己征西将军爵位被收回的消息说出之后,李严宗这个对他最忠诚的小个子跳了起来,主上替皇帝剪除了那么大的障碍,可是他却为了安抚那些世家,就那么把主上的爵位削了,实在是… 看着替自己愤怒的部曲们,李昂笑了起来,“总之咱们家现在又不是高门大户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校尉而已,若是谁想离开的话,我不会拦他。” “主上,严宗这辈子只有您这一个主上,您要是赶严宗走,严宗唯有自以谢主上过去的大恩。”李严宗第一个跪了下来。接着岑籍也跳了起来,大喊道,“哪个白眼狼要走,现在就走,不过下次要是被我遇见了,我非打得他连老娘都不认得。” “为人子者,岂能背父而去,如此的话,岂非猪狗不如。”李存孝和李存智也跪下了。 “要是没有将军,我现在还在兵部后勤司碌碌无为,对着公文等死。”黄渊也单膝跪了下来,接着独孤枭也和黄渊一样,单膝跪在地上,朝李昂道,“没有将军,我说不定哪天就和别的镖客一样,死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头,连个囫囵尸体都没有。” “除了将军,谁还肯要咱们。”满堂众人中,还站着的赫连勃勃,尔朱荣和薛安都大笑了起来,也一起单膝跪了下去,他们虽自认汉人,可是在长安那些讲究血统的世家眼中,他们终究是些外人,又岂会像李昂一样重用他们,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和李昂绑在一起了。 “老爷,主母说可以开饭了。”从堂外进来的崔斯特看着满堂跪着的人,愣了愣,看向了李昂,“老爷,这是?” “全部起来,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李昂的家人,我日后必定不会有负你们。”看着地上众人,李昂大声道,他并没有想到他那样一句话,就引得众人如此这般,实在是让他始料未及。 地上的人站了起来,他们跟着李昂一起走出了屋外,在落霞的余辉里,围坐在满是饭菜的圆桌旁,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李昂并不知道,他无意中的一句话,让他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族,而这个家族在很多年后,被海西的白人们称为黄金家族。 第二百十八章 双喜临门 金秋十月,长安城依旧如同往年那般平静,只是城外的墓园里又新添不少碑石,被曹安民留在内宫的世家宗祠长老虽然无恙,可是他们的心腹却被家里的少壮派子弟屠戮一空,等他们被曹安民放归家中时,却已成了孤家寡人,原本的亲信心腹,全都成了黄土一~:, 从原本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变作寻常家翁,对那些老人家来讲,心中不可谓不失落,可是却也让他们体会到了平时不曾体会过的东西,那些夺去他们权柄的后辈,仍旧尊敬他们,只是却不再唯唯诺诺,而且做事也并不急躁,远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不能托以重任。 人老了,总是会认为年轻人不可靠,却忽视了自己那颗恋栈权势的心,其实正当盛年的后辈能比他们做的更好,只不过老人们总是会以一种挑剔的眼光去审视后辈。 长安城外,搬出征西将军府的李昂享受了一段闲适的日子,除了每隔三天要进宫一趟,给太子授课以外,他就几乎把全部的时间都放在了自家庄子里那些新收养的孤儿身上。 长安城对于大秦乃至整个世界的人们来讲,有着难以抵挡的吸引力,每年有无数来自世界列国和大秦各地的人们来到这里追寻他们心中的那个长安,可是他们中大多数人心中那个长安之梦最后都轰然破灭。这个世上从不存在人间仙境,想要生存就要付出努力。而想要成为人上人,那就不只是努力就够了,还要有机遇。不过很可惜,在长安这座城市里,那些流传下来的古老世家早已牢牢地占据了权力,外来人想要得到他们地认可。融入他们,近乎不可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长安城中那些来自远方的人们成为了这座城市最低层地存在,他们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却依然不能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于是每年会有很多失去父母的孤儿被长安的帮派收养,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在过去,李昂曾捣毁了长安帮派开设的孤儿院,那个时候。在长安百姓地愤怒中,那些帮派收敛了很长时间。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而且有利可图,那么想要彻底放下就很难。 帮派们再次重操旧业,只是他们做得更加隐蔽,更不易被人察觉,可是对李昂来讲。这些帮派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除了他是锦衣卫的大统领之外,他现在还是长安最大帮派红花会的幕后大佬,长安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对于曾是孤儿的李昂来讲,他明白孤儿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而是真正的关怀。所以对于庄子里新收养的孤儿,李昂每天都会抽出不少时间花在他们身上。 以前李昂因为财力的不足,所能收养地孤儿有限。可是现在来自西市码头的财富足以让他收养更多地孤儿,除了孤儿。他还在西城的贫民家里挑选资质较好的孩子,替曹安民进行秘密的训练以供其日后之用,也因为这样,曹安民将西市码头所赚取的金铢又每年拨了一百万给他。 “恭送主上。”还稍显稚气的声音里,李昂离开了,对于李严宗和李存智在这种称呼事情上地坚持,他没有在意。现在他大肆收养孤儿,已经引起了帮派的注意,不过对他来讲,他们的敌意实在算不了什么,他连整个长安的世家都敢得罪,这些区区的帮派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走进书房,李昂看到了李莫文,这个很早就认识的算不上朋友的朋友,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兵,可是短短数年,他却成了他的顶头上次,不由不让人感叹世事的变幻无常。 “将军,曹明德的余党已经查到了,他们藏身在西城。”李莫文对于现在身份地转换并没有太在意,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李昂绝不会止步于一名军官,只不过李昂晋升的时日之短却让他意外之极,不过他这个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看得清,认得明白自己,他知道自己地确不如李昂,所以他甘心在李昂手下办事,更何况他并不是没有出头之日,三年之后,李昂离开长安,锦衣卫大统领的位子自然就归他所有,他给李昂办事,并不算委屈。 “藏身在西城。”李昂有些意外,曹明德的余党绝对不简单,那些逃出去的人居然没有离开长安,而是潜伏在暗处,一直沉默,可见他们必有所图。 “继续查探,必要时可以动用‘破军’,一个都不能放过。”李昂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给李莫文下达了命令,锦衣卫并非没有自己的作战部队,可是从素质上比,他们绝对比不过他手里的‘破军’,现在既然他是锦衣卫的大统领,那么动用一下他自己的部曲也不算过分。 “属下知道了。”李莫文点了点头,走出了书房,曹明德的余党已经让他整整两个多月没好好地睡过了,不用李昂吩咐,他也绝不会让那些人逃走一个。 见李莫文出了书房,崔斯特才到了李昂面前,禀报起庄子里的情形来,“主上,现在家里收养的孤儿共有一千三百四十七名,其中十四岁以上七百八十六人,不足十四岁的五百六十一人,按照您的意思,我已经找了精通法家,墨家,道家,农家的先生还有不少的工匠给他们授课。” “十四岁以上的就以法家和墨家为主,十四岁以下的各科都要学。”李昂听完崔斯特的禀报,点了点头,自从和曹安民定下日后在海西替大秦建诸侯国,拱卫大秦霸权以后。他竟然不知不觉间心里有了不可抑制的野心,因为他 建立一个国家。这样地事情,对男人来讲有无法抵 “主上,目前优良地战马很难买到,而且价格方面。”崔斯特看向了李昂,目前最麻烦的事情就是要给那些孤儿购买战马,以供他们练习骑射。毕竟真正的战马和普通的挽马截然不同。 “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李昂皱了皱眉,现在大秦正在扩军备战中,对于战马需求极大,若只是几百匹,他倒还可以去马市购买,可是他今后三年收养的孤儿绝不止这个数目,战马上他就只有去找曹安民,宗室的皇家牧场里,培育地优良战马数目不小。或许可以弄一些出来。 “另外,庄子里现在的房屋已经不够用。这是最近要买的东西。”说话间,崔斯特将整理好的购买清单递给了李昂,本来这些事情李昂是让他去找风四娘和林风霜报账拿钱,可是风四娘和林风霜对于这些清单,账目的相当头疼,最后全都推到李昂这里来了。 翻看着账目和清单。李昂看着双眼通红的崔斯特,放了下来,现在家里管着里里外外开支的都是崔斯特一个人,他得再替他多找几个帮手。“这些你看着办吧,不要怕花钱。”李昂将账目和清单递还给崔斯特,站了起来,和他一道出了书房。 李昂现在手头上的人几乎全都是偏向于军事的,就连崔斯特没干商人以前,老本行也是打仗的雇佣兵,其他像李严宗。赫连勃勃,独孤枭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厮杀惯地人。让他们打仗绝不会皱下眉头,可是让他们管理文事,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就在李昂头疼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黄渊,这个被他从兵部后勤司里挖出来地‘箭神’,能在后勤司管账目,想来可以让他先去顶一阵。李昂皱着的眉展开了,接着他径直找到了黄渊。 “这个主上,我以前虽然在兵部后勤司里管账,可是那些账目都不是我做的。”听完李昂的来意,黄渊连忙解释道,他精于算学,不过那是在弓箭方面,至于他以前在兵部后勤司,那全是他有个好属下,替他把全部的账目做了。 “那么,后勤司里有没有我们可以用的人。”李昂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朝黄渊问道,想从兵部那里挖人,想了想后他又补了一句,“最好是那种无牵无挂地。” “属下以前手底下那个人绝对可以用,只不过他人有些怪,算账干活的时候,总是酒壶不离口,就算喝得酪酊大醉,那账目也不会差分毫。”想到以前那个在自己手下的男人,黄渊不由有些怀念。 “那么就找他吧?到时候调动的公文我会想办法。”李昂知道黄渊是不会随便去夸一个人的,他说出的话通常都很保守。 “这个恐怕他不一定还在后勤司?”黄渊有些犹豫地道,“我以前在的时候,其他人到还不敢拿他在官衙每天喝酒的事情做文章。他这个人比我更孤僻,官衙里几乎没什么交集的人,平时也有些邋遢,性子又怪,不太讨人喜欢。” “不过我想我应该找得到他。”黄渊的最后一句话总算没让李昂太失望。 “那就交给你了。”李昂点了点头,走出了庄子,今天他照例要去宫中给太子授课,想到太子,他不由笑了起来,那个孩子真地是很乖巧,很让人疼爱。 上马之后,李昂看向了身后钻入车厢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现在去宫中,她们两个也会和他一起去,不过她们是去陪皇后地,有的时候李昂真地很奇怪曹氏皇族的一些作风,到曹安民为止,大秦一共八代皇帝,除了第三代的武皇帝好女色以外,其他皇帝都是非常专情的人,除了皇后以外,其他妃子数目绝不过三个,而且即使有,也是在大臣和世家的压力下,才迫不得已接纳的。 不过皇帝的以身作则,倒是让大秦的风气不错,大臣也好,世家子弟也好,很少有妻妾成群的,毕竟架不住别人的议论,人言可畏。 大半个时辰以后,李昂进了皇城,现在皇城里的羽林卫和内侍可是对他相当的熟悉,谁都知道这位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地将军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日后前途无可限量。 穿过宫门,李昂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进了明秀宫。这里是皇后地寝宫,不过现在曹安民还没有其他妃子,也算是等同于曹安民的侵宫,满朝的文武里头,能像李昂三口子这样随意出入明秀宫,也就寥寥几人。不知叫多少世家看得眼睛红。 “师父。”看到李昂进来,被曹安民抱在怀里的太子,下了地,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跑向了李昂,结果却是跌了一跤,不过没等旁边的人去扶,三岁的太子自己爬了起来,继续朝李昂跑去,要李昂抱他。 每次看到儿子这样喜欢被李昂抱着。曹安民不免有些吃味,不过他心里更多地是欢喜。他是皇帝,也是人,能有这么一个好朋友,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 说是来给太子授课,其实李昂不过是和曹安民一起陪着太子玩耍,看着两大一小三个男人玩得开心。在一旁看着的风四娘和林风霜还有皇后也不由乐在其中,这个时候,她们才觉得各自的丈夫真地放下了肩头挑着的担子,能自在轻松一些。 皇后是个很温柔的女子,父亲是大司马死去的兄长,可谓是出自名门望族,不过却没有半点脾气,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在一起,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安静的女子就是大秦的皇后。 听到皇后又怀孕了,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有些羡慕。尤其是看到李昂每次和太子玩得那么开心,她们更想有自己的孩子. “那可要多注意点身子,天气凉了,衣服可不能少穿。”风四娘还是不改她的老板娘本色,遇到自己喜欢地人,她向来是不会去隐瞒自己的心意,而林风霜也差不多。 听着风四娘和林风霜地关心之语,皇后脸上露出了笑意,她喜欢风四娘和林风霜,就是因为她们的这份真,绝不像有时进宫的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瞻前顾后,谨守礼节,她很喜欢现在这份自在。 女人在一起,最后讨论的总是家庭,或是和家庭有关的事情,而男人不一样,男人总是会谈各式各样地话题,有人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会讨论女人,其实这是个错误的想法,其实大多数男人在一起更多的时候会谈论国家大事,不管他们是不是够资格去管那些事情。 玩累了的太子就骑在曹安民的脖子上,安安静静地听着那些听不懂的话。看着未来的皇帝骑在现在皇帝的头上,李昂总是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不过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想他以后若是有了儿子,也会和曹安民一样。 “总长三天后就回长安了,现在河中的局势还算稳定。”说到将要回来地总长,曹安民想到了死去的曹明德,不由叹道,“他虽是叛逆,可是总算还记得自己是宗室子弟,并没有搅乱河中地局势。” “其实刨除对权力的渴望,臣认为曹明德也算是个人物,可是他却把自己的才能用在了谋反上。”说到曹明德,李昂也不由有些感概。 “现在河中六国王都有龙骑军镇守,虽说各地有叛乱,但是大体上并无大碍,只是龙骑军调离边境以后,却是让吐火罗一带被波斯人占去了。”曹安民说到波斯人,眼中露出了一丝寒意,他看上去是个平和的人,可是身上流的血却秉承了先祖血脉里对于战争的渴望。 “河中作为日后我军西征的大后方,是不能出问题的。”李昂看着曹安民眼里的寒意,知道他对趁火打劫的波斯人没什么好感,恐怕心里已经动了开战的念头,不由劝道,“波斯人现在还是上下两邦,现在下波斯进入吐火罗,势力大涨,说不定会对上波斯动手,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派兵的话,只是便宜了上波斯,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打,我们先把河中稳固下来,除去那些叛逆再说。” “你说的也对,河中六国的确至关重要。”曹安民知道李昂是劝自己不要动一时之怒,想到总长先行回的军报,他不由皱了皱眉,“现在六国王都虽然在我们手上,可是那些逃出的六国王室中人,拉起地叛军虽说战力差劲。可是时不时地骚扰,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总长回地军报。李昂也看过,想到那些六国叛军的做法,他不由正色道,“陛下,河中的叛军不能等闲视之,他们现在袭杀居住在河中的汉人。就是为了激怒我军,让军队对河中的六国百姓进行报复,以达成他们裹挟六国百姓与我们为敌的目地,这样的做法虽说卑劣,可是一旦我军开始报复,那么河中的战场就会变得相当地棘手。” “朕何尝不知道,而且总长已经严令弹压了。”曹安民脸上也有了一丝忧色,自从过去掌权的儒家倒台以后,儒家内部再次分裂,过去的一派仍旧秉承着仁义宽恕的儒家道德。而新的皇汉派,则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号。要杀光所有‘非汉人’,可谓是相当地极端。 “陛下,皇汉派必须被打击,他们的理论太极端。”李昂并不喜欢皇汉派,尽管他曾在大漠里亲自灭绝了胡,甚至设计让铁勒人和回鹘人去屠杀突厥人。可那一切都是出于国家利益的考量,才那样做,而皇汉派则是单纯地为了屠杀而屠杀,相当地愚蠢。 “朕明白。”曹安民点了点头,皇汉派的人地确过于危险,若是让他们的学说大行其道的话,恐怕大秦就要先乱起来,现在的大秦各地都有这一百五十年里加入汉籍的外国人,他们除了外貌与汉人不同外,其他都和汉人一样。一样只会说汉话,写汉字。和汉人一样遵守故老相传的风俗。 “不过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朕有些意外。”看着李昂,曹安民忽地道,他想起了李昂在大漠里干地事情,和皇汉派相比,他面前的李昂可是真正地做过灭族的事情。 “河中和大漠不同,大漠过去名义上归属大秦,可是一直以来,那里都处于荒蛮中,汉人的人口在那里实在过低,大秦若是要真正地掌握那里,就不得不降低那里的人口,打乱他们原本的秩序,并且让他们畏惧大秦,这样我们的教化才有用。”想到那些以人肉为食的胡,李昂沉声道,“而河中不同,六诸侯国一直臣服于大秦,六国的百姓都是说的汉话,用地汉字,在文化上和大秦已别无二致,只要剪除那些不愿放弃权利的六国贵族,河中六国便算平定。” “现在那些六国贵族拉起地叛军就是要挑起我们和六国的百姓矛盾,把六国的百姓绑到他们的战车上对付大秦,所以我们绝不能上他们的当。”李昂看向曹安民静静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一旦伤亡持续下去,恐怕宛州方面是绝对会报复的。”曹安民有些担忧地道,大秦民风尚武,像宛州那里的‘汉人’脾气更是刚烈,很难一直压住他们。 “所以要尽快地平定河中六国。”李昂在一旁道,他说出了他的对策,“现在六国百姓并不支持他们的贵族,那些贵族拉起的叛军不敢与龙骑军野战,只是变成了类似流寇一样的部队,而且极为分散,所以 大军聚歼他们很难,而大规模地排遣部队对付他们,来。” “以臣的意思,不如派遣各军的精锐斥候,组成小部队,隐秘地查清那些叛军的所在,以刺杀那些贵族为目的,只要那些贵族死掉,剩下的叛军就不足为惧。”李昂静静说道,“我们甚至可以招降那些叛军,只要他们杀了那些贵族和王室的人,我们就可以给予他们官职。” “双管齐下的话,臣想要平定河中并不难。”李昂看向了曹安民,他知道他说的第一条,以斥候为主力刺杀六国各地叛军中的六国贵族和王室之人不会让曹安民感觉到什么,可是第二条就有些麻烦了,大秦自开国以来,还没有主动招降过,向来是谁不服就打谁,若是在朝堂上提出这样的议案,恐怕那些将领们第一个就会跳起来,对他们来讲,招降叛军,等于是落了大秦的面子。 “这样吧,让龙骑军的将领以私人身份招降叛军,给予那些叛军仆从军的地位好了,等到平定河中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曹安民略微沉吟,便已作出了决定,可以说他的做法其实完全算不上光明正大。甚至有些过河拆桥地意思,不过李昂并不以为然。至少在他眼里,这样做的曹安民才算得上一个好皇帝。 说话间,已是到了用晚膳地时间,李昂并没有推辞曹安民的邀请,留了下来,和曹安民一家在明秀宫里用起了家宴。曹安民和他的父亲文皇帝一样都是不喜欢浪费的人,所以晚膳只是和寻常人家一样,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李昂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拘束。 见吃饭的时候,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很喜欢吃那道酸辣鱼汤,皇后不由掩着嘴笑了起来,让身旁地曹安民一阵疑惑,不过当皇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也笑了起来,不过却是朝着李昂笑。让李昂不自在了起来。 “陛下。”见曹安民的目光忽地移向了正在喝着酸辣鱼汤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猛地恍然大悟了过来。风四娘和林风霜已经是在喝第三碗酸辣鱼汤了,难道是…李昂定了定神,看向了身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道,低声问道,“这汤很好喝的话,不如找御厨要个做法。咱们回家自己做。” “好喝倒也算不上,只是这段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和风姐姐老是想吃酸的东西。”喝下碗里的汤,林风霜答道,接着她和风霜看着忽地痴痴笑起来的李昂,都是一脸的迷惑不解,而这时她们才现皇帝曹安民和皇后也在朝她们笑着。 “你们这是笑什么,我们脸上有话吗?”风四娘性子最直爽,眉头一蹙,就盯着李昂问道。 “两位姐姐,你们怕是怀孕了。”皇后见风四娘和林风霜一脸急切。在一旁笑着道,“这女人啊。一怀孕就喜欢吃酸的东西。” 听着皇后地话,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一愣,接着欢喜起来,连忙问道,“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地,朕让太医过来一下,就知道了。”曹安民笑了起来,让身旁的内侍去传唤太医馆里当值的女太医过来。 看着李昂,曹安民不由笑了起来,说实话他没有想过李昂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看起来为人父的喜悦,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地。 “肯定是的,肯定是的。”见风四娘和林风霜生怕自己只是最近忽然变了口味,喜欢吃酸的东西,而不是怀孕,李昂连忙在一旁道,那样子倒是让皇后也笑了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曹安民的样子,说起来两个人还真有些像。 很快,被传唤来的女太医便匆忙地赶到了,她还以为是有了身孕的皇后出了什么事,跟着内侍跑得飞快,也好在大秦风气开放,女子也大多都会习武防身,不然的话,这女太医还没来得这么快。 在知道是替李将军的两位夫人把喜脉,那女太医才松了一口气,坐定之后,她替风四娘和林风霜把起了脉,让李昂在一旁是坐立不安,只恨不得立刻知道结果。 看着在那里数落李昂地丈夫,皇后不由笑了起来,她还记得自己刚怀孕的时候,丈夫可是比这位李将军还要急,没少被文皇帝训斥,现在倒好轮到他去训斥别人了。 李昂站在那里,曹安民地话是半点都没听进去,只是眼巴巴地瞧着替妻子把脉的女太医,等着结果。终于,那太医女官松开了林风霜的手腕,站了起来,顿时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她。 见那女太医不说话,李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风四娘和林风霜一直都很想要自己的孩子,要是不是的话,恐怕她们两个会很伤心。 “恭喜李将军,两位夫人都有了喜脉,而且还是龙凤之象。”那女太医终于开了口,让李昂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两位夫人都是龙凤胎的喜脉吗?”听着女太医的回答,曹安民却是在一旁问道。 “回陛下,李将军的两位夫人都是龙凤胎的喜脉,臣还是第一次瞧见。”那女太医答道,她之所以把脉把了那么长时间,便是因为这原因。 “李卿家,你这可算是名副其实的‘双喜临门’了。”曹安民和皇后看向了李昂,大笑了起来。 看着大笑的曹安民和皇后,走到风四娘和林风霜身边的李昂也笑了起来,这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双喜临门’。 第二百十九章 小紫儿 风四娘和林风霜怀孕的消息被李严宗,岑籍他们知道以后,都是乐坏了,对他们来讲,这是人丁兴旺的象征,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整个庄子里都是为着这件事显得喜气洋洋,就连李昂脸上也总是挂着自内心的笑意,一改往日给人的冷肃感觉,不知不觉间让人觉得亲近。 总长的府邸里,看着嘴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喜意的李昂,总长也笑了起来,在宛州以西,化名李六如的李昂可是有着杀神,魔王这样的称呼,要是被大漠里那帮子被他杀得下破了胆的部族头人看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恐怕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 “你跟陛下说的,我都已经知道了,想法不错。”总长开始说起了正事,其实他很喜欢李昂,只是对于李昂那种总是靠行险招的用兵方式,他略微有些不满。 “你现在是堂堂的校尉,可以执掌一万大军,日后去了海西,你要真能裂土立国,那手底下的军队就更多,难道你打算一直靠奇袭对手的大本营这种手段来打仗。”总长想到李昂过去的战功,不由皱着眉头训斥道,“要打到别人心服口服,最终还是要靠堂堂正正之阵,你那种手段只可以偶尔为之,知道吗?现在就用的那么多,日后的大战里如何收到奇效。” 听着总长的训话,李昂并没有不悦。他一直都自认不擅长指挥大兵团作战,可是却忘了他自认地不擅长不过是因为过去的经历限制了他自己而已。此时听着总长地话,他不由重新审视起自己来,日后的他总归是要统帅大军和那些强国在战场上一较高低的,他的对手不是草原上的部落,上下波斯,罗马。匈奴这些国家和大秦一样,有着精锐的军团,和他们作战,就要以最大限度地歼灭他们地有生力量为主,而不是击溃。 “陛下让你去将苑,正是一个机会,里面讲课的参谋未必都上过战场,可是他们对于排兵布阵,军略战术都有着独到的研究,你要好好地学一些东西。以你的本事,想必日后定是一代名将。”总长对李昂的期望很高。尽管长安的其他世家因为‘宗祠长老’一事而对李昂抱持敌意,可是他却并不在乎,不过换句话讲,能让他这个两朝的总长在乎的事情还真没什么。 “大人的话,末将一定时刻记着。”李昂看向面容严肃,但是眼中带着期盼的总长。沉声应道。 “荀日照地祖父,你是知道的,一头狡猾地老狐狸,他早就嗅到了长安有阴谋的气息,所以才让你带着他孙子去宛州磨练,现在曹明德被除掉了,他不会让自己的孙子继续在你的手下。”总长忽地说到了荀日照,他看着李昂道,“对我和大司马来讲,荀日照是不错的宰相人选。过几年以后,让他出任门下省宰相最是恰当不过。” “总长的意思。末将知道了。”李昂早就知道自己留不住荀日照多长时间,堂堂地八柱国未来的家主,怎么可能一直在他手底下当个听用的谋士。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你日后要去海西,身边总得有人不成,我有个老朋友有个儿子,在我看来,他的才华做个宰相绰绰有余。”总长忽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落在李昂眼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总长绝不是个会吃亏的人,若是他说的故人之子,真有那么厉害,早就被他拉到朝中去了,这其中必有原由。 看着李昂变化的面色,总长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道,“我如何会骗你,我这故人之子却是宰相之材,可比得上太宗朝的中书省宰相(即诸葛亮),只不过他脾气古怪了些,不太爱搭理常人罢了,便是我的面子,他也是不卖的,你要他帮你,得看你自己地本事。” 听着总长的话,李昂倒是对这个连总长面子都不买账地人有了几分兴趣,是可以和诸葛亮比肩的人物,若是旁人和他说这人的事情,他多半会不屑一顾,可是堂堂的大秦总长这样说,那就说明这人确实是有真本事。 “听大人这样一讲,清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此人了。”李昂笑答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得到大人如此评价。” “他这人居无定所的,哪天我找到他,自会派人告诉你。”总长笑了起来,接着从袖中摸出了一道文书递给了李昂,“你不是和陛下要战马吗,这事情我替你办妥了,你麾下的人暂时先挂在我这里,这文书你拿去皇家牧场,可以提三千战马,不过这钱得由你自己出。” “多谢大人。”接过总长递过来的文书,李昂谢道,最头疼的战马问题解决,这样三年里他起码可以训练出三千铁骑,步战弓马骑射样样皆能的精锐。 李昂离开总长的府邸以后,径直去了皇家牧场,自从在大漠的时候,看到冉闵的朱龙马能在骑战里让冉闵的实力得以十二分地挥出来,他便生出了要找一匹好马的念头,可惜他在大漠半年多,也没有见到过能和朱龙马比肩的神骏。 “主上,这皇家牧场里的战马可是天下闻名的。”跟着李昂一起来总长府的李严宗在路上道,他以前曾是总长手底下的暗卫,知道不少事情,这皇家牧场是太祖皇帝曹操亲手所建,当初办的目的就是取天下良驹,为大秦培育出最优良的战马,以供大秦军团驱策。 一百五十年下来,这皇家牧场里培育出了大秦最强悍的马种,黑,比起寻常的重骑兵战马还要高出一头,爆力。度,耐力。负重都是大秦诸战马中最强劲的,唯一地缺点就是饲养不易,而且嗜饮烈酒,和先秦时的秦国烈马有得一拼,但是以这种战马武装起来地重骑兵完全可以以一当十,说是马王也不过分。 听着李严宗对黑骊的叙述。李昂眉头一振,看向了他,“这种黑骊马,牧场里大约有多少?” “怕是大约有五千匹左右,听说每年为了黑骊 大都护府都要派人来抽签决定归属。”李严宗答道,听同僚讲过的趣事,长安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的校尉级军官曾经为了这些黑马大打出手,最后惹得总长生气,一下子把那年的黑骊马全调拨给了金陵都护府。让那些大打出手的校尉,参谋都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是说总长有权调拨黑骊马地归属。”李昂听着李严宗说的事情。想到总长给他的那道文书,猛地盯向了李严宗,那眸子里迸出的寒气,吓得李严宗打起了哆嗦。 “这本来是归大司马管的,不过大司马向来是打瞌睡不办事的,所以全扔给了总长。”李严宗猜到了李昂的心意。赶忙答道,接着在一旁问了一句,“主上,您打算全部调拨那些黑骊马?” “一共才五千,我要是一下子调走三千匹,那些都护府里的将军们还不来找我拼命。”李昂摇摇头,接着道,“能弄到一千匹就不错了。” “其实主上,那五千的数量只是成年黑骊的数目,像咱们家。要是全拿幼马地话,估计能拿得到。只是黑骊马养起来太花费金铢。”李严宗忽地想起了关于黑骊的其他事情,连忙道。 “钱不是问题。”李昂看向李严宗,然后问道,“这黑骊马,大概多少钱一匹?” “成年地话,一匹在三百金铢左右,而且这是卖给军队的数目,马市里一匹黑骊起码要一千金铢,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李严宗答道,“以前曾有波斯人和罗马人打过黑骊马的主意,自从被现以后,军堂对黑马的买卖就管制得更严了。” “三千匹,那就是九十万金铢了。”李昂皱了皱眉,虽说价格高了点,可是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他已经决定用黑骊马来组建属于自己家族的骑兵部队。 去牧场地路上,李昂又听李严宗说了一个关于黑骊马的传说,据说第一代的黑骊马在战场上不但饮酒,甚至会去喝死人的血,可谓是凶暴之极的烈马,连成年的豹子见了都不敢近身,相当的强悍。 到了牧场,李昂见到了管理牧场的官员,这个名为曹牧的宗室老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马痴,听李昂要买三千黑骊幼马,立时像被剜了心头肉一样跳了起来,以前也有一些大世家在他这里买了幼年地黑骊马去养,结果没一匹养活,从哪以后,不管那些大世家的人有什么关系,他是一匹黑骊马都不肯卖出去。现在李昂一开口就是三千匹,怎么不叫他激动。 见曹牧死活不肯松口,李昂只有把总长给他地文书拿了出来,以军命的理由压服了曹牧。“曹大人是真正爱马的人,在下会派人来学习如何饲养黑骊,绝不会让一匹死掉,曹大人尽管放心。”李昂见曹牧嘴里不停地唠唠着‘我可怜的黑骊儿!’头都大了三圈,连忙说道。 “你来学的人可不能少,三千匹黑骊儿,要照顾周全了,可不简单。”曹牧絮叨着,给李昂讲着喂养黑骊要注意的事情。 “以前的人,个个都把自个的马儿当老婆,不,比对老婆还好。”曹牧年纪很大,人老了就爱絮叨以前的事情,在带李昂去驯马场替自己挑马的时候,说起了他年轻的时候大秦骑兵是多么的爱惜自己的战马,“这打仗的时候,这马儿可是能救你的命,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甚至肯为你去死。” “曹大人,我会让他们好好爱护黑骊儿的。”听着曹牧最后那句话,李昂神情一振,‘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甚至肯为你去死。’谁能说不是呢,在战场上,骑兵的战马就是最可靠的战友,甚至比战友更亲密,当你骑着战马厮杀的时候,它就是你的一部分。 驯马场内,牧场的驯马师正在驯马,李昂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匹独自孤零零被关在马栏里的黑色骏马,“那匹是?”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曹牧。 “那是小紫儿。”看着马脖子上夹杂着紫色鬓毛的黑马,曹牧喃喃道,说出了这匹被他唤作小紫儿的马匹来历:黑骊马是牧场的宝贝,向来看管得极严,可是有时候仍不时有公马不时跑到野外,和牧养的其他母马交合,这匹小紫儿就是黑骊马和场子里另外一匹母马生出来的,大概是继承了黑骊的暴烈脾气,小紫儿从小就在马群里不合群,在踢打撕咬了几匹同群的幼马以后,被赶出了马群,独自儿在外头游荡了起来。 “我找到小紫儿的时候,它浑身都是抓伤,不过才三岁的小羔子,就把山里的豹子给活活踢死了,在那里舔着血。”想到找到小紫儿的时候,曹牧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后来我把它带回了牧场,想把它放进黑里头喂养,哪想到黑骊群里,它也被赶了出来,后来它的脾气越来越暴烈,就只能把它单独关起来。” “要是我早就现小紫儿,说不定它就不是这个样子了。”看着被关在狭小的马厩里,暴躁的黑马,曹牧喃喃自语,在他眼里,小紫儿不是一匹马,它和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没有马群肯要它,它当然脾气不好,他知道的。 “这匹马,我要了。”李昂看向了一旁喃喃自语,有些自责的曹牧,静静说道。 听着李昂的话,曹牧愣了愣,他身边牧场的其他几个人也都吃惊地看向了李昂,这匹黑马的力气大得惊人,就算黑骊马里头最雄壮的公马也不能跟它相比,而且脾气暴烈,以前马场里不是没人动过驯服的念头,可是到最后都是以重伤收场,后来还死了一个来挑马的世家公子,要不是曹牧,这黑马估计早就死了。 “我就要它,要定它了。”看着身上披着重铁链的黑马,李昂眼里露出了摄人的精光,看得四周的人呆了呆。 “让他去,说不定他能行。”曹牧挥手阻止了身旁想要上前拦李昂的牧场官员,喃喃自语道。 第二百二十章 紫骊神骏 阴沉的天空下,李昂走进了被厚实的原木围起的马场,在知道有人要驯服那匹被重铁链锁住的黑马,马场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接着那些驯马的牧监立时下了正在驯服的马匹,把马匹赶回了马棚,他们以前实在是被那匹黑马弄得心惊胆颤,那黑马就是匹疯马,撒起野来,见人就踢,见马就咬,根本无人能制。 “把那些拿掉。”看着隔着厚厚的栅栏的驯马牧监,李昂让他们在开栏前,把那匹黑马身上盘着的重铁链取下。他的话让那两个壮实的驯马牧监都是呆了一呆,不过李昂冷冽如刀锋一般的目光让他们不敢多话,只是隔着栅栏拿棍棒挑掉了栏中黑马身上盘着的沉重铁链,方才打开了栅栏。 亮的马嘶声里,去了铁链束缚的黑马不等厚重的栅栏全部打开,已是一声嘶鸣,马头一顶将那厚重的栅栏撞开,如狂风一般冲了出来,在开阔的马场里放声嘶鸣,嘶鸣生高亢而狂野。 看着在长嘶的黑马,李昂看着那本该如丝缎般光滑的皮毛上的伤痕,目光中满是怜惜,这匹黑马,是为战场而生的,被关在狭小的马棚里是对它的侮辱,它属于大地,奔驰在风中才是它的归宿。 李昂扯掉了身上的大氅,飞落在身后的地上,这时那匹被太仆寺卿(即曹牧)唤作小紫儿的黑马停止了嘶鸣,看向了站在面前不远处的人,一时间,一人一马,四目相对,安静地看着彼此,只剩下北风吹过的声音。 看着场中一人一马对峙,那些牧场的驯马牧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次那个要驯服这黑马的世家公子也是被那黑马这样盯着,最后被猛地冲来的黑马扬起的前蹄踏碎胸口。一命呜呼。 年老的太仆寺卿看着始终不动地李昂,忽地觉得这个要买三千黑骊的年青人或许就是他的小紫儿一直在等的主人,太仆寺卿养了一辈子的马,从一个小小的马场牧监走到今天,靠得便是他对马的热忱,他相信每一匹好马,来到这世上都是在等一个能驾驭它的人,去驰骋万里,去建功立业。 黑马打着响鼻。盯着面前站着的人,忽地一声嘶鸣,四蹄飞奔而起冲了出去。看着朝自己疾奔而来地黑马。李昂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过刹那间奔到他面前的黑马猛地止住了前冲地势头,人立而起,扬起的硕大马蹄在寒风中带着狰狞的气息。 马蹄落下的瞬间,站在马场外的驯马牧监们都是吓得脸都白了。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只有太仆寺卿仍是静静地盯着站着地李昂,他这一辈子在这马场里见过无数的将军,知道这个年青的将军绝非泛泛之辈,他身上的那种冷冽,让他想到了三十年前见过的那个人。 众人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他们根本没想到的一幕,原本在马蹄下地黑衣年青将军不知何时到了黑马的左侧,撮掌成刀,一掌切在了黑马的脖子上,都是心里寒,能在这牧场里驯养战马的都是些有真本事的人,他们自然知道马脖子处是气血流转的地方,一旦被重击。再烈的马匹都难以承受,少不得要蹄子软,跪在地上缓过气才能起来。可是那黑马却不是一般的马匹可比,这个能一掌把这黑马打趴下地黑衣年青将军是个不简单的人,那手上的功夫厉害得很。 见那黑马只是跪在地上,晃了一下就再次站了起来,李昂心中暗惊,他刚才手上的力道用了透劲,要是换了一般马匹,恐怕得在地上跪上一会儿才爬得起来。这黑马的强悍让他意外。不过方一起身,那黑马转了个身。撅起后蹄就朝李昂劈头盖脸地踢了过去。 李昂没想到这黑马的性子这般凶暴,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就被踢实了,只是他的胸口却被海碗大的马蹄子擦了一下,不过绕是如此,被擦中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疼,可见那黑马蹄上的力道。 李昂再次闪到了黑马面前,出手快得如电,这次他下了重手,七成力道地透劲打在黑马的脖子上,顿时让那黑马双蹄一软跪在地上,哀鸣了起来。 见那黑马盯着自己,李昂走到它面前静静说起了话,也不管那黑马听不听得懂,“你要再敢撅蹄子,我就打到你不敢为止。”说完,他站在那黑马面前,等它从地上爬起来。 见李昂不趁着黑马跪倒地时候骑上去,那些牧场马监都是起了愣,难道这黑衣的年青将军就打算跟这黑马耗下去,直到把它打服了为止,只有太仆寺卿知道李昂在想什么,他不想占它的便宜,要让小紫儿服气,他就得在马背上征服它,而不是靠着武功把它打服。 黑马起了身,它此时见面前的李昂有些怵,不过仍旧不改性子,只是却不再敢扬蹄子去踢李昂,好像是听懂了李昂先前说的话,撒开蹄子就往边上跑。 见那黑马奔跑起来,李昂双脚力蹬地,在黑马奔起的刹那,窜上了它的马背,双手紧紧环住了马脖子。动作干净利落,看得那些牧场马监也是一阵叫好,光这上马的功夫,他们就看得出这个黑衣的年青将军是个驯马的行家。 黑马暴躁地跳了起来,想要把背上的李昂掀下去,可是,任凭它跳得再猛再凶,李昂仍是稳稳地骑在它背上,没有给掀下来,看得那些牧场马监都是傻了眼,他们中不是没有驯过烈马的人,可是和那蹦得足有人高,毫无停歇的黑马比起来,他们以前对着的那些烈马就像是温驯的小猫咪一样乖巧。 尽管李严宗一向对李昂有种盲目的崇敬,可是眼下看着那暴烈的黑马没有半刻停歇,心里头也不由为李昂捏了把汗,这黑马实在是太凶了, 敢打包票,就算是个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空手对着迟早被活活踢死,能像李昂这样骑上去的,估计整个大秦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 伏在马背上。李昂只觉得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像是要给震散了,绕是他内外功都练得强猛,在这像是没有穷尽的剧烈颠簸中,身体也开始疲惫起来,有些支持不住的感觉。 十月的长安早已入冬,不知不觉间,阴霾的天空里飘起了小雪,在北方里打着旋儿落在了地上,太仆寺卿看着在偌大地驯马场里化作一道黑影一人一马。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那个人驯服了当时牧场里最暴烈的黑骊。后来去了海西,打下了偌大的威名,也许这个年青人也会和他一样,成为一个英雄。 太仆寺卿最后记起了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夏侯家自第一代先祖夏侯惇之后的最强者。他的名字叫夏侯棠,那个时候他只是这马场里的一个小小的牧监,还做着哪一天可以骑马去战场建功立业的梦。 太仆寺卿始终看着在驯马场中咆哮腾跃地小紫儿,他脸上忽地开心地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以后再也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了。” 雪渐渐地掩盖了天地间地一切事物,马场的牧监们在落雪和寒风中打着哆嗦,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驯马,黑马的每一次腾跃嘶鸣都让他们为骑在马背上的黑衣年青将军担心,生怕他从马背上摔落,可是他们又希望他能驯服这匹黑色地烈马,他们实在很想知道当这匹黑马披挂上精钢打造的披挂具装。冲锋起来是怎样的场景。 李昂已经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可是他仍旧死死地环着黑马的脖子,骑在马背上,他知道这场较量比得是谁更有韧性,他**的黑马已经不像先前跳得那般高,嘶鸣声也黯淡了下去,接下去只是看谁能坚持下去,等到对方先认输。 李严宗看着在落下地雪中渐渐模糊的黑影,不由急躁了起来,他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要身旁的马场牧监进去,只是却被太仆寺卿阻止了。“这是公平的决斗。谁都不能去打扰他们。”太仆寺卿花白的胡子颤抖着,一脸的凛然,让李严宗和周围的牧监们都是看得呆了。 驯马场中,黑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李昂伏在马背上,感受着安静下来的黑马身上传来地温暖,大笑了起来,笑声中他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倒在了雪中。黑马看着雪中的李昂,俯下了头,伸出舌头舔舐着李昂,赤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狂野,而是一片宁谧。 雪越下越大,李严宗视线里的黑影也变得模糊一片,终于他再也不管太仆寺卿的阻拦,跳进了驯马场,要去找李昂。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看到了和黑马一起走来的李昂,接着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主上。”回过神的李严宗跑向了李昂身边,不过还没有近身,李昂边上的黑马已是身子一转,撅起后蹄朝李严宗踢了过去,好在它先前已是几乎耗干了力气,不然的话李严宗未必躲得开这一蹄子,不过仍是把李严宗吓得够呛,不由朝李昂小声道,“主上,这马好凶。” “它还有些认生,等以后熟了就好。”李昂安抚着黑马,朝李严宗笑了笑,接着看向了不远处痴痴盯着他身旁黑马地太仆寺卿道,“从现在起,它是我的了,它地名字叫紫骊。” “紫骊,紫骊。我的小紫儿长大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了。”太仆寺卿看着紫脖子上紫色的鬓毛,低着头念叨着,过了会儿,他才抬起头看向站在紫骊边上的李昂道,“你以后要好好待它。” “我会的。”李昂朝太仆寺卿点了点头,他敬重这个把马当成了一切的老人。 李昂骑着紫骊回去了,缓过劲的紫骊奔跑起来就像黑色的雷电一样,不但迅疾如电而且如雷一样猛烈,让跟着的李严宗叫苦不迭,他**的马匹根本跑不过紫骊,只能看着李昂在面前化作黑点,消失得无影无踪。傍晚时分,李昂回到了自家的庄子里,安置好紫骊以后,李严宗才骑着马赶了回来。 晚上,听着李严宗讲述李昂驯马的事情,赫连勃勃他们都是大呼遗憾,为自己没能看到那么精彩的一幕唏嘘不已,而李昂自己则是被风四娘和林风霜一通埋怨,怪他不顾自己的安全,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风四娘和林风霜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胆小’了,生怕李昂出什么事情。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笑着认错道,他知道妻子的担心。 夜晚,在送风四娘和林风霜回房以后,李昂来到了书房,那里李莫文正在等他,他现在虽是锦衣卫的大统领,可是打理锦衣卫日常事务的却是李莫文,平常李莫文也会隔三岔五地到李昂的庄子里来,不过用岑籍的话来讲,他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将军,人手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动手。”李莫文看着李昂,将手里的文书递了出去。 “探丸郎吗?”李昂翻看着文书,眉头皱了起来,他想不到曹明德的余党,竟然打算刺杀几个大世家的家主,以挑起皇帝和世家之间的矛盾,为此不惜暴露了他们真实的身份,长安的隐秘杀手组织:探丸郎。 “明天就动手。”将文书放下,李昂看向李莫文点了点头,曹明德的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 “喏!”李莫文看着桌上的文书,沉声应道,眼里的杀机浓重。 第二百二十一章 探丸郎 雪初晴,那景色最是怡人,不过对长安的西城百姓来雪景是富贵人家的说词,对他们这些要终日辛勤忙碌的人来讲,那是最好一日都不要下雪。 天才蒙蒙亮,西城不少人家就已是起来,这一下了雪,他们赶到做工的地方要比平常花费更多的时间,不得不早起。寒冷的街头,李昂和李莫文坐在并不显眼的小摊里,喝着最便宜的牛杂汤,看着街上的行人。在李昂眼中,大秦此时已有了些资本萌芽的影子,由于打下了整个南洋,又有土着和昆仑奴这些努力耕作土地,大秦的粮食一直充裕,再加上开国的时候,打通了运河,南方的粮食可以比以往更快地运到北方,所以过去的关中沃野也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越来越多的人口涌向了城市,于是工商业开始兴盛了起来,再加上大秦垄断了海6的贸易,越来越多的世家涉足商业,对这些世家来讲,与其守着土地,还不如去经商,去赚外国佬的钱。 ‘商人和世家,迟早有一天不会再那么泾渭分明,大秦将被一个新的阶层所掌握。’看着越来越多形色匆匆赶往各自工场的行人,李昂不由这样想到,他有时候一直在想,历史的改变究竟能有多么强大,像现在的大秦,百工兴盛,墨家成为了显学,对于那些开办工场的世家和商人来讲,普通的劳力并不值得重视,可是那些能为他们改良技术,甚至弄出新的赚钱玩意的工匠却是抢手货。 就连太学这大秦最高的学府里面,势力最强的学说也是墨家学说,而儒家虽仍名列五大学说之,可是对于太学生而言,儒家只是教会他们做人的德操,想要治国得学法家,想要让国家富强则得学墨家和道家,而要日后提剑上马替国家开疆拓土则得学兵家和武家。儒家只是用来修身,作为约束整个社会的道德标准而存在,而道德一旦沾染了权力,就会变得**,甚至更糟,因为人性本恶,用道德代替律法,只会让国家走向崩溃。 看着有些走神的李昂,李莫文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嗯。”李昂回过了神。顺着李莫文的目光看向了街道一端的一家铺子,那里三个穿着布衣地少年走了进去,他们就是曹明德以前暗中建立的隐秘杀手组织探丸郎的成员。 有些暗的铺子里。看着进来的三个少年,打扮成掌柜的探丸郎头领,重新掩上了店门,沉声问道,“有没有被人现。”三个少年摇了摇头。他们从小就被当成杀手训练,对自己的身手相当有自信。 “不管在强的组织或是个人,和国家对抗,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李昂看着被关上的店门,朝李莫文点了点头,“动手吧!” 李莫文站了起来。打出了手势,化妆成各式各样人物地锦衣卫们围向了那家铺子,他们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捉到一个探丸郎的成员,从他嘴里撬出了消息,知道探丸郎地成员会在今天在这家铺子会面,他们等这一天很久,因为为了这些叛逆,他们死了不少同僚。而李昂借给李莫文的破军中也有三人牺牲。 铺子的后堂里,三十五名探丸郎的成员等着领的话,“锦衣卫盯上我们了,十七已经有三天没和我联系,原定地计划取消。”探丸郎的领沉声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听到领突然说取消原定的刺杀计划,那些探丸郎的成员都是呆了呆,为了完成整个刺杀计划,他们付出了近两个月地努力。可是现在就因为一句话全部作废,他们心里有些不愿。 “听着…”就在探丸郎的领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子里忽然响起了铃声,顿时所有的探丸郎都警觉了起来。而这时在铺子外的李存智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那些探丸郎竟然在门上系了挂着铃铛的绳子,只要外面有人动了门,就会出声音,警示里面的人。 见奇袭不成,李存智一脚踢开了门,带着人闯了进去,这次行动他本不必亲自出手,可是在此前侦察中死去了三名破军,对他来讲,自己家族的人被杀了,就必须让对方付出代价,这是他信奉地铁则。 李存智拔出了长刀,看着从里屋奔出的探丸郎少年,一刀劈斩了出去,而他身后的部下,也是三人一组杀向了其余的探丸郎少年。 整座宅子其实占地颇大,在知道有人闯入以后,探丸郎的领就立刻让手下的探丸郎四散突围,自己却走向里堂的深处。进入宅子的锦衣卫和破军拦住了那些想要突围的探丸郎,和他们交起手来。 黑暗的地道里,探丸郎地领一个人逃走了,他不得不放弃那些部下,让他们去吸引锦衣卫的注意,不过他始终相信那些部下不会白死,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能替他们,替死去地主人报仇。地道并不长,很快就看到了光亮,探丸郎的领并没有放松警惕。 走出地道口,探丸郎的领愣住了,出口前的废弃院子里,一个黑衣的男人坐在枯树下,似乎等他已经很久。李昂看向了从地道口走出的探丸郎领,那只是一个十七八岁大的少年,样貌很俊俏,若非有锦衣卫的情报,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少年从十岁大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杀手了。 “你跟错了人。”李昂开了口,静静说道,“更重要的是,你不该杀了我的人。”想到死去的那三名破军,李昂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愤怒,因为他们死得太惨,甚至连亡者的尊严都失去了。 “杀了又怎么样。”少年眉毛一振,腰间的牛尾刀出鞘,刺向了李昂。李昂并没有去看他,他只是看向了身旁摆放的三个骨灰瓮。少年的刀只是刚向前,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他的左膝处被一枚精钢箭矢射穿了,就在他用刀撑起身子的时 处又是一枚精钢箭矢钉在了他的肩膀处,将他钉在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该冒犯亡者的尊严。”李昂说话间,又一枚箭矢破空而至。射在了地上少年的另一处肩膀上,李昂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旁,“向他们好好地忏悔,下辈子不要再当一个杀手。” “你,我要杀了你?”地上地少年挣扎着扬起了头,看着在逆光里模糊一片的脸孔,大喊了起来。 听着少年歇斯底里的大喊,李昂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旁走过,身后只是剩下三个骨灰瓮对着那挣扎的少年。远处的屋顶上,黄渊端着自己的狙击弩。透过瞄准镜看着雪地里的少年,眼神冰冷地射出了第四根箭矢,射穿了他的右膝。 当李莫文带着锦衣卫赶到地道的出口时,他们看到了四肢被钉死在地上,睁着眼睛。一脸痛苦死去地少年,他身下的雪被流出的血染得通红,看着死去地少年,所有的锦衣卫都是心头打了个寒碜,他们仿佛看到了少年四肢被钉穿在地,慢慢流着血。痛苦挣扎的景象。 “把他的尸体带走。”李莫文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朝身旁地部下道,他知道李昂是为了死去的三名破军而愤怒,所以才这样对付这个少年。 与此同时的长安城外,李昂骑在紫骊上,一脸的肃容,他身后的李存智也和他一样,那死去的三名破军士兵。在死后遗体受到了冒犯,这对李昂来讲,是最无法接受地事情,他憎恨那些冒犯亡者尊严的人,在他眼中践踏死者的人根本无法称之为人,所以他用他的手段惩罚了那个探丸郎的领少年。 “存智,回去替他们写上灵牌,放在家里的宗祠里。”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李存智,沉声道,他所能给予死去的三名孤儿出身地破军只有这样而已。 “是。义父,我想他们会很高兴的。”李存智看向了怀中抱着的三人骨灰。静静道。 黄渊并没有跟李昂一起回去,因为他在西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那个以前曾在他手下的男人,嗜酒如命,可是却有着真本事的男人。 有些清冷的大街上,胡子邋遢的男人看着面前的黄渊,皱了皱眉,脸上没有半点故知相逢的喜悦,只是问道,“你杀人了,身上杀气那么重,会触我霉头地。” 看着面前穿着一袭洗得有些白蓝衫的男人,黄渊地视线投在了他腰间的酒壶上,忽地问道,“我给你的钱你全部拿去买酒喝了!”在离开兵部后勤司之前,他曾给这个手下的男人不小一笔钱,生怕他不在以后,他会没钱吃饭。 “早用完了。”男人看了眼面前的黄渊,拿起了腰间的酒壶晃了晃,“现在正要去赚酒钱,没想到遇到你,还是刚杀了人,真是触霉头。” 看着面前说话还是那样让人不快的男人,黄渊眉宇间忽地有了些怒气,“崔浩,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 被黄渊称做崔浩的男人看向了他,皱了皱眉道,“我过得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不会你留给我那些钱,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渊愣了愣,看着面前的崔浩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明明有那么大的本事…” “什么本事。”崔浩摇摇头,把酒壶放回了腰间,“我还要去赚酒钱,咱们各走各的。”说着就往前走了。看着他的背影,黄渊愣了愣,接着跟了上去。 见黄渊跟过来,崔浩皱了皱眉,他知道黄渊的性子,看上去沉默寡言,其实却是个好人,以前在兵部后勤司,他就经常照顾他,要不然的话,他早就被赶出后勤司流落街头。 跟着崔浩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小赌坊以后,黄渊才知道他离开兵部后勤司以后,崔浩就是靠着混迹赌坊,靠赌博为生。看着站在人群里,目光沉静地一直盯着庄家,迟迟没有下注的崔浩,黄渊心里忽地一动,想到了什么,接着他笑了起来。 当庄家开了第十七把骰子以后,崔浩终于开始下注,每次都是在庄家落盅最后一刻下注,连续三把他都买赢了,不过第四把当赌客中有人跟着他买的时候,他却失手了,就这样输输赢赢间,他竟然赚到了一个金铢,若非黄渊一直看得仔细,他根本想不到崔浩竟在看似输赢各一半里赚了那么多。 出了赌坊以后,黄渊拉住了崔浩,“你赌钱靠得根本不是运气,而是计算,我说得没错吧!”冷静地观察,计算胜负的概率,这就是黄渊在赌场里看到的。 “随你怎么说?”崔浩看了眼黄渊,没有再理他,直接去了赌坊边上的酒肆,赢来的一个金铢全部买了最好的酒。 看着一脸陶然,喝酒的崔浩,黄渊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把他带回庄子里去,等崔浩喝完酒,他看向了他壶中的酒道,“这个也配称为美酒,我看马尿还差不多。” “你什么昏,这上好的美酒居然被你说成是马尿。”崔浩有些恼怒地看向了黄渊,当一个酒鬼在喝酒的时候,有人说他喝的是马尿,恐怕没有当场动手打人已经算是酒品好的。 “和我们家的酒比起来,这就是马尿。”看着恼怒的崔浩,黄渊淡淡道,接着在崔浩作前,从怀中摸出了自己的扁平酒壶,拔开了塞子。 “这是什么酒?”闻着那浓郁的酒香,崔浩脸上急切了起来,恨不得一手抢过那酒壶,享用了再说。 “长安醉,我家主母亲自酿的酒。”黄渊把酒壶递给了崔浩,他知道要带这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回去,只有用这天下第一的美酒才能把他勾回去。 第百二十二章 虎狼之辈 李昂见到崔浩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酒鬼,不过身上洗得白的蓝色袍子却很干净,当李昂扫过崔浩的眼睛时,他明显地觉这个看上去只是一个酒鬼的中年男人看着他时的目光冷静而漠然,虽然掩饰得很好,只是一闪而过,可是却瞒不过他。 李昂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同意让他待下来,做管账的先生,等黄渊和崔浩离开以后,李昂看向了身旁的跟着李存智问道,“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男人很危险,他刚才的目光冷漠而无情,就算是最精锐的斥候也比不上。”李存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作为李昂麾下斥候部队的统领,他的观察力一向很优秀。 “看起来你和我看法一致,想办法查一下他的底细,来历不明的人家里不能留。”李昂沉吟着道,虽说感觉上崔浩让他觉得是个厉害的人物,可是他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在他知道崔浩更多的事情前,他不会做出判断。 “是,义父。”李存智走出了书房,在属于家族的密探部队成型前,他这个斥候统领要先挑起情报方面的事情来,代为处理一切事情。 跟着黄渊穿行在庄子里,崔浩想到那个黑衣青年看向自己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寒而栗。他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眼神了,那种压迫感让他有种在刀锋下的感觉,拿起酒壶,崔浩灌了一小口后,定了定心,他知道自己未必能瞒得过那位李将军,不过他并不在乎,就算他地底细被知道了,到时候用不用他也只是看那位李将军的胆子够不够大了。 放下酒壶,崔浩又恢复了一贯的漠然。只不过看着不时走过的那些孤儿时,眼里才有些暖意,说实话这所庄子里的一切都让他很意外,一路听着黄渊的话,他很快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去让人给你烧水,你最好先把胡子刮一下,主上他不喜欢太邋遢的人。”站在门口。黄渊朝崔浩道,“你把这里当成军营就行了。” “军营,真是个有趣的地方!”看着黄渊离开的背影,想到到地那些清一色穿着黑色衣服的孤儿,崔浩摸着下巴轻笑了起来。 看着清澈的水面,崔浩刮着胡子,而水面里映出的面容也渐渐变得英俊起来,放下剃刀,崔浩摸着光滑的下巴。忽地想起了往事,‘已经有十年没有看到你了呢!老朋友!’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崔浩自语着,走到了远处已经盛满热水的木桶旁。 傍晚时分。当李昂再看到崔浩时,那个原本邋遢地酒鬼已经彻底不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目光锐利的英俊中年人,身上有种阴暗的气息,不过却并不是太惹人讨厌。 “唔。”李昂点了点头,他看着面前改头换面的崔浩,朝身旁的崔斯特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副手,有些事情你可以交给他办。” “是。老爷。”崔斯特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面前这个像是把出鞘之刀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答道,他从李昂的语气听得出来。李昂并不相信这个男人,不过一些无关紧要地琐碎事情可以交给他去办。 晚间,黄渊并没有留在大厅和李昂他们一起,而是陪着崔浩去了他的房间,“主上他…”黄渊的话还未说出,就已被崔浩挥手阻止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想要留在大厅里,就得让他认同是吧?”崔浩脸上带着让黄渊有些陌生地笑意,自语道,“真是个让人相当期待的主上,不过与其让我先去找他,还不如让他来找我比较好。”崔浩说着,坐在了桌子旁。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看着笑得陌生的崔浩,黄渊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面前的崔浩让他有种心悸的感觉。 “我没有恶意。”崔浩看着按刀的黄渊,笑了起来,“我只是挺喜欢这里,打算留下罢了,不过到底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你的主上肯不肯收留我。” 黄渊地手从刀柄上滑落,将信将疑地看着崔浩,他从没有想到这个不谙武艺的男人竟会给他一种可怖的感觉,或许他以前认识地崔浩只是假象而已,现在他面前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崔浩,他不该找这么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男人回家。 “你后悔把我带回来了?”看着黄渊的脸色,崔浩在桌上摆着的酒杯里倒满酒,推到了站着黄渊的面前。按住酒杯,黄渊坐了下来,他举起了酒杯,看了一眼崔浩,“我从不后悔做过的事情,只是如果你对我的家族有威胁的话,我会杀了你。”说完,他喝下了杯中的酒。 “你变了。”看着放下酒杯的黄渊,崔浩静静道,接着他又摇了摇头,“不对,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在兵部后勤司的你不过是压抑了自己的本性而已,猛虎被关在狭小的牢笼里圈养,又怎么会露出自己的獠牙,看起来现在和你一起的那些人也是虎狼之辈,我真是越来越期待加入你的家族了!” “虎狼之辈!”听着崔浩对家族里其他人的评价,黄渊皱了皱眉,接着他看向了崔浩问道,“那你呢,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才觉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你?” “我只是我而已,而且认识一个人和了解一个人是两码事。”崔浩说着,看向了黄渊,接着他笑了笑,“你们是虎狼的话。我就是头狐。” “狐。”黄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接着他看向崔浩道,“的确很符合你。”人们常说狡诈如狐,又说多智如狐,在人们眼中狐是邪恶的,就好比大秦开国时被世人称为‘鬼狐’的谋士贾诩,虽说他地智谋是大秦开国 中顶尖的,可惜除了太祖皇帝和号国公(郭嘉)等寥大多数人都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多智狡诈。所出之谋都是只考虑胜负,绝不管是否有悖道德。 在黄渊眼中,眼前的崔浩是否如‘鬼狐’那般多智,他不知道,可是狡诈的话,他觉得一个能将自己本性隐瞒那么久的人绝对算得上,不过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崔浩不继续瞒他下去,想到这里,他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崔浩扫过了黄渊的眼睛,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样,轻笑了起来,“他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在他面前做戏是件愚蠢的事情,我已经表达了我的诚意,现在就看他会怎么看我了。” 黄渊当然知道崔浩说地他是李昂。他不由心中暗惊,他没想到只是随意地一瞥,崔浩就看穿了他的心事,迟疑了一下。黄渊看向了他腰间的酒壶,“我想知道,你的嗜酒如命,是不是也是你故意装出来骗人的,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你是一个酒鬼?” “当然不是。”崔浩看向腰间的酒壶,接着解了下来,放到了桌上,眼中露出了几分怀念之色,“酒和它是我地命根子,没有酒。我一天也活不了。” “我只是觉得他很不错,所以才表达这样的诚意。”崔浩静静地说着,看着扁平的陈旧酒壶。想起了一些往事,不过他并没有告诉黄渊,只是静静道,“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会留下来安分地当个帐房先生,也许就那样过完下半辈子。”崔浩拿起自己的酒壶,自嘲地笑了起来,“只要有酒就行。” 黄渊没有再说什么,他心里并不好受,一个曾被他当成朋友的人忽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自己一直被瞒着,这种滋味很难说得明白,他只有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桌上的菜肴却是一口未动。看着黄渊,崔浩只是摇了摇头,也是闷头喝起了酒,他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不想被朋友背叛,莫过于没有朋友,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再好的朋友也总有反目成仇地一天,或许为了权势,又或许是为了女人。 崔浩住在了李昂的庄子里,当起了帐房先生,崔斯特将一些细琐的事务都交给了他,而他也没有任何话语,全部接了下来,黄渊有时仍会去找他,对他来说,崔浩是他带进家的,现在崔浩并不是他以前印象中地崔浩,为了家族,他得盯着他点。 李存智调查起了崔浩的往事,不过要查一个隐瞒了自己很久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李昂并不急于知道,他现在的全部精力都放倒了家族的密探部队上面,毕竟总是依靠锦衣卫和斥候不是长久之计。 李昂新近收养的孤儿中,有很多都是因为憧憬长安而来到大秦的外国人所留下的孤儿,对李昂来讲这些孤儿就是最好的密探部队成员,为了日后攻略海西,他有必要在海西组建起强大地密探系统,不管任何时代,情报对战争都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 书房里,李昂看着李严宗,询问着那些被选入他命名为‘黑手’部队的孤儿情况。“现在一共有三百七十六人,不过估计随着训练地加深,会淘汰三成左右的人。”李严宗答道,他以前在暗卫曾受过系统的密探训练,知道一个真正的密探并不是随意可以训练出来的,对密探来讲,身手并不重要,头脑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家族的密探部队里,刺杀部队也是不能少的。 “严宗,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了,记得两年之后提前去海西的人,宁缺勿滥。”李昂点了点头,朝李严宗沉声道,“军堂已经开始派遣人去海西了,我们日后不能太依靠军堂。” “属下知道。”李严宗重声道,李昂并没有向他隐瞒日后会在海西建国的事情,对于他来讲,辅佐李昂为大秦建立诸侯属国,制压罗马是件流芳千古的事情,就算要豁出性命,他也会办好。 处理完‘黑手’部队的事情,李昂在椅子里靠了会儿,接着想起今天自己好像还要进宫,去陪太子,不由笑了笑,想起了怀孕的风四娘和林风霜,很快他就要做父亲了。 午后,当李昂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太子,只有曹安民一个人坐在椅子里,眉头皱着。看到李昂进来,他站了起来,“太子生病了,所以没有过来,朕忘了让人去告诉你。” “太子的病,不要紧吧?”见曹安民眉头皱紧,想到太子,李昂不由问道。 “应该无碍,对了,你既然来了,有件事情朕就先跟你说了。”曹安民看向了李昂,拿出了一份军报交给了李昂。 接过军报,李昂也不由眉头大皱,宛州居然被一支蛮族军队劫掠了,等到安西都护府的部队赶到时,看到的只是惨不忍睹的一片废墟。 “陛下,这些人究竟是哪里来的?”李昂放下军报,看向了曹安民,自从大秦打下西域,更名宛州,将势力扩张到河中以后,一百五十年来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而且现在河中有龙骑军驻扎,大漠和草原的蛮族刚刚被他打废,突厥又远遁北方,这支突然出现的蛮族军队就让人疑惑不解了。 曹安民走到了御书房挂着的四海天下图前,指向了宛州和益州中间的地方(青藏高原),“那支蛮族军队是从这里来的?” “这里?”李昂看着曹安民所指的地方,想起了后世这块地方的名字,西藏。 “这里曾是羌人游牧的地方,自从太祖皇帝统一天下以后,就将大部羌人迁到了宛州,这里就成了一片荒野,没想到现在那里居然又有人了。”曹安民看着那块地方,自语道,在大秦太多的人眼中,那块地方一直都是没有人烟的荒野高原,根本不适合居住,没有想到现在上面居然又有蛮族居住,而且还袭击了帝国的城市,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自高原的战争召唤 那些蛮族应该是当年没有迁走的羌人。”听着曹安静静道,“一百五十年足够一支当时不起眼的小部落壮大起来。” “安西都护府向朕要求派遣军队去高原剿灭这些敢于冒犯帝国的蛮族。”曹安民说着走回了书桌旁,拿出了一份奏书扔给了李昂,“你觉得朕和军堂应该同意吗?” 李昂并没有去看奏书,直接道,“陛下,帝国已经一百五十年没有注意过高原,我们对于那里的情形一无所知,而且高原作战不同于平原,我们的军队上了高原毫无优势可言,如果只是为了一时的愤怒,而派遣军队进入高原,臣认为这只是在无意义地葬送帝**团不败的勇名。” 曹安民听着李昂的话,皱了皱眉道,“那就是说你不赞同安西都护府的请战了。” “是的,陛下,在有确切可信的情报和准备前,贸然派遣部队进入高原是不妥当的,即使我们最后能靠着国力打赢,可是因此而付出的多余代价,在臣看来并不值得。”李昂静静答道。 “你说的没错,现在排遣军队进入高原,的确是不明智之举。”曹安民同意了李昂的看法,现在是冬季,高原上的气候更加恶劣,确实不适合派兵进入。 “陛下,眼下当务之急在于在宛州和益州和高原接壤的地方部署军队,以避免同样的情形生,顺便训练军队适应高原作战。”李昂看向曹安民道,“要平定高原上的这些蛮族不是一时之间的事情,帝国必须在准备妥当之后,动雷霆攻势。一举剪除后患,绝不能陷入消耗战。”李昂想到了后世的唐帝国在吐蕃身上犯的错误,在初期对吐蕃有绝对优势地情况下,和服软的吐蕃和谈,不但停止了军事行动,而且将本国的公主和大量的工匠送入吐蕃,不但让吐蕃在高原有了正统的名分,最糟糕的是那些工匠带去了汉人的技术,使得吐蕃的军事实力得到了增长,说起来这种资敌的所谓为了和平的和亲实在是让人恶心。 “可惜啊。当年魏公训练地山字军不再,不然的话,朕又何需忍耐。”听完李昂的话,曹安民忽地叹道,他所说的魏公是大秦开国时期的名将魏延,当时被世人称作山地之王,太宗皇帝时期。他一手训练的步军曾数次穿越高原,攻入北印度的贵霜帝国,迫使贵霜帝国让出了河中(中亚)地势力。 “陛下不必感叹,以帝国的实力,只需数年,就可以重建山字军,到时候高原上的蛮族定可一举平定。”李昂听着曹安民的感叹,在一旁沉声道。 “暂时就只有先如此了。”曹安民看向了李昂,“你的看法和总长一样。朕真是舍不得你三年后走了,到时候朕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 “陛下过誉了。”李昂看着曹安民,沉声道,“其实陛下身边不缺人才。只是陛下不愿与他们讲事情罢了,陛下只要放开胸怀,身边尽是可用之人。” 曹安民沉默了一下,的确由于米国的事情,除了李昂之外,让他不再怎么相信身边的人,或许他地确是应该做些改变了,至少要试着去相信别人。 “朕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曹安民朝李昂道,接着说起来真正让他觉得麻烦的事情。尽管这段时间皇汉派在他的授意下,得到了抑制,可是随着宛州事情地生。军队里的激进派开始抬头,他们认为过久的和平已经让其他国家忘记了大秦的威严是不可冒犯的,只有战争才能让他们明白自己犯的错误。 “宛州的事情,暂时还只限于中级军官之间,不过想必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很快整个帝国都会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这次事情和上次商队在丝路被波斯人劫杀不同,大秦的本土受到了进攻,这涉及到整个帝国的脸面问题,就算是过去的儒家掌权,到时也会向朕和军堂要求出兵高原,惩罚那些蛮族。”曹安民看着李昂静静道,大秦固有地传统和光荣是让人们无法容忍帝国在本土受到袭击而无所作为的,更何况现在军队内部主战的人远远高于像李昂这样地人。 “所以不管如何,朕必须在明年春天以后派出军队进入高原。”曹安民看向了李昂,“人数不必太多,但是这支部队必须在高原打个胜仗,对天下人有个交代。” “朕希望你能去,因为只有你能让朕放心。”曹安民沉声道,现在军队里的大多数将领都太不冷静,同时对于高原缺乏正确的认识,让他们带兵去高原,他不放心。 “如果这是陛下的意思,臣接受这个命令。”李昂并不想在风四娘和林风霜怀孕的时候离开她们,可是作为一名军人,作为这个帝国的臣子,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令。 “朕知道,那个时候让你带兵去高原,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可是朕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曹安民有些歉意地看着李昂,“大秦有实战的将军太少,而他们朕都不太熟悉。” “臣乃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为国家征战。”李昂没有让曹安民继续说下去,他只是站直了身体向曹安民行了军礼,“既然陛下让臣去高原,那么臣希望作战时有一切自主权。” “这个朕答应你了。”曹安民点了点头,让李昂带兵去高原是他的无奈之举,毕竟从大司马和总长那里他知道的情况并不容乐观,白虎节堂现在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复仇战争氛围里,那些参谋军官找出了过去高原的情报,制定着一个又一个的作战计划,完全忽略了帝国的军队并不适应高原的气候这一点。 “臣希望能让臣自行招募军队去高原。”李昂开出了他第一个条件,现在的大秦处于扩军阶段,原有的军队现在担 教新军的重任,而且即使曹安民将他们调入他地麾下必有多听话。毕竟他现在被长安的世家所敌视,与其这样,他还不如自己招募军队。 “自行招募军队。”曹安民愣了愣,接着他明白了李昂的想法,现在大秦的精锐部队中,军官以各大世家子弟为主,李昂到时候不一定指挥得动。 “你打算从哪里招募兵源?”曹安民想了想朝李昂问道,尽管知道李昂不是个会胡来的人,可是现在到明年春天只有五个月的时间,留给李昂的时间并不多。 “臣打算派人去大漠和草原招募军队。”李昂答道。那些部落他比较熟悉,尽管那些人不能算得上是好军人,可是却个个会骑马射箭,想来和那些高原上的蛮族差不多,到时候一切就看他指挥如何了。 “也好。”曹安民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招募那些部落军队也不错,死了也不心疼。只是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李昂带着这些部落军队,能不能打个胜仗,这是他最关心的。 -- “除了臣之外,臣希望能跟陛下要两个人随臣一起去高原。”李昂知道单靠那些招募地部落士兵是不能保证在高原上打胜仗的,所以他需要帮手。 “可以,不过你想调哪两个人?”曹安民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李昂,在他印象里李昂是个不太会开口要帮手的人,李昂要的两个人让他很感兴趣。 “是曾在大漠和臣一道作战的两位将军,陈庆之和冉闵。”李昂说出了他所要的两个人的名字。对他来讲,陈庆之地用兵和冉闵的武勇足以让他有把握在高原打个大胜仗。 “好,到时候朕会让军堂下调令,派他们两个到你麾下。”曹安民点了点头。答应了李昂的要求。 李昂离开了皇宫,匆匆赶回了自家的庄子里,他要开始先做出部署,毕竟高原作战不是那么简单,不过让他头疼的是,他该如何去跟风四娘和林风霜说这件事,他知道风四娘和林风霜绝不会和他使什么性子,她们只会把担心藏在心里。 紫骊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也不像往常那样飞奔,而是安静地驮着李昂。慢慢地踱着步子。见李昂一直都是皱着眉头,脸上犹豫不决的样子,跟在他身后的李存孝不由策马上前。现在李存智忙着调查崔浩的事情,现在都是他跟在李昂身边做护卫。 “义父,是陛下那里有什么事情吗?”李存孝想到李昂出了皇宫后就是这副犹豫难决地样子,于是在一旁小心地试探着问道。 听到李存孝的问话,李昂看向了他,接着把他要出征高原的事情讲了出来,“我想不好这件事是该和四娘她们说出来还是瞒着她们。” “义父,两位娘亲都是女中豪杰,我想您还是把事情说出来比较好。”李存孝听完之后,想了想道,“反正义父到时候一定是得胜而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高原作战,可不是那么简单地?”李昂看着一脸自信的李存孝,轻叹着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比他前世,纯冷兵器作战,短兵相接的话,那些一直生活在高原上的蛮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就算是大秦的精锐军团上了高原也要大打折扣,后世的唐帝国的开国部队,不可谓不强悍,可是上到高原,也在吐蕃军队面前吃了亏,最后靠着强大的国力才占据了上风,他虽说有把握赢上一仗,可是却不敢说必胜。 “总之有义父在,这世上没有咱家打不赢的仗。”李存孝却是没有听进李昂地感叹,在他的心里,李昂就是战无不胜的象征,他们在大漠,在草原,打了那么多仗,何曾败过一阵。 看着李存孝崇敬地目光,李昂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继续策马而行,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隐瞒风四娘和林风霜,夫妻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更何况他的妻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们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若是没有身孕的话,恐怕她们会随他一起出征也说不定。 夜晚,书房里陪着风四娘和林风霜下棋的李昂说出了来年开春要出征高原的事。听完李昂说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才看向李昂道,“到时候一定要打个大胜仗,给咱们的孩子当礼物。” “嗯。”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的脸,李昂重重地点了点头,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以后若是有战事的话,我们要随你上阵。”林风霜看向了李昂,她身旁的风四娘亦是同样看着李昂。李昂愣了愣,接着便答应了下来,让风四娘和林风霜满意地回房去了。 等风四娘和林风霜离开以后,李昂找来了赫连勃勃,薛安都,尔朱荣,元英,“来年开春,我要出征高原,我想你们现在去大漠替我招募士兵,他们的编制并不归入大秦,只是名义上属于大秦,人数在一万。” “是,主上。”赫连勃勃应承了下来,眼里闪动的光芒里带着几分血腥味道,他身旁的三人也差不多,长久的无所事事让他们都快闷疯了。 “招募军队以后,你们先行前往宛州与高原接壤的地方,争取让那些人适应一下高原的气候,顺便好好地训练一下。”见赫连勃勃他们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李昂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主上。”赫连勃勃挺直了身体,大声答道,他身后的尔朱荣他们亦是同样敲击着胸膛以军礼回应着李昂,日后被称为四天王的他们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而高原注定要血流成河。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将苑 地图做好了,就在老冰的作者空间里,就是强兵页面上,点‘冰风皇帝’就好了,里面的随笔有一篇是背景地图,就是那个,里面有老冰百度的空间相册里,图很烂,不过大致就是那个样子,老冰不会ps, 下着雪的阴霾天空里,漆黑一片,李昂起了一个大早,今天是他第一天前往将苑,其实他本该在半月前就前去,不过由于家族的诸多事务缠身,才拖了那么久。穿上校尉的军服,李昂在李存孝的陪同下骑着紫出了庄子,他本来是想让赫连勃勃他们进将苑,可惜高原的战事不得不让他把他们派了出去。 将苑,大秦将官的最高学府,从名义上,将苑的大祭酒是皇帝本人,不过历代皇帝都会选派自己的心腹在将苑任职,以掘人才,而李昂便是曹安民放在将苑的心腹,在将苑有着类似祭酒的官职,当然李昂去将苑主要还是系统地学习冷兵器时代的军略战术,指挥军队可并不是靠读几本兵书就行的。 将苑开设的地方就在太学旁边,通常在太学里主修兵家的太学生很多会在学业结束之后进入将苑,不过和以实绩选拔出来进入的军官相比,他们属于毫无经验的学院派,当然这样的情况是在过去,在三十年未有大的战争的情况下,进入将苑的中下级军官很多都和兵家的太学生一样,对于战争的理解也仅仅限于纸上谈兵,不过他们要略微强一点,至少他们带过兵,亲手训练过军队。但是在将苑那些经历过战争的老将军眼中,他们差不多。 安顿好紫骊之后,李昂去了将苑的教务室,他得先去见一下将苑实际上的掌控者,三十年前攻略罗马时大秦军团在天方战场上地参谋长,6牵机都护。 一如大秦各处的古朴风格,将苑的教务室布置很简单,清一色的黑檀木家具,墙上挂着的书法也多以‘大秦武威。’之类为主,走入教务室。李昂所感觉到的氛围和以前在太学的教务室完全不同,太学的教务室以中年的讲师为主,而现在则不同,他触目所及,都是两鬓花白的老将,曾经在战场上让列**人战栗地强者,看着那些老将投来的目光。李昂不自觉地挺直了身体,握拳敲击在了胸膛上,行了一记标准的军礼。看着行军礼的李昂,那些老将都是一愣,他们很久没有见到身上散着铁血味道的年青将军了,很快他们一起还了军礼。 “你就是陛下派来的人吧?”还了军礼之后,那些老将各自忙起了手上的事情,只有一名满头银丝,精神矍铄地老将走到了李昂面前。笑着问道。 “是,大人。”看着老人领章上别着的两枚鎏金龙徽,李昂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位出身名门6家(先祖6逊)的6牵机大都护,当年在天方战场上参谋中仅存的元老。 “你的事情。总长大人跟我说了,想必你自己也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看着气度沉静的李昂,6牵机眼中有了些赞赏,不过他仍是不客气地道,“我不会因为你是陛下派来的人,而特别照顾你,和众人一样,你必须参加每天的武事训练,所有地课程也不能拉下,若是你做不到的话。我会把你赶出去。” “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李昂不知道总长究竟和这位老将军说过些什么,可是他从老将军脸上看得出。他并没有恶意,反而有些期待。 等李昂走出教务室以后,一直安静忙着各自手上事情的老将们纷纷站了起来,看向了6牵机,他们从总长那里早就拿到了李昂从军以后历次作战的报告,对这个年青人都是相当地看好,认为他是最有可能成为三十年以来大秦新一代地名将,可是却没想到6牵机居然对他那么严厉。 “武事训练的话,我看就不用了吧,以他目前的武功,绝对是大秦一流的武将。”老将中有人忽地说道,“让他和别人一起,或许会打击到那些年轻人。” “我正是要让他去敲打那些年轻人,他们太骄傲了,为得让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根本没有骄傲的资格。”6牵机想到将苑里那些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道,那些年轻人总的来说还算不错,可惜就是一直以来都太顺利了,有些自大。 听着6牵机的解释,那些老将们恍然大悟,的确作为一名将军,有自信是件好事,可是自大就是致命的缺陷了,哪怕是再天资横溢地人一旦自大,那么也就离败亡不远了。 “大人,您让他参加所有的课程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老将中又有人皱着眉头问道,在他看来对李昂严厉是好的,可是像6牵机说地让他参加全部的课程那就有些过了。 “少年得志,难免会得意,就当是磨炼一下好了。”6牵机淡淡答道,其实让李昂学习全部的课程是总长吩咐他这么干的,而了解了李昂在太学的经历之后,他也认为这是必需的,毕竟当初李昂在太学虽说是主修兵家,可是只是待了没多久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能完成太学的学业可以说是太学方面受到了总长和文皇帝的关照,不过在他这里这种事情绝对行不通。 “五个月啊!”看着散去的下属,6牵机坐回自己的桌子前,愣愣地起呆,从总长那里他知道,李昂只会在他这里停留五个月,五个月以后就要去高原打仗,他只有用最严厉的态度让他在短时间内学会尽可能多的东西。高原,那可是普通军队的禁区,当年在魏延魏公的山字军组建前,大秦曾派遣军队强行越过高原,结果在没有作战的情形下,损失了三成多的部队,那块地方不好打啊! 将苑占地极广,李昂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自己所属的课堂。不过他来的有些早,偌大地课堂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想到那些早就来了的老将,李昂心中满是敬意,那些老将把自己这一辈子的精力都献给了国家。 沉思的时候,忽地听到脚步声,他不由转过了头,接一个姿容堪称雄伟的中年大汉,一身黑色的军服笔挺,军容整肃。领口处别着两枚濯银龙徽,是个千户军官。 中年大汉看到有人竟比自己来的还早,不由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李昂领章处别着的鎏金龙徽,立时站直了身体,行了军礼道,“下官刘裕参见将军。” “刘千户不必多礼。我也是来此受训的。”见那大汉行礼,李昂还了一礼,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刘裕,听到李昂地名字,刘裕愣了愣,接着道,“您就是李昂李清苑将军。” “刘千户听说过我的名字吗?”李昂皱了皱眉,他官拜校尉,可是没多少人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他的战绩名义上全都归在了李六如的假名上面。 “永曾(冉闵的字)大哥给我的信中曾经提到过您。”刘裕答道,他是江南人,曾在金陵都护府任职,与冉闵是结拜兄弟。大漠里地事情。冉闵曾写信跟他说过,里面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冉闵称能与他战成平手的李昂,这让他相当地意外,能与被称为南兵武神的冉闵打成平手,而且还是那样年轻,在大漠里的一连串军事行动又取得了全胜,这都让刘裕很想结识李昂,只是他却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遇上了李昂,举止间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既然是永曾的朋友。那么便是我的朋友。”李昂对这个叫刘裕的千户也大有好感,说话间和刘裕随意地聊了起来,而刘裕见李昂并没有什么将军地架子。倒也放开与李昂讲了起来。 -- 听着刘裕讲述的南方风土人情,李昂不由眉头凝重了,他从刘裕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危机,在南洋各地,由于昆仑奴老实本分,当地的汉人大庄园主渐渐将庄子里地本地土着给赶了出去,全部用起了昆仑奴,让那些土着都是心怀怨恨,这几年时不时有叛乱生,虽说每次都被镇压了下去,可是李昂知道迟早有一天那些土着会爆,到时候恐怕南洋会成为帝国的软肋,现在帝国的大部分粮食都是依靠南洋和江南的稻米支撑,一旦南洋生动乱,势必将影响国家的稳定。 见李昂听着自己以前跟着冉闵在南洋平乱的事情,忽地皱紧了眉头,刘裕不由有些疑惑,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说的东西让这位年青的李将军感到了不快。 “老是这样,可不是长久之计。”李昂自语道,接着他看向了一脸不解的刘裕道,“南洋的土着,迟早会成为帝国地祸患,虽说现在并没有大害,可是要是哪一天他们中出个厉害人物,带领那些土着作乱,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 听着李昂的话,刘裕仔细想了一下,觉得李昂说的地确有道理,他离开江南的时候,南洋就时常传来土着作乱的消息,虽说都不成气候,可是难保哪一天会像李昂说的变得严重起来,这种事情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见刘裕也皱着眉头想了起来,李昂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些事情,想来陛下和军堂到时自有对策,你我身为军人,到时只要受命照行遍可。” “李将军说的是,我倒是多想了。”刘裕大笑了起来,这时来的军官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多是以游击和都尉为主,那些中下级军官猛地看到别着鎏金龙徽的李昂,都是一愣,还以为李昂是新来授课的将领,都是一个个挺直了身子,以军礼参见。 当听到李昂是和自己一样也是来将苑受训的,那些军官们都是呆住了,校尉,那可是确立将军称呼的官职,现在居然要和他们一起受训,这让那些军官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各位,校尉大人就是威震大漠的那位李将军。”见那些军官们都是窃窃私语,猜测着李昂是不是哪家大世家的子弟时,刘裕忍不住大声道,他出身寒门,今时今日的千户地位全是靠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自然是见不得那些人把也是寒门出身全靠本事博得现在校尉官职的李昂说成是靠着家族余荫的人。 听到刘裕说的话,那些军官们顿时都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李昂,为了激励军队,军堂早就将李昂在大漠的诸场战事传遍全军,只不过没有透露李昂的本名,用的一律是‘李六如’的名字,在军队里,现在李昂就是那些寒门出身军官心目里的领头人物。刹那间,那些从底层爬上来的军官看向李昂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很快负责他们早晨武事训练的老将来了,看到簇拥着李昂的那些军官不由皱了皱眉,重重地敲了敲门,才让他们回过了神,连忙整队等待命令。 在完成最基础的负重行军跑以后,负责李昂他们这一队人的老将将他们带到了将苑的校场,既然6牵机了话,要让李昂教训一下那些骄傲的年轻人,他和其他老将自然会不打折扣地执行,那就干脆来场比武,让那些平素自以为武艺不错的年轻人吃个跟头也好。 和李昂同队的大多数军官一样,当老将们在校场的点将台上介绍李昂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年青的校尉是靠着家族的关系才有现在的地位,所以当那些老将说要让人和李昂较量时,校场上的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打败一个校尉,这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情,很多人都开始做起了这样的梦。 李昂站在点将台上,皱了皱眉,他不明白那些老将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他们好像是故意要让那些军官向他挑战。 “记住,不必留手,出全力。”就在李昂疑惑的时候,一名老将走到了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李昂愣了愣,接着看向那些一脸跃跃欲试,自信满满的军官,他似乎明白了老将们的用意。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刘裕和陈霸先登场 苑校场的擂台上,当李昂用木剑连续第七次将十三名打落擂台时,整个校场一片寂静,只有北风吹过的声音显得格外凄冷,台下的刘裕看着单手持剑的李昂,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他的眼力远远高于身旁之人,自然看得出李昂在剑术上的造诣足以称得上宗师,就算是冉闵也无法与之相比。 擂台上,李昂看着安静下来的校场,心里暗道幸亏比的是剑术,若换了其他他还真不能做到这样轻松取胜,自从练成大雷神刀剑术以后,他对刀剑之术的领悟就更上层楼,他自问若是平地步战,能与自己的刀剑术对抗的人并不多。 就在刘裕紧紧盯着擂台上的李昂时,校场中又有人走上了擂台,看着上台的人,刘裕有些意外,‘是他,想不到他也上去了。’刘裕口中的他是个年岁与他相仿的中年汉子,约莫三十左右,只是模样比他俊俏得多,可是一身武艺在他眼中却是李昂来之前,众人中除他之外最强的。 “下官陈霸先,请将军赐教。”上台的军官捧着一柄木剑,向李昂行了一记弟子礼,他陈霸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之所以明知不敌仍要上台,不过是要磨炼自己的武艺,能与李昂这样的高手过招,是他求之不得的,是以他向李昂行弟子礼,包涵了讨教的意思。 看着沉稳的陈霸先,李昂认真了起来,这个上台的军官和他前面击败的人截然不同,他是个真正的军人,不是为了什么虚名而上台,而是为了磨练自身的武艺才上来地。李昂还了一礼。持剑道,“赐教不敢,大家互相切磋一下。” “那下官就先出手了。”陈霸先见李昂并未受自己的弟子礼,而是以武士礼回敬,心中不由钦佩他这份气度,当下也不再客气,踏步挥剑而出。 尽管是木剑,可是陈霸先斩出之时却带起了呼啸的劲风,声势惊人,与先前诸人不可同日而语。见陈霸先走得是刚猛的剑术路子,李昂一笑,挥剑格挡了上去,他在悟出大雷神的双手刀剑术之前练得杀人剑就是不折不扣的极刚剑术,只是一直以来未曾遇着和他剑路相同的高手较量,未免有些遗憾,现在陈霸先却是让他战意高昂了起来。 李昂和陈霸先用的木剑都是产自幽州极寒之地的铁桦木所制。不但分量沉重,而且坚逾精钢,在两人的对拼中,出地声音竟比金铁声还要雄浑。看着不住对剑的两人,台下的军官们都是叫起了好,先前李昂击败那些上台的军官,都是三招两式里靠着精妙的剑招把他们逼落擂台,哪里像现在这般精彩。 两柄木剑再次凶猛地对撞在了一起,陈霸先此时心中已难掩震惊。对剑到此时,李昂丝毫未露疲态,反而越战越强,让自负臂力惊人的他也有些吃不消。 “好刚猛凌厉的剑术。我认识地人中,恐怕除了永曾大哥,没人能接下这样的剑斩了吧!”看着台上比拼激烈的李昂和陈霸先,刘裕心中自语道,手却有些痒,恨不得也上去过上把瘾。 李昂的剑再次疾劈而出,这次陈霸先再也招架不住,只有取了守势,暂避其锋芒。见陈霸先不再对剑,台下的众军官知道陈霸先已是吃不消了。落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此时他们对李昂已是打从心底里服气了,他们都是各都护府里选派。和太学兵家出来的世家子弟不同,最是重视个人武勇。 陈霸先再次格挡住李昂的一剑以后,不等李昂挥剑再攻,连忙往后跳了一步,口中道,“将军剑术惊人,霸先不是对手。”说着放下了手中木剑。 见陈霸先退到一旁,正杀得兴起的李昂不免有些遗憾,不过他仍是风度翩然地收剑道,“承让了。” 陈霸先正要下台时,却看到了上来地刘裕,将苑里头,他们两个向来视对方为对手,处处事情上都要争个高低,现在见刘裕上台,陈霸先却是以为他要耻笑自己不自量力,也不等他开口,就道,“将军剑术,你我皆不是敌手,你去了也没用。” “我知道。”刘裕知道陈霸先语气里的意思,不过却并未在意,只是朝他道,“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向将军讨教,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力气?” “我自是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尽管手臂酸麻,可是陈霸先却不愿在刘裕面前落了面子,于是强自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很想见识李昂的武艺到底有多强。 “无妨。”李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两人点了点头,接着让人取了一柄木剑,一柄木刀上来,将木剑扔给刘裕后,他朝陈霸先道,“稍带片刻之后再战如何?” 陈霸先知道李昂是让自己回过劲来再与他打,不由点了点头。擂台上,刘裕看着闭目养神的李昂,看到他面前地木刀,不由面露惊讶之色,他本以为李昂是剑道上的宗师,哪想到他竟然会刀剑术,刀剑术不同于双刀或是双剑,须得对刀剑都有惊人的造诣方能大成,是以双手刀剑术最是难练,他以前从未见人使过。擂台底下,那些军官们看着台上的三人,都是兴奋了起来,要知道陈霸先和刘裕是他们中公认的最强两人,现在他们两个联手对付一个人,可见那人强到了什么地步。 点将台上,那些始作俑者的老将们也是一脸意外,他们本以为总长给他们的报告中对李昂的武力有夸大,可是眼下看来,却是一点都不假,这个年青人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家伙。 6牵机也来了点将台,看着李昂身前摆放着的刀剑术,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击败曹少钦地刀剑术,历代以来第一个练成真大雷神的人,还真是有些期待。’就在6牵机微笑的事情。擂台上李昂睁开了眼,他对面地陈霸先已经回过 刘裕和陈霸先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出剑了,见他们两人联手夹攻,李昂一手刀一手剑迎了上去,能同时和两个用剑的高手对决,来印证他的刀剑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三年练刀,十年练剑。说得便是这剑术易学难精,虽说剑不如刀利于砍劈,可是双刃开锋,攻击面却是刀所难以比较,因此剑上的变化更多,军中武将近身格斗用的兵器也多半选剑。陈霸先虽是练得刚猛的剑术,可并非不懂机巧的剑术。适才与李昂正面硬撼一战让他知道和李昂对攻是没什么胜算的,所以这回和刘裕一道夹攻李昂时,他一改剑路,用的全是轻灵翔动地剑招。 和陈霸先不同,刘裕还是用上了刚猛的剑路,只是里面夹杂了刀术的变化,他和陈霸先一左一右,围着李昂猛攻了起来,让台下的军官们大呼过瘾。 “要同时面对他们两人的猛攻。可不容易啊!”看着擂台上混战的两人,那些老将们叹道,双手刀剑术之所以被称为步战最强的武术,是指一对一地战斗。要是群战的话,可没有什么最强的武术,再厉害的人一旦陷入重围,也顶多是多杀几人而已。 6牵机一直看着李昂,却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这个年青人似乎是在完成自己的刀剑术。’喃喃自语间,6牵机明白了过来,真大雷神从来没有人练成过,李昂的双手刀剑术固然可以说是真大雷神,可是也可以说是他自创的武术。很多地方并没有真正的完善,现在在刘裕和陈霸先这两个剑术高手的夹攻下,让他看到了自己刀剑术里地不足之处。正好籍着这机会完善这刀剑术。 李昂双手刀剑,不断招架着刘裕和陈霸先的进攻,对他来讲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刘裕和陈霸先都是剑术高手,他们中单独一个和他对阵,他都能稳胜,可是两人联手,两种剑路互相配合弥补,却死死地钳制住了他,让他不能放手进攻,只能专注于防守。虽说他可以拼着受他们中一人的剑击,破掉他们已经形成地剑势,可是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他要破就要破得漂亮,让他们心服口服。 擂台上,剑斩带起的呼啸声连绵不绝,台下的军官们此时哪还管什么规矩,都是大声吆喝了起来,渐渐地连出身世家,从太学兵家里出来的参谋军官们也高喊了起来,擂台上这一阵打得实在是太精彩,李昂双手刀剑的精妙招式层出不穷,竟是慢慢地扳回了一直被压制的局面。 “好小子。”看着开始反攻的李昂,6牵机眼里放出了精光,他身旁的一干老将们也都是死死地盯向了擂台上,他们经验远比台下的年轻军官们要老到地多,自然看得出李昂是要出杀招了。 横剑一挥,李昂靠着惊人的力量逼开了刘裕和陈霸先,接着他整个人开始侧旋,左手的刀迅疾地借着侧旋地力道斩向了刘裕,接着右手的剑靠着反向的力道,挥舞向了陈霸先。 -- 见斩向自己的剑锋呼啸疾烈,陈霸先自料抵挡不住,只有后退避开,而这时刘裕双手握剑格挡住了李昂力道惊人的一刀,可是却没想到陈霸先躲开的剑锋斩向了他的腰间,这下他的脸色变了,他们用的木剑坚逾精钢,被斩实了,他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下辈子在床上躺着度过了。 李昂最后收住了剑势,减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只是用剑身拍在了刘裕的腰间,把他扫下了擂台。刘裕落下擂台的瞬间,陈霸先却是趁这个机会挥剑攻向了李昂,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的剑到了李昂面前三寸时就再也难以寸进,李昂的刀剑绞住了他的剑,猛地力竟是将他的木剑绞飞了。 木剑斜飞在半空最后落在擂台下的雪中,陈霸先呆呆地看着收回刀剑的李昂,忽地看向了李昂,喃喃自语道,“霸先心服口服了,将军以后如有差遣,就算是赴汤蹈火,霸先也绝不皱下眉头。”而擂台下爬起来的刘裕也说出了同样的话,他和陈霸先都是豪勇之人,说出的话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台下的军官们看着忽地突杀招,一举逆转战局的李昂,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才爆出了一阵欢呼声,此时他们已是从和李昂一队的军官处知道了李昂的化名‘李六如’,心中难以抑制兴奋之情,在中下级军官的心里,李六如这个名字就代表一个神话,短短三年之内,从一介小卒成为校尉,这样的事情除了大秦开国的时候有过,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可是现在却又有了这样的例子,对那些中下级军官来说,成为将军并不是一个梦想,只要有战争,他们也可以做到。 “看起来有些失算了!”看着校场里狂热起来的年轻军官们,6牵机皱着眉头自语了起来,却是让身边的老将们偷笑了起来,本来是打算给那些年轻人一点打击,哪想到最后却变成了激励。 不过让老将们始料未及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些狂热的年轻军官开始以一种极其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比起平时不知要努力多少。而李昂也在6牵机的严厉下,每天不断学习着军略战术,在他的带动下,将苑里的军官们务实了不少,考虑问题也更加的全面。 在不知不觉中,刘裕和陈霸先成了李昂的拥护者,对于寒门出身的他们两个来讲,李昂就是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军官领袖,慢慢地在将苑里,李昂麾下聚集起了一批寒门出身的中下级军官,他们没有良好的世家出身,可是却有着一颗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他们希望能跟随李昂去建立他们的功业。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诸葛大小姐的谋算 宫内禁,看着向自己禀报李昂在将苑里事情的诸葛大民安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拿起那份龙牙会呈上的名册,随意地翻看了几眼道,“你来见朕,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一脸云淡风清,浑没有将自己所奏事情放在心上的曹安民,诸葛大小姐皱了皱眉,李昂在将苑里已经聚集起了一个军官团,全部以寒门子弟为主,这对世家来说怎么都是威胁,可是皇帝眼下的意思却好像并不在意,难道说是皇帝想要扶植那些寒门子弟。 看着脸色不住变化的诸葛大小姐,曹安民将手上的名册扔在了书案上,“身为龙牙会的三副宗之一,这样的小事情不是你该去忙的,若是有这样的闲工夫,还不如替朕想想如何压一下目前军中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曹安民的声音平静,只是却让诸葛大小姐有了些惶恐。 “陛下的旨意,臣会去做,可是也请陛下稍稍节制一下李将军。”诸葛大小姐正了正身子,仍是朝曹安民道,目光中没有丝毫退让。 “你应该知道,李卿家是朕的知交好友,你在朕面前这样说,不怕朕…”曹安民看着面前一脸坚毅的诸葛大小姐,摇起了头,不过他的话未说完,却已是被打断了。 “陛下乃是大秦的皇帝,其后才是李将军的好友,臣不愿看到陛下因私废公。”诸葛大小姐说着,单膝跪了下来,两道细长的柳眉蹙紧。 “因私废公。”曹安民并未恼怒,他只是看着跪着的诸葛大小姐,叹道。“恐怕你们心中装着的先是自家,之后才是这大秦江山和朕吧?若说因私废公,这满朝之人,又有哪个敢说自己是一心为公。” “臣不否认臣是有提防李将军的意思,可是臣也是为了大秦,如今各大世家相安无事,拱卫陛下,绝不敢有二心。”诸葛大小姐抬起了头,看着不见怒容却给她一种压迫感地曹安民静静说道,“若是李将军收买那些寒门军官是为了自己。那便其心可诛,若不是的话。” 诸葛大小姐没有把话说下去,可是曹安民知道她等同是在替各大世家问自己,是不是打算扶植那些寒门军官打压他们,“你起来吧!”曹安民看了眼诸葛大小姐,沉声道。 诸葛大小姐站了起来,并没有违逆曹安民的意思。只是她仍旧看着曹安民,等着答复,对于各大世家来说,他们最怕的事情便是皇帝出手对付他们,虽说他们联合起来足以和皇帝对抗,可是那样的话,国将不国,一百五十年来的家族传统还是让他们对皇帝存着敬畏,不愿走到那样的地步。 “李卿家日后会离开长安。那些寒门军官不过是朕送他的家底而已,你们多心了。”曹安民看着诸葛大小姐,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他也不想与各大世家搞僵。毕竟大秦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 “臣先前失礼了,还请陛下赐罚。”见曹安民没有对付各大世家的意思,诸葛大小姐心里松了一口气,复又跪了下来请罪道,她刚才不少话都得罪了皇帝。 “这一次朕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若再有下一次,朕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曹安民没有再看地上地诸葛大小姐,只是拿起书案上的名册,扔进了取暖用的火盆。 直到曹安民离去,诸葛大小姐才站了起来。她此时才知道自己和龙牙会还是小看了皇帝和李昂的交情,不过只要皇帝不是想让那些寒门子弟取代他们,那就什么都无所谓。 “看起来该想办法重新和他交好关系了。”走出殿门外。看着纷纷扬扬的雪片,诸葛大小姐想到那个让她看不透的男人,若有所思地自语了起来。 “大小姐,去哪里?”宫门外,看着上车的诸葛大小姐,赶车地车夫恭敬地问道。 “回府,等等。”话方出口,诸葛大小姐却是又改了主意,朝车夫道,“送我去天然居。”“是,大小姐。”车夫应了一声,等诸葛大小姐进了车厢,放下车帘子,赶着马车往天然居去了。 尽管已是数九寒天,可是天然居前仍是门庭若市,来的酒客络绎不绝。依靠在栏杆上,看着满堂的客人,秀儿却是又想起了林风霜和风四娘,现在她的性子与以往大不相同,身上再无半分大小姐的架子,人也显得温柔了不少。看着秀儿的样子,陈文德知道他又在挂念那她那两位厉害的姐姐了,不由在一旁道,“你便是过去见见她们也无妨,难道老爷子还真舍得怪罪你。” “爷爷虽然从不曾和我说,可是家已经不如以前风光,若是我去见两位姐姐,让旁人知道了。”秀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长安的世家向来就是一个整体,现在除了郭氏和周氏,没一家和李昂有交集,她家不比有总长和大司马坐镇的郭氏和周氏,若是因她地举动而让家族得罪整个长安的世家,她才是真正的罪人,万死莫难赎。 “诸葛大小姐来了。”陈文德却不像秀儿那般走神,一眼就看到了进来的诸葛大小姐,立马推了推身旁地秀儿,被推醒的秀儿看到诸葛大小姐,却是愣了愣。 天然居后堂的清雅小阁内,喝着上好的清茶,秀儿问起了诸葛大小姐的来意,自从曹安民登基以后,这位诸葛大小姐便不大在世家小姐们的里出现了,没人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而诸葛大小姐也从不提自己的事情,这次突然来找她却是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一来是很久没有看看秀儿你,姐姐有些想你。”诸葛大小姐脸上挂着使人如沐春风的笑颜,不过可惜秀儿已不是过去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再加上她是个生意人,一眼就看穿诸 姐并非真心,但是她也不会煞风景地去说出来。这间的交往,本就是最重实利,所以她也不心急,只是静静地等着诸葛大小姐说出真正地来意。 拉了一会家常,见秀儿始终笑意吟吟,诸葛大小姐心里寻思这气氛也拉得差不多了,便道出了自己地来意,“说起来,这次来找秀儿妹子,其实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两位姐姐呢!” “两位姐姐?”秀儿皱了皱眉头。她当然知道诸葛大小姐说的两位姐姐是谁,只是突然之间,她有些不太明白诸葛大小姐地意思。 “是啊,两位姐姐听说最近怀了身孕,我在想咱们拿些什么东西送去最好,不如妹妹你想来帮姐姐想一下。”诸葛大小姐满脸的笑意,看着秀儿。 “诸葛姐姐。李将军的事情不要紧了吗?”秀儿终究是忍不住问起了李昂的事情,要知道那些被放回的宗祠长来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对于自己被软禁的事情,不能对皇帝怎么样,就只能把所有的罪都归在李昂头上了,而新取代这些宗祠长老的世家掌权者也对李昂那样地举动颇有忌惮,所以就… “嗯,没事情了。”诸葛大小姐仍是一脸没有心机的笑颜,朝秀儿道。“李将军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我想很快其他人就不会再记着那事情了。” “那就太好了。”秀儿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让一旁的陈文德也放松不少,说实话看着秀儿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也开心不起来。既然知道自己可以去看林风霜和风四娘,秀儿也不管诸葛大小姐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倒是和诸葛大小姐商量起了该准备什么礼物。 -- 车厢里,秀儿和诸葛大小姐说着风四娘和林风霜的事情,让诸葛大小姐心里颇不是味儿,她虽说自认才貌双绝,可是和林风霜,风四娘相比,却总占不到上风,而且她也知道。其实在长安各大世家小姐里面,风四娘和林风霜的人望远比她高,只是因为李昂地事情。她们才不敢去看林风霜和风四娘。 “其实,风姐姐和林姐姐比我们幸福多了!”看着窗外的飘落的飞雪,秀儿忽地自语道,声音里颇有些淡淡的自伤之意。诸葛大小姐听了呆了一呆,接着也痴痴地看向了那落下的雪片儿,像她们这样的世家大小姐,虽说有着常人羡慕的家世,可是她们却不如那些寻常的百姓家的女儿自在。 风光地背后隐藏的却是被禁锢的自由,诸葛大小姐想到自己从小就要背负的家族荣耀,忽地苦笑了起来,自己做地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她心里不由问自己道,不过很快她就把目光从车外收了回来,那么多年来,她已经学会了坚强。 很快,李昂在城外的庄子就到了,看着在雪地操练的孤儿,下了车的诸葛大小姐不由想到了皇帝的意思,把那样一个男人放到海西,说不定还真可以替大秦奠定往后的不世霸业,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其他世家所知晓,到时他们想必也会有所动作,自己如今占了先机,倒是要好好与他打好关系,日后也好为家族取得这个强援,想到这里,诸葛大小姐倒是耐心地和秀儿等着去痛禀的家丁回来。 温暖如春的房内,拿惯了刀剑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此时正耐心地跟着清芷和霍小玉学着女红,想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做件衣服,不过两人仿佛并不适合女红,拿着绣花针地手怎么也绣不出好看的图样儿,不过两人仍是很仔细地一针一线地绣着,这世上的母亲对自己地孩子心意总是这样执着。 门外忽地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崔浩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两位夫人,诸葛大小姐和家大小姐一起来了,要不要见上一见。”虽说李昂并未完全相信崔浩,可是崔浩的能力却摆在哪里,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就已经把庄子里管的井井有条,崔斯特不在的时候,大小事情都由他一手包办。 “诸葛大小姐?她们怎么来了??”风四娘皱了皱眉,接着看向了一旁的林风霜,只见林风霜已是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道,“姐姐,咱们去看看,要是诸葛那丫头是来找麻烦的,咱们也不用客气。”林风霜虽说平时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可是一旦起飙来,就是风四娘也及不上,以前诸葛大小姐就曾惹恼了她,被她打过。 “妹妹说得也是。”风四娘点了点头,她也素来不喜诸葛大小姐,总是觉得她心里藏了太多东西,不够爽快,说话有时又爱针对她们。 “嫂子,小心”见风四娘和林风霜起身,清芷和霍小玉连忙过去扶住了她们,却是惹得两人一阵摇头,她们虽有身孕,可是不过才三四个月,哪里需要人扶,可是偏偏李昂留了话,要清芷和霍小玉好好照看她们两个,弄得整个庄子紧张兮兮的,倒好像她们已是怀胎十月,生产在即的样子,不过想到李昂,两人心里又是甜丝丝的。 前厅大堂里,崔浩自是命人收下了诸葛大小姐和秀儿送来的东西,不过隔手就让人拆了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搞鬼。诸葛大小姐拿着下人送上的茶水,心里总是有些不对劲,刚才那个看上去很是俊朗的管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头笑里藏刀的狐狸,非常地让她忌惮。却不说诸葛大小姐心里在腹诽着崔浩,崔浩心里也是暗叹自己遇上了个厉害的娘们,像他这样的人,看人向来毒辣得很,那个笑眯眯的诸葛大小姐就给他一种同类的感觉。“真是有趣极了。”自语间,崔浩再次走进了前厅,侍立在了林风霜和风四娘身后。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男人的本事 厅里,在诸葛大小姐刻意的讨好里,很快就变得欢声去其乐融融的样子。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的崔浩也不由暗自称赞这位大小姐说话的本事不错,她总是能找到话题,不让众人冷场,不过自家的两位夫人也不简单,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总之看上去礼数周全,可是却偏偏能让人感觉到她们并不喜欢这个诸葛大小姐,倒是那位家大小姐,看上去没有心机的样子。 见穿着管家衣服的崔浩盯着秀儿的脸看,陈文德不由狠狠地瞪了过去,他也不太喜欢这个给人有种危险感觉的男人,总觉得他眼里像是蒙了层雾气似的,让人看不透。见那位家大小姐身旁有些岁数的公子凶恶地看着自己,崔浩笑了笑,低下了头。 风四娘和林风霜摸不透诸葛大小姐的真正来意,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她们原来最多就是不太喜欢诸葛大小姐,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当诸葛大小姐把话题扯到她们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时,几个女人开始说了起来,倒也亲近了不少。 林风霜和风四娘本想留诸葛大小姐用了晚宴在走,不过她们的庄子建在城外,这大雪天的夜里回城比较麻烦,所以诸葛大小姐就没有答应,倒是秀儿和陈文德留了下来,他们两个不像诸葛大小姐那样有事要忙,到时候顶多留在庄子里过夜也没什么大不了。 傍晚时分,李昂带着刘裕和陈霸先回来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本就是光棍的刘裕和陈霸先索性住在了李昂这里,每天和李昂讨教武艺。研究军略战术,慢慢地也开始以家族中人自居了,而李昂也乐得如此,刘裕和陈霸先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没有家世之累。 李昂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诸葛大小姐地马车离开,想到诸葛大小姐的身份,他不由有些疑惑,今时不同往日,身兼锦衣卫大统领和皇帝心腹的他。自然知道这位诸葛大小姐的厉害,堂堂龙牙会的三副宗,这个身份就足以说明她的才能。 龙牙会以前作为曹安民手下一个半隐秘组织,一直人才济济,而三副宗是除了曹安民外地位最高的人,曹安民登基为帝以后,龙牙会便从暗处到了明处。不少人手被安排到了各处紧要地方,但三副宗仍能调动这些人,就可见三副宗的能耐,而诸葛大小姐以一介女子之身能做到三副宗这个位子,就更见其过人之处,所以李昂对于诸葛大小姐始终保持着戒备。 马车停了下来,看着驻马而立的李昂,诸葛大小姐命车夫卷起帘子,朝李昂笑了笑道。“李将军,小妹听说两位姐姐有了身孕,所以过来看看。” “有劳诸葛小姐挂心了。”李昂朝诸葛大小姐拱了拱手,还了一礼道。“李某还要回去,就不与诸葛小姐多叙了,请。”说着却是策马让开了被积雪掩住的道路。 “小妹也赶着回去,那就高辞了。”诸葛大小姐坐回了车厢内,自有车夫放下继续打马赶路了,想到林风霜和风四娘对自己地态度,诸葛大小姐不由有些后悔过去为了和她们争个高低让她们对自己不太喜欢,至于李昂对她的戒备她倒是不太在意,毕竟能被两代皇帝看重的人若是连这点戒备都没有,也不配她花心思刻意结交了。 “将军。那个就是诸葛大小姐,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说话的时候那调调让人不舒服。”看着没入在风雪中的马车。陈霸先不由开口道。 “哼,虚情假意的,世家地大小姐都这个德性。”刘裕以前吃过世家小姐的亏,所以对这些靠着家世卖弄风情的女人相当厌恶。 李昂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诸葛大小姐在长安可是有着不少追求的世家子弟,要是被他们听到了刘裕和陈霸先的话,就是他也救不了他们。 晚宴上,看到很久没见过的秀儿和陈文德,李昂不由愣了愣,要说风四娘和林风霜在世家小姐那个里最要好的,就属这位曾被她们教训过的家大小姐,有的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奇妙,让人捉摸不透。 夜色已深,李昂仍未入睡,他一个人坐在书房内,想着诸葛大小姐忽然来造访地真正意图,从风四娘和林风霜那里听到的让他觉得诸葛大小姐似乎是在刻意交好他,可是自己那次帮助皇帝软禁各大世家宗祠长老已经得罪了整个长安世家,诸葛家不来对付自己就不错了,又为什么要交好他? 越想越头疼的李昂不由揉了揉太阳**,他身边实在是太缺个好谋主了,荀日照一离开,在这种事情上他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总长跟他说地那位堪比诸葛孔明的故人之子到现在都没个影子,而崔浩他又不能放心,想到崔浩,李昂皱了皱眉,这个男人在长安的十年几乎一片空白,锦衣卫调查出来的唯一确切消息就是崔浩是十年前来的长安,之前应该是在江南。 “真是麻烦啊!”轻叹一声,李昂从椅中站了起来,吹熄了,披着衣服走出了书房,只见外面一阵漆黑,只有时不时的北风吹破浓云,清冷的月光投下,才能依稀看清远近。 点着灯的房内,崔浩靠在床上,悠闲地喝着酒,本来他还有些猜不透那位诸葛大小姐的来意,毕竟李昂以前做的事情犯了那些世家地大忌,可是后来仔细一想,那些世家之所以忌惮提防李昂,说穿了还是怕皇帝要扶植李昂,分了他们的权。 可是现在那位诸葛大小姐却巴巴地跑过来刻意结交,那只说明一点,李昂身上有足够的利益让他们放下那件事地影响,转而结交。崔浩一开始还想不穿究竟是什么能让那些世家动心,但是当他想到他这段时间 里看到的东西他就豁然开朗了。 他目前这位对他不太放心的主上日后地目标若是他猜得不错,想必是在万里之外的异国裂土封国。为大秦诸侯,制压罗马波斯匈奴,不然的话没道理皇帝会对他这位主上大肆收养孤儿练兵无所异议,而且默许了他在将苑里招揽人才的举动。现在诸葛大小姐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才会那么着紧的过来交好,只要他这位主上一旦能裂土封国,成为大秦诸侯,位属王爵,就算日后在万里之外,可是对于长安的朝堂格局仍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哪家世家若是能得李昂相助,必然声势大涨,而且除了这之外,现在那些世家哪家没有自己的商号,若是能得到李昂的支持,把持一个国家的生意,这其中地利益可是大到惊人。想到这里,崔浩不由感叹那位诸葛大小姐确实是目光独到。 崔浩并未将自己想到的东西告诉李昂,现在李昂不信他,贸贸然地上去,只会徒热怀疑,还是等他查到了自己的底细,来找自己的时候再讲,不过对崔浩来说,心里倒是很想加入李昂的家族。亲手建立一个国家这种事情,光是用想的就够让人振奋了,“总算是找到了件值得去干的事情!”喃喃自语间,崔浩吹熄了床前地。漆黑中他闭上了双眼。 就如同崔浩所猜想的一般,诸葛大小姐打得就是这样的主意,而且她还存了份私心,所以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各大世家,只是隔三岔五地来李昂庄子里,和风四娘,林风霜她们拉好了关系,才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各大世家的家主。 -- 李昂仍旧在将苑里学习着军略战术,日子过得平淡不已,不过他自己家里这些天却开始变得门庭若市起来。那些原本好像和他有仇一样绝不来往的世家一下子都转了性,把家里曾和风四娘林风霜有交情的小姐们全都给放了出来,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跑李昂家说是来看两位姐姐了,最后弄得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李将军本事厉害,两位夫人都是龙凤胎的喜脉,传为一时的佳话,让李昂是哭笑不得。 皇宫之内,听着李昂地话,曹安民是大笑不已,说实话他从未见过李昂这般有趣的表情,“说你‘本事’厉害总比说你没‘本事’好吧?”曹安民拍着李昂的肩膀道。 “父皇,什么本事厉害?”说话间,被李昂抱着的太子看向了自己地父亲,眨巴着眼睛问道。 “去,这没你的事。”曹安民看着问的儿子,唬道。太子愣了愣,接着看向了李昂,“师父,父皇不跟我说,您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看着怀里太子,李昂又不能像曹安民一样唬他,仔细想了想才道,“这个本事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听着李昂的回答,太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从李昂怀里跳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又要和师父说事情,反正是没他什么事,反正先前也玩够了,倒是自己主动跟着内侍离开了御书房。 “太子真是乖巧。”看着离开的太子,李昂不由道,接着想到了怀孕的风四娘和林风霜,脸上笑了起来,不知道他日后的孩子也会不会这么乖巧。 “太子让朕很开心,朕想日后他会比朕干得更好。”曹安民也笑了起来,接着他开始问起了正事,“照你的说法,现在中下级军官对于太学出来的人有意见?” “是地,不过目前还只是不满而已,不过若是日后上了战场,他们无所建树的话,恐怕会让这不满爆。”想到将苑里和学院派对立的中下级军官,李昂皱了皱眉答道,原本学院派出身地就看不起从底层打拼出来的中下级军官,不过以前大秦战事不断,那些学院派的确实有本事,所以过去被看不起也就看不起,毕竟对军人来说,最重实绩,可是现在将苑里,数次的用兵对抗演练,都是学院派落了下风,所以那些中下级军官都是颇有微词。 “你怎么看他们之间的优劣?”曹安民直接问道,作为皇帝他并不关心什么派别不派别的,反正两派里都有世家子弟,他只关心谁能把仗打好。 “这个不好说?”李昂皱了皱眉头,虽说在用兵的演练对抗中,学院派输了,可是输得并不算太难看,只不过那些学院派给人的感觉太傲,让他不是太喜欢,但是李昂并不是那种会因私废公的人,所以他答得很公允,不偏不倚,他知道以他对曹安民的影响力,足以注定那些年轻人今后的命运。 “照你这样说来,他们只是太过骄傲了一些,作为参谋或是军官,他们的素质还是很优秀的是吗?”曹安民看向了李昂。 “是的,陛下。”李昂觉得曹安民是在算计什么,不过他猜不出来。 “那么这样,你出征高原,就把他们全带去,单独编为一军,以考教他们。”曹安民的话让李昂大吃一惊,要知道将苑里出身大世家的子弟不少,还有很多是直系,而且这些人可以说都是大秦目前军官中的佼者,要是伤亡过大的话,想到这里,李昂不敢想了。 “不必有顾虑,放心大胆地带他们去,只有经过铁与血的洗练,他们才会成为大秦真正的中坚,要是他们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日后叫朕如何放心将大军交给他们去和波斯人,贵霜人还有罗马人争雄。”曹安民的语气坚定,让李昂沉默了下来。 “臣谨遵陛下之命。”最后李昂接下了曹安民的命令,的确一名优秀的军官不是学堂里出来的,而是从战争里磨练出来的,在魄力上他还是不及曹安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士兵的光荣 天雪地之中,两队列阵的黑色士兵彼此遥相对峙,他甲相同,只是头盔上插着的雉羽却各自相异,一方是白羽,而另一方是赤羽。高台上李昂看着插着赤羽的己方军阵,命人擂动了大鼓,雄浑激越的鼓声中,两支军阵开始同时开始了进攻。 黑压压的箭幕从两支军阵飞出,罩向了彼此。高台上,6牵机看着不断以箭矢对攻的两支军阵,摇了摇头,插着赤羽的一方是将苑里的军官和参谋所组成,而与他们对阵的则是从长安都护府调来的士兵,将苑一百五十年来这样的情形还是次。“你究竟想干什么?”看着一旁面无表情,只是俯视着脚下战场的李昂,6牵机皱起了眉头。 在箭阵的较量中,插着赤羽的将苑军官和参谋们明显输给了对面的士兵,在连贯和协同上,双方不可同日而语,看着阵列中被石灰箭头击中判定阵亡的人马,负责指挥赤羽军阵的刘裕和一旁出身世家的参谋似乎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看着赤羽军阵忽地停止箭阵,提前出动了中军的重装步兵向对方压过去,李昂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此时他已不是过去哪个只知道以精兵奇袭的军官,近三个月的将苑经历,让他对这个时代军略战术有了很高的造诣,从出击的队列上他看得出刘裕和他那位世家出身的参谋放下了成见,双方协调了各自的人马,所以才如此迅而齐整。 见赤羽军阵忽然以重装步兵突击,白羽军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们两翼的骑兵部队从两侧攻击向了突击过来的重装步兵薄弱地侧翼。而赤羽军阵早已停下的箭阵开始重新攻击,他们分成两个方向保护着中路突击的重装步兵。 “总算有些样子了!”6牵机看着恰到好处的箭阵,颔笑了起来,白羽军阵派出的骑兵部队显然没有想到对手的箭阵竟然以他们为目标,一时间伤亡惨重,而这时更诡异的事情生了,中路突击的重装步兵分散了阵型,自中间分了开来,不计伤亡地杀向了两旁的骑兵。 这时指挥白羽军阵的指挥官才明白过来,对手舍弃了己方地重装步兵。只是为了歼灭他的骑兵部队而已,想到这里他不由暗自佩服对面将苑的指挥官,竟有如此的魄力,不过想要赢他,这点本事还不够,令旗挥下,白羽军阵的重装步兵卸掉了手里的大盾。冲向了前方早已形成乱战的战场。 “够了,已经形成乱战了。”6牵机忽地看向李昂,赤羽军阵在先前地箭阵里输得太多,后来为了歼灭对手的骑兵部队,又赔光了全部的重装步兵,就算手底上留了骑兵,在这样乱战的形势下,顶多是和对方拼个两败俱伤,而且以他的经验来看。最后会以极小的劣势输给对方。 李昂并没有听从6牵机的话,他仍旧看着厮杀激烈的两支军队,所谓名将,只不过是靠着庸将才成就其名的。这是李昂进将苑时,一位老将说地,虽不能说完全正确,可是也有道理在里面,就像名将对名将,在大家都能看穿对手的招数的情况下,取决胜负的就是战场上地士兵。 看着在战场上不断被白羽士兵吞噬的己方,6牵机有些震惊,他想不到他居然看走了眼,照道理双方的差距并不大。可是形成乱战以后,赤羽军阵就完全失去了优势。6牵机看向了李昂,只见他冷静的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之色。很显然这样的情形在他的意料之内。 “这就是军官和士兵的区别,虽说他们每个人的武艺比那些士兵高强,可是在战场上,不是谁武艺高就能决定胜负的。”看着在乱战以后各自为战的赤羽军官和参谋们,李昂忽地静静道。 “陛下让我将他们编成一军带去高原,是为了磨砺他们,可是我不能带他们去送死,所以只有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李昂地声音变得冰冷锋利,眼中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不管他们是否互相看不顺眼,可是从今后起,他们就是袍泽,在战场上就要互相扶持,若是他们始终不明白这一点的话,我会让他们全部死在高原。” “我会让他们全部死在高原。”听着这句充满血腥地话,6牵机忽地觉得自己真地老了,他身旁这个年青的将军有着一颗冷酷的心,在他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些早已逝去的将星,闭上眼睛,6牵机将李昂此时的样子牢记在了心里。 “大秦军团之所以有不败至今的勇名,除了那些被世人所铭记的将军,其实更多是靠那些士兵用血肉之躯打下来的。”6牵机睁开了眼,他看向了雪原上仍在厮杀的两支军队,忽地说道,“所以在太祖皇长眠的秦陵中,将军和士兵们的骨灰摆放在一起,没有高下之分。” “我想你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所以你可以出师了。”6牵机看向了李昂,这三个月里他和其他人对李昂倾囊相授,该教的东西他们已全部教了,只是有些东西不是可以言传的,大秦的军魂传承,是在战场上延续下来的,而李昂无疑已经在过去的战场上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军魂。 看着一脸感慨的6牵机,李昂愣了愣,可是很快他就向这位老将庄重地行了军礼,拳头重重地敲击在了胸膛前的铠甲上,铿然有声,“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带他们活着回来。” 雪渐渐地小了下来,而高台下的战场上也分出了胜负,头盔上插着白羽的普通士兵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尽管只是惨胜,可是对那些心比天高的将苑军官参谋们来说,这依然是他们难以接受的。 “去吧!”6牵机看向了李昂,“让他们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们真正地成为一名军人。” 李昂点了点头,走下了高台。而这时那些头盔上插着白羽的士兵已经重整了队伍,在落下的雪中跑向了长安都护府,就像他们来时一样,始终静默,天地间只有那齐整地步声。 看着躺在雪地中颓丧的赤羽军官和参谋们,李昂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们,看着走来的李昂,刘裕和陈霸先还有众人都是低下了头,一千多名军官和参谋组成的精英队伍竟然败给了都护府一支普通的部队,这让他们自觉面上无光。 “站起来。”李昂停了下来。接着他大吼了起来,“站起来!”咆哮的吼声在一刹那间压过了呼啸的朔风,似乎连那落下的雪都静止了。 空旷的天地间,回荡着这吼声,每个人心中都像是被这吼声唤醒了一般,他们站了起来,身上凌乱的铠甲上满是石灰染上地斑点。看着那些斑点,他们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们知道自己不该因为一时的失败就那样消极,可是他们心里仍是充满了挫折感。 “输了又如何,这个世上谁敢说自己一定能必胜。”看着那些低头的军官和参谋,李昂的声音在呼啸的朔风里激荡着,“自从太祖太宗两位大帝西征以后,大秦似乎耗尽了百年的英雄气,再无那时名将辈出的风采。可是在那之后地百年,大秦的霸权却始终牢不可破,靠得是什么,是士兵。” “那些士兵用他们的血。用他们的命撑起了大秦的天空,输给他们,你们有什么好羞愧的。”李昂扫视着面前的军官和参谋,大吼着,“抬起你们的头,向我保证你们以后绝不会让那些勇武的士兵在战场上输给任何敌人,今生今世绝不会。” -- 听着李昂地话,军官和参谋们抬起了头,他们看着在朔风中大声问着他们的李昂,原本黯淡的眼睛里像是起了熊熊的大火。和那些每天重复着枯燥训练地士兵相比,他们又有什么可以值得自傲的,输给那些撑起大秦天空的士兵。他们不该羞愧,他们该羞愧的是自己以前那自以为比士兵高出一等的可笑自大,他们有什么值得去和那些士兵相比。 “将军,我们不会,绝不会让那些勇武的士兵因为我们而战败。”刘裕看向了李昂,他的声音梗塞,他也曾是一名士兵,靠着功劳,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可是他却和那些出身太学的参谋一样忘了士兵的光荣,如果没有今天地一仗,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犯了这样的大错。 听到刘裕的声音,那些军官和参谋们看向了他,他们地声音从凌乱到齐整,最后变成了同一句话,“不会,绝不会。”风雪中,这声音轰鸣在天地间,看着这些纵情高呼的军官和参谋,李昂没有再说话,只是拳头敲击在了胸膛的铠甲上,以军礼回应着。 走下高台的6牵机听着身后响起的敲击战甲之声,苍老的脸大笑了起来,只有认识到士兵才是大秦军团的真正力量,那些年轻人才算传承了大秦的军魂,军魂不死,军团不败!只要大秦军团上下一心,这个世上就没有他们打不倒的敌人,就算与世界为敌又如何! 6牵机看着在远处等候的老将们,走向了他们,“我想等他们从高原回来,我们就可以卸下重任,去寻找我们的光荣了。”6牵机这样说道,那些老将们一齐笑了起来,他们想起了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同伴,很快他们就可以去陪伴他们了。 将苑里,那些曾经互相敌视的军官和参谋们放下了以往那些并不足道的成见,和那些浑然一体的士兵们相比,他们差了太多。在大秦军团这个光荣的名字下,他们只是一群渺小的人。 “那些士兵用他们的血,用他们的命撑起了大秦的天空。”御书房里,曹安民看着龙牙会呈上来的报告,回味着李昂的这句话,他站了起来,这个帝国不是他一个人在守护,那些千千万万的士兵才是这个帝国的脊梁,军魂不死,军团不败,帝国不灭! 年幼的太子看着忽然变得有些肃穆的父亲,不解地问道,“父皇,你怎么了?” “父皇没怎么样。”曹安民抱起了儿子,朝他道,“父皇只是想到了一些人,他们是大秦的英雄,没有他们,就没有大秦。” “他们是谁,儿臣想见他们行吗,父皇?”太子眨着眼睛,看着父亲,一脸的期待。 “等你弟弟出世以后,等你长大以后,父皇会让你去见他们,和他们在一起。”曹安民看着儿子,声音低沉,“到时不管有多么苦,多么累,你都不能逃避,懂吗?” “父皇曾经错过了很多东西。”曹安民想起了幼时一个人呆在深宫里的情形,按照传下的祖制,太子十四岁那年就该沿着丝路西去万里,去那有着百万大秦军魂的所在,学会如何用手里的剑守护大秦,直到成年。曹安民放下了儿子,拉着他的手,走出了御书房。 李昂的庄子里,林风霜和风四娘的身孕渐大,为了照顾她们两个,李昂索性将重新混编的一千军官和参谋带回了自家的庄子,和庄子里的孤儿们一齐训练,顺道让他们教导那些孤儿。 由于这些军官和参谋们的到来,让李昂的庄子变得比以往更加的热闹,不过他这样的举动也遭到了一些人的攻击,很快就有弹劾的奏章到了曹安民那里,可是曹安民却一律不已理睬,甚至看都不看,直接扔进了火盆。而这件事情也让各大世家真正明白了曹安民相信李昂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让他们不由不重新调整自家对李昂的态度。 第二百二十九章 热闹的除夕前奏 历164新年终于到来,让李昂始料未及的是,曹安民在皇宫过,而是带了皇后和太子,到时在黑骑营的护卫下到他的庄子来守岁,这在旧汉时代,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可是以大秦的传统而言却很平常,从开国的太祖皇帝算起,大秦历代君王里除了对权力最为执着的武皇帝以外,其他皇帝都没什么架子,会经常到亲近的臣下家里。 当知道皇帝的圣驾将要降临,住在李昂庄子里的军官和参谋们沸腾了起来,对于他们而言,见到皇帝,绝对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于是很多出身长安打算回家的军官和参谋们继续留了下来。看着紧张不已的刘裕和陈霸先,李昂摇了摇头,在大秦的百姓心中,皇帝和大秦军团一样,已经被神话了,大秦此前七代君王,没有一位昏君,和历朝历代相比,除了战国时期的秦国可以相比以外,再没有可比之国,或许罗马过去的五贤帝时期可以相提并论一下。 和陈霸先和刘裕相比,出身扶桑的李严宗就更加紧张了,尽管曾经为了李昂,他埋怨过皇帝,可是在他心中,大秦的皇帝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现在这个天神一样的人就要来了,不由得他不紧张。 “师父,陛下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您不必太过在意见面的时候该怎么做,只要以…”见自己的师父实在紧张,李存智不由在一旁说道,不过他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就被李严宗打断了,“见陛下时怎么可以马马虎虎的,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 和李严宗一样。崔斯特也紧张得很,尽管他现在已经是汉人,可是那终究是不同的。对于整个庄子地狂热,李昂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和曹安民在一起,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是现在他算是明白皇帝在普通人心中的分量了,那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是代表了一个强大的帝国。 现在整个庄子里,依然能保持本色的除了李昂和林风霜还有风四娘之外。也许就只有不被李昂所信任的崔浩了,不过也好在有崔浩才不致让整个庄子乱起来,在他的严厉斥责下,那些下人从慌乱狂热中记起了他们该干的事情,唯一让崔浩不舒服的就是到时庄子里又要多出数千个吃白饭地,还好当初李昂建庄子的时候,是按足能够容纳三千人到五千人的大镖局格局所建。 “该死的。什么都涨价了。”除夕前三天,带着人来城中采购的崔浩抱怨着,在他看来皇帝既然来庄子里,就该把那些御厨全部带来,现在庄子里,那些明明有家可归可是不愿回去的军官还有参谋都是多出来的负担,再加上到时候皇帝带来地黑骑营,整个除夕夜要做的年夜饭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想到庄子里那可怜的几个厨子,绕是崔浩一向阴沉。也不由抓起了头,忽地他凶狠地看向了跟来的黄渊他们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总之今天一定要带三十个大厨回去。不然的话,到时候陛下来了,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吧!” 听着崔浩的话,黄渊他们凶狠地点了点头,为了三天后皇帝的到来,他们拼了命也会把那些大厨全部带回去。看着散去的军官还有参谋们,崔浩看向了身后**的孤儿们,接着开始了大采购。 大司马府邸内,大司马找到了妻子,“听说陛下要去李小子那里守岁。你说我要不要过去?”听着丈夫地问,孙大娘笑了起来,“当然要去了。年年都在自家过,我都觉得有些烦了,难得今年这么热闹,怎么能错过。” 见妻子答应,大司马点了点头,“那到时候你准备一下,看看该送什么东西去?”说完,又打起了瞌睡,和在白虎节堂时一模一样。 同样在总长府邸里,总长也决定和郭怒一起去李昂家里过除夕,虽说他们号国公一脉在大秦地位崇高,可是向来人丁不旺,每年除夕也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还不如到李昂那里去可以热闹一下。 除了大司马和总长,荀日照那位祖父,也同样打起了李昂家里的主意,反正现在荀家的本家就他和孙子两个,当然他那些夫人并不算在内,不然地话,他家怎么也算很热闹的。“日照,去准备一下礼物,后天咱们去李校尉家去过除夕。” “嗯。”听到祖父的话,荀日照重重地点了点头,跟在李昂身边的那段时间里,他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男人的担当,而且他也着实有些想念风四娘她们。 “孙子,人家可是已经嫁人了,连娃娃都要生了,你这念头该断了。”荀瞻看着孙子脸上的神情,忽地在一旁打趣道,不过荀日照已不是过去那个荀日照,听着祖父的戏谑之语,他只是笑了笑,“孙儿仍旧很喜欢四娘,只不过现在的孙儿,只要能看到她幸福就很满足了。”看着孙子不像过去那样说到感情的事就脸红,荀瞻不由暗道孙子真地长大了,他这把老骨头就算是那天去了也可以放心了。 长安的东市,锅碗瓢盆几乎被崔浩买空,他可舍不得去店铺里头买那些上等地货色,反正都是吃饭用的家伙,穷讲究什么。虽说李昂并未信任他,可是崔浩已隐隐把庄子当成了自己的家。 天然居内,诸葛大小姐找到了秀儿,在她眼中,三天后在李昂庄子里地除夕夜,无疑是在衡量长安各大世家的地位,就她所知,大司马,总长,高家,荀家到时候都会去李昂的庄子,以他们和李昂的交情,自然不会被拒绝,可是像其他世家那就不一定了,通常来说,世家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隆重地举办,甚至广邀宾客,不过那位李校尉可不是普通人物,诸葛大小姐从林风霜和风四娘那里了解到的可以肯定李昂是个不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其他世家想参加三天 夕宴,很困难。 “也好,我这就让人准备。”见诸葛大小姐是为了请她地天然居的大厨到时去李昂庄子里帮忙,秀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年年在家里过年她都有些腻了,而且她的祖父也让她和李昂家打好交道,想来祖父到时候不会在意,更何况对家来说,穷得也就只剩钱了。 就在秀儿打算和诸葛大小姐一起去找风四娘和林风霜打个招呼的时候,陈文德来了。而陈文德的来意和诸葛大小姐一样,都是想借着这东风,到时候参加三天后李昂庄子里的除夕晚宴。 长安的世家都开始行动了起来,对他们来说三天后在李昂家的除夕宴,关系到了家族的脸面问题,于是短短的三天之内,李昂收到地拜帖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书房里。李昂看着小山般的帖子,苦笑了起来,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就算除夕过年守岁,对他来说也是一家人一起过就最好,现在倒好,搞得满城风雨,各大世家对三天后的除夕晚宴虎视眈眈,好像不让他们来。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想到崔浩对于皇帝驾临庄子的微词,李昂决定问问他,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像这种事情,问问应该没什么关系。李昂是想到做到的人。在崔浩带着人马回庄以后,直接找到了他,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崔浩却已是跟他抱怨了起来,在崔浩眼中,这次除夕宴,完全是赔本的买卖,家里样样东西都要买过,要忙地事情数也数不过来。 崔浩的抱怨很简洁,李昂很直观地就了解到自己这次除夕晚宴到底要损失多少。整整十万金铢,就花费在了这一天的开销上,这也让李昂对于各大世家为什么会涉足商业有了一个明白的理解。对于时常举办宴会的世家来说,不经商的话,家族就只有喝西北风了,毕竟他们举办宴会比他更讲究排场,更讲究器皿的精致。 “看起来世家也不容易。”李昂摇了摇头叹道,接着看向了崔浩,问起了他桌上那些帖子的事情。 -- 看着那些帖子,崔浩眼里渐渐地放出了光,就好像看到了一座闪闪光的金山,把目光从小山般地帖子上收回,崔浩看向了李昂,“咱们可以借陛下的名头,趁机赚一票。” 听着崔浩的话,李昂愣了愣,接着很快他就明白了崔浩的意思,崔浩是让他干脆卖除夕宴地请帖,想来那些世家会趋之若骛,有着不错的赚头。 见李昂有些犹豫,崔浩又在一旁道,“若是嫌名声不好的话,到时候可以弄个义卖的名头,就说到时候所得会用在西城的穷苦百姓身上,就没人说闲话了。” 李昂看着一脸老到的崔浩,不由对这个男人的过去更感兴趣,“好吧,就这样办,到时候所得的一半要用在那些百姓身上。”李昂同意了崔浩的请求。 崔浩皱了皱眉,在他看来,家族以后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最多把价格抬高,从那些世家身上再弄回来,这样想着,崔浩嘴角笑了起来。 想到崔浩离去时的笑容,李昂不由为那些世家叹了口气,他知道崔浩到时候绝对会让那些世家大出血不可,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反正那些世家是愿意挨刀子受宰地。 就这样,李昂的庄子在前所未有的狂热中,为着除夕夜地晚宴准备着,就连那些被黄渊,刘裕,李严宗他们用武力手段强行带回来的大厨们在知道三天后皇帝会驾临,也浑然没了一开始的惶恐,全都干劲十足地准备起了菜式,接着家的天然居也加入了进来,而秀儿更是直接住了下来,以她天然居的东家身份,协调着李昂府上的厨房。 夜晚,李昂送着林风霜和风四娘回房睡下以后,坐在了床边的椅子里,拿起了一卷长安书社新出的小说,给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念了起来,因为林风霜和风四娘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所以他就担起了每晚给她们念书的重任。 安静地听着李昂念书,林风霜和风四娘相视而笑,其实她们很喜欢这几天庄子里喜庆的气氛,等李昂念完书以后,风四娘忽地看向了李昂道,“你说陛下他们一家子来了以后,我和风霜妹子该准备什么菜式招待他们?” “不是有那么多大厨吗!你们好好保重身子就好。”看着床上小腹隆起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想也不想地说道。 “那可不一样,这是陛下第一次来咱们家,怎么也要让他们尝尝咱们家的独门手艺。”“没错,怎么说我们都是女主人,总是要招待一下陛下他们一家子。”林风霜和风四娘同时说了起来。 “好吧,不过你们可不能太操劳。”看着坚持的林风霜和风四娘,李昂答应了,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个咱们家的独门手艺是哪道菜?” “当然是风姐姐的秘制狗肉锅了。”林风霜笑了起来,听着她的回答,李昂愣了愣,接着也大笑了起来,这大冷天的,吃狗肉倒是很不错,就不知道曹安民到时候会不会喜欢。 “这狗肉锅要做得好,这食材倒是很紧要。”风四娘已是嘀咕了起来,忽地她的眉头一振,在林风霜耳旁低语了起来。 看着笑得狭促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把头凑了过去问道,“你们在商量什么?” “这件事还要夫君你帮忙!”林风霜笑着,把风四娘跟她说的事情,告诉了李昂。 “我还以为你们最近要好得很,没想到你们还记挂着那件事?”听完,李昂摇起了头。 “女人本来就很小气。”风四娘在一旁道,接着和林风霜笑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 家族的黑狐 今天有事情要出去,只有一章,欠下的明天补上,本布章节所,起点新版总算做了个好东西!) 除夕前一天,李存智从江南赶了回来,书房里,听着崔浩过去的往事,李昂皱起了眉头,他从没有想到过崔浩的过去竟是这样黑暗,刑部铁捕营通缉十三年的天字号重犯,手上沾染的血腥与他相比也不遑多让。 “黑狐,很衬他。”李昂自语着,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李存智,“你敢肯定,崔浩就是十三年前的那头黑狐?”李存智向他禀报的事情,只是肯据江南的一些传言所得,还不能确定这就是事实。 “应该不会错,从那幸存女子那得来的画像,崔浩就是当年屠灭她满门的黑狐。”李存智从怀中摸出了一轴画卷递给了李昂,展开之后的画卷上赫然是崔浩的画像,只是人更年轻,眼神也更加阴鸷,令人觉得可怖。 “如此看来,应该是他不会错了!”李昂看着画卷,轻叹道,“看起来那女子对他记忆尤深,竟能将他的神韵画于纸上,可见恨他入骨。”说着李昂看向了李存智,“找他来见我,也是该跟他摊牌的时候了!” 李存智离去以后,李昂看着桌上那幅画中,阴鸷而可怖的黑衣年轻男子,手指轻轻敲击起了桌面,他一直都没有轻视过崔浩,他知道崔浩肯定知道他派人查他的事情,可是他却无动于衷,可见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取信自己。“黑狐,希望你能让我满意!”李昂的手指忽地静止了下来,看着那幅画。目中的光森然。 当看到李存智出现在自己面前地时候,崔浩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时候终于到了,未等李存智开口,他已是整了整衣服,朝李存智道,“我们走吧!”说着,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寒冷的夜风中,李存智和崔浩并肩而行,听着远处传来的嘈杂人声,两人都是一言不。直到离书房近了,李存智才忍不住,看向了身旁一脸平静的崔浩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放过那个女人,若是没有她,这天底下没人能查得出你的底细?” “我不想做个没有过去的人。”崔浩的回答简单而又耐人寻味。尽管在江南逗留了近半个月,李存智所能查到的关于他地事情模糊而隐晦,只是靠着那幅画才能肯定面前的男人是十三年前曾在江南令人闻名色变的黑狐。 “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只不过你比我幸运得多,有个好义父。”书房门前,崔浩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李存智笑了笑,接着推开了门,李存智想着他这句话。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看着走进来的崔浩,李昂朝书桌上的画像道,“不知道你现在手上的功夫还剩当年地几成,我这里可不是刑部铁捕营那群捕快可以比的。” “铁捕营那些人最多只是猎犬而已。而老爷您这里可是真正的龙潭虎**,就算是当年的黑狐,也是十死无生之局。”迎着李昂锐烈森寒的目光,崔浩的目光沉静,整个人就像一口古井,幽深而冷冽。 “你是个不错的谋主,而我身边也很缺这样一个人,我该不该信你?”李昂看着面前没有一丝气势,可是却令人过目难忘的崔浩,静静问道。 “信不信我取决于老爷。而非在我。”崔浩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他地目光投向了桌上的画卷,“我不会隐瞒自己的过去。这一点老爷尽可以放心。” “讲讲你的事情。”李昂沉默了一下,接着看向崔浩,毕竟他从李存智那里听到地只是‘黑狐’的凶名和过去令人心悸的血腥传言,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崔浩并没有推辞,他安静地坐了下来,讲起了他已经遗忘很久的故事:二十年前,在江南有一个少年,从小就是孤儿,十三年的岁月让他饱尝世情凉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学会了用凶狠和狡诈来保护自己,在他看来所谓的人世也不过就和山林里野兽的世界一样残酷而无情,只是多了些虚伪而已。 想要在这个世上生存,谁都不可靠,只有靠自己,这是少年悟出的道理,在他眼里,只要能活下去,没有不可以杀的人,而道义只是骗人地东西,就这样靠着凶狠和狡诈,他在自己所在那座城市里的黑道上有了几分名头,最后被一名大盗头子看中,成了那名大盗的部下。 在贼窝里,他看到了更多人世间地黑暗和丑陋,也学会了更多害人杀人的手段,靠着心黑多智,不过三年时间他就成了那伙大盗里的头面人物,还有了一个称号,‘黑狐’。后来在一次官府的围剿中,大盗头子被来自长安铁捕营的高手击杀,其他人也被抓了个干净,只有他只身逃了出来,这个时候他本可以改头换面,找个偏远的地方安静地过完下半辈子,可是他终究不是可以看破世情的隐士,于是他再染红尘。 三年时间,他横行整个江南,没有人可以抓到他,因为他从不留活口,只要是看到他脸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他送上了黄泉路,即使刑部出动了铁捕营,也仍然查不到他的踪迹,更遑论将他捉拿归案,那段时间,铁捕营的颜面被他扫尽,从此他成了刑部天字第一号的通缉犯,可他仍旧过得逍遥快活,因为谁也不知道凶残狡诈的‘黑狐’只是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 如果他没有盯上会稽那户富商高门的话,他或许可以一直以黑狐之名让世人惊惧,惶惶不可终日,当然也或许哪天就失手被擒,上了断头台。不过这世上没有事情是可以或许的,生了的事情也不会改变,就算你想将它彻底遗忘,可是它还是生过,你骗得了自己一时却骗不了自己一世。 这户富商高门和他以往盯上的猎物截然不同。为了能够顺利地得手,他去了那家富商高门当了教书先生,虽然他从小 儿,可是自从被大盗头子收养以后,他就拼命地识字他知道在世人眼中学问高深的人是些道德高尚地人,认为他们不会做坏事,所以他们对于学问高深的人总是没有什么戒心。 他很轻松地就成了那户富商高门的教书先生,而他的学生就是那户人家的几位公子和小姐,其中最小的那位小姐只有八岁。他很喜欢那个八岁的小女孩,因为她让他看到了一些他以前不曾看到过的东西,比如善良。 在这户人家家里当了半年教书先生以后,他摸清了这户人家的一切情形,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复当初所愿,只是想安静地在这户人家落户,看着那个小女孩长大**。看着她幸福地生活,这听上去确实可笑,从小到大和野兽一样活着的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女孩想要舍弃自己地獠牙利爪,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只不过世事总是难测,最后他还是血洗了那户人家,满门老幼没有一个被他放过,只是唯独剩下了那个小女孩。 “你并没有说你最后为什么要血洗那户人家的原因。”李昂看向了崔浩,从始至终他都在仔细地观察着他,只有在说到最后那语嫣未详的地方时。神情间方有一丝波动。 “我如果说是为了那个小女孩才血洗那户人家,你信不信?”崔浩抬起头,迎着李昂探究的目光,静静答道。 “。”李昂看着崔浩。说出了这三个字,这是他心中剩下的最后疑虑,崔浩的生死也决定于这答案中。李昂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可是他仍有他地固执和原则,他需要一个原谅崔浩过去所作所为的因由。 -- “她的父亲想把她送给别人做玩物。”崔浩看向了李昂,语气仍旧平静,可是李昂感觉得到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所压抑的愤怒,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清芷曾经的经历。 “我原本以为她的父亲顶多是不喜欢这个他和婢子所生的女儿,可是我没有想到地是他居然想把她当成礼物送给别人亵玩。”崔浩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得很紧,“他死不足惜。那些平时欺负她的那些人也死不足惜,我前半生杀人无数,可是只有这家人我杀得心安理得。从不曾后悔过。” 看着沉静的眸子里忽然泛出一股漠然冷意地崔浩,李昂沉默着,他看着崔浩,过了很久才问道,“你这十年里有没有为你过去杀过的那些无辜忏悔过?” 听着李昂的问话,崔浩低着头没有回答,直到握紧的拳头里手心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他才抬起头看着李昂道,“没有。”他的答案只有那么简单的两个字,没有多做任何的解释。 “你去睡吧!明天我给你答复。”李昂看向了崔浩,将桌上的那幅画卷了起来,扔给了站起身来的崔浩,“这是她亲手画的,你留着吧!” 接过画,崔浩呆了一呆,接着他将那画小心翼翼地抱在了胸前,也不说一句话,只是默然地走出了书房,他今天说地话已经够多,他的过去被人完完整整地知道,而他的生死也只在别人地一念之间,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可是他不后悔。 “你觉得义父该用他吗?”书桌上点着的灯在吹进的冷风里急剧地跳跃着,就像李昂的心情一样,看着关上的书房大门,李昂忽地朝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李存智问道。 “孩儿答不上来,只是孩儿记得义父在战场上曾对孩儿说过,忏悔不会让死人复生,而且这世上也没有无辜的人。”李存智安静地回答着,说完之后,他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李昂。 “你说得没错,倒是我有些着相了。”看着低头的李存智,李昂自嘲着笑了起来,他没有资格去决定崔浩的生死,因为他手上沾满的无辜鲜血更多,那些在大漠里被他下令屠杀的胡人老弱妇孺和崔浩杀掉的那些无辜没有区别,只不过他有着大义的名分而已,但其实他和崔浩是一样的。 李存智退了下去,书房里只剩下李昂一人,坐在太师椅中,闭着眼,想着一些事情,直到灯中的油烧尽,一片漆黑中,他才睁开了眼,站了起来,走出了书房。 落雪无言,长夜无声,崔浩在房中挂起了那幅画像,看着那眼神阴,深沉可怖的自己,他忽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他知道当李昂问他对过去所杀的无辜有无忏悔的时候,他只需要回答有,就可以让李昂有一个用他的借口,可是他却没有,那个时候他心里想到的只是她看到自己杀她父兄姐妹时那双满是恐惧震布和刻骨恨意的眼睛。 崔浩自嘲地笑着,像自己这样的人或许是不配得到家人和宽恕的,可是这段时间住在这庄子里,看着那些孤儿,那些江湖人,那些金头蓝眼睛的人像一家人一样,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加入进去,他的心境就像是特别害怕寂寞的老人一样软弱。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让崔浩回过了神,他打开了门,接着他看到了李昂,“你是来杀我的?”崔浩楞了楞,接着他问道,他知道李昂在战场上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是平时他就像是一个传统的大秦军人一样,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像自己这样杀过无数无辜的人是绝不会被接纳的。想到这里,崔浩嘴角浮起了一抹自嘲的弯弧,接着他闭上了眼,在这个有着鬼神之威的男人手下,他扔下多年的功夫用来抵抗只是笑话而已。 “我不希望家族的黑狐只是个连自保都不能的文士。”崔浩并没死,他最后只是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是已经融入黑暗的模糊身影,“家族的黑狐吗?”喃喃自语间,崔浩已是泪流满面。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除夕宴 夕这一天终于到来,住在李昂庄子里的将苑军官和参的黑色军服,穿军服以外的衣服是可耻的,在看到李昂不管任何时候都是一身黑色军服以后,将苑的军官和参谋们有了这样的念头,于是日后在大秦军界威名赫赫的军服党就这样形成了。在白虎节堂,在各大都护府,都有军服党的存在,他们不管任何时候,身上始终是一身黑色的笔挺军服,军容一丝不芶,行事冷肃,让人不敢轻忽,而这一切都是源自李昂的影响。而眼下,这群还未接受战争历练的年轻军官和参谋们,身上还只是初见李昂冷肃之风的影子。 皇帝的车驾会在下午到达,于是各大世家不得不提前到来,而这场皇帝本意只是和李昂一家子一起过的除夕家宴正式成了长安整个世家的盛会,几乎有名的高门世家全都到齐了,当然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不菲,十万金铢一张的请柬即便是这些勋贵豪族也要稍稍的皱下眉头。 不过相比于那些没有得到请柬的世家,这些得到了请柬的世家还是觉得物有所值,毕竟这是皇帝登基之后过的第一个除夕,能出现在这场宴会中,无疑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对于世家来说,还有什么比脸面更重要的,不过让他们颇有微词的是李昂庄子里那些新买的桌椅碗筷实在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对于那些世家高门的抱怨,李昂并不以为然,他本就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或许在外人眼里,成为那些世家高门中的一家是相当荣耀的一件事情。可是对李昂来讲,成为长安高门中的一家,只是一种负担而已,而他并不想要那种负担,所以对于这些爱讲究地世家高门,他扔给了崔浩去对付。 庄子的别院里,风四娘和林风霜一起炮制着李昂派人从诸葛大小姐那里弄来的黄狗,对于她们两个来讲,这天底下没有比用诸葛大小姐的黄狗炮制出来更好的狗肉了。而李昂就在一旁看着,他本想上去帮忙的。可是却被风四娘和林风霜以他帮忙会坏了味道为由把他给按在了一边。 飘着雪的道上,一驾马车在道路上前行,护卫在车旁的是一队金碧眼的骑士。车厢里,崔斯特看着有些迫不及待的安长胜王子和易汉风,嘴角有着一丝浅笑,李昂在离开长安之前,曾让他交好这位并不为罗马皇帝所重地王子。对大秦来讲,这位王子在日后是相当重要的一枚棋子,用的好,足胜百万大军。 车子外,带领着队伍的泰提斯满面红光,自从过去被李昂策反以后,他一直都在担心着自己的前途,尤其是后来李昂离开长安,只是让他的管家和他还有安长胜王子保持着关系时。他曾经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软弱,不过现在这后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马上就要见到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帝国地君主,还有那些让罗马人曾经心惊胆寒的大秦将军们的家族。这种荣耀以前可没有罗马人得到过。 很快车队在离庄子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泰提斯看着那些被他蛊惑的原罗马双头鹰部队的部下们,大声道,“注意你们的仪表,我们将要见到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皇帝陛下,我不希望有谁给我出任何岔子。” 听着车外泰提斯中气十足的声音,易汉风不由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变节者,而且在他看来这个原双头鹰部队地情报官对于王子没有足够的敬意,若是没有那位可怖的李将军。说不定这个变节者早就再度背叛了。 “殿下,您什么时候应该狠狠教训一下泰提斯,让他知道谁才是主人。”易汉风看向了身旁像一个汉人多于罗马人的安长胜王子。虽说安长胜王子地汉学造诣越高深,身上那种温和的风范也着实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可是易汉风却觉得这并不是件好事。 听着易汉风的唠叨,安长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来长安已经一年多了,他差不多快忘了自己是罗马的王子,现在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把母亲接来长安,他只想安静地生活。 看着安长胜和易汉风,坐在他们对面的崔斯特低下了头,他觉得安长胜这样淡泊的性子很好,这样可以避免日后一些事情,只是这个刚强的易汉风是个麻烦。 对于已在庄内的各大世家的头面人物来讲,一个在罗马并不受重视,等同是被抛弃地王子并不在他们心上,不过出于传统和礼仪,他们还是给了安长胜他们应有的敬意,这也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见过李将军。”再一次看到李昂,安长胜依旧和以前一样,把这个强大的男人当成是兄长一样可以尊敬地人物,而他身旁的易汉风和泰斯提则有些惊怖,以前的李昂给他们的感觉只是冷酷,可是现在他们却感觉到了更多的威严,这让他们举止间不由更加恭敬。 李昂让安长胜单独留了下来,尽管易汉风觉得这样并不好,可是在李昂那种无形的压迫下,他最后和泰提斯一起离开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离开长安?”看着崔斯特将书房的门关上,李昂看向了身旁有些拘束的安长胜。 “离开长安吗?”安长胜的表情黯淡了下来,过了会儿,他才抬起头道,“我希望能把母亲接到长安来。”安长胜是个温和而聪敏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于大秦和罗马来讲意味着什么。 “这是殿下你的愿望?”看着低下头的安长胜,李昂叹了口气,尽管他不想利用这个善良的年轻人,可是他没有选择,“殿下的愿望,我可以办到,只是殿下日后需得 个忙。” -- “大秦是要和罗马开战吗?”安长胜抬起了头,看向李昂,眼神中有些迷茫和痛苦,他的父亲是罗马的皇帝。尽管从小他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被罗马人认为是最没用的王子,可他身上始终还是流着他地血,只是母亲,想到温柔美丽的母亲,安长胜的心中挣扎着,从情感上他更亲近他的母亲,而在长安的经历,也让他彻底喜欢上了大秦,在他心里。和母亲在长安平静地生活是他最大的愿望。 “我们有一句古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霸主,一个秩序,战争总有一天会降临。”李昂看着安长胜静静道,“大秦是不会等着罗马的实力足以与之相抗衡的时候才出手。” 安长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从身份上来讲他是罗马的王子,应该反驳李昂的话。可是他却没有。看着安静地他,李昂轻叹着问道,“殿下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能够真正长远流传下去的,是国家,民族,还是文化?” “是文化,只要文化在,那么民族就可以延续,即使国家破灭也可以再次复兴。”安长胜听着李昂的问题怔了怔。接着便不假思索地答道,他来到长安是为了学习汉学,太学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沉浸在诸多的典籍中难以自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一个虔诚的文士。 “那么东方和西方之间,殿下觉得谁的文化更优秀?”李昂看着安长胜,想起了另一个世界里被西方文化慢慢侵蚀地祖国。文化是会消亡的,而这消亡取决于国家的意志和力量,现在的大秦不会犯另一个世界里他的祖国的错误,大秦绝不会做一个慷慨的赐予者,只为了那可笑的仁义之名,大秦将是攫取者,在正义的旗帜下,取列国财富。修治甲兵,以霸权推行汉家教化而使天下大同。 安长胜过了很久才答道,“大秦胜罗马颇多。”自一百五十年前开始。大秦以霸权鼎定立国之基,重开百家争鸣之局,并称‘汉学’,已是将罗马等世间列国抛在了身后,论及文化者,难有与‘汉学’可比肩者,唯有希腊古典时期地几位大师著作方能与之相提,而文化上沿袭希腊的罗马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能与大秦抗衡,现在‘汉学’西渐之风已能说明一切问题。 “既然大秦的文明优于罗马,那么罗马只需要遵守大秦制定的秩序就可以了。”看着安长胜,李昂静静道,“殿下心里应该可以做出选择了。” “我明白了,李将军。”安长胜本就没有选择地余地,李昂和他说的话只是让他可以心安理得罢了。 李昂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安长胜出了书房,而这时高长恭带领的黑骑营前锋已是到了庄子,“去迎接陛下吧!”看着众人,李昂点了点头。刘裕和陈霸先他们带着将苑的军官和参谋们出了庄子外,列成了整齐的军阵,伫立在飘落的细雪中,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高长恭看着雪中如雕像般的军官和参谋们,不由朝李昂道,“叔叔说得没错,我不如你。”叹息间,高长恭走回了黑骑营所在的军列。 看着庄子前黑色的军列,那些前来地世家大族们也不由肃穆了起来,大秦以武传国,他们这些功勋世家,尤重军武传家的传统,虽说这三十年的和平让他们沾染上了奢华,可是此时看着这些帝**人排列出地军阵,却勾起了他们血脉中那分传自先祖的铁血绝烈。 看着庄子前那仿佛能将人压垮的肃穆气势,泰提斯和他身旁的部下震惊莫名,罗马的贵族绝没有这些大秦世家那种武烈,若非大秦本土和罗马实在相隔遥远,他们毫不怀疑罗马将会被大秦彻底吞并,就像一百五十年前被大秦逐出家园,仓惶北遁的匈奴人一样。 远处的落雪中,黑骑营的队伍跃入了众人的视线,黑色的大秦龙旗在朔风中招展,曹安民并没有躲在暖和的马车内,而是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在郭怒和高欢的拱卫下,向着李昂他们而来。 “大秦,武威!”列阵的将苑军官和参谋们高呼了起来,向着他们的皇帝致敬,接着那些世家大族也齐声高呼了起来。和旧汉的时代不同,大秦有着将国置于君之上的祖训,太祖皇帝死前废除了皇帝万岁这样的口号。而将大秦军团地军号‘大秦,武威!’作为大秦子民向皇帝表达尊敬的用语,他希望后世的子孙永远牢记尚武的传统。声震云霄的呼喊声中,端坐在马上的曹安民以军礼回应着。 远远地看着皇帝,安长胜心里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大秦的皇帝应该是一个很威武的年轻人,而不是这般长相平凡,不过从那些军人和贵族狂热的气势里他看得出他们极其尊敬皇帝,这和罗马完全两样,罗马的皇帝在臣民心中绝没有这样地地位。 在狂热的气氛中。曹安民进了庄子,他只是和那些世家大族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去了李昂的书房,尽管早就知道自己要来李昂这里闹得长安整个世家都知道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些世家还都想着办法来了。曹安民和李昂去了书房,而皇后则是带了太子去了风四娘和林风霜那里,当然诸葛大小姐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借着孙大娘的光跟了去。 “看到那些军官和参谋们这般,朕放心不少。”想到风雪中穿着军服,军容鼎盛的那些将苑军官和参谋,曹安民笑着道,“高原之征,看来你已稳操胜眷。” “陛下过誉了。”李昂看着心情大好的曹安民,没有多说什么, 中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稳操胜眷的战争,只不过这大喜那些话实在丧气,所以他只是笑了笑道。 见皇帝来了以后,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去了主人家的后院,那些世家大族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好在有总长,大司马在,他们倒也可以去打打交道,对于各大世家新上位的年轻掌权者来说,他们对于战争的热忱不下军队,当河中正式成为帝国的版图,他们从中所能获取的利益将数之不尽。 尽管不能进入主厅,可是对于将苑的军官和参谋们来讲还是难掩心中的欣喜,他们在各自所在的厅堂里兴高采烈地讨论起了开春之后前往高原地战事,这让在一旁听着的泰提斯他们这些罗马人心惊不已。尽管罗马也有年轻的军官整天喊着我们要战争,可是和他面前这些大秦的军官和参谋相比,他们只不过是群只会喊喊口号地家伙罢了。 看着周围那些热切的世家家主们。大司马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是金,只是让总长一个人在那里应付着,“河中纳入帝国的版图以后,各位是知道帝国历来的做法的,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着总长的话,各大世家家主眼中都是露出了精光,河中将成为他们博弈的下一个政治战场,谁能在河中抢到最多的好处,对于家族在长安的地位有着不小地助益。 男人有男人的话题,女人自然也有她们的话题,比如生孩子,看着小腹隆起地风四娘和林风霜,孙大娘笑得很开心,而一旁的皇后也在笑着,只有太子一个人呆在一群女人堆里觉得相当地无趣,于是他叫喊了起来,“母后,我要去找父皇和师父!” “好,母后让人带你去见你父皇。”皇后在身旁诸葛大小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和风四娘,林风霜唤过了在门外的李存孝,让他带了太子去见书房去找曹安民和李昂。 就在曹安民和李昂讨论着一些问题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进来。”李昂皱了皱眉,接着李存孝带着太子走了进来。“父皇,母后那里好没劲!”看到父亲和李昂,太子从李存孝怀里蹦了下来,跑到了父亲身边喊了起来,那撅着嘴的样子惹得曹安民和李昂一阵大笑。 “存孝,你去带安长胜王子过来,陛下想见他。”看着站着的李存孝,李昂吩咐道,接着和曹安民一起逗弄起了太子。 片刻之后,安长胜再次来到了书房,然后他看到了逗弄着太子的皇帝和李昂,他没有想到他和大秦皇帝的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形。“父皇,他的头怎么是金色的?”看到进来的安长胜,太子叫嚷了起来,他还从没见过外国人,“他是妖怪吗?” “不得无礼,这是来自罗马的客人。”听到太子最后那句话,曹安民摇起了头,接着朝安长胜道,“王子莫要见怪。”说着让太子给安长胜见了礼。 “童言无忌。太子很可爱呢!”安长胜行了罗马的礼节以后,蹲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了一封红包给了太子。 看着拿出红包的安长胜,李昂不由一愣,他居然忘了这回事,而这时太子收了红包以后,一双白净的小手伸向了他,“师父,红包!”看着太子,李昂伸进了怀里。直接拿了一张龙票立马从书房里找了红纸包了起来。 “去外面跟那些叔叔伯伯们要红包去。”见儿子拿了李昂地红包,曹安民眼睛一转,想办法把儿子给骗去了大厅。等到儿子走了以后,曹安民看向了一直安静的安长胜,说实话,他没有想到这位罗马的王子竟是如此文静的书生模样,若非那一头金。他很难把他当成一个异国之人。 “若是王子能成为罗马的皇帝,朕可以省下很多心,日后也不必妄动刀兵。”曹安民忽地说道,在他心里大秦和罗马并非不能共存,只是罗马这些年来整顿武备,扩张军力,面对这样的挑衅,大秦若是无所作为,他也不必当这个皇帝了。 听着皇帝似有所指的话。安长胜安静地笑了笑,“陛下的心愿,长胜知道,长胜会尽自己的力量去阻止两国之间的战争。”安长胜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罗马和大秦都是他所热爱地,他不愿见到两国交战的情形,他觉得文化的融合可以让两国消弭战争的阴影。 看着脸上有着淡淡坚定笑容的安长胜,李昂默然地摇了摇头,这个年轻人还是太过理想化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本国的文化也只是一种侵略的武器,换言之文化地侵袭也是为了之后的侵略做准备的,强者是不能并存的,除非像另外一个世界。在终极毁灭的前提下,强国之间才能在制定的规则下博弈,而那个时候。文化才是最犀利的武器,而现在,文化远不及刀剑犀利,汉人多少次就那样倒在了野蛮的屠刀之下,之所以没有灭亡,并非是文化挽救了汉人,而是汉人自己拯救了自己,五胡乱华,若是没有冉闵,汉人早已死光尽绝,又何来文化传承,所以人才是根本,民族的血统才是根本,没有民族,又何来什么文化,可惜儒家不懂这个道理,不然地话,他们也不会被太祖皇帝所罢黜。 对于安长胜的所愿,曹安民也只是笑了笑,他有些喜欢这个单纯的王子,在他身上他没有看到任何的阴暗面,这是个像阳光一样清爽地少年,实在是可惜了。 “陛下,我们该赴宴了。”一直沉默的李昂忽然在一旁说道,打破了曹安民和安长胜之间的气氛。 “时间差不多了吗?”曹安民稍稍有些惊讶,他想不到时间流逝这样之 过很快他就回过神,点了点头和李昂一起带着安长胜房。 被临时用来做主大厅的演武场内,各大世家的家主看着嘴甜的太子,都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个都是出手豪阔,没有一封红包是低于十万金铢的,对他们来讲,像这样的好机会不好好地和皇室走近一下,实在是对不起这次十万金铢买来的请柬。 很快太子身边地李存孝怀里塞满了红包,而红包的数目还在飞涨着,将苑的军官和参谋们听说之后,也是人手一封,呼啦啦地派人送了过来,虽说不能和那些世家大族相比,可怎么也是一份心意。 晚宴终于到来,尽管对于一桌一桌地圆桌,世家大族们颇有微词,不过他们知道这恐怕是唯一能让所有的世家都能挤在这大厅之内的法子了,至于助兴的歌舞就不用指望了。 当曹安民走出时,大厅内再次响起了‘大秦武威’之声,曹安民并没有说废话的习惯,只是随便说了几句之后,就让众人坐下了,好在大秦不比旧汉,不怎么讲究虚礼,不然的话,皇帝和臣子围着圆桌一起过除夕,少不得要被文臣们给啰嗦死,而李昂也要被扣上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 李昂让崔浩置办的是流水席,菜式上得很快,虽说像食用的器皿不太让那些挑剔的世家大族满意,不过天然居和李存智他们绑回来的名厨多少让他们觉得菜还不错,当然全场最让他们满意的还是风四娘酿制地天下第一美酒长安醉,这酒可是卖到一千金铢的天价。除了那些家底雄厚的高门世家,一般的世家也舍不得轻易买。 “果然好酒!”曹安民并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高明的品酒高手。和曹安民坐在一起的除了李昂一家子,就是大司马和总长这样的重臣了,当然能坐在他们边上几席的世家大族也不简单,不过他们看向指挥着下人们上菜的眼光多少显得有些不怎么友善,崔浩可不管你什么高门不高门,家世有多么长久尊贵,想坐在陛下主席边上,对不起。请拿钱出来,拿多少?那自然是价高者得了,想賖账,那更是门都没有。 于是这些世家大族们往死里灌着长安醉,怎么说也是一千金铢一坛地美酒,先喝够本了再说。而那几席间,喝得最凶的就属诸葛大小姐了。她本来是想跟着风四娘和林风霜凑进去的,哪知道被崔浩给挤兑了出来,想到那张笑起来就像狐狸一样的脸,诸葛大小姐银牙咬得很凶狠。 看着在那里喝得凶狠的诸葛大小姐,主席上和皇后坐在一起的林风霜和风四娘却是在哪里偷笑,说实话看到诸葛大小姐在崔浩面前吃瘪的样子,着实是让她们意外。“娘娘,你说诸葛大小姐和我家那管家相不相配?”风四娘见诸葛大小姐一双凤目不时地狠狠盯着崔浩,不由在一旁朝皇后问道。 “相配是相配。”想到诸葛大小姐和那叫崔浩地管家。皇后想了想才答道,说实在话,这诸葛大小姐和崔浩站在一起,实在是有几分夫妻相。再加上两人都是那宁死不吃亏的性子,倒也算得上相衬。 “姐姐,你这是?”林风霜凑到了风四娘边上,她有些不太明白风四娘到底想干什么。 “给咱那黑狐找头母狐狸做婆娘,要说诸葛大小姐也不辱没了那黑狐。”风四娘看着远处笑得一脸灿烂的崔浩,在林风霜耳畔低声道,她们两人也知道崔浩过去的事情,毕竟李昂从不会瞒她们任何事情,而她们两个也不是普通女人,对于这个独行大盗出身的管家没什么成见。 “姐姐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这诸葛大小姐和咱家的黑狐一起,做那情报的勾当,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日后定能帮夫君大忙。”林风霜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闷头喝酒的诸葛大小姐道,“不过姐姐,我看这诸葛大小姐倒是对咱家地黑狐恨得牙痒痒的,这事情能成吗?” “怎么不成,我看诸葛大小姐这样子倒是对咱家那头狐狸挺上心的,你也不想想,你以前有没有听过诸葛大小姐有没有讨厌的男人。”风四娘嘿嘿一笑,那笑容却是让林风霜心里一寒,在她看来她这位风姐姐根本就是要消遣诸葛大小姐,不过话说回来,这桩婚事要是能撮合成了倒也不错。 “这最麻烦地就是诸葛大小姐的娘家人,不过要是咱们家的黑狐能把诸葛大小姐弄到手,以诸葛大小姐的脾气,到时候就算家里阻挠,恐怕也是拍拍**就敢私奔的主。”风四娘盘算着,心里已是有了主意。 看着一直在那窃窃私语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她们脸上那狭促的笑意绝对说明她们是在算计着某人,看起来是有人要倒霉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好奇。 虽说是像寻常人家一样的宴会形式,可是当众人喝高了以后,也就没了那些讲究,而宴会也渐渐地变得闹腾了起来,看着那些热闹的桌子上,世家的家主们高声宴饮地样子,总长眼里闪过了一抹笑意,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过世家这个样子了,真是有些怀念过去啊! 秦历163的最后一夜就在这样的欢腾气氛里终结,众人在通宵达旦地饮宴里迎来了秦历164,一个军团咆哮的年份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刀剑枪甲 昨天两章并一块了,所以仍旧欠大家一章,老冰一定会还大家的,另外今天的第二章会晚点,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快要到高原战了,可是偏偏中间的不知道该怎么写了,老是卡壳,所以这几天的更新时间可能会不太正常,希望大家理解!老冰先行拜谢!) 大秦内阁三省六部中,工部听上去并不如吏部和户部那般风光,可其实工部却是六部中势力最为雄厚的一家,只不过向来执掌工部的墨氏行事低调,对于朝堂的政争也从不涉及,只是一门心思地和太研院埋于百工技艺,为大秦军团打造冠绝天下的犀利兵甲。 而工部的铸造司,就是其中的翘楚,历代的匠师不断地改良着大秦的钢铁治炼技术,使得大秦的兵刃和铠甲一直称雄天下。就李昂所知,大秦目前治炼钢铁已经用上了转炉和高炉这样的技艺,出钢量高得惊人,只要军费充足,铸造司在长安城外开设的工场可以源源不绝地打造兵甲。 拿起一柄长刀,李昂抖了记刀花,接着又试斩了一下,方才回刀入鞘,看向身旁的工部尚书,“这刀是装配日后大军用的?”他刚才所用长刀虽说犀利,可是却还不能让他满意。 “李将军,您刚才用的刀是给弓弩手配的。”工部尚书是个长相刚猛的中年汉子,他从身旁的随从手里接过一柄斩马刀道,“这是配给步军所用,用的也是夹钢法,锻造方便,适合大军使用。” 接过斩马刀。李昂拔出鞘以后,看着刀刃和刀脊,皱了皱眉道,“这刀虽也不错,可是却还不是最好的,你这里还有没有更好的?” “李将军,夹钢法打出来的刀剑始终是不如包钢法所造,但是造价便宜。”工部尚书替李昂解释起了不同铸炼技艺打造出来地刀剑不同之处,“包钢法打出来的刀剑虽好,可是一旦坏了。就得回炉重炼,这一点可及不上夹钢法打造的刀剑耐用。” “这些用的是什么钢材?”李昂想到自己在铸造司看到的转炉炼钢,不由问道,他对于钢铁治炼并不熟悉,只知道大秦目下最好的钢材便是花纹钢,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镔铁’。 “现在铸炼的刀剑用的全是花纹刚,不过这些差了些。”从李昂手里接回斩马刀。工部尚书答道,由于转炉炼钢的出现,现在花纹刚地产量足以应对日后大秦军团所需,不过眼下利用机关锻打的花纹刚比起手锻的花纹刚还是差了不少,比起用产自天竺的乌兹钢手工锻打的花纹刚就更不行了,不过那些手工锻打的花纹刚刀剑恐怕只有大秦军团中顶尖的精锐方才装配得起。 “若是用乌兹钢以手工锻打之后再以包钢法造三千左右地陌刀,斩马剑,大枪以及相应的铠甲具装,大约要多少金铢?”李昂日后带去海西的全是他个人的私军。这兵甲一事却是要有他自备。 “三千?”工部尚书却是听了一愣,暗道这李将军好大的手笔,这样的金铢砸下去,这组建起来的骑兵怕是和黑骑营那样的天下第一强兵比拼兵甲也是不遑多让。 “李将军。这三千人所用,恐怕不下千万金铢,您可要算好了?”工部尚书心中已是算出了李昂所要花费的金铢数目,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以前不是没有世家在工部订造兵甲,可是像李昂一样地他还真没有见过。 “千万金铢吗?”李昂皱了皱眉,自语道,接着他看向了工部尚书,“麻烦尚书大人先替我打造六百人的装备,我要在四月之前拿到。不知道办不办得到?” “只要李将军的钱一到,我这里便立马开工,绝不会误了将军出征。”工部尚书答道。他心中明白,李昂那六百人的装备怕是给他自己地亲兵所用,所以才如此不惜本钱。 “两百万金铢,我改天自会派人送来,只是东西,尚书大人绝不能给我马虎了。”这一下子两百万金铢甩出去,饶是李昂向来不怎么在意钱财,也不由有些肉疼,他在西市码头三年所得也不过一千两百万金铢,日后他那三千铁骑成型,这些兵甲加上他购入的黑骊马,恐怕就把这笔钱榨得涓滴不剩了。 “李将军放心,这六百人的兵甲我自会让最好的匠人亲手打造,绝对让您满意。”工部尚书沉声道,这两百万金铢扣去工本花费,起码有十万金铢左右的盈余,到时也能补贴一下工部,说起来他到是希望那些世家高门多来工部打造兵甲,好歹也是份钱。 离开工部在城外的工场,李昂并没有回庄子,而是直接去了皇城中,铸造司的所在,去找苻离去取他的双手刀剑了。像苻离这样的匠师,一般人已很少能请他出手打造兵器,不过李昂是个例外,对于匠师而言,打造的兵器若是没有配得上地主人去使用,是对他们技艺的一种亵渎,所以他们绝不轻易替人打造兵器。 还是那间古朴简单的厅堂内,苻离拿出了他替李昂打造地一对刀剑,黑色的匣子里,赤鞘的刀剑就安静地躺在那里,比起过去他替李昂打造的那柄黑色斩马巨剑,这对刀剑无疑要精致许多,鹿角打磨的刀剑柄上缠绕着赤帛,还有金花刀装做缀饰。 取出刀剑,李昂拔出了刀剑,一阵龙吟般的轻鸣声中,寒霜般的气息从雪亮的刃身上透了出来,还有着淡淡的雾气,似有似无,令人一望便知这对刀剑绝非凡品。一手刀一手剑,李昂使出了几式,不由大为意外这对刀剑的锋刃之利,他只是虚挽了几下,便已有厉啸之声破空。看向手中的刀剑,李昂此时才觉,手上的刀剑加在一起,分量也不过十来斤重,比起他以前的黑色斩马重剑相差甚远。 “你的刀剑术。虽是刚猛凌厉,可是却是不折不扣地攻巧变之剑,这样的分量,以你的腕力刚刚好能将它们挥到极致。”苻离看着李昂手上的刀剑,目中满是精光,这是他这辈子所打造刀剑中最杰出之作,几乎耗尽了 力,剑锋和刀刃上都凝聚着他几十年心血所得。 李昂收好了刀剑,他知道苻离虽不是武艺绝顶之人,可是他的眼力。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能与他相比,“不知匠师可为此对刀剑命名?”将刀剑放回匣中,李昂看向了苻离,这是他对苻离的尊重。 “若是换了以前,我定会为此刀剑取名,可是现在!”苻离摇了摇头,到了他这个年纪。什么都看透了,这为刀剑命名的虚名,不要也罢。离看向了李昂,沉声道,“你来取吧,这对刀剑是要随你相伴一生的。” “那在下就僭越了。”李昂看向匣中的刀剑,沉吟了一下,道,“剑名断钢。刀名斩裂。” “断钢,斩裂。”离听着李昂所起地刀剑名称,喃喃自语道,接着大笑了起来。“好名字,但愿日后它们在你手中能断绝精钢,斩甲裂铠,成就不世威名。” ;;造了一柄战枪和一套重甲,你一并拿去吧。”说着苻离却是命弟子取了枪甲出来,那枪却是大枪样式。枪锋犀利,入手沉重,那重甲内层是数千枚甲叶以赤绦相连。外面罩了一层玄黑色的大铠,竟是两重甲,若是里面再穿上层犀甲,便是三重甲,比起虎豹骑的重装铠更为强悍。 接过那重甲,方,李昂就知道这铠甲起码重六十斤,比起虎豹骑的重装铠还重了十斤,在苻离的目光下,他穿上了重甲,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重甲穿在身上,却是没那么重,不愧是匠师之作。 -- 接过战枪,李昂出了房间,到了外面的庭院,抖动了手里地战枪,那战枪枪杆虽是黑檀木所制,可是在他手里仍旧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震动的枪锋猛地刺破了虚空,若‘虎啸’的鸣声里,李昂一枪把庭院里那颗一人抱的苍松给扎了个透穿,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阻碍。 将战枪抽回,李昂看向了苻离,这柄枪他本以为是苻离替他打造刀剑时兴手所做,哪想到这杆战枪之犀利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强悍,估计这世上没有任何重甲能挡这枪锋一击。 “这柄枪在你手上也不算辱没。”看着持枪的李昂,苻离自语着,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这柄枪的样子是照我师父三十年前给一位将军所打地战枪打出来的,不知道这柄龙牙和那柄哪个更强悍些?” “龙牙!”听着苻离所语,李昂却是想起了自己那位未见过面的岳父,夏侯棠,他曾经听死去的黄泉提到过,他地将军就是使枪的高手,他的战枪龙牙是天下最凶最烈的枪,无人可挡,就算是枪神镇南公爷赵云的后人面对龙牙也只有同归于尽之局。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替别人打造兵器了。”苻离忽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李昂,他已经打出来他这辈子最巅峰的杰作,是该收山退隐,好好地带徒弟了。 “匠师?”看着苻离,李昂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还想请苻离日后替李存孝他们打造兵甲,可是此时他却难以出言劝说苻离。仿佛是知道他的心意一样,苻离喊过了身旁的弟子,朝李昂道,“我这个弟子,手艺已不在我之下,你的刀剑枪甲,也有他的功劳,日后你若是要打造兵甲地话,就找他吧!” 李昂看向了苻离身旁的年轻人,那是个敦实的年轻人,个子不高,人看上去有些木讷,不过能被苻离收做弟子,想必定有他地过人之处,当下李昂向那叫做徐浣的年轻人抱拳叙礼,但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年轻人说话竟是有些口吃,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何他来时苻离另外几个弟子看着这个年轻人时眼里满是愤恨不平了,在他们心里这么一个木讷又口吃的人是不配得到他们师父青睐的。 “李将军,我想把阿浣托付给你。”看着李昂,苻离脸上少有的有了一丝恳求之色,他这个关门弟子,为人木讷口吃,可是却能全身心地沉浸于技艺中,不为外事所动,只是这样的他在铸造司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终是难以立足,一旦他去了,这个关门弟子少不得要被人排挤出去。 “匠师所说,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李昂楞了楞,随即大笑了起来,答应了苻离所说之事,这么一个送上门的日后匠师级人物,他又怎么能放过。 “阿浣,你去收拾一下,跟着李将军走吧!”见李昂答应下来,苻离看向了弟子,苍老的脸上满是慈爱,每次看到这个木讷的弟子,他总是会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师,师,师父,您,您,不要,我,我了?”见师父让自己跟面前看上去有些吓人的李将军走,徐浣结巴着道,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从小家贫,被父母贱卖给人做了奴仆,若不是遇到师父,恐怕他早就死了,又哪来现在衣食无忧,可以尽情地打造兵甲的日子。“师,师父,我,我不走。”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拉住自己衣袖的弟子,苻离轻叹着,抚摸着他的头,沉声道,“痴儿,你能在师父身边待一辈子吗?你已经长大了,该出去闯荡了,听师父的话,好好跟着李将军,磨炼自己的技艺,迟早要成为比师父还厉害的匠师,明白吗?” 看着把自己推开的师父,徐浣再木讷,也知道师父是打定主意不要他了,看着面前的师父,他重重地磕下了头,“师,师父,徒儿再,再不能侍候您,您,您要多保重。”徐浣说到最好,已是泣不成声,让一旁的李昂也不由暗叹这个年轻人是个至孝之人,心中对他多了几分喜爱。 徐浣再抬起头时,苻离已是去了,他默然地起了身,站到了李昂身后。“你没有东西要去拿?”李昂看向站到自己身后的徐浣问道,徐浣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李昂看着他,低叹了一声,带着他离开了铸造司。 第二百三十三章 高丽和扶桑的恩怨 大秦律中,二月二日为踏青节。这一天,人们会纷纷出城采蓬叶,准备牲醴爆竹,为土地神庆寿行祭礼,二月二过了以后,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结伴到郊外远足踏青,并进行各种游戏比如蹴鞠、荡秋千、放风筝等。 踏青节可以算得上是大秦最热闹的几个节日之一,丝毫不逊色七夕,中秋这样的节日,每每到踏青节的时候,长安的高门世家,满城公卿都会和老百姓同乐,他们会在长安城外的平野上命人散糕点给出城踏青的人们,以示慷慨,而皇室也会开放上林苑这样的皇家林苑,让老百姓前去踏青。 说起踏青,李昂倒也不是没有过过,只不过他在边关的时候,说是踏青,倒不如说是打猎更来得合适一些,毕竟玉龙堡方圆都是极目苍翠的草原,没什么好踏青的,而那些当兵的大老爷们也自然不会去干放风筝,荡秋千这样被人耻笑的雅事,于是就只有打猎了。 “老爷,陛下让人送来的。”就在李昂想着踏青节的时候,崔浩却是从外面走了进来,送来了皇帝给李昂的书信。“哦!”李昂接过崔浩呈上的书信,展开看了起来。 “老爷,陛下有什么事吗?”见李昂看着书信,忽地皱起了眉头,崔浩不由在一旁问道,他以前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现在对他而言家族就是一切,若是皇帝敢打家族的主意,他照样敢对付。 “没什么,只是陛下约我明日去上林苑踏青。怕是要在上林苑宿营几天。”李昂放下书信,接着看向崔浩道,“你说皇后娘娘她都好几个月的身孕了,这陛下还带着去踏青,你说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看着李昂的样子,崔浩却是心中偷笑,自家老爷明明是担心两位主母,可是却又偏偏扯上皇帝两口子,明摆着是欲盖弥彰,不过崔浩可不敢明着笑出声来。自家老爷地威严可不是说笑的,他正了正色道,“老爷,其实您带两位主母出去踏青走走也是好的,再说有小玉小姐陪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玉吗?”听着崔浩所说,李昂点了点头。这几年,霍小玉一心学医,医术已很是高明,有她陪在风四娘和林风霜身边,他倒是可以放心不少。 “你去准备一下,咱们明天出,庄子里其他人让他们也出去散散心,老是闷在庄子里也不好。”想到那些新进的孤儿,李昂朝崔浩吩咐道。 “对了。这踏青的时候,是个不错的好机会,诸葛大小姐那里,不要一见面就拌嘴。你是男人,怎么也要让着点。”就在崔浩出门的时候,李昂忽地道,让崔浩打了个趔趄,差点一头就栽倒在地上起不起来。 看着飞也似逃走的崔浩,李昂不由摇了摇头,自从风四娘和林风霜跟他说崔浩和诸葛大小姐对上了眼,他一开始还不相信,可是后来几次见诸葛大小姐来自己庄子里,和崔浩横眉瞪眼的。好像是有些那么个打情骂俏地味道,才信了这件事,和林风霜和风四娘一起替崔浩上心了这件事情。只不过崔浩自己倒像是块木疙瘩似的,对于诸葛大小姐的‘情意’无动于衷,那条毒舌总是能把诸葛大小姐气个半死。 翌日,李昂带着三百人的队伍往着上林苑去了,,刘裕和陈霸先两个颇为庆幸自己认对了主,日后前程远大,想到那些投入了其他世家的同僚,他们就不由一阵偷笑,能被陛下邀请去上林苑一起踏青的,能有几家,他们算是赚到了。 上林苑始建于旧汉武帝,地跨长安、咸宁、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县境,纵横三百里,有霸、产、泾、渭、丰、镐、牢、橘八水出入其中,原本宫殿众多,不过自从大秦开国以后,不尚修筑宫殿之风,除了保留了几处上林苑的宫殿之外,其他倒是任由荒废掉了,一百五十年下来,上林苑早已恢复了先秦之时地旧观,林木茂密,水草肥美,再加上荒废掉的旧汉宫殿,却是狩猎探幽的极好去处。 进了上林苑的皇帝行辕以后,李昂去见了曹安民,他来的时候,却是看到了扶桑和高丽这两个大秦国中之国的小国人马,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是问扶桑和高丽那些人来干吗的?”见李昂来找自己,竟是问这样的问题,曹安民不由楞了楞才道,“你不知道,这每年的踏青时节,高丽,扶桑,犹太,希腊,埃及这些大秦地属国或是诸侯,都会派人参加蹴鞠大赛吗?” “蹴鞠?”李昂听到曹安民的回答,却是想了起来,这蹴鞠在大秦极为盛行,各地都有队伍互相争雄,只为三年一次的帝国蹴鞠大赛,到时候大秦十六州的三十二支厮杀出来地强队会汇聚在长安,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比拼,直到最后夺冠的队伍产生。 而这大秦的蹴鞠和李昂知道的足球没什么两样,原本他还以为这也是太祖皇帝所开创,后来才知道太祖皇帝只是改了些规矩,这踢法却是从战国时传下来的,讲的就是身体的对抗,旧汉时曾被军队广为引用,用以训练士兵。只是后来儒家大行其道,推崇谦谦君子的温文尔雅,鄙薄孔武之士的争强好胜。于是到了宋朝,蹴鞠就由对抗性比赛逐步演变为表演性竞技。正的力量与智略的对抗,而且血腥程度不下于马球这种更为剧烈地竞技。 “其实这踏青时的蹴鞠大赛,不过是让列国玩玩而已,他们的胜者能和大秦比上一场。”见李昂没有声音,曹安民还以为他不明白,于是在一旁道,“不过要说蹴鞠的话,恐怕也就罗马人能和咱们玩玩。不过可惜这几年罗马倒是没有派过像样的队伍来了。” “陛下,咱们到时派出的队伍是哪支,帝国蹴鞠大赛的胜者吗?”李昂倒是对踏青时地蹴鞠比赛来了兴 “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他们连鸡都算不上,到时候行辕里挑几个人组队就行了。”曹安民满不在乎地答道,踏青时的蹴鞠比赛,他看了那么多年,每年最后都是这么办的。 “不过那些诸侯的队伍虽弱,可是他们互相之间的比赛却是相当精彩,尤其是扶桑和高丽。每次见面,必定要见血收场,那场面算得上火爆,算是不能错过的比赛。” 看到曹安民说得上劲,李昂也不由有些期待起来,要说扶桑和高丽这两个国家,还实在是不怎么对盘。当年高句丽和三韩被灭,大秦置其地为辽州,没想到过了几年,不知道哪处深山老林里跑出了一支部落,上万人的部落被大秦戍守辽州边境的一团人马(三百人马)打得满地找牙,最后死活要归顺天朝,那个时候正好是武皇帝当政,想要学旧汉的武帝,于是便封了那个部落族长做了高丽国主。在辽州靠海的地方划了一小块给他们。 高丽成国以后,一直都在海边讨生活,于是慢慢地和来自瀛洲(即日本)地渔人有了冲突,不过那个时候瀛洲早就是大秦治下。出海打鱼的汉人很多,高丽人倒是不敢得罪,不过后来被他们知道,在瀛洲有个叫扶桑的小国和他们一样,都是在所在的大秦州里一个郡国的大小(介于州、县之间),而那些扶桑人也经常来他们的那片海域打鱼,于是高丽人欺软怕硬的性子作了,打起了那些扶桑人地主意,想从扶桑人身上找回自尊,于是海上。高丽人找起了扶桑人的麻烦,可是却没有想到,扶桑人长得矮小。性情却相当凶悍,结果看似高大的高丽渔民被矮小的扶桑渔民打得满地找牙,于是失了面子的高丽人坐不住了,他们派出了水军,干翻了扶桑人的渔船和渔民,而扶桑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两个国家开始了兵不过万的‘大战’。 本来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只消是大秦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好巧不巧地是瀛洲牧和辽州牧互相看不顺眼,于是治下的两个国家之间的胜负成了他们的意气之争,而得到了各自所在州牧地支持后,高丽和扶桑就打得更加热闹了,大有不把对方打废就不罢休的意思,直到最后事情传到了长安,当时的皇帝派出了礼部官员前去调停,但是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生了,由于礼部一向是儒家官员比较多,可是礼部一向又很清闲,国政也没儒家什么事情,于是派出的礼部儒家官员在调停两国停战的时候,通常都会误导两国,让高丽和扶桑是停停打打,纠缠了好几年,在这段时期里面,礼部的儒家官员很是过了一把天朝使节的瘾头。 到了最后,两国的战争索性成了大秦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高丽人地战场记录实在是好笑,往往几百人的一场战斗,在他们的书里就成了惊天地泣鬼神地战斗,而他们的将军也多半被冠以某某某的响亮名号,但实际上却是被扶桑人不起眼的小个子武士打倒满地找牙的时候居多,最后有机敏的大秦书商看到这其中的商机,于是便讨要了高丽人写的战场记录,送到长安,找人修饰润色一下,便成了好卖畅销的小说,赚了个盆满钵满。 -- 打了近十年以后,本就没什么国力可言的高丽和扶桑在精疲力竭之后,不得不停战,不过梁子既然结下了,便怎么也消除不掉,在此后的近百年里,两个国家一直纠缠不休,打得仗虽说规模不大,可是却次数惊人,尤其是高丽人自己记录的野史,虽说高丽人败多胜少,但是他们自己记录的史书里通常都是这样记载的,大秦某某年,高丽军在某某地大胜扶桑‘大’军,因为感怀仁慈之心,不忍多造杀伤,于是便放其归家云云之类。由于高丽是作为大秦郡国而存在,所以他们的史书通常要给辽州掌管书籍记录的大秦官吏过目,而这样的记录无疑会惹得大秦那些学史家的官吏大怒,最后这样的记录文书被送到了辽州牧那里,弄得当时的辽州牧是哭笑不得,最后派出了大秦的官吏去高丽任职,帮高丽人记录史书,至于高丽人自己写的,他们自己留着就行了。 关于高丽和扶桑之间的历史,李昂是在太学知道的,那个时候,他正好遇到两国在太学的太学生打架,从一旁在下盘口的太学生口里听来的,那个时候他是被这段历史听得目瞪口呆,后来还专门去看了当年那些商人从高丽人那里弄来当成小说刊的书籍,看得他是哭笑不得。 见李昂在那里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曹安民知道他定是想到了高丽和扶桑之间的仇怨,不由也笑了起来道,“若是少了高丽和扶桑这两个国家,我大秦子民的乐趣也就没了,所以这一次他们请求废郡国,改汉籍的国书,朕没准。” “说起来扶桑人入汉籍倒也无所谓了,他们的武士虽不如大秦,可是也能上阵一战,那些吃得起苦的随军刀匠也能帮上点忙,可是高丽人?”曹安民说着摇起了头,高丽人的无能和吹牛是出了名的厉害啊! “高丽人的确是?”李昂看着曹安民脸上的表情,最后也只是说了那么半句话,就没下文了,他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形容高丽人的词。 “算了,不说高丽和扶桑的事情了,有没有兴趣到时候陪那些小国的胜者踢上一场?”曹安民看向了李昂,颇有些期待地问道,“朕听说你有时也会玩玩蹴鞠。” “这个,臣偶尔到也是玩玩的,陪他们踢上一场也无妨。”李昂答道,其实他的蹴鞠技艺可不是他嘴的玩玩而已,以前在边关的时候,他经常被那些老兵拖去踢蹴鞠,三年下来,脚上功夫用侯君集的话说,也算得上‘出神入化’。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李昂的本性 秦官制中,内阁总理国政,下辖三省六部,通常皇帝那些琐事,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开大朝会听取军国事,当然若是有紧要事情,三省六部可直接向皇帝上书,皇帝可召集内阁议事。而踏青节时,皇帝通常会将整个二月的国事托付给内阁,与世家一起和天下同乐。 二月,空气中已是弥漫着青草的芬芳气味,皇帝的行辕建在上林苑的中部,一般百姓顶多也就是进入上林苑周围,绝不会误入。踏青时的列国蹴鞠赛,并非踏青时的重头戏,对于以武立国的大秦而言,踏青春狩,霜华秋猎是皇室和贵族们春秋两季最重要的社交活动,世家子弟会在狩猎期间展示自己的武勇,以博取皇帝的赏识,当然对于讲究门当户对的贵族而言,这也是自家子女联姻的好机会。 要说联姻的话,李昂也是相当地头疼,他的妹妹清芷现在不过十四岁,可是却已有不少的世家高门向他表达了联姻的意向,让他不胜其烦。“义父,队伍已经准备好了。”李存智和李存孝进了李昂的营帐,两人已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短猎装,身上背着上好的角弓,腰里挎着箭壶。 看了眼桌上堆着的拜帖,李昂大步走出了营帐,反正他本就不想和那些贵族打交道,那些拜帖就当没看到好了。出了自家的营地,看着挑选出来的一百人马,李昂点了点头,翻身上了紫骊,带着队伍直接去了皇帝的本阵,那里众多的世家子弟早就跃跃欲试。等不及要一展身手了。 随着一声鼓响,按奈多时的各大世家队伍如离弦之箭,奔向了远处的密林,李昂并没有带着自己地人马出,而是等待着某人的样子,等到各大世家队伍出得差不多的时候,李昂等到了换上一身猎装的曹安民,看着忽然出现的皇帝,刘裕和陈霸先的眼睛都直了,他们没有想到自家的将军和皇帝的交情竟是好到了这种地步。 “出。”李昂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想的。只是和曹安民点了点头,接着出了命令,说实话曹安民要跟着他地队伍打猎,他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在野外,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一柄强弩就能要了皇帝的命。 “存智。你带人在前。”李昂看向了李存智和他的斥候队伍,自己侧寸步不离曹安民左右。很快一行人马便进了上林苑深处,虽是看到不少野兽,可是曹安民和李昂都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让下面的人打了些野味。 “陛下。”李昂目力敏锐,竟是老远就看到了树丛里一头梅花鹿,不由朝身旁地曹安民道,他知道曹安民的性子也是那种不喜欢小打小闹的人,若不是大型猎物。根本难以让他感兴趣。 “好眼力。”在李昂提醒下,曹安民看到了那头正在吃着嫩叶的梅花鹿,不由夸赞了一声,从箭壶里摸出了一枚羽箭。引弓如满月,没有丝毫犹豫,就已放弦而出。 “陛下,好箭法!”李昂刀剑术未成之前,在边关最拿手的便是箭术,他见曹安民只是凭感觉盲射,便知道曹安民的箭术高明,这一箭出去多半能中,果不其然,羽箭破空声响起。那吃着嫩叶的梅花鹿长颈一扬,直接被那枚飞至的羽箭射在了脖子上,一声悲鸣。便掉头足狂奔起来。 “驾!”轻喝间,曹安民却是忘了自己是一国之君,立时打马而出,倒是让李昂一惊,连忙策动紫骊追了上去,他身后刘裕,陈霸先等人也是一愣,很快便回过了神,纷纷策马跟了上去。 那脖子中箭的梅花鹿听到身后马蹄声骤响,慌不择路,竟是一头撞进了一处树脖子里,把自己给卡了进去,却是让赶到地曹安民看了一愣,接着大笑了起来,从马上跳下,曹安民拔出了短刀,就要取那鹿的性命。 “陛下,小心。”这时策马追到的李昂忽地心神一凛,身子凌空而起,侧扑向了曹安民身侧,却是和从幽暗处窜出的一团黑影滚到了一起。劲风声里,一声虎吼响彻山林,曹安民看着陡然而生地变故,也不由呆了呆,而那悲鸣的鹿更是吓得两条腿都软了。 等曹安民回过神时,却只见李昂已是和一头吊睛白额猛虎在地上厮打了起来,这时刘裕和陈霸先还有李存孝他们都是赶到,看到这一幕都是大为骇然,当下刘裕和陈霸先已是带人先把曹安民给团团护了起来。李存孝则是带人用弓箭对准了那绞在一起的一团黑影。 虎啸深山,那威势骇人至极,惊落了一地的落叶,李昂为救曹安民,横身挡下那吊睛白额猛虎的扑击,肩部早已是血肉模糊,不过他天性刚强冷毅,这等痛楚在他眼中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落地之后,他也不给那吊睛白额猛虎下嘴的机会,挣脱那对锋锐如刀的利爪,人翻身上了虎背,双手死死地箍紧了那粗壮的虎脖子。 那吊睛白额猛虎被李昂勒紧了脖子,起了狂,虎啸声中,竟是拖着李昂窜进了幽暗的密林深处,看到那吊睛白额猛虎忽地窜进密林,李存孝看得脸色一变,也顾不得什么,立刻追了上去。 “你们好生看着陛下。”见到李存孝追去,刘裕和陈霸先互相看了一眼,朝身旁的人吩咐道,接着和曹安民告了声罪,各自掣出腰刀,带着十几人追进了林子。 那吊睛白额猛虎被李昂勒得难受,却是拖着李昂在林子里乱窜,狂吼连连,可是李昂却只是死死地箍着,慢慢地那吊睛白额猛虎渐渐地声音弱了下来,饶它是百兽之王,山林地霸主,可是脖子被勒住时间长了,还是要死。最后那吊睛白额猛虎软趴趴地伏在了地上,不过李昂怕它诈死,仍是死死地箍着虎脖子不放,直到过了很久方才松开那吊睛白额猛 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硕大的吊睛白额猛虎,李昂看向了自己的鲜血淋漓地左肩,皱了皱眉,撕下了早已和伤处粘住的衣服,又带下一片血肉,这时马蹄声响了起来,竟是紫骊寻了过来,看着找到自己。不停用头蹭着自己地紫骊,李昂却是想起了那位堪称马痴的太仆寺卿说过的话,一匹好马就是你的第二条命,取下紫骊鞍旁挂着的水囊,李昂冲洗了一下伤口,接着又拿起灌着长安醉的酒壶,倒在了伤处。才取出伤药敷了上去,扯下了贴身穿着的衣服布条,包扎好了伤口,坐在了那吊睛白额猛虎身上,看向低头吃草的紫骊,嘴角浮起了一抹浅笑,人说良马如友, 坐了一会儿,李昂已是回过了气。站了起来,正要走向紫骊,他心中又是一凛,却是和刚才赶到曹安民身边时一样。而这时紫骊已是一声长嘶,双目盯着一旁的幽暗林子,鼻子里喷着气,前蹄扬起又落下,显是在提防着什么。李昂看向了那林中深处,只见一头斑斓猛虎踱着步子,走了出来,那猛虎比他先前所杀地吊睛白额猛虎身形小了些,在看到李昂脚下那吊睛白额猛虎的尸体时,对天长啸了起来。啸声悲凉,令人动容。 那母虎啸罢,一双黄玉也似的眼睛盯着李昂。缩细的瞳仁里是冰冷的嗜血,忽然间,那母虎一声咆哮,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只在刹那间,已是朝李昂扑击而去,高亢的马嘶声里,紫骊竟是转了个声,后蹄扬起,踢向了那半空里的母虎。 悲嘶声里,那母虎躲开了紫骊地铁蹄,如利刀一样的爪子搭在了紫的后背上,血光暴现,就在这时,李昂已是不管肩头上的伤,几步间,已是到了紫骊身边,凶狠凌厉的鞭腿扫向了母虎,逼得那母虎松开了搭在紫骊背上的利爪。一声厉啸,那母虎舍了紫骊,凶性大,转向了李昂,那钢鞭也似的尾巴猛地扫了出去。 俗话说得好‘龙生从云,虎生从风。’虎吼连连声中,那母虎扑击尾剪时,端的是劲风扑面,气势惊人。李昂先前杀那吊睛白额猛虎,其实是有些取巧,不过当时一人一虎厮打在一起,他的本事也用不出,现在倒是势均力敌,李昂眸子里地寒芒也渐渐地有了些狂意,和这百兽之王的猛虎正面对上,唤醒了他那沉寂已久的杀心斗意。 一声凄厉虎啸中,李昂和那母虎的身影分了开来,那母虎方才却是被李昂一记戮脚踢中小腹,吃疼得紧,‘呜呜’地低沉吼叫了起来,而李昂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襟口却是被那利如钢刀地虎爪抓到,胸前血汨地流出,若非他闪得及时,恐怕这一记虎爪就能要他半条命。 感受着胸膛口的温热痛楚,李昂笑了起来,他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游走在生死间的快感了,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过去总觉得自己不适合统帅大军作战,他并非没有名将的才能,而是比起镇定自若地指挥大军作战,他更喜欢亲自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对眼下身为校尉的他来说,这是一种缺点。 “为战场而生的男人!”就在一人一虎对峙的远处,身旁簇拥着不少宗室武士的白衣女子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幕,不由喃喃自语道,若是李昂看得到她的脸地话,赫然会现这个典雅的白衣女子正是过去在水云竹庄替她和风四娘,林风霜作嫁衣的那位神秘小姐。 -- “长公主?”那白衣女子身旁地高大武士看向了她,他们刚才听到那惊天虎啸,才一路寻来,却正好看到李昂与那母虎交锋的一幕,本来他们是要上前帮忙,却被身旁的长公主制止了他们。 “你们去了,只会让李将军不快而已,等胜负分了我们再过去。”看着远处和猛虎对峙的李昂,白衣女子挥手道,“不要坏了李将军的兴致。” 见长公主看着那位李将军的目光中,隐隐有些担心,那高大武士不由一怔,接着他笑了起来,说实话看着长公主自从接管宗室商号以后,一直都是冷漠无情的样子,他实在有些担心,可是眼下他却可以安心了。 见那母虎不动,李昂嘴角笑了起来,“你不上,那我就上了。”自语间,他整个人如闪电般冲向了母虎,看着瞬息到了自己面前的人影,那母虎一声怒啸,张嘴便咬向了李昂的脖颈。 双爪落空,那母虎却是咬了个虚影,李昂早已侧身闪步到了母虎身旁,身子凌空跃起,凌厉而霸道的扫腿踢在了母虎柔软的腰腹,将那母虎踢飞了出去,不过他自己也被那钢鞭似的虎尾扫到了身子,落地的瞬间,几乎一个踉跄就要摔在地上,定了定身形,李昂已是再次冲向了哀嚎的母虎。 李昂的铁拳砸在了刚爬起的母虎头上,重若千钧的力道顿时让那母虎再次趴了下去,哀嚎着起不起身来,李昂的拳头扬在半空,可是却再也砸不下去,他看到了母虎满是鲜血的下半身,这母虎竟是怀有身孕。想到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看着那母虎黄玉似的眼睛,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仰天倒在了地上。 远处,看到李昂瞬间击落猛虎,白衣女子身旁那些宗室武士都是睁大了眼睛,他们从没见过能空手格杀猛虎的人,一时间都是看得呆了。直到李昂倒下,在长公主的惊呼声中他们才回过神来,涌向了李昂所在的地方。就在他们过去的时候,进了林子的李存孝终于找到了李昂,看着李昂躺在那母虎身边,眼睛猛地赤红一片,挺刀扑向了那仍在喘息的母虎。 第二百三十五章 黑虎崽 住手。”雷霆般的喝声里,李昂从地上站了起来,孝的手腕,“不要伤它。”“义父!”看着浑身染血的李昂,李存孝呆呆地看着他,一脸不解。这时,长公主和她的随从武士到了 看着林地上吊睛白额猛虎的尸体和在一旁抽搐的斑斓母虎,长公主身旁那些武士才知道他们面前这位被皇帝所器重的将军有多么厉害。李昂放开了李存孝的手腕,看向了骑在马上的白衣女子,他认得这个替他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做那天价新衣的小姐,只是他却想不到她怎么会在这里,而她身旁那些精悍武士穿得赫然是皇家服饰。 刘裕和陈霸先带着十来个士兵到了,看到忽地出现的人马,他们顿时围在了李昂身前,手按在了腰间长刀柄上。“不得无礼。”李昂喝住了刘裕他们,接着看向了下马的白衣女子道,“不知小姐如何称呼?”他知道这位白衣的小姐绝不止水云绣庄的老板那样简单,恐怕是宗室的公主也说不定。 “这位是当今的长公主,胜男殿下,李将军。”白衣女子身旁那名高大的武士在一旁说出了她的身份,让李昂和李存孝,刘裕陈霸先他们都是一愣,不过很快李昂便抱拳行礼道,“不知殿下驾临,方才言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李将军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再说吧!”看着一脸冷静,言语甚谨的李昂,曹胜男冷声道,她这一辈子怕都是要孤独终老,便算面前的男子让她心动。可她也始终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昂告了一声,自是到了一旁,让刘裕和陈霸先替自己处理伤口。见自家殿下忽地对那李将军冷言冷语,那高大武士却是叹了口气,他知道长公主是故意这样,一旦执掌了宗室商会,长公主这辈子都不能嫁人,所以即使遇到让自己动心的男人,也只有这样绝了自己地念想。 李昂走到了那声音渐弱的母虎身旁,那母虎被他数击。已是活不成,就连腹中早产生出的两头虎崽也没有活的,想到这里,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就在这时候,李存孝却是在一旁惊呼了起来,“义父。你看!” 听到李存孝的声音,李昂顺着他所指看了过去,只见母虎身下,一头黑色的小虎崽正自挣扎着钻了出来,看到这瘦弱的黑色虎崽,李昂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没想到这比另外两头死去虎崽更瘦弱的黑色幼虎居然活了下来,扯下身上衣服,李昂一把裹住那黑色虎崽。抱到了母虎面前,静静道,“我会把它养大的。” 不知是听懂了李昂的话,还是别地什么。那母虎轻啸了一声,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李昂抱着的黑色虎崽,黄玉似的眼睛里生气黯淡了下去,再没有声息。 “把它们一起葬了。”李昂看着阖上双眼的母虎,转头看向了刘裕和陈霸先,朝地上另外两头死去的虎崽道。 刘裕和陈霸先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李昂的意思,将一大两小三头老虎葬在了一起。看着让人葬了那死去的母虎和幼虎,曹胜男眼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李昂竟然有这样感性地一面,看起来她终究还是看不透这个男人,想到比起自己丝毫不差的风四娘和林风霜。她有些明白为什么那样两个刚强的女子会同时嫁给李昂了。 终于,曹安民到了,不过他身边已是多了黑骑营的护卫,看到胸前白布渗着血迹的李昂,他脸上一变,眼中闪过了自责之色,就在他要走到李昂身边时,他却是看到了另一边的曹胜男,不由有些意外,“照容(曹胜男的公主名号),你怎么也在这里?”曹安民其实和这个小了自己六岁的妹妹并不经常见面,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适才听到虎啸之声,胜男便过来了,却正好看到李将军徒手力毙猛虎,倒是要恭喜皇兄了。”曹胜男并不自称照容公主之名,而是用自己的名字答着兄长地问话,“胜男还有约在身,便不打扰皇兄,先行告辞了。”曹胜男看了眼抱着黑色虎崽的李昂,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将军,那长公主好生无礼,陛下怎么也不见怪。”见曹胜男与皇帝说话时,语声冰冷,陈霸先却是在李昂身边小声问道,结果却是被李昂冷冷地看了一眼,便讪讪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先回营找太医看看。”曹安民似乎是听到了陈霸先的小声嘀咕,也没有兴致再说什么,只是让李昂跟着一起回了行辕大营。回到营中,李昂徒手格杀猛虎地事情便立时传了开来,此时已是日薄西山,各大世家出去打猎的子弟都已回来,虽说他们射杀的猎物也颇丰厚,可是却没有一人打到虎熊这样的大型猛兽,于是这踏青春狩头日的荣耀便归了李昂,而让他们最乍舌的便是那架在营门前的吊睛白额猛虎体型硕大,怕是不下千斤之重,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不由得他们不信李昂是空手格杀了这头猛虎,心中对这位威名赫赫的李将军心中更多了几分敬重,而那些小国的使节则是完全被这份武功给吓住了,那么大的老虎,他们以前便是连见都没见过,这一下子李昂地威名在他们心里头比起大秦过去的将军还要响亮三分,没见到这么大的老虎给空手格杀了,要是拿了兵器上阵,那杀起人来还不是跟玩儿似地,想到这里,那些小国的使节就觉得心底寒,几个小国的使节回国之后,李昂百兽之王的赫赫威名就在海西传开了。 皇帝的营帐内,太医替李昂重新上药包扎了伤处以后,朝皇帝道,“陛下宽心,李将军身上只是外伤,唯有左肩的伤势重了点。并无大碍,只要静养半月就不要紧了。”说完,太医退了下去。 “这 为了救朕,你也不会受这伤。”想到李昂舍身救自安民不由心中一热,坐到了李昂身边,静静道,“朕欠你一条命。” “陛下言重了,臣身为校尉,护卫陛下乃是本分中的事情。”李昂站了起来。朝曹安民道,接着他看向了身上的伤处,苦笑了一下,“只是还请陛下帮臣瞒着内子,要是被她们知道了,臣怕会让她们担心。”想到风四娘和林风霜,李昂地声音有些轻。倒像是有些做错了事的感觉。 “这个朕明白,朕已经派人去皇后那里下了封口令。”曹安民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想让皇后知道他差点身陷虎口的事情,免得她担心伤身。 就这样,李昂徒手格杀猛虎救驾的事情止步于皇后和林风霜,风四娘她们所在的营帐,没有让她们知晓,这也亏得三人都是怀有身孕,无暇出营才被蒙在了鼓里。 自出了这件事情以后。曹安民也没了亲自打猎的念头,倒是安静地在皇帝行辕看着各大世家子弟的表现,不过那些世家子弟虽说都是想向李昂一样,空手格杀猛兽以彰显武勇。不过可惜他们却是没有那样的本事,到最后还是靠着家将的帮忙,才制服了那些个猛兽,本来搁在往年,能猎到猛兽也算是件光彩的事情,可是现在有李昂空手格杀猛虎地事情在,他们这就算不得什么了。 李昂住在营中养起了伤,顺便亲自照顾着那头小黑虎崽,直到十天之后,那小黑虎崽睁开了眼。认了他,又养了几天才交给了旁人喂养,要说这黑虎崽虽是先天孱弱。可是命却硬得很,在李昂找人捉了些豹子之类的猛兽来挤奶喂养以后,竟是活了下来。 营帐里,拆了身上纱布的李昂正自逗弄着黑虎崽,李存智却是大步走了进来,朝李昂禀报道,“义父,陛下请您去观看列国的蹴鞠比赛。” -- “哦,开始比赛了吗?”李昂听了一愣,接着便抱起了黑虎崽和李存智一起出了营帐,听着李存智的介绍,才知道列国的蹴鞠赛早就开始了,不过是曹安民怕打扰他养伤,才没有派人知会他,今天却是高丽和扶桑这对生死冤家碰面,所以才让人来找他,莫要错过这精彩的好戏。 ,李昂骑着紫骊,看向它身后那道虎爪印记,不由拍了拍它地脑袋,眼中有了些笑意,他现在算是明白冉闵以前跟他说的骑将本事‘人马合一’了,有这么一匹灵性的好马,对将领无疑是个强助。 列国蹴鞠比赛的地方并不在皇帝的行辕,而是在上林苑过去一处旧汉宫室改建而成的地方进行,除了皇帝和各大世家,前来踏青的长安百姓也可以前来观看,只不过要出钱方能进去观看,不过好在五个银毫的观赏钱并不算太贵,一般的长安人家都是负担得起,所以每年踏青来看列国蹴鞠比赛地人数极多。 看着面前浩大的蹴鞠场,李昂却是呆了呆,这种圆形的建筑分明是罗马竞技场的样式,没想到大秦居然仿着建了下来。看到李昂有些惊讶,曹安民却是笑了笑道,“罗马在建筑上有独到之处,与我大秦风格迥异,那竞技场朕见过墨家搭地模型,的确是精巧,我大秦学了也不算辱没。” “陛下,这场中能容纳多少人?”看着浩大的蹴鞠场,李昂不由看向了曹安民问道,在他看来这圆形的蹴鞠场的确是很适合看球。 “差不多两万人左右吧?”曹安民随口答道,接着便让李昂坐到了他身旁左下的位子中。李昂坐下以后,才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比起望过去的其他地方要建造得精巧得多,也舒适得多,坐着的人多是世家贵族和大商人,至于一般的百姓坐地地方就不如他们这里了。 很快,蹴鞠场内人多了起来,将整个蹴鞠场内塞得满满当当,看着那些人们,李昂不由想到了曾经身在的另一个世界,不由有些走神,直到高丽和扶桑的队伍出场,他才被那些长安百姓地呼声所惊醒,看着分别穿着红白两色衣服的两队,李昂从身高上判断出穿白衣服个子稍矮的那队人应该就是扶桑队了。 高丽和扶桑虽只是大秦的两个国中之国的小国,可是也有自己的旗帜和国乐,只不过他们的国旗对于李昂来说显得很陌生,扶桑人的旗帜上面居然是头长着长长獠牙的野猪,以赤色为主色,虽去很鲜艳夺目,可是让人联想到国旗总会觉得有些怪异,而高丽人的旗帜则稍稍好一点,黑底的旗上画了一头野兽,不过李昂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由朝身旁曾是扶桑人的李严宗问,“高丽人那旗上是什么野兽,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却认不出来。” “主上,高丽人旗上的野兽其实就是野狗,他们本来是想用豹子做旗的,可是您也知道当年打下辽州的辅国公夏侯渊公爷可是有着豹子的雅号,辽州牧怎么敢让高丽人用豹子做旗,最后索性给他们定了这狗旗。”虽说李严宗早就是汉人,可是说到高丽,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看不起的味道。 “把狗画旗上,倒也贴切他们,反正就是欺软怕硬,仗势欺人的主。”李昂看着场中的两队,点了点头自语道。而这时两队谁都不肯让对方先唱各自的国歌,最后在大秦裁判的仲裁下,两队各唱各的,谁也不落在谁后面。 听着两队互飙的高音,李昂不由摇了摇头,这两个国家的国歌所用的汉文不伦不类的,还带着嘲笑对方的意思,实在是不能称之为国歌。 很快两队唱完各自的国歌,在裁判的一声长哨中,比赛终于开始。 第二百三十六章 照容公主 秦蹴鞠的规矩和李昂后世所知道的还是有些两样,判松,这直接导致了蹴鞠时两队在对抗中很容易出现火暴的局面,只要不是太过分,一般场上的判官会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反正只要来看蹴鞠的人高兴就成,而像眼下高丽和扶桑这种冤家对头的比赛,大秦的判官就更加视若无睹了,比赛越激烈越好。 贵族区中,看着一开场就摆出龟缩阵型,把自己的半场守得严严实实地高丽队,李昂不由大是意外,他本来还以为两队相见,会像红了眼的公牛斗在一起,哪想到高丽人竟然玩了这么一出。 看台上,来自扶桑的太学生和一些扶桑商人看着场上的高丽人竟然无耻到摆出了全防的阵型,不由舞起了扶桑的赤豬旗,开始嘘起高丽人,而和他们中间只隔着一条道的高丽人不甘示弱,摇着自家的黑犬大旗,和一旁的扶桑人对骂了起来。 看着看台上骂得热闹的扶桑人和高丽人,还有一旁那些看得津津有味的长安百姓,李昂忽地觉得扶桑人和高丽人的座位是被故意安排在一起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整场蹴鞠赛的气氛更加火爆。 蹴鞠场上,看着高丽队又是像往年一样摆出了龟阵,扶桑队的人气得哇哇大叫了起来,他们实在是受不了高丽人的这个德性,明明是无胆匪类,却偏偏嘴巴上能把牛给吹破了天,要是敢堂堂正正地和他们比试一场,倒也罢了,可是年年如此,实在是叫他们又好气又好笑。 “干翻这些高丽杂碎!”扶桑队的队长咬着牙。看向了对面半场龟缩在自己门前的高丽人,朝自己的队员大喊道,接着亲自带着球冲过了半场。看着扶桑队集体冲过了半场,李昂不由摇起了头,蹴鞠在大秦军中除了供士兵解闷,也是训练的不错法子,按照太祖皇帝传下来地规矩,大秦蹴鞠的打法就是全攻全守,满场飞奔的猛攻流,不过这种打法是建立在蹴鞠之人有着强健体魄基础上方可以显出厉害的打法。 眼下的扶桑人仍旧只是当初瀛洲上的土著。身体和汉人相比孱弱得多,先天上就不足,他们根本就不适合学大秦这种全攻全守的打法,不过眼下高丽人龟缩在自己半场,等于是让着他们进攻,倒也无妨。 看着几乎孤零零,连个鬼影都没有的扶桑半场。李昂不由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后上的曹安民,却觉曹安民也正看向他,看得出这一边倒的比赛也让曹安民兴趣奉欠,不过看台上地长安百姓们倒是兴头十足,高声大喊着替两队助威,倒也泾渭分明,让李昂稍稍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身旁的李严宗就让他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今年的盘口有些不对啊,怎么有那么多人买高丽吗?”看着看台上为高丽助威的长安百姓明显多于往年。不由让李严宗有些奇怪,要知道,若非长安的各大赌档每年开出踏青时列国蹴鞠赛的盘口,以长安百姓那被大秦国内各地蹴鞠强队养刁地眼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看这种顶多二流的蹴鞠比赛。 从李严宗口中知道这事情以后,李昂倒是不由动起了心思,这里面明摆着有猫腻,若是可以把握住机会的话,也是大赚一票的良机,眼下的他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钱,光是日后那三千铁骑几乎就将曹安民给他的三年西市码头红利给花了个精光,日后他还要在海西,天方组建自己的情报系统。还有招兵买马,这里面要花的钱多地连他自己都算不清,只有见缝插针。逢利必取了。 “老岑,去查查盘口,看看现在还能不能下注?”李昂已是看向了一旁的岑籍,现在的岑籍替他打理着红花会的外围,对于赌档这种事情他最是了解不过,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干这个了。 “是,老爷。”岑籍站了起来,出了所在地看台,眼里闪着精光,他平生只有两大嗜好,一是酒,二就是赌了,原本他是不知道这蹴鞠居然也能赌钱,现在知道之后,他自是不愿放过。 片刻之后,岑籍便回到了李昂身边,将长安各大赌档开的盘口情形告诉了李昂,今年的情形最是怪异,买高丽人赢和买扶桑人赢的居然各占一半,和往年截然不同,要说踏青的列国蹴鞠赛那么多年了,高丽人赢的场次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而和扶桑人不下数十次的对阵中,最好的战绩也就是打平而已,从没有赢过。 听着岑籍所说,李昂不由皱了皱眉,看着岑籍问道,“有没有人买他们打和的?”在他眼中,今年高丽和扶桑势均力敌的盘口其中必然有鬼,而要卷走那些下注地人的钱,没有比买和更赚了。 “买打和的人?”岑籍楞了楞,他倒是真没想过打和地可能,“老爷,您稍等,我去去就回。”岑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门,立刻又飞奔着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老爷,果然有人买和,而且是司马家和诸葛家买的,那收注的小子先前还不肯说实话,给我一顿好打才吐露了实情。”岑籍嘿嘿地笑着,把他逼问出来的事情告诉了李昂,“老爷,这可是稳陪不赚的买卖,咱们若是不插上一脚,可就亏大了。” “家里的现钱还有多少?”李昂看向了一旁的崔斯特,虽说崔浩已是家族一员,不过崔浩日后他是要外放去海西替他打理情报系统,所以这家里的钱还是交给了崔斯特掌管。 “老爷,家里现在还剩下一百万金铢的现钱,不过我身上只带了三十万金铢的龙票。”崔斯特见李昂询问,连忙答道,从怀里掏出了钱袋,这两年里他替李昂在长安置办了不少产业,也颇有盈余。所以才在李昂花光了今年西市码头红利之后,还能有百万金铢的家财,这几天正打算做桩买卖,身边才带了 ,不然的话李昂就只有找人借钱下注了。 “全部买和。”接过崔斯特送上的钱袋,李昂想也不想就直接递给了岑籍,吩咐道,“存智,存孝,你们跟老岑一起去。”见岑籍拿着钱袋。两眼放光的样子,李昂皱了皱眉,朝一起来地李存智和李存孝又道。 “是,义父。”被李昂点到的李存智和李存孝沉声答道,接着站了起来,跟着岑籍一起出了看台,他们知道义父是不放心岑籍那有些粗的性子。怕他把钱给弄丢了。 岑籍他们出去了一会儿之后,扶桑和高丽的上半场比赛结束了,在高丽人的死守下,两队打了个平局,让扶桑人恨得是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拔刀子捅死这群无耻的家伙。 趁着休息的时间,李昂却是到了曹安民那里,说起了盘口的事情,“陛下有没有兴趣也来玩上一把。”李昂知道这场比赛肯定被司马家和诸葛家他们动了手脚。自己横插一杠子,等于是分了他们的钱,不如把曹安民也给拉下水,顺道也可以多赚一点。“若是陛下身边有闲钱的话,不如借臣一点。” “也好,反正司马卿家和诸葛卿家他们也不差这点钱。”曹安民听李昂说完,知道他是为了日后海西之事才对这盘口地事情那么上心,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然后命人去请曹胜男了,身为皇帝的他身上从来都是不带钱的,而且皇室的财产也不是他说用就可以用的,必须得跟曹氏商会的掌权人商量才可以动用内库的钱,这规矩是太祖皇帝传下来地。怕得就是有后世子孙不肖,把祖业给败掉。 想到那位照容长公主,李昂不由有些疑惑。他以前从没有听曹安民提到过这个妹妹,而按照曹安民的性子来看,曹安民是个重视家庭的人,他不明白曹安民和那位照容长公主之间为何会像是陌生人一般。 见李昂似乎有些不解自己和曹胜男之间的关系,曹安民不由苦笑了起来,朝李昂道,“你也不算外人,朕和照容公主之间的事情说给你听也无妨。”接着,曹安民说出了一些李昂并不知道的皇室旧事。 曹安民的母亲家世并不显赫,而照容公主的母亲却是出身世家高门程氏(先祖程),不过文皇帝却偏偏最爱相识于街头的曹安民之母,而照容公主地母亲不过是因为政治婚姻才不得不娶进宫的,本来照道理照容公主的母亲应该成为皇后,可是文皇帝却为了曹安民的母亲不顾满朝文武和公卿世家地反对,一直将皇后的位子空悬,直到曹安民出生,定下太子之位,曹安民的母亲才得以母凭子贵,成为了皇后。 -- 可是也正因为文皇帝这样的做法,让照容公主的母亲憎恨上了当上皇后的曹安民母亲,在后宫里,论及手段和勾心斗角这样的心机来,出身贫寒的曹安民母亲根本不是照容公主母亲的对手,而她又生性纯良,不善与人争斗,即便是吃了亏也总是瞒着文皇帝,希望能用这样的忍让让照容公主地母亲醒悟,可是她却不知道她那样的做法只是让照容公主的母亲以为她是心中有愧,所以不敢声张,于是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曹安民六岁地时候,他身心俱疲的母亲终于撒手西去,而这时文皇帝才知道了照容公主母亲对曹安民母亲所做的事情,不由勃然大怒,几乎当场就要将照容公主的母亲处死,最后却因为当时她当时怀有身孕才没有下杀手,只是将她打入了冷宫,誓与她永不相见。 冷宫中,照容公主的母亲始终都认为自己输给曹安民的母亲,只是因为曹安民的母亲给皇帝生了个儿子,所以在冷宫里,生性刚烈的她为了腹中的胎儿活了下来,希望自己能产下一个儿子,向文皇帝证明自己并没有输给那个她一直嫉恨的女人。可是谁知道造化弄人,她最后却是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照容公主,因为照容公主的关系,文皇帝没有再让她住在冷宫,而是让她回到了原来所住的宫室,不过却始终谨守着自己当年下的誓言,不与她相见,就算是要见照容公主,也只是命内侍去带照容公主与自己相见。 见文皇帝这般绝情,照容公主的母亲也再不奢望能让皇帝回心转意,只是一门心思地养育起女儿,并且舍弃了文皇帝为女儿所取的名字,照容,而是给女儿取了胜男这个刚烈的名字,希望她能胜过曹安民,替她争一口气。 “朕这位妹子其实命苦得很,父皇从不怎么去看她,最多只是唤内侍带她到御书房看看。”想到照容公主,曹安民不由叹了口气,“朕那时候虽小,可是却记得每次父皇看到她,都会皱着眉头说,跟她母亲太像了,后来慢慢地也就不再愿意见她了。” “照容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习刀剑弓马这些男孩子才学的东西,她从没有跟她母亲抱怨过,说实话,若不是她是个女子身的话,她其实比朕更适合当大秦的皇帝。”想到小时候的往事,曹安民的表情变得有些感伤,他还记得那个看着他时眼里总是带着几分冷意的女孩,那个比他更聪明的女孩。 “照容十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去世,那个时候,父皇本想让她搬回宫里,可是她却拒绝了,后来她一直一个人过活,最后靠着自己的才干,进了宗室商会,现在她已是商会的掌权人,这一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不能嫁人。”曹安民说完,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和这个妹妹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因为他的母亲,他的妹妹失去了父亲的关爱,而他却因为她的母亲,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他们两个之间,不知道到底是谁欠了谁。 第二百三十七章 暴利 完曹安民所讲的旧事,李昂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得出曹安民其实并不恨那位照容公主,只是他们两个间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却是难以像真正的兄妹那样互相关怀。 “陛下,臣一直以为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不能做到,只是我们不愿去做,因为我们怕受伤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过了很久,李昂说出了他心里的话,“臣以为只要陛下肯去关心照容公主,照容公主总是会体会到陛下身为兄长对她的关心的。”李昂说完,只是静静地看着曹安民,没有再说话。 “也许你说得对,朕只是怕受伤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曹安民坐在椅中,想着李昂说的话,口里喃喃自语着,他忽地觉他自己其实并不曾真正了解李昂,这个看上去冷酷的朋友其实有着一颗温暖的心,只是他一直都看不出而已。 就在这时,曹胜男已是到了曹安民和李昂所在之地,看到沉默的两人,她眉宇间两道漂亮的柳眉稍稍皱了起来,却是更显得风姿绰约,不过曹安民和李昂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份美丽。“不知皇兄找胜男来,有什么紧要事情?”曹胜男看着并不说话的皇帝,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看扶桑和高丽人踢得热闹,忽然想下注买个胜负,却是要和照容你拿些钱。”曹安民回过了神,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朝站着的曹胜男说道。 曹胜男听着曹安民所说,眉头却是蹙得更紧,她忽地看向了一直在一旁一言不的李昂。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不知皇兄想要下注买多少?”她的话却是让曹安民松了一口气。 最后曹胜男拿出了身上带着的一百万金铢现钱给了曹安民以后,便告退了,作为宗室商会新地掌权人,她需要和各大世家的商会打好关系,而踏青节便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所以她要比曹安民和李昂忙得多。 “照容,有空的话,多来宫里坐一下。羽儿(太子)他挺挂念你的。”就在曹胜男离开的刹那,曹安民忽地在她身后道。李昂看到了曹胜男身子停顿了一瞬,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可是却让他知道她的心里也不全是冰冷。 李昂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曹安民一个人静了下来,他回到自己所在的位子以后,让崔斯特和李严宗带着那曹胜男处所得的一百万金铢去了岑籍那里下注。 下半场地比赛终于开始。高丽人依然是龟缩在自己的半场,只是却在扶桑人的半场留了一个人,看着高丽人做出的应变,李昂知道高丽人是打算靠运气,看看能不能偷袭扶桑人得手。照道理扶桑人应该注意一下这个人,可是出乎李昂意料之外的是,扶桑人根本没有在意那个可以威胁到他们的高丽锋将,仍旧是全部在高丽的半场猛攻。 比赛波澜不惊地进行着,可是蹴鞠场内地气氛却是热烈得可怕。先不说看台上的扶桑人和高丽人,那些下了注的长安百姓也是不住地嘶吼着,只不过他们喊的话有些不雅就是了。诸如,“干死那些高丽佬!”“踢翻那些扶桑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蹴鞠场的上空回荡着。 或许是为了让比赛变得更激烈,对于场上高丽人一个故意的伤人犯规,大秦的判官选择了无视,并对上来询问的扶桑队长说了一句,“你们可以踢回去。”于是以为得到地照顾的高丽人开始大肆的犯规,而扶桑人则认为判官是暗示他们可以把高丽狗往死里整,于是也开始了报复。 顿时赛场上一片血雨腥风,扶桑人和高丽人像是厮杀的两支军队,不断地向着对方下着黑脚,一时间人仰马翻地场面不停地上演。看得看台上的长安百姓们叫起了好,大秦以武立国,民间武风炽烈。像这样的场面在他们看来只是小意思而已。而那些摇着各自国旗的扶桑人和高丽人也癫狂了起来,他们扯破了喉咙,互相大骂着,延续着场下的战斗,丝毫不比场上的逊色。 或许是老天不开眼,在一次剧烈的拼抢中,蹴鞠的球居然鬼使神差般地掉在了高丽人一直埋伏在扶桑人半场的锋将脚下,这个高瘦的高丽人在楞了片刻之后,便带着球向着只剩下守门地扶桑人半场冲去,而这时看台上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没了,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向那带球疯跑地高丽人, 那带球的高丽人身后,是疯子一样死命追赶的扶桑人,而这时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生了,趁着场上判官追着过半场的时候,高丽人抓住了扶桑人留在自己半场的落单队员,群殴了起来。 高丽人的恶行顿时激起了长安百姓,不,是下注买了扶桑人胜利的长安百姓们的义愤,于是在沉寂了片刻之后,整个蹴鞠场再次沸腾了起来,看台上的扶桑人们气急败坏地大骂着,骂高丽狗是这世上最无耻的东西。 随着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在场上响起,谩骂地人们停了下来,看向了扶桑人的半场,只见扶桑人的守门卫扑倒了带球的高丽人,大秦的判官判了点球,不过是短短安静了刹那,整个蹴鞠场再次被骂声占据了,高丽人大骂扶桑猪下流卑鄙,用这种阴险的手段阻止了他们的必进之球。而扶桑人自然不甘示弱,开始大声地回骂起来,顿时‘高丽狗和扶桑猪!’的骂声盖过了任何声音,直到点球开始才消停了下来。 看到这突然的点球,李昂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看向了另一边,司马世家和诸葛世家所在的地方,只见两家的家主,朝他点头笑了笑,让他感觉非常得不好,“难道被算计了。”想到自己跟着两家下注买和,李昂不由有些担心起自己下的那一百二十万金铢来。 “太祖皇帝保佑,千万不要被这长腿高丽狗给踢进去啊!”李昂边上. 斯特,李存智,李存孝和李严宗他们都是跟着念叨了起来。让李昂是哭笑不得,你说有求太祖皇帝保佑这个的吗! 场上,主罚的高丽人站在了球门前,一双眼寒碜碜地盯着守门地扶桑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退了几大步。在众人的目光中起跑摆腿,抽在了地上的皮球上。 哨声响起,球居然进了,顿时看台上高丽人嚣张地朝扶桑人鼓噪了起来,结果却惹恼了买了扶桑人赢球的长安百姓,当场就有来看球的几个长安青皮无赖冲进了高丽人看台,朝那几个喊得最响亮的高丽大汉拳打脚踢了起来。他们身旁的高丽人楞了楞,然后声音小了下来,看得一旁的扶桑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那几个被打的高丽人并不敢还手,只是大声讨饶,先不说他们打不打得过那些青皮无赖,只要他们敢还手,恐怕那些看球的长安百姓里好斗地那些汉子会立刻冲上来,帮忙教训这些敢在长安撒野的外国人。也不把招子放亮点,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被打死也是活该,大秦官府可不会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费心。被打死了的话,那就自认倒霉好了。 李昂看着看台上那一幕,不由想到了另一个时空自己那个千多年后袒护外国人的祖国,不由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他看向了场上,只见欢呼的高丽人和沉默的扶桑人形成了鲜明地对比,就在他为着自己下注的那一百二十万金铢皱眉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场边上有人到了那判官边上耳语了几句。 就在高丽人欢呼庆贺的时候,大秦的判官走到了他们中,直接把他们中的三个人给罚了下去。理由很简单,刚才那次单刀球的时候,高丽人在自己的半场殴打了三名落单的扶桑人。他要还扶桑人一个公道。 见高丽人一下子被罚下三人,扶桑人欢呼了起来,他们地机会来了,少了三个人的高丽人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进攻,而乐极生悲的高丽人沉默了下去,懊恼着先前地事情,要是他们没有趁机殴打那三个扶桑人的话,他们就可以赢了扶桑人,成为高丽的英雄。 看台上,扶桑人的赤豬旗再次招展了起来,而高丽人中,那几个青皮无赖也打得累了,又见扶桑人有翻盘的机会,便舍了那几个高丽汉子,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看蹴鞠了。见扶桑人嚣张,高丽人虽说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可是想到刚才那几个被殴的人,却是不敢太张扬了。见高丽人没有大声地回骂,那些扶桑人倒是楞了楞,接着看到另一边看台,那些买了高丽人赢的长安百姓朝他们投来的目光,不由心里打了个寒噤,立马声音小了下去,可见他们要比高丽人识趣得多,一时间,高丽人和扶桑人所在地看台顿时偃旗息鼓了下来,安静得有些诡异。 看着罚下高丽人三人的汉人判官,李昂想到司马家和诸葛家的家主对着自己地笑容,不由更加的疑惑,自己那一百二十万金铢,他们肯定知道里面有皇帝下的注,照道理他们绝对不敢让比赛分出胜负,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形…不管怎么想,李昂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继续看起剩下的比赛,却不知道他皱着眉头的脸落在司马家和诸葛家家主的眼里,却是让他们暗里乐开了花. 司马家和诸葛家的家主当然知道李昂下的那笔钱里大部分都是皇帝出的,自然是不敢让比赛最后出现平局以外的结局,不过对他们来讲,让比赛变得更扑朔迷离,让人心惊胆颤讲也不是件难事,而能看到最近出尽风头的李昂这个样子,对他们来说很值得他们这样的安排。 场上,少了三人的高丽人在扶桑人的猛攻下只是支持了没多久,便被攻破了城门,让扶桑人扳平了比分,不过让他们庆幸的是,场上的判官忽地转了性,执法一下子严厉了起来,在扶桑人进球后不久,就罚下了三个扶桑人,让两队再次回到了同样的地位,而接下来的比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最后精疲力尽的两队打成了平局收手。 -- 看到最后竟是个平局,前来观看的长安百姓们大骂着离开了蹴鞠场,而看台上扶桑人和高丽人再次死掐了起来,双方人马开始大打出手,最后在大秦在蹴鞠场里的捕快制止了他们,对于平局,扶桑人是很不甘心的,而对高丽人来说,平局就是胜利,最后他们兴高采烈地大声地呼喝着离开了蹴鞠场。 这场平局,让李昂下的注码翻了五倍,从一百二十万金铢一下子跳到了六百万,曹安民最后只是收回了一百万金铢的本金,没有要赚来的利钱,等于是让李昂一下子进账了四百八十万金铢,不由让李昂暗叹这赌球的暴利。 “主上,您是说让高丽夺冠?”听到李昂询问自己若是现在下注高丽最后夺得列国蹴鞠赛冠军的话,最后可以赚多少钱,岑籍一下子呆住了,接着他死命地摇起了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高丽是所有队伍中最差的一支,怎么可能会夺冠,买他们赢,根本就是送钱给别人花!” “主上是想操纵比赛?”众人中,崔浩第一个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他这句话一出,其他人也马上明白了过来,都是一齐看向了李昂。 “既然司马家和诸葛家可以收买比赛时的判官,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李昂笑了笑,然后朝崔浩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说完便离开了蹴鞠场。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崔浩看着李昂离开的背影,忽地大笑了起来,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而这种事情也最是和他胃口。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黑狐,女诸葛,父亲的心! 帝行辕之内,崔浩第一次主动找上了诸葛大小姐,对给他的事情,他早就有了全盘的计算,在他眼中,操纵列国蹴鞠赛的关键在于长安城涉及赌档生意的世家是否肯让它们插进这一脚,而这一点上,崔浩并不担心,毕竟李昂身后站着的是皇帝,那些世家多少要让出一些利益来,而且日后家族西进立国,这些世家也想从他们这里得到好处,所以他所要忙的只是如何让被操纵的比赛看不出破绽,让一切看上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诸葛大小姐在这段日子和崔浩的争斗里,也慢慢摸清了这个男人的性子,在她眼中,崔浩其实是个看重感情的人,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旁人看不出来而已。“你是说要让司马家让出更多的利益?”看着来找自己的崔浩说出来意之后,诸葛大小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要知道长安城中的高门中,除了像总长,大司马,辅国公以及皇室几支分支曹氏这样在军队中有着大批部曲的世家以外,司马家可以说是剩下的世家中在长安以及近畿地区最强的一家,毕竟司马氏在旧汉时就已经是河内的大世家,而他们的先祖司马懿又是大秦西征时期四英将(司马懿,6逊,诸葛亮,庞统)之,可谓是大秦诸世家中军政势力最为平衡的一家,不过这些年来司马氏在军队中的势力已大不如前,而是将精力转向了商会和朝堂上,对他们来讲,所有能赚钱的生意他们都绝不会放过,想让他们让出手上的利益很难。 “司马家是世家中最明大势的一家,前几年他们主动退出内阁。便是为了让先帝没有对付他们的借口,后来面对我家老爷对长安黑道势力地重新洗牌,他们也做出了让步,可见在司马家很明白自己眼下的位置。”崔浩看着面前只是盯着自己却并不说话的诸葛大小姐,不由有些头疼,说实话诸葛大小姐这种不进不退的姿态让他很难受,他倒宁愿此时面对的是平时那个尖牙利嘴的诸葛大小姐,而不是眼前这个安静的女子。 “对一个世家来说,长久的安身立命之道,并不是掌握多强大的力量。而是在于本家和其他世家以及皇室之间的平衡,对司马家而言,他们即使放弃了军队地力量,可是在世人眼中他们依然很强大,所以我想司马家也希望借别人之手削弱他们的力量,好让其他人放心。”崔浩看着稍稍有些动容了的诸葛大小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很高明的见识。一语就道破了我们世家的生存之道,看起来我还是小看了你。”良久不说话的诸葛大小姐,轻轻叹了口气,大秦从开国到现在,每当有家族强盛,总会有别的世家联手进行打压,在世人眼中这是互相倾轧,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不过是早就商量好地大戏而已。是各方做出了妥协之后才付诸实施给世人看的。 “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见识,大秦立国一百六十余年,开国时的高门到现在没有一家陨落,最多只是家势起起伏伏。只要是个明白人,就会想到的。”崔浩看着幽幽看向自己的诸葛大小姐,心里不禁一动,可是口里说出的话语仍带了些刻薄之意,颇有些刺人。 看着崔浩,诸葛大小姐并没有在意他所说话中的隐义,她知道这只是这个男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罢了,就像她面对其他人时一样,她(他)们是同一类人。“那么为什么选择我们诸葛世家,你应该知道身为四英将地后人。我们四家关系一向都不错。”诸葛大小姐问出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她要知道崔浩在智略上究竟有多强,这个男人绝不是独行大盗的那种奸狡。他所表现出的是真正计算精确的智略。 “因为有足够地借口。”看着诸葛大小姐,崔浩拿起面前早已凉却的清茶,一饮而尽道,“在长安城中暗中操纵赌档的,可以说司马家是龙头,而你们诸葛家只不过是跟着司马家打秋风的。” 看着说话总是那样不客气的崔浩,诸葛大小姐眼中忽地有了笑意,这个男人若不是出身低微,倒的确是她的良配,不过可惜家族是不会同意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的。 “我想诸葛家因为不满这样的地位,而向司马家提出要求,这样的借口应该很合理。”放下茶杯,崔浩静静地看向了诸葛大小姐,却觉她看着自己地眼睛里却是多了些他不明白的东西。 “我们两家联手向司马家施压,的确可以让司马家让步,让出更多地利益,只是不知道这得来的利益,又该如何?”尽管对崔浩有了一丝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感,可诸葛大小姐依旧是那个女智者,将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 “这样的话,诸葛大小姐根本就不该问。”看着诸葛大小姐,崔浩摇头叹道,“诸葛大小姐此前刻意交好我家主母,不正是为了让我家老爷对贵家产生好感,日后我家在万里异邦立国成为大秦诸侯之后,能得到强助吗?” “斤斤计较于眼前这蝇头小利,这可不符合贵家的智者之名。”崔浩叹息着,双眼看着沉默的诸葛大小姐道。 “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若是你们失败了呢?诸葛大小姐终于开口,“那么我家现在所付出的一切岂不是都打了水漂,更何况这博彩上的利益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旦司马家让出,那么就是定例,我又怎么能不动心呢?” 诸葛大小姐最后一句话却是语带娇嗔,就算崔浩是心如止水,也不由被这一刹那的风情所惊艳,不过他始终是被李昂认定的家族黑狐,不过是转眼之间,他就已经定下了心,用带着一种惋惜的语气叹道,“那么诸葛大小姐就不该来交好我家。这世上没有可 出就得到的事情,若是舍不得下本钱,又何必奢望什终是女儿家性子,过于小气了些。”叹罢,崔浩的目光投向诸葛大小姐有些愠色的脸道,“若是这件事情小姐不能做主地话,那么还是回去问问贵家的家主和长老,想必他们自会做出决断。” 见崔浩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诸葛大小姐脸上的愠色忽地消失了。她只是看着面前淡然的男人问道,“你就那么肯定我家的长辈们会同意你的要求?” “这不是我的要求,而是我们家族的要求。”崔浩看了眼诸葛大小姐,接着又低下了头,声音平静,“男人做事总是要比女人更有魄力些,所以我才来这里。”说完这有些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崔浩却是站了起来。 “贵家地要求我答应了。”看着要离开的崔浩,诸葛大小姐蹙紧的眉头忽地展了开来,她喊住了崔浩,笑道。 看着脸上笑颜可人的诸葛大小姐,崔浩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只要司马家手上的四成利,若是你有本事的话,自可以从司马家手上再刮出来。”说完。他却是朝诸葛大小姐身后的屏风看了一眼,接着便再也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 崔浩离开以后,一声苍老地叹息在诸葛大小姐身后的屏风响起。接着一个年纪大约五十的老人缓缓踱步而出,老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风姿潇洒,让人一望便知他年轻是个风流人物。看着女儿看着崔浩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诸葛玄不由心中暗道,‘这世上能让我女儿动心的男人终于出现了。’想到这里,他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 听得身后父亲的轻叹声,诸葛大小姐回过了神,她转身站了起来。看着走出的老父道,“爹爹,女儿刚才自作主张。应下了他的要求,还请爹爹责罚,若是爹爹觉得不妥,女儿这就派人去和他说,反正女儿是个女儿家,再说只是个口头约定,便是耍赖也无妨,他也不能说我家失信于他。” 看着女儿笑靥如花地脸,诸葛玄不由摇了摇头道,“我们诸葛家身为大秦的名门,岂有失信于人的道理,你既然答应了别人,自要将事情办好。”看着女儿,诸葛玄却是坐了下来,目光如利剑般刺在女儿的脸上,叹息道,“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啊!” 其实以诸葛家地家风,就算诸葛大小姐不说那些话,她父亲也是会答应崔浩的条件,毕竟就如崔浩所说,舍不得下本钱,就不要想奢望什么,只可惜诸葛大小姐却是心乱之下忘了这些事情,才让父亲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出了那声感叹。 听到父亲的叹息之语,诸葛大小姐却是脸色一变,可是很快她就定下了心,脸上的笑意也敛去了,她坐在了父亲身边,低头问道,“父亲觉得他如何?”那声音却是有些决绝。 “有手段,有智略,是头黑心的狐狸,若是放在太祖皇帝那时,怕是‘毒士(贾诩)’之流的人物。”诸葛玄想到崔浩与女儿的对话,沉吟了一下道,接着他看向女儿低垂的脸,却是笑了笑,“不过的确配得上我地女儿。” 听着父亲的话,诸葛大小姐抬起了头,却是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看着女儿了脸上地表情,诸葛玄脸上的笑意更重,“不过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你若是没有些手段的话,日后怕是要吃亏。” “不牢爹爹操心,女儿自有办法降伏这黑心的狐狸。”见父亲语中透露出肯让自己择夫的意思,诸葛大小姐却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接着又和父亲说了些话,便踩着轻快的步子去了。 待诸葛大小姐离去之后,屏风后又是走出一人,那人样貌与诸葛大小姐的父亲极是想像,只是却年轻了不少,只见他走到了诸葛玄身边,问道,“大兄,你不是已经替月儿她定下了婚事,怎么又?” 看着不解的兄弟,诸葛玄却是轻笑了一声道,“这个世上,哪个做爹的不希望自己女儿能嫁个如意郎君,我也不例外,和这个崔浩比起来,卫家的小子只是个不成器的朽木罢了!” “大兄是要悔婚?”诸葛道见兄长说话间很是喜欢那心机深沉的来人,不由吃了一惊道,要知道他这个大兄素来最讲‘信’字,坚持着诸葛家言出如山的家风,极为严苛。 “悔婚的不是我,是月儿她自己,如此的话,卫家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看了兄弟一眼,诸葛玄却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他话里所隐含的意思却是让兄弟心头一凛。 “大兄,你日后要赶月儿她出家门,让她随他们去海西?”诸葛道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是如此舍得,在那李昂身上压下的注码这般之重。 “月儿的性子你知道的,只要陷进去了,便绝不会回头。”诸葛玄的声音依然平静,只是眼中有些悠远,“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个叫崔浩的年青人,虽说心机深沉,可却是个重情之人,月儿为他如此牺牲付出,想来他也不会亏待了月儿。” “大兄,你…”看着默然的兄长,诸葛道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兄长这样做,只是为了整个诸葛世家罢了,他始终比不上他的兄长。 “这件事,不要告诉月儿,我宁肯她将来恨我一辈子。”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兄弟,诸葛玄站了起来。 “大兄。”诸葛道喊了一声,可是他的兄长已是走回了屏风之后,只是留下了一句,“备车去司马府。”就好像他从不曾在过一般,呆立了一会之后,诸葛道沉沉叹息了一声,走出了堂外。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机 灯初上,司马家的后院里,诸葛玄已是与司马家的家酒言欢,两人从幼年时便已相识,既是对手亦是相知,关系不足为外人道,两人本来是各自家族中的俊杰人物,只可惜头上一直被一帮家老压着,直到曹安民登基,借李昂的奇兵,一举逼使那些家老让位,才让两人得掌家族大权。 “四成利,倒也还不算狮子大开口。”听着诸葛玄所说,司马攸却是笑了起来,朝身旁的老友道,“连女儿都舍得嫁给他的部下,你就那么看好他日后的成就?” “抛开他不论,那个叫崔浩的年青人也不失为月儿的良配。”诸葛玄看向了手中的酒杯,“而他,你不觉得他和夏侯棠很像吗?一样的惊才绝艳,一样的冷酷沉静,一样的为皇帝所重。” 听着诸葛玄的自问自答,司马攸愣了楞,然后心中那个遗忘了很多年的身影重现在了心头,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夏侯棠他的确是我们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若不是那件事,或许他早已成一方诸侯,压得罗马匈奴一蹶不振了,可惜,可惜了啊!” “夏侯棠他是为家世所累,当时的先帝是不会容许如日中天的夏侯世家更近一步的,曹明德只是当时先帝手中的刀罢了。”对于半年前宫中生的事情,像诸葛玄这样的世家家主自然是知道其中内情的,摇了摇头,诸葛玄饮下了杯中的酒,说到了李昂,“可是他不同。无根无底,就算去那万里之外建国,成为一方诸侯,也不会对长安有任何威胁,反而可以为大秦牵制罗马,匈奴,到时候陛下定会全力支持于他,他背后站着的是大秦,我又何愁他日后大事不成。” “你所言虽不差,可是终究武断了些。”看着好友眼中的神光。司马攸并没有同意他地看法,“世事没有绝对,你还是要小心筹划为好,莫要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着司马攸所讲,诸葛玄的眉头皱了皱,他看向了身旁像是知道些什么的好友,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难道有人不希望他去海西吗?”诸葛玄的声音深沉,显是有些在意此事。 “他府上人中,有大半是那种人(即加入汉籍的外国人),虽说这些人早已和汉人无异,可是在有些人眼中,他们始终是蛮夷,不可轻信。”司马攸见好友相询,却是说出了一些诸葛玄和李昂都没有注意的事情。“他重用的人中,那种人也不少,日后若是建国,那些人岂不是要成为将相公卿。你说有些人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吗?” “那些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丑罢了,陛下最近不也对他们打压颇严吗?”诸葛玄想到那些极端的人,语气中颇带不屑,眼下大秦地汉籍外国人,不过是相貌与汉人相异,其他如习性,语言,文化早已为汉人同化,他们对于不服大秦王化的蛮夷比之一般汉人更为憎恨,要说忠诚。他们不比真正的汉人差。 “正因为陛下打压甚严,他们才更嫉恨他,认为是他蛊惑了陛下。”看着诸葛玄。司马攸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儒家虽已下台,可是他们当政三十年里,那些小吏皂役却是不可能一下子都整顿干净的,最近法家那些人对于地方上低下的行事效率,已是大为火光,决定裁撤那些人浮于事的小吏皂役,并提升那些汉籍外国人在这里面的名额,这事情却是被那些人算在了他地头上。” “有这样的事情?”诸葛玄听了却是一惊,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隔了一会儿才向司马攸道,“这件事情看起来我是要和他痛一声气了。” “说实话,我也不想看到那些人弄出些大事情来,有他出手最合适不过。”司马攸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诸葛玄,自有他的计算,他也不希望那些极端的人搞出些事情来,只不过他们这些世家俱是些老牌世家,若是为了那些汉籍外国人出头,难免会被人诟病,可是李昂不同,他在长安没什么根基,也不怕得罪人,更重要的是他在军中威望已是很高,压得住那些容易冲动的下级军官和士兵,不会让他们被人煽动来对付他。 诸葛玄和司马攸又定下了一些事情,便匆匆离去了,其实大秦的高门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又时常互相联姻,他们地关系绝对比表面上要紧密得多,世人眼中他们的斗争,不过是他们在妥协之后做出的表象,只是通常这些妥协只有世家的位高权重地人才知道,而其他人一样会被蒙在鼓里。 诸葛大小姐就是这个样子,她以为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从司马家手里拿到了长安赌档盘口的六成利益,可是却并不知道这个数目是他父亲和司马家家主昨夜就定下的。等诸葛大小姐离开以后,司马攸却是和身旁的儿子笑了起来,“我那老朋友生了个好女儿,只可惜不是个儿子,不然的话,诸葛家迟早由她来做主。” “父亲是以为儿子不如诸葛伯伯的女儿吗?”司马攸的长子司马防见父亲在自己面前夸奖诸葛大小姐,不由眉头一挑道,的确在刚才的言辞交锋中,他落在了下风,可他并不认为自己比诸葛大小姐差劲,刚才只不过是他不屑和女人做口舌之争罢了。 “你地资质,在你这一辈里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看着有些不服气的儿子,司马攸笑了笑道,接着在儿子脸上露出些喜色的时候,话锋忽地一转,“只不过你这自傲地性子不改的话,终究是难成大器,日后为父绝不会把司马家交给你,所以你还要好好地改改这毛病。” 听着父亲忽然改变的话语,司马防虽说心中仍有些不服,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见他口不对心的样子,司马攸也懒得说什么, 儿子若是不吃些苦头是不会明白的。就像他年轻的 诸葛大小姐再次找到了崔浩,让崔浩有些意外地是,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诸葛大小姐变了,变得非常有女人味,就算他自负定力,却还是被诸葛大小姐所惊艳。“大小姐说的事情,我自会向我家老爷禀告,崔某先向大小姐谢过。”听完正事,崔浩朝诸葛大小姐一拜,便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哼。你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的。”看着崔浩匆忙离去的身影,和风四娘厮混久了的诸葛大小姐倒是学上了风四娘那句李昂不在时的‘老娘’,学得可谓是有模有样,自有一股魅力。诸葛大小姐现在已是把李昂他们一家子当成了自家人,和风四娘,林风霜她们相处的时候,也没了那份算计之心。倒是让风四娘和林风霜把她看成了真正的姐妹,与她相处得也渐入佳境。 书房里,风四娘和林风霜躺在李昂找人定做的躺椅中,看着为她们削梨子地李昂,眼中全是笑意,两人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崔浩和诸葛大小姐的事情,身旁是掩嘴偷笑的霍小玉和清芷。 “我看诸葛妹子是对咱们家那头黑狐狸是真地动了心,你可是没看到她问我们崔浩那小子事情时候那动情的样子。啧啧,那可是精彩极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还有当媒婆的本事。”李昂说笑着,将手上削皮去核切片的梨子送到了风四娘和林风霜的嘴边道,“不过能把诸葛大小姐这样地人物拐到咱们家来。倒也着实不错。” “怎么,夫君你打算和诸葛家合作了?”林风霜看向了李昂,问道,她知道现在长安很多世家都有拉拢李昂的意思,只不过李昂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决定和谁合作。 “若是能结下这门亲事的话,倒也不妨试一下。”李昂想了想答道,他确实需要助力,家族收养的孤儿,除了日后成为军官的人马,他也需要一些专门的人才。而这些专门人才的培养,就不单单是用钱能做到的,没有世家高门的帮助。他很难让自己家族地人掌握到大秦一些机密的工艺。 --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诸葛妹子的情形,好像她家里并不反对,我记得她们这样的高门世家,应该是最重门当户对地。”一旁吃下梨子的风四娘忽地说道,接着她又笑了起来,“难不成诸葛家是要咱们家的黑狐去当倒插门的女婿?” 听着风四娘的话,李昂和林风霜都是同时眉头一皱,既然他们有用崔浩赚进诸葛大小姐的念头,那也难保诸葛家没有挖他们墙角的意思,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们脑子里转了一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诸葛家会用诸葛大小姐来挖崔浩的理由,尽管崔浩是个人才,可是还不值得诸葛家这样做。 “要不要再吃些?”见风四娘和林风霜吃完了自己削的梨子,李昂又拿起了小刀,朝两人笑问道。就在这时候,崔浩在外面敲起了门,“老爷,我有事要和您说。” “你们谈,我和林妹妹正好也有些倦了。”见崔浩进来,风四娘却是朝李昂笑了笑,然后便要和林风霜起来,见她们要起来,李昂连忙和清芷,霍小玉扶住了她们。 等看到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去远了,李昂才回了书房,关上了门,看向了脸色有些冷俊的崔浩问道,“出什么事了?”和崔浩相处这些日子,他还从没见过崔浩这样认真地样子。 崔浩说出了诸葛大小姐向他转达的来自司马家的暗示,他地声音低沉,“老爷,不给那些人一点教训,恐怕他们真会做出些事情来。” “他们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无非是刺杀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想到那些狂热的极端派,李昂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讥笑,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只会嘴上喊喊的人,事实上他们要是真敢干出刺杀他这样的事情,他倒还佩服他们一些,不过照他看来,这些人绝没有胆子敢来刺杀他。 “老爷自是不怕他们,而且以老爷的威名,他们未必敢来,只是主母小姐她们还有庄子里的人,他们就未必不敢动了。”崔浩的声音依旧低沉,只是却有了些淡淡的杀意。 听到崔浩说到风四娘,林风霜,清芷还有庄子里那些孤儿,李昂沉静的目光中忽地闪过了杀机,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冷笑了起来,“也罢,既然他们不肯出手做恶人,那我便替他们料理好了。” 崔浩看着冷笑的李昂,知道他是猜到了那些世家的心思,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等着李昂的命令,他知道以李昂的行事作风,定然是不动则已,一动就绝不会留下后患。 “你让存智和严宗来见我。”李昂看向了崔浩,脸上已是恢复了平常一贯的冷静,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是,老爷。”崔浩低着头走出了书房,他知道长安城中怕是要有不少人人头落地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心狠,若只是在私底下牢骚也就罢了,可是形成势力,触及到权势者的利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些人错就错在没有认清情势,崔浩可不觉得那些所谓极端派的领袖和他们底下那群被煽动的人一样,对他们来说,他们所鼓吹的‘极端理念’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张牌,一张用来博取名利的牌而已,要知道大秦对汉籍外国人一向限制得极严,没有任何的优待,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要搞那些极端的东西来为自己博取名利,只能说他们的内心阴暗龌得很,可惜那些被他们蛊惑的人可怜了些,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第二百四十章 高原变局 二月的最后一天,列国蹴鞠赛的最后一场在长安城内的大竞技场比赛,而争夺胜者的竟然是高丽和希腊,这让几乎所有的长安人都大吃一惊,最后就连那些向来对列国蹴鞠塞不屑一顾的人都前去看了这场比赛,毕竟高丽人名声在外,谁都想知道这么一支队伍是怎么杀进最后的决赛的,而大秦监察院也派出了人,他们怀疑此前的比赛里场上判官有徇私舞弊之嫌,只不过他们一直都抓不到把柄,高丽人一路挺进决赛每次都是磕磕绊绊,让人归到运气上面,可是监察院的人却不觉得高丽人的运气能好到这种逆天的程度。 看台上,崔浩看着那些监察院的人,不由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高丽人进入决赛会惊到他们,监察院虽说不显山露水的,可是最近一直都在调阅锦衣卫机密档案的崔浩知道,这个由法家中的铁腕派控制的机构到底有多么麻烦,只要是被他们盯上的人,几乎就难以脱身。“看起来要找他们谈一下了。”崔浩自语着,消失在了原处。 半场之间,几个监察院的执行官看到忽然出现的黑衣男子,都是心中一凛,脸上露出了戒备。看着他们,崔浩笑了笑道,“我想见你们的按察使大人,麻烦你们带路。” “你是什么人?”几名检察院执行官中为的看着崔浩,眉头紧锁,他当然看得出面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什么好人,而最让他在意的是他身后几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他们身上竟然散着一股如针刺般的杀气,沉吟了一下,他挥手阻止了身旁的同伴。朝崔浩手一摆道,“请!” 走进大竞技场东方中央的贵族区,崔浩不由点了点头,选择这里地雅厢,看起来那位按察使大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步入雅厢的刹那,崔浩已是收起了先前的轻松,看到走进来的他,那雅厢里的青年看向了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外。“你们都退下。”青年看了眼身旁地部下,开口道,不过片刻,先前还有十几人的雅厢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对视。 “崔浩。男,三十三岁,目前在李昂将军府上担任副管家一职,我想我没有认错人吧?”看着并不先开口说话的崔浩,青年却是一笑,说出了崔浩的身份。“我们监察院竟然没有查到先生十年之前的任何资料,这一点真的很让我惊讶。崔先生来找我,难道是来自报家门的吗?” “大人和人说话,总是这般咄咄逼人的吗?如果是地话,倒叫崔某失望得很。”崔浩看着面前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的青年,脸上已是带着笑容。不过说的话却同样的不客气。 “崔先生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长了一条不肯吃亏的毒舌。”青年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崔浩的言辞,他说着看向了场上已经开始地比赛。自语道,“高丽人有先生相助,难怪能这般神勇呢!” 崔浩并不理会青年话中所带的刺意,只是笑了起来,“看起来大人最多也就当个按察使之流地人物,想要更进一步,怕是此生无望了!”说完,他却是轻叹了一声,便走向了雅厢之外。 “崔先生来这里就是为了恐吓我吗?”听到崔浩的话,那青年脸上一变,不复之前的潇洒,他喊住了崔浩,眼中闪着寒光,与先前儒雅的样子截然不同。 崔浩停下了脚步,看着变得有些阴沉的青年,笑道,“监察院虽说是监察百官,可实际上仍旧是为了维护大秦地权力平衡而已,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真正地铁面无私。”说完,崔浩却是不再管什么,径自而走,他料定这青年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定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见崔浩出来,那些厢外等候地监察院人马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崔浩竟然出来得如此之快,就在他们想要进雅厢时,那青年已是踱步而出,不过脸色却是阴沉得可怕,他看向那些看向自己的部下,冷冷道,“我们走!”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喧闹的叫声,高丽人进球了。那喧闹的声音就仿佛是在嘲笑他似的,身形晃了晃,青年看着一动不动的部下们,不由怒道,“还不走。”说完,却是大步而去。 远处,看着监察院众人离去,诸葛玄放下了手上的千里镜,朝身旁的司马攸笑道,“鲁家(先祖鲁肃)的小子还算机灵,倒是省了你我不少事情。” “机灵?”司马攸却是摇了摇头,“他要真机灵的话,根本就不会亲自过来,也不会把自己弄进这件事来,若是鲁家这一代都只是他这个样子,那么衰败可期了。” “走吧,这里也没什么看头了!”司马攸说着站了起来,看向场上龟缩死守的高丽人,叹了口气,“让他们取胜,看起来我是少不得要被人说些闲话了。” 听着司马攸的叹息,诸葛玄也沉默了下来,虽说高丽人一路夺冠的比赛,看上去天衣无缝,可是那不过是骗骗世人的,在那些世家心里,哪个不是跟明镜似的,知道是他们搞的鬼,只不过他们虽不会宣扬出去,可是私底下总是要说他们的闲话,毕竟高丽人的风评实在太差了。 列国蹴鞠赛终于落幕,事前谁也没人想到的高丽一路杀进决赛,最终夺冠,看上去简直就和神话一样,可是对大多数长安人来讲,这个神话却是像个天大的笑话。最后倒霉的高丽人在惯例的赛后和大秦较量的比赛中惨败,他们连半场都没踢完,就直接放弃比赛了。这场比赛,由李昂带领的队伍彻底完成了大屠杀,替那些买输了的长安人狠狠出了一口气。不过高丽人却并不在意,反正他们在列国蹴鞠赛上夺冠了,这下子他们就有了对扶桑人吹嘘的 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一把,可是却没有料到他们的嚣张太学自建立以来的最大惨案,在扶桑学生和高丽学生的火拼中。死了十七人,最后惹得太学院正动怒,将两国全部的学生全都逐出了太学,而直接参与地两国学生则是被抓进了刑部,让长安百姓又是有了一阵时日的谈资。 而李昂最终在列国蹴鞠赛上的获益达到了近三千万金铢。“听说三年一次的大秦蹴鞠赛事里。到时涌向长安赌盘口的钱高达近十亿金铢,若是能在这里面…”想到明年行将举办地大秦蹴鞠赛,崔浩向李昂报完此次所得之后,不由感叹道,像列国蹴鞠赛这样的赛事他们还能混水摸鱼,可是换了大秦本国的蹴鞠大赛,就算是司马家也不敢把手伸进去,毕竟到时参加比赛的三十二支队伍大半背后都站着世家高门。司马家再强也无法和那么多世家对抗。 “要想获利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看着在那里算计的崔浩,李昂笑了笑,不过他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是询问起了崔浩和诸葛大小姐的事情,不过少见地崔浩竟然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对于主动接近自己地诸葛大小姐。他心里有了种本能的戒备。 李昂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崔浩和诸葛大小姐之间的情爱或许称之为一场战争更适合。他们两个都是智者,谁都想征服对方而不是被征服,以期望在日后占得上风,这就是李昂对崔浩和诸葛大小姐之间事情的看法。 崔浩退出了书房,这些天他一直忙着操纵列国蹴鞠赛的事情。却是没有多少功夫去管李昂交代下来的事情。现在有空了,倒是应该好好计划一下那些事情了。 锦衣卫在皇城地官衙里,李莫文看到忽然而来的李昂。不由楞了楞,他没有想到李昂竟会突然来找他,“属下参见大人。”李莫文慌忙地站了起来,向李昂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李昂点了点头,接着道出了自己地来意,他要对付那些打出‘尊王攘夷’旗帜的儒家皇道派。 “属下失职,还请大人降罪。”听到这样的事情,李莫文立刻向李昂请罪道,锦衣卫身为大秦国内明面上的两大情报机构,居然没有及时现,而是要李昂来提醒,对李莫文来说是难以容忍的疏忽。 “这事情和你无关,儒家皇道派这几年才崛起,以前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地地方,你没有收到消息,也不足为奇。”李昂并没有怪罪李莫文地意思,毕竟锦衣卫事物繁杂,李莫文难以事事兼顾,反倒是他自己将锦衣卫扔给了李莫文打理,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大人打算如何对付皇道派?”李莫文并不是矫情之人,见李昂并不怪罪自己,立刻问起了正事。 “这群人若是放任他们不管的话,迟早会酿出大祸来。”李昂看向李莫文道,“若是单用武力手段镇压,且不说效用如何,恐怕也必然会让人不服,所以我要他们身败名裂。”说到最后时,李昂眼中寒意已是令人不寒而栗。 “属下明白大人的意思了。”李莫文立时便明白了李昂地意思,皇道派的那几个领袖都是靠着个人的名望煽动底下的人,只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威胁。 “我到时会让崔浩带人与你合作,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和他了。”李昂说完正事,也不做停留,直接离开了锦衣卫,去了皇城内宫去见曹安民了。 “崔浩。”等李昂离开,李莫文想到曾见过几面的崔浩,嘴角却是笑了起来,那个男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货,很适合干这样的事情,他倒是有些期待和他的合作了。 御书房内,听着李昂对于皇道派事情的看法,曹安民点了点头,的确那些皇道派最近虽说表面上安分了下去,可是私底下小动作不断,新扩军的部队里他们一直都有人其中煽动那些士兵。 “朕不喜欢有不听话的人,这件事情你不必顾忌,只不过若是有世家子弟牵涉其中的话,你不可轻易下杀手!”曹安民看向了李昂,他很清楚以李昂的行事作风,一旦动,那就必然是置对方于死地方才罢休。 “陛下放心,臣知道此事的轻重,若是有世家子弟牵涉其中的话,臣自然会将他们交回各自家中,由他们的长辈处置。”李昂沉声道,他当然明白曹安民话里的意思,毕竟皇道派中有些世家的支系子弟,若是直接将他们处置了,难免会让那些世家不快,毕竟世家最重脸面,而且将他们交回去,那些世家的处置只会比他更辣手。 “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曹安民没有在皇道派的事情上扯下去,他直接带李昂去了白虎节堂,和死去的父亲文皇帝不同,曹安民心里对于战争的渴望要旺盛得多,他登基为帝之后,去白虎节堂已可以说得上是家常便饭。 在黑骑营的护送下,两人进了白虎节堂的内堂,只见巨大的沙盘边上,一众校尉级的参谋已是等候多时,这四个多月里,益州(四川)方面已是送回了高原上的一些情报。 “陛下,高原上的情势已大致清楚,兴起于高原山南地区泽当、结一带的雅隆部已经建立国家,蛮酋达布聂赛、囊日论赞父子,已将势力扩展到吉曲(拉萨河)流域附近,并向南击败了苏毗等部落,将邑迁至逻些(今拉萨),正式建立了国家,他们自称‘孙波’,按他们土语的意思就是大蕃的意思,不过益州方面却称他们吐蕃。”一名校尉向曹安民和李昂讲解起了目前高原上的情形。 第二百四十一章 皇道三贤 于高原过去在大秦眼中属于不毛之地的荒原,所以自年前魏延将军带兵数次穿越高原进攻贵霜王朝,迫使其让出对河中的势力范围之后,大秦就再也没有军团登上过高原,而益州方面也顶多是和些零星的小部落做些生意,忽视了高原上土著部落的兴盛,直接导致了吐蕃的崛起。 “根据目前的消息来看,吐蕃的人口在两百万左右,总兵力在三十万到四十万之间。”解说的校尉静静说道,他的数字并没有让曹安民和李昂太过惊讶,游牧民族的军队数量总是很惊人,毕竟以他们的习性,只要是个男人,能上马拉弓便算是士兵,若是按照大秦的军团标准而言,他们四十万的大军战力顶多相当于六万到八万的大秦军团,不过四十万只是他们倾尽全力的数字,并不能算数。 “按照我们的推算,吐蕃手头上可以随时调动的常备军最多十万,甚至更少,而且其中真正的精锐之师,恐怕不到三万。”那校尉说完之后,却是看向了总长,只见总长点了点头,一旁有人送上了几柄残破的弯刀。 曹安民和李昂接过那几柄残破的弯刀,都是目中闪过了寒光,这些弯刀虽去粗陋得很,可是刃口却相当犀利,而他们自然也看得出这些弯刀是用产自印度的乌兹钢所打造。 曹安民冷笑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弯刀,“贵霜人好大的胆子。”能得到乌兹钢的,除了身为天竺宗主国的大秦以外,就只有地处北印度的贵霜王朝了,曹安民敢肯定吐蕃背后有贵霜人的支持才敢在去年袭击大秦地城池。 见曹安民话中带着杀气,那些参谋们都是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对于他们而言。身为军人的全部光荣便在于国家的霸权,霸权遭到挑衅,等同是对他们的侮辱。“陛下,末将以为我们必须在吐蕃统合高原前,予以阻止。”一名校尉忽地站了出来。朝曹安民行了军礼后道。 “李卿,你有什么看法?”曹安民并没有回答那名校尉,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李昂,李昂是他属意出征高原地将领,他自然要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陛下,原本吐蕃顶多只是高原上新崛起的小国,其国力必不足以抵挡我大秦,可是现在有贵霜人暗中支持。再加上高原地形和气候于我军不利,若是给他们数年时间,恐怕会是我大秦心腹之患。”深知后世唐帝国受吐蕃之苦,李昂已是决定要将崛起的吐蕃扼杀在摇篮中,绝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你是赞成立刻出兵吐蕃了?”见李昂脸上露出狠辣的神情,曹安民心中不由一惊。他还记得一开始李昂并不赞成立刻大举进军高原,可是眼下他却改了主意。而且还如此决绝。 “情势已经变了,陛下。”李昂看着曹安民道,“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打掉吐蕃,被他们占稳高原的话,我们想要在剿灭他们。就要麻烦得多。” “你要多少大军?”曹安民也是个果决的君主。他直接就问李昂道,他的话却是让一旁地参谋们都是不自觉地挺直了身体,而一旁的总长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是不自觉地回想起了过去,在这些年轻人面前,他已是老了。 “除了臣本部的一万兵马,臣只要陛下再给五万兵马。”李昂答道,对他而言,军队不在多而在精,吐蕃号称四十万大军,可是实际上能调动的兵马不到十万,只要他动作迅,就能在吐蕃人反应过来前,打到逻些城下,只要杀了达布聂赛、囊日论赞父子,把吐蕃打回原先四分五裂的样子,大秦就能够腾出手来慢慢收拾这些小部落。 “朕就给你五万,四大都护府地精兵随你挑选。”曹安民没有任何犹豫,却是将登基之后的第一战完全交给了李昂主持,这份信任不可谓不重,饶是李昂也不由沉声接下了这道诏命。 “臣必定不负圣恩,剿灭吐蕃叛逆。”李昂说完,却是和一众白虎节堂地校尉参谋目送着曹安民离开了。等曹安民走后,李昂却是被那些参谋给围了起来,他们谁都想跟着李昂一起出征,毕竟四大都护府的精兵任意挑选,若是这个样子都打不赢吐蕃人的话,他们全都自刎以谢天下好了。 “够了。”见被围着的李昂眉头皱紧,一直沉默的总长话了,他当然知道白虎节堂这群参谋校尉适合干什么,进行大规模战略地推演才是他们所擅长地,让他们去高原只是给李昂添乱罢了。 内堂中,只剩下了总长和大司马还有李昂三人,尽管总长和大司马已经有让年轻人上位的意思,可是出征高原,他们总有他们的顾虑,他们想要知道李昂对付吐蕃究竟有什么想法。 “末将地想法是,调集军队进入高原以后,直接进攻逻些,只要击溃吐蕃本部,大局可定。”李昂看着面色严肃的总长和大司马说出了自己对高原之战的战略。 “你说的战略的确是眼下最正确的选择,可是你能保证在短时间内攻下逻些,杀掉达布聂赛、囊日论赞父子吗?”大司马睁开了总是半阖着的眼睛,盯着李昂道,白虎节堂里所有的参谋早就有了和李昂一样的论断,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未必那么轻松了。 “吐蕃人新筑逻些城不久,恐怕说是城池也有些过了。”李昂目中沉静,说出了他的考量,“吐蕃目前虽说是控制了高原,可是毕竟时日不长,只要削弱他们本部的实力,再派人去那些中小部落宣召我大秦天威,吐蕃必然四分五裂,所以末将进攻逻些,并没有一战功成的念头,只要将吐蕃的实力打到他们不足以压服高原便可。” “很切实际。”总长终于 他看着李昂道,“给你三天时间,我们要详细的战前是听些笼统的东西。”说完。总长和大司马站了起来,一起走向了皇宫,虽说皇帝已经决定动武,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知会各大世家,做些样子的。 李昂回到自家的庄子以后。召集了刘裕和陈霸先他们,将总长和大司马交代给他地事情告诉了这些专职的军官和参谋之后,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李昂离去之后,那些早就压抑了很久的军官和参谋们欢呼了起来,接着他们开始三五成群的讨论起各种细节来,甚至通宵不眠,只为了将各种情况考虑全面。 李昂之所以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讨论战事,不过是想看看自己一个人对整个战局能达到多少的掌握。大秦军团和他所知地任何的一个王朝的冷兵器时代军队都不同,他们无限接近于现代的军队,有着完备的军官体系和训练严格的士兵,后勤体系也非常完备,还有着高素质的参谋部,可以说大秦军团完全是一支职业化的军团。带领这样地军队作战,只要不是庸将。就能取得胜利,可是李昂并不满足于做一个庸将,以最小的代价去夺取胜利才是他所追求的。 就在李昂和众多的军官参谋们完备着自己的计划时,崔浩和李莫文终于开始了他们的行动,他们选定了皇道派地几个主要目标之后。分头行动了起来。 皇道派。本是儒家中一支并不起眼的学派,他们尊奉地是‘尊王攘夷’的古训,一向被视为儒家中的激进派。本来在野的儒家经学派可谓是名望颇高,在三十年前,他们还未登上大秦朝堂的时候,曾被天下人视作讲究中庸地儒家正宗,一直都死死地压制着皇道派,可是他们在被文皇帝启用以后,在权力中腐朽堕落,曾经地人望也不再,而这个时候,皇道派以一种崭新的与经学派完全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他们仍旧秉承儒家所坚持地美好道德,但是却不像经学派那样保守,可以说他们给世人的印象介于传统的儒家和法家之间,看上去更容易讨好人。不过皇道派在过去并没有获得多少实权,他们认识到其实他们过去那种模糊的理念并不适合他们获取权力,于是他们做出了转变,他们想学汉朝的董仲舒,通过博取皇帝的好感来换取上位,不过董仲舒的天人合一在大秦开国的时候,就被太祖皇帝打成了邪魔外道,他们不能再利用这‘君权神授’的一套,于是不得不将一直所尊奉的‘尊王攘夷’主张加以扩大,毕竟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讲,大秦的霸权是在衰退,他们可以让这些年轻人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以扩大皇道派的影响,而事实上自从文皇帝罢黜经学派以后,他们就开始那样做了。 在皇道派中,有三个人尤为重要,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皇道派现在的势力,程熹,朱谦益,方承畴,这三个人便是皇道派中所谓的‘三贤’,他们都是能言善辩之人,又兼有着一手妙笔生花的本事,在煽动蛊惑一道上有着过人的才华,正是靠着这三个人,皇道派才能聚集起大批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些世家的支系子弟参与其中。 崔浩要先要对付的就是三人中的程熹,身为‘三贤’之,程熹的名望最高,在皇道派众人眼中,无欲无求的程熹可谓是最接近人们心中的君子形象,而崔浩要做的就是摧毁程熹的君子形象。 看着程熹的住处,崔浩放下了车帘子,然后看向了车中坐在对的金蓝眼女孩,这个女孩儿本是庄子里收养的孤儿,后来被李严宗选中成为了黑手部队的一员。“去吧!”朝穿着褴褛衣衫的女孩点点头,崔浩让车子停在了程熹住处一条街外的小巷子里。 化名叫蝶儿的女孩化装成了一名失去双亲,流落在长安的希腊人后裔孤儿,走向了程熹的住处,正好遇上了归家的程熹,便苦苦哀求起程熹收留自己,虽说皇道派排外,可程熹毕竟是众人眼中的君子,在大街上,见这叫蝶儿的金小女孩哀求得凄苦,他也不得不暂时收留她,等到第二天再送她去孤儿院。 在远处看到程熹把人带进了屋,崔浩嘴角浮起了一抹讥讽的弯弧,书生毕竟是书生,就算嘴巴在能说,可是终究是没本事的人。崔浩进了车厢,剩下来的事情已不用他操心,程熹完了。 程熹自命清高,所以家中没有几个下人,而他带着蝶儿进了家门以后,便不再管这个让他看着不舒服的金毛丫头。夜色很快便已深沉,黑暗中,李严宗带着荆寒,荆冷两兄弟进了程熹家的庭院,直接找到了正在书房中看书的程熹,方一打开门,程熹便被李严宗掐住了喉咙,连半个字都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掐着自己喉咙的人身边那两个少年将一些东西藏在了他书房里看上去极隐秘的地方。 见荆寒,荆冷两兄弟把东西放好,李严宗朝面前一脸惊骇的程熹笑了笑,接着打晕了他。让荆寒,荆冷两兄弟扛着他去了蝶儿所在的柴房,自己坐在了书房里,等待着马上要过来的下人,程熹的生活习惯早已被他们掌握。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下人送参汤过来了,不过李严宗并没有让他进来,只有模仿着程熹的声音让他退下,并且让他吩咐其他人不要去后院。 等确定那下人离开以后,李严宗才吹熄了灯,一路走了出去,在黑暗的廊道里,他用假声骗过了另外一个下人,让他们确信他们的老爷去了后院柴房,似乎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要做。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战备 到熟悉的战争场面上去,今天这章5000的权且算偷懒修整一下,愿各位宽恕则个!) 寂静的夜风轻轻地吹动了柴扉的门,当程熹捂着头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凉得很,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才觉自己竟然赤条条的,这时他才看到了自己白天带回家的那个金女孩居然浑身**,身上全是紫青,下半身是点点落红,一双湛蓝的眼睛里满是刻骨的恨意,刹那间他都几乎以为自己真地对她做了那等事情,可是想到那个打昏自己的男人,他马上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程熹正要拿起地上的衣服,那一直在低泣的金女孩忽地猛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那下半身,顿时一声惨嚎划破了浓重的夜色,惊醒了程府上的那些下人,听到自家老爷凄厉叫声从柴房传出,这些下人们也顾不得先前李严宗用程熹声音的吩咐,都是披上衣服就往柴房跑去。 越接近柴房,那些下人们就越觉得不对劲,他们听到了殴打的声音,于是他们不由脚步走得更快,当他们走到后院时,却看见了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平时在他们眼中俨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程熹竟然光着身子,一手抓着衣服遮着下面,正自拼命地殴打着地上拉着他的金女孩。 看到下人们惊骇的表情,急怒攻心的程熹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那金毛丫头一把抓伤了他的下体,让他失去了冷静,竟是完全掉进了算计中。“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看到几个下人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程熹慌张地大喊了起来,可是他越辩解。只是让那几个下人更相信他们眼前所看到的。 几个下人里平时管着伙房的厨娘是个五十多岁地老太太,她一把推开了呆若木鸡的程熹,拿下身上披着的外衣裹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女孩身上,她是听儿子的才来这里给这位程先生做饭,本以为这位程先生真地像儿子所推崇地那样是个正人君子。可是哪想到却是个禽兽不如的伪君子。 黑暗中,一直有着几双眼睛看着事情的展,看到那些下人们沉默,只有那老厨娘出面,李严宗朝身旁的荆寒点了点头,很快这个天生哑巴的少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不过一会儿,程府外有人叫起了门。那些下人中自有人去开了门,而程熹也趁着这空儿,把衣服套好了,他现在心里乱得很,根本静不下心来想事情,不过崔浩给他布得局也容不得他有反应的时间。 不过片刻。就在程熹还在想着如何解释一切事情的时候,几个锦衣卫在一群捕快的簇拥下涌进了程府。那几个锦衣卫也不说什么,只是朝身旁地捕快道,“搜,给我里里外外地好好搜仔细了。”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看到明火执仗闯进来的捕快。程熹的脸色变了。这时他想起了自己被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抓住时,他身旁的少年好像在他书房藏了什么东西,想到这里。他也是一时失了方寸,却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是呆呆地杵在那里再没有了声音。 “有人告你勾结叛逆,这是北部尉开的搜查令。”那几名锦衣卫中为之人却是冷冷一笑,让身旁来搜查地捕快将搜查令塞给了程熹,锦衣卫虽说没有直接上门搜查的权力,不过跟掌管长安治安地北部尉开一张搜查令,调用捕快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看着那张调查令,程熹接过之后慌乱了起来,想到那些陷害自己的人在书房里放的东西,他整个人不安了起来,“我能不能回书房一下。”拿过调查令,程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朝那几个锦衣卫道。 “在我们搜查完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看着程熹,几名锦衣卫中为的男人冷冷道,就在这时那随他一起来地捕快头领却是看到了一直在一旁安静待着地女孩。 “这怎么回事?”和锦衣卫不同,捕快们更喜欢多管闲事,那捕快头领走到了抱着女孩的老厨娘面前,看着一脸伤痕,眼神楚楚可怜的金少女问了起来。见那为地捕快过去,程熹也顾不得什么,连忙上前道,“她是我家的使女,失手打坏了东西,所以被关在了柴房,吓坏的,吓坏的!” 见忙着解释的程熹一脸掩饰,身上衣服也没穿整齐,那为的捕快盯着他瞧了几眼,便要走到一旁去,像这种事情他见的也多,那些大户人家也时常有这种事,倒也见怪不怪了,毕竟是人家自家的使女,便算用强要了,只要那当事人自己不告官,就不算犯了王法。只不过见那女孩年纪不过十二三岁,那为的捕快看着一派君子模样的程熹,不由心里多了几分鄙 见程熹撒谎,那老厨娘却是着恼了起来,一把喊住了那为的捕快,将那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那程熹想要拦也拦不住,听那老厨娘讲完,那些留在院子里的捕快都是不齿地看向了程熹。“看起来程先生待会少不得要跟咱们回去走一趟了。”听到那女孩不是程熹家的使女,那为的捕快却是冷笑了起来。 “你们的事待会再说,先办正事再说?”那几个锦衣卫见那些捕快有拿人的意思,在一旁皱了皱眉道。就在这时,那些去搜查的捕快却是回来了,脸上表情都古怪得很。 那几个锦衣卫看向了他们问道,“东西找到了没有?”那些前去的捕快都是摇了摇头,说没有找到锦衣卫要找的东西,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那几个锦衣卫要他们找的东西根本是子虚乌有,不过是要借着这事,让他们找到李严宗留在程熹书房的东西而已。 “看起来我们的消息有误。”几个锦衣卫看向了那为的捕快,“倒是让捕头和兄弟们白跑一趟,改日我们做东请各位去东华楼,算是赔罪。”说完,那锦衣卫中的头子却是朝一旁面若死灰的程熹拱了拱手道。“程先生,深夜打扰,实在是冒昧了。”话音落下,几个锦衣卫便先走了。 “程先生,这拐带少女**之罪。也不是闹着玩地,还是跟咱们回去说个清楚吧?”那为的捕快大手一挥,便要让身后的部下拿锁链拷住程熹,这时程熹却是后退了几步,大叫起来,“我是被冤枉的,你不能随便抓人。” 见程熹叫得厉害,那为的捕快皱了皱眉头。这时他却是看到了那几个去书房搜查地部下手里却是拿了些东西,不由问道,“你们拿的是什么?”那几个捕快没有回答,只是一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还要狡赖,想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咱们可是没少见过。来人给我拿下他。”那为的捕快冷笑着,让手下捉住了程熹。原来崔浩让李严宗摆到程熹书房里的是十几件少女的亵衣,这些亵衣上都染了些人血,充作女子的落红,崔浩还命几个善于模仿笔迹的人仿着程熹地字迹在上面写了些颇有文采的自夸词句,这落在旁人眼中自是成了程熹淫邪的铁证。 看着那盒子里的那些带血亵衣。程熹傻了眼。接着便大声地喊起了冤,挣扎得更加厉害,不过那些捕快们可不吃他这一套。俱是冷笑着,将他的嘴封了起来,五花大绑着押回了北部尉的牢房,而他府上地那些下人便成了理所当然的证人,可以说崔浩地算计一环扣着一环,计算丝毫不差。 程熹被捕之后,这事情很快便传扬了开来,却是叫朱谦益和方承畴急了起来,皇道派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便是靠着他们三个的声望博取来的,如今程熹出了这样的事情,再加上这回地苦主却是那一贯被他们所排斥地‘汉籍外国人’,这一下子事情便变得微妙起来了,不少人开始怀疑起皇道派来,毕竟对长安众多的老百姓来说,那些金头的汉人和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而且他们中大部分人地日子比他们过得更苦,他们根本就没侵犯过他们的利益,所以这一回他们普遍站在了皇道派的对立面。 在长安百姓的风向倒向了崔浩和李莫文所期待的一边之后,崔浩和李莫文祭出了第二把刀,长安大大小小的报纸上开始了对程熹等人和皇道派的口诛笔伐,在那之后,他们又成功地陷害了朱谦益和方承畴,两人被北部尉的官吏举证,说他们想要收买官吏和证人,试图歪曲大秦律法的公正。在崔浩和李莫文连番的计算之下,程熹几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和皇道派一起被逼入了绝境。 等到李昂完成递交给军堂的高原作战报告时,皇道派的‘三贤’已是全被投入了狱中,而皇道派也受三人连累,一时间声望大跌,一些被煽动而加入皇道派的人纷纷离开.一下子皇道派声势大跌,而军堂趁着这时机开始在军队进行肃清,将皇道派打入了反派。 “丑闻的确是种不错的手段。”听完崔浩的最后报告以后,李昂感慨道,崔浩的手段虽说上不了台面,甚至可以称得上卑鄙二字,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手段对付那些平时名声高尚的人却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这些人,只要他们的名声被抹黑,人们会自然而然地怀疑起他们平时所做的事情,只要加以引导,他们就会成为百姓眼中的过街老鼠,受到人们的唾弃。 “我的计划已经被军堂批准了,我出征以后,你和严宗就留在长安,好好训练一下我们手上的人,等到明年,就让他们去海西,建立情报网,所需要的花费就从这次蹴鞠 得的出,暂时先给你一千万金铢。”李昂想到对高会持续一段时间,索性便先和崔浩把后面的事情给交代了。 从三月下旬开始,通过八百里加急出的军堂调令直接往了金陵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李昂所挑选的部队要求极高,不但要最强壮,同时耐力也要挑最好的。毕竟出征高原,士兵的素质越好,他们适应高原气候的时间就越短,对于李昂的计划也就更有利。 在接到调令以后。金陵都护府立时便开始甄选起符合李昂要求的部队,在金陵都护府称得上精锐地几支部队,为着出征的名额而展开了激烈的竞争,最后两万人由六个步兵师混编(只有一支重装步兵师),直接开拔坐船沿长江进入了益州。而北庭都护府的军队就没有那么激烈的竞争。因为李昂点名要了一万重装虎豹骑,并且要求他们带最重地那套枪骑兵装备出征。最后剩下的两万人,李昂挑选了长安都护府的两万黑骑军。 为了达成战役的突然性,大秦并没有诏告天下,一切的调兵都是秘密进行,按照李昂的要求,虎豹骑和金陵都护府的步兵,先行前往益州。而长安都护府的两万黑骑军则是分批次开拔,李昂不想被长安城里地贵霜人由此而判断出什么,导致高原方面吐蕃人做好准备。 尽管兵力调动隐秘,可是要打仗的消息还是在长安城里风传了起来,只不过战争对象成了河中的波斯人,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列国的探子。基本上没人想到长安都护府里少掉的精锐黑骑军是去高原对付那个叫什么吐蕃的国家,毕竟在大秦百姓地眼中。高原只是块荒蛮的化外之地而已。 除了军队地调动以外,益州方面从三月就开始在各地的官办铸造工场,开始准备起箭矢这样的消耗装备,同时将库存的粮草调往与高原接壤的地带,为战争做起了准备。而将苑地军官和参谋团也被李昂提前派往了益州去协调各支军队之间地关系。毕竟这次进入高原的都是大秦各大都护府的精锐部队。配合不好地话,也是相当头疼的一件事情。 夕阳的余晖把大地染得一片血红,这是高原边缘的荒蛮之地。人烟稀少几近没有,可以说是野兽的家园。陈庆之负手眺望着远处的落日,他原本白皙的脸现在已经变得黝黑,身上原有的一股书生儒雅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看上去倒像是个精悍的戍卒,根本无法让人把他和谈笑风生,指挥若定的将军联系起来。 已经大半年了,自从李昂从军堂传来命令,让他和冉闵协助赫连勃勃他们练兵,他就一直呆在了这块荒蛮之地,和冉闵带着六千士兵看着赫连勃勃他们把从整个大漠征召来的一万五千青壮训练到了现在的一万人,另外五千人则成了他脚下土地的一部分。闻着身上传来的味道,陈庆之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蹄声。 陈庆之转过了身,看到了前来传令的士兵,那是个大漠人,一头卷曲的褐色头,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天生的凶狠。“陈将军,我家大人有请,长安有人到了。”那传令的士兵操了一口地道的汉话。 “长安来人了。”陈庆之神色一凛,他终于等来这一天了,跨马上鞍,他驰向了远处的大营,身后是紧跟的一众传令骑兵。而另一处,冉闵也是赶回了大营。 中军帐内,陈庆之和冉闵同时到了,然后他们看到了李存智,和过去相比,这个少年如今变得更加沉稳,已是成了能独挡一面的人物了。“见过陈大人,冉大人。”看到陈庆之和冉闵,李存智恭敬地行了一礼,过去横扫大漠时,他们就是他所尊敬的人。 “李将军他可是要动手了?”冉闵最是性急,他是个嗜战的人,在这高原边缘的荒蛮之地呆了大半年,都快让他憋闷坏了,此时见李存智来了,自是再也忍不住,不由问道。 “情况有变。”李存智和冉闵,陈庆之他们说出了军堂对吐蕃得来的情报,“义父本想和两位将军一同横扫高原,只是没有想到吐蕃的实力在预估之上,所以才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五万精锐,看起来这回可是要打真正的硬仗了。”听完李存智带来的计划,陈庆之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他便笑了起来,朝李存智道,“回去告诉李将军,我们会成为他手里最快的那把刀。” “如此的话,那我就告辞了。”见陈庆之他们没有对自己传达的计划提出异议,李存智也不多作停留,直接离开了军营,向着益州而回。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初上高原 州,从先秦时起便是富庶之地,先秦便是靠着来自巴给,横扫了六国,完成了前无古人的大一统霸业,及至汉朝,益州仍是天下有数的大州,而到了大秦开国以后,由于太祖皇帝对于道路的重视,先秦始皇帝时期所修建的入蜀驰道被再次扩建,和开凿后的大运河一起使得益州的交通更为便利。不过益州以西的山区却仍旧是道路难行,而翻过这些海拔渐高的山区之后,便会进入大秦大多数百姓眼中的荒蛮之地,青海高原。 此时已是六月,不过由于此时整个世界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再加上大军在山中行路,所以虽说是炎夏时节,可是却并没有一丝暑意。不过益州山地道路崎岖,再加上越往前去,便越接近高原,因此尽管李昂所挑选的五万大军都是大秦各军团的精锐,可是行军的度也并不快。 最后李昂带着五万大军整整在山区里行军了两个月,才将辎重装备等物资全部带进了高原,不过这粮草的损耗也相当大,李昂麾下的军官团仔细计算过带入高原的粮草减去各种消耗,大概可以支持他们作战三个月到四个月,不过对于这些麾下这些参谋和军官们的算法,李昂并没有赞同:大秦军团已经习惯了正规作战,而且军纪森严,对于他们来说强掠这种事情已是被遗忘很久了。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难道诸位忘了孙子的话了吗?”李昂看着帅帐内各军的军官和参谋们,冷声道,现在的大秦军团已经有些过分依靠强大的后勤了。他必须让他们重拾三十年前那支侵略如火的大秦军团所有的觉悟。 听着李昂地话,在座的军官和参谋们都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过来,此时这些正当盛年的军官和参谋们明白了自己与李昂的差距,尽管他们麾下的部队都是千锤百炼地精锐。可是毕竟没怎么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和几乎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李昂相比,他们的杀心不够强。 “这次是在敌国作战,三铁则中除了不**,不滥杀以外,不劫掠这一条我决定放宽。”李昂所说的军人三铁则是太祖皇帝自西征以后在整个大秦军团所推行的军规,不过眼下他不得不暂时放宽一下不劫掠这条军规。 很快各军的军官和参谋们散去了。偌大的帅帐内只剩下了刘裕,陈霸先等寥寥几人。“义父,斥候队伍已经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出。”李存智等人退出大帐以后,才向李昂回禀道。 “这一次,你们斥候是关键。”看着越来越沉稳的李存智。李昂点了点头,接着他看向陈霸先和刘裕道。“你们挑选地精锐怎么样,能不能立刻出?”对李昂来讲,直接进攻逻些城最大的难题便是行军路线和大军的隐蔽。 “能,大人。”刘裕和陈霸先两人几乎是同时答道,他们比李昂早两个月到了益州。一来就带着手底下的军官和参谋在6续到达的各支队伍里挑选人马。最后挑选出了两个精锐的混编旅,各自归入了他们地麾下,其中每个旅配备两个重装虎豹骑百人营。四个黑骑军轻装营,三个步军营。 “那好,你们明天就出,方圆五百里内所有的部落一个都不能放过,顽抗者格杀勿论。”李昂看着帐中地心腹将官,面容冷俊,声音里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喏!”大声呼喝间,刘裕他们退出了帅帐,大军初上高原,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段时间里绝不能走漏了消息,叫吐蕃人知道,让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而他们就是要先行制住大军驻扎一带的部落,让他们不能向逻些城传出消息去,不过他们手头上的人马却只有两千多人,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 见几人离去,李昂却是坐在了帅椅中,面色沉肃,这是他第一次带领大军出征,却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自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了,不免觉得有些不习惯。看着点着地烛火,李昂觉自己竟是这么都睡不着,不由看起了兵书,以平缓自己那有些紊乱地心绪。 夜色已是深重,可是军营中来自大秦各都护府精锐部队的军人们却难以安眠,高原上的气候令他们极为不适,尤其是对来自北庭都护府地重装虎豹骑士兵来讲,高原上稀薄的空气对他们来讲相当地不利,他们平时身穿的重装铠甲在这里感觉上要比平时重了许多。五万士兵中,只有来自金陵都护府的轻步兵们情况稍好一点,他们中的人大多数来自南方的丘陵山地,而且平时的训练也和以力量为主的虎豹骑不同,所以情形要比其他人好上一些。 长夜过去,灰蒙蒙的天色里,李存智带着自家的斥候部队出了大营,分成数队向着前方高原而去,在他们出了大营后不久,刘裕和陈霸先就带着挑选出来的两支精锐混编旅,分成两个方向跟着出营的斥候而去。 天完全亮了以后,大营里的各支部队开始了操练,他们的时间不多,越早适应高原的气候,那么接下来的一仗也就越有把握,每个带兵的军官们都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们并没有操之过急,在进入高原以后,李昂已是让那些随军的益州郎中向他们说明了高原上要注意的地方。 李昂并没有闲着,他开始巡视起整个大营,去了解每一支部队的特性,尽管他现在麾下的全是来自大秦的精锐部队,可是他们还不是一个整体,而这正是他心中所在意的事情。 五万大军中,虎豹骑和来自金陵都护府的步军,李昂并不是太担心,毕竟他自己是从北庭都护府起家的,他的名望在北军并不低,再加上他和北庭五虎神相熟,这次来的一万重装虎豹 比较服气他的,而金陵都护府的步军则是因为冉闵地他敬重有加,要知道在金陵都护府,尽管冉闵只是一个指挥使,可是那南兵武神的名头却是如雷贯耳,没有一个人不服气的。而对于能和冉闵打个平手的李昂,他们自然也是没有二话。 唯一让李昂要费些心思的反倒是黑骑军,作为拱卫帝都地精锐部队,黑骑军有着光荣的历史,而这支军队自太宗皇帝时起,就慢慢开始了贵族化,黑骑军的士兵大多都来自军武世家,祖上立下的军功让他们比普通士兵更渴望荣耀。在战场上,黑骑军比大秦军团任何部队更不怕死,也更凶悍,但是同样的,黑骑军也是出了名的桀骜难驯,在过去能指挥黑骑军的。都是在大秦的军史上赫赫有名地人物。 想到那些黑骑军的军官,李昂摇了摇头。尽管那些军官在此前的军会去对他很尊敬,可是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客气罢了,尽管出于军人的天性,他们不会去违反他的命令,可是对李昂来讲。这样远远不够。 喧闹声忽地在前方响起。李昂不由皱了皱眉,朝身旁的李存孝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如此喧闹?” “是,义父。”李存孝应声间,已是带了李昂地亲兵去了前方喧闹声出的地方。几人到时,却只看见两个军士已是扭打在了一起,他们身后是泾渭分明地两群军士,正自彼此怒瞪着对方,嘴里不甘示弱地骂着。 从骂声中听出了一些原由的李存孝不由也皱紧了眉头,他立时回去向李昂禀报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黑骑军中一支营级队伍回营帐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还在操练的金陵都护府地一支步军,结果那黑骑军地都尉在一旁说了句‘稀松平常’,却被那步军的都尉听了个正着,常言说南兵好斗,可是说的一点都没错,那步军都尉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便要和那黑骑军地都尉过招,看看到底谁更‘稀松平常’,而这黑骑军一向是桀骜难驯,大秦四大都护府里,唯一能让他们拿正眼去瞧的除了和他们同名的三大骑军的另外两支以外(虎豹骑和龙骑军),其他人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见那步军都尉挑衅,那黑骑军都尉自然不会避战,两人约束了各自的部下以后,便拳脚相向地开打起来。 “还算有些脑子。”听到这两个都尉在约束了自己的部下不得插手才开打的,李昂不由自语道,接着便朝李存孝道,“回营。”听到李昂竟是不管那厮打的两名都尉,李存孝不由一愣,他本来以为义父会趁着这个机会立威,哪想到竟是放手不管,直接回帅帐了。 “义父,这,就不管他们了吗?”李存孝看着不远处喧闹的地方,回头朝李昂问道,他不知道义父究竟在想些什么,对于这种明显是违反军规的私斗竟然不闻不问。 “要来的始终会来,现在爆出来总比以后要好。”看了眼正自叫骂的两方,李昂却是朝李存孝一笑,“咱们回营,且看两边到时候怎么处置这件事。”说话间,李昂已是掉头而回,却遇上了接到底下士兵通报赶来的黄渊。 “大人,您?”看到李昂,黄渊朝远处仍旧喧闹的地方望了一眼,一脸的不解,他身为军法处的主官,遇到这种违反军规的事情自是要加以惩处,可是眼下李昂这主帅遇到这种事情居然置之不理,着实是让他疑惑。 “先回去,这件事情你不要管,让他们自己分出胜负。”看了眼黄渊,李昂吩咐道,他正要藉着这件事打磨一下黑骑军的棱角,自是不会让黄渊去阻止那打斗的两名都尉。黄渊心思细腻,只是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于是便也不说二话,便带着麾下军法处的部下回去了。 等李昂他们回去了之后,那打斗的两名都尉渐渐分出了高下,要说黑骑军那都尉也是下了苦功的人,只不过黑骑军虽说马战步战皆能,可是比起纯以肉搏近战为主的步军来说,还是要差了些,再加上那黑骑军都尉不像那步军都尉已是适应了高原,打斗时本就吃了亏,所以才落在了下风。 两人又过了几合,那黑骑军都尉终是被那步军都尉寻到了一处破绽,将他打翻在了地上,败下了阵。“不知是谁更稀松平常。”那步军都尉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部下离开了。“都给我站住。”见自己的部下要追上去厮打,那黑骑军都尉却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喝道。 “都尉?”见自家都尉喊住他们,那些士兵却是满脸不甘地道。“够了,我还不想被别人说成输不起,要靠手下去扳回颜面来。”那黑骑军都尉拍了拍身上的灰,却是沉声道,那步军都尉能打倒他,也算得上是有本事的人,黑骑军虽说桀骜,可也不是心胸狭窄之辈。 到了晚上,这事情已是在大营里传开了,黑骑军那里,那些军官自然是不忿,寻思要去寻回面子,只不过顾忌着李昂这位主帅,可是哪里知道,这私斗的事情好像压根根本没让这位主帅在意,就连军法处都没有动静。对于这样的异常,大营中那些高级军官也多少猜到了李昂的意思,而黑骑军中能做到高位的世家军官,哪个又是省油的灯,是不识大局的人,所以他们也都和李昂步调一致,任由底下的人去闹了。 听到李存孝回禀说是黑骑军的军官去了步军营区,要和步军的高手切磋武艺,李昂却是露出了笑意,他从帅椅中站了起来,“走,去看看热闹去。”说完,已是大步走出了营帐,李存孝一愣,便立刻带着亲兵队跟了上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斥候在行动 骑军去步军营的只是几个军官而已,他们只是去扳回要是让底下的士兵打起来,到时候那军规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昂带着李存孝和亲兵到的时候,那几个黑骑军的军官中一人正和步军里的一名游击相斗,看到李昂忽地到了,那些军官们都是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场中厮打的两人也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看着李昂,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换了平时,军官之间互相比斗到也不算什么,可是眼下却是战时,按照军规,足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他们现在可是被主帅拿了个正着,想赖也赖不掉。 看着一下子鸦雀无声的营地,李昂却是笑了笑,然后朝四周围观的军士道,“都坐下吧,本帅不过是闲着无聊,听说这里有人要比武,便过来看看而已,你们不必在意。”说着,李昂却是自己坐了下来,李存孝带着亲兵队,站到了他身后,这时那些军士才回过了神。 见李昂并没有动怒的意思,那些步军的军士们坐了下来,而那几个黑骑军的军官却是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了他的面前请罪,不过李昂并未接受他们的请罪,“若是空闲时与同僚比武切磋也要治罪的话,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主帅太没度量,你们继续较量,且让本帅看看究竟是谁更厉害一些。” 见李昂这样讲,那些军官寻思李昂并没有治他们罪的意思,倒也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而且他们也被李昂最后那句话勾起了战意,毕竟在主帅众人面前赢了对手也是件有面子的事情。 篝火前,那先前打斗的两个军官再次比拼了起来,不得不说那几个黑骑军的军官敢来,自是有他们的本事。见那厮打地两名军官招式间越来越凶狠,李昂却是稍稍皱了皱眉,不过也并未太在意。 那步军军官虽说有些不敌对手,可是他却是不愿在自己军中丢了面子,仍旧是死命地咬牙撑着。倒也让那与他对打的黑骑军军官暗自佩服,又过了几招,那黑骑军的军官终是寻到了机会,赢了那步军军官,不过他倒是没有把那步军军官打在地上,只是用拳劲震退了他。 “承让了。”收拳在一旁,那黑骑军军官朝那步军军官抱拳道,脸上也未露出什么自得之色。“我输了。”见对手给自己面子。那步军军官也爽快,当下就认了输,走回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两人打过之后,步军中自是有人不服,于是那来的六名黑骑军军官挨个儿打了个遍,不过双方虽说打斗地时候招式凶狠。丝毫不让,可是到最后分胜负的时候。倒也没怎么出事,而且最后一战时,李昂看得分明,那本可以取胜的黑骑军军官竟是让了那步军军官一回,双方最后打成了三比三。是个和局。 “好。诸位不愧是大秦的栋梁,今夜之战,看得本帅倒是有些手痒了。”见那最后两人收拳。李昂却是长身而起大笑道,他此时已经清楚黑骑军虽说桀骜,可是却并非狂妄自大之徒,而且也懂得要顾全大局,是以对以后的事情倒是不太担心,原本的打算也就不用了。 听得李昂要出手,那些先前看了六场精彩比试的军士们都是齐声叫了起来,对这些士兵来说,一个勇武而强大的主帅才是他们想要地,尤其是眼下这些来自南方好斗的大秦步兵,他们的血里流淌着嗜战的因子。 “不知大人,想选谁做对手?”那六个黑骑军的军官和步军的军官们互相看了一眼,才由一人上前问道,毕竟李昂在武功上地威名也是响当当的,能和他过招对他们自己地武功也是有所裨益的。 “你们一起上吧,我许久没有打个痛快了。”看着那些军官,李昂却是这样说道,军营中主帅虽说不一定要是最厉害的,可是如果能在武功上也压倒麾下的将领的话,那么无疑对于主帅地声望有着不小地好处。 “我既然让你们来攻,自有我的把握。”见那几个军官犹豫,李昂却是有些不耐地道,“还磨蹭什么!” “那我等就得罪了。”那几个军官告了声罪,便一齐动手了,他们心中此时也有些许怒意,至少他们觉得自己被李昂小看了,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昂诸种武功里面,最厉害地始终是他的拳脚功夫,只不过在这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拳脚功夫终不如刀剑枪戟犀利,是以李昂拳脚功夫的厉害只有少数人晓得。 四周围观的士兵们看着篝火前那骇人的一幕,都是面面相觑,竟是连叫好都忘了,他们哪里想得到李昂这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主帅竟是这般厉害,面对十二名算得上高手的军官围攻,丝毫不落下风,那狂风般迅捷的刚猛扫踢威力大得惊人,把面前的几个军官给逼得不敢再与他硬碰。 过了半晌,那些军士们轰然叫起了好,却是让得到消息敢来的黑骑军几个主官和虎豹骑的人都是给吓了一跳,等他们挤进人群,看到篝火前的一幕时,也都是惊呆得合不拢嘴,李昂空手一对十二,居然占据了上风,这下子那几个本来心里有些不服的黑骑军主官算是彻底服气了,要知道像这种战神式的主帅很容易得到军士的敬畏,这是他们这辈子也比不了的。 李昂最后并没有出手打倒那些军官,可是谁都知道这说是打平,其实却是李昂胜了,而经过这一战,倒是让军营里的众将士都是对他心服口服,就连一向桀骜的黑骑军说到他,也只有一个‘服’字,而他们和步军之间的那小小事情,也就被他们忘了个一干二净。 “军队的好处就在于以实力讲话,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要你拿出让人信服的实力,那些士兵军官自然就会听你的。”这是李昂回帅营的时候,回答李存孝时说的,他一直都在培养着这个有 风地义子,希望他日后能独自统军。担当重任。 就在大营里各军忙着适应高原气候的时候,李存智的斥候人马已是以十人队的规模散开搜索着高原附近的情况,各队之间互相不离开三十里,随时保持着联系,而在他们后面是刘裕和陈霸先两人地精锐部队。一旦现有大型的部落,他们便会向让刘裕和陈霸先的部队肃清这些部落。 已是进入高原的第三天,一直没有现什么的李存智终于找到了猎物,他看到了一队吐蕃士兵,大约四五十人的样子。李存智看向了身旁的几个部下,这几个少年斥候是他从去年家族新收养的孤儿中所挑选并亲自训练,看着他们,他笑问道。“怕不怕?” “怕什么,才这么点人。”那些年少地斥候们叫了起来,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些吐蕃人放在眼里。从他们加入家族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已经决定要做家族最锋利的刀,而被李存智挑去了以后,他们一直都以最严格的要求训练着自己。全歼这区区的几十名吐蕃人自然不在话下。 对面的吐蕃人也看见他们了,很显然他们没有将李存智他们放在眼里。在惊讶了一下之后,他们呼啸着策马挥刀冲了过来。“毫无章法。”这是李存智和部下对这些吐蕃人地评价,他们除了武艺之外,军略战术也是他们的必修课,尤其是李存智。跟着李昂历经战事。他此时地眼光已不在大秦那些将苑的军官参谋之下。 “散开,射他们的领。”李存智冷声道,下达了命令。大秦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除了勇猛的士兵,悍不畏死的军魂,周密地战略战术,在武器和马匹上地领先,也是那些落后的民族所不能比的。 李存智他们这边只有十个人,可面对近五倍地匈奴人,他们竟然下了马,进行平射,十支箭射出,六个吐蕃人便栽倒在了地上。见那些不知名的黑衣人箭术厉害,那些冲锋的吐蕃人都是吃了一惊,随后便散了开来,俯下身子策马继续朝前冲去。 “上马,走。”两轮平射,吐蕃人损失了九人以后,李存智翻身上了马,带着部下打马就走,他们用的是大秦军团为斥候特别准备的加强复合弓,射程上的优势可以让他们在从容的平射两轮之后,上马和吐蕃人打游骑战。 斥候,作为军队的侦查兵,向来是作为尖刀部队存在,其弓马箭术武艺本就要强于一般的士兵,而李存智亲自挑选的斥候部下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他们上了马之后,靠着**马匹远吐蕃人马匹的机动性,将骑射的游骑兵战术挥到了极致。 骑在马上,李存智和几个部下倒转过了身子,面对着马**后面的吐蕃追兵射起了连珠箭,几轮箭射完,吐蕃人里头又倒下了十来个,只是不到顿饭的功夫,吐蕃人就折了二十多骑,这下子把他们给吓坏了,他们连和李存智照面都没有,就已经少了一半人,这要是再追下去,岂不是要全部死光,当下这剩下的二十多吐蕃人竟然不敢再追,而是掉头就跑。 见那些吐蕃人逃跑,李存智却是冷笑了起来,一声呼哨,顿时身旁的斥候部下们,掉转了马匹,回头猛追了上去,他们骑的马匹脚力要比那些吐蕃人强得太多,不过一会儿便已拉近了距离,接着他们便张弓在吐蕃人后头射起了箭,不过那些吐蕃人先前已是吃过了他们神射的苦头,逃跑的时候听到后面追来的马蹄声,个个都是身子堕在马鞍旁,有几个厉害的更是抄弓在手,想给李存智他们也来个回马射。 见射了十轮箭,前面的吐蕃人只是被射下了六人,李存智却是皱了皱眉头,对自己和身旁的斥候部下们还是不太满意,他听说过安西都护府里最厉害的龙骑军斥候队伍,以一对十,十人的队伍仅仅靠着弓术就干掉了近百人的队伍,而他们射出的箭不足三百,和他们相比,他的队伍还是差了不少距离。 见吐蕃人的队伍只是剩下了二十多人,李存智决定不再这样追着用骑射了,他要捉几个活口问问消息,在马上朝两旁的部下打出手势后,他猛地**了马匹,以全追向了那些吐蕃人,他身旁的那些部下们也是一样,全力策马追击了上去。 看着不断追近的黑衣骑士,那些吐蕃人知道自己的马匹不如人家,要是对方一直用骑射战的话,以那些黑衣骑士可怕的射术,他们到最后肯定是必死无疑,此时见这些黑衣骑士高追来,似乎有拦下他们贴身近战的意思,这些吐蕃人也了狠,索性拨马回头和他们拼命,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见这些吐蕃人忽地杀了个回马枪,李存智倒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来,既然这些吐蕃人急着来找死,他没有理由不成全他们,“记住,留几个活口。”他高声喊道,放下了手里的长弓,抽出了腰间的马刀,迎向了那当头冲来的吐蕃骑士。 见那些射术可怕的骑士只是些十五六岁的少年,那些返身回冲的吐蕃骑士们心中窃喜,脸上露出了狞笑,手里挥舞的弯刀带着呼啸的劲风劈向了自己的对手。 “愚蠢。”看到那些吐蕃人眼里闪过的喜意,李存智冷笑,眼中杀意更浓,他讨厌被人轻视,他手里的马刀挥了出去,点在了对手的弯刀刃上,荡开了弯刀的刀锋,接着手里的马刀再次划过一道优美的弯弧,在战马高对冲带起的力量下,锋锐无匹的马刀刀锋切断了那名吐蕃骑士的脖子,然后那颗头颅被断口处汹涌喷出的鲜血冲到了半空,之后跌落尘埃,在战马的铁蹄下被踩得稀烂。 第二百四十五章 牙隆部的臣服 埃落定,一切复归于平静,只有被血染成暗红色的牧才那场杀戮的存在,李存智看着最后被生擒的五名吐蕃士兵,将刀上的血用酒冲下饮尽后,看了眼身旁重伤的部下,声音冰冷,“带他们回去。” 五名吐蕃士兵被反绑着双手扔上了马,在刚才的厮杀里,他们和死去的同伴连一个敌人都没杀死,这样的事实让他们难以接受,整整五十人的队伍居然被全歼了,没有一个人逃出去,他们面对的这些黑衣人让他们觉得恐惧。 六月的青海高原上,正是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中不时有苍鹰掠过,五名面色死灰的吐蕃士兵忽地在马上感觉到了前方大地传来的震颤,李存智带着人下了马,这时这些被捆绑着扔在马背上的吐蕃人茫然地抬头看向了前方。只见一望无垠的平野上,黑色的高头战马踏着烟尘而来,那些马上的骑士穿着黑色的铁甲,他们手上所执的黑色大旗在猎猎的野风中被扯得笔直。 “大秦武威。”疾驰而来的骑士在临近村子的时候,猛地勒马跳了下来,几乎是同时间,这百多名骑士就已经下了马。那五名吐蕃骑士战栗了起来,这些穿着黑色铁甲的骑士那一刹那间齐整的下马,便是逻些城的虎豹军也不一定做得到,现在他们已是猜到了这些黑色骑士的来历,在他们听过的所有传说里,只有来自东方的那个古老帝国才有这样强大的军队。 “刘将军何时到?”看着那走来的黑骑军都尉,李存智皱了皱眉问道,他给传令兵的命令是让刘裕的一千精锐过来,而不是这区区的百人队伍。见李存智皱眉,那黑骑军都尉抱拳道,“回禀大人。我们来时,路上有另一支斥候队伍找到了一支三千人地部落,刘将军已带兵先行过去,恐怕要等到明天才能到。” “那会这里土语的译官你总带来了吧!”李存智看向了黑骑军的队伍,接着他很快便看到了队伍中那个和被俘的吐蕃人有些像的粗壮汉子。黑骑军地都尉挥了下手。那名祖上是羌人的译官立刻跑了过来。 “问问这几个吐蕃蛮子,他们的大营在哪里,有多少人,哪里来的?”李存智看了眼那五个从马上被扔下来的吐蕃士兵,朝那译官吩咐道,“告诉他们,只要肯说实话,我就饶他们一命。甚至给他们想不到的好处。” “是,大人。”那译官应了一声,接着便走到了那五名被黑骑军士兵踢倒跪下的士兵面前,用羌语说了起来,“你们这些冒犯了大秦天威的蠢货听好了,我们地将军是个仁慈的人。只要你们说出你们知道的东西,你们就可以免于一死。还可以得到赏赐。”看着那五个面面相觑,眼中露出了动摇之色的吐蕃士兵,那译官冷笑了起来,“当然你们如果胆敢向我们撒谎的话,我会保证他会死得很惨。” 译官说着。目光扫视着那五个吐蕃士兵。开口说道,“现在你们哪个想好了没有,是说实话还是死亡。”说着那译官拔出了腰里的横刀。插在了五个吐蕃士兵面前。 “尊敬地大人,我愿意说实话。”五个吐蕃士兵里头很快有人叫嚷了起来,看着这个年约三十许的矮小吐蕃汉子,译官满意地点了点头,朝他身后地黑骑军士兵道,“带他跟我来。”说话间,他走向了旁边远处。 看着去了一边单独问那吐蕃士兵话的译官,李存智点了点头,这个译官是个聪明人,知道分开来问话,这样就不怕那些吐蕃士兵搞鬼了。见那译官还在问话,李存智看向了身旁的黑骑军都尉,“那个现的部落情形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从抓回来地那些土著俘虏口里得到地消息是这一带只有两三个部落,最大的那个部落也不过万人,而且他们称自己不是吐蕃人,只是这些年吐蕃势力膨胀得厉害,他们才向逻些城表示了臣服。”说着那黑骑军都尉看向了远处的被问话地吐蕃士兵,目光中带着些不屑。 译官终于问完了话,他走到了李存智他们这里说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他们是吐蕃四卢中叶卢下部的士兵,这次是来征讨这一带还未归顺的羊同部,本部人马有五千骑兵,就在百里外的珍珠河驻扎。”译官口中所说的四卢,是吐蕃的四个军府,如在吐蕃话里的意思为部或翼,这四卢分别是乌如,约(左)如,;叶(右)如,如拉。每个如又分为上下二支,每个如的马匹呈不同毛色,旗帜也各不相同,有些类似大秦的都护府。 听完译官所说,李存智皱了皱眉,接着便和身旁的黑骑军都尉道,“你们先驻扎在这里,我带人去探一下吐蕃人的大营,看看详细的情形再说。”说完,便召唤过了本部的斥候,上了已经休憩好的战马,绝尘而去。 就在李存智向着吐蕃人大营进的时候,刘裕已是带着麾下的大军到了那名为牙隆的小部落所在的峡谷之外,黑色的猎猎旌旗遮蔽了谷外的天地,谷中的牙隆部牧民看到这从未见过的黑色军队,立时便吓得呆了,为了震慑他们,刘裕将两支重装虎豹骑一字排开在了阵前,身穿全副重铠,手执骑枪的重装虎豹骑那种恐怖的气势一下子就让那些牙隆部明白了谷外的黑色军队绝不是自己能抵挡的。 “族长,外面有人来了。”就在牙隆部的族长和几个长老商讨着对策的时候,部族的士兵却是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禀报道,“走在前面的好像是古力赞他们,后面跟着几个穿黑衣的陌生人。” “快请。”那牙隆部的族长是个明白人,听到自己士兵的禀报,立刻反应了过来,大声道,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弄清这支黑色军队的来历,由于大秦自西征之后便再未踏足高原,所以对于他们这些部落来讲。大秦是传说中 帝国,从没有想到大秦有一天会再次进入高原。 “族长,这几位是来自大秦的贵人。”先前被李存智部下斥候捉住地牙隆部汉子古力赞在回到部落之后,浑然没有了先前被捉时的颓丧,反倒是一副颇为自豪的样子。传说中的大秦帝国来了,吐蕃人要完蛋了,只要能抱住这棵大树,那么牙隆部将成为高原新的主人,不得不说古力赞是个头脑聪明地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大秦进入高原后,高原势力将会被重新划分,而这时谁先靠上大秦。谁就是最大的收益者。 听到古力赞所说,牙隆部的族长楞了楞,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在高原上大秦是传说中的强大帝国,有着无敌的军队,高原北方的贵霜王朝就曾经被大秦狠狠地教训过。他们的浮屠僧在说到大秦时总会带着畏惧之色,现在这个强大地帝国要进入高原了。一刹那间,牙隆部的族长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而他身旁的几个长老也是面露惊恐,他们年幼的时候,曾经听到过祖辈关于大秦的描述。远比那些浮屠僧口中所说的更强大。 对于牙隆部族长和那些长老眼中露出地畏惧之色。随着古力赞一同来的大秦军官很满意,他们需要一些部落来为他们引路,并提供有关吐蕃地情报。当然也可以作为仆从军,只不过最后的决定权在他们的主帅手上。 “大秦是要来攻打我们吗?”牙隆部的族长看向了古力赞,这个自家部落的人,尽管从他脸上他看得出大秦并没有对付牙隆部地意思,可是他还是想要亲自确认一下。 “不,族长,大秦是来讨伐吐蕃地,那些该死的吐蕃人冒犯了大秦,他们很快就会受到大秦的惩罚。”古力赞大声答道,“吐蕃人死定了,大秦地军队会把他们踏平,他们会被碾压成碎片,只剩下渣子。”古力赞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他看到的大秦军队,让帐子里所有的人都心中直冒寒气。 “牙隆部愿意向天朝臣服,来自大秦的贵人,请接受我们这些卑微仆人的敬意。”牙隆部的族长很快便做出了选择,他确信高原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和大秦抗衡,而且吐蕃人才刚刚完成对高原的统一,一些部族并没有完全臣服于他们,吐蕃人在这场战争中毫无胜算,而依附强者生存,是他们这些小部落的天性。 看着跪倒的牙隆部族长河那些长老,听着身旁译官的翻译,被刘裕派来的军官朝匍匐在地上的牙隆部众人道,“我代表大秦接受你们的臣服,希望你们记住,一旦向大秦臣服,就不要有背叛的念头,不然的话,你们会死得很惨。”说完,他才让地上跪着的牙隆部诸人站了起来。 “您放心,我们牙隆部绝不会做背叛大秦的事情。”牙隆部的族长拍着胸脯道,不过就在这时,帐子外有士兵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族长,布里杰带着部族的人出谷了。” 听到士兵的禀报,牙隆部的族长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布里杰是牙隆部的第一勇士,为人好勇斗狠,在年轻的部族士兵里颇有威信,不过却是个没脑子的人,上一次就差点把吐蕃派来的使者给宰了,可是这一回,想到古力赞所说的大秦军团的可怕,他不由打了个寒碜,却是不知道如何和那大秦的军官解释。 这时那随行的译官已是向来的军官说明了眼下的情形,听完之后,那军官皱了皱眉,朝那译官道,“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他们并不知道,所以我不会迁怒怪罪他们,可是那些胆敢冒犯大秦的人,他们死定了。” 听着译官的转数,帐中的牙隆部族长和长老们稍稍放心了些,他们最怕的就是布里杰的莽撞会让大秦迁怒于他们和整个部族,不过他们仍旧是诚惶诚恐地向着译官陪着罪。 “让他们不要废话,立刻带着他们的人出谷。”军官不满地看了眼那些牙隆部的贵族们,冷声道。听完译官所说,牙隆部的族长楞了楞,而这时他身旁的古力赞却是在他耳边小声道,“大秦这是要向我族宣示天威,布里杰和他的人死定了,他们死了,对您的威胁也就解除了。” 听完古力赞的话,那牙隆部的族长却是明白了过来,他看了看古力赞,心中却已是打定主意要和他打好关系了,谁知道这个幸运的家伙和大秦的那些贵人是不是有着什么联系。 很快,牙隆部整个部落的人都出了谷口,而这时布里杰已是带着本部的一百人马停在了刘裕的本阵外五百步的地方,看到身后涌出的部落人马,他初时还以为他们是出来帮自己的,可是当他看到族长和那穿着黑衣服的敌军军官站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不由让他大为恼火,“这个胆小的老狐狸。”他恨恨地骂了一句。 “头领,咱们还是退吧,我们打不过这些人的。”布里杰身旁,他的几个部下在面对着如钢铁般的黑色军阵前,却是打起了退堂鼓,他们一开始跟着布里杰出来,只是靠着一时的血勇冲动,可是在对着那散着恐怖气势的黑色军队时,他们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看到部下们畏缩的样子,布里杰大怒,可是他也知道他们说得没错,而这时他热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命运从他莽撞的带着人出谷和刘裕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去牙隆部的大秦军官派出了随自己同行的士兵去向刘裕说明了情况,听完士兵的回禀,刘裕看向那刚刚冲出来和他们对峙的一百多部落士兵,不由冷笑了起来,“去告诉那些蛮夷,这一百人我给他们一个机会,我只派十人出阵,要是他们能活下来的话,我就放过他们,饶恕他们冒犯大秦的罪。”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无情之算 退的布里杰被拦在了自家部落队伍的外面,看到这样只是呆了呆便知道自己被族长那头胆小的老狐狸给出卖了,他不由大骂了起来,“赤儿赞,你这个无耻胆小的杂种…” 听着布里杰的骂声,赤儿赞也不由恼火了起来,他甚至打算让自己的本部人马干掉这个向来不怎么听话的刺头,不过他身旁的大秦军官却是阻止了他,“他是我们的。”当译官把话转告给赤儿赞的时候,被刘裕遣回的士兵到了,他将刘裕的命令传达给了译官。 听完译官转述的话,赤儿赞楞了楞,便朝仍在大骂的布里杰大喊了起来,“布里杰,你这个叫驴听好了,大秦的将军仁慈,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带着你的人赢了大秦的十位勇士,他便宽恕你的罪。” 听到赤儿赞的话,布里杰不由呆了呆,他没想到这支黑色的军队竟然是传说中的大秦派来的,不过很快他就被赤儿赞后面的话点醒了,他回头看了眼面带埋怨之色的部下们大吼了起来,“咱们一百多人还打不赢十个人吗?你们现在怪我也没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想活命的就跟我拼了。”布里杰吼着,便拨转了马头,朝着刘裕军前冲了过去,他那些部下呆了呆,便也嚎叫着跟了上去,他们眼下唯一的活路就是打赢那十个大秦的勇士,就只有跟着布里杰一起拼了。 就在布里杰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列阵在前的虎豹骑中,十名士兵策马而出,全身穿着重甲的他们,平端起了沉重骑枪,一字排开,控着**的战马开始了小步助跑。向前推进而出。当布里杰他们看到这冲出的十名重装虎豹骑以后都是呆了呆,接着便拿出了手上的弓箭,朝前覆盖着射了起来,不过他们地弓箭威力本来就差,再加上大部分人用的箭头是兽骨做的。面对穿着三重铠甲的虎豹骑,他们这样的箭矢毫无任何地杀伤力可言。 看着自己射在那些冲来的黑色骑士身上的箭被那坚硬的铠甲弹开,布里杰和他的部下心中泛起了一种无力的感觉,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越来越快的高大战马驮着那些可怕的铁甲骑士冲向自己,他们徒劳地拔出了弯刀,挺着手里地木枪,希望能抵挡住这些黑色骑士的冲锋。 冲锋起来的重骑兵,除了组成严密队形的重步兵。几乎无人可挡,而轻骑兵和重骑兵对冲的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死亡,身为大秦军团中最精锐地重骑兵,换上重装备的虎豹骑在正面决战中,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无敌’,真正地‘无敌’。 黑色丈长骑枪在战马高的带动下。以恐怖的破坏力摧毁了挡在面前的一切事物,排成一字阵型的虎豹骑就像黑色地飓风横扫了面前地一百轻骑兵,当他们高冲破这些轻骑兵的队形之后,他们的长枪上已是贯穿了血淋淋地身躯,那些先前还在马上鲜活的生命此刻已经命丧黄泉。挥枪间。那些尸体落在了地上,而虎豹骑们已是齐齐地回转了马匹,依旧是整齐的一字阵型。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黑色骑枪,向前方动了冲锋。 看着那仿佛黑色狂雷的骑兵不住地摧毁着布里杰的骑兵队伍,牙隆族的人们浑身战栗了起来,就连那些血气旺盛的年轻人也颤抖着,臣服在了这绝对强悍的武力之下,强者为尊是他们千百年来信奉的生存铁则,现在他们的眼前,这支黑色军队有着远他们想象的强大,他们只有臣服,而且心甘情愿。 连续三次的冲击以后,布里杰的一百人马只剩下了寥寥的二十多人,其他人要么被那些可怕的黑色骑士用那恐怖的长枪刺死,要么就是在那宛如雷霆般的冲锋下被撞下马,在铁蹄下化作齑粉,只有那么少数几个幸运的人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着,而他们的领布里杰,早在第二波的交锋里就被穿在了那黑色的长枪上,成为了没有生命的尸体。虎豹骑们再一次回转了马匹,手里的黑色骑枪平端了起来,不过此时那些残存的部落士兵已经再没有了胆气与这些和死神无异的重装虎豹骑对阵,他们逃跑了,二十多骑向着远处逃跑了。 虎豹骑们没有追击,他们只是看着那些逃走的部落士兵,目中流露出了不屑的目光,他们身后的黑色军阵里,刘裕挥下了手,然后来自金陵都护府的精锐轻步兵们扣动了手里的弩机,大秦的三连强弩咆哮着射出了密集的箭矢,将那些逃跑的牙隆部士兵射成了刺猬。 一共就只有一阵箭幕,接着便是一地的尸体,连人带马全被钉死在了地上。这就是牙隆部最后看到的景象,在那刹那间,这些千百年来生活在高原,信奉顺从强者的部落人跪在了地上,他们已经被完全折服了,身为弱者的他们将向强者献上他们绝对的忠诚。 看着这些一脸虔诚地跪在地上的胡人,信奉着宁死不降的大秦军人们沉默了,他们并不了解胡人的习性,对于生存在恶劣坏境下的胡人来说,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法则,在他们过去的部落战争中,他们会在战场上拼尽全力去争夺胜利,可是一旦失败他们就会向强者臣服,逆来顺受地接受一切处置,胜利者拥有战败者的一切,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法则。 弱者会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征服者,并且以成为征服者的奴婢为荣,因为那样他们可以分享征服者的荣誉和利益,只要他们献上自己的忠诚,那么哪一天他们或许也会成为征服者的一员,去攻打别的弱者,享受那种生杀予夺的快感,这就是高原上唯一的大道和正义。 对牙隆部而言,面前的大秦军队的强大让他们连作战的念头都不敢生出,放在以前,当他们面对别的强大部落吞并时,他们会奋起抵抗 会被征服。他们也要向征服者证明自己地强悍,即要做强悍的奴婢,这样他们才有资格成为新的征服者,可是大秦的军队。不同于那些高原上的部落,向他们证明自己地强悍,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灭族,每个牙隆部的人在看到虎豹骑那恐怖的冲锋以后,就已经深深明白这一点,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向大秦这强大的征服者献上他们唯一可以献上的忠诚。 刘裕并没有在牙隆部的谷中驻扎。他看得出这些胡人没有胆子敢反叛,他只是留下一支百人队,并派人回大营向李昂禀报情形,从牙隆部那里,他得到了更为详细的情报,在这附近。和牙隆部同样地部落只有两支,不过那两支部落都是比较亲吐蕃人的。而另外剩下的一支就是这一带唯一的万人大部落羊同部,他们和吐蕃人有仇,只不过过去吐蕃人忙着在逻些城附近镇压新征服的部落才没有顾及到他们,但是眼下吐蕃人已经初步完成了高原的统一,他们迟早会对羊同部下手。 牙隆部地消息让刘裕想到了先前李存智派人送来的消息。于是他立时便出向着李存智所在地地方赶了过去。他要知道,李存智所遇到的那些部落士兵到底是不是吐蕃人派出来的,这里面的关系重大。丝毫由不得他马虎。 入夜时分,李存智才带着部下的斥候从藏身地山丘里出来,摸向了驻扎在前方河畔地吐蕃军营,对于他而言,这些吐蕃人的军营和以前的铁勒人没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稍稍多了些戒备,不过李存智并没有潜入地打算,他只是让部下,记下了那些吐蕃人各军营的位置以后,便带着人回了驻扎的地方,至少他现在可以确信那五个被俘的吐蕃士兵并没有骗他。 第二天,当刘裕带着自己的部队和李存智汇合以后,他们做出了后撤部队的决定,尽管他们手头的近一千人马有着绝对击溃那五千吐蕃军队的把握,可是要做到全歼,不放跑一个的话,他们还办不到,若是因此而打草惊蛇的话,反倒是他们的罪了。两人决定先去牙隆部那里等待大营的消息,他们相信李昂会有妥善的安排。 当天傍晚,李昂在自己的帅帐里将李存智和刘裕送回的消息交给了在座的军官和参谋们观看,同时一起的还有陈霸先遣人送回来的消息,和刘裕不同,陈霸先遇上的正是牙隆部所说的那两个亲吐蕃的部落,他自是二话没说,直接出手扫平了这两个部落,一共斩两千,眼下正带着剩下的四千俘虏和牛羊马匹往大营回来。 “诸位,觉得我们眼下该怎么办?”尽管李昂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不过他还是要看看在座军官们的意见,若是他们中有人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就是最好,省得他到时的解释了。 “大人,末将以为,李军侯和刘将军送回的消息应该可信,那五千吐蕃士兵是来攻打羊同部的,若是我军出手的话,这五千人自然是一个都跑不掉,不过这样却是白白便宜了那羊同部,照末将之见,不如派人招降羊同部,让他们和那些吐蕃人对峙,借以迷惑吐蕃人。” 听着那军官所说,在座的其他军官都是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只要羊同部和那些吐蕃人对上了,那么到时他们到来的消息走漏的可能性就越小,到时候羊同人和吐蕃人对峙,而他们正好向逻些城进,可谓是一手瞒天过海的妙计。 “你们觉得如何?”李昂看向了帐中诸将,沉声问道。“我等并无异议,一切但凭大人决断。”帐中诸将互相看了看,便一起起身应道,他们看得出李昂并不反对这个提议。 “那么此事便如此决定了。”李昂看着站起的众将,重声说道,“你们回营继续操练士兵,准备出征。” “喏!”齐声应答间,那些将官们退出了帅帐,只剩下李昂和李存孝,“存孝,你亲自去霸先那里,告诉他那些俘虏牛羊不必带回来了,直接带去牙隆部那里,你到了那里以后代我向牙隆部进行封赏。” “义父,那牙隆部未有尺寸之功,便给予他们如此丰厚的赏赐,是否有些不妥?”听完李昂所讲,李存孝却是想了想,不解地问道。 “牙隆部虽说无功于大秦,可是他们却是第一支向我们投诚的部落,我不得不赏赐他们,而且最重要的是,羊同部比他们强大得多,我需要他们拥有能和羊同部相抗衡的实力。”看着不解的李存孝,李昂笑了笑,在高原上,势力的均衡才是他所追求的,他不希望倒下一个吐蕃以后,又起来其他什么国家,在大秦完成大规模军队的训练并能在高原建立有效的驻军和统治以前,大秦绝对需要在高原有一些听话的部落替大秦做一些大秦不方便做的事情。 “义父是要让牙隆部日后能钳制羊同部,免得羊同部一家独大。”李存孝很快便明白了李昂的意思,此时他才明白打仗所要考虑的并不单单只有战场上的事情,作为主帅,还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我们不可能把高原上所有的蛮夷杀干净,而且过度的杀戮会引起反弹,以蛮夷制蛮夷,并进行同化才是长治久安之道,不过在那之前,借蛮夷他们自己的刀削减一下他们的人口也是必要的。”李昂看着面前的义子,静静说道,“有些事情我们并不方便去做,而且事后我们还可以以正义之名收服人心。” 看着李昂,李存孝的心一惊,他明白义父的意思,只要大秦的利益需要,那么日后那些为大秦屠杀高原人口的投诚者就会被无情地抛弃,没有任何其他路。 第二百四十七章 羊同部 蓝的晴空之下,赶着牛羊的队伍在一望无垠的平野上看了眼身后安静的队伍,李存孝看向了身旁的陈霸先,问道,“他们看上去好像并不怎么悲伤?”这些被陈霸先和他的军队所灭的部落遗民都很顺从,几乎让李存孝有种错觉,好像陈霸先并没有杀了他们的亲人,一切事情都没有生过,他们就像是开开心心地跟着他们去享福似的。 看了眼身旁的李存孝,陈霸先指向了远处的山区里,窥伺着他们队伍的狼群道,“看到那些狼了没有,这里的人把狼看成是他们的祖先,知道狼群是怎么壮大自己的吗?”陈霸先回过头看向了身后那些被驱赶的部落遗民,自语着答道,“是互相残杀,他们和狼群一样,只要有力量去吞并别人,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去那样干,所以他们也早就有了觉悟。” “什么觉悟?”李存孝皱了皱眉,他觉得陈霸先在说道最后那句话时,脸上那种冷笑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亲人被杀,财物被抢,女人被奸污,自己被当成猪狗不如的奴隶使唤,这就是他们的觉悟。”看着年轻的李存孝眼中闪过的一丝愕然,陈霸先回过了头看向前方,“所以你大可不必去同情他们,他们虽说是人,可是在这蛮荒之地,他们早就成了野兽,要是哪一天他们强大了,能够成为征服者,到时候他们做的事情,我保证你想象不出来。”陈霸先安静地说着,“你在大人身边比我久,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些。” “义父他吗?”听着陈霸先的话,李存孝看向了他,“义父他老人家说得没错。他说刘裕将军虽去要比您凶悍得多,可其实您的心却要比刘裕将军的狠得多。” “哦,大人是这样说的吗?”陈霸先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他出身贫寒,比起刘裕。幼年的日子更要苦上几分,能有今时今日地地位,全是他靠着自己的双手拼来的,他跟随李昂,便是因为他认定李昂和他是同一类人,他们同样都是心狠的人,只有心够狠的人才能成大事,这就是他地人生信条。 看着大笑的陈霸先。李存孝不由看向了身旁那些归陈霸先节制的大秦士兵,不过短短的时间里,这支队伍就已经变得沉默的可怕,看得出来他们被陈霸先所影响,想到李昂曾经告诉过他的话,李存孝不由低声自语了起来。“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军队,义父。您说得一点都没错啊!” 傍晚时分,行进地队伍进入了牙隆部原来的领地,不过陈霸先和李存孝都没有急着进牙隆部所在峡谷的意思,他们只是派出了斥候先去通禀,毕竟队伍里的四千俘虏交接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总得给牙隆部的人准备地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这次是代李昂封赏牙隆部,怎么说也要讲究一下,让牙隆部上上下下都知道大秦地天恩。 当陈霸先派出的斥候将消息传告给刘裕和李存智之后。刘裕立即派人去把牙隆部的族长赤儿赞和其他的有些地位的贵族叫了过来,他也赞同陈霸先地意思,得让这些牙隆部知道大秦地天恩,要让他们好好地迎接一下。 “将军大人,不知道您传召我们有何事情吩咐。”赤儿赞和一众牙隆部的贵族进来以后,立时便行上了他们的礼节,恭敬地说道。看着这些一脸顺从地胡人,刘裕看向了身旁的译官,“告诉他们,我们的将军,李大人对于他们的臣服感到满意,所以有封赏给他们。” 听完译官转述的话,牙隆部的贵族们狂喜了起来,他们跪在了地上,由赤儿赞道,“感谢李将军大人对牙隆部的封赏,牙隆部上下必然誓死报效大秦,绝不敢生二心。” 刘裕满意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牙隆部诸人,接着让译官把李昂给他们的封赏转告给了地上的赤儿赞他们。当听到那亲近吐蕃的几个部落已被扫平,他们部落里剩下的四千人以及他们的牛羊马匹和财物将归入牙隆部,赤儿赞和其他贵族们呆住了,整整四千人的俘虏以及附属的牛羊马匹和财物,这样的封赏可以让牙隆部一下子成为附近的大部落,甚至能和羊同部一争长短。 “让他们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迎接我们李将军的封赏。”看着那一张张露出贪婪之色的脸孔,刘裕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屑,这些胡人都是些‘有奶便是娘’的主,以后也得防着他们一手。 对于刘裕的想法,赤儿赞他们自然是不得而知,他们此时已是被这样的丰厚封赏给彻底弄懵了,心里都是赌咒誓,要跟着大秦好好干,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条通向高原霸主的大道,只要大秦肯支持他们,什么吐蕃大国,只是群土狗罢了。夜晚,牙隆部的人陷入了狂热中,四千人的俘虏足够每一家都分到奴隶,牛羊和财物。 第二天,牙隆部的人很早就在峡谷外排好了队伍,等待着陈霸先的队伍到来,为此他们还特意地学了‘大秦万岁’的汉话,而想出这个点子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古力赞,不得不承认他有着语言上的天赋,不过短短三天时间,他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汉话,在李存智眼中他才是牙隆部最好的族长人选,不过目前还不是扶他上位的时候,那个叫赤儿赞的和其他贵族暂时还有些用处。 时近正午,陈霸先和李存孝终于带着大队的人马出现在了等了一早的牙隆部诸人眼中,当看到那四千人赶着牛羊大车时,牙隆部的人欢呼了起来,接着在陈霸先他们的队伍接近峡谷时,牙隆部的人在古力赞的带头下,高喊起了‘大秦万岁’,他们的口音怪异,可还是让陈霸先和李存孝听得愣了愣,“看起来这个牙隆部很识时务。”陈霸先 笑了起来,而他身旁的李存孝则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 看着牙隆部的人高声呼喊‘大秦万岁’。刘裕看向古力赞的目光中多少带了些厌恶,在他看来这个出卖自己部落毫不犹豫地汉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实在是让人生不出好感来。“义父以前跟我说,敌人不是拿来喜欢的,敌人就该是面目可憎。让你拿出全部的力气去打倒的。”李存智地声音忽地在刘裕身旁响起。 听着李存智的话,刘裕的表情一变,等他回过头看时,李存智已是走得远了,看着这个年轻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年轻人,刘裕却是摸着下巴自语了起来,“好像被教训了,不过他倒也说得没错。那种人越多越好。”看了一眼远处的古力赞,刘裕也是走回了大营。 牙隆部接下了李昂给他们的封赏,本来他们是想举行一场宴会,不过陈霸先和刘裕都是拒绝了他们,对于他们来讲,在吐蕃被打倒之前。任何的松懈都是致命的,最后牙隆部只是安排了那些俘虏以后。便安分地当起了他们地探子角色,他们派出了人手去了珍珠河畔的吐蕃大营,监视起了吐蕃人的一举一动。 李存孝在到达牙隆部以后,立刻便开始执行起李昂交代给他的第二道命令,那就是招降吐蕃人要对付的的羊同部。而带路地活自然落在了牙隆部的人身上。本来赤儿赞是想亲自和李存孝这位带来封赏地大秦将军一起去羊同部,路上也好打好关系,不过他最后却是没有争过古力赞。这让他开始在意这个忽然一下子窜起来的对手。 赤儿赞的反应全部落在了李存智的眼里,在他看来,这个族长并没有活着的价值,只要羊同部被招降,就送他去黄泉,大秦不需要这些本就是贵族地土著继续当头,他们要扶植那些出生贫苦地新贵,因为那些人可以依靠的只有大秦,所以只有他们才会尽心尽力地替大秦办事。 羊同部相距牙隆部只有两天的路程,听上去虽然不远,可是其实却也有着近五百里地距离,李存孝急着完成李昂交代的事情,这两天的路只是跑了一天便赶完了,让随行的古力赞和其他几个牙隆部出使的贵族都是乍舌不已,这个大秦年轻将军的骑术比他们部落里最厉害的骑手都厉害,简直就像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上了马背的人,他们哪里知道大秦的骑兵尽管不像他们这些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就有马可骑,可是大秦骑兵的训练却是最严格的,从他们成为骑兵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要求要比那些马背上的民族更好,因为这是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骑兵流传下来的光荣,匈奴人,高车人,柔然人,这一个个曾经显赫的马背上的民族就是被大秦骑兵打得或远遁,或灭国的。 羊同部,其实并不是高原上土生土长的部落,他们的祖先是旧汉末年时的羌人,为了躲避战祸他们进入了高原,而他们那些仍旧留在河西的同族在大秦开国以后,被迁入了西域,慢慢同化成了现在的汉人,可以说论起血脉来,羊同部和大秦宛州的一些汉人有着亲缘关系,不过这样的事情拿到宛州去的话,那些早就被同化了羌属汉人是打死也不会承认高原上这些野蛮的胡人和他们有着任何的关系。 李存孝并没有急着见羊同部的领,他只是让古力赞带着牙隆部的几个使节先去见羊同部的领,他要看看羊同部的领是否值得合作,毕竟李昂虽说交代给他的任务是招降羊同部,可是也给了他见机行事的决断之权。 羊同部驻扎的大营,早就看到了李存孝他们,对于这支黑色的百人骑兵队伍,他们非常戒备,当古力赞带着几个随从赶到羊同部大营前,迎接他们的是射在土中的劲箭,看着哨塔上的羊同部士兵,古力赞舞着双手大喊了起来,“我们没有恶意,请去禀告你们的头人,就说牙隆部的使者求见。” “牙隆部,你们不是吐蕃人的走狗吗,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哨塔上,羊同士兵的头目看着营门前的古力赞,唾了一块唾沫道,羌人本就好斗,而且复仇心极重,这牙隆部以前曾和他们有过盟约,可是后来吐蕃的囊日论赞父子派了个使节,牙隆部就断了和他们的盟约,派人去了逻些,添囊日论赞父子的靴子了。 “那是误会,彻头彻尾的误会,我们牙隆部怎么会向吐蕃那些狗杂种臣服,我誓我们会把囊日论赞父子的狗头砍下来当尿壶。”古力赞见羊同部的人拿以前的事来说,立时破口大骂起了吐蕃人。 见营门前的古力赞骂得凶狠,而且表情也不像是做伪,那哨塔上的羊同士兵头目想了想,大声道,“你们来找我们家头人有什么事情,先说出来听听?” “我是带大秦的将军来找你们家头人的。”说到自己来的目的,古力赞挺直了腰板,中气也更加得足,那幅架势倒也颇有了几分豪气。远处听着译官的转述,李存孝身边的部将不由低声骂了一句,“狐假虎威的东西!”却是让李存孝听见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眼中满是不屑的部将,他笑了笑道,“我倒是希望像他这样狐假虎威的东西越多越好,这样我们能省事不少。”说完,他却是又看向了前方,只留下那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部将面面相觑地看着。 “你这个蠢货,这世上哪有其他大秦。”见哨塔上那个羊同部的士兵头目还在夹七夹八地跟自己绕,古力赞大声喊叫了起来,“大秦天朝兵打吐蕃人来了,快叫你们的头人出来迎接大秦的将军,不然的话,小心把你们也给灭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存孝发威 弓的士兵头目臂膀被拿住了,他回过头一看,竟是自了,他慌忙地放下了弓箭,连忙说道,“那叫驴嘴巴不干净,说要灭了我们部落…”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挨了一个老大的耳刮子,被抽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目光阴沉的头人,不敢再说半个字了。 羊同里看向了营门前的古力赞,喊道,“你说大秦的将军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也和吐蕃人一样,要我们羊同部做他们的狗,如果是的话,你叫他们死了这份心,羊同的汉子个个都是好汉,绝不给人做狗。” 听着羊同头人豪气冲霄的话,古力赞看着那些嚎叫起来的羊同汉子们,却是笑了起来,他才不信羊同头人的鬼话,这高原上,你要么做狗的主人,要么就做被使唤的狗,只不过这就算做狗也是有高下之分,有用的狗,主人吃肉,你也有骨头啃,可要是没用的狗,那就只有被吃掉的份了。 远处,听完译官所译的羊同头人那句话,李存孝却是冷笑了起来,“待价而沽,不过是自抬身价罢了。”他的话方落,远处的古力赞已是嘿嘿地笑着,劝说了起来。 “头人,咱们牙隆部边上那两个部落您也是知道的,他们可是吐蕃人手里最听话的狗,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全成了我们牙隆部的狗。”古力赞这样说着,那哨塔上的羊同里已是变了脸色,他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牙隆部绝没有那个实力能吃下那两只部落,那么出手打掉那两个部落的就只有大秦了。 “大秦只是出了一千人就把他们给平了,那些俘虏牛羊,大秦全给了我们牙隆部。”古力赞看着哨塔上的羊同头人,继续说道。“您自己想想看,这样的好主人上哪去找,大秦的将军让你们羊同部臣服,是看得起你们。” 听着古力赞地话,羊同里也是心中大为意动。他先前所说的硬话也只是场面话而已,不过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人一说就臣服,他也没那么傻,于是看向了底下仍旧是口若悬河的古力赞道,“要我们羊同部臣服也行,你让那位大秦将军自己过来,他要是能打得赢我,我便归顺。可要是打不赢的话,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规矩的。” “你这是在找死。”看着羊同里,古力赞摇了摇头,他身后几个同来地牙隆使节也是露出了怜悯的神色,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过大秦虎豹骑是怎么干掉他们族里勇士的。 古力赞小跑着回到了李存孝身边,不过李存孝早已从译官那里知道了羊同部头人所开的条件。他也不废话,策马便要随古力赞前去。不过他身后的部将却是不愿,谁都不知道那羊同部的头人是不是耍诈。 “我意已绝,你们休要再劝。”李存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却是挥手阻止了部将的劝阻,带着译官跟着古力赞一起去了羊同部的大营前。却是让他身后地部将们紧张了起来。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历经战阵,而且主将还轻身犯险,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李存孝敢这样过去。便已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看到那大秦将军真的只是带着个译官过来,羊同里眼中倒也露出了几分钦佩之色,撇开胡人的野蛮习俗不讲,胡人还是比较敬重勇士和英雄的,在羊同里和他身旁的羊同汉子眼里,这个敢亲自过来地大秦将军的胆气已是让他们折服,不过究竟降不降,还得手底下见真章。 羊同部大营前地门开了,羊同里策马带着身旁的亲卫一涌而出,却是围住了李存孝他们几人,把古力赞他们几个牙隆部的人吓得不轻,不过李存孝竟是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旁若无人般地打量起了他们,不由让羊同里和他的亲卫心里暗道一声‘好胆色!’。 “问问他们,他们是打算怎么和我打,单挑群斗随他们便,一起上最好。”李存孝的目光从羊同里地身上收回,朝身旁地译官道,那话语里带着在李昂身边耳濡目染学来的狂意。便是那译官听了也是脸色一变,声音里带了几分担心,“将军,这?” “让你说你就说,说话打什么哆嗦。”李存孝却是双目一瞪那译官,大声道,“跟他们说啊!” 见李存孝那一瞪,一直盯着他打量的羊同里不由心里一寒,他此时觉自己似乎有些小瞧这个看上去长地并不强壮的大秦将军,不过当译官把李存孝的话转告给他之后,他也不由大怒了起来,这眼前的大秦将军也太没把他们羊同部当一回事,看着身旁愤怒的亲卫们,羊同里却是朝那译官道,“请转告你们的将军,我羊同里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只要胜了我,我便带着羊同部归顺大秦。” 听完译官所讲,李存孝却是笑了笑,他正是料到了这羊同部的头人会说这样的话,才故意那样讲的,便是为了挑起他们的怒气,然后再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这样才更好一些。 “来吧。”李存孝一提马缰,朝羊同里随意地招了招手,一副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羊同里看到李存孝这近乎挑衅的举动,也顿时恼怒了起来,不过他也没有失去冷静地就立时冲上去,他拿起了自己的木枪,策马冲向了李存孝,他要让这个大秦的将军知道他的厉害。 看着策马冲来的羊同里,李存孝单手提起了他的镔铁蟠龙棍,李昂传给他的武艺本是枪术,不过他并不喜欢用枪,反而是喜欢刚猛的棍术,于是便找徐浣为他打了这根重四十斤的镔铁蟠龙棍,他本就是天生神力,再加上日日打熬力气,这镔铁蟠龙棍在他手里施展起来的力道简直就是重若千钧。 羊同里见李存孝端坐在马上动也不动,心里不由窃喜,暗道这大秦的年轻将军也就是个说大话的主, 功夫。看着挺枪刺出的羊同里,李存孝却是嘴角一同部的头人要是端着杆铁枪的话。他说不得还是要让一下这借着战马冲力带起地一枪,不过这眼下却只是杆木枪,就只能说是这羊同部的头人时运不济了。 李存孝单手挥棍,只见那四十斤重的镔铁蟠龙棍便重重地与那木杆枪碰撞在了一起,几乎就是一刹那间。这沉重如山的一棍就把羊同里手里的木枪给砸了个粉碎,看着那棍子威势不减地朝自己过来,吓得羊同里没命地跳下了马,落在了尘埃中,而那道乌光也似地棍影落在了他的坐骑背上,这一棍之力直接将那健马给砸断了脊梁,跪倒在地上,侧翻了下去。再也起不来了,直看得躺在地上的羊同里傻了眼。 看着被自己一棍打翻的健马,李存孝的眉头不由皱了皱,他的棍术还是没有达到义父所说的‘收由心’的境界,遇到比他弱地人,自是能以泰山压顶的气势杀溃他们。可是遇上善快攻或是巧变的高手时,他的棍术便不是对手。还需要多加磨练一番。 见自家头人倒在地上的尘土里没有起来,羊同里的那些亲卫们却是嗷叫着拔刀策马冲向了李存孝。李存孝早就看到躺在地上地羊同里并没有大碍,不过他也不点破他,只是从马上跳了下来,迎向了那冲来的数十骑。一手抓着棍尾。横扫向了那些冲来马匹地下盘,~带着的恐怖力道一下子扫断了那些疾驰的马匹四蹄,马匹的哀嚎声里。这些奔跑的健马顿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将鞍上地人给掀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阵人仰马翻里,那当先冲出地十来骑就给李存孝这辟易千军的铁棍扫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跌了个骨断筋折,这下子躺在地上的羊同里再也呆不住了,立马跳了起来,大声喊了起来,“都给我停下,停下。”他本来是想让手下出手,困住李存孝,到时他再起来解围,这样多少也可以挽回一招被败地局面,可是他哪里想得到这看上去瘦瘦长长的大秦将军力气却是大得这般骇人,那条乌黑的棍子简直就是大凶的杀器,碰着就死,擦着就伤。 见那羊同部的头人肯起来了,李存孝也就收了棍子,不过这时伤在他手下的人已不下而十,都是给断了蹄子的奔马给摔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虽说没有死人,可是摔得骨断筋折的人也不少,而那些被他扫到的健马也再没一匹能爬起来,羊同里算得上是自讨苦吃。 看着狼狈不堪的羊同部,古力赞和那几个牙隆部的人却是心里偷着乐开了花,这群傻子,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敢和大秦比武,那不是自己嫌命长了找死。羊同里在见识过了李存孝的厉害以后,倒是再也不敢耍什么小心眼了,他此时已经明白,羊同部在强大的大秦面前,只有臣服这一条路,否则的话,就只有被灭族的下场。 此时李存孝的部将们已是从远处冲了过来,那汹涌的气势让颓败的羊同里是更加心惊胆颤,“住手。”李存孝横棍拦住了身后的部将,接着朝译官道,“告诉他们,大秦的五万大军已经上了高原,他们要么臣服,要么灭族,让他自己选?”说完,他却是收回了棍子,而他的那些部将们也是放下了手里的大枪。 听着译官的话,羊同里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五万大军,他羊同部一共也才一万多人,而像面前这支黑色骑兵一样的部队是一支也没有,他要是再犹豫的话,那简直就是和找死没两样,寻思间,他立马带着自己的亲兵朝李存孝跪了下来道,“大秦的勇士,您的武勇征服了我们,我们羊同部愿意向大秦臣服,献上我们的忠诚。”说完,他却是匍匐在了李存孝的面前,亲吻着他的军靴,这是高原上最崇高的礼节,代表着绝对的臣服。 羊同里让人打开了营门,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起了李存孝和他麾下的部将,让古力赞和牙隆部的几个人看得是眼红不已,在他们眼中羊同部这是要和他们向大秦争宠,他们回去以后一定要让族长办个更隆重的,现在他们牙隆部也是个大部落了。 和牙隆部不同,羊同部里,身为头人的羊同里占据着对部落的大权,一方面是因为他正当年富力强,又掌握着羊同部的军队,更重要的一点是,在吐蕃人的威胁下,族里的人都奉他为主,那些想着想投靠吐蕃人的贵族才不敢夺他的权。不过眼下,羊同里却是再也不怕那几家老贵族敢胡来了,吐蕃人,吐蕃人算个鸟,大秦来了,这群土狗就得乖乖地滚回北面去吃屎。 李存孝在听羊同里说了族里的情形以后,立刻让羊同里把那几家想要投靠吐蕃的贵族给抓了起来,而羊同里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比李存孝处理得更干净,那些贵族被他全部砍了脑袋,家里的女人财物分给了他自己的手下,换了以前他还不敢这样做,不过眼下有了大秦的支持,其他的贵族也不会说他什么,是明眼人的都知道,这高原要换主人了,吐蕃人那还没捂热的高原霸主之位指不定就被谁给得去了,到时候可是有着说不尽的好处。 羊同部的贵族们也不是傻子,他们立刻就开始巴结起了李存孝和他的部将,他们纷纷献上了自己的女儿,希望能和这些大秦的将军们结下门亲事,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在高原横着走了。见羊同部的贵族们刻意讨好李存孝他们,古力赞却是意识到了威胁,不由对羊同部的人保持了一种敌意,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正是李存孝想看到的局面,也是李昂所希望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九章 慕容恪再现 秦本阵大营内,在进入高原的第七天,李昂接到了李送回的消息,羊同部已经臣服,算上牙隆部,这两个部落能够拿出大约六千到七千的部队,已足够和珍珠河畔的五千吐蕃人形成对峙的局面。放下手上的文书,李昂揉了揉太阳**,接着走出了自己的寝帐,朝守在门口的亲兵道,“传令各军将领,让他们来议事。”说完,他却是大步走向了远处的帅帐。 接到李昂亲兵的命令后,各军指挥使级别的军官和参谋们都是同时升起了大战将起的念头,他们顾不得手上的事情,以最快的度赶向了中军的帅帐。坐在帅椅里,李昂看着到齐的将官,以一种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道,“诸君,本帅决定三日后出兵逻些,踏平吐蕃。” 听着李昂的话,在座的军官和参谋们都是眉头一跳,眼中露出了几分杀意,他们等待这一天很久了,众将官里,一名虎豹骑的指挥使长声而起,向李昂道,“元帅,某愿为先锋。”他话音方落,其余将官都是纷纷起身,向李昂争请先锋之职,他们此时距逻些有两千里之遥,这的部落都是战功,谁都不愿放弃。 看着争执的众将,李昂也从帅椅里站了起来,“此次奔袭逻些,虎豹骑与步军押送大军辎重,黑骑军随本帅出征。”说完,李昂却是双目如电般扫视着众将,长期以来磨练出来的威势压得这些还未上过战场的将官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见没人反对,李昂才继续说道,“本帅与黑骑军出征以后,由夏侯将军暂掌帅权,调度各军。” “末将得令。”夏侯英接到李昂这突然的命令,不由呆了呆。他没有想到李昂会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和他一样意外的还有其他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异议,夏侯英出身镇国公直系,在众人中出身算是最高的。而且夏侯英平时为人也很有一套,更何况这所谓地暂代帅权不过是带着剩下的三万大军带着粮草辎重赶路而已,也没什么好争的。 在定下诸般事情以后,李昂遣散了众将,只是偏偏留下了慕容恪,自从上一次回到长安以后,慕容恪就被召回了慕容本家,直到这次他带兵出征。被安排进黑骑军的慕容才重新到了他的帐下。 “这次归家之后,你和慕容白曜之间可分出了高下?”看着恭敬站立地慕容恪,李昂开口问道,心中不由有些唏嘘,当年那个跟着他会喊他大哥的慕容恪如今也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敬畏有加了。 “没有。”慕容摇了摇头,“本家实力雄厚。又和长安其他世家交好,叔叔想要扳倒本家取而代之。怕是不可能了。”说到这里,慕容却是犹豫了一下,过了会儿才看向李昂,“大人,您知道的。我并不想和白曜表哥争什么高下。我只是想跟随您,做您帐下的一个先锋将军。” 看着声音低沉的慕容恪,李昂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之后,把事情做个了段,柳城和你叔叔那边,我会修书给他们,让他们放你自由之身。” “我知道了。”慕容点了点头,随着少年时的锐气被时光这把锉刀磨去之后,他不再像过去那样飞扬,整个人沉静了不少,对于太多地年轻将领而言,荣耀和胜利之间,他们总是会偏向于荣耀,不过慕容恪已经不同,他所求的只有胜利,对李昂而言,慕容恪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骑兵将领,在战场上,慕容恪就是他日后最好的臂助。 看着慕容恪离去的身影,李昂点了点头,接着走回了自己的寝帐,看向了那套赤黑地重铠和一旁竖立着的龙牙枪,单手提起龙牙枪,李昂挽了记枪花,抖动间枪锋带起了啸烈地气劲,“浮屠僧。”森冷的声音里,龙牙枪已是被李昂重新放回了铠甲旁,他等待着和囊日论赞父子还有他们那来自贵霜的浮屠僧帝师对阵的那一刻,到时他一定要将那些妖言惑众的浮屠僧众全部击杀,一个不留地杀个干净。 随着李昂地命令,整个大营地士兵都开始整束起自己的装备来,尤其是要随李昂出征的黑骑军更是狂热得连觉都睡不安稳了,黑骑军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出征了,这一次他们要延续过去黑骑军地荣耀,去夺取战场上的胜利,用敌人的鲜血祭祀先烈们的英灵,完成黑骑军的传承。 羊同部的金线大帐内,李存孝看着恭敬的羊同部的贵族们,沉声道,“我们已经决定奔袭逻些城,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你们来迷惑并拖住珍珠河畔的吐蕃人,只要我们的大军渡过珍珠河,自会替你们摧毁吐蕃人的军队。”李存孝说完之后,冷冷地扫视着帐中的胡人们,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羊同里没有丝毫的考虑,他直接就起身答应了下来,他此时已经完全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抵挡大秦军团的进攻,珍珠河畔的五千吐蕃人死定了,随着他的站起,羊同部的贵族们亦是纷纷起身,拍打着胸脯,向李存孝保证他们会死死地拖住珍珠河畔的吐蕃人,不让他们坏了大秦的事情。 羊同部的五千士兵很快就出了,对于他们来讲并没有什么后勤可言,只要骑上马,带上行军用的皮帐,赶着牛羊就能随时出,更何况这一次他们只需要拖住并迷惑吐蕃人几天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危险,他们自是要在大秦的将军面前好好地表现一下他们的忠诚。 就在羊同部的士兵出的同时,远在牙隆部的山谷里,已经倒向大秦的牙隆部对于到来的吐蕃军使节,没有二话,直接砍了祭旗,接着便带着自己部落的一千五百士兵逼近了吐蕃人在珍珠河边上的大营,和羊同部一起形成了对吐蕃人夹击。 傍晚,珍珠河畔的吐蕃大营里,听到自己派出的使节被牙隆部砍了头颅祭旗,吐蕃军的主帅折那赞暴跳着一刀砍下了那个被牙隆部放回地小卒头颅。接着看向了帐中的诸将,“牙隆部的那些懦夫竟敢折辱我们大藩(吐蕃人的自称),你们说我们该怎么惩罚他们?” “大帅,牙隆部敢这样做,摆明是和羊同部勾搭上了。现在羊同部的人和我们对峙,我们若是派兵去打牙隆部那些人,说不定会被羊同部地人所乘。”折那赞麾下最有智谋的部下阿阔达见其余众人都看向他,不由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朝折那赞道。 “你的意思是不管那牙隆部的一千五百人了。”折那赞看着阿阔达,一脸阴沉让众将心头都是一阵狂跳,这一次讨伐羊同部,折那赞在自己父亲面前许了誓言,关系到他日后继承叶卢下部兵马。他自然是非常在意了。 被折那赞的目光扫到,阿阔达不由打了个寒碜,不过他还是继续道,“牙隆部的人是出了名的兔儿胆,他们必定不敢主动攻打我们,只要收拾了羊同部。您还怕他们跑了吗?” 听着阿阔达的话,折那赞阴沉地目光看着他的脸。过了很久才移开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先把羊同部给收拾了,再去杀了那些没胆的牙隆兔子。”说话间,折那赞把刀纳回了刀鞘。让阿阔达松了口气。要知道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折那赞分兵攻打牙隆部的人马,到时兵力分散之下,被羊同部趁机攻打那就不妙了。虽说他们吐蕃人武勇善战,可是羊同部这支先羌遗民的后裔也不是好惹地。 退出帐子以后,见阿阔达仍旧是紧皱眉头,那几个与他平时交好的将领不由道,“你还在担心什么,难道是怕牙隆部地那些兔子敢打过来。”那开口的将领话方一说完,他身旁的其他几人都是大笑了起来,对那牙隆部颇为不屑,不过阿阔达却没有像他们一样笑得出来,他最疑惑的就是一向胆小的牙隆部怎么突然敢和羊同部一起和他们做对,要知道牙隆部虽说是兔儿胆,可却一向狡猾得很,他们这次敢和他们做对,这其中必定有原由。 “前些天,咱们有一队斥候派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看了眼大笑地几个将领,阿阔达却是这样说道,“我这几天老是心头不宁,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情,还是小心点好。”说完他一个人离开了帐前,留下了面面相觑地几个将领。 “我看阿阔达是读汉人的书,把脑子给读坏了。”想到阿阔达以前有事没事的就找那些贵霜来地浮屠僧请教汉文,并且用全部的家财购买那些汉书,那几个将领中却是有人这样道,其他人纷纷称是,随后便散去了。 青海高原乃是天下诸多河流的源头,不过这里的大多河流却并不湍急,与其说是河,倒不如说是些大溪罢了,而珍珠河便是这么一条大溪罢了,李存孝在随着羊同部驻扎之后,却已是带着人找起了适合大军渡河的地方,去往逻些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直越珍珠河,接着穿过叶卢和约卢,直抵逻些,而另一条便是迂回过珍珠河,虽没有什么部落,可是距离却比前一条路足足多了一半多的路程,并没有被李昂所选取。 看着落下的残阳将那一河河水照得鲜血般的红,李存孝却是不由想到当数日后,大秦的铁骑从对岸吐蕃人的大营碾压而过之后,是否能让这珍珠河变成一河血水。“怎么了,在想义父什么时候到?”李存智的声音忽地在李存孝身后响起,他走到了这个十三太保中仅存的兄弟身边,站在他身旁看着那一河鲜血似的河水道,“很美是不是,不过我想到时候用那些吐蕃人的血把这河水染红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看。” 李存孝抬起头看向了兄长,却是为他话中所流露出的那种残忍所惊,“大哥,你…”看着李存孝的表情,李存智却是笑了起来,接着他也坐在了李存孝身旁,自语道,“既然那些吐蕃人信奉力量,那么我们便用力量去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让他们知道向大秦挑衅是什么下场有什么不对,不过才是五千人而已。”说到这里,李存智心中却是浮起了一个身影,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崇拜,拍了拍李存孝的肩膀道,“你可别忘了,义父在大漠的时候,一下子就杀掉了十万胡,最后怎么样,那些大漠人只是会称赞义父的强大并且畏之如虎,不敢违逆大秦。”说着,李存智看向了李存孝身边放着的镔铁蟠龙棍道,“想要和平,你的棍子就得比别人更粗,并且打到他们服气再不敢和你作对,那样才会有真正的和平。” “又被大哥你教训了呢!”李存孝看着站起来的兄长,也站了起来,注视着李存智道,“不过我可没大哥你想得那么软弱,就算吐蕃人全死光了我也无所谓,我只是不希望大哥你会喜欢上杀戮,义父说过,军人执行杀戮是为了国家,就算世人说我们残忍,可是我们自己要始终记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残忍,而是为了正义。” “为了正义行使杀戮和为了邪恶行使杀戮有什么区别,同样都是杀戮,其实我们并不比那些胡人高贵多少,只不过我们比他们更强大而已,义父说的正义是让那些士兵自我开解的,可是我们和那些士兵不同,作为将领我们必须有这样的觉悟,军人就是为了胜利而杀戮,和正义邪恶什么的无关。”李存智看着李存孝,一脸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义父也是这样想的。” 第二百五十章 一脚踩死就行了 于兄长坚持的杀戮之心,李存孝明白,可是却不能认说成虚伪,他依然会坚持他自己那为了正义而行杀戮的信念,因为他相信这就是义父平时所要传达给他的。最后李存智离开了,他和李存孝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反正两人最后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争执只会伤了互相之间的感情。 第二天,羊同部遵照李存孝的命令,对吐蕃人动了进攻,而他们突然的进攻也让吐蕃人吃了个大亏,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他们趁着清晨的雾气杀进了大营,一通砍杀之后扬长而去,让折那赞是被气得暴跳如雷,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先行收拾被打破的大营。 对于羊同部的主动进攻,阿阔达总觉得羊同部这一反常态的举动总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却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只能先和折那赞商量着如何对羊同部进行报复。 夜晚羊同部的主营里,羊同里对于白天清晨的偷袭战满意极了,同时也对李存孝更加佩服,他以前就从没有想到过趁着雾气,以小股斥候部队先行偷袭敌方的哨探,接着大部队骑兵跟进,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踹营,然后在对方开始反击前遁走,这仗打得那叫一个舒服。 看着恭维自己的羊同里,李存孝却是不置可否地笑着,对于这些部落军队的实力他实在是失望,早晨的一战若是换了大秦军团,那样的雾气里,大秦的斥候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那些吐蕃人正营前全部的哨探,然后铁骑跟进,一个上午就能结束战斗,而不是像眼前的羊同部只是杀伤三百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数目。 “明天继续进攻,不要给吐蕃人喘息的机会。我要他们没空去想别地事情。”李存孝没有继续听下去,他打断了羊同里和那些羊同贵族的恭维,站了起来冷声道,接着便走出了大帐。 翌日清晨,出营的羊同部军队遇上了想要报昨天被偷袭的一箭之仇的吐蕃人。双方结果就在珍珠河那浅得可以一眼看到河底地水流里厮杀了起来,尽管羊同部在先前几天学了点大秦的军阵变化,不过仓猝之间,他们也学得并不象样,在坚持了一会以后,原有的阵型便乱了,和吐蕃人混战在了一起,以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打法厮杀了起来。 山头上。看着在烈日底下厮杀的双方,李存孝不由摇起了头,他身旁的刘裕和陈霸先也是和他一个样子,这些胡人的作战方式简直是惨不忍睹。“如果逻些的吐蕃精锐也是这个样子地话,这仗也就没什么打头了。”刘裕却是忽地叹道,以眼下五万大秦军团的实力。就算是面对眼前这种五十万的部落大军,也照样能打败。 “论战力。这些部落军队向来不是我们的对手,只不过他们是逐水草而居,帐子一卷往大车上一扔,就能整个部落机动起来,让我们找不到他们的主力决战。”陈霸先却是在一旁说道。“只要能找到他们的主力。辎重不缺乏地情况下,就算是贵霜这样的国家,也能把他们干掉。” “吐蕃地囊日论赞父子修筑逻些城是个愚蠢的决定。”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存智冷声道。“只要打倒逻些城,不怕吐蕃人不跟咱们决战,到时候在战场上杀掉他们一半的士兵,他们就算彻底完了。” “你倒是颇有白起之风,不过要让吐蕃人从此一蹶不振,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陈霸先看了眼李存智,却是有些意外地道,身为斥候部队地将领,李存智很少跟他打交道,不过他早就听说这个年轻地斥候将领是个狠辣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大和他脾胃。 “说武安君是屠夫的不过是些腐儒罢了,若是没有长平那四十万被坑杀地赵军,七国混战不知还要打多少年,死多少人,祖龙就算在雄才大略,也未必能混一宇内,成不世霸业。”李存智心中除了李昂之外,先秦的武安君白起便是他最崇敬之人,对敌狠辣,才是将军本色。 “说得好。”陈霸先却是眼中一亮,他算是找到了自己知音,他已是盘算着日后是不是要到李昂那里,以后要是有战事的话,便让李存智和他一起。 看到李存智和陈霸先说得投机,刘裕却是在一旁摇了摇头,这两人的狠辣铁血,他也有,只不过他却不会这么明的表达出来,要知道世人中大多数都很虚伪,他们是不会喜欢像李存智和陈霸先这样的人,以大义之名行杀戮之事才不会为人所诟病,他们两个不懂这个道理。 看着显出颓势的羊同军,李存孝朝身旁的译官道,“去告诉羊同里,让他收兵,今天就先打到这里。”说完,他却是看向了战场上,那穿着铁铠的吐蕃主帅,厮杀到现在,这个吐蕃主帅杀了十七人,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对手,只不过可惜不能和他一战了。 对于羊同人突然收兵的举动,折那赞不由愤怒了起来,这些怯懦的胆小鬼居然逃跑了,他想也不想,就要将全部人马压上去进攻,一举攻破羊同部,不过他的命令还未下达,就被阿阔达阻止了,“大帅,羊同部并未落下风,此时退兵,必然有诈,还是小心为好。” “阿阔达,你的胆子被老鼠偷了吗?”看着拉住自己的阿阔达,折那赞怒声道,“似你这般小心,仗也不用打了。”说完却是一把甩开阿阔达,策马挥军朝着羊同部的大营攻打了过去。 看着挥军进攻的吐蕃人,李存孝却是摇了摇头,既然对方自己来送死,他没理由不成全他们。就在折那赞追着撤退的羊同军**后头,差不多可以冲进大营的时候,羊同部的大营里忽地开始了一阵一阵连绵不绝的箭雨,射得他们抬不起头来,而这时原本前逃的羊同军忽地又杀了个回马枪,把吐蕃人杀得是手忙 最后灰溜溜地逃了回去。这一次追击里,他们平白:百多人,让折那赞是后悔不已,恨自己没有听阿阔达的话。 回营之后,他却是找到了阿阔达道。“今天是我的错,没听你地话,接下来的仗我交给你了。”看着将指挥大权交给自己的折那赞,阿阔达并无感动,这一次折那赞主动请缨征讨羊同,只是为了讨得其父的欢心,日后好能继承整个叶卢下部的兵马,这一仗他绝不能败。输了他就会一无所有,此时地礼贤下士不过是无奈之举,并非出自真心,熟读汉书的阿阔达深知这一点,他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得意之情,只是诚惶诚恐地道。“大帅说的是哪里话,为大帅分忧本就是我的份内之事。” 接下来的两天里。接过吐蕃军队指挥的阿阔达开始了进攻,而由他指挥之后,平时训练高出羊同部一筹的吐蕃军开始占据了上风,尽管李存孝不时指点着羊同里,可是无奈羊同部地士兵虽然剽悍。可是却没有半点军事素养。只知道一味的以蛮勇作战,让他的指挥大打折扣,不过饶是如此。阿阔达和吐蕃人仍是没占多少便宜。 “看起来吐蕃军中也有不错的对手。”看着退兵的吐蕃军,一直在指挥羊同部作战的李存孝不由皱了皱眉,他怕自己地指挥会让吐蕃人猜到些什么,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阿孝,义父的大军已在三十里之外,入夜便可到,你让羊同部地人明天做好准备。”就在李存孝担心的时候,李存智却是策马到了他身旁,眉梢带着些喜意。 “义父来了。”李存孝听着李存智所讲,也不由声音一亮。李存智点了点头,便已策马而去,他要和刘裕带兵先行迂回到吐蕃人的后方,免得到时侯有漏网之鱼跑掉。 羊同军的大帐里,当听到李存孝口中那位这次大秦军团的主帅大人即将带着两万铁骑到来,羊同里和一众手下都是紧张了起来,这恐怕是他们有生以来所要见过地最大地大人物,就算是逻些城的囊日论赞父子都不能与之相比,他们只配给这位大人提靴子。 见羊同里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李存孝不由笑了起来,而这时帐外已是有士兵来禀报了。“随我去迎接吧!”李存孝遣退士兵,却是朝羊同里他们说道,听完译官地话以后,羊同里和其他人跟在了李存孝身后,出了大营。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只有天空里一轮半弯的残月有着些许光照下,站立在营门前,羊同里和其他人伸长着脖子,仔细地往那黑暗里看,他们没有听到任何的马蹄声,他们猜想或许那位大秦的主帅大人不想惊动河对岸的吐蕃人,所以才没有疾驰而来,而他们没有猜错,就在他们伸长的脖子有些酸麻的时候,他们终于听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的人马声,接着他们看到了模糊的黑影轮廓。 在营前羊同人举着的火把映照下,一支黑色的骑兵队伍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在黑暗中,这支行进的骑兵队伍只出了细小的响声,就像是暗夜中的幽魂那样,当整支队伍铺展在他们眼前时,他们连呼吸都屏住了,两万黑色骑兵静静地停在了营前,那种沉渊般的气势让他们胆寒。 “见过尊贵的大秦将军。”当羊同里被带到李昂面前时,他看到的是身穿赤黑大铠,骑在一匹神骏黑马上的骑士,黑暗中他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冷电般的目光让他感到了从心底升起的恐惧,他浑身战栗了起来,匍匐在了地上,把脸埋进了黑暗中,他害怕那目光。 看着匍匐在地的胡人,李昂看向了译官,“让他起来,我的军队需要休息,明天,我会替他们把吐蕃人解决。” 译官把李昂的话转告给羊同里之后,羊同里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让自己的部下们把李昂和黑骑军迎进了大营,李昂并没有在大营里继续接见这些胡人,他只是在为他准备的营帐里见了李存孝,站在他身旁的只有慕容恪一人。“羊同部和牙隆部,你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看着进帐的李存孝,李昂问道。 “羊同部的头人还算不错,心思并不是太多,而且他手底下的贵族很多都在私底下和我们接触,希望能取代他的位置,而牙隆部的头人就有些心怀叵测了。”李存孝回答着李昂的问题,他觉得羊同部不需要多动,只是那牙隆部倒是要换个头人,而他属意的人选正是古力赞,不过最后做定夺的在李昂而不在他。 “那么便照你的意思,到时候扶那个叫古力赞的做牙隆部的头人。”李昂并没有考虑,在这些事情上他相信李存孝的处置,而且从李存孝的表述中,看得出那个叫古力赞的是个不错的代理人,像这种人越多越好。 “你也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去逻些。”李昂让李存孝退下了,接着他看向了身旁的慕容恪,“明天的一仗打算怎么打?” “既然挡在面前的只是些蝼蚁,那便一脚踩过去好了。”看着询问的李昂,慕容恪却是这样答道,古井不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仿佛他说的话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 李昂大笑了起来,慕容恪的成长已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不过这却正合他的心意,此次回去之后,他说什么也要把慕容恪留在自己身边。“你说的没错,蝼蚁不值得我们为他们费心思,一脚踩死就行了。”李昂止住笑容,朝慕容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武艺长进了多少?”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大人!”慕容恪看向李昂沉声答道,接着便退出了营帐。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骑当千 日头升起的时候,吐蕃人和羊同人的军队同时出了各在并不宽阔的珍珠河两岸摆开了阵型,看着对岸羊同人身后忽地打出的黑色大旗,阿阔达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他身旁的折那赞也意识到了不妥,那面黑色大旗上翻滚咆哮的是龙,大秦帝国的图腾,他曾在父亲的库藏里看到过刀鞘上镶刻这样的龙图腾的宝刀。 “是大秦,那是大秦的旗帜。”折那赞忽地在阿阔达身边叫喊了起来,而此时习过汉字的阿阔达也看清了那些黑色大旗中夹杂的‘秦’字军旗,他不由面色苍白,难怪那些羊同人能势均力敌地跟他们拼杀,难怪那些兔儿胆的牙隆人敢杀了他们的使节,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帝国再次踏上了高原。 一身赤黑大铠的李昂端坐在披挂着重甲的紫骊鞍上,朝身旁的慕容点了点头,对面的吐蕃人已不足五千之数,黑骑军只需一次冲锋,就能将他们彻底击溃。慕容在先前的整军中,将出征的一万八千黑骑军分成了六个骑兵队,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摧毁前面拦住去路的吐蕃军队。 亮激越的号角声在风中回荡起来,羊同部的士兵迅地向两翼退散,露出了身后早已列阵森严的黑骑军。远处,看到黑色的骑兵队列,所有的吐蕃人在刹那间失神,而这时折那赞已是脸色颓然,他看向了身旁的阿阔达,“我们该怎么办?”眼前这支大秦的黑色骑兵队伍数目怎么看也在一万五千人以上,而且全部披挂铁甲马铠,比起逻些城的虎豹军装备更精良,折那赞再狂妄自大,也不觉得自己麾下那些只穿着粗陋皮甲的士兵挡得住这些铁骑兵的冲击,他心底里已是动了逃跑的念头。 “大帅。你先走吧!”看着折那赞盯着自己地目光,阿阔达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躲不了,不由苦笑了一声道,“我留下来替您拖他们一阵。”说完,却是一勒马缰。策马往阵前去了。 看着阿阔达的身影,折那赞心中也不是滋味,不过生死之间,他也顾不得装什么英雄,引领着几个亲兵往自家阵后疾驰而出,就在他拨马而逃的刹那,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雄浑马蹄声,仿佛整个大地都晃动了起来。他知道这样的马蹄声只有训练有素地骑兵动齐整如一的冲锋时才会出,在整个吐蕃,能做到这样冲锋的就只有逻些的三万虎豹军。羊同部的人看着第一阵冲出的三千黑骑军,都是齐齐打了个哆嗦,他们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骑兵冲锋竟然可以保持那么整齐的队形,锥形地阵势从头到尾都没有乱过。三千铁骑就像一把无比锋锐的锥子刹那间就凿开了前方吐蕃人的队伍。 慕容恪策马立在高坡上,看着第一队三千人的黑骑军和吐蕃人接触以后。对于黑骑军的锥形突破还算满意,“第二队。”他看向了身旁的亲兵,声音冷冽。很快,号角声再次响起,第二队地黑骑军以重骑兵歼灭冲锋时的横队开始了冲锋。三千人以十条三百人地横列骑兵战线碾压向了被第一队黑骑军以锥形阵冲乱的吐蕃人。 阿阔达看着几乎没有间隔。汹涌而至的第二队黑骑军,知道自己这五千不到的人马彻底完了,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聚拢身边地士兵。在黑骑军怒涛般地攻势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没有队形可言的吐蕃人在以重骑兵横列队形冲锋地黑骑军铁蹄下哀嚎挣扎。 “第三队。”慕容俯视着战场,不断地下达着命令,这场毫无悬念的骑兵战让他索然无味,不过他仍是忠实地履行着身为将领的天职,彻底地击溃杀死自己的敌人。 李昂看着慕容恪天衣无缝的时机选择,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在这种没有停歇的攻势之下,恐怕六队黑骑军冲锋过后,那五千吐蕃人能剩下一半人活着就算不错了。 看着大秦的骑兵像黑色的钢铁巨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地涌向那些吐蕃人,羊同部的士兵身子颤抖着,他们庆幸自己的头人没有带着他们和大秦对抗,而是向这支无敌的军队臣服,让他们免于死亡。 终于到了最后一队的黑骑军,这一次慕容恪亲自带兵冲锋了,他骑着自己那匹赤火般的骏马,挺着马槊冲向了自始至终都在顽强抵抗的那一部吐蕃人,他身后是斛律光带着几个慕容家踏火骑出身的亲兵护在了他身后,随着他冲向了前方。和慕容恪一样的还有按奈到最后才冲出的李存孝,他带着自己的亲兵也冲向了带着身边吐蕃士兵奋勇抵抗的阿阔达。 看着战场上如两支利箭般射向敌军最后抵抗力量的慕容恪和李存孝,李昂大笑了起来,他本以为李存孝和慕容恪都已是磨炼得心性如沉渊一般,没想到还是有些争胜之心,谁都不甘示弱。 看着飞朝自己冲来的两骑,阿阔达朝身旁的吐蕃士兵大喊了起来,“所有的弓箭,射他们的马。”他知道自己这里的弓箭穿不透那些大秦骑兵身上的铁甲,便只有先射马匹,希望能让他们坠马。 看着仓猝射来的箭雨,慕容恪却是收起了自己的马槊,拔出腰间的横刀,侧身俯在了战马身侧,拨开了射来的箭支,仍旧度不减地冲向前方。和他不同,李存孝却是根本无视前方射来的箭雨,只是策马疾冲,他身上穿得也是三重甲,除非是大秦的强弩劲弓,否则休想轻易穿透他的铠甲,而他**的坐骑却是李昂特意为家族里已是能作战的将领和老兵买的成年黑骊马,披着犀牛皮制的马铠,也不是吐蕃人的弓箭能破开的。 看着那明显是两名将军的大秦骑士依旧朝自己冲来,阿阔达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如狼般嚎叫了起来,带着身旁最后的两百人策马迎向了李存孝和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他拼了。 “这吐蕃人倒也算是个将才!”看着一直聚拢身边的士兵,抵抗着黑骑兵冲击的阿阔达带着最后地人马迎向李存孝和慕容恪。李昂却是摇着头轻叹,“不过可惜了!”说完他看向了前方远处的已成修罗血海般的战场。 看着冲出的阿阔达,慕容恪和李存孝不由同时看向了对方,接着两人同时狠狠地一夹马腹,**坐骑一声长嘶。度比先前更是快了几分,一棍一槊到了阿阔达面前,看着忽地打到面前的棍槊,阿阔达反手一刀挡了一下,狂暴地力量顿时从刀锋上传到他的手臂上,顿时他的右手便已酸麻,虎口一阵温热的感觉。 见那吐蕃人的主帅摔落马下,慕容恪和李存孝却是同时收了各自的长兵。不再出手要阿阔达的性命,两人都是高傲之人,自是不愿一起对付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蛮将,俱是策马朝前杀去,却是让阿阔达逃过一劫。 “孩子气。”看着慕容和李存孝各自罢手朝前杀去地一幕,李昂却是笑了起来。这时他**的紫忽地打了个响鼻,嘶鸣了起来。它这一嘶鸣,李昂身后四百破军亲兵所骑的黑骊也是一同嘶鸣了起来,让一旁羊同部的骑兵**的战马都是蹄子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羊同里不由面色百,他第一次看到李昂和他那些亲卫骑兵时就被吓住了。他们骑的马比起高原上最雄壮地骏马都要高出一头。此时的嘶鸣声又让他们骑乘地马匹脚软,分明都是千里挑一的马王,他不知道骑着这样马匹的骑兵冲击起来。到时候是什么样的场面,不过光是用想的,他就觉得不寒而栗,浑身冷。 “怎么,你也想去冲杀一回。”李昂摸着紫骊那脖颈间地威武鬓毛,不由自语道。好像是听到了他地低语一样,紫骊又是嘶鸣一声,接着扬起了双蹄,人立而起,重重地踏在了地上,鼻子里喷着粗重的气息。 提起缰绳,李昂握紧了手里的龙牙枪高指向了天空,他身后地四百破军亲卫也是一同高举起了手里的丈二大枪,龙牙的枪锋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冷艳光芒,终于李昂重重地挥下了龙牙,接着他身后的四百破军卫策马冲向了前方,狂暴的马蹄声中,一声嘹亮而高亢的嘶鸣撕裂野风,接着羊同部的人看到了一道黑色的紫电冲在了那支骑着可怕战马的赤黑色骑兵的最前,一下子突进了战场,带起了一抹狂飙的血色直线。 被连续六队的黑骑军冲击碾压之后,五千人的吐蕃队伍此时还活着的人不过两千多人,不过他们的噩梦仍未结束,高突进的李昂,手里的龙牙枪带着暴虐的气息,所遇到的吐蕃人,俱是一枪封喉,接着被挑入半空,在飘散的血雾间,摔落在地上,被随后跟进的破军铁骑踩得稀烂,死无全尸。 不过是短短的片刻,李昂已是连挑十七人,看得远处的羊同人目瞪口呆,战场上的吐蕃人心惊胆寒,最后但凡是他前方所向的吐蕃人都是纷纷避让,远远看去,一人独骑前冲的他竟是一个人驱赶着近千的吐蕃残军逃窜。 “这就是义父的真正实力吗?”早已和慕容恪在吐蕃人身后重整军阵的李存孝看着朝他们这一万八千人的黑骑军逃来的吐蕃人,李存孝却是喃喃自语,握着镔铁蟠龙棍的手不住地颤抖着。“鬼神之力。”慕容也是被这一幕所惊,双瞳里满是狂热的尊崇。 羊同里和羊同部的士兵都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朝着李昂和破军卫的方向埋下了他们的头颅,他们知道他们这一辈子再也忘不了这一幕,心中有的也只有尊崇畏惧,当他们抬起头时,那些逃窜的吐蕃人已是停在了那位大秦李将军和面前的黑骑军军阵前,他们跪在了地上,没有任何的抵抗之意。 挥去龙牙枪锋上的血珠,李昂看向了那些跪着的吐蕃人,朝身后的四百破军卫冷声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百破军卫已是轰然冲出,策马踏向了那些慌乱间重拾武器抵抗的吐蕃人。 李昂拨马掉转了身子,看向了身后寂静的战场,像是被血染透的大地上,还有一千多的吐蕃人,他们聚在了一起,手里拿着武器,可是身子却在颤抖,那个逃过一劫的吐蕃主帅,正自被簇拥在中间,看向了他。 被那宛若大雪山般严寒冷酷的目光扫到,阿阔达不由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悸动,这个以一敌千,杀得吐蕃儿郎不敢直面的大秦将军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魔神一样可怖,令人生畏。阿阔达鼓足自己全部的勇气与李昂对视,可是最后他还是低下了头,就在他低头的刹那,他却是听到了身旁部下的惊呼声,接着他听到了疾逼近的马蹄声,当他再抬起头时,只见自己前方一阵血雾烟尘,那魔神一样的大秦将军竟然单人独骑,闯阵而入,向着他狂飙而来。 此时四百破军卫已是将那逃跑的近千吐蕃人屠杀殆尽,他们身周尽是残破的肢体,**的黑骊铁蹄上也沾满了鲜血,他们列阵在了黑骑军前,看着独自冲进吐蕃军中的李昂,一动不动,却是让那些黑骑军一阵侧目。 “破军卫除了义父,无人可以指挥,他们只听从义父的命令。”看着那些紧张的黑骑军将领,李存孝沉声道,“你们无需为义父担心,那些吐蕃人奈何不了义父。”他说完,却也是和破军卫一起驻马看着前方,而他身旁的慕容恪也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黑骑军的那些将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 疯狂的计划 吐蕃人狂乱的呼喊声里,李昂依旧狂飙直突,所向披一合之敌,在紫骊带起的强劲度下,龙牙枪就像是以鲜血为食的恶龙摧毁吞噬着拦住前方的所有吐蕃人。他的身后,那些黑骑军将官看着他轻易地突破了吐蕃人的队伍,进入那被吐蕃人簇拥的主将前方时,都是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想来当年镇南公赵云公爷在波斯军中七进七出,想来也不过如此?”那些黑骑军看着眼前的一幕时不由想到了自己从小听着长大的传奇故事,在他们眼中,李昂已是能和太祖长战录里头那些大将相提并论了,以一敌千,便算是放在太祖时,也是能和吕奉先,典恶来这样的绝代猛将比肩的人物。 自己这次可是跟了位了不得的主帅,所有的黑骑军士兵几乎都是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他们不由对李昂这位主帅有了一种崇敬,心中只是觉得跟着他,就没有赢不了的仗,无形间他们已是将李昂视作了战神一样的人物。 冰冷的枪锋上吐着的寒气让阿阔达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战栗,他看着策马停在了自己面前的大秦将军,心里忽然生出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他不想就这样死去,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李昂身后那条用血肉铺就的道路,咬了咬牙,再次看向那双让他畏惧的黑色眼瞳,“还未请教将军姓名,便是死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李昂听到面前这吐蕃主帅一口有些生硬的汉话,不由一怔,不过很快他便回过了神,看向面前和一般吐蕃人相比身形要修长得多,脸也白晢一些的吐蕃主帅道,“你会说汉话?” “是的。”阿阔达点头答道,他此时看着面前大秦将军眼中消退的杀气。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我曾经跟几位去过大秦的浮屠僧学过大秦的文字,是以会说汉话。” “既然你会说汉话,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若是愿意投降。我便饶你一命。”李昂抵在阿阔达咽喉上地龙牙枪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道。 “我愿意向您臣服,将军。”阿阔达跪在了地上,沉声道,接着他抬起头看向四周惶惑的吐蕃士兵,心中不忍又道,“请您放过我这些部下,将军。”说着。他伏下了身子。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看着面前把头埋得很低地吐蕃主帅,李昂的声音冷酷而无情,根本未将四周将他团团围住的吐蕃士兵放在眼里。 阿阔达直起了身子,一把抓住了龙牙枪的枪锋,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鲜血不断从他的手心里滴下。看得四周的吐蕃士兵一阵紧张,就要挥舞兵刃上前。不过阿阔达却是用吐蕃语喊住了他们。 看着抓住自己枪锋的吐蕃主帅,李昂却是冷笑了起来,接着在阿阔达开口之前道,“你是想用你自己地性命来威胁我,不过这对我并不管用。”说话间。李昂左手从鞍旁箭筒一抄。一枚响箭被他抖腕甩向了天空,出了一声尖锐的利啸,接着大地再次震颤了起来。四百破军卫和黑骑军向着这残存的一千吐蕃人汹涌而来。 阿阔达面色死灰,他知道以面前这位大秦将军可怕的实力,自己身旁的一千吐蕃士兵根本没有能力在那些大秦骑兵赶到前伤到他,想到这里,他松开了龙牙枪的枪锋,朝李昂道,“我冒犯了将军地虎威,还请将军降罪惩罚,只是请将军网开一面,放过我的这些部下。” “死到临头,竟还能为自己地部下求活,你也算是条汉子,那么我便从你所愿。”李昂看着重重伏下身子的吐蕃主帅,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沉吟了一下道。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阿阔达抬起了头,接着便用吐蕃话朝身旁的士兵大喊了起来,不过那些吐蕃士兵想到先前那一千投降同伴的下场,眼中都是流露出了顾虑之色。 看着那些吐蕃士兵,李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朝地上的阿阔达道,“告诉他们,大秦向来说一不二,我说饶他们性命便绝不会反悔,不过他们若是再不扔下兵器投降,我麾下地儿郎可不会怜惜他们。” 见李昂说得冷酷,阿阔达知道他说地绝对是事情,不由大急起来,朝那些吐蕃士兵大吼了起来,在他的厉声呼喝声里,那些吐蕃士兵扔掉了手里的兵器,跪在了地上,等着自己地命运被裁决。 李存孝和慕容恪见那些吐蕃人忽地扔掉兵器,跪在地上,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便停下了黑骑军,让他们看押住这些吐蕃人,自己却是和破军卫进了吐蕃阵中央,到了李昂身旁。 “告诉羊同部,这一千吐蕃人归他们所有,不过不能杀他们,此外随他们处置。”看到李存孝过来,李昂收了龙牙枪,朝他吩咐道,接着便让破军卫的亲兵带走了阿阔达。 阿阔达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吐蕃士兵,便头也不回地跟着李昂身后,往前走了,他已经对这些部下做到了仁至义尽,接下来他就要为自己多想一下了。 羊同里在听到那一千精装的吐蕃士兵归他所有时,立时便朝李存孝跪下,将自己感恩的话告诉了一旁的译官,请他代为转达。李存孝在听力那译官说了几句之后,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喜欢听这种废话,“告诉他,让他们加紧学习汉话,同时准备向逻些进。” 译官将李存孝的意思告诉给羊同里之后,羊同里却是一愣,不明白李存孝的意思。“我们后面还有三万大军,到时你们和他们一起上路,路上我们击破的吐蕃部落,就由你们代为看管。”李存孝将李昂的意思说了出来,黑骑军此去有不少的部落,到时却是没功夫处理那些被击破的部落,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方面去 只有让羊同部和牙隆部的人做了。 羊同里并不是个蠢人。他很快就明白了李存孝的意思,想到越过珍珠河之后,到逻些城之间地肥美牧场和那些富裕的部落,他眼里不由露出了贪婪的光,向李存孝拍着胸脯保证。他会带着羊同部的人替大秦处理好那些小事情。 两万黑骑军并没有多磨蹭,他们只是在简单地重整了一下队伍以后,便朝前进了,而在他们越过珍珠河五十里之后,和刘裕陈霸先的人马汇合了。原本陈霸先和刘裕是为了堵截吐蕃人可能逃窜地部队而连夜出迂回,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慕容恪让黑骑军先以锥形阵凿穿吐蕃人的队伍以后,直接在他们身后组建了防线。接着之后的黑骑军以紧随的横列歼灭冲锋队形不断碾压击溃了吐蕃人的队伍,让他们连后撤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算是让他们白跑了一趟。不过李存智并不是一无所获,舍弃队伍潜逃的折那赞落在了他地手上。 夜晚,已是包扎好了伤势的阿阔达被带到了李昂的帅帐,在那里他看到了折那赞和他的几个亲兵。他们被打得像狗一样地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他是谁?”看着走进的阿阔达。李昂看向了地上喘着气,用一种憎恨的目光盯着他地折那赞问道。 “他是我过去的主人,叶卢下部主帅大人地长子,折那赞。”阿阔达没有隐瞒,他如实地说出了折那赞的身份。对于折那赞。他没有半点眷恋,而且按照高原的规矩,他现在的主人是面前这位大秦的李将军。他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尽管听不懂阿阔达说了些什么,可是折那赞看得出对那些汉人毕恭毕敬地阿阔达一定是向大秦投降了,他成了吐蕃地叛徒,于是他不由怒瞪着阿阔达骂了起来,他的声音就像野驴一样难听。 “让他闭嘴。”李昂皱了皱眉,接着朝一旁的李存智道。李存智走到了叫骂着地折那赞边上,军靴狠狠地踩在了他的嘴巴上。“噗!”随着一口鲜血喷出,折那赞一口的牙只剩下了两三颗,直看得帐中的人望向李存智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以前只是听说过李存智的名头,如今亲眼看见却仍是没想到他出手竟是这般狠辣。众将中,只有陈霸先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赞赏之意。 “叶卢上下两支兵马一共有多少?”李昂没有再看在地上弯曲着身子一脸痛苦的折那赞,只是朝阿阔达问道。 “回将军,四卢里除了逻些城所在的乌卢以外,其他三如的兵马都是五万,其中下支三万,上支两万,上支的兵马较下支要强悍一些。”阿阔达答道,其实他并不是真正的吐蕃人,只不过在他少年时候,吐蕃人征服了他所在的部落,他才成了一名吐蕃人。 “你好像对吐蕃并没有什么眷恋之情?”听着阿阔达的回答,李昂看向了这个向他臣服的高原中年汉子。 “依附强者是高原上的规矩,大秦的力量比起吐蕃要强大得多,而且向您臣服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阿阔达这样答道,接着他跪在了地上。 “既然你向我臣服,那么我让你做任何事你都会去执行,是吗?”李昂说着,看向了李存智。李存智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百炼横刀,插在了阿阔达的面前。 看着锋刃映着寒光的横刀,阿阔达抬头看向李昂道,“是的,就算将军要阿阔达的性命,阿阔达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他的。”李昂看向了地上还在挣扎着的折那赞,这个阿阔达过去的主人。阿阔达没有半点犹豫,他站了起来,拔出面前的横刀便走向了地上的折那赞,在他惊恐的目光里,一刀捅进了他的喉咙,结果了他的性命,这中间他没有皱半下眉头,让帐中的黑骑军将官们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对于讲究一心侍主的大秦武官们来说,像阿阔达这种能面不改色地向旧主下杀手的人是他们所不齿的。 看着将刀递回的阿阔达,李存智眼中却是露出了几分迥异之色,在他看来这个下刀干脆的吐蕃人其实并不是心狠手辣之徒,相反他是个聪明人。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看了眼死去的折那赞,李昂朝阿阔达道,接着他又看向了李存智,让李存智把折那赞那几个亲兵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 阿阔达知道面前这位新主人让他杀掉折那赞,并留下折那赞的亲兵活着,便是为了防止他在吐蕃的事情上撒谎,如果他欺骗这位新主人的话,恐怕那几个折那赞的亲兵就会被放回去,到时他在叶卢的老婆孩子以及所有的家人都会死得很惨,想到这里,阿阔达不由看向了一脸平静的李昂,他并不反感李昂的做法,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才是成大事的人,是真正的强者,跟着他才不会再一次出卖自己。 帅帐中,阿阔达将他所知道的一切事情都讲了出来,而他也知道什么是李昂所感兴趣的,他将从叶卢通向逻些城大大小小的部落位置讲了个分明,尤其是叶卢和约卢这拱卫逻些城两个大卢的兵力驻扎和部署情况。 有了阿阔达的情报以后,李昂对原本从羊同部和牙隆部得来的消息所做出的行军路线做了修改,新的行军路线比起原来的距离更短,当然也更富有攻击性,李昂决定在到达逻些之前,先彻底摧毁吐蕃叶卢和约卢这两个大卢总计十万的兵力,这个计划让黑骑军的将官们看到了他最疯狂的一面,不过对这些年轻气盛,充满了进攻意识的将官们来说,这样的计划正和他们的胃口。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剽悍的大秦之鹰 觉得今天这两章还算写得可以,所以厚颜拉一下月票愿各位原谅老冰!) 叶卢,在吐蕃四卢中仅此于逻些所在的乌卢的大卢,虽说明面上的兵力也是五万兵马,可是实际上上下两卢的头人所能征召的军队过了十万,不过在秋天之前,上下两卢头人手上的常备军加起来连五万都不到,毕竟吐蕃建国不久,很多规矩都未建立起来,囊日论赞父子将整个吐蕃划分成四卢,并定出上下两卢,不过是让那些手握重兵的大部落头人互相牵制,好使他们能在逻些居中掌控罢了。对李昂来讲,并非铁板一块的吐蕃人不难对付,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吐蕃人意识威胁到来之前,先行瓦解他们的力量,以达到削弱其实力的目的。 对李昂来讲,两万骑兵同时行军,并不容易很好地隐藏行迹,所以他分出一万骑兵交给了慕容恪,让他去扫清叶卢领内有能力威胁到后面带着辎重行军部队的部落,而他自己则亲自带兵直扑叶卢上下两支的主力所在,在叶卢上下两支的大头人反应过来之前先行击溃他们的本部军队。 湛蓝的天空下,是千里青葱的牧场,野风吹过,压低了人高的牧草,露出了成片的牛羊马群。慕容和所率领的一万黑骑军的将官们用着配的双筒千里镜,仔细观察着这片牧草肥美的草场上的部落,对于这些游牧民那近乎鹰隼般的视力,他们不得不小心从事。 “从营帐的数目上看,人数大约在五万左右。”一名黑骑军的参谋放下手中的双筒千里镜,估算出了草场上这支吐蕃部落的人数。“那么按照吐蕃人的军制和风俗,他们可以上马作战地男子大约在一万五千人左右。”那名参谋身旁的军官开始推测起这支吐蕃部落的军队人数。 “如果动突袭的话,他们到时仓猝间能集结五千人以上的骑兵抵抗就已经不错了。”慕容身旁黑骑军将官和参谋们已是讨论起了到时可能生地各种情形。听着他们的议论,慕容恪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看向了万里晴云的湛蓝天空,喃喃自语道,“真是不错的天气,很适合出动骑兵作战。” 一声鹰啸忽地在慕容恪他们头顶响起,一只苍鹰已是从天际流星般坠落。双翅扑击间带起的强劲气流扇得一旁的黑骑军将官们都是脸上生疼。只有慕容却是淡然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斛律光,那顾盼生姿的苍鹰已是稳稳停在了他地手臂上,啄下了斛律光喂它的牛肉,吞咽下之后,便是一阵急促的鸣叫。 “情况怎么样?”见斛律光听完那苍鹰的鸣叫声之后,慕容恪朝他问道,他身旁的那些黑骑军将官和参谋们也是看向了斛律光,黑骑军中斥候有驯鹰的不少。不过像这种能以鹰语和饲主言语地鹰王却是凤毛麟角,极其少见。 “东面五十里,应该有一支放牧的吐蕃人队伍,数目不详。”斛律光摸了摸臂上苍鹰地翎羽,才向慕容恪和众人答道,他的这只鹰王就算在聪明也算不出具体的人数。所以他也只能指出大致的方向而已。 “派斥候去看看具体的人数。”慕容恪回头看向了身旁地黑骑军斥候将领,那斥候将领点了点头。正要派出人手去时,却被斛律光阻止了,“那支放牧地吐蕃人队伍里也有人养鹰,你派人去的话,最好换上他们的衣服。不然地话会被现异常。” 听到对方也有驯鹰。慕容皱了皱眉,他可不想因为这驯鹰而坏了他的事情,“能不能让它击杀那些驯鹰。”慕容恪看着已是立在斛律光肩头上的苍鹰说道。 “行是行。不过它也需要几个帮手。”律光看了眼身旁高昂着脑袋的鹰王,想了想道,他这只鹰王虽然厉害,可是苍鹰并不是大鹰,若是遇上对方的驯鹰群起而攻的话,那就不是对手了。 “我可以调部下的金雕帮忙,不过那些金雕不如你的鹰王有灵性,不知道你这鹰王能不能命令得动它们。”黑骑军的斥候将领忽地在一旁道,作为长安都护府的精锐军团,黑骑军中的斥候向来有配备金雕这种猛禽的传统,只不过金雕里的鹰王极其罕见,一般只能用作简单地侦查和传递消息,不如斛律光的鹰王有灵性。 只是过了不久,三名黑骑军的斥候带着三只威猛的金雕过来了,那些金雕比起斛律光肩膀上的苍鹰王更加强壮高大,双翼展开时要比那苍鹰的双翅整整长出一半,那鹰喙和利爪更加剽悍,让人望而生畏。 看到斛律光肩上的苍鹰王,那三只金雕同时鸣叫了起来,很快那苍鹰王也鸣叫起来,并扑扇着翅膀,像是要和这三只金雕厮杀。见到这状况,律光和那三名斥候同时安抚起了各自的驯鹰。 “看样子是不行了!”看到那些金雕和苍鹰王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慕容恪有些遗憾地自语道,要是斛律光的苍鹰王能指挥得动这些金雕,就能击杀掉吐蕃人的驯鹰,实在是可惜了。 “这样吧,让我的鹰王带它们去吐蕃人那里,以它们的性子到时肯定会击杀吐蕃人的那些驯鹰。”看着那三名安抚着三头金雕的斥候,斛律光忽地说道,金雕虽然强悍,可是飞起来却是要比他的苍鹰王慢了些。 “这样也好,不过大人你的鹰王要小心些。”那三名斥候中为的一人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当下律光也不多说,却是含着鹰哨朝自己的鹰王吹了一阵旁人难懂的鹰唳之声,却是让那三名斥候眼中露出了异色,这鹰语术他们以前也曾学过,不过却只是学到了点皮毛,而他们的金雕也不如斛律光的苍鹰王有灵性,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鹰笛命令。 看着斛律光的苍鹰王猛地拔翅而起,那三名斥候按奈着自己的金雕,等那苍鹰王飞入天空之后,方才吹响鹰笛放出 的金雕。一阵扑扇地狂风里。三只金雕振翼追向了空中一点黑点的苍鹰王。 看着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已消失不见的一鹰三雕,慕容恪才让人派出了斥候跟了过去,查探那些放牧的吐蕃人数目,以决定最后的作战军略。 浮动着流云地湛蓝天际。律光的苍鹰王飞地逼近了那支放牧马匹的吐蕃人队伍,在它身后的是紧追不舍的三只金雕,金雕的度接近于隼,比起寻常的苍鹰度还要快上几分,不过斛律光的苍鹰却是难得一见地鹰王,再加上先飞一步,才能领着这三只金雕往吐蕃人那里去。 鹰是高傲的,而且也有自己的领地观念。当斛律光的苍鹰王闯入放牧马匹的吐蕃人的上空之后,那些吐蕃人所驯养地猎鹰却是迎了上去,要将这进入自己领地挑衅的同类击杀。 看着自家地猎鹰飞向那只闯入的苍鹰,那些放牧的吐蕃人却是大笑了起来,他们很久没有看到自家的猎鹰击杀其他鹰的场面了,当下都是仰起脖子看向了天空。不过让他们没想到地是。那只飞来地苍鹰在看到他们的猎鹰之后,竟是猛地拔翅翻转。竟是回身跑了,让他们看得都是一愣。 律光的苍鹰王打了个转,便领着身后追来地五只猎鹰朝前面的三只金雕引了过去,那追来的三只金雕看到先前所追的苍鹰后面又跟了五只猎鹰,都是高声鹰唳。接着便猛地一振翅膀。凶猛地扑了上去。那苍鹰王却是见机得巧妙,在那三只金雕迎面而上之后,猛地拔高。升入上空的白云里,一停之后,却是落到了那些猎鹰后面,接着便俯冲直下,向着地面坠落,让那三只金雕和吐蕃人的猎鹰对上了。 此时,慕容恪派出的斥候正追到了此处,看到了这一幕,见那苍鹰王俯冲向地面之后,忽地一停,展翅贴着地面滑行了一阵之后,方才拔地而起向着他们身后的本阵飞去,都是不由暗道这鹰王果然灵性惊人。 待那苍鹰王飞走,那几个斥候却是齐齐看向了天空中的战场,只见那三只金雕王不愧是鹰中的猛禽,对着那五只猎鹰,竟是丝毫不惧,高声唳叫着扑翅,亮出利爪锐喙,杀向那五只猎鹰。 “干掉它们。”那几个黑骑军的斥候见自家的金雕凶猛,都是目露凶光地盯着那五只猎鹰,低沉着喉咙叫道。 一声悲鸣,吐蕃人的猎鹰里一头体型最小的游隼被一只金雕一爪子抓在了脑袋上,立时被那比钢刀更坚硬锋锐的利爪敲破脑壳,坠向地面。那猎杀游隼的金雕刚收回爪子,却是险些被另一只吐蕃人的猎鹰给抓到,看得地上那几个黑骑军的斥候一阵紧张,只等那金雕会爪一击,抓得那吐蕃人的猎鹰折翼,他们悬着的心方才落下。 见那折翼的猎鹰落下,那头最凶悍的金雕却也是一头猛扎了下去,将那猎鹰给彻底击杀之后才重新回到天空,而这时它的两个同伴已是又击杀了一只猎鹰,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先前追出来的吐蕃人的五只猎鹰只剩下了两只,见那三头金雕凶猛,这两只猎鹰却是回头就跑,不敢再多呆片刻。 那三只金雕已是杀出了瘾,哪肯放走这两头逃跑的金雕,展开翅膀便凶狠地追了上去。此时那些吐蕃人已是老远地看见天空中掉下的三点黑影,都是心里没来由地一惊,等到听到自家猎鹰那凄惨的鸣叫时,才看清楚天空里三头凶猛的金雕正赶着自家的猎鹰穷追不舍,那几个养鹰的猎手顿时吹起了自己的鹰笛,让自家的鹰飞下来,免得遭了这三只金雕的毒手,其余人则是纷纷弯弓搭箭,朝着天空里的金雕射了起来。 金雕作为鹰中的猛禽,本就性情凶悍,再加上这三只金雕曾在长安城里的鹰苑受过训练,一旦盯上目标便绝不罢手,非要等目标死光尽绝,方才会回到主人身边,见那两只猎鹰飞向地面,那三头金雕却是收起双翼,便从空中俯冲而下,追向那两只最后的猎鹰,在半空里的时候,将那两只猎鹰给活活抓裂了。 不过那些吐蕃人中也有使弓的好手,一个吐蕃人见那体型最强壮的金雕飞得最低,刹那间便松开了自己的大弓,一阵弦鸣声里,黑色的雕翎羽箭便射穿了那金雕的翅膀,将它射落到了地上。见吐蕃人的箭射得密集,另外两只金雕拔高以后,却是在天空里哀鸣着,久久不肯离去,等着坠落地上的同伴振翅再起,和它们一起回到各自的主人身边,可是那坠地的金雕在先前击杀三头猎鹰时,本就受了伤,此时又被羽箭贯穿了左翅,却是再也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鸣叫着,回应着空中的同伴。 蹄声渐渐逼近,这时那些吐蕃人已是策马赶到了那金雕坠地的地方,看着这头凶悍绝伦的金雕,露出了痴迷的神色,这驯鹰之中,以雕最为强劲,每一个驯鹰的猎手都希望自己能驯养一头威猛的雕在身旁,此时那些失了各自猎鹰的吐蕃人早已是忘了先前的愤恨,都是想着将这受伤的金雕带回去熬养,一阵争吵之后,一个吐蕃人终是胜出,他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在地上扑扇着翅膀的金雕。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吐蕃人,那金雕仿佛浑然未见,只是在地上扑着翅膀,想要站起来,再次飞向天空,这时那吐蕃人忽地停了下来,从腰囊里拿出了一条鲜嫩的羊羔肉扔到了金雕身旁。看着那就在身旁的鲜嫩羊羔肉,金雕却是不屑一顾,仍旧是奋力扑翅,想要离开这些让它觉得讨厌的人。 吐蕃人不敢再靠近,金雕的暴烈悍野比起苍鹰更加厉害,他现在只能等这金雕耗尽力气,才能把它带回去熬养,于是一人一鹰对峙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高傲不屈的灵魂 雕两只虬劲的鹰爪不停地抓挠着地上的土,受了伤的血仍旧扑动着,口中出一阵阵悲愤苍凉的唳啸。那个想要驯养它的吐蕃猎手注视着它,等待着它精疲力尽的那一刻。高原上的野风带着砭骨的寒意袭向着金雕,带走着它的体力,时间流逝中,金雕的两只眼变得血红,它怒视向了一旁对它不怀好意的吐蕃猎手。 吐蕃猎手的眼睛也瞪得凶狠,和金雕对峙着,想要驯养鹰这种高傲的生灵,就绝不能在它的面前低头。金雕忽地拖着翅膀朝吐蕃猎手想要扑击而出,可是这时那吐蕃猎手扔出了网绳,套住了它的利爪,刹那间,金雕愤怒了起来,它鼓起了全部的力量向在网绳外冷笑着的吐蕃猎手扑击,可是它每一次的扑击都成了徒劳,一次又一次都被网绳拽回,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可是它却仍旧不知疲倦地扑击着,直到耗尽力气。 看着不在动弹的金雕,吐蕃猎手知道,它翅膀上流出的血已经耗尽了它的精力,若是不能替它止住伤口的话,这头高傲凶悍的金雕就会在他的面前死去,他殷勤地将腰囊里的鲜嫩羊羔肉捧到了它的眼前。可是金雕却凶猛地撑开了门扇般的翅膀向他扑去。 吐蕃猎手急忙躲闪,但还是被金雕右翅鼓起的劲风扫了个趔趄。金雕对鲜嫩的羊肉置之不理,只用喙去喙击缠住自己脚的铁链网绳,‘啪--啪--啪’地出爆响,鹰喙已鲜血淋漓,金雕却仿佛不知疼痛,一如既往地啄击着。鲜血,一点点地从鹰喙上滴落下来;直到它伤疲的身躯再也拖不动沉重的铁链网绳,而原本蕴满黄金般光泽的犀利鹰眼也黯淡了下来。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它喑哑的唳叫声再也没了往昔威慑百禽的霸气,却多了悲伤与无力。野风袭来,它地毛羽显得凌乱而毫无光泽,再也找不出昔日天空霸主的影子。 远处。看着地上金雕的几个大秦斥候不忍地低下了头,这强悍的金雕和他们这些军人是何其相似,他们同样有着桀骜而高傲的灵魂,那些异族休想征服他们。吐蕃猎手再次靠近了金雕,他身边地同伴已是有些不耐了,他套着牛皮套的手拿着一根长棍捅了捅地上的金雕,直到确信它再没有力气反抗时,才蹲下身抱起了它。这时天空中盘旋着的两只金雕厉啸了起来。它们似乎在为自己这曾经最强悍的同伴哀鸣。 看着怀里双眼无神,没有再挣扎啄击的金雕,那吐蕃猎手却是朝自己的同伴笑了起来,刹那间他放松了对怀里金雕的警惕,就在此时,那仿佛早已没有力气地金雕猛然挣扎暴起。结满黑硬血痂的鹰喙狠狠地啄在了那吐蕃猎手的脸上,惨叫声中。那吐蕃猎手仰天倒下了,随着他一起摔落地上的金雕鹰喙已是啄瞎了他的双眼,利爪撕裂了他的脸庞。凄嚎地嘶吼声里,那先前射落金雕的吐蕃人射出了连珠箭,将这头暴烈悍野。桀骜高贵。始终不肯屈服地金雕彻底射杀了。 看着那被杀的金雕,几个大秦斥候握紧了拳头,他们此时已经将那金雕看成了自己的袍泽。一个和他们同样高傲的军人,一个誓死不向敌人低头的战士。天空中,凄烈地鹰唳声贯彻长空,电光火石间,那一直在天空盘旋地两头金雕俯冲而下,向着那射死它们同伴的吐蕃神射手抓去。吐蕃人们纷纷引弓搭箭,射向这两头狂暴猛烈的金雕,密集地箭雨里,第一头金雕烈啸着从半空中跌落,它的身上已布满箭矢,可是它却让身后的同伴无恙地扑向了那吐蕃神射手。 惶急间,那吐蕃神射手反手拔出了腰畔的长刀,刺向面前扑击而至的金雕,长刀贯穿了猛地展开翅膀金雕的右翼,可是那金雕却恍然未觉,任长刀穿过自己的翅膀,一对坚逾精钢的利爪敲击在了那吐蕃神射手的面门上,将他的脸抓裂成了两半,接着它被四周的吐蕃人用弓箭射穿了身体,跌落尘埃。 看着地上布满箭矢的三只金雕和死去的两个同伴,惊魂未定的吐蕃人沉默不语,这三头金雕让他们看到了属于鹰的桀骜灵魂,他们不能征服这高傲的生灵,只有黯然归去,他们带走了两名同伴的尸,留下了那三头浑身插满箭矢的金雕,让它们在野风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尘土。 吐蕃人离开之后,那些藏身已久的大秦斥候们面容肃然地走到了那三头死去的金雕身旁,对他们而言这三头强悍的金雕是他们的袍泽,是他们的同伴,而不是三头被驯服的鹰,它们同样有着属于战士的高傲灵魂。“你们是高贵的战士,你们的魂将重归苍天,与列祖列宗同在,与太祖大帝的威灵同在,…你们将永存不死!”几名大秦斥候为这三头金雕念起了大秦军人战死之后的慰灵式祭辞,念完之后,他们朝着东方,握拳敲击在了胸前的铁甲上,声音低沉,“以列祖列宗之名,以太祖威灵之名,以汝等英魂之名,吾将战无无胜!” 最后那几名大秦斥候,小心地抱起了这三头身上插满吐蕃人羽箭的金雕,走向了牧草深处,抱着它们跨上战马,查探完那些放牧马匹的吐蕃人情形之后,带着它们回到了慕容恪他们那里。 当看到那些出去查探敌情的斥候怀里的金雕时,驯养金雕的那三名斥候的脸在刹那间凝滞,他们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对他们来讲,这些金雕就是他们最亲近的存在,他们花在它们身上的时间甚至比和自己妻子一起更多。听完那些斥候转述的金雕故事,那些在场的黑骑军将官和参谋们都是脸色肃然,而那三名斥候却已是泣不成声,最后他们失魂落魄地抱着自己的金雕离开了慕容恪他们。 “对我们这些人来讲,它们就是我们的第二 的苍鹰,他抚摸着它的翎羽,朝身旁的慕容恪低沉着嗓子说道。 “他们可以再驯养新地金雕。”慕容恪没有说话。他的心肠已经很硬,只有这样他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不一样的,对每个人来讲,第一次总是最珍贵的,他们再驯养金雕时。绝不会像自己地第一次那样倾入全部的心血和感情,因为他们会害怕自己再次失去它们,所以他们已不再适合做个鹰骑斥候。”斛律光看着自己的主人,安静地说道。 慕容恪沉默,没有说什么话,他转过了身,看向了其他黑骑军的将官和参谋,开始了他对吐蕃人的进攻部署。“你们的两千人先行进攻吐蕃人的大营,将他们的主力诱出,将他们从这个方向带走;你带三千人截杀那支牧马地吐蕃人队伍,那些马我也全要了,其余人跟随我,等吐蕃人大营的主力追击之后。直扑他们的大营。”听着慕容的部署,没有人有异议。他们知道慕容是打算诱敌之后,使吐蕃人的主力疲于奔命,最后一举击溃他们。 “诱敌和截杀的部队一刻钟之后出。”扫视了一圈四周地黑骑军的将官们后,慕容恪果决地下达了命令。“喏!”齐声应喝间,那些黑骑军地将官们敲击胸甲之后。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军队。开始准备起来。 初秋午后的高原,景色优美,牧场里的吐蕃人享受着这悠闲的时光。各个营帐间,不时有孩子们嬉闹玩耍,女人们干着手上地活,而男人们则是喝酒谈天,或是擦拭调校自己地弯刀大弓,对于生活在高原这块弱肉强食地方上的他们而言,只有保持部落的强大,不断吞并其他部落壮大自己,才能守住这块水草肥美地牧场,让部落的老弱妇孺可以得享安泰。 对牧场里的吐蕃人来讲,这本该是个宁静的午后,就和往常一样。可是突然震颤起来的大地却打破了这宁静,对于那些年富力强的吐蕃人来说,这样的震颤他们非常熟悉,只有大股骑兵冲锋时才有这样的声响。仓猝的号角声在牧场里回荡起来,能作战的吐蕃人慌忙地骑上自己的战马,背弓挎刀,去往各自的领那里集结,接着汇聚成更大的队伍出击。 对于吐蕃人来讲,远处打着黑色大旗奔腾而来的黑色铁骑他们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不过让哨塔上的吐蕃士兵惊慌失措的是,这些黑色骑兵的推进度实在太快,他们不过才刚刚向大营示警,这些黑色的骑兵就已经冲近了他们的大营,接着他们在大约七百步(本书中一步为半米)外,盘弓奔射,而让他们难以置信得是,那些射出的箭矢在半空里划过一道长长的弯弧后,铺天盖地的落向了他们,这些黑色骑兵的弓箭射程居然比他们的大弓整整强了一倍,被强劲箭矢贯穿身体的他们死不瞑目。 或许从未想到过自己会被人袭击,这支五万人的吐蕃大部落的营门前的守备力量除了几个哨兵以外,几乎没有,而他们大营前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可以抵抗骑兵冲锋的防御工事,只不过摆了些木栅栏而已,对于黑骑军**的关中烈马来讲,这些栅栏就和没有一样,两千黑骑兵们汹涌地冲进了吐蕃人的大营,接着以三百人一队开始在大营里面横冲直撞起来,摧毁着面前所有的事物,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尽最大可能的激怒吐蕃人。 在砍杀了一阵以后,吐蕃人终于有集结起来的队伍杀向了这些不知道来路的黑色骑兵,在和这先杀过来的五百吐蕃人厮杀一阵以后,这诱敌的两千黑骑兵开始了撤退,在号角声的指挥下,他们井然有序地离开了吐蕃人的大营,不过自以为已经咬上他们的两千吐蕃人也跟着他们追了出来。 在吐蕃人大营外的草原上,两千黑骑兵按照慕容恪的意思和追击的两千吐蕃人厮杀了起来,不过自始至终他们都保持着随时可以后撤的阵线,没有和吐蕃人混战。直到吐蕃人大营后面又追出了近五千人的队伍,他们才一通猛杀,杀退那缠着自己的两千吐蕃人以后,调头就走。看到凄惨的前营,追出的五千吐蕃人和前面的同伴汇合之后,愤怒地追向了逃走的黑色骑兵。 远处,看着近七千人的吐蕃队伍追着诱敌的两千黑骑兵而去,慕容放下双筒千里镜,嘴角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意,他回头看向了身后早已准备多时的五千黑骑军和他们的将领,“出,我要吐蕃大营里能挥刀抵抗的男人一个不剩地被干掉!” “喏!”黑骑军的将官们高声应喝,他们的血早已沸腾,他们举起了手里的马槊,下达了出击的命令,然后五千黑骑军的铁骑向着没有多少防守力量的吐蕃大营杀去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再一次在吐蕃人的大营外响起,逼近,让惊魂未定的吐蕃人脸色猛地变地苍白了,这一次来的黑色骑兵比上一次更多,这让他们几乎陷入绝望,破损的大营前,慕容恪带着五千铁骑呼啸而进,接着便以千人队四散杀起了那些奋起抵抗的吐蕃人。 就在慕容恪带着五千铁骑杀入吐蕃人的大营时,斛律光已是带着另外三千黑骑军截杀住了那外出放牧马匹的近两千吐蕃人,三支队伍里,他肩上的担子最重,这些放牧马匹的吐蕃人显然是吐蕃大营里的精锐,他们的武器和马匹要远远过大营里其他的吐蕃人,要不是斛律光突然杀出,攻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和他们形成混战,不一定能拦住这些吐蕃人脱离战场回援他们的大营。 第二百五十五章 残忍的慕容恪 场上,拼死厮杀的呼喊声震于盈野,原本青葱的草原成了修罗般的地狱,斛律光和麾下的三千黑骑军和那一千五百吐蕃的精兵彻底绞杀在了一起,尽管黑骑兵训练严格,装备精良,可是面对眼前这些作战时近乎野兽般残忍的吐蕃士兵,再也难以保持压倒性的完胜,他们的队伍中开始有了伤亡。 律光是一名勇将,他可以带着士兵勇猛地直接突击敌人的本阵,面对数倍的敌人也无所畏惧,可是让他带领军队在辽阔平的野上全歼敌人,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有用乱战这种最有效简单的法子来达成。 一声鹰唳,斛律光猛地回头看时,只见自己的鹰王一爪抓裂了他身后吐蕃人尸体中悄悄爬起想要偷袭他的吐蕃人脸庞,刀光一闪,斛律光手里的横刀削飞了他的脑袋。“多谢了,老伙计!”挥去刀上的血珠,律光却是朝自己的鹰王道,一声鸣叫,那苍鹰之王停在了他的肩膀上,长唳一声之后,犀利的鹰瞳顾盼,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强悍风采,斛律光大笑了起来,他策动马匹再次冲向了不远处抵抗的吐蕃人。 四十里之外的吐蕃人大营,此时已被慕容恪彻底攻陷,营中所剩的最后三千吐蕃士兵在各自为战的情况下,被黑骑军逐个击破,全部被送上了黄泉路,对慕容恪来讲,在解决那被引走的七千吐蕃人之前,他不想为其他事情分神。所以当那些吐蕃人扔掉手里的刀投降时,黑骑军没有任何地理会,他们依旧策马呼啸着杀死了这些吐蕃人。 最后,吐蕃人的大营里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了些女人孩子和少数的老人,他们瑟缩着身子,目光里敬畏,恐惧,憎恨,愤怒兼而有之。当那些骑着高大战马的黑骑军士兵驻马停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没有任何的迟疑,跪在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征服者面前。 大营上空,弥漫着黑色的烟柱,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显得特别扎眼,从大营狂奔而出地七千吐蕃人早就看到了这让他们心头不详的黑色烟柱,不过他们想要再回头时。先前引着他们出来的黑色骑兵却杀了他们一个回马枪,他们仗着马快,以两支千人队分别在他们的两翼骚扰,阻止他们回去。面对这些黑色骑兵,吐蕃人最后不得不分出了两千人马殿后,阻止这些黑色骑兵阻滞他们的归路。 当听到慕容恪下达的命令后,几个黑骑军的游击(千人将)都是露出了震惊地神色。他们想不到这个被主帅提拔的年青将领竟然这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看着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黑骑军将官,慕容恪修长的眉毛一跳,双瞳中透出了几分寒气,他的声音冷冽,“你们要抗命吗?” “将军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让我等难以接受?”那几个游击里,一名年纪不过二十四五的军官却是皱着眉头道。他们从小受到地军事素养,都是以堂堂正正的军阵击垮敌手,像慕容恪所说的那种作战方式,在他们眼中无疑是邪道,有失军人的荣誉。 “战场上,军人所要追求的就只有胜利。”慕容恪的目光犀利地扫视着那些黑骑军的游击和一旁的军官以及参谋,声音森严。“抛弃你们那些可笑地道德感。当你们穿上这身军服。站在战场上时,你们就只是一群冷酷的军人。负罪感什么的,只有那些心志不坚定的懦夫才会有。” “现在,执行我的命令。”看着那些低下头的军官和参谋,慕容恪手扶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声音里带着杀气,“否则地话,以扰乱军心之罪处置。” “喏!”那些黑骑军地游击和军官参谋们最后抬起了头,尽管他们地军姿已经挺拔,可是他们的声音却不复往昔地高亢,他们曾经以为自己是拯救者而不仅仅只是征服者,可是现在慕容恪却让他们知道,军人并不是他们过去听长辈所讲的故事里那般高洁,战场上只有胜负,没有道德,当拿起刀杀死敌人的一刻,他们已没有道德可言。 听着军官们下达的命令,黑骑军的士兵们只是迟疑了一下,接着他们便忠实地执行起了军令,他们是士兵,服从命令才是他们的天职。吐蕃大营里残存的三万老弱妇孺,被绳子绑了起来,连在一起,然后被驱赶出了大营,他们站在了草原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那些黑色骑兵在他们身后列成了军阵,而这时他们的前方扬起了烟尘,他们的士兵回来了。慕容冷静地指挥着黑骑军做着最后的部署,丝毫没有在意远处疾逼近的吐蕃人。 回援的五千吐蕃人看着草原上被捆绑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亲人,都是怔怔地停了下来,他们很快便明白那些黑色骑兵是用他们的亲人做盾牌挡住了他们,如果他们要进攻,就只有踏着自己亲人的尸体过去,刹那间这些吐蕃的士兵都是双眼赤红一片,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自己的敌人,可是他们却忘记了自己过去在征服其他部落时,也常常驱赶那些无辜的百姓做他们的盾牌,只是这一次却轮到了他们自己。 “战争里,可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看着那些停下来的吐蕃士兵,慕容恪自语着,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觉得可怖的残忍,他举起了手,然后重重地挥了下去,接着黑骑军的士兵驱赶着前面的吐蕃老弱妇孺向着前方的五千吐蕃士兵压了过去,那些不愿意迈步的人立时便被弓箭射死,接着拖倒了身旁和自己被捆在一起的人,然后被后面慌乱的人踩踏而死。 看着这一幕,那五千吐蕃士兵的眼眶都似乎要瞪裂,红碜碜的眼里好像要滴出血一样。前方是他们地亲人,他们不能扔下他们不管,此时他们才知道过去他们的敌人在面对这样的情景时,心里有多么忿怒,不甘。 慕容恪端坐在马上,指挥着整个队伍缓慢而井然有序地向前行进,不断地接近那些吐蕃士兵,他的脸色自始至终都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让他身旁的那些黑骑军参谋有种他身上的血也仿佛是冷的感觉。 看着接近的亲人。一直不知所措的吐蕃士兵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出了队伍,跳下马,飞奔向前方,拿刀割断那些绑着自己亲人地粗绳。慕容并没有阻止那些吐蕃士兵解救队伍前方被绑着的人,他只是停下了整个队伍,冷冷看着前方越来越多的吐蕃士兵从马上跳下,冲向他们。 “放箭。”终于。在将近两千人的吐蕃士兵从马上跳下冲向队伍前方的时候,慕容恪下达了命令,然后三千名下马的黑骑军士兵用他们的复合长弓开始了轮射,一波又一波地密集箭矢罩向了队伍前方,将那些冲来的吐蕃士兵和被捆绑着的老弱妇孺一起射死。虽然残忍,可是却很有效。 最后那些剩下的吐蕃士兵再也忍不住,他们开始绕过前方的亲人。想绕到那些黑色骑兵的身后进攻,他们失去理智般的地疯狂策马,心里想着地只是杀死这些恶魔一样的黑色骑兵,救出自己的亲人。 看着冲过来的吐蕃人,慕容恪冷笑了起来,他将那些俘虏护住了前方和两翼,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分出一千人。对他们进行覆盖射击。”他冷声朝身旁的军官吩咐道。 很快,一千名黑骑军士兵停止了对前方的射击,他们对准了身后,已是远远绕行而到的吐蕃人开始了密集的攒射,在连番地奔驰下,这些吐蕃人的马匹早已体力不济,最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得不下马冲向这些恶魔一样残忍的敌人。对于以一腔蛮勇冲来的吐蕃人。慕容没有丝毫的敬意。他只是冷酷地贯彻着自己作为将领追求胜利的道路。再次下达了命令,“骑兵出击。” 早就等候多时地一千五百名黑骑军。从阵后冲向了已是差不多全变成了步兵地吐蕃人队伍,开始了歼灭冲锋,战场上地血腥已是让他们心中深藏的杀意彻底唤醒了,他们以整齐地锥形阵突入吐蕃人的队伍以后,四散分开,就像过去战训时一样,十二人一火以配合阵型开始了高效的屠杀。 下达命令之后,慕容恪没有再关注己方身后的战斗,对他来讲已经稳胜的战场不值得任何的分神关注,他再次看向了前方,尽管在箭雨的打击下,那些冲进的近两千吐蕃士兵死伤惨重,可是他们还是砍断了不少绳子,让不少的人得以跟着他们一起逃离这残忍和血腥的地方。 “冲锋。”慕容止住了箭阵,他下达了这场战斗里最后一道命令,接着他亲自骑上了战马,带着收弓跨马的三千黑骑军,策动马匹在前方的俘虏群中,硬生生地踩出了一条血路,杀向了那些残存的吐蕃士兵和逃走的人。 血肉飞溅,慕容恪感受着脸上温柔的感觉,眼中有着一种疯狂,他是个天才,而天才往往都是疯狂的,他印证了这一点。乌黑的马槊从一名年轻的吐蕃士兵胸膛里拔出,慕容恪看向了身旁的亲兵,对于这些慕容家的子弟他很满意,他们和他一样的疯狂,但也同样地明白战场上只有敌我这个道理。 慕容恪忽地停了下来,因为他的附近已没有可杀之人,剩下的只是那些在死人堆里战栗着身子,目光里畏惧压过憎恨的吐蕃老弱妇孺,他们不敢直视他,这让他索然无味。慕容恪看向了战场上的黑骑军,接着他摇起了头,他承认黑骑军很强,可是他们始终还是没把自己放到征服者的地位上,他们踏入高原,不是来拯救这些吐蕃人,他们是来用刀和铁蹄告诉这些吐蕃人,谁才是主人,而奴隶的生死是不需要太在意的。 当整个战场沉寂下来时,已是傍晚,血色的残阳映照着修罗般的战场,一片死寂。五千黑骑军在这场战斗里,只是折损了一百二十七人,其中阵亡只有八十三人,连一百人都不到。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食腐鹰,慕容背对着身后那些向他禀报战况的黑骑军将官,负着双手,自语道,“我知道你们一定觉得我是个残忍的人,可是我要让你们知道,如果下一场战斗可以的话,我还是会这样做。” “元帅将你们交给我,便是要我带领你们夺取胜利并且活下来。”说到这里,慕容恪转过了身,犀利的眼神以一种毫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姿态扫视着身后黑骑军众人的脸,“所以我要在意的只是胜利和你们,其他的一切事情都无所谓,我不想看到你们中有人因为那些可笑的道德而倒在战场上,被那些食腐的鹰啄食。” 慕容恪说完,却是再也不管身后的人,径直走向了远处。直到他离开,那些黑骑军将官才抬起了头,他们知道慕容恪没有做错,只是这样的战场和这样的胜利却和他们曾经憧憬的不一样,他们心中只有一种沉重感,战争并不是他们以前所想象的那样充满传说和光荣,胜利的滋味或许是令人觉得苦涩的。 夜晚,斛律光和诱敌的队伍也回来了,和慕容恪指挥的战场相比,他们的损失要大一些,斛律光截杀那一千五百吐蕃精锐的三千人马阵亡了近三百人,而另一支队伍则付出了近乎相同的代价才将那两千吐蕃士兵全歼。这一战,慕容以阵亡七百人换取了全歼一万五千吐蕃士兵的胜利,除了那些吐蕃士兵,余下的三万五千吐蕃俘虏在慕容恪指挥的战斗中被波及,死亡了近一万人,最后曾经五万人的这支吐蕃部落只剩下了两万五千不到的老弱妇孺。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真该让他们看看 在慕容恪横扫叶卢境内的吐蕃部落时,李昂已是带着接到了叶卢下部的大营势力所在范围之内。叶卢下部的大营和吐蕃人其他部落不同,大营里驻扎的全部都是士兵,不过本应该有三万人驻扎的大营,此时只剩下两万五千人,另外五千人早已在先前和羊同部交战时,被黑骑军全部歼灭。 李昂的一万人隐藏在叶卢下部大营外百里的一处峡谷内,原本放牧的吐蕃部落,已全部被灭口,和慕容恪的做法不同,李昂没有在众将面前处置这些吐蕃人,他只是让李存智以看押之名秘密处决了那些俘虏,对于李昂来讲,他只对自己的士兵负责,其实慕容恪受他的影响很大,只不过慕容恪将这种作风释放了出来,而不是像李昂那样内敛,行事更讲究手段。 帅帐内,李昂和麾下的将官们研究着阿阔达提供的地形图,考虑着最后进攻的路线,此时他们距离叶卢下部主力大营有百里之遥,而且这挨着好几个小部落,想要无声无息地接近叶卢下部大营,并动突袭,无疑非常困难。“行军路线已大致确定,不过这里一带多山地,而且那几个小部落之间靠的比较近,只要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走漏消息,被敌军知道我们的存在。”一众参谋商量以后,由一人向李昂说道。 “山地无所谓,重要的是那几个小部落,他们才是关键。”李昂的眉峰一振。声音低沉地说道,只要能除去那些小部落,他们大可以在穿越那些山地以后,修整一段时间才向吐蕃人动进攻,沉吟间他忽地看向了一直不一言地阿阔达,“说说那几个小部落的情形。” 见李昂询问,阿阔达却是苦笑一声,说出了那四个小部落的情形,他知道这位看上去很冷酷的将军已经动了杀心。那些路上阻碍到他们的部落将无一幸免,到时候不会有任何活口留下,不过尽管如此,他仍旧是没有犹豫地说出了那四个小部落的虚实,因为他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强大而冷酷的将军手上,他还不想死。 当听到四个部落里最大的那个部落上下也只有五百人时,李昂眼中闪过了森冷地杀机。他已经不需要再多想任何事情,直接铲除这些障碍以保证行军安全是稳妥的做法。李昂看向了李存智,陈霸先,刘裕和黄渊,“你们四个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在座的军官和参谋们退了下去,他们中有些人已是猜到了李昂的心思。不过他们没有出声,因为在这位强悍的主帅面前,只要他拿定主意,就没有人可以改变,而且眼下这位主帅想干的事情是最合乎他们整支部队利益的,他们没有理由以道义什么地去反对,尽管他们心里并不喜欢这种残忍的做法。 “四百破军卫,你们一人带一百人。傍晚就出,天亮之后,我不希望我们的行军路线上有一个活着的吐蕃人。”李昂看向了四个已是成为他家族一员的将领,这样说道,陈霸先和李存智是一类人,他们的心狠手辣是最接近军人的冷酷本质,而刘裕和黄渊。尽管他们看上去并不像陈霸先和李存智那些冷酷。可是他很清楚在他们两个地平静表象之下。他们的杀心绝不会比陈霸先和李存智差。 “是,主上。”李存智他们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便接下了这道命令,接着他们退出了帅帐,开始整备起自己所属的百人队伍。等他们走了之后,李昂才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李存孝,“你有什么话想说?” “义父的做法并没有错,存孝只是有些感怀罢了。”李存孝看着自己的义父,低下了头道,他对于李昂的命令并不反感,只是想到那些部落里不分老幼男女,到时通通都会倒在己方地屠刀之下,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慈不掌兵。”看着低头的义子,李昂忽地叹道,“战场是不需要仁义的地方,但是不代表我们可以舍弃道德,不过有的时候,我们连道德都要舍弃,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情远比你一个人的道德更重要。” “存智的才能不如你,可是如果你们两个对阵沙场的话,死地那个只会是你。”看着似有所思地李存孝,李昂忽地这样说道,“要是你不能做到在战场上忘情绝义,那么你这辈子就只能呆在义父身边,当个领兵地勇将而非可以独挡一面的帅才。” 听着李昂地话,李存孝心中一动,他此时才知道义父对自己的期望有多高,只是自己一直都辜负了义父的苦心,想到这里,李存孝却是呆住了,尽管他很想对李昂说他能做到和大哥一样忘情绝义,可是他心里知道他做不到,他握紧了拳头,直到过了很久他才看向李昂,“存孝只想永远呆在义父身边。” 看着眼神慢慢坚定下来的李存孝,李昂却是叹了口气,这个他最器重的义子终是因为性格上的宽厚而无法成为一代名将,实在是有些令人扼腕叹息,“既然这是存孝你的选择,那么义父今后就把后背交给你了。” “存孝一定不会让义父失望。”李存孝跪在了李昂面前,他心里誓他要成为最强的勇将,替义父冲锋陷阵。 看着李存孝,李昂忽地笑了起来,他想到了冉闵,那个也许比他更强的男人,要是日后自己这个义子能像冉闵一样强悍,或许也不失为另一种收获。 傍晚,黄渊和陈霸先,刘裕他们带着破军卫出了,临行之前,李存孝找到了自己的兄长,将自己的选择告诉了他。“其实我很羡慕你能被义父器重,不过你居然辜负了义父的苦心,实在是不可原谅。”李存智重重一拳打在了李存孝地腰腹上。李存孝没有还手。他只是一脸歉意地看着兄长,自从十三太保里其他的兄弟死后,他们两个曾经说 其他兄弟的份一起活下去,来报答义父。 看着摆出任自己打的兄弟,李存智挥起的拳头最后落下了,他忽地揪住了李存孝,在他耳边轻声道,“以后义父在战场上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说完,他松开了自己的兄弟。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兄长的背影,李存孝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直到快看不见时,他才大声喊了起来,“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听到身后传来地声音,李存智的脚步停了停。接着便消失在了李存孝的视线里。 黑暗里,黄渊带着一百名破军卫在山地中穿行着,对于担任军法处长官的黄渊来讲,今天晚上这样的夜袭是他最喜欢的,对于一个狙击弓手来讲,没有比在暗夜里动致命的狙杀更痛快地事情。当他带着人出了一处山坳以后,他找到了自己要对付的目标。那是个三百人的吐蕃部落,外围几乎没什么防御力量,只是营区的前面搭了座哨塔,上面只有两个放哨的人。 “那两个人归我。”黄渊看向了身旁的破军卫,朝他们这样说道,接着他拿出了自己的狙击弩,这架弩是徐浣以原来出自其老师苻离之手地狙击弩改制而成,比起原来的狙击重弩虽然威力有所减弱。可是却能够做到连续射出三枚箭矢,可以让远距离的狙杀更保险一点。 破军卫趁着夜色,潜伏向了前方的营地,而黄渊已是撑开了弩臂,上好弦之后,搭上了三枚弩箭,瞄准向了远处哨塔上的两个吐蕃人。等待着射杀的机会。终于。在那两个吐蕃人靠近说话的刹那。黄渊扣下了弩机,没有以前那啸烈的弦声。野风里只是回荡了一声轻振地弦鸣,三枚箭矢就已刹那破空而出,不见了踪影。 箭矢扎入血肉的声音响起,那两个放哨的吐蕃人身子瘫软地倒下了,一个人的眉心中箭,另一个则是咽喉和胸膛前插着两枚弩箭。这时破军卫的士兵已是到了哨塔下,他们看到了那死去的两个吐蕃人,不由为黄渊的箭技所惊,尽管他们地箭技是由黄渊所传授,可是他们过去从没有看到黄渊对敌时地出手,这次是他们第一次看到。 “散开,三人一组。”破军卫没有过多地停留,他们地都尉直接下达了命令,在黄渊到达前,他们已全部进入吐蕃人的营地。三个人一组溜进了吐蕃人一个个地营帐,看着那些熟睡的吐蕃人,他们拔出腰间的锋利短刀,捂住他们的口鼻,割断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在睡梦中上了黄泉路。 不论男女老幼,破军卫们没有丝毫的手软,对他们来讲杀人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李昂才没有让李严宗继续训练和破军卫一样的杀戮机器,毕竟黑暗的强大部队一支就够了。 黄渊并没有参与杀戮,他只是感概着这些破军卫的强悍冷血,三百人的吐蕃部落,直到被他们屠杀过半,才被觉,不过此时,那些剩下的吐蕃人已经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他们最后仍旧成了破军卫的刀下之鬼。和黄渊这里差不多,刘裕所带领的队伍也是在干掉外围的哨兵以后,偷入营帐杀掉了大半吐蕃人之后,才被觉,接着明火执仗地干掉了剩下的人。 四个人的队伍里,陈霸先却是遇到了点小麻烦,破军卫在潜入那支吐蕃部落营地的时候,惊动了看护羊圈的獒犬,最后偷袭变成了明战,陈霸先亲自出手,才将这四百人的部落给杀了个干净,没剩下一个活口,不过跟着他的破军卫里头,却是有三人被吐蕃人近距离的弓箭射到,受了重伤,不过好在性命并无大碍。 将尽的夜空里,一轮残月照下了凄清的光,李存智看着不远处的吐蕃人营地,皱紧了眉头,他所要负责清楚的部落是四人中最大的部落,而且距离也是最远,在到达之后,破军卫的体力已是所剩无几,不得不先休息一个时辰。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李存智回头看向了身旁的破军卫,他已经不打算偷袭,五百人的部落,扣掉女人孩子,能作战的男人也不过两百之数,而且他们现在还多半在睡梦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进攻。”李存智朝身旁的破军卫下达了命令,然后这些剽悍骁勇的士兵趁着黎明前最后的夜色,冲向了吐蕃人的营地,他们用上了连弩,将大营前放哨的几个吐蕃人射成了刺猬,然后便十人一组,闯入营地,放火焚烧营帐,制造混乱,然后开始杀人。 李存智挥舞着横刀,砍翻了一个吐蕃老人,他的瞳子始终冰冷,对于他来讲,杀人就是杀人,老人也好,小孩也罢,在战斗中遇到就是敌人,没什么仁慈好讲,黑骑军那些人虽然厉害,可是有的时候却显得蠢了些,想到自己出时,那些黑骑军的将官眼里所露出的那种神情,李存智不由这样想到。 “真该让黑骑军那些蠢货来这里看看。”一脚踢翻一个拿着匕,眼神凶狠得像头狼崽子一样的吐蕃小孩,李存智自语着,一刀捅进了这个偷袭他的孩子的胸膛,结束了他的性命。就在这时,他脑后忽地响起了劲风,他猛地闪了开来,回身挥刀,格住了一柄弯刀,握刀的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看着地上那个死去的孩子,像头失去幼狮的母狮子一样咆哮着,拼命挥刀砍向李存智。 弯刀随着断臂而落下,李存智杀死了这个想要他命的吐蕃女人,他好心地让她死在了自己的孩子身边。最后整个营地里一片死寂,再没有一个活着的吐蕃人,李存智看向了露出曙光的天边,自语道,“天亮之前,刚刚好。”接着他收刀入鞘,走向了远方。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战前大雾 晚之前,李昂带着一万黑骑军主力赶到了李存智所在始了进攻前的最后修整。帅帐里,看着地上被捆绑的几个吐蕃士兵,李昂看向了李存智,“你是说我们的行踪有可能会走漏?” “是的,义父。”李存智看向了地上的几个吐蕃士兵,“被灭口的四个部落里,有些人就在叶卢下部大营,现在已是秋季,他们都是回来帮忙套马的,他们几个就是。” “那就是说很有可能还有其他和他们一样的人。”李昂看了眼地上的吐蕃士兵,皱了皱眉,接着朝身旁的李存孝道,“传令全军,今夜修整之后,明日便动进攻。”低应一声,李存孝便匆匆走出了帅帐,本来是想让士兵修整三天之后才动进攻的,现在却应为这意外的因素而不得不提前动了。 “带他们下去吧!”李昂挥退了李存智,接着想起了明天的那一仗,从峡谷出去,二十里之外便是叶卢下部的主营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即使以最快的度行军,也差不多要半个小时,而且最麻烦的是,叶卢下部的大营并不像普通的吐蕃部落那样疏于防备,作为常备军,他们的常驻营盘修建的很扎实,对李昂来讲打赢这一仗不是难题,难得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赢,而且还要将伤亡控制到最低。 黎明之前,李昂走出了自己的帅帐,身后是一直跟着他的黑曜(即那头幼虎)。已经四个多月大地它看上去已是和一头凶猛的山猫一样大小,黑暗里黄玉似的眼睛泛着幽光,它静静地匍匐在李昂的脚步,警惕地看着四周。 “大人。您起来了。”几个黑骑军地将官和参谋看着已在大营外的李昂,都是愣了愣。“睡不着,所以出来看看。”李昂回过头,朝低声咆哮的黑曜低喝一声,然后朝着身后的几个将官参谋道。 “让士兵们起来,准备出。”李昂很快下达了自己的命令,自从进入高原以后,他便一直注意着高原的气候变化,这十几天里他也渐渐有了些所得。他的感觉告诉他,黎明之后的清晨会起雾。这对他们来说很有利。 听到李昂的命令,那些些黑骑军地将官们都是一滞,不过很快他们便大声应喏,小跑着回军营里执行起李昂的命令来。“走了。”朝脚旁地黑曜一声低喝,李昂却是带着它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黎明前的黑暗里,黑骑军的士兵们被军官们叫醒,在简单地食用一些肉干和干粮以后,他们最后一次整理了自己地兵器铠甲,然后便收起了行军用的营帐。牵着战马走出了峡谷。对他们来讲。二十里的距离用走的也不过是半个多时辰的事情,他们不愿意在接下来的赶路里消耗掉战马地体力。 天边很快亮了起来。不过这时天地间开始飘起了雾气,并且变得越来越浓重,看着这样地雾气,那些先前传令地黑骑军将官和参谋们对李昂更加佩服,他们当然不觉得这只是运气而已,作为大秦军校体系里出来的他们,当然明白一个优秀地将领,除了兵法谋略,对于天文地理也要有相当地造诣才能称之为优秀。 “按照这样的雾气,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行到吐蕃人的眼皮底子下。”和李昂同行的黄渊这样说道,这样的天气实在很适合动斥候战,看看能不能偷掉对方的大营营门,只要能没有损失堤进入吐蕃人的大营,那么这场仗就先胜了一半。 “如果对方没有防备的话,我们自是可以大胆地用兵。”看着黄渊的神情,李昂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换了他做吐蕃人的主帅,在这样的天气里无疑会加强守备的力量,不过吐蕃人以前在高原上一直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他们未必会提高警戒。想到这里,李昂不由看向了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嘴里低声自语了起来。 阿阔达在整支队伍的最前方带着路,在他身旁的是李存智。“差不多路程过半了吧?”忽地李存智在他身旁这样问道,对于这个叛变的吐蕃人,李存智说不上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感。 “大约还有八里路左右。”想到方才经过的一处巨石,阿阔达答道,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叶卢下部的头人即将化作刀下之鬼,他不由心里有了些感伤,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对于还未形成民族观的高原胡人来讲,依靠武力强行融合高原上各个部落并称之为吐蕃的这个国家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大,只不过是吐蕃最为强大,他们不得不臣服以求得生存而已罢了,所以只要来一个更强大的征服者,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吐蕃,向新的征服者臣服,这就是他们渗透到骨子里的生存观念,阿阔达也一样。 李存智派人去向李昂禀告目前的行程,接着他看向了身旁的阿阔达,“说说你的家里人,这一仗打完了,我们可以替你把他们接出来。”李存智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只不过对阿阔达来说,这笑意让他有种冷意,他知道他身旁这个男子是个真正冷酷的人,就和他所要侍奉的那位将军一样,他们不像吐蕃人里那些残忍的贵族,将杀人当成是一种取乐,相反地他们一点也不残忍,只是只要是他们认为有谁妨碍到他们,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去杀死那些人,没有丝毫的怜悯,生命对他们来讲只是无意义的东西而已。 “我有三个吐蕃妻子和四个孩子。”阿阔达最后还是回答了李存智的问题,他想或许他只是觉得有人问自己话而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所以才会这样回应。 “吐蕃妻子?”李存智为阿阔达的这个词愣了一下,接着他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地意思是你不是吐蕃人?”见李存智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阿阔达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 开口。 “在十五岁之前我并不是吐蕃人,我有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后来吐蕃人吞并了我们的部落,我才成为吐蕃人。”阿阔达说到往事地时候,眼角跳了跳,他还记得吐蕃人征服他们时的场景,女人被污辱,反抗的男人被杀死,他的几个姐妹就是这样怀上吐蕃人孩子的。 “你不恨他们。”对于阿阔达眼中的平静,李存智有些不解,他不明白这些高原上的人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对于征服自己的人,他们显得相当地服从和平和。没有半点恨意。 “如果部落没有被吞并,仅仅是失去父母和亲人地话,自然会保留仇恨,等待强大之后去报复。”阿阔达看向了身边的李存智。苦笑了起来,“被吞并地话,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仇恨又有什么用,对我们来讲,生存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你们眼中。我是个不光彩的背叛者。可是对我来讲,我向您地义父臣服。并没有做错。” “我以前向浮屠僧学习大秦的语言文字,便是因为我曾经听那些浮屠僧和高原上一些部落的老人讲过大秦的故事,我向往大秦。”阿阔达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汉书,喃喃自语道。 “看起来你和那些想要成为大秦子民的外国人一样。”对于阿阔达话里流露出地对大秦地向往,李存智静静道,向往臆想中地完美国家,是这些生活在野蛮中向往文明的人地通病,他们总是会自己夸大心中所向往的东西,这不知道算不算可悲? “也许吧,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愿望,只是希望能帮助将军大人征服整个吐蕃之后,能去大秦定居,过安静的生活。”阿阔达说到未来时,眼里有了些温柔的色彩。 “没有想过留下来建立功业吗?”看着神情不似作伪的阿阔达,李存智想了想,才这样问道。 “一开始的时候,这样想过。”阿阔达看向李存智,认真地答道,“不过后来,我明白过来,像我这样的人是无法被你们所接纳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或许这样说比价合适,你们的道德让你们蔑视一切不遵守你们道德的人,尽管你们不会在语言里表达出来,可是你们会从心底里蔑视我们这样的胡蛮。” -- “所以我把希望寄托在我的孩子身上,我想当我在大秦生活几十年以后,我的孩子,不,应该是我的孙子,他们也许会成为一个真正被你们接纳的‘汉人’,可以和你们的孩子一样,为大秦,为自己去建立功业。”阿阔达曾经想过在李昂的麾下效力,可是那些黑骑军将官和参谋看他时的目光却让他醒悟,不管怎么样,他在他们的眼中都是一个背叛的异族,他们是不会接纳像自己这样的人,自己的前途早已终结,可以指望的便是下半辈子平和的生活和后代的未来。 “你是个聪明人。”李存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想起了长安,那座被称做万城之城的大秦帝都,在那里生存的外国人不正是想得到汉人和帝国的认可,成为一个真正的大秦人,而不是一个外人,只不过对于大多数的汉人来讲,他们心底里仍是将那些人看作外人的,只有等到数代之后,那些外国人的血脉融入进汉人之后,他们才会得到承认,他们户籍上的那个‘汉’字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马蹄声在他们身后响起,李昂带着人到了,他看向了阿阔达,“现在距离他们的大营还有多少远?”此时雾气极浓重,不过数十步外,便已经难以看清东西。 “还有六里左右,大人。”阿阔达恭敬地向李昂答道,他和家人的命运都系在了眼前这个强大的男人身上。 “等前进至两里时停下队伍。”李昂看了眼阿阔达,调转了马头,他需要去布置一下斥候战的人手,这一次老天都在帮他,若是不好好利用这天时打一次奇袭战的话,实在是对不起这样的大雾天气。 前进了四里之后,队伍停了下来,前后的黑骑军军官们开始整点自己的队伍,而李昂已是召集了整支黑骑军的斥候军官,他打算利用斥候来推平吐蕃大营前的防御工事,为黑骑军的主力进攻铺平道路。 李昂展开了阿阔达所画的吐蕃大营地图,朝那些斥候军官布置了起来,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大秦的斥候就相当于他过去所在共和国的精锐侦查兵,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特种作战部队,而出身共和国特种军少校的他,最擅长的也正是这种作战指挥。 听着李昂分析吐蕃人营地前布置防御工事的缺陷,那些斥候军官都是越听越心惊,他们中不少人都是出身军武世家,从小学过百家学说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墨家的几何学他们虽然也学过,可是却从未想到过可以用几何学来分析那些哨塔房屋的结构,一时间他们都是听得有些入神。 将所有的任务布置完成以后,李昂看着那些离开的斥候,忽地看向了身旁的李存孝,“让破军卫准备,等会随我一起出击。” “义父,您要亲自去么?”见李昂打算和那些斥候一起出,李存孝有些吃惊。 “擒贼先擒王。”李昂朝李存孝笑了笑,接着便挥退了他,朝陈霸先和刘裕吩咐了一下斥候攻陷吐蕃人营门之后的事情,便策马去了队伍前方。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些?”想到李昂要干的事情,刘裕却是看向了身旁的好友。 “主上的用兵无懈可击,便是名将也不过如此。”陈霸先看着前方模糊的骑影,沉声答道,“但是你不要忘了,主上不单单是名将,同时也是猛将,若是主上要走的话,天下间谁能留得住?”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战神诞生 是清晨,乳白色的雾气宛若实质,将整个天地罩得严卫大营的吐蕃士兵来讲,这样的雾气让他们相当讨厌,那些无孔不入的雾气不过一会功夫就能将他们浑身染得湿透,要知道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要是被大风一吹得了风寒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抱怨中,吐蕃士兵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大营外,正有数支部队在逼近他们,仍旧是喋喋不休地咒骂着雾天。黑骑军的斥候们,身上披着从行军帐上取下的白布,裹着身子,弓着腰靠近了各自的目标,在浓重的雾气里,裹着白布的他们仿佛和白雾融为一体,那些哨塔上的吐蕃士兵根本难以觉他们。 停靠在哨塔下,看着上面的四名吐蕃士兵,带队的黑骑军斥候军官,朝自己的部下比划了射杀的手势以后,分别占住四角的斥候们两人一组,用手里的狙击弩锁定了同一个目标,接着几乎在刹那间同时扣动了弓弦,箭羽声中,那四名吐蕃士兵应声而倒,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两枚羽箭射在要害。 在其他地方,同样的情景不断上演,在干掉最外围的一圈哨塔之后,大秦的前哨斥候继续向前推进,而后续的部队则开始清除起吐蕃人准备的拒马,陷坑和鹿角之类的工事。 就这样,在半个时辰里,大秦的斥候们推进到了吐蕃人大营的寨门前,这里吐蕃人的守备力量比较强,大约有近五百人地部队驻守。想要依靠偷袭,无声无息地拿下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看着前来回禀的斥候军官,李昂皱了皱眉,吐蕃人这种防守。的确比较棘手,“外围地障碍清除得怎么样了?”想了想,李昂看向了那前来禀报的斥候军官。 “回大人,已经清除了七成左右,足够我们的人冲锋。”那斥候军官精神一震,开口答道。 “让你的人去通知我们的人,准备进攻,其他人强攻营门。”李昂果决地下达了命令,接着他看向了身旁的阿阔达。目光如剑,“带路。”他的话音方落。身后四百破军卫已是扯去了坐骑和自己身上的白步,跳上了马。 阿阔达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提马缰,带着李昂和破军卫向着前方吐蕃的营门直冲而去。而这时前方地大秦斥候已是动了进攻,他们中的神射手先行解决了,营门内那几座箭塔上地吐蕃士兵,接着那些已潜进营门内的斥候们猛地杀向了守卫营门的吐蕃士兵,趁乱打开了营门,而这时李昂和破军卫已是拍马杀到。作为李昂的私军。破军卫出征时带了三匹战马。一匹是大秦战马之王地黑骊,另外两匹则是平时用来摆放装备和代步的坐骑。所以尽管上了高原以后连续赶路,他们的黑骊却是脚力保持得最为强健,此时驮着身穿重甲的他们冲得如狂风一般疾烈。 几乎是刹那间,吐蕃营门前的士兵就被这支比重装虎豹骑还要强横的骑兵队伍碾压成了地上地一团血肉。看着绝尘而去地队伍,那些残存地吐蕃人愣了愣,才记得吹起了敌袭的号角,不过片刻,整个吐蕃大营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地号角,各个军营里的吐蕃人都是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接着便叫骂着,慌乱地穿起衣服,而这个时候,刘裕和陈霸先已是领着九千黑骑军策马冲进了吐蕃人的大营,分出三千人继续往前推进搅乱吐蕃人以后,他们带着六千人对已是乱成一团的吐蕃前营开始了歼灭战。 当刘裕和陈霸先他们在前营打响歼灭战的时候,李昂和破军卫在阿阔达的带路下,已是长驱直入进了吐蕃中军大营,那些被号角声所惊动的吐蕃巡逻士兵在黑骊狂暴的冲锋下直接被踩踏成了齑粉。 “就是那里。”阿阔达看着前面雾气里隐约的赤色大旗,叫喊了起来。“杀!”一振龙牙,李昂大喊一声,身后的破军卫都是齐声应喝,举枪朝前方不远处的营寨起了强劲的冲锋。那守住中军营门的两个吐蕃士兵,只是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雾气里冲来的影子都没有看清,就被李昂**的紫骊撞翻踩踏在了地上,脑浆迸裂而死。 四百人的破军铁骑就像进了自家后院一般,轻松而写意,根本没有遭受到任何强有力的阻拦,直到他们快冲进吐蕃主帅的军帐时,军营里的吐蕃士兵才有了反应,吐蕃的将领们喝骂着,带着自己的士兵赶向了主帅的军帐。 当李昂他们冲到吐蕃中军主帅军帐的时候,那位叶卢下部大头人的精锐亲兵虽然是仓猝间起来,但还是摆出了阵势,正是长枪大盾拒马之阵,想要阻挡这支冲来的黑色铁骑兵。 李昂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一勒马缰,紫骊顿时人立而起,那狂暴的嘶吼让人心神俱震,他手中的龙牙枪左挑右拨,就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两只长枪给拨开了,然后暴烈的紫骊人立而起,那硕大的一对铁蹄猛地踩踏了下去,将那两名持盾的吐蕃士兵给踩趴下了,吐蕃人所摆阵势虽然是阻拦骑兵的阵势,可是人数总归少了些,纵深不够,被紫骊这一踩一冲,就冲破了个口子,在加上李昂可怕的枪术,他们那刚结成的阵势顿时给搅了个七零八落,而这时,李存孝和其他破军铁骑也狠狠地冲了进来,将整个阵势给彻底粉碎。 龙牙枪的枪锋带起的血雨中,李昂纵马直进,他看到了那个在一排盾甲兵护卫下,铠甲鲜亮的吐蕃主帅和他身旁一个高大的浮屠僧,“去死!”他暴喝了起来,紫骊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势一般,也嘶吼了起来,一人一马,就像黑色的狂雷一言撞向了那些刀盾兵。 连长枪都克制不住紫骊地突进,更不用说这些穿着皮甲。持着小盾的刀盾兵了,在紫骊狂暴的冲击下,他们就像是野草 踩踏得东倒西歪,再加上马上李昂那杆可怕的战枪。李昂已经冲到了那两人面前,但是出乎他意料地是,他们没有逃跑,那名穿着红色大袍的浮屠僧挡在了他面前,手里拿着杆铁棍。 “不自量力!”李昂冷笑,手中的龙牙枪刺了出去,这疾极烈的一枪,所带起的劲气出的声音。就像是龙吟一样,让这一枪气势更甚。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一枪。那高大僧侣手里的铁棍猛地挥出,迎向了龙牙枪,刺耳的金属碎裂声响起,那浮屠僧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沉重地铁棍被一枪刺成了两段。他的虎口满是鲜血,周围地吐蕃士兵也呆住了,他们平素敬为天人的浮屠上师竟然被人一枪刺穿了胸膛。 -- 口里喀出鲜红的血液,看着抽枪而出的李昂,那浮屠僧倒在了地上,眼睛睁得滚圆。口里说出了他一生中最后地一句话。“好厉害的枪术。”说完。他就死去了,脸上还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好像能死在这样的一击下,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驾。”李昂再次大喝,紫人立而起,踏碎向前的一名吐蕃士兵胸膛后,驼着李昂冲向了那名惊慌失措的吐蕃主帅,龙牙再一次咆哮,那些挡在他面前地吐蕃士兵被他横枪扫飞了出去。紫骊不过几步,便到了那吐蕃主帅近前,这时那吐蕃主帅身旁,一名身上披着虎皮地吐蕃武士斜刺里杀了出来,手里地大刀砍在龙牙的侧面,让那吐蕃主帅逃过一劫。 不过那虎皮吐蕃武士还未来得及庆幸,只见半空里刀光一闪,他地人头已是落在地上,李昂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吐蕃武士,左手的斩裂长刀纳入了刀鞘,自连成真大雷神刀剑术以后,像这种双手刃术对他来讲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技巧。 看着逼近的黑色骑将,折矢量心里满是战栗,他的浮屠大师和虎皮将,连这个男人一击都挡不住,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牙关打着颤,在李昂那压倒性的可怖武力之下,他生不出一丝的抵抗念头。 见那吐蕃主帅对着自己如此不堪,就连拼命的勇气都没有,李昂却是眉峰一挑,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他挥枪横扫震击,击杀那又扑来的几名吐蕃士兵以后,却是策马到了那吐蕃主帅面前,左臂轻舒,一把将他提起挟在了自己的肋下,持枪一提马缰,却是回马杀向了身后,和正在和吐蕃中军精锐厮杀的破军卫汇聚。 “阿阔达呢,没死就让他来见我。”呼喊的战阵里,李昂高喝了起来,很快穿着一身大秦黑色铁铠,满脸是血的阿阔达被几个破军卫架着到了李昂的面前。 “告诉他,想活命就让他的人投降。”李昂朝阿阔达大声道,现在他们已经陷入了吐蕃中军的包围里,虽说以破军卫和他的战力要杀出去是易如反掌,可是他既然生擒了敌军主帅,若是不好好利用一下,那就太对不起这番幸苦了。 刚才李昂那惊世骇俗的一幕,阿阔达也看在眼里,心中犹自尚未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数合,李昂就连杀那浮屠僧和虎皮将,将折矢量给生擒,不过才打响的战斗,此时就结束了。这个男人,在战场上,绝对是无敌的存在,他心里这样想着,才看向被李昂挟在肋下的折矢量说出了李昂的意思。 听到可以活命,早已被李昂尽夺胆气的折矢量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甚至连阿阔达背叛的事情都没有想到。李昂策马阵前,他肋下的折矢量已是撕扯着喉咙大喊了起来,听到他的声音,那些和破军卫厮杀的吐蕃中军精锐士兵呆了呆,接着便停下了厮杀,看着那挟着自家主帅的黑色大将,这些泄了气的吐蕃士兵想到刚才那一幕幕,都是不住地后怕了起来,心里却是再没有了厮杀的胆气。 看着那些扔下兵器的吐蕃中军士兵,李昂看向了阿阔达,“告诉他们,让他们派人去其他各营,让他们的人投降。”阿阔达点了点头,接着便朝那些安静下来的吐蕃中军士兵大声地说了起来,听着他的话,那些士兵迟疑着看向了自己的主帅,看着他们眼中的犹豫,李昂冷笑一声,左臂力,却是挟紧了肋下的折矢量,吃疼之下,这位吐蕃的主帅大声地喊了起来,让自己的亲兵去各营传令投降。 见吐蕃中军已降,李昂却是挟着那吐蕃主帅,让四百破军卫押着近五千的吐蕃中军,往犹自在厮杀的前营而去。看到前方有大部队过来,陈霸先和刘裕却是心中一紧,不由担心起直接杀入吐蕃中军本阵的李昂,不过很快他们的担心就放下了,他们看到了那大队人马所打出的旗帜,那是大秦的龙旗。 此时,吐蕃前营的近六千人马已是被黑骑军杀得只剩下了三千人,拼死抵抗着.他们等的便是自家的援军,可是哪里却想到等到的是被擒的主帅和已经投降的中军,这三千人在自家中军派出的人喊话下,都是面色颓然地扔掉了兵器,向着面前的黑骑军投降了。 当黑骑军的士兵看到李昂挟着吐蕃人的主帅,身后是投降的五千吐蕃中军之后,只是呆了短短的一瞬,便高声欢呼了起来,“战神!”士兵中不知是谁高呼了起来,接着便是千人齐声大呼了起来,“战神,战神,战神!”对他们来讲,带着四百亲兵,直接突击敌军主帅大营,生擒敌,降伏吐蕃人的李昂就是不折不扣的战神。 “战神!”听着士兵们的高呼,刘裕和陈霸先也是和李存智一样振奋,这就是他们的主上,战场上的战神,只要跟着他,胜利和荣耀就永远属于他们。 第二百五十九章 屠杀 今天开qq,,种族屠杀,搞得心情坏透了,所以今天只有一章,这一章就泄下怨念吧!) 黑色的阵云中不时闪着刺眼的光,人高的牧草被吹起的大风压倒在了地上,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只剩下风雷声在轰鸣,走出帅帐,李昂看着那如瀑的雨帘,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陈霸先和李存智,“准备得如何了?”一闪的电光间,他的眼神冰冷得不像是人类所有。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雨中,李存智和陈霸先的声音低沉,两人看着面前隔着雨帘的身影,在雨中沉声答道,眼中闪着狂信,对他们来讲他们所要做的事情,是为了大义。 “去吧!”李昂转过了身子。“喏!”陈霸先和李存智低喝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入了身后的大雨中,那里四百破军卫和陈霸先的一千部下等待着他们,他们要去履行他们曾经在军旗下下的誓言,用自己的刀守护这个国家,把那些虚伪的道德踩到脚底下,哪怕被人认为是刽子手也无所谓。 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军队,黄渊看向了身后的那些黑骑军将官,他知道这些人尽管同意李昂杀死那些吐蕃战俘,可是心里面却又认为他们太残忍,违背了军人的荣耀。“真是群什么都不懂的人!”低声自语,黄渊走向了身后的军帐,让那些黑骑军的军官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昨天他们还在高呼着李昂的‘战神’之名,可是今天他们却已是和李昂拉开了距离,毕竟一个嗜杀的主帅让他们有种心悸的不安感。 黑暗中。投降地两万吐蕃俘虏,瑟缩着身子呆在营帐里,个个都是脸色惨白,对于己方的战败,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他们的敌人是来自传说中的东方强大帝国。输给他们也不算丢脸。俘虏中原先也不全是这样想的人,只不过那些人早已死了,尸体成了野外的狼群地腹中之食。 帐子忽地掀开了,十几个大秦的士兵提着大桶走了进来,很快一股酒味弥漫了开来,“告诉他们,这是元帅大人怕他们冻死,所以给他们的恩赏。”那为的军士朝身旁随行的译官说道。 听完译官所讲,那帐子里两百多的俘虏都是齐声欢呼了起来。在他们的印象里,身为战败者,得到的只是无休止的苦活还有皮鞭甚至虐杀。他们从未见过有征服者会怕俘虏冻死而给酒喝。 很快十个大桶被一字摆开,在为地军官的军刀下,那些吐蕃战俘老实地排着队,一个挨着一个地领了自己的酒。便坐在地上贪婪地喝了起来,以驱走雨天带来地寒意。 分完酒以后,那些大秦的士兵并没有离开,他们只是看着那些吐蕃战俘一个个都把酒喝了以后,继续等待着。那个同行的译官看着身旁并没有挪步意思的士兵,不由有些疑惑。不过这个时候。下在酒里面地乌头起了作用。那些吐蕃战俘里有人已是捂着腹部躺在了地上,额头上冒着冷汗。 “毒杀!”译官看着那些忽地骚动起来的吐蕃战俘。大惊失色地看向了身旁那些士兵,只见那为的军士朝他冷笑了一声,按住了他的肩膀,“放心,不过是轻量的乌头,最多让他们恶心难受,浑身乏力而已。”说着,那军士拔出了腰间的横刀,放开了那译官,和身后地士兵走进了那些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地战俘。 “一个不留,全部杀掉。”军士一刀捅进脚下一名吐蕃战俘地喉咙,利落地结果了他的性命以后,冷声道。“喏!”大声地应答声里,那些大秦的士兵开始了冷酷的屠杀。 译官面色苍白地看着在面前生的血腥一幕,不由呕吐了起来,作为译官,他并不是大秦军团的士兵出身,而是益州地方上所派遣的,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听着战争传说长大的普通人来讲,这样的事情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可是他也无力去阻止这一切。 最后吐蕃战俘刻骨的怨毒咒骂终于寂静了下来,此时营帐里再没有一个活着的吐蕃人,擦拭去刀上黏稠的血迹之后,大秦的士兵们还刀入鞘,走到了那译官的边上。“去下一处营帐。”看着脸色死白,脚步有些虚的译官,那为的军士皱了皱眉,沉声道。 “不,不要,我不要在帮着你们杀人。”听到军士那平静而刻板的声音,那译官大喊了起来,想要逃离身边这些刽子手一样的士兵,不过他并没有逃出去,他被为的那名军士一把抓住领子,拖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你要逃的话,我会杀了你。”军士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怒意,他讨厌译官眼里那种厌憎,这些愚蠢的人总是会去同情别人的生死,却没有想到那些吐蕃人不死,以后总有一天会踏入大秦的国土,残杀他们的亲人,污辱他们的妻女,他们那种虚伪的道德观只才是真正让人觉得厌恶。 “你不可以杀我。”那译官大喊了起来,可是揪着他的军士却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不遵从军令的话,我就可以杀你,到时会以战死的名义向你的家人丧,他们会以你为荣。” “现在我数到五,如果你不听从的军令的话,就死。”军士开始数起了数,不过只在他数到二的时候,回过神的译官已是大喊了起来,“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对于他来说,还不至于会为了那些吐蕃人让自己无谓地死去,同情反感什么的,只不过是个人的虚伪道德感作樂,最后在死亡的威胁下,他还是做出了利己的选择。 松开那名译官,军士替他整了整衣服,道,“听好,杀死他们也并非是我们的本意,可是我们并没有人手来看管这些战俘。我们也不能带着这些战俘行军,除非放了他们,可是我们是在打仗,明白吗 你们平时听的那些说书故事,这是真正的战争。” 听着那军士的深沉声音,译官身不由己地点了点头。至少他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这屠杀并没有错地理由,这可以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他定了定心神,朝那军士道,“我,我明白了。” “出吧!”看了眼脸色恢复了一些的译官,那军士点了点头,带着麾下的士兵走向了雨幕外的下一处营帐。 雨声遮掩了那一处又一处营帐中吐蕃战俘濒死前的咒骂声,整整一个下午,李存智和陈霸先麾下地士兵们都在屠杀着战俘。直到入夜,两万吐蕃战俘才被全部杀了个干净,没有一个留下。 通明的帅帐内。李存孝站在李昂身后,尽管他心中有所不忍,可是他明白义父的做法并没有错,屠杀战俘在一般人眼中的确是不义的行为。可是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讲,那两万受过训练的吐蕃士兵不得不死,他们没有人手去看管他们,同时轻装而到的他们,也需要吐蕃人的粮草做补给,换句话讲他们养不起战俘。至于驱使这些吐蕃人为他们作战。他们还不是那些读书读坏了脑子地书生。 终于所有的军官人都到齐了。李昂看向了坐着的众人,方才开口静静道。“那些吐蕃俘虏,我已经命人全部处置了。”他地声音并不响,可是在座的每一个军官都听得很清楚,其实这事情早就在他们意料之中,只不过此时听着主帅亲口说出,心里仍是震撼不已,毕竟白起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当的,那种魄力杀心不是随便哪个人可以轻易拥有的。 “这样地雨天,尸很容易腐坏,等会你们抽调人手,尽快掩埋。”说到这里,李昂停了下来,他环视着帐中的诸人,“我知道你们中不少人觉得我这个人行事过于残忍冷酷,可是我要告诉你们,这就是战争,战争本就是残忍而冷酷的,你们可以在打完仗胜利之后,用你们的道德感来审视我,说我是屠夫或是刽子手什么的都无所谓,可是眼下我只要你们服从我的命令,我要地是能打仗地军人,而不是一群和那些只会喊口号地儒生一样的懦夫。” 听着李昂地话,那些军官和参谋心中不是滋味,长安那次打压皇道派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一些风声,幕后之人就是眼前这位主帅,可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位主帅在战场上杀起人来却是这样的冷酷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要是明白了的话,就退下吧!”看着那些默不作声的军官和参谋,李昂冷声道。看着对那些黑骑军军官冷声言语的义父,李存孝觉得义父好像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这些军官和参谋和他保持距离。 “你想问的话,就问吧?”等那些军官和参谋走后,李昂看向了数次欲言又止的李存孝,听到他这样说,李存孝稍稍犹疑了一下,便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义父,您似乎好像不太喜欢那些士兵称呼您为战神,也不喜欢那些军官和参谋与您走得太近,刚才的语气更像是有些故意让他们对您有所憎厌,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旧汉前朝的霍骠姚(即霍去病)知道吗?”李昂看向了自己的义子,“霍骠姚虽是旧汉武帝时屈一指的大将,战功也最隆,可是世传他苛待士兵却是出了名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着李昂的话,李存孝低头沉思,想着其中的关键,他忽地想到了自损其名,以安帝王之心这个道理。看着李存孝似乎明白的面色,李昂从帅椅里站了起来,走到了摆放了自己铠甲的武架前,思绪有些悠远:古往今来,有多少大将死于非命,又有多少战神喋血故土?可霍去病却能全身而退,当然人们可以说是历史选择了让他早逝的道路,可是面对宫廷的争斗,霍去病真地不懂吗?可其实霍去病正是由于太清楚武将的命运,正是由于太懂得战神的归宿,才选择宁可让士兵饥饿的自保道路。 试想,在当时卫青官拜大司马,手握重兵,而他又是拥有兵权的大将,以汉武帝的疑心猜忌,他能安然吗?不错,汉武帝很惜才,很器重霍去病,但是在王位面前,其他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霍去病是有苦衷的,李广可以得军心,而霍去病却不可以!因为李广的地位与他有天壤之别,汉武帝不会在意,而霍去病如果想像李广那样,民心有了,军心有了,那么他将失去自己进军沙场的支撑,那么他消灭匈奴的理想也就无法实现!一个假象可以蒙蔽世人,蒙蔽皇帝,可以达成他的理想,所以霍去病不在乎,只要能消灭匈奴,他什么都无所谓。 这就是李昂心里的霍去病,他心里面除了白起之外的第二名将,他现在就和霍去病一样,能够支持他完成理想的是曹安民和大秦的那些世家高门,他不想被他们误会他要夺取黑骑军的兵权,他所要作的就是能让曹安民没有顾忌地支持他,所以他才会那样做。 “我这样做的话,想必龙牙会的人将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向长安禀报,这样我也可以让那些嫉妒我们的人稍稍安心一些。”李昂转过身,拍了拍李存孝的肩膀,“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义父。”看着李昂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情,李存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此时才知道自己的义父除了要考虑打好每一仗以外,还要应对着一些看不见的事情,而他却只能傻傻地在一旁,什么都帮不了义父,想到这里,李存孝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是那么的没用,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去睡吧!”李昂看了眼李存孝眼中的自责,摇了摇头.“你还年轻,日后总是能帮上义父大忙的。” 第二百六十章 雷帝 七月末的长安,下起了小雨,就在这阵阵秋凉的寒意中,怀胎十月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终于在同一天为李昂生下了两对龙凤胎,按照李昂离开时取的名字,风四娘所生的一双儿女,名字叫做李景麒,李景雪;林风霜所生的一双儿女叫做李景麟,李景雨。四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正是曹安民和皇后的新公主的满月酒,当喜讯传进皇宫之后,曹安民立刻赐下了丰厚的赏赐,并且和皇后认了这四个孩子做义子义女,让满朝大臣和各大世家都是震惊于皇帝对李昂的看重和厚待,也让他们对于日后的事情不得不更慎重地考虑。 总长府,静谧的书房内,总长挥退了身边的暗卫,只留下了郭怒。“我在总长这个位子坐了近三十年,也差不多该让位了。”总长看向替自己斟茶的郭怒,静静说道。 “叔叔。”听着总长要离开军堂,郭怒却是一惊,现在的大秦已全面转向对外进攻,要重现三十年霸权鼎盛时期的威势,正是需要总长这样的老人坐镇军堂。 “不必劝我,总长这个位子,我真地倦了,先帝归天之后,我就该跟着一起去的。”想到年轻时和文皇帝一起的过去,总长摆手阻止了郭怒,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帝国虽说是向外扩张,其实不过是将河中彻底纳入版图。扩张的军队虽说是出去打仗,可其实也是迁徙他们去河中安家。大仗不会有,小仗却是不断。”总长喝下侄子替自己斟的清茶,看着他有些疑惑地眼睛,摇了摇头道。“将河中纳入大秦版图,已是帝国的极限了。” “帝国全面占领河中,波斯,罗马,匈奴,贵霜这些国家定然不甘,到时怎么会没有大仗?”郭怒的眉头皱了皱,看向了总长,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即李昂)是先帝为陛下所磨出地最锋利之剑。应该被用在最适合他的地方。”放下茶杯,总长看向了窗外的细雨。“当年远征罗马,若不是帝国舰队最后在内海(地中海)全歼罗马海军,使得黑骑军得以跨海直接打到罗马城下,那场仗或许会是两败俱伤之局。” 郭怒低下了头。关于三十多年前那场庞大的战争,他知道的比一般人多得多,尽管大秦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是付出的代价也绝不比罗马人小。“您究竟想怎么做?”郭怒看着沉默的总长,忽然抬头问道。 “这个决定不是我一个人所做。”看了眼侄子,总长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看着那黑暗。静静说道,“他会带着他自己的人去那边。我们会给他一定地支持,不过究竟能做到怎么样,就要看他自己了。” “这是宗祠党最后的决定吗?”郭怒看着总长,声音有些低沉,他当然明白总长口中一定地支持是什么意思,宗祠党不会全力支持,也不会允许整个帝国支援李昂,“是为了势力的平衡吗?”迟疑了一下,郭怒最后还是这样问了。 “宗祠党是不会允许长安再出现一家公侯高门的,那会破坏现在的世家格局。”总长答得很肯定,过去一百多年里,寒门出身地子弟并非没有建立大功的,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家能做到和开国五十年时期的高门世家平起平坐的地位,“尽管各大世家都换了新的长老和家主,可是他们先会考虑的还是本家地利益,这一点是无论怎样也不会变地。” “我明白了。”郭怒点了点头,地确身为家主,除了这个国家以外,就是家族的利益最重要了,“那么诸葛家?”郭怒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现在诸葛家地长女(诸葛大小姐)和李昂家里那一位(崔浩)的关系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来,而偏偏诸葛家的家主却是沉默异常,没有任何回应。 “或许在你看来,没有整个帝国的鼎力支持,在那种强敌环伺的情况下裂土立国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对诸葛家,或者说所有的大世家来讲,却不是那样,要知道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总长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侄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利用你和他(李昂)的关系,在他身上,我们也不能落于人后。”总长这样说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朝郭怒道,“我卸任之后,总长的位子我会上书请求陛下让你继承,到时你可不能丢了我的面子。” “叔叔,我不适合担任总长。”郭怒没有答应下来,而是拒绝道,他知道自己的所长,他的性格并不适合执掌黑暗中的部队,而且有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不要对自己妄下断语,当年我也觉得自己不是适合当总长,可是我最后还不是当了下来。”总长让郭怒坐下来,替他斟了一杯茶,递了出去,“我们郭氏的直系向来人丁不旺,你难道要我把这个位子让给旁系的人吗?” “如此的话,我会尽力的。”郭怒伏下了身子,接下了总长之位。“起来吧!”总长叫起了郭怒,高声唤出了自己的暗卫,“从现在起,他就是你们的主人了。” “是,总长。”那两名暗卫统领在黑暗的阴影中,低声应道,接着便再次退出了房间。 郭怒最后离开了总长府,他的身后却是多了几名暗卫,现在实际上他已是军堂暗卫部队的掌权人,到时总长之位的交接不过是做个过场罢了。“看起来我日后能帮到你的事情有限了!”郭怒看向黑暗中的远方,想到了李昂,他低声自语,肩负上总长的责任,他就必须为国家考虑更多。 皇宫中,曹安民在御书房内看着军堂直属情报部门两个月前在贵霜弄到的. 着的军堂参谋,“你们有没有什么对策?” “陛下。此时已是秋季,算上动员军队,调集粮草装备以及行军所需的时间,最快也需要三个月,而那个时候高原上已是被大雪所覆盖,我们根本无法通过山地,将军队调入高原前去支援。”站着的参谋冷静地回答道,“我们能做地就是先派人将情报送进高原,然后将军队集结至益州的山地进行训练。等到开春之后,立刻进入高原支援李将军。” “朕非常不满意情报的传递。这份情报在路上传递的时间居然用了近两个月,回去好好整顿一下。”曹安民的脸色有些铁青,毕竟突然间高原上冒出了贵霜人的精锐军队实在是让人火大,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支贵霜军队很可能威胁到李昂和出征的五万大秦精锐。 “喏。陛下!”那名被训的参谋军官行了记军礼,退出了御书房,对于皇帝要他整顿情报传递系统,他只能报以虚与委蛇地应对,毕竟从贵霜到长安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两个月已经不算慢了。 长安城外。李昂地庄子里。风四娘和林风霜在房里看着各自的一对儿女。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她们从未想过自己为人母的一天。两人逗弄着谁在摇篮里地孩子,想起了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李昂。 门忽地被推开了,崔斯特和李严宗走了进来,两人的脚步极轻,生怕惊到睡着的孩子,“主母!”两人朝风四娘和林风霜轻声行了一礼,便把目光投向了摇篮中的四个孩子,脸上也挂着疼溺。 “严宗,我们想麻烦你去一趟高原。”看着探着脖子看着孩子的李严宗,风四娘忽地朝他说道,她身旁地林风霜则是把一封写好地书信递给了李严宗。 -- “主母放心,严宗一定会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主上地。”将那封书信放入坏里,李严宗沉声答道,接着便和崔斯特一起退出了房间。“想不到一转眼,四位小主上就出世了。”想到房间里睡着的四个孩子,李严宗忽地这样说道,脸上带着喜意。“可惜老爷不在,不然地话,老爷一定会高兴坏的。”想到带兵出征的李昂,崔斯特却是感慨道。 “走吧,崔浩他还在等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找我们找的那么急?”李严宗说着,和崔斯特走向了崔浩的房间,那里,崔浩正一脸严肃地等着他们,房里的卓上放着一份文书。 “这是诸葛大小姐弄到的。”指了指桌上的文书,崔浩看着李严宗和崔斯特道,“你们自己看吧!” “到底是什么事情?”李严宗嘀咕着,拿起了桌上的文书,展开和崔斯特一起看了起来,看了没多少,两人脸色就变了,一齐看向了崔浩,“这是真的?” “应该假不了。”崔浩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道,“现在直接派遣援军上高原已是来不及了,最迟也要在明年开春之后,军堂应该已经派人把这份情报送往高原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我知道了,我立刻出。”李严宗将那份情报塞进怀里,二话没说,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这件事情,务必要瞒着两位夫人。”见李存孝离开,崔浩看向了崔斯特。 “我知道,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崔斯特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可不觉得崔浩找他来,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情而已,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 “帝国在春天之前是肯定不会有任何举动的,我希望在十一月之前,运送一些后勤物资进入高原。”崔浩看着崔斯特道,“我需要你帮我一起做这件事,并且瞒着两位主母。” “我明白了。”崔斯特看着崔浩,沉声答道,“你有没有清单,有的话,我这就动身去益州。”崔浩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了崔斯特,接过单子,崔斯特扫了一眼,然后便走出了房间,脸色严肃得可怕。 等两人离去之后,崔浩房间里的屏风后面,诸葛大小姐走了出来,她看着崔浩道,“运送物资进入高原。要是不能在十一月之前进入,这些钱就全砸在水里了,你想过没有?” “砸水里也要去做。”崔浩冷声答道,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军堂直属的密探太没用,时间又怎么会这么仓猝?”他咬着牙道,心里把军堂地密探们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是在担心他吧?”看着崔浩的样子,诸葛大小姐忽地叹道,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已是彻底了解了这个自己看上的男人,在他心里,李昂和这庄子里地人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存在,即使是现在的她也难以取代。 “没人可以在战场上击败老爷。”崔浩看向了诸葛大小姐。“只是我知道老爷心里是希望能带着那些士兵夺取胜利,并且一个不拉地活着回长安。我不想老爷因为打一场惨胜的仗而心里不好受。” “你可还真是替他着想!”诸葛大小姐哼了一声,可是心里却对面前这个认真的男人生不出气,他的重情义不正是她所喜欢的吗!自己正是在作茧自缚,想到这里。诸葛大小姐看向了他,“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我不想你难做。”看着开口的诸葛大小姐脸上诚挚地表情,崔浩心里也不由感动,不过他还是婉拒了她,“你就好好陪主母她们,不要让她们知道这件事情就行。” “那我去了。”诸葛大小姐点了点头。走出了崔浩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老爷地班底还是不够啊!”想到庄子里的人手。崔浩不由叹了口气,那些孤儿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炼才 上用场。眼下就只有先硬扛着对付过去再说了。 大雨滂沱中,李昂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眉头紧皱,他本想等雨停之后,再进军叶卢上部大营,可是没想到这雨一下就下了四五天,没有半点歇停地样子。“传令全军,扎营修整。”雨帘中,李昂朝身旁的破军卫亲兵大喊了起来,接着便从马上跳了下来,按照现在一天最多四十里的度行军,起码还需要十天。 很快,整支队伍停了下来,开始寻找高地扎营,阿阔达被带到了李昂的面前,“我想知道这样的雨天还要延续多长时间?”看着阿阔达,李昂沉声问道。 “按照往年的惯例,怕是再有个三四天就差不多了!”阿阔达答道,随着他地回答,李昂皱着地眉稍稍展开了一些,至少难走地一段山地已经走掉了,虽说大雨阻滞了他的行军度,可是同样地吐蕃人在这样的大雨下,也不能随意地外出,那样的话在大雨停下前,他们能继续保持部队的隐秘。 走进搭建好的帅帐,李昂召集了黑骑军的将领,“我们现在此处扎营修整,等雨停了再出。”说到这里,李昂看向了在座的众人,沉声道,“让士兵注意调理身体和保暖,在这里要是得了风寒,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喏!”在座的军官们轰然应喏,接着便退出了帅帐,对他们来讲,任何的非战斗减员都是不能被接受的,这次出征的高原人马都是精锐,损失不起。 “带他进来。”等那些将官退下以后,李昂让李存智把投降的叶卢下部头人折矢量押进了帅帐,自从生擒这个在吐蕃算得上大贵族的头人以后,他一直都让李存智在招呼他,没有再见过。 “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看着只是脸色有些白的折矢量,李昂笑了笑,接着朝一旁的阿阔达道,“问问他,肯不肯为大秦效力?” 听着阿阔达所说,折矢量立马就跪在李昂面前连连答应,说起了好话。听阿阔达翻译的话有些恶心,李昂不由冷笑,“你问他,我杀了那么多吐蕃人,还杀了他的儿子,他就不恨我吗?” “他说弱者死于强者之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好比狼吃羊一样,作为弱者的羊只有被狼吃掉的下场,至于他的儿子,死了可以再生,而且他还有其他儿子,承大人恩情没有杀了他们,已是天大的福气,他不敢怨恨大人。”阿阔达把折矢量说的话,原原本本讲给了李昂。 “狼吃羊,倒还算比喻得恰当。”李昂笑了笑,接着看向了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折矢量道。“替我告诉他,只要他忠诚于大秦,我保他日后地荣华富贵比他在吐蕃时强上十倍。” 听着阿阔达转达的话,折矢量呆了呆。接着便欢喜地大声说起好话来,李昂和大秦军队的强大冷酷他已经见识过,而自从被生擒的那一刻时起,他早已没有了任何斗志,在他看来吐蕃地覆灭已经是注定的事情,就算有贵霜人帮忙也一样,现在他已经决定把自己仅存的一切都押到绝不可能失败的大秦身上。 “让他去收服他那些部下,我自有用他们的时候。”李昂下令屠杀战俘时,留下了折矢量和他的三百亲信未杀。便是为了收为己用。 “义父是打算,以吐蕃人的衣甲旗帜。混进叶卢上部大营。”等李存智带着折矢量离去之后,李存孝却是朝李昂问道,他觉得自己没有猜错,他们离开叶卢下部大营的时候。除了带走了那些死去战俘的马匹和粮草之外,李昂还下命令让他们带走了他们地衣物,他本以为只不过是给士兵用来保暖而已。 “就算没有这场雨,我们的行踪也是迟早要暴露地。”李昂看向李存孝,淡淡道,“既然可以利用这些衣物。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 “那些人的性命。也是义父故意留下的?”听李昂这样一讲。李存孝全明白了过来。 “那个叶卢下部的头人,已经没了胆气。我可以放心地用他。”想到折矢量,李昂不由笑了笑,自古宁死不屈地胡蛮贵族还是比较少见,他们从小生活的信条注定让他们容易屈服于强者。 两人正说话间,李存智却是又进了帐子,“义父,刚才斥候捉到了几个吐蕃人,从衣服上看他们应该是叶卢上部大营派出来的。” “有没有问出什么来?”李昂眉头紧了紧,这样的雨天里,叶卢上部大营居然还派人出来,看起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们好像是带一个口信给折矢量,说是让他在八月之前带人到逻些城。”李存智答道,“我来的时候,已经让折矢量去问个仔细了。” “问出来地话,立刻向我禀报。”李昂眉头一振,朝李存智吩咐道,“对了,加大斥候巡戒地力度,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被他们看到地吐蕃人。” “是,义父。”李存智应声间出了帅帐,他的脸上一片冷峻,他有感觉,那几个被抓到地吐蕃人先前招供的时候没有招彻底,他们说的事情有所保留,就看折矢量问得怎么样了。 在吩咐斥候加派人手之后,李存智进了折矢量所在的营帐,他方一进入,那留下的几名译官就已向他回禀,他不在的时候,那几个被抓的吐蕃人熬不住刑和折矢量耳语了一阵,具体什么内容他们也不得而知。 “问问他,究竟是什么事情?”李存智皱了皱眉,便开口道,不过这时那折矢量已是邀功般的朝那几个译官说了起来,让那几个译官大叹这个吐蕃头人的无耻。 “他说那些人是来请他去参加吐蕃王囊 的大婚。”译官将折矢量所说的事情告诉给了李存们听到其中一段时,都是脸色变了变,这一幕自是落在了李存智的眼里。 “有什么不妥?”李存智看向那几个译官,声音低沉,“快说!” “囊日论赞迎娶的是贵霜的公主。”听到译官所说,李存智的目中露出了冷光,贵霜人居然和吐蕃人联姻,他们看起来是打算要借助吐蕃人钳制大秦,想要重新夺回河中的势力范围了。 “问问他,贵霜公主队伍的详细情形?”李存智想了想立刻问道,很快他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东西。听完译官的翻译之后,他看了眼那几个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的吐蕃人道,“把他们几个给处理掉。”说完他便走出了营帐,朝着李昂的帅帐而去。 “有结果了?”看到掀帐而入的李存智,李昂抬头问道,不过当他看到李存智沉肃的脸色时,就知道事情可能比他所想的更糟糕。 “是的,义父。”李存智点了点头,接着走到了李昂面前,“吐蕃的囊日论赞下个月在逻些迎娶贵霜的公主,贵霜人派出了近五万人地送亲队伍。其中有三万人是他们的精锐部队,由他们的二王子亲自带领。” “吐蕃人和贵霜人联姻了。”李昂的面色也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虽说先前军堂也曾认为吐蕃人背后有贵霜人地支持,可是没想到贵霜人竟然明目张胆到了这个地步。“那个贵霜的二王子是什么人,既然能带领精锐部队,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吧?”李昂终于问道,声音冰冷。 “关于那个贵霜的二王子,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李存智摇了摇头,低声答道。 “义父,或许阿阔达他会知道?”这时李昂身后的李存孝忽地道,阿阔达是吐蕃人里少有的异类,喜欢看汉书。曾经向贵霜的浮屠僧讨教学识,他应该知道一些贵霜的事情。 “找他过来。”李昂没有犹豫。立刻便让人去把阿阔达带了过来。 “大人,您找我。”不过一会儿,阿阔达便跟着破军卫地亲兵走了进来,朝李昂行礼之后。开口道,这段时间下来,他本来有些生硬的汉话口音已是流利了不少。 “贵霜地二王子的情形,你知道吗?”李昂看向了阿阔达,只见他在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愣了愣。很显然。这个贵霜的二王子是个人物。 “贵霜的二王子是贵霜王朝这几十年来最贤明地王子。他的学识丰富,同时勇武惊人。并且礼佛甚恭,被浮屠教封为护法者,所以他亦是被贵霜的百姓冠以雷帝因陀罗之名。”阿阔达说道,见李昂等人对因陀罗之名甚不了解,便补充道,“雷帝因陀罗又叫座帝释天,是浮屠教神话中,曾经守护佛主的王,是非常强悍的神明。” “雷帝因陀罗,帝释天?”李昂听着阿阔达所讲,自语了起来,“有趣,看起来这趟出征不会太闷了。”说着,他忽地看向了阿阔达,“贵霜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比如他们地军队有多少,国力如何?” “回大人,关于贵霜地国力,我不敢妄加评论,不过从我过去所学习地那位浮屠僧所言,贵霜的军队这些年来被他们地二王子训练得极为强大,我听说自从那位二王子被浮屠教封为护法者,雷帝因陀罗之后,他在贵霜王都训练的八万精兵就被称做八部众,以浮屠教中的八种神灵命名,分别是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应该非常强大吧?” “八部众,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李昂笑了起来,而他身旁的李存智和李存孝却是颇为有些不屑贵霜人为军队取得名字,以神灵之名取做军名,他们的口气也太大了。 阿阔达看到李存智和李存孝都是面露冷色,知道自己方才说话时的神态定是让他们两人不快了,要知道在大秦军人面前说别的国家的部队强大,简直就是自找没趣,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默着呆在一旁,一语不了。 “不过是取了神佛的名字而已,你们又何必在意。”李昂忽地止住了笑容,看向了李存智和李存孝,声音冷峻,“既然贵霜人要和我们做对,那么不管他们来的是什么部队,就只有灭亡的命运,神阻杀神,佛挡灭佛。” “神阻杀神,佛挡灭佛。”听着李昂那最后一句话,李存智和李存孝都是眼中闪过了锐意,没错,就像义父说的那样,管他们叫什么名字,触犯大秦,就只有死路一条。 “阿阔达,你下去吧!”李昂挥退了阿阔达,然后看向李存智和李存孝道,“看起来我们原定的计划要改变了,立刻派斥候去联络雪虎(慕容恪),我要合兵,歼灭叶卢上部大营。” “义父是要摧毁吐蕃人的根基?”等李存智退出营帐之后,李存孝朝李昂问道。 “贵霜跟吐蕃联姻,不过是要利用他们的军队从高原上威胁宛州和益州,现在我就先屠了吐蕃人的实力根本,我倒要看看贵霜人怎么办?”李昂冷笑,他生平第一佩服的就是战国时期的杀神白起,他一生打得都是歼灭战,手中从不留活口,杀过的俘虏接近百万,虽说被人称为屠夫,杀人王,可是他却替秦国歼灭了六国大量的有生力量,秦始皇统一华夏的功劳,至少有他一半。他不介意做第二个白起,若是有人要骂的话,那就随便他们骂好了,他只求无愧于心。 第二百六十一章 新的计划 蒙蒙的天地间,如瀑的雨帘倾注,疾驰在呼啸的冷风一点都感觉不到寒意,他的胸膛里就像是燃着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看着远处模糊的帐篷群,他勒住了马匹,抹去了脸上的雨水,朝身旁的译官道,“去问一下看看,是不是这里?”自从连续下起大雨之后,李昂和慕容恪之间的飞鹰传讯就断掉了,如今情况有变,李昂不得不派出斥候去最后一次传讯时慕容恪所在的地方寻找。 译官和身后的两名破军卫中的斥候,策马驰向了前方,这一次他们出来时,在身上套上了牧民穿的长袍,在雨中远远看去,和吐蕃人没什么两样。看着他们在雨中消失的身影,李存智的目光森然,他又想到了那支贵霜人的精锐部队八部众,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雨幕中,忽地传来了马蹄声,李存智神色一凛,朝身后的亲兵道,“小心戒备。”说完,已是回过头,凝视着朝他们冲来的模糊骑兵队伍,皱着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了,来骑都是穿着大秦的铠甲,是自己人。 “参见李大人。”那飞奔而来的一火骑兵,在李存智身前十步时齐齐勒住了马匹,从鞍上跳了下来,向李存智行礼道。“带我去见慕容将军。”李存智没有多说什么,来的人是慕容恪身边的亲兵,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点着牛油大烛的帐内,李存智见到了慕容恪,连日的征战并没有让他如玉的容颜失色,反倒是更衬得他多了几分冷峻的英气,便是李存智看了也不由呆了呆。把目光从慕容身上移开,李存智看向了帐中几个穿着吐蕃服饰的男人,看得出这些男人对慕容恪敬若神明。 “让他们退下吧!”朝身边的译官吩咐之后,慕容恪朝李存智道,“来人。看座。”身旁自有亲兵替李存智摆上了椅子,李存智坐下之后,朝那几个出去的吐蕃人背影看了看。才向慕容恪笑道,“看起来。那些吐蕃人已经被你降伏了?” “吐蕃人。不。应该说是所有的胡人都只信奉弱肉强食这个道理,所以他们的臣服并不足为奇。”看着李存智,慕容恪答道,两道修长地眉毛振了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要你亲自来?” “义父决定和吐蕃人堂堂正正的打一仗。”李存智看着慕容恪。沉声答道。“贵霜人已经介入了,他们的三万精锐部队会在我们之前到达逻些。所以义父放弃了奇袭逻些,而是打算以歼灭战为主,尽量在吐蕃人和贵霜人反应过来之前,瓦解吐蕃人在高原地势力。” “要正面对抗了吗?”慕容恪一直平静的眼神,终于起了波澜,他嘴角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地弯弧,朝李存智道,“主上要我怎么做?” “合兵,摧毁叶卢上部地两万精锐部队,收服叶卢全境地吐蕃人,让他们成为大秦的子民。”李存智说出了李昂的意思,“等到虎豹骑和步军到了以后,在和吐蕃人决战。” “我明白了。”慕容站了起来,朝李存智道,“我这就下令整军,明日便随你动身。”说完,慕容恪已是传唤进了自己的亲兵,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真是雷厉风行的手段,和义父有些像。”看着几乎是他话说完就做出决断地慕容恪,李存智不由在心里暗道,看着慕容恪吩咐完诸般事宜以后,李存智方才问道,声音里有些犹豫,“你这里地营寨规模,起码可以容纳十万人,你该不是会?” “差不多。”慕容看着没有把话说完地李存智,坐下答道,“眼下这营寨里,大概有七万吐蕃人,不过里面成年男人只有两万不到,附近的吐蕃部落,已全部臣服。” “全扫掉了。”李存智不由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一带是叶卢地水草丰美之地,能放牧的部落全是叶卢中比较强的吐蕃部落,可是慕容恪却降伏了他们:‘难怪义父会称他是家族的骑兵之王!’,想到这里,李存智心里暗道。 “你们那边如何,叶卢下部的两万五千人马,主上如何打得那一仗?”慕容恪问起了李昂那边的战事,对他来讲,李昂就是他最好的老师,从他身上,他总能学到很多东西。 “义父在雾天动斥候战,偷营之后,直接带破军卫直突吐蕃人的中军帅帐,生擒叶卢下部的头人之后逼使吐蕃全军投降。”李存智想到对叶卢下部大营那一战,就不由有些出神,那一战,义父直接带兵在吐蕃中军反应过来之前,踹了他们的帅帐,却是将兵法中的‘其疾如风,侵略如火’挥到了极致,才胜得那般轻松。 “好厉害。”慕容听完李存智所说之后,眼睛里露出了精光,他想不到李昂竟敢这样大胆的运用斥候和骑兵,尤其是亲自带兵直击吐蕃人的中军本阵,实在是大胆至极,要是换了其他人,肯定是趁着偷营造成的慌乱,将敌军前营吃下,其后才步步推进,将敌军彻底压垮击溃。 “不过直接突击中军本阵,生擒敌方主帅,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想到这里,慕容却是摇起了头,李昂的骑兵战法和冉闵的步军突击是一样刚猛犀利的打法,没有像他们那种强悍的武力,一般将领学他们的话,只是去送死罢了,这种战法他是学不到其中精髓的。 “那些俘虏,主上要如何处置,留着的话,始终是个麻烦?”想到叶卢下部的吐蕃人全军投降,慕容恪眉头一皱,看向了李存智,“两万多的降兵,太危险了,还是杀掉比较好。” “他们已经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李存智冷冷地一笑,慕容恪很快便明白了过来,接着他也是一笑道,“我就知道,主上和我的想法一样,威胁还是清除得好,留着只是祸患。” “刚才进来时,听说你杀了不少吐蕃人?”见慕容恪自语时,语气中带着一股森然冷意。李存智不由问道。 “也不算太多,既然他们选择了抵抗,就要有被杀的觉悟。”慕容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敢向大秦挥刀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才道。“而且,我讨厌投降的俘虏,连死战都做不到,这样的人活着也只是些废物而已。” 李存智默然,慕容恪的话分明就是说与他为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所不同地就是战死和投降之后被杀死的区别而已。他比自己和陈霸先更心狠手辣。看起来倒是很值得深交,想到这里。李存智笑了起来,他看向慕容恪道,“我也讨厌投降的俘虏,他们没有活在这世上地价值。” 就在两人心照不宣地大笑之时,慕容恪的亲兵带着先前离开地几个吐蕃人进了帅帐,看着跪在地上地几人,慕容恪朝一同进来地译官道,“告诉他们,我又要去杀人了,我不在的时候,这个大营就交给他们,他们若是有胆子的话,自可以带着他们的人叛变。” -- 几个向慕容恪臣服被委任管理整个大营吐蕃人的原头人,听着译官地话,都是趴在了地上,不停地叩起了头,口里用着吐蕃本教(土著宗教)地神灵起誓,绝不会背叛大秦,他们实在是被慕容恪给杀怕了,慕容扫平这些部落时,凡是挥刀抵抗地,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光,而且绝不接受被他击败之后的投降,他们畏惧慕容恪更甚他们地神灵。 听着译官转述的那些忠心之语,慕容恪朝地上把头埋在地上的几个吐蕃头人笑了起来,“告诉他们,只要忠于大秦,我保他们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听到慕容的保证,那几个趴伏在地上的吐蕃头人朝译官看了几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到一旁,听起慕容恪一些具体的吩咐。 见那几个吐蕃头人对着慕容恪乖得就像儿子对老子一样,李存智却是想到了那个叶卢下部的头人折矢量,那个半老头子对着义父时,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想想就恶心,不过这种人却是做走狗的最好之选,可以让他们省不少事情。 翌日清晨,下了十来天的雨终于小了下来,在灰蒙蒙的雨雾里,慕容带着几乎没什么折损的一万黑骑军和从被扫平的部落所缴获的三万匹战马,跟着李存智的斥候队向着李昂定下的会师地前进了。 “说实话,我讨厌这身衣服。”看着身上的吐蕃式长袍,慕容恪皱着眉头道,在他眼里,换了吐蕃人装束的黑骑军浑然没了往昔的霸气和军势。 “暂且忍耐一下吧,义父他也和你一样。”见慕容恪抱怨身上的衣服,李存智却是笑道,他倒是没想到慕容恪竟然会为这种事情抱怨,实在是出人意表,“等到我们进入可以直接对叶卢上部大营动进攻的范围之后,这些衣服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行军两日之后,慕容恪和李存智到了一处高地,那里李昂已是搭建好了营帐,而这时持续了十几日的雨天也终于结束了,久违的阳光让被阴雨折磨得没有半点脾气的黑骑军的士兵们高呼了起来,没人会喜欢高原上的雨天,那种阴郁简直可以把人憋疯掉。 “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一下,修整武备,三天之后,开始进攻。”帅帐里,吩咐了一些事情以后,李昂将其余将官挥退之后,只留下了慕容,刘裕和陈霸先他们几人。 “三日后的一仗,你们有什么看法?”李昂看向被自己留下的慕容他们,询问道。贵霜人介入高原,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奇袭逻些的计划,那么怎么说也要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主上,末将以为,我们是否可以利用投降的折矢量,直接偷袭掉对方的主帅,迫使吐蕃人投降。”陈霸先第一个说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同时也胆大包天。 听完陈霸先所说,李昂却是沉思了起来,让帐中其他几人都是看了一惊,要知道李昂一贯用兵都是偏向大秦将领所认为的邪道,喜欢行险,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换了一般人做主帅,定会对陈霸先所言置之不理,可是李昂的话,绝对会认真地考虑并付诸实施。 “可以一试。”李昂终于抬起了头,却是让帐中除陈霸先之外的人都是胆颤心惊了起来,他们生怕李昂会亲自做这件事情。 “主上,既然您同意的话,请让我带人去。”陈霸先怎会不知身边的人是怎么想的,当下他便跨前一步,朝李昂请命道,他一开口,李存智,李存孝和刘裕亦都是纷纷请命。 “雪虎,你怎么想?”李昂并没有回答陈霸先他们的所请,而是看向了一直不一言的慕容恪。 “主上,此计虽可行,可是那个投降的吐蕃主帅,您真地信得过他,会让我们的大将去冒这个险。”慕容恪是打从心底里不相信那些吐蕃人,在他看来吐蕃人是因为他们强大的力量而投降,一旦失去这力量的威压,很难保证他们的忠诚。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听完慕容恪的顾虑,李昂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存智道,“去带折矢量过来。”领命之后,李存智便出帐而去,他知道自己的义父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陈霸先所说之计,其实最是符合义父用兵所擅的诡道,只是不知道义父到底打算怎么做。 帅帐里,看着沉默下来的李昂,慕容恪他们也是猜度着他的意思,只不过他们和出去的李存智一样,没有半点头绪。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进攻的开端 矢量跟在李存智身后,心中却是有些忐忑不安,自从马和李昂合兵之后,他就更加地恐惧,他认识慕容恪带来的马匹,那些马匹全是他们吐蕃人放牧的良马,近三万匹的良马,起码是整个叶卢一半部落所拥有的数目了,想到这里,他都不敢往下想了。“大秦,真是太可怕了!”折矢量心里战栗着,心里盘算着,他记得听译官说过,这次大秦出征的军队足足有五万,现在两万人就把叶卢给打残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五万大秦铁骑一同压向逻些城的景象,就算有贵霜人,囊日论赞也是抵挡不住的。 就在折矢量想得有些脸色白的时候,他被李存智推进了帅帐,失神之下,他一个趔趄,跪在了李昂面前。“参见将军大人。”折矢量这些日子里跟着几个译官苦学汉话,倒也会说一些简单的敬语。 “告诉他,我要他带人去叶卢上部大营,生擒他们的主帅。”李昂直接开门见山,让译官转达了他的意思。 折矢量听完之后,却是愣了愣,接着便马上点头道,“我愿意替将军大人除去那些不开眼的东西。”早已经想通了的他,决定趁这个机会向李昂表达他的忠诚,以期待能在以后获得荣华富贵。 “大人说,这是他给你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你可以退下了。”听着李昂所说的话,译官用高原上的土语转达给了折矢量。一阵谢恩之后,折矢量退出了帅帐,等他退出之后,陈霸先他们才看向了李昂,难掩脸上的惊讶。 “大人,您打算让他去单干?”刘裕却是第一个开口问道,在他看来,李昂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大胆,若是折矢量出卖他们的话。他们就会失去突袭的机会,而叶卢上部大营的吐蕃人也会有了防备,到时强攻的话。会招致不必要的损失,如果那样地话。还不如放弃这个计划。 “没错。他没有出卖我们的理由。”看了眼不解的诸人。李昂开口道,“吐蕃人地国家意识还不强,尤其对他们这些原来的大头人来讲,手头地军队才是他们安身立命地根本,折矢量可以依仗地叶卢下部大营已经彻底覆灭。现在的他还不如一个小部落的头人。而且你们觉得他出卖我们会有什么大的利益?” “失去军队的他。已经没有在吐蕃立足地本钱,只有依靠大秦。他才有可能恢复以往地权势,甚至更近一步。”李昂笑着道,“这件事,放手让他去做,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而且你们就如此小看自己,难道那些吐蕃人有了防备,我们就不能完胜他们了吗?” 听着李昂最后近乎责备地语气,刘裕他们都是低下了头,的确一直以来偷袭地顺风仗打多了,他们都快忘了,大秦军团赖以横扫天下的是堂堂正正的军阵之道。 “这件事,便这样定了,后天便让折矢量带着他的人去,我只给他一天时间,若是一天之后没有消息的话,我们就进攻。”李昂冷声说道,定下了这件事情。 等刘裕,陈霸先他们离开之后,李昂才看向被自己留下的慕容恪,“如果到时打正战的话,你自己想怎么打?”李昂这样问道,慕容恪指挥骑兵的机动能力比他更强,所以他不想埋没了他这份才能。 “以主上的猛攻,一万人足以击溃吐蕃人的大营,恪还是带着轻骑截杀那些逃窜的溃军好了。”慕容想了想答道,在他看来这才是最适合他的。 “看起来你早有打算。”想到慕容恪带来的那些吐蕃人的良马,李昂明白慕容恪是要挥骑兵的机动力,不放跑一个溃败的吐蕃士兵,达成真正的全歼。 最后慕容恪也退出了帅帐,李昂并没有就慕容恪第一战时利用吐蕃的老弱妇孺做炮灰而去责难他,在他看来在当时的情况下,慕容恪的选择并没有做错,只不过他干得太露骨了些,想到慕容恪麾下那些送来的匿名报告,李昂皱了皱眉,把它们点着烧掉了。 “看起来这次还朝以后,又是要被不少人诟病了。”想到大秦民间的那些报坊,李昂不由一阵头疼,被骂他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他不想家族里的人因此也受到不该有的责备,毕竟屠杀的命令是他下的,和李存智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似乎是感受到李昂烦恼的心绪,帅帐里一直安静的黑曜忽地到了他的脚边,用脑袋蹭着他,出了低低的吼叫声,好像是在讨好他一样。 “小东西。”看着黑曜,李昂笑了起来,一把抱起了它,走到案旁,拿下几片烤熟的羊肉喂起了它。 两天之后,折矢量带着自己的人去往了就在不远处的叶卢上部大营,就在他走后,李昂让全军做好了战备,随时都可以向叶卢上部大营,动进攻。 叶卢上部大营的营门前,折矢量听着营门前士兵所说,却是皱起了眉头,他万万没有想到,叶卢上部的头人阿鲁达居然已是带着本部五千精锐直接去了逻些城。“既然阿鲁达他已经去了逻些,那么我也不打扰了。”见叶卢上部营中留下的副将请自己入营过夜,折矢量却是推辞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不强留了。”见折矢量推脱,那副将也不客气,反正他说的只是客套话。不过就在他要送折矢量离开的时候,折矢量却忽地改口了,“我本部所带的人马前两天一直都被雨淋着,有不少人冻着了,我看还是让他们如营休息一下好了。” “既然您这样说的话,那么我这便让人去准备一下。”见折矢量忽地又改口,那留守的副将也没办法,谁叫他们都是叶卢的人,若是不让他们进大营休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好,我这便回去带他们过来,这次我来时带了几个不错的女奴,到时送你好了。”见那副将答应时,脸色有些勉强,折 是笑着道。骗得那副将立马换了脸色,“那真是多了。” 离开叶卢上部大营之后,折矢量狞笑着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带着随行的部下打马而去,不过没多久。一行人已是回到了黑骑军驻扎的营地。见他们那么快便回来。李昂却是不由皱了皱眉。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直到译官将折矢量所说的事情转述之后,才明白过来。 “告诉他,若是能偷营成功的话,本帅日后自有赏赐。”见折矢量竟是想法子为他们争取了一次偷营机会。李昂不由道。而这时他身旁的慕容恪等人才知道李昂判断得有多准。这个投降的吐蕃头人,果然是不择手段地想要建功讨好他们。以为日后打算。 由于早就做好了准备,很快李昂便亲自带着五千穿着吐蕃人衣服地黑骑军随着折矢量往着叶卢下部大营而去,另外五千黑骑军则是吊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而慕容恪则是带着自己那一万人马,一人三马,和律光分头包抄向了叶卢上部大营的两翼和后营。 想到折矢量要送给自己的女奴,那留守叶卢上部大营地副将就不由心里痒痒的,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他便带着人到了营前,让人打开了营门,并撤去了鹿角拒马这些防御工事。 看着远处慢腾腾过来地折矢量和他地人马,副将却是和身旁地士兵说起笑来,“叶卢下部那帮崽子前些天肯定是被浇惨了,敲他们那样子,像是给母马干了一样,哈哈哈哈哈!”说话间,他身旁的那些士兵也是大笑了起来,嘲笑着走路慢腾腾地的李昂他们,却浑然不知死亡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 千里镜中,李昂看到那些说笑的叶卢上部大营士兵,嘴角冷笑了起来,这些猪狗一样的蠢货,还真是悠闲!他身旁同行地折矢量看到李昂嘴角地那抹冷酷笑意,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想起了自己地人马投降之后的那个雨天,整整两万多人马,除了他和他地三百近卫,全部被杀了个干净,一个活口都没剩下,想到这里,折矢量忽然很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想这些干什么,他的人已经死光了,想要荣华富贵,就只有靠眼前这位大秦的将军,他打越多的胜仗,杀掉的人越多,他日后的功劳也就越大,叶卢上部的那些蠢货死光了才好。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留守的叶卢上部大营副将身边的士兵里,有几个机灵的,却是看出了一些不妥来。“大人,不对劲啊!叶卢下部的战马好像没有那么多黑马的!”听到士兵的话,那副将愣了愣,“你在说…”他的话并未在说下去,因为他也看出了不对劲,过来的那支打着吐蕃旗帜的人马绝对不是叶卢下部的人。 过来的这些人马,走得太齐整了,这是副将全部的念头,就算是逻些城的虎豹军也办不到,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副将很快警觉了起来,虽说他还不至于想到折矢量已经背叛吐蕃,可是出于谨慎,他派出了士兵前去问个究竟,并且让其他人,重新摆放鹿角和拒马。 -- 看着叶卢上部大营前忽然生的变故,李昂身边的李存孝却是冷冷地看向了折矢量,把折矢量吓得够呛,他慌忙地和同行的译官解释了起来。“不关他的事,是我们的马露了馅。”李昂止住了李存孝,冷声道,李存孝听了之后,看了看四周的黑骑军,才觉他们竟然忘了自己这边的骑兵用马全是清一色的黑色战马,没有一匹杂毛的。 “传令全军,进攻。”李昂沉声道,接着便扯去了身上的吐蕃长袍,和身旁的破军卫,率先冲锋而出,破军卫所骑乘的黑骊马要比黑骑兵的战马度快上不少,自是可以先行冲到大营前,阻止那些吐蕃人重新摆好防御工事。 疾驰间,李昂抽出了鞍旁的大弓,一下子便搭上三枚箭矢,射倒了那吐蕃副将派来询问的人当先三人,这一手箭术却是惹得他身旁破军卫一阵高呼,而不远处的那名吐蕃副将则是手脚冰凉,这个穿着赤黑大铠的骑士实在是恐怖。“快去吹号,让所有的人上马。”见自己的士兵被忽然暴起冲锋的黑骑军所惊,那副将却是大吼了起来,接着便上了哨塔,组织人手,打算用弓箭阻止李昂和破军卫的突进,因为冲在最前的他们度实在快得惊人。 李昂看着上了哨塔的那个吐蕃副将,眼里露出了冷光,他再次引弓上弦,只要杀了这个副将,起码能让吐蕃人多乱上一段时间。大弓被拉成了满月,一声剧烈的鸣动,箭矢离弦而出,化作虚空中的一道淡影,直指哨塔上的吐蕃副将,放下弓,李昂看向了身侧,那里黄渊,这个大秦第一代箭神黄忠的后人也放下了他那把家传的大弓,李昂没再看哨塔上,因为这个世上没人能同时躲开他和黄渊射出的箭。 看着被两枚劲箭钉在哨塔塔柱上的副将,那些失去指挥的吐蕃士兵畏惧地看向了那已经冲近了的黑色铁骑,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犀利精准的弓箭,居然可以在奔驰的马上从五百步外直接射到这里,在贯穿身体之后,还能钉入木头那么深。 失去副将指挥的大营前,那些士兵只是在各自的带兵军官的喝骂踢打声里,拼命地想要将大营的营门关上,他们此时已经顾不得营门前的那些鹿角和拒马了,因为破军卫的奔射实在太过犀利。 李昂让出了对破军卫的奔射指挥,因为黄渊能做得比他更好。“正前偏右六度,仰射四十五度,放!”黄渊用尽全部的力气大吼,接着四百破军卫的奔射,形成了一道密集的箭幕,覆盖了正在关闭营门的吐蕃士兵,一阵哀嚎声里,倒下了近一半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中央突破 破军卫的密集攒射下,想要关上大营营门的吐蕃人死过他们还是将门关到了只容许一人一骑通过的地步,不过他们能做的也仅只于此而已了。紫暴烈的嘶鸣声里,铁蹄踏碎了门缝里一名吐蕃人的胸膛,鞍上的李昂挥出了手里的龙牙枪,呼啸的枪锋横扫过了面前上前阻止的三名吐蕃士兵,被扫飞的三人就像秋风里的枯叶一样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出了沉闷的声响。 看着前方涌来的大批吐蕃士兵,李昂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存孝,带人去破坏绞盘,把门打开。”说完,他策马冲向了前方的吐蕃士兵,手中的龙牙枪使出了‘极柔’之义,黑檀所制的枪杆在他手中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龙牙枪的枪锋在虚空闪曳了起来,高刺击下的龙牙枪锋残影就宛如盛开的花在风中绽放,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枪花闪动之后,无数细小的血花随风而舞,看着那倒下的七名吐蕃士兵,手中提着镔铁蟠龙棍的李存孝震惊于这一枪的惊心动魄之美,他觉得时间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滞,远处那些吐蕃人脸上的敬畏恐惧,丝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的眼里。“这就是义父真正的实力!”李存孝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曾经以为自己的棍术已接近于义父的枪道,可是到现在他才明白,那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一步差距,其实却是天地之差。 身体触地地声音响起。李昂手中的龙牙枪再一次咆哮,血色的花不断地在风中盛开,消散,随之而去的是那些倒下地吐蕃士兵。在龙牙地枪锋之下。他们实在太脆弱。 曾经快被关上的大门再一次被打了开来,越来越多的破军卫涌入,敌住了那些拼命的吐蕃士兵,看着接手战场的破军卫,李昂回头看向营门两侧的木墙箭塔,上面仓猝而到的吐蕃弓箭手,被黑骑军地奔射彻底压制住而无暇分心他们这里。不然的话,他们的弓箭和前营的吐蕃士兵一起夹击的话,破军卫会折损惨重。“看起来老天再一次眷顾自己了。”李昂看着身后洞开的大门和奔腾而来的黑骑兵,这样想到。 “放!”吐蕃大营之外,黄渊指挥着6续到达的黑骑军下马组成箭阵,压制着吐蕃大营门前两侧的箭塔,最后三千名黑骑兵组成的六个五百人箭阵,开始轮流压制住了吐蕃人地箭塔,这时其余两千黑骑军已经有大半冲进了吐蕃大营,而刘裕和陈霸先带领的五千黑骑军也正飞奔而来。 “让黑骑军分一半人去攻陷箭塔。其余人列阵随我冲杀。”看着身后越来越多涌入的黑骑军,李昂朝回到身旁地李存孝大声道,手里地龙牙枪再次刺翻了一名冲到近前地吐蕃骑兵。 “喏!”领命声里。李存孝策马而去。指挥着一部黑骑军。对大营两侧的箭塔展开了猛攻,在内外夹击之下。这些箭塔逐一沦陷,而这时,李昂已是带着重聚到身旁地四百破军卫动了比重装虎豹骑的歼灭冲锋更犀利的突击,他们沿着吐蕃大营中央的大道向汇聚而来的人海不断地向前推进。 跟在破军铁骑身后的黑骑军看着前方带着亲兵的李昂,心里生出了一种仿佛看到传说中大秦开国时镇北公吕布和镇南公赵云那号称天下无双的冲阵感觉。而攻占了箭塔的黑骑军士兵在高处看着破军铁骑对吐蕃人的冲锋,他们看得更为清晰,在他们眼中,破军铁骑简直就像是席卷一切的黑色飓风,无人可挡。 “要是虎豹骑也在的话就好了。”箭塔上,不少黑骑军的军官这样自语,尽管黑骑军作为三大骑军中攻守最平衡的部队,可是却不像虎豹骑和龙骑军各自有着刚猛第一和攻第一这样的称号,所以在他们眼中,若是虎豹骑的人在的话,他们就能让这些老是自诩天下第一刚猛的虎豹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坚不摧。 “真是强悍如龙的进攻!”吐蕃大营外的两翼和后方,已经带着麾下黑骑军完成合围部署的慕容恪在一处高坡上,俯视着吐蕃大营,感慨道,像李昂这种刚猛更甚于重装虎豹骑的歼灭冲锋的中央突破战术,他根本学不来,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格原因,更重要的是跟随李昂的四百破军铁骑是无法复制的骑兵队伍,那四百人只要跟着李昂,就是可以媲美天下第一强兵黑骑营的存在,或许在耐力上还有所不如,可是光论在战场上的破坏力的话,他们不会逊色于黑骑营。 “元帅他是打算那样一路直接凿穿吐蕃人的大营吗?”慕容恪身边,几名黑骑军的军官这样问道,对他们而言,眼前破军铁骑的中央突破或许可以号称本朝最强的骑兵冲锋,可是这种欠缺变化的刚猛战术是否能带来的最大的战果,他们却保持着疑问。 “元帅在战场上用兵的直觉比谁都强,你们仔细看吐蕃人的大营。”慕容背对着几名黑骑军的军官,手指向了高坡下一目了然的吐蕃大营道,“吐蕃人对我们的突袭没有任何准备,仓猝集结的他们只是盲目地涌向中军,不过虽说是盲目之举,可是本身却并没有做错,在中军集结重兵形成防御以避免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听着慕容恪的解释,那几个黑骑军的军官看着吐蕃大营都是同时点了点头,在高处的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吐蕃中军两旁,后部的营区里,无数的土黄色吐蕃军队向着中军在集结,此时吐蕃的中军已是变得厚实无比。 “看上去真是厚实的军势,不是吗?”慕容恪忽地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几名军官。自语道,“我想你们一定在想这样厚实地军势,贸然动中央突击是不智之举,让黑骑军从外围不断侵蚀他们。一层一层 他们的军势才是上上之选吧?” “难道错了吗?”看着慕容恪不以为然的脸色。那几个黑骑军军官面面相觑,迟疑着问道,这些日子他们跟着慕容恪扫荡那些吐蕃部落时,对于这位主将对骑兵的运用可以说是佩服至极,自是对他地看法极为重视。 “说错算不上,不过那样地战法只不过是靠着黑骑军强于吐蕃人的战力而展开的消耗战,对于普通的将领来说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慕容说到这里。眼神忽地一凛,看向远处仍在不断突破的破军铁骑,视线落在了冲在最前所向披靡的李昂身上,“可是元帅他是本朝最有资格称为名将地人,他的兵法又岂是一般将领能体会的。” “你们知道骑兵最强的武器是什么吗?”慕容恪看着不解的几名军官,忽地问,不过那几名军官尚未回答,他就已经斩钉截铁地说道,“是度,骑兵最强的武器是度。在敌军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打乱他们的战略和部署,为己方赢得胜机。这才是骑兵被称为战争之王所依仗的最强武器。” “你们所想的进攻方法虽然稳妥。可是你们却放弃了骑兵最强的度。给了那些吐蕃人重整旗鼓地时间,到最后会演变成最无聊的消耗战。只是单纯地依靠凌驾于吐蕃人的战力来消耗击垮他们。”说到这里,慕容恪地眼神变得凌厉无比,他地视线再次落在了远处那身穿赤黑大铠地身影身上,“元帅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动了中央突破冲锋,那些仓猝间聚集起来的吐蕃士兵军心不定,尽管中军人数众多,可却正是他们最虚弱地时候,只要此时一路突破,凿穿他们的中军,那么这些聚集起来的吐蕃人将再次溃散,士气也将彻底崩坏,我军到时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将他们分割穿插之后,进行歼灭。” “看到跟在元帅身后的黑骑军了吗?”慕容恪指着已全部涌入吐蕃大营的黑骑军道,“他们正在分兵对被元帅凿穿溃散的吐蕃人进行分割包围,防止吐蕃人再次聚集向中军,只要元帅顺利凿穿吐蕃人的中军,那么这场战斗就可以宣布提前终结了。” 顺着慕容恪所指,那几个军官都是愣住了,不知道从何时起,被破军铁骑一路所攻破的吐蕃人在向两翼溃散之后,就被破军铁骑身后紧跟的黑骑军咬上,分别从两翼被进行了分割,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窘境。此时他们方才明白李昂的中央突破有多么犀利,不过他们仍是没有完全同意慕容恪。 “大人虽然说的没错,可是换了其他人的话,这样使用中央突破,恐怕还没打进去,就已经被对方给反扑了。”几个军官这样说道,“元帅大人的中央突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的。” “你们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慕容恪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几个部下的看法,他知道换了自己的话,同样也无法使用那种中央突破的战术,他忽地看向了那几名军官,“你们有时会认为一些将领打仗太过勇猛,觉得近乎于莽撞,可是却没有想过,在压倒性的猛攻之下,没有多少军队拥有足以支持住这样的猛攻的韧性?” 听着慕容恪的话,那几个参谋军官沉默了下来,长久以来,他们或许已经被兵书限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总是以为战前制定出详尽完美的作战计划,就可以夺取胜利,现在想想,他们比起元帅和面前的大人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吐蕃大营中,骑在紫骊背上的李昂看着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吐蕃中军大旗,握着龙牙的手心里开始灼热了起来,只要击倒那杆大旗,吐蕃人就会彻底崩溃,胜利近在咫尺。 李昂再次策动了紫骊,也只有紫骊这异种神骏,才可以做到三段力冲刺,刹那间,一人一马简直就像是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奔雷,直突吐蕃的中军大旗。盾墙后,吐蕃人的弓箭手对着冲来的李昂和他身后的破军铁骑,不断倾泻着他们的箭矢,可是破军铁骑的度实在太快,在进入他们的有效射程之后,只不过射出了三轮箭,李昂就已经带着破军铁骑杀到了护在他们身前的盾墙前。 吐蕃中军尽管失去了留守的副将,可毕竟是吐蕃的正规军,而且是叶卢上部的精兵,很快那些弓箭手就退了下去,让枪兵顶了上来,希望能拦住那些可怕的黑色重骑兵。 看着面前的枪盾所组成的阵势,李昂手中的龙牙枪挥击而出,荡开了紫面前的几杆长枪,暴烈的嘶鸣声里,紫骊人立而起,双蹄踏在了前方吐蕃人顶着的大盾上,压得那盾牌下的吐蕃人骨断筋折,倒在了地上。李昂手里的龙牙枪再次在空中幻化出了无数的枪锋,将身旁袭来的长枪荡开,粉碎,在这枪盾之林中撕扯开了一道口子,这时他身后的李存孝和破军卫也是冲到,切入了李昂亲自破坏撕扯出来的口子。 指挥阵势的吐蕃将领慌乱了起来,他从没有见过像李昂这样恐怖的人,竟然以一己之力破坏掉了他们的枪盾阵林,脸色白的他大喊了起来,让刀盾兵顶在枪盾兵后面,绞杀那些突破进来的黑色骑兵,毕竟敌人只是破坏出了了一道口子,能进入的人有限,不失为一个歼灭他们的良机。 看到刀盾兵出现,李昂一眼就看穿了吐蕃人的打算,他从紫骊背上跃下,手里的龙牙枪向前刺击而出,一下子便挑开了面前三名刀盾兵,打乱了他们的阵势,接着右臂力,龙牙枪呼啸着,带着劲风掷向了吐蕃人的中军大旗旗杆,瞬间便击穿了旗杆,不过却并没有倒下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些女人,不打不行 光暴现,断钢和斩裂同时出鞘,带起了一阵杀戮岚风大雷神双手刀剑术将其步战最强的称号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他面前的刀盾兵在断钢和斩裂之下,就像弱不禁风的牧草一样被割裂破碎。踏着战步,李昂不断扩大着刀盾兵的缺口,到了他这种级数的武将,只要力气未尽,就可以一直杀戮下去,所谓的万人敌便是指的如此。李存孝和破军卫终于击穿了吐蕃人的枪盾和刀盾的双重阵势,而这时他们身后一直紧跟的黑骑军也杀了上来,彻底粉碎掉了吐蕃人中军的防御。 刀光一闪,李昂左手的斩裂削断了早已摇摇欲坠的吐蕃中军大旗旗杆,看着倾斜而下的巨木旗杆,李昂回刀入鞘,单手拔出了上面的龙牙,看向了大营之外的几处高坡,慕容恪该出手了。 高坡之上,看着陨落的吐蕃中军大旗,慕容恪眼神变得更加森冷,他高声大喊了起来,“全军进攻。”很快,苍凉的号角声在风中激荡了起来,接着吐蕃大营左右两侧都是响起了回应的号角声,接着一万黑骑军,以三个三千多人的编队,冲向了吐蕃大营的两翼和后营。 “已经到尾声了!”站在倒下的大旗旁,李昂没有继续厮杀,而是端坐在了一旁的压旗石墩上,龙牙枪就插在一旁,紫骊在踏碎一名吐蕃士兵的胸膛之后,到了他身边。嘶鸣了起来。“你也觉得这些人太弱,没有一点战斗地快感吗?”摸着紫骊脖子上黑紫相杂的鬓毛,李昂自语道。 “接下来的指挥就交给你们了。”看着赶到的刘裕和陈霸先,李昂抬头道。接着站了起来。走向了身后地吐蕃中军帅帐。看着他地背影,刘裕和陈霸先互相看了一眼,李昂对着紫骊的那句低语,他们都听见了。“希望贵霜人和逻些的吐蕃军队不会让主上太失望。”陈霸先朝刘裕说道,转身离开了。 “敌人不是越没用越好吗,这可是元帅他自己说过的。”看着离开的陈霸先,刘裕自语道。接着摇了摇头,跨上了战马,带着亲兵向着远处而去。 吐蕃大营外,奔驰而至的黑骑军,抛出了手里的抓钩,钩住那些厚实原木所搭建地高大木墙,策马向后奔去,拉倒了木墙,接着便从缺口处汹涌而进,和从中央突破之后分兵的黑骑军一起。围歼起那些因为士气彻底崩溃而四散奔逃的吐蕃士兵。虽说有不少吐蕃人仍是逃出了大营,可是他们仍旧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慕容恪早就在大营外围拉起了一张死亡之网。绞杀着这些逃出的人。 挑开吐蕃中军帅营的帐帘子。李昂的眉头皱了皱。里面居然还有人,他冷笑一声。大步走了进去,他方才走进,脑后便响起了劲风。血光闪现,两颗人头跌落尘埃,“不自量力!”李昂没有回头,只是看向了前方,只见数个吐蕃士兵护卫着一个少女,他们畏惧地看着他,握刀的手有些抖。 “废物。”李昂冷声道,走向了他们,虽说不知道这个少女是什么来头,不过看那些吐蕃士兵那么紧张,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物。看到李昂走过来,那些吐蕃士兵护着少女不住地后退,刚才李昂进帐时,双手刀剑断人头的本事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绝对不是这个穿着赤黑大铠地男人对手。 “退无可退,也没胆子一战吗?”李昂忽地停了下来,看着退至帐角的几人,冷笑道,接着目光落在了面前那盖着黄布的帅案,猛地拔刀斩落,“滚出来,鼠辈!” 拄刀在地,李昂看着从被斩裂成两半地帅案里狼狈滚着出来地光头僧侣,一脸地讥讽,“真是个无胆的鼠辈。”他对于介入高原地贵霜人以及浮屠教没有半点好感,尤其是浮屠教,这些人总是会让他想起他以前所在的世界,那些试图把高原从共和国分裂出去的光头。 “你可以死了。”看着那个从地上站起来的浮屠僧,李昂冷声道,说话间,他手里的斩裂化作了一道寒光,刹那间便消失在了虚空里。‘铿’回刀入鞘声里,李昂看向了那几个睁大了眼睛的吐蕃士兵和一脸平静的少女。 “你,到底,是,什么人?”站着的浮屠僧看着李昂,说出了人生里最后的一句话,接着便倒在了地上,他的胸膛一道血线扩展开来,染红了帐子里的地毯,血溢到了李昂的脚边。 “汉话说得还算标准,不过可惜是个和尚。”李昂看着死去的那个浮屠僧,自语道,接着目光看向了那几个身子抖个不停的吐蕃士兵,摇了摇头,就在他决定解决这几个吐蕃士兵时,那个一直平静的吐蕃少女忽地开口了。 “放过他们,我跟你走。”一口还算能听得明白的汉话,让李昂稍稍有些意外,他看着那衣饰华美的吐蕃少女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放过他们,我跟你走。”吐蕃少女像是不会说别的汉话似的,依然是那么一句。不过李昂向来不喜欢别人跟他讨价还价,眼神一冷,他已是闪电般冲出,腰间的断钢和斩裂同时出鞘,在吐蕃少女惊愕莫名的眼神里,杀死了护在她身前的四名吐蕃护卫。 滴着血的剑锋指向了少女的脸庞,李昂的声音冰冷,“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问话也是没有一点变化,漆黑的双瞳里杀机浓重,让少女心底里涌起了彻骨的寒意,这双黑色的眼睛让她害怕。 “我的耐心不好。”剑锋擦破了少女脸上的皮肤,滴出了殷红的血,李昂的手轻轻动了动。 吐蕃少女只觉得脸上一热。接着便是一阵痛楚,她看着面前冰冷得好像亘古不化地大雪山一样的黑甲男人,不由打了个哆嗦,“我叫桑达兰。是这里大头人的女儿。” “你父亲去了逻些。为什么你没有跟去?” 称是叶卢上部头人女儿的吐蕃少女,李昂收回了剑锋是冷声问道,双瞳里杀机不减。 “父亲不想我被逻些城地贵族纠缠,所以把我留在了这里。”桑达兰看着面前英武男子地眼睛,小声地答道。 “暂时留你一条性命。”看着面前畏惧的吐蕃少女,李昂冷声道。接着便走出了帐子。看着他的背影,桑达兰呆了呆,接着便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看到出帐的李昂身后跟着一个吐蕃少女,已是带着破军卫过来的李存孝愣了愣,不过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李昂已是看向了他,“去带折矢量和阿阔达过来见我。”说完,他坐在了破军卫端来的椅子上。桑达兰打量着这些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站到了李昂身旁。 “你不害怕。”看着对于四周尸体一点也不在意地吐蕃少女,李昂皱了皱眉。 “只是些死人而已。小时候跟着阿爹已经见惯了。”见李昂开口问自己,桑达兰低声答道。 “他们都是你的族人吧,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看着一脸平静的少女。李昂眼中带着几分冷色。 “弱者死于强者之手。在我们大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桑达兰朝李昂说道。她看着那些尸体的眼神里有些悲伤,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称什么大藩。”李昂看了眼桑达兰。声音里带着几分杀意,却是让她呆了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折矢量和阿阔达老远就看到了李昂身旁立着的桑达兰,两人都是愣了愣,桑达兰是叶卢上部大头人天哲赞的掌上明珠,同时也是整个叶卢最美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也在这个军营里,而且被生擒了。 “你们认识她吧?”看着跪在了自己面前的折矢量和阿阔达,李昂问道。他身后的桑达兰看着跪在地上地折矢量,整个人呆住了,阿阔达她并不认识,可是折矢量,这个在叶卢权势仅次于她父亲的下部大头人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却万万想不到,平常飞扬跋扈地折矢量此时跪在她身旁地男人面前,比最温顺地猫儿还乖。 “将军大人,她是天哲赞的女儿,只要有了她,我们就可以让天哲赞投降。”折矢量这样说道,让身旁地阿阔达把他的话讲给了李昂。 “哦,她的父亲会为了她向我投降。”李昂看向了折矢量,等着他的解释,他不觉得身为一部的大头人会为了一个区区女子而屈膝投降,他面前的折矢量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杀了他的儿子,可他却能当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 “将军大人,天哲赞没有其他儿女,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疼爱异常,逻些城曾有不少的贵族想和他联姻,可是他都拒绝了,可以说只要掌握了她,就是掌握了天哲赞。” 听着阿阔达的转述,李昂忽地看向了身旁的桑达兰,指着折矢量道,“他说的话,你听到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的没有错,可是如果我死了,我阿爹会跟你拼命。”桑达兰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决绝。 “拼命又如何?”李昂不屑地道,他看着面前的吐蕃少女,目光停在了她的衣袖中,“你要是想自尽的话,我保证你做不到,我劝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亮刀,要知道死也是分好与坏的。” 尽管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是桑达兰的身子还是颤抖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竟会如此害怕。 “把那些东西扔掉。”看了眼身子颤抖的吐蕃少女,李昂命令道。沉默了一下,桑达兰扔掉了衣袖里藏着的短刀,和腰间别着的匕。 “她就交给你们看管,暂时不准动她。”看着折矢量看着桑达兰时的贪婪目光,李昂皱了皱眉,朝他和阿阔达冷声吩咐道,却是让折矢量心神一凛,连忙答应了下来。 就在桑达兰跟着折矢量他们要离去时,慕容恪和李存智走了过来,两人根本没拿正眼去瞧他们,只是走到了李昂面前,行了军礼以后问道,“大人,抓到的俘虏有八千人,如何处置?” “杀了。”李昂站了起来,声音里不带任何的感情,在战场上他会抛弃任何个人的道德,成为一个冷酷到底的军人。 即使桑达兰从小跟着父亲见惯了部落之间的厮杀,可是眼也不眨地就下令杀掉八千人,她还从没见过。她忽地挣脱了阿阔达,跑向了李昂,跪在地上,“大人,请您放过他们,他们都是很好的勇士,他们可以成为您的士兵。” 看着被破军卫挡在远处,跪在地上向他恳求的吐蕃少女,李昂的声音冰冷,“大秦和我都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大人…”被破军卫架起的桑达兰的声音停下了,李存智一记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住口,女人,作为战败者的你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大人放过你们那些无关的人,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冷酷的声音里,李存智让破军卫把眼前的吐蕃少女,推到了折矢量和阿阔达身边,“带她下去,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也要受罚。” “是。”看着李存智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折矢量打了个寒噤,和阿阔达拉着捂着脸,有些痴呆的桑达兰走掉了。 “你还真是辣手摧花,下得了狠手。”想到李存智那记不轻的耳光,慕容恪却是笑道。 “有些女人,不打不行。”李存智答道,接着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慕容恪。 “冷酷的样子和大哥(慕容恪过去曾称李昂为大哥)还真像,是刻意在模仿吗?”看着离开的李存智,慕容恪自语间,笑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风波 湛蓝的天幕下,是成群的牛羊,白云中不时有苍鹰掠过,放牧的吐蕃牧民唱着牧歌,天地间显得一片宁静而平和。“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吧?”看着身旁的大秦将官和参谋,李昂朝他们道,“你们才刚刚杀了他们的父亲,丈夫,儿子,兄弟,朋友,可是他们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向我们臣服了,而且是如此的温驯。” “的确如此,元帅。”带着虎豹骑和步军赶到的夏侯英在李昂身后沉声道,比李昂他们慢了半个月脚程的他们在和羊同,牙隆两部向着逻些进的路上,接管了不少被慕容恪所击破的吐蕃部落,面对羊同部和牙隆部的压榨,那些吐蕃部落的牧民居然没有丝毫的抵抗,这让随行的大秦士兵都非常不解。 “在你们眼中,眼前的景色一定很美吧!”李昂看向了远处静谧的草原,和煦的秋风扑面而来,让人觉得惬意非常。他们身后地众人都是一齐点了点头,确实青海高原上那种接近天空的感觉让他们觉得很美,不过他们并不明白这个话题和李昂先前所说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那么你们觉得,定居在这里如何?”李昂转身看向了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负手道。“其实你们只是一时觉得这里很美罢了,这里和大秦相比,实在是过于贫瘠了,对那些吐蕃人,不,确切地说是生存在这块大地上地人而言,活下去才是他们地全部。和从小生活在大秦的各位相比,他们不知道道德为何物,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更接近于野兽,所以他们会臣服于强者,并视之为理所当然。” “弱肉强食,就是这块大地上的道义。”李昂的声音平静,他扫视着面前的众人,“我知道,有很多人认为我违背了军人的道德和荣誉感,觉得下令屠杀战俘的我不适合成为主帅。对此我不想辩解什么,但是我只说一点,那就是在彻底覆灭吐蕃和将贵霜人地势力赶下高原之前。我会坚持并贯彻我的正义。所有试图阻挠我的人我会毫不留情地解决掉他们。” 看着忽然变得森冷的主帅。站着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李昂的强势让他们感到恐怖。这个平民出身的主帅有着贵族出身的大将所没有的魄力,和他作对的话,会死得很惨,一刹那间,几乎所有人地心头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一时间他们都是沉默了下来。 “存智。”李昂看向了身后跟着的李存智。“是,义父。”一身黑色制服地李存智朝李昂行礼之后,拿出了一直夹着地文书,看向了众人,展开之后,面无表情地念起了上面地名字。 最后一共有十七名将官和参谋被点到了名字,其余人看向这些被点名的同僚,都是一脸地疑惑。“你们都是凭借过去在各自所属部队里的实绩才被选进这次的出征部队。”李昂看向了那十七人,以一种惋惜的语调说道,“为什么要选择和我作对!” “我们没有和元帅您作对的意思,只是我们不认同您的做法而已,难道说这样也有错吗?”十七人中,一名年约二十七八的军官迎着李昂森冷的目光挺胸答道。 “哦,仅仅只是如此吗?”李昂看着那十七名军官和参谋,忽地笑了起来,伸出了手,他身后的李存孝将一封密函递到了他的手中,“那么这封联名向军堂递交要求罢免我的密函算什么?这就是你们没有错的不认同而已?”李昂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将那封密函扔到了那名开口辩解的军官脚下。 看着忽地生的这一幕,所有的人都是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李昂召集他们,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那十七人的确是咎由自取,他们的行为等同于实在挑衅元帅的威势。 “元帅,我们只是如实地向军堂报告这里生的事情而已,并没有其他任何有污军人之名的行为。”十七人中为的那名年轻军官,没有去看被扔在脚下的那封密函,只是朝李昂冷声道,“反而是元帅您是如何得到这封密函,实在是让我置疑,您的行为毫无 侵犯了我们身为军官所拥有的向上报告的权利。” “大胆。”看到那名军官如此对着李昂说话,李存智和李存孝同时喝道,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只要李昂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这个犯上的狂妄男人拿下。 十七人身后的军官和参谋里,和不少人摇起了头,那十七个人全部是平民出身的虎豹骑,有着很强的道义感,不过尽管他们很佩服他们的为人,可是在眼下这件事的立场上,他们站在元帅这一边,对于孤军深入敌境的他们来讲,那些俘虏是最大的威胁,尽管从道义上来讲屠杀是错误的,可是对五万士兵来讲,元帅的做法并没有错。 李昂止住了李存智和李存孝两人,他只是看向了那名与他对视的虎豹骑军官,“你们真地是如实向上禀报吗?”李昂的目光落在了他脚下的那封密函上,“下令屠杀那些吐蕃战俘,毫无疑问是我下达的命令,可是关于慕容将军屠杀吐蕃平民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情,能向我解释一下吗?” 听到李昂忽地提到慕容恪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事实上,关于慕容恪在扫荡战中驱使吐蕃平民攻打吐蕃部落在军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却也是禁忌的话题,就连那十七名虎豹骑的军官也没有想到李昂竟然会直接说出来。“慕容将军在战后是有屠杀战俘,不过那是按我的命令去做的,但是我不知道慕容将军有屠杀过平民的行为,这件事情麻烦你们解释一下。”李昂的目光变得锋利而冷酷,压得那与他对视的军官低下了头。 “慕容将军驱赶那些吐蕃平民上了战场而导致了大量平民的死伤。”被李昂逼视着,那名回答的虎豹骑军官声音不再像先前那样响亮了。 “哦,你们是如此认为的?”李昂讥讽地笑了起来,接着他看向那十七名虎豹骑的军官道,“那么请你们告诉我,当时如果你们处在慕容将军的位置上,在吐蕃人即将进攻的情况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平民俘虏,把他们扔到自己身后不管,还是从本就不宽裕的兵力抽调人手去看管他们。” “难道说面对敌军的进攻时,你们优先考虑的是敌国的平民,而不是己方的袍泽。”李昂没有给那十七名军官辩解的机会,厉声道,“难道说将自己的袍泽置于险地,就是你们的道义,难道说让自己的袍泽战死,就是你们所谓的军人光荣。” “你们只是一群沉浸在自我道德感中的伪君子罢了。”李昂指向了那十七名军官,“士兵有你们这样的长官,是一种不幸和灾难。” “不是,我们不是。”被李昂如此指责,那十七名军官大声地喊道,他们的脸涨得通红,只不过对于已经认同李昂的话的众人来讲,他们的辩解很无力。 “编造事实,污蔑同僚,应该处以什么责罚。”李昂看向了担任军中执法的黄渊,声音冰冷,他讨厌那些没有经历过战场残酷,却将自己的道德感当成正义的蠢货,这些人根本就不该来成为军人,他们适合的地方是学堂,做个道德先生。 “撤除军职,严重的可以判决死刑。”黄渊面无表情地答道,曾经在长安都护府和兵部都呆过的他,看到过太多这样自以为正义的年轻军官,‘和平是军人的坟墓,说得一点都没错,在和平中成长起来的这些军官,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战争,他们手里握得是杀人的剑,而不是别的什么;真地是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这样想着,黄渊让麾下的军法处士兵,上前绑缚这十七名军官。 “反抗军法执行,罪加一等。”看着反抗的十七名军官,黄渊冷声道,接着他亲自出手了,在近百的军法处士兵面前,那十七名军官最后还是被拿下了,不过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大声挣辩着,他们满腔悲愤,可是一切却都是徒劳,他们被免去了职务。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生任何类似的事情,当然得胜还朝之后,你们就算全体联名向陛下上书,我也无所谓,不过在此之前,若是谁还想挑衅我的话,我保证不会再仅仅是被免去职务这样的处罚而已。”李昂这样说道,然后离开了。 站着的众多将官和参谋们,没有人说一句话,在刚才的一刹那,他们感受到了李昂身为主帅的威严,即使他们中不少人心存不满,可是他们已没有勇气去挑衅李昂。 第二百六十六章 破绽 帐里,慕容恪看着李昂,静静道,“主上,为了我的得您那样做?” “这件事和你无关。”李昂沉声道,“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世上庸人总是比较多,而且那些人中未必全都只是出于道义才那么做的?”说到这里,李昂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主上是指嫉妒吗?”慕容恪皱了皱眉,然后想到了这个词,在这次出征的大军将领中,他的年纪最小,可是到目前为止出征高原的战功他仅次于李昂,若说因此而遭到嫉妒的话,倒也是可能性非常高。 “人心难测,谁知道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看着询问的慕容,李昂笑了笑,然后道,“你回营去,整合那些吐蕃部落,记住接下来以安抚为主,我们要瓦解吐蕃人的势力。” “是,主上。”慕容点了点头,离开了帅帐,尽管他觉得李昂好像隐瞒了什么事情,不过只要李昂不打算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因为知道得越多,责任也就越大。 “存智,去找夏侯英来见我。”等慕容恪走后,李昂看向了李存智,这一次的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单纯,他这个主帅完全被算计进去了,不过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虎豹骑驻扎的营地里,身为此次一万虎豹骑统帅的夏严眉头皱得极紧。这一次被撤职地十七人都是虎豹骑的军官,这一点让他相当在意,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里面一定有着什么内情。 在前往帅帐的路上。夏侯英相当地紧张。李昂的威势他刚刚才见识过,他想不出此时李昂找自己会有什么好事情,或许自己一方地行动已经被知道了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地眉头也皱紧了。 “存智,存孝,你们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见夏侯英进来,李昂挥退了李存智和李存孝,他这样的举动让夏侯英心中更加忐忑。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干的?”看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的夏侯英,李昂冷声道,“或者说,在这里夏侯家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你最好让他亲自来跟我谈。” “元帅您已经知道了?”听着李昂沉着的语气,夏侯英不由道,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表情一下子变得极是古怪。 “那封密函是你们故意让我知道地,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看着夏侯英,李昂的目光变得冰冷。“一共十七人。全部都是虎豹骑的军官。而且都是蓟京的夏侯分家一系的人,我只是看在四娘的面子上才如你们所愿。” “我就知道。瞒不过元帅大人您的。”见李昂把事情讲得如此明白,夏侯英也不再隐瞒,事实上那十七名军官的密函正是他们派人去挑动他们写的,并泄露给李昂,目的便是为了打击蓟京地夏侯分家,同时把李昂绑上夏侯本家,帮他们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世袭镇国公爵位。 “听好了,虽然四娘她身上流着夏侯家的血,可是我早已死去地岳父并不希望她回到夏侯家,更不希望她沾染到你们地权势斗争中去,做为她地丈夫,我也同样如此。”逼视着夏侯英,李昂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杀气,“这一次地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不过如果你们继续在搞事情出来的话,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李昂说完之后,没有再理会夏侯英,他相信只要夏侯本家的人不是傻子,就知道他们该怎么做。 夏侯英退出了帅帐,李昂已经向他表态了,在夏侯本家和分家之间,他不会偏向他们,想要夺回世袭镇国公的爵位只有靠他们自己的力量,他们已经触怒了李昂这头令人生畏的猛虎,若是再不识趣的话,恐怕他们就要…想到这里,夏侯英不由打了个哆嗦。 看到离去的夏侯英脸色古怪,一直在帐外守卫的李存智和李存孝不由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齐走进了帅帐。 “目前那些部落情况如何?”李昂看着走进来的两人,问起了正事,由于贵霜精锐部队的出现,他不得不放弃原本的奇袭,走向正面对抗的道路,在对叶卢的吐蕃军队进行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他所要考虑的就是在高原上建立属于大秦的势力,由那些被征服的部落提供后勤。 “还算好,只不过牙隆部 部对于那些部落有着一定的欺压情况存在。”李存上,牙隆部和羊同部有些事情做得相当地过火,他虽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那些吐蕃人,可是要他像牙隆部和羊同部的人那样折磨那些吐蕃人,他还做不到。 “给我警告一下他们,让他们不要乱来,不然的话,我不介意再多杀两万人。”看着李存智的表情,李昂就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绝不仅仅只是‘欺压’那么简单。 “义父,对牙隆和羊同管束太严的话,是不是会显得…”听着李昂的命令,李存智不由皱了皱眉答道。 “情况已经不同了,贵霜人的介入,让这场战争变成了正面对抗的消耗战,从地利上来讲,贵霜人占据优势,他们从本国获取后勤补给要比我们方便得多。”李昂打断了李存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牙隆和羊同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对于已经在高原上树立绝对威信的我们而言,收服那些吐蕃部落才是我们所要做的。” “义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李存智点了点头,对于整个叶卢的吐蕃部落来讲,在他们心里,大秦的威势绝对比逻些的囊日论赞和贵霜人强大得多,以他们依附强者的天性来说,只要给予一定的安抚,他们就会效忠。 “等等。”见李存智要离开,李昂忽地喊住了他,“给羊同和牙隆的警告不必了,到时用他们的人头来收服那些吐蕃人的心好了。” 看起来羊同和牙隆被义父彻底抛弃了,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存孝这样想到,欺压吐蕃人的他们理所当然地会被憎恨,所有的仇恨都会转嫁到他们身上,然后只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大秦站出来主持正义,就能让吐蕃为大秦歌功颂德,这就是义父全部的打算,冷酷而有效。羊同和牙隆的覆灭已经被注定了。 “义父,桑达兰的父亲那里,我们不用派人去吗?”等到李存智离开以后,李存孝忽地问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按照折矢量所说,只要掌握住桑达兰,那么就可以控制住带走叶卢上部五千精兵的天哲赞,他不明白为何义父会对此没有任何的行动。 “此时让天哲赞投降,不过是多五千的仆从军而已,同时也多了五千张吃饭的嘴,对我们来讲利益不大。”李昂看向李存孝,眼里闪着精光,“我们攻占整个叶卢,在外人眼里,他无疑和我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就让他在逻些暂时呆着好了,等到我们与囊日论赞和那位雷帝因陀罗对上的时候,再找他比较好。” “义父是打算到大战的时候,让天哲赞和他的五千人马倒戈。”李存孝一下子明白了李昂的意思。 “不错,不过在此之前,他得保住他的五千人马不被囊日论赞给吃掉,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我也不必派人联系他了。”李昂从椅中站了起来,看向了身后从那些吐蕃人那里了解情况以后绘制的地图,“大秦不需要废物。” “对了,我们的斥候,还没有和赫连他们联系上吗?”李昂回过头看向了李昂,在他本来的计划中是由他亲自朝逻些进攻,而赫连勃勃和冉闵,陈庆之他们带着一万六千人马从高原的另一边进攻囊日论赞父子起家的乌如,配合他们分散吐蕃人的兵力,可是由于贵霜人的意外介入,这个计划不得不停止,他实在很担心到时候和赫连勃勃他们碰到贵霜人和吐蕃人的联军,那样的话,事情就糟糕了。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他们的消息。”李存孝的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目前他们的局势极好,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赫连勃勃他们的一万六千人马,只要联系上他们,合兵一处的话,李存孝相信,就算吐蕃人集结起三十万的大军和贵霜人一起来犯,他们也夷然不惧。 “加派斥候,一定要找到他们,再不济也要知道他们确切的消息。”李昂的拳头砸在了地图上,军情瞬息万变,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通讯是最大的问题,“让鹰骑斥候全部出动,半个月之内,我要结果。” “是,义父。”李存孝沉声应道,然后走出了帅帐,他知道一向冷静的义父开始急躁了,不然的话他是不会下达这种命令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莲珈 边的落日下,贵霜的人马在河边扎下了营地,骑在高楞严迦腻色伽看着远处的群山,目中露出了几分不甘,他被自己的人民称为传说中的护法神王雷帝因陀罗,可是到头来他却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殿下还没有?”随行的浮屠教尊者鸠摩罗走到了楞严迦腻色伽的面前,低声问道,作为贵霜的国教,浮屠教的权势极大,事实上这次的联姻也正是浮屠教说服了楞严迦腻色伽,才让他同意将自己的妹妹嫁到吐蕃来,不然的话…想到这里,鸠摩罗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莲珈她是我最疼爱的妹妹,若不是教宗亲自开口,我绝不会让她来到这地方。”楞严迦腻色伽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刺向了鸠摩罗,“你给我听好了,到了逻些城以后,若是那个囊日论赞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会带莲珈回贵霜,就算教宗也休想阻止我。” “殿下,恕我直言,您太过疼爱莲珈公主了!”对着楞严迦腻色伽逼视的目光,鸠摩罗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才正色道,“您那样做的话,只会让您自己陷入困境,没有教宗帮助的话,就算八部众倒向您,您也绝对不是大王子的对手,贵霜的至尊之位可就此生无望了。” “不要跟我提那至尊之位。”楞严迦腻色伽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了下来,他的兄长楞华迦腻色伽论才能并不是他地对手。只不过他有个好出身,朝中的大臣都倒向他而已。 “至尊之位和莲珈公主之间,殿下您可要仔细考虑明白了再做决断。”鸠摩罗没有再多说什么,真地惹怒了面前这位被称为‘雷帝因陀罗’的二殿下,就算他是浮屠教的三大尊者之一,也不是对手。 看着离开的鸠摩罗,楞严迦腻色伽握紧了手里的缰绳,“浮屠教,不要以为我真地不敢对你们下手。”低语声里。楞严迦腻色伽的眼神变得凌厉无比,这时他身后此次随他出行的夜叉部大将库付策马到了他面前,“殿下,莲珈公主说她想见您。” “知道了。”楞严迦腻色伽点了点头,拨转了马头,“让全军加强戒备,吐蕃人只是名义上的同盟。野蛮人始终是野蛮人。”不屑地话语里,楞严迦腻色伽策马驰向了远处竖着贵霜王旗的大帐。 贵霜大营五里之外的一处土丘上,元英看向了身旁的陈庆之,“陈将军,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吐蕃人?”他一脸的疑惑,自从接到李昂进入高原的消息之后,他们便从原来驻扎的地方昼伏夜出。进入了囊日论赞父子起家地乌卢,正打算寻找猎物下手,哪想到斥候找到了这么一支人马。 “他们好像是贵霜人。”陈庆之皱了皱眉头,他自幼博览群书,长大之后,认识不少异国人士,贵霜人的王旗也听说过,“看起来事情变麻烦了。”自语一声。陈庆之朝身旁的元英道,“回营。”说完,便下了土丘。 点着鲸鱼油脂的铜灯,将大帐里映照得亮堂无比,贵霜的三公主,莲珈迦腻色伽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脸的幸福。对她来说。能看到哥哥地笑脸就是她全部的生存意义。而这次的远嫁,让没用的她总算能为自己哥哥做一些事情。“莲珈。你怎么不吃?”见妹妹只是盯着自己,楞严迦腻色伽不由看向了她,柔声道。 “我不饿,我只是想看着哥哥吃东西的样子。”莲珈低下了头,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低语,‘我只是想记住哥哥的样子,牢牢地记住,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殿下,方便吗?”就在楞严迦腻色伽不解地看着忽地低下头,不知怎么了的妹妹时,帐外响起了一个厚重地男声,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进来吧!”楞严迦腻色伽的眉头一紧,不过他知道身为迦楼罗大将的达龙珈是那种不会无事来打扰他的人。 “殿下,公主。”达龙珈是个高大的男子,长相就如同他那令人听了不由有种可以信赖感觉的声音一样,可以说是相当豪迈地一个地男子。 “殿下,我们地附近有不知名的军队驻扎。”达龙珈俯下身子在楞严迦腻色伽耳旁低语道,“派出地五头鹰,只回来了一头,不过也已经死了。” “莲珈,哥哥要出去一下,回来之前,你要乖乖地把这些都吃了哦!”楞严 伽站了起来,看向妹妹,指了指桌上,接着便转身走 “怎么死的?是人射下的吗?”走出大帐,楞严迦腻色伽朝身旁的达龙珈问道,迦楼罗作为八部众里的斥候部队,其驯养的鹰相当地厉害,他很难想象一下子五头鹰全没了。 “不是人射下的,从伤痕上看,是其他猛禽做的。”达龙珈想到那驯鹰的斥候所言,神色变得有些沉重,“好像是金雕,不过我问过养鹰的部下,吐蕃人这里金雕应该极其少见,而且金雕驯养极为不易,除了罗马人以外,只有大秦才驯养这种猛禽。” “所以你认为我们附近那支不知名的军队是大秦的军队。”楞严迦腻色伽看向了一向谨慎的部下,开口问道。 “是的,殿下。”达龙珈点了点头,声音深沉,“吐蕃肯定招惹了大秦,那些野蛮人做事向来不知轻重。”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我们迟早要和大秦再次一战的。”楞严迦腻色伽眼里闪过了一抹锐意,对于被称为雷帝因陀罗的他来说,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战场上击败大秦军团,以洗刷贵霜在过去战败给大秦的耻辱,而且在他看来,当年贵霜战败,只不过是没有想到大秦的军队会穿越高原,直接进攻到了他们的腹地,才在精锐军队被调往河中前线的情况下,导致空虚的王都被陷落,最后连累整个河中前线崩溃,彻底败给了大秦,让出了河中的势力,并在之后受到得到大秦支持的南天竺各国的牵制,始终无力西顾,在大秦的霸权下丧失尊严近百年。 “终于到了讨还这耻辱的一天了!”想到这里,楞严迦腻色伽握紧了拳头,看向了头顶明亮的星空,过了良久,他才看向身旁一直等待命令的达龙珈,“派出你麾下的精锐斥候,一定要找到这支人马,我要撕碎他们。” “是,殿下。”达龙珈大声答道,接着便兴冲冲地离开了,能和大秦军团交手是八部众每一个人的愿望,他们要向世人证明,谁才是这世上最强的军队。 距离贵霜大营外十五里外的一处峡谷内,陈庆之和赫连勃勃商量着对策,突然冒出来的贵霜军队让他们始料未及,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我们的金雕击杀的那些明显是贵霜人的驯鹰。”陈庆之皱着眉头,“现在能肯定的是,贵霜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不过暂时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陈将军拿主意吧!”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赫连勃勃朝陈庆之道,出征之前,李昂派来的斥候曾经带了口信给他,若是计划里面出了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化,到时将指挥权交给陈庆之,由他率领全军。 “尽管不知道那些贵霜人究竟有什么意图,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介入高原的行为等同于向我国挑衅,身为军人的我们必须回应这种挑衅。”陈庆之皱紧的眉头舒展开了,眼神亦变得凌厉起来,“现在我们知道他们的所在,占据了先机,所以我们要先制人。” “陈将军的意思是进攻。”看着陈庆之,赫连勃勃迟疑了一下问道,“从对方的大营看,兵力起码在三万以上,我们并不占据优势。”对赫连勃勃来讲,目前一万六千的士兵中,有一万人是他从大漠招募过来的,尽管有过半年的严苛训练,可是和真正的大秦士兵相比,他们还差得太远,而对方明显是贵霜的正规军,从兵力上来讲,他们出于劣势,从常理上来说,撤退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不战而退,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一直都沉默的冉闵忽地开口了,虽说在目前这支混编军队中,赫连勃勃是主事的,陈庆之是拿主意的,可是真正最有威信的却是他,除了传说中比魔王更恐怖的李昂之外,赫连勃勃手下那一万大漠士兵在大营里最敬畏的人就是他了。 “即使要撤退,也得先去和他们打声招呼。”冉闵看向了赫连勃勃,他那巨大的身躯带给了赫连勃勃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那么就按照陈将军说得办好了。”没有任何犹豫,赫连勃勃答应了下来,他身后的尔朱荣和薛安都也没有任何异议。 第二百六十八章 陈庆之的奇袭 许是因为太接近天空的缘故,高原的星空总是显得很换了平时,以陈庆之那风雅的性格,定然会吟诗赋唱,不过现在他却只想跳脚骂人,对于一支夜袭的军队来讲,适合杀人放火的月黑风高夜才是最好的。“陈将军,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啊!”和陈庆之一起并肩而行的是出身宛州名门的元英,作为日后李昂黄金家族四天王之一的他现在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参谋而已,不过那条日后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毒舌却已初见功力。 “生气了。”看到陈庆之忽地策马往前去了,元英不由耸了耸肩。“换我的话,会直接把你踢下马给揍一顿。”薛安都从面上来道,元英的毒舌他平时可是领教得非常多,通常吃亏得都是他。 “以陈将军的身手,想要揍我的话,恐怕还办不到,不过如果换了是冉将军的话,我想我会被揍得面目全非。”明亮的星空下,元英的心情非常好,至少他还开得出玩笑。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的夜袭吗?”薛安都看着总是笑眯眯的元英,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讲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的夜袭又不是要全歼对方,反正只要占到便宜,我们就立刻逃跑,以陈将军和冉将军的能力,难道你认为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吗?”元英笑着道,“而且老大也不是什么善主,难道说你真地以为老大是害怕冉将军会揍他才同意陈将军地夜袭吗?” “被你这么一说。我们今晚上好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听完原因的话,薛安都嘀咕了起来,说着他看向了身后和陈庆之,冉闵的骑马步兵混编的大漠士兵,这些从小生活在大漠,以牛羊肉为主食,很少吃到水果蔬菜的大漠士兵一到晚上,就犯了夜盲症,没有大秦士兵引路的话。他们根本就无法行军。 “本来就是占了便宜,我们知道敌人的所在,敌人却还不知道我们地所在,这不是便宜是什么。”元英也看了一眼身后那些靠大秦士兵带路才能前进的大漠士兵,笑了起来。 “是啊;笑了起来,一语道破了陈庆之的打算,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将才,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穿的话,他可就大大地在元英面前丢脸了。 队伍前方,赫连勃勃停下了队伍,陈庆之策马到了他边上,皱眉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斥候回禀。前方有敌军的斥候活动,看起来这次夜袭很不顺。”赫连勃勃看向陈庆之答道,在他看来陈庆之和冉闵那种所谓的不战而退是种耻辱,只是可笑地理由罢了,他不过是觉得陈庆之那番贵霜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从而他们占据着一定优势的判断没有错误才同意夜袭而已,不过从眼下看,对手并不是蠢材。而是相当棘手的人物,但是他也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 “冉将军已经亲自带斥候去了。”看着陈庆之,赫连勃勃答道,脸上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反正陈将军你本来的打算就是在黎明前动进攻吧!” “那些大漠地士兵,根本无法在黑暗中动进攻,自然只有摆在黎明的时候。”陈庆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漠士兵。静静说道。“黎明的时候正是人最疲惫的时刻。这个时候动进攻,敌军哨兵的反应会慢上不少。这点时间足够我们完成突袭,占完便宜走人了。” “到时候的兵力分配如何?”赫连勃勃趁着等待的这段时间,问起了陈庆之到时具体地指挥情况。 “我和冉将军的人马作为主力突击,你们尽量用弓箭杀伤敌人,我允许你们用掉五成以上的箭矢。”陈庆之答道,这一次他将带上高原的全部箭矢都划拨给了赫连勃勃手下那些大漠士兵,对于他和冉闵而言,这些大漠士兵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弓箭而已,让他们作为突击用的骑兵或是肉搏战的主力,只不过是在浪费而已。 “明白了。”赫连勃勃点了点头,他明白陈庆之和冉闵看不上那些大漠士兵地战力,其实他也一样看不上,只不过作为这些大漠士兵地主帅,而且这半年地训练是他亲自负责,他多少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前方的黑暗中,冉闵魁梧地身躯异常灵活,被称为南兵武神的他不但武艺高强,就连斥候的技艺也是远一般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李昂很相似。 看着前方呈品字形前进的三名贵霜斥候,冉闵的脸上露出了蔑视,这些贵霜斥候实在是太差劲了,在如此开阔的地形下居然以这种分散而显眼的队形前行,简直就是来送死的。朝身旁两名斥候打出手势以后,冉闵庞大的身躯一矮,消失在了牧草丛中。 一阵唏嗦的声音在草丛里响起,那三名前进的贵霜斥候顿时停了下来,三人对望了一眼,然后最前面的那名斥候走向了声响出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以后,用长刀拨开了草丛,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他转过身,看向了身后两名同伴,刚想要和他们说没有事情时,他却看到了骇然的一幕,他的两名同伴在刹那间被身后什么东西抓进了草丛,就在这同一瞬间,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口鼻,接着他被扭断了脖子。 扔掉手上瘫软下来的尸体,冉闵看向了前方,他的两名部下也从草丛里站了起来,“真是太弱了。”自语声里,他带着两名部下,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全部干掉了。”看着回来的冉闵,陈庆之这样问道。“应该全部干掉了,一共十五人。”冉闵点了点头。 队伍再次开始前进,但是前方派出的斥候却更加多了,因为陈庆之不希望奇袭变成遭遇战,不过还好一路前行,没有再遇到贵霜人的斥候,而这时候天边也渐渐有了丝亮光,黎明终于到来了,此时他们距离贵霜人的大营只有五里不到的距离。 “准备进攻。”陈庆之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下达了命令,贵霜人修建的只是临时营地,虽然也有防御工事,可是和真正的驻军大营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 牵着马走了半夜的大漠士兵们上了自己的战马,然后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朝着前方的贵霜大营冲了出去,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那些坚守了一夜,正昏昏欲睡的贵霜哨兵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他们立刻敲起了警戒的鸣钟,很快贵霜大营里就响起了号角声。 哨兵们才刚刚出警戒,赫连勃勃已是带着一万大漠士兵策马接近了他们的大营前,然后一阵阵奔射的箭雨罩向了他们,在连续不断的箭幕攻击下,贵霜人的大营前很快就没有了任何的活物。“散开!”赫连勃勃朝身旁的亲兵大声喊道,然后一阵号角声响了起来,在号角声的指挥下,一万大漠士兵分成了两批,分别绕向了贵霜人大营的左右两翼。而这时,他们身后,骑马的大秦重步兵到了,他们下马集结,组成突击的阵型以后,便向着前方大漠士兵让开的道路,朝贵霜人的大营开始了进攻。 面对突入其来的进攻,贵霜人并没有太过慌乱,这固然是身为八部众的他们平时训练有素,但是也亏了楞严迦腻色伽的驻营之法,他在前营只是安排了警戒的兵力,所以尽管冉闵带着五千步军轻而易举地突入了前营,可是却并没有杀伤多少人,而在这段时间里,集结起来的八部众里的夜叉众已经在前营之后建立了防线。 看着在前方阻拦的贵霜士兵,冉闵虽然惊讶于他们的快反应,可是却仍未放在心上,因为他面前的这些贵霜士兵居然是清一色的轻步兵,贵霜人居然想用轻步兵来阻挡他麾下连骑兵都可以斩得粉碎的陌刀重装步兵,简直和送死没两样。 当楞严迦腻色伽开始接手全军的指挥时,他麾下阻拦冉闵的夜叉众已经被冉闵的陌刀重装步兵给凿穿了,“库付,你这个蠢货。”当下,这位被称贵霜人称为雷帝因陀罗的二王子咆哮了起来。 “殿下,我以为夜叉能抵挡得住的。”被楞严迦腻色伽的怒火所震慑的夜叉大将跪在了地上,他的本意只是想让夜叉抵挡到楞严迦腻色伽带着他的精锐天众赶到,可是哪里想到,冉闵和他的陌刀重装步兵凶暴狂悍,几乎是秋风扫落叶般就彻底粉碎了夜叉的轻步兵军阵。 “去聚集你的部众,护住中军。”楞严迦腻色伽知道现在不是追究库付的时候,他压下了怒火,让库付重新聚集起夜叉众去保护中军,他自己亲自带着身边聚集起来的三千天众精锐,迎向了席卷而来由黑色钢铁组成的洪流。 第二百六十九章 蠢货 到被冉闵带兵击溃的贵霜轻步兵很快就重振旗鼓,将给严密地护卫起来,陈庆之不由有些意外,“溃而不散,看起来贵霜人倒也不弱。”自语间,他看向了身旁的传令兵,“告诉冉将军,让他小心。” 贵霜人大营外,赫连勃勃他们在分兵包抄贵霜人的两翼以后,遇上了集结而出的迦楼罗轻骑,在达龙珈的指挥下,八部众里以机动著称的迦楼罗轻骑兵开始了对骚扰己方大营的大漠士兵进行了围剿。 看到贵霜人的轻骑兵出击,赫连勃勃和尔朱荣都是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们就皱紧了眉头,虽说在轻骑兵的对射中,双方不相上下,可是到了贴身近战的时候,己方居然处在了下风,虽说并不是很明显,可是对于他们来讲,依旧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达龙珈亲自带领的迦楼罗右翼骑兵对付的正是赫连勃勃本人,眼前这支穿着大秦制式轻甲的骑兵队伍让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事实上当他看到赫连勃勃他们大秦军旗时,心里早已按捺不住,渴望着和大秦的轻骑兵来一场较量,可是当双方近战之后,他才现这支大秦的轻骑兵竟都是些金蓝眼之类的胡蛮(注是大秦的仆从军而已。 觉得被轻视了的达龙珈压抑着心里的火气,冷静地指挥着麾下的迦楼罗骑兵。他现在只想歼灭眼前这支仆从军来泻愤。“看起来我们好像被小瞧了!”看着贵霜人地轻骑兵在占据上风之后开始了穿插进攻,想要分割己方,尔朱荣不由看向了赫连勃勃,出身马贼的他脾气向来不太好。 “是吗!”赫连勃勃冷笑了起来,他一直都以游骑战和贵霜人的轻骑兵周旋,不过是不想有伤亡而已,毕竟这一万大漠士兵是李昂出钱养的,折损太高的话,他可没脸回去交待,不过眼下达龙珈那种近乎藐视的用兵却是让他也火大了起来。“看谁先宰了那个大块头,怎么样?”赫连勃勃看向了尔朱荣,眼里闪着嗜血的光。 “求之不得。”尔朱荣添了添舌头,尽显凶悍本色,他呼啸一声,便带领着本部的三百亲兵风一样地奔驰向了前方的贵霜轻骑的本阵。 “我们也上!”赫连勃勃高喝间,策马狂奔,身后骑兵紧随在他身后,杀向了远处。 放下千里镜,陈庆之细长地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终于不再打算保存实力了吗?”赫连勃勃的心思他早就明白,那一万的大漠士兵,他一直都将其当成李昂的私军,所以在遇到这支贵霜大军以后,才不想与其正面对战。“不经历大战的话,哪来的精锐之师,要是就那样带回去的话,李元帅他才会…”陈庆之自语着,看向了贵霜大营左翼的战场,和右翼的战场比起来。左翼的贵霜轻骑在指挥上明显差了不少。被元英和薛安都牵着鼻子在打,看上去是势均力敌,可是只要肯舍得,陈庆之能肯定元英和薛安都能把这四千地贵霜轻骑打残,不过他们要比易怒的赫连勃勃和尔朱荣要沉得住气得多。 最后,陈庆之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突入贵霜大营的冉闵身上。赫连勃勃他们已经拖住了贵霜人的轻骑兵。免去了陌刀重装步兵陷入贵霜轻骑两翼包抄的后顾之忧。至于贵霜人的轻步兵,虽说也不负精锐之名。可是轻步兵对重步兵,实在没什么优势,他们要是敢进攻陌刀重装步兵两翼的话,等同于送死。 “将军,我们不上吗?”见自家大人依然按兵不动,只是由冉闵的三千陌刀重装步兵和贵霜人那支强悍的骑兵队伍硬撼,陈庆之地副将不由有些急躁。 “这样贸贸然过去,可是会让冉将军不快地,那些骑兵是他看上的猎物。”陈庆之看向了身旁渴望着踏上战场的副将,一脸的淡然自若,“看见那些重新集结起来的轻步兵没有,他们居然没有任何参战的意思,只是护住中军地大帐而已,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听着自家大人最后那稍稍上挑地声音,副将精神猛地一振,他知道每当自家大人这样说话地时候,绝对是拿定了主意,而通常情况下,他们的敌人会有一个凄惨地下场。 “少安毋躁,等冉将军把那些贵霜骑兵再引出来一些,才是动手的良机。”陈庆之瞥了一眼身旁的副将,接着吩咐道,“让传令兵去告诉元将军和薛将军,让他们想法子把那些贵霜人的轻骑兵再勾得远一些。” “喏。”副将高声应道,接着便兴冲冲地离开了陈庆之 他开始迫不及待地让全军做好进攻的准备起来。 贵霜人的大营里,自从和楞严迦腻色伽的天众交上手以后,冉闵就知道面前这支比起重装虎豹骑要差上一些的骑兵并不好对付,不过对方的猛攻也正合他的胃口,只是陈庆之派出的传令兵带给他的口信让他不得不暂时让全军缓慢后撤,诱使面前这支贵霜骑兵离开中军。 事实上,楞严迦腻色伽对于面前的重装陌刀步兵也是忌惮非常,这支能够和重骑兵正面对抗的重步兵军团让他对大秦军团不得不重估其军力。不知不觉间,楞严迦腻色伽带着天众骑被冉闵所牵扯起来,渐渐远离了身后的中军。“进攻!”大营外,一直盯着战场的陈庆之终于下达了军令。 贵霜人大营的左翼,已是将纠缠的迦楼罗轻骑带远的元英和薛安都看到远处开始进攻的陈庆之部队,都是露出了佩服之色,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打算直接进攻中军,自己和其他人不过成了他试探贵霜人的棋子。“看起来自己还是不如他。”元英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不由叹道,不过很快他就振奋了起来,下令让全军回身和追击的迦楼罗轻骑展开近身战,绝不让他们回援大营,威胁到陈庆之他们的身后。 贵霜护卫住中军的夜叉部轻步兵看着大营左翼高逼近的黑色骑兵,都是不由紧张了起来,“弓箭手准备!”库付大声地喊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若是莲珈公主出事的话,二王子绝对会亲手杀了他。 出乎夜叉部和库付意料之外的是,那支冲来的大秦骑军,竟然在他们的弓箭射程之外,停止了前进,而是下马结成了阵势。“三横列,覆盖式射击。”在陈庆之的命令下,传令的士兵声音在排好阵型的步兵群中回荡了起来。就在库夫和麾下夜叉部的士兵们不解地时候,大秦赖以威震天下的弩阵开始了密集的攒射。 “真是蠢货,竟然将轻步兵结成如此密集的阵型,难道忘了大秦的弩阵厉害了吗!”看着不断被弩雨吞噬的贵霜轻步兵,陈庆之冷声自语,这些和大秦为敌的国家,记性总是那么差。 看着不断倒下的部下,库付的脸抽搐了起来,可是他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应对,只能让后列的士兵,将数块盾牌叠到一起,顶到前面去抵挡大秦的弩阵。“可恶啊!又是该死的弩!”库付咆哮着,对世间的列国而言,大秦的弩绝对是他们最畏惧的武器,秦弩无双的名号总是让列国那些带兵的将军感到无奈和绝望,只要箭矢不绝,大秦的弩阵就能不断地倾泻等同死亡的铁雨,换言之当大秦的弩阵开始进攻,在它进攻的方向上,近乎是无敌的存在。 听着副将不断报上的伤亡,库付破口大骂着,轻步兵面对大秦弩阵,根本毫无任何反制的方法,而最让他无奈的是,他和夜叉部此时绝不能后退,“真是个灾星!”想到身后中军大营里的莲珈公主,库付咬着牙道,只能从两翼的步兵军阵里抽调人手,抵挡射来的弩雨。 见对方的步军将领在己方正面巨大的伤亡下,仍不肯动用两翼的部下对己方动进攻,陈庆之不由有了些兴趣,“看起来敌将倒也不算太蠢。”自语间,陈庆之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将军,我倒看不出敌将有什么过人之处。”陈庆之身旁的亲兵不由问道,熟知陈庆之脾性的他自然知道能被陈庆之称之为不蠢的人绝对是有些本事的人,不过他倒看不出对面那个让部下缩得像乌龟壳一样的贵霜步兵将领有什么本事。 “换了一般人,肯定会仗着人多,派兵来骚扰我们的两翼,以迫使我们的弩阵停下,可是他没有。”陈庆之看向了对面仍旧严实的贵霜步兵军阵,敌将看穿了他这里看似不设防的两翼是个陷阱,倒也算是不易。 “还算不错的对手,不过可惜,贵霜人的弓弩比起我们大秦,实在差得太远,而且又是轻装步兵。”陈庆之摇起了头,接着下达了命令,“改成二横列,轮流射击,其余人修整之后,进攻。” 注一:通常网上的资料里说贵霜人是月氏后裔,属于白种人,不过老冰查了一些更专业的资料以后,还是决定采用另一种说法,贵霜人是黄种人,这个根据是一些遗传学家从中亚和北印度一些挖掘出来的贵霜时期墓**中的骸骨进行检验以后而提出的说法。 第二百七十章 对战 连勃勃和尔朱荣两人带着亲兵队,剽悍地杀进了右翼的本阵,而其余的大漠士兵已经彻底和迦楼罗轻骑干上了,凶性大的他们在一股子悍勇和赫连勃勃,尔朱荣亲自的冲阵鼓舞之下,竟是扭转了劣势,和迦楼罗轻骑拼了个不相上下。 若是达龙珈能好整以暇地指挥的话,以他的本事,自是能将面前和他们乱战,失去指挥的五千大漠士兵逐步歼灭,可是眼下他却要面对赫连勃勃和尔朱荣那凶猛的突击,不得不将全部心思放在对付这忽然杀过来的凶悍骑兵身上,此时他虽身处本阵,可是身旁所剩的骑兵也不过区区的一千多人而已,没有占据太大的优势,不过他自问身边剩下的这些亲卫骑兵都是迦楼罗中的精锐,定能将来犯的六百骑兵歼灭,所以倒也并未太担心。 达龙珈从身旁亲兵接过自己惯用的大弓,引弦之后,瞄准了带队冲来的赫连勃勃,他是贵霜有名的神射手,手上的大弓是托商人去河中的汉人匠师处重金求购的上好角弓,近乎大秦将领所用的强弓。 拉满的弦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一声震鸣,白羽的雕翎铁箭瞬间化作一道利芒,射向了正策马高奔近的赫连勃勃。扬起的烟尘间,赫连勃勃似乎从马上栽倒了下去,当达龙珈身旁的亲兵定睛看去时,只见那奔近的马匹鞍上已空无一人。想是以掉下马被踩成齑粉了。 奔驰地骏马身侧,赫连勃勃脚勾着马镫,双手扯住一旁的马鞍,嘴里咬着一直白羽雕翎箭,刚才在千钧一之际,他侧头咬住了那射来的强劲羽箭,并顺势伏在了马侧,不过他虽是躲过了这一箭,可是那一口的牙也是被震得不轻,疼痛得要死。赫连勃勃取下了口中的羽箭。眼神凶狠地盯向了那个射他的贵霜将领,翻身上了马背,只不过他整个人贴在马背上,伏得极低,远远看去倒也是让人看不出什么。 取下鞍旁的强弓,赫连勃勃上弦之后,只是瞄了眼远处的达龙珈,便猛地起身射出了那枚白羽雕翎箭,他这一手盲射的功夫却是跟李昂学的,只是不怎么到家而已。这一箭他也不求伤敌,只是权当示威罢了。 出于武将地直觉,当那无人的马背上忽地闪过黑影,达龙珈便下意识地做出了躲避,只不过他这一动,却是成就了赫连勃勃的神射之名,那枚本来绝射不中他的白羽雕翎箭竟是鬼使神差一样擦过了他脑袋上的头盔,只消低上半分,他这条命便算是交待在这里了,不过绕是如此。那箭矢贯穿头盔时带起的金鸣之声。也是震得他耳朵一阵嗡鸣,难受异常。 看着自家主将头盔上那被劲箭截断的红色雉羽,达龙珈身旁的几个亲兵都是张大了嘴,说不出任何话来。晃了晃脑袋,达龙珈心有余悸地看向了身后那枚落在尘土中自己先前射出的羽箭,不由朝身旁的亲兵大喝道。“看什么看。这不过是蒙地。这世上哪有那么准的箭术。” 和贵霜人一样吃惊这一箭的还有尔朱荣,他不由看向了赫连勃勃。心中不由暗道他何时竟是学了主上的盲射术,而且这般厉害。虽说是蒙中那么一箭,不过赫连勃勃可不会承认自己是蒙的,相反他索性拿这一箭鼓舞起了士气,“这一箭且饶了那厮的狗头,待会再砍下来不迟。”赫连勃勃高声大喊了起来,他身旁的亲兵们顿时大笑了起来。此时两军已是相近,达龙珈身为贵霜的大将和贵族,汉话是必修的功课,自是听了个明白,绕他平素再稳重,也不由被赫连勃勃那句饶了他的狗头给惹火了,当下便策马带着亲兵朝赫连勃勃处杀了过去,却是要报那一箭之耻。 见那贵霜骑兵地主将分出一部骑兵抵挡自己,亲自朝赫连勃勃杀去,尔朱荣却是不由暗骂赫连勃勃狡猾,竟是用激将之计让那贵霜主将亲自与他交手,却是夺了他地机会。“给我杀光这些贵霜阿三!”尔朱荣大喝了起来,那声阿三叫得是无比响亮,尽管他不明白这阿三究竟有何意义,不过想来一百五十年前的太祖皇帝在西征时如此称呼那些贵霜佬,想必自有道理。 随着尔朱荣的一声大喝,他身后那三百亲兵也是大喝起来,朝着被达龙珈分出抵挡他们的四百迦楼罗轻骑凶狠地杀去了,在他们眼中带着大部人马杀向赫连勃勃的 三明显是看不起他们,这彻底地惹火了他们。一阵那三百原是尔朱荣老部下的亲卫骑兵,杀得面前堪称迦楼罗精锐地贵霜轻骑几乎抬不起头来,呈现了一面倒地局势。 挥槊抵挡住面前贵霜骑将地铁枪,赫连勃勃朝他冷笑,“想不到你这阿三还有几分本事!”说话间,他手上的马槊一振,却是将达龙珈给震退了。 “去死,你这个蛮子。”见面前大秦地仆从军将领叫自己阿三,达龙珈恼怒了起来,反口大骂。不过他这一骂却是让赫连勃勃眼里的凶光更甚,要知道赫连勃勃向来以自己幼年死去的母亲身上的汉人血统为傲,平生最恨的便是别人说他是蛮子,此时见眼前这贵霜的阿三将领敢骂他蛮子,手上的马槊像狂风一样地刺了出去。 见面前大秦的仆从军蛮子将领忽地起了狂,达龙珈也不由色变,他虽是八部众的大将,可是却以统兵见长,和修罗,龙,摩呼罗迦,夜叉等部的大将不同,并非以武艺著称,眼下被了狠的赫连勃勃一逼,却是落在了下风,不过他终究是贵霜的大将,赫连勃勃想要击杀他也是不易。 就在左翼,赫连勃勃和尔朱荣厮杀得痛快时,冉闵也终于爆了,一直引着面前楞严迦腻色伽离开中军的他在得到陈庆之派来的传令兵送达的消息以后,他立刻动了反攻,对于楞严迦腻色伽和那麾下的那些精锐重骑,他麾下的陌刀重装步兵浑然不惧,没有足够距离冲起来的重骑兵跟本就没什么可怕,从一开始冉闵带着麾下的陌刀重装步兵进入贵霜人的大营便是早已想到了这一点,虽说他们刚才缓慢的后撤,给了楞严迦腻色伽和天众骑一定的冲锋距离,可是他们要是后撤准备冲锋的话,冉闵绝对会带着陌刀重装步兵压上去,不给他们足够的冲锋距离,所以楞严迦腻色伽再现这一点以后,相当地恼火,不过此时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和冉闵硬拼,看谁更厉害了。 冉闵这一次没有和部下一起步战,而是骑着朱龙马,亲自担当了全军的箭头,朝前方的天众骑展开了反击。呼啸的双刃矛和钩戟在冉闵手里带起了杀戮的血腥风暴,凡是与他对敌的天众骑都是被他扫落马下,被他身后紧跟的重装陌刀步兵切裂粉碎,随后被军靴踩的血肉模糊。 和冉闵一样,楞严迦腻色伽所在的前方,也不断有陌刀重装步兵被他手里的铁枪给刺穿铠甲而亡,很快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同时露出了嗜战的血色。几乎在刹那间,两人便策马朝对方冲了过去。 剧烈的金属摩擦声里,冉闵的双刃矛和楞严迦腻色伽的铁枪撞击在了一起,“去死!”一声低吼,冉闵右手里的钩戟划向了楞严迦腻色伽的胸膛。双目一凛,楞严迦腻色伽双手猛地力,格开冉闵的双刃矛,枪杆一横,封住了划向胸膛的钩戟。 “再来!”见面前的贵霜将军竟是抵挡住了自己的双手长兵刃术,冉闵大吼道,自从和李昂畅快地打过之后,他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了,而且更让他战意高昂的是,他不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可以将自己全部的实力拿出来和这个贵霜人打。 “正有此意啊!”楞严迦腻色伽也大吼了起来,被称为雷帝因陀罗的他在贵霜没有与他相当的人可以交手,让他也渴望着势均力敌的一战,面前这个大秦的将军让他满意极了。 使出全力的冉闵和楞严迦腻色伽的比拼几近非人,两人的亲兵都想要上前帮忙,可是他们一踏入两人兵器挥舞的战圈,便是非死即伤,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最后只能各自对上,厮杀起来。 同时的怒吼声里,冉闵和楞严迦腻色伽从马上跌落了下来,两人刚才的一记毫无花巧的对拼,成了平分秋色之局,谁也没有占到便宜,落地之后的冉闵扔掉了手里的双刃矛和钩戟,拔出腰间的大刀便朝楞严迦腻色伽砍了过去。 尖锐的金铁声里,楞严迦腻色伽拔出了自己的大剑,挡下了冉闵砍来的一刀,随后两人再次对拼了起来,大刀和大剑不住地硬撼对撞,回荡的金铁声压过了附近厮杀士兵的吼声。 第二百七十一章 陈庆之的绝强军阵 压压的箭幕遮天蔽日,大秦弩阵倾泻的三棱破甲箭矢名为杀戮的铁雨,面对大秦这种有着无敌之名的凶器,贵霜人毫无抵抗之力,事实上从六百年前起,在先秦时代,这种武器便是战场的主宰,及至旧汉,在其前朝文帝,景帝,武帝三代帝王努力下建立起了一支能与当时雄霸草原的匈奴人相对抗的骑兵时,弩依旧是战场的主宰,汉军铁骑的正规战术,便是遇敌之后,以强弩杀伤敌人至四成之后,才会动冲锋。而大秦开国之后,更是将弩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最强凶器挥到了极致。 面对部下的不断伤亡,身为大将的库付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他麾下的轻步兵因为轻捷剽悍,所以才被冠以夜叉之名,可是面对大秦强弩这种近乎无敌的冷兵器,除了重骑兵可以勉强做冲击之外,他的轻步兵上去,只是送死罢了,事实上要对付大秦的弩阵,除了用人命去耗光箭矢之外,几乎无法可破。 换了一般的庸将指挥如夜叉这样的轻步兵,在面对陈庆之的弩阵时,定会仗着兵雄力厚,用人命去耗光弩阵的箭矢,可是库付却没有,在见识过冉闵和陌刀重装步兵近乎噩梦般的强劲猛攻之后,他已经明白,面前这些大秦的重步兵不是他和夜叉可以硬撼的,整个贵霜或许也只有八部众中被冠以阿修罗的重装步兵可以与之一战。 “弓箭手准备!”看到对方的大秦将军减小了弩阵的强度,而是派出了近一千名重装步兵冲阵,库付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自己将要再一次面对那强猛地重步兵突击。只不过这一次他退无可退。若是中军有失,莲珈公主出事地话,他只有自裁以谢罪。 “放!”随着库付的大喝,他身后的弓箭手开始了轮射,事实上想要破大秦弩阵,只需要有射程比大秦强弩更远,威力更强的远程冷兵器,便可以破之,不过可惜的是,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西征以来。世间列国虽通过种种办法,学到了制弩之法,可是和大秦的强弩相比,射程威力却是远远不如,在远程的对攻中一直处于下风,成就了秦弩无双之名。 看到对方阵中开始了轮射。陈庆之大手一挥,让全军开始压上。弩阵在缓慢地前行中依旧不断地倾泻箭矢,仗着远出贵霜人近一半的射程,陈庆之利用弩阵逼得贵霜人的弓箭手不得不撤到更后方,从而使得冲阵一千重装步兵在进入射程之后所面对的冲阵距离减少了一大半。 “大人,为什么不从两翼进攻。秦国人地弩阵已经弃守阵地了。”库付身旁的副将。看着朝己方前压过来的弩阵,红着眼睛道,一直被全面压制的滋味让他觉得满是耻辱。 “你觉得我们能抵挡得了秦国人的强弩吗?”库付看了眼身旁的副将。一脸地苦涩,“敌将让弩阵压前,便是要引诱我们从两翼攻向他们,从而调动我们的阵型,动冲阵。” “那么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了。”出身王族地副将声音一暗,大秦三十余年未动刀兵,贵霜也得享了三十余年的太平,他们这些贵霜的精锐向来自诩强兵,对于大秦军团的无敌之名向来不服,可是今日相遇的惨痛教训却是叫他们永生难忘。 “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见副将沮丧,库付振了振眉,沉声道,“我们先前被大秦地重步兵击溃,乃是我们仓猝集结,军阵未严才被攻破地,此时我们阵势严密,他们想要再像先前一样轻易地攻破我们的阵型,怕是办不到了。”话虽如此说,可是库付心里仍没有底,因为他不知道附近会不会再随时冒出一支大秦的军队出来,所以护卫中军地他不能调集全部的兵力来和面前的大秦重步兵作战。 副将也非愚鲁之人,见库付那最后一句话没什么中气,便知道其实自家这位大将也没什么把握,不过这一切也怪不了他,谁叫自己这边是轻步兵,天生便不是重步兵的敌手,更何况他们还要死守身后的中军大营,彻底失去了轻步兵对重步兵唯一的优势,只有靠远多于对手的人数来拖死他们而已。 前进的陌刀重装步兵在短促的密集箭雨下只是付出数十人的伤亡,便一头扎进了贵霜人的轻步兵军阵,开始了一边倒的屠杀,尽管夜叉众的步兵剽悍不畏死,手上用的弯刀也是上好的大马士革钢所打造 面对身穿重甲的大秦陌刀手,他们锋利的弯刀只能在几道刀痕而已,鲜少有勇力惊人之辈能以手中的弯刀对大秦陌刀手造成伤害,只不过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和严密的军阵,他们抵挡住了陌刀手的突进,才由军阵后的强弓手在近距离进行精准射击给陌刀手造成了伤亡。 “倒也并非庸将。”看到贵霜人摆出的军阵,陈庆之冷笑一声,接着便令士兵吹响进攻的号角,接着前压的弩阵,立刻停止了强弩的射击,而是取出了陌刀,排着整齐的军阵,朝前方的贵霜人冲阵而去。 终于陈庆之麾下的三千陌刀重装步兵全面攻向了对手,虽说这种猛攻不是他平素的作战风格,不过遇上对方那堪比乌龟壳一样坚硬的固守战略,陈庆之也没有其他取巧的办法,只有以力取胜了。 “所谓的名将,果然是只有在面对庸将时,才能令其上当啊!”看到前方胶着的战势,陈庆之不由自语道,他想起了战国末年的长平之战,当杀神白起面对廉颇的固守时,也是一筹莫展,最后靠着反间计,将这员老将调离,换上了赵括,才在战场上夺取了胜利。 尽管陈庆之并不喜欢这种力战的方式,不过却绝不是不擅长力战,在他一连串的命令下,全面猛攻的陌刀重装步兵形成了尖锥形的阵势,绞碎了贵霜轻步兵军阵厚实的防御。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大秦陌刀手,库付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和他对阵的大秦将军对于阵型的指挥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始终保持着己方尖锥阵型里锥锋的强劲,那些大秦重装步兵的配合也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整个尖锥阵型一直在不断地更换着锥锋,始终以最强劲的攻势朝正面凿穿,而他只能被动的从两翼调兵填补。 见贵霜人的中军大营就在不远,陈庆之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他的锥形阵的原型是旧汉前朝霍去病根据步军突击阵型所改创的车悬阵,这种锥形阵比起突击要霸道很多,但不像突击哪样一窝蜂似的一拥而上进行猛攻,而是更注重各军之间的间隔,以进行有效的变化,使得担任前锋攻击的锥锋始终保持最强劲的攻击,不过这种阵型虽然强悍无匹,可是对于指挥的将领要求极高,目前金陵都护府各步军中能用这锥形阵也就他一个,只不过他一直都没怎么使用过而已,这一次他算是把自己在阵法上的看家本事拿出来了。 “大人,向殿下求援吧!”库付身边,副将看着在自家军阵里肆虐的大秦重步兵,脸色苍白地朝主将说道,在他眼中,便算是八部众中最嗜斗的阿修罗部面对眼前这种犀利强悍的进攻,也是决计抵挡不了的。 “不能求援。”库付咬着牙,几乎是斩钉截铁地道,他虽然不知道前营的情形,可是从这些大秦重步兵的强悍他看得出,二王子肯定是和敌军僵持住了,若是此时去求援,定会让二王子分心,若是因此而兵败的话,恐怕整个战局都会崩溃掉。 “派人去找达龙珈将军,让他的骑兵回援。”库付立时便做出了决断,虽说他知道迦楼罗的轻骑也很有可能陷入了陷境,可是此时他唯有向他们求援。 派兵求援之后,库付带着自己的亲兵杀入了战场,此时他唯有身先士卒,鼓舞士气,希望可以拼死抵挡住面前大秦重步兵的突进,便算是战死他也认了。在他亲自参战之后,夜叉众的轻步兵明显士气一振,竟是靠着一股疯狂的拼劲,迟滞了陈庆之锥形阵的突进。 看到敌方大将带着亲兵杀了出来,陈庆之不由皱了皱眉头,此时若是换了冉闵或是李昂在,恐怕早已是亲自上阵将其斩杀了,不过陈庆之向来不喜欢在战场上和人对战,在他眼中,指挥全军才是将领应该干的事情。 “拿弩来。”陈庆之看向了身旁的亲兵,他的命令却是让那亲兵一愣,不过很快这亲兵便明白过来,自家的将军是要阴一下那个贵霜大将了,倒是符合自家将军一贯的行事风格。 “早知道也该弄一柄狙击弩。”接过上了弦的强弩,陈庆之拨弄着上面瞄准用的望山,却是想到了李昂身边破军亲卫列装的狙击弩,不由自语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战场之上,谁和你讲礼仪! 啸的箭矢划破长空,狠狠地扎进了血肉之中,库付虽胸之际躲开了这必杀的一箭,可是挥刀的右臂却是给射了个对穿,而且最不幸的是,他可以感觉到被强劲的箭矢射穿的手臂里,骨头也碎裂了开来,可以说他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若非他的亲兵见机得快,将他及时给救了出去,否则他早已被前面跟进的大秦陌刀手给斩成两段,死到不能再死。 己方大将的受伤倒下,终于让一直在大秦陌刀手所挥舞的杀戮刀阵中苦苦支撑的夜叉轻卒溃败了。将强弩递给一旁的亲兵,陈庆之看着被救走的贵霜大将,面色不怎么好,这样的冷箭都要不了对手的性命,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不过好在前方的贵霜轻步兵已经溃败,前往其中军大帐的路被一下子廓清,总算让他扳回些颜面。 虽说战场上打仗靠得是实力,可是有的时候,一支不起眼的冷箭就可以改变整个战局,至少陈庆之就这样办到了,他的一支冷箭让本可以坚持得更久一些的贵霜轻步兵军阵溃败了,尽管被亲兵救下的库付再次聚集这些被击溃的部下,试图阻挡大秦重步兵的突进,可是对于陈庆之和他麾下的陌刀手而言,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敌军阵型溃败的契机,所以在贵霜人轻步兵的军阵溃败以后,陈庆之立刻将锥形阵改成了突击阵型,和阵型溃乱得贵霜轻步兵开始了乱战,而他自己则带着三百亲兵直取中军大营。 贵霜大营之外,达龙珈在亲兵的死命保护下,从赫连勃勃手下逃出生天。可是他的噩梦却只是刚刚开始。被他分出的四百骑兵在尔朱荣和他那票嗜血地亲兵猛攻之下,被杀得溃不成军。最后达龙珈在原本占据上风地情况下,被突入本阵的赫连勃勃和尔朱荣带着亲兵衔尾追杀了起来,他的落败逃跑,直接导致了在和大漠士兵乱战的迦楼罗各轻骑部队士气低落,渐渐地被逆转了局势,而占据下风。 在带着亲兵一口气逃出数十里,和己方的几支骑兵汇合以后,达龙珈才缓过了气,回头和追到的赫连勃勃和尔朱荣狠狠厮拼了一场。不过这一回,他却是再也不敢和赫连勃勃这些蛮子将军交手,仗着人多稳住了阵脚。 见没有便宜可占,那个贵霜阿三又躲在亲兵堆里龟缩不出,反倒是调集附近的轻骑过来围杀,赫连勃勃和尔朱荣也只有先行突围而去。重新指挥麾下的大漠士兵重组队形,不过让他们跳脚的是。这些在高原上憋闷了大半年的大漠汉子已是杀红了眼,根本就听不进他们地命令,只是闷头和面前的贵霜骑兵厮杀。此时两人方才有些后悔,路上应该找几个吐蕃部落,让这些大漠士兵泄泄火气。他们万万没想到眼下这关节眼上。这些天杀的竟是抽起了疯。要知道他们身上穿的铠甲。用的兵器,还有这大半年的开销全都是李昂出地钱,他们这一狂。等于是让李昂的钱扔到了水里。赫连勃勃看着双方乱战成一团地战场,眼珠子里一片血红,这样杀下去,最后他这五千的骑兵,能剩下两千就不错了。 “杀吧!”一旁的尔朱荣忽地开口道,他看向了赫连勃勃,“人不死光,他们消停不下来的,怎么着咱们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说到这里,他地牙齿咯咯地咬着,握刀地手指关节处因为太过用力而白,没有半点血色。 “杀光这帮阿三!”赫连勃勃的眼里跳起了凶光,打到眼下这个样子,他也没办法了,既然这群蛮子了狂,怎生也要好好利用一把。 在赫连勃勃和尔朱荣豁出去之后,两人毫无顾忌的凶悍打法,便是连达龙珈也吃不消,他先前营造地大好局势早已不在,迦楼罗各支轻骑兵陷入了和大漠骑兵乱战的泥潭里,虽说他身边仍有近一千的骑兵可供他调遣,可是一直游戈在离他不远处的赫连勃勃和尔朱荣却让他不敢有任何想法,他实在是被杀怕了。 “你说什么,有人进攻中军。”听到库付派出的传令兵带来的消息,达龙珈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队伍里,人数最多的夜叉部居然连三千人都挡不住,竟然落到向他求援的地步。 看了眼彻底胶着的右翼战场,达龙珈咬了咬牙,领着身旁还算完整的一千多骑兵,头也不回地朝大营而回,莲珈公主绝不容有失,他只有牺牲那三千多的部下。见他逃跑,远处的尔朱荣却是看向了身旁的赫连 “追不追!” “肯定是陈将军和冉将打得他们那边吃不消了,他这一千人去了也顶不了什么用,咱们先杀光这边的,再去大营。”赫连勃勃寒声道,此时他已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打成了硬拼,他怎么着也要尽量多杀一些赚够本。 狰狞的笑声里,赫连勃勃和尔朱荣带着原本用来牵制达龙珈的亲兵队,在已经乱成一团的右翼战场开始横扫起那些各自为战的迦楼罗轻骑,这让那些已经彻底陷入嗜血的大漠士兵也更加地疯狂了起来,而迦楼罗轻骑在这样的绝境里也豁出了性命,一时间整个右翼战场厮杀得竟最是猛烈,双方都是红着眼要把对方彻底杀干净。 在陈庆之攻破夜叉部,直突中军大帐以后,达龙珈的回援已是没了半分用处,而且他这一回援,却是惊动了正和冉闵厮杀的楞严迦腻色伽,分心之下,本就有些不敌冉闵的他险些便被冉闵一刀了账,心忧自己妹子,楞严迦腻色伽却是再没了和冉闵厮杀的心思,一柄大剑全改了守招,倒是让冉闵大怒了起来,手上的大雷神刀诀更加刚猛,压得楞严迦腻色伽再没有反击的机会。 见自家殿下危急,楞严迦腻色伽的那些天众亲兵却是拼死杀向了冉闵,他们这一动,立时便引了冉闵的亲兵也杀了过来,结果乱战里,居然让楞严迦腻色伽给脱离了战圈,叫冉闵是气得暴跳如雷,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相差不远的对手,眼见得就能亲手砍下这厮的头颅,哪曾想给跑掉了。 楞严迦腻色伽虽是脱离了和冉闵厮拼,可是他也不敢离开这前营的战场,他眼前这支挥舞丈长双刃大刀的大秦步军委实太过强悍,若是他一退,恐怕就会被对手全军压上击垮,所以虽然忧心中军大帐里的妹子,他也只能咬牙抽调五百天众精锐回援,自己却是留了下来,只是指挥部下抵挡面前的大秦步军,其实他心里也存着几分不甘,刚才险些被冉闵杀掉让他极是不服,他倒是还想着找机会和冉闵再战一场,挽回失掉的颜面。 在贵霜人的轻步兵溃散以后,陈庆之几乎是势如破竹地杀到了中军大帐前,才受到了顽强的阻击,不过这个时候阻拦他的已不是贵霜人的士兵,而是浮屠教护送莲珈公主的高手。 看着那些像疯子一样的光头僧侣,陈庆之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儒者,他讨厌一切宗教的狂信徒,这群人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全都该给予毁灭,从身旁亲兵手里接过强弩,他少有的嘴里低骂着,射出了强劲的弩箭,这一次他没有失手,那名被他瞄准的僧侣被一箭钉头,双眼圆睁着倒在了地上。 尽管这些浮屠僧极其顽强,或者说是视死为无物,而且武艺也当得上高强,可是他们始终不是真正的士兵,也不通战阵厮杀之道,在大秦陌刀手的刀阵里,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迟缓陈庆之前进的脚步。 两名陌刀手挥刀间,撕裂了中军大帐的帐门,陈庆之在三十多名的亲兵护卫下,走进了这座贵霜人拼死守护的大帐,然后他看到了十几名身穿黑衣的僧侣,还有几名惊慌的女子,其中一名女子衣饰华贵至极,陈庆之略微一瞟,便已知道这些贵霜人上高原是要和吐蕃人联姻来的。 看着蓦然闯入的大秦陌刀手,鸠摩罗心中一凛,他没想到大秦军团竟然如此这般强悍,就连被称为雷帝因陀罗的楞严迦腻色伽也挡不住他们,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便要朝陈庆之行汉礼,可是哪想到,对方的大秦将军竟是毫不与他废话,接过身旁亲兵递过的强弩,就向他扣下了弩机。 “这便是大秦汉家的礼仪吗?”鸠摩罗身为浮屠教三大尊者,也是一流的高手,再加上一直警惕戒备着,竟是被他躲开了这一箭,他抬起头时,身前几个浮屠僧已是护在了他身前。 “战场之上,谁和你讲礼仪。”陈庆之却是冷笑一声,便朝身边陌刀手道,“除了那几个女人,其他人一律格杀。” “喏!”充满杀气的喝声里,数十名陌刀手,组成战阵,便朝那些身穿黑袍的浮屠僧杀了过去,让鸠摩罗又惊又怒,他本想和这大秦将军谈和,哪想到对方竟是如此这般狠辣决绝,丝毫不留余地。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完败 宽广的大帐内,陌刀手的刀阵逼得那些浮屠教的苦行僧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若是论单对单的话,陈庆之这麾下的几十名精锐陌刀手或许未必是这些从幼时起便自虐身心的苦行僧的对手,可是一旦这些陌刀手组成阵势,那么就绝不仅仅是数人之力相叠那般简单,从先秦时代便流传下来的阵其威力的强悍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当年大秦开国时,士兵数目远逊于当时割裂天下的数大诸侯,可是在战场上,却一直都是以寡击众,无一败绩,这其中便有阵的功劳。眼下鸠摩罗便被面前三名进退有序,配合无间的的陌刀手逼的险象环生。 “哼,愚蠢。”见那些黑衣的浮屠僧竟是空手与自己麾下的陌刀手交战,陈庆之冷声自语,大秦国内,武风盛行,民间高手亦是辈出,其中不乏横行之人,可是一遇到军中训练有素的兵士,只需数人便能将那些高手擒下。 见陌刀手军阵犀利,刀刀催人命,便算是鸠摩罗不想拼命也不行了,原本藏着的压箱底本事全拿出来了,倒也让陈庆之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个番僧还会劲!”见鸠摩罗拼着被一刀两断,强行贴身近战,靠着手上的暗劲震伤面对的一名陌刀手,破阵之后朝自己扑来,陈庆之已是拔剑在手,一剑刺向了扑来的鸠摩罗。 陈庆之虽说于武道上并非强项,不过这却是相对于冉闵而言,想他出生江南望族,自幼便学习剑道。这剑上的功夫又岂会太差。鸠摩罗本意是想擒下他以做保命之用,可是哪想到他面前这个看上去消瘦的青年将军剑术了得,这迎面的一刺,却是快得惊人,他靠着苦修地瑜伽术,整个人像蛇一样,浑身仿若无骨一般,仰天贴地倒下,方才躲开。不过陈庆之的剑却如附骨之向下压下。最后逼得鸠摩罗毫无风仪地打滚才躲了开去。 陈庆之的剑术乃是原本旧汉时世家大族修习的四十六剑式的改式,比起原来有着一股华贵之气的四十六剑式却是多了几分凶悍霸道,是出身高门的将领所用的剑术。陈庆之用兵向来擅巧变,他的剑术亦是如此,虽说威不及李昂,冉闵,可是他那刁钻多变地剑路对上空手的鸠摩罗,却是稳稳占据了上风。 “对付吾这个空手之人,将军竟如此凶狠,简直有失贵国的颜面。”被陈庆之的长剑杀得七零八落的鸠摩罗大喊了起来。他素来精通汉学(大秦帝国对外传播只儒家一派,其余皆秘技自珍。),此时竟是以儒家礼仪和陈庆之说项,却是听得陈庆之心中一叹,暗道这贵霜的番僧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说出这般蠢话。 “你这番僧,乃夷狄之辈,与禽兽无异,难道我还需与禽兽讲礼仪吗?”陈庆之书香世家出身,论口舌之利。鸠摩罗再精通汉学,又如何是他对手,此时见陈庆之辱骂自己是禽兽夷狄。便算是他平素涵养再好,也不由冒出了一股无名火,眼中露出了几分凶光。 “你这番僧,倒也有几分本事,便饶你一命。”见帐中部下已是杀光了那些黑衣浮屠僧,陈庆之朗声一笑。长剑挥舞。逼得鸠摩罗一退。自己便让出了战圈,却是让部下顶了上来。十二把陌刀顿时封住了鸠摩罗的四面的去路,把他给围得水泄不通,只要他稍有异动,便立时将他斩成一团肉酱。 被寒气森然的十来把陌刀顶着,饶是鸠摩罗是浮屠教的三大尊者,也不由背脊凉,他看向了帐中已是走到莲珈公主身旁地陈庆之道,“将军,贫僧原降,还请贵部将刀移开。” 见那汉话说得流利,显是大人物的番僧服软,陈庆之却是朝身旁亲兵点了点头,只见外围几名陌刀手却是收了刀,拿了几柄上了弦的弩对准了鸠摩罗以后,那困着他的几名陌刀手才让了开来,上了两人将他捆绑了起来,这其中没有一点懈怠,让鸠摩罗根本找不到任何脱身的可趁之机,不由在心里暗骂陈庆之狡猾可恶。 “她是何人?”陈庆之没有搭理被捆绑起来的鸠摩罗,只是朝着面前女子中侍女打扮的几人问道,他并不确定这些女子是不是听得懂汉话,不过仍是想试一下,他不想去问那个投降的贵霜僧侣,这个光头给他的印象不太好。 “她是我朝的莲珈公主殿下,你不能伤害 悍士,瑟缩着身子答道。 -- “公主,看起来这次抓了条大鱼。”陈庆之闻言,目中寒光一现,接着便看向了那莲珈公主道,“刚才惊扰公主,实是出于无奈,还请公主见谅。”说罢,他却是朝身旁的亲兵道,“带走。” “喏!”几名亲兵大声应道,便要去带莲珈公主他们走,此时他们身上铠甲血犹未干,脸上杀气未平,却是将那几名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身子瑟瑟抖,最后被那几名像是提小鸡一般单手拎了起来,只有莲珈公主,在两名陌刀手过来时,却是自己站了起来,朝陈庆之道,“我自己会走,不要让他们碰我。” “如此倒有些公主地样子。”见莲珈公主一脸凛然,不容侵犯的样子,陈庆之却是笑了笑,朝几名亲兵道,“让她自己走。”说完,自是转身出了大帐,他先前就曾猜测这帐中的华服女子是贵霜和吐蕃联姻的宫女冒充的公主,可是他却没想到竟是个如假包换的真货,贵霜人下了血本。 方一出帐,陈庆之便看到回援地贵霜轻骑,如雷地马蹄声里,那一千迦楼罗轻骑和重聚起来地夜叉轻卒将他和三百亲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咬牙切齿,好像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陌刀手摆出了圆阵,丈长的双刃陌刀在太阳底下映照着熠熠寒光,杀气森然。这些来自帝国南方地高大重装步兵(汉人的身高自五胡乱华之后急剧变矮,因为北方游牧民族都是些矮子)脸上挂着一种近乎蔑视的自信,对他们来说面前的贵霜人就算再多几倍,他们都有把握突围而出,此时不过是在等自家大人命令而已罢了。 达龙珈和库付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尚不知道莲珈公主的生死。“不知阁下可否有为难我家公主殿下。”右臂已废的库付不顾身旁的亲兵和达龙珈劝阻,孤身走到了陌刀阵前高声喊道。 “我大秦仁义之师,尚不会去为难一个弱女子。”陈庆之高声答道,不过他自己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他虽是儒士,可是也知道大秦军团和仁义两字毫不沾边,但是换句话讲,这世上有哪支军队是讲仁义的,军人提刀上阵,便是要去杀人,叫敌国百姓跪下臣服的。 听得莲珈公主无事,库付和达龙珈都是心头一松,只要公主无事,他们的命便算保住了。此时莲珈公主亦是从帐中走了出来,身后是被两名陌刀手押着的鸠摩罗。看到公主和鸠摩罗,达龙珈和库付都是狠狠地看向了鸠摩罗,这个浮屠尊者平时自诩高人,可是眼下还不是被大秦的将军给生擒活捉了,实在是无能至极。 “大人,可要让兄弟们过来!”见围着的贵霜人人多势众,陈庆之的亲兵却是在他耳旁轻声道,此时陈庆之麾下的大部都在和溃散之后未被库付聚起的夜叉轻卒厮杀,说得准确一点,是一边倒的杀戮。 “也好。”陈庆之看了看高照的日头,从黎明厮杀到现在,也差不多近两个时辰了,是该准备撤退了。 一阵号角声自陌刀阵中响起,达龙珈和库付不由色变,他们已是听到了身后传来呼应的角声,知道这大秦的将军是要聚集自己的部下突围了,可是他们却毫无办法,如今莲珈公主在对方手上,他们自是不敢妄动。 最后达龙珈和库付只有让士兵让开了道路,眼睁睁地看着陈庆之带着莲珈公主离开,此时他们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感,同时心里也泛起了一阵无力,‘难道大秦军团真地是无敌的吗?’他们在心中不禁问自己道,这一仗,虽说是大秦军团动了突袭,可是他们也不该败得如此之惨。 库付看着自己那些被打得连半分脾气都没有的部下,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余一脸苦涩,将近两万的夜叉精锐竟然被区区的三千人杀得是落花流水,折损将近一半,他不知道该说是大秦的士兵太强悍,还是自己太没用。 达龙珈和库付同样不好受,他在占据优势的情形下被敌方逆转,可谓是憋屈至极,而且他此时回援大营,等于是将在苦战的三千部下给抛弃葬送了,这场战斗,从头到尾他们输到了底。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两脚野兽 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里面带着说不尽的从容味道。声,正杀得性起的冉闵不由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便大吼了起来,“回角,咱们撤!”一刀砍翻近前的贵霜骑兵后,他带着部下后退了,却是让远处的楞严迦腻色伽不由松了口气,先前脱离战圈时,他本来还存着和冉闵一拼的意思,可是后来见着冉闵身先士卒,一直在锋线厮杀,没有丝毫疲惫之态,反倒是越战越勇,饶是他也不由心寒,在他眼中冉闵已是非人的大将了,恐怕便是浮屠教的教宗,那怪物一样的老人也未必能比得上。 “撤退了。”贵霜大营外的左翼战场上,元英和薛安都听到传来的撤退号角声,互相看了一眼,接着便回过了神,带着人马有条不紊的撤离了,他们的离去让被他们绕得七荤八素的迦楼罗骑兵总算是能喘上一口气了。 而在贵霜大营外的右翼战场,已是变得一片死寂,失去达龙珈指挥,陷入乱战的三千迦楼罗轻骑已经死光尽绝了,不过和他们厮杀死拼的大漠士兵也好不了多少,只剩下了区区的两千残兵。听到撤退的号角声后,赫连勃勃和尔朱荣带着泄完,已是冷静下来的大漠士兵,收拢了那些无主的战马以后向着贵霜大营外的前方驰去,他们还要掩护陈庆之和冉闵的重装步兵撤退。 汇合之后,陈庆之和冉闵麾下的重装步兵立时便上了马,向着身后的山地遁去,而赫连勃勃他们则是担任起了断后的重任,不过好在贵霜人并没有追击。事实上他们也没有什么胆子敢出来了。 当楞严迦腻色伽回到中军时,看到垂头丧气地库付和达龙珈,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居然被大秦的将军给带走了。“为何不早点告知于我。”刹那间,楞严迦腻色伽的双目尽赤,他凶狠地盯着达龙珈和库付,好像随时会将他们杀了一般。 “方才若是告知殿下的话,殿下心忧公主,分神之下难免为敌军所乘,若是殿下和天众也败了的话。那我军便算是全歼之局。”右手已废的库付跪了下来,主动承担了一切,“此事全是末将的主意,与达龙珈大人无关。” “我杀了你。”楞严迦腻色伽的大剑猛地出鞘,劈向了库付,看得一旁地人都是一呆,不过最后剑锋停在了库付的头顶,没有下去。“此事罪不在你。”楞严迦腻色伽的手背上青筋剧烈地跳着,最后他还是将剑收了回去,咬着牙道。“派出全部的斥候,一定要找到那支大秦的军队。” “殿下,那送亲的队伍怎么办?”见楞严迦腻色伽执意要追击那支秦军,死里逃生的库付仍是问道,此次随行的队伍中还有不少工匠技师和大批陪嫁的财物,极为隆重。 “你和你的人留下。”楞严迦腻色伽冷冷看了一眼库付道,他不杀库付,只是因为库付在夜叉部中向来德高望重,而且新败之下,斩杀大将有损军心。方才饶了他。 “是,殿下。”库付沉默地退到了一旁,虽说夜叉部全是轻步兵。不适合追击,可是楞严迦腻色伽这种毫不留情面地语气让他知道自己和夜叉部怕是从此要在八部中抬不起头来了,不过对此他却唯有报以苦笑。 脱离战场之后,陈庆之便带着全军火远遁,这一战下来,他们原本一万六千的人马只剩下了一万出头。虽说和那些剩下的贵霜人硬拼也能拼掉他们。可是眼下他们却抢走了要嫁给吐蕃王的贵霜公主。若是那些贵霜人和吐蕃人联手追剿的话,在这广袤的敌占区里他们怕是要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次咱们把囊日论赞的面子给削光了。恐怕他到时会像疯狗一样地找咱们的麻烦。”见冉闵问自己为何要走得这般急,陈庆之却是笑着答道,这次抓到贵霜的公主,实是意料之外。 “你是打算去找李元帅替你擦**?”见陈庆之狐一样地笑脸,和他相知已久的冉闵很快便笑道,只不过他说的话多半有些不雅。 “别说得那么难听,囊日论赞这疯狗到时撒野,我们这一万人还真扛不住,再说当初李元帅之所以要突袭逻些,不过是要和囊日论赞地主力进行决战,现在咱们抢了他的老婆,还不怕他亲自出马过来。”陈庆之看向了眼身后被士兵们押着赶路的莲珈公主。 “你倒是打得好主意。” 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同僚向来不是会吃亏的主他们赚大了。 “大人,前方有李元帅的斥候到了。”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前锋斥候却是派人回报了。“哦!”陈庆之和冉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便同时道,“快请。”他们自偷偷潜入乌卢领之后,便再也难以和李昂联系,此时李昂竟是派了人来找他们,可见必然是出了大事。 不多时,前锋斥候便带着人来了,看到陈庆之和冉闵,那几名前来寻找他们地斥候,立时下了马行了军礼道,“参见两位大人。”接着便将李昂地急件送上。 -- 看完那密封地急件,陈庆之递给一旁的冉闵,朝那几名斥候道,“我知道了,如今天色已晚,先行扎营再说,你去将你们地人召集起来。” 看着离去的几名斥候,冉闵放下了手里的急件,朝陈庆之道,“想不到元帅早就得了消息,看起来咱们是要和吐蕃人大干一场了。” “大干一场,这岂不正是如你所愿。”陈庆之却是笑了笑,接着便看向了远处,李昂为了找他们,向李存智和他的斥候军下了死命令,这段日子估计他们过得够呛。 夜晚,寂静的山谷里,李存智见到了冉闵和陈庆之,叙礼之后,冉闵和陈庆之问起了李昂那里的战事。“义父那边,已是扫清了叶卢全境,一共斩九万,眼下聚集了近二十万吐蕃人,义父将他们原有的部落彻底打散,置于麾下治理,眼下正在加固营盘,准备过冬的物资。” “元帅是打算彻底灭了吐蕃了。”听到李昂正在准备过冬的物资,陈庆之便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他是打算公开在高原打出大秦的旗号,分化瓦解囊日论赞的势力,并且靠吐蕃人来解决一部分的后勤。 “义父说,吐蕃人不该把贵霜人招来,等您和冉大人回去以后,他会传檄高原,凡是跟着囊日论赞和贵霜人与大秦为敌的,战败之后,全族尽数屠戮,夷灭其部,以彰我大秦天威。”李存智听着陈庆之所言,点头道。 “这一手够狠!”陈庆之和冉闵听完李存智的话,都是脸色一凛。“有叶卢的榜样,看起来其他吐蕃各部到时都要好好掂量一下了。”陈庆之自语,对于李昂要的这道檄书,他倒是没太大意见,不过他总觉得李昂放这样的狠话,不单单是为了削弱囊日论赞的势力,恐怕这其中更有深意。 见陈庆之面露思索之色,李存智心中佩服,他知道这位智将定是想到了义父的深意,就在他如此想的时候,陈庆之忽地开口了,“元帅怕是故意放这样的狠话,只为了日后能名正言顺地屠了跟随囊日论赞的部落吧!”他的语气有些沉重,不过他心里也知道李昂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人说得没错,义父正是为此才要檄书的。”李存智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远处的群山,“高原贫瘠,本就养不活多少人,吐蕃人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往外抢掠,才能继续保持强大。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杀了一个囊日论赞,日后自有第二个,第三个囊日论赞,所以义父决定以吐蕃制吐蕃,只要将吐蕃人杀到高原能养活他们便行了。” “以吐蕃制吐蕃,是让归顺的吐蕃人去杀掉他们的同族吧!”陈庆之长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李昂的心思,要让高原太平长久,最好的法子还是杀光吐蕃人,这样起码一两百年里头,大秦不必为高原的事情担忧,不过这却不太现实,那么最好的法子便莫过于拉拢一部分吐蕃人,去杀掉大部分吐蕃人,反正在强权之下,只要能保住性命,以这些游牧民族的天性,他们自是不会反对,而那道檄书却是可以堵住大秦国内那些清流的口实,算起来李昂将方方面面都算到了,这样冷酷的心性,怕是战国第一名将,杀神白起也不外如是了。 “夷狄之辈,与禽兽无异,你又何必烦恼。”见陈庆之叹气,冉闵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实话,他从来没把吐蕃人这类的胡蛮当人看过,都是当成两脚的野兽看,人不杀野兽,等野兽强大了,必然要食人,那还不如先把野兽给杀光,这本就是天经地义,再正当不过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五章 情动 . 而且老冰自己觉得与其写那些说明文流水帐,大篇幅地来交代什么政体,军事之类的东西,还是写这些具体的情节比较好,反正老冰是觉得架空历史应该求些变化,故事才最重要,所以我会坚持地写下去,大家可以把强兵当成一部写实类的架空历史军事武侠看也无妨,总之还是希望大家能支持,月票,推荐票什么的,老冰是不嫌多的,大家尽管砸就是,最后要说的是,接下来的故事我自己认为是会越来越精彩,因此请大家多投些月票鼓励,而且目前的六千字度,我觉得最适合自己,细节,情节,文笔什么的可以兼顾,请大家能谅解一下!) 夜色深沉,用来看管犯人的大帐之内,被反绑着的鸠摩罗看着黑漆漆的帐子里,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得的笑意,他甘愿投降而不做垂死之争,便是他有脱身之法,虽说他身上绑着的牛皮索子极紧,可是对自幼习苦行僧之道的他来讲,这牛皮索子便是绑得再紧也无所谓。 运气屏息,鸠摩罗使出了苦行中的缩骨术,不出一声声响的褪去了身上的绳索,不过他仍是不敢轻举妄动,他帐外看守的大秦士兵皆是精锐,只消出一点声响惊动了他们,万军之中的他便是武艺再高,也只有受死的份。站在原地,鸠摩罗脱去了身上宽大的僧袍,轻步走到了帐中的暗影处,手指劲,靠着一手暗劲。无声无息地在划开了一道细口,待瞥了几眼之后,方才划布而出,身形隐没在了黑暗中。 在禁卫森严的秦军大营中,鸠摩罗可谓是步步惊心,深怕一不小心便露了行藏,他虽不怕死,可是也不愿死得毫无价值,看到不远处地一处营帐。鸠摩罗在藏身的阴影中却是眼神一凛,那帐子里出来倒水的正是莲珈公主的一名侍女。就在鸠摩罗思量之时,黑夜中忽地响起了角声,震得他心头一紧,他知道定是自己逃跑被那几名看守的士兵觉了,想到这里他再无犹豫,猛地从阴影中冲出,直向前方的帐子而去。 听到角声,奉命看管莲珈公主营帐的几名大秦士兵早已戒备起来,此时见黑暗中有人影冲出。前面几名士兵立时抽刀而上,身后的人已是吹响角声,通知其他人,此地有敌踪出现。 脱去宽大僧袍的鸠摩罗面对那当头劈来地几把横刀,却是横下了心,护住要害,拼着受了几刀,刹那间便突阵而出,这也是他见那几名大秦士兵用的是近战所用的横刀,方才敢如此施为。若是换了白日的陌刀,恐怕他此时已是变作地上的几截血肉,再也没命起来了。 冲阵而出。鸠摩罗也不过身上流血的地方,直接便如大鹏般起身跃起,直扑大帐之顶,接着便坠身直入帐中,他这一着却是让帐外的大秦士兵皆是意想不到,被他得了先机进了大帐。不过刹那间。这些大秦士兵已是醒悟过来。挺刀杀入帐中,不过这时却已是慢了。只见浑身是血的鸠摩罗正掐着那贵霜公主的喉咙,一脸的狰狞,旁边却是几个受惊地侍女,其中还有一人更是直接横尸在地。一时间,几名大秦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这个贵霜的公主是陈庆之交代他们要看好的,只是与抰持着莲珈公主的鸠摩罗对峙了起来。 不过片刻,密集的脚步声在大帐外响了起来,陈庆之和冉闵还有赫连勃勃等人都是破帐而入,围在外围的大秦士兵将帐子直接将帐子给撕扯了开来,火把照耀得四周一片亮堂堂的。 看到挟持莲珈公主的鸠摩罗,陈庆之却是叹了口气,他终是小瞧了这个番僧,没想到被他逃了出来,还挟人为质。“大人,我等有失职守,还请大人降罪。”赶到的几名看守鸠摩罗的士兵见到眼前地景象,立时便跪在了陈庆之等人身前,自请其罪。 “下去自领四十军棍,军官罚三月军俸。”陈庆之看了一眼几人,便已是做出了处置,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正眼瞧过一眼挟持莲珈公主的鸠摩罗,不过鸠摩罗也不恼火,只是冷眼旁观,他知道这个姓陈的大秦将军留莲珈公主地性命不杀,定然有所图谋,而这正是他籍以保命的依仗。 “想不到贵霜人竟是如此不堪!”陈庆之身旁,赫连勃勃和尔朱荣,薛安都他们已是摇起了头,说实话他们真地不大看得起贵霜这个国家,旧汉之时,罗马,汉朝,安息,贵霜曾并称当世四大帝国,可是等到大秦崛起,这贵霜便成了最没出息的,当年大秦只不过是兵临其王城之下,贵霜人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便签订了城下之盟,被世人所耻笑,没成想现在的贵霜人更加没出息,竟然挟持本国 威胁起他们来了。 “你这秃子,真是好不知羞耻,居然挟持弱女子为质…”见陈庆之不开口,元英皱了皱眉,便只有站了出来,朝鸠摩罗骂到。 “出家为僧者,五蕴皆空,声名不过浮云而已。”鸠摩罗精通汉学,说起汉话来,倒也有几分雅意,只不过他此时浑身浴血,手里又擒着女子,却不免大煞风景。 -- 听着鸠摩罗所言,陈庆之却是冷笑了起来,他素来不喜浮屠教,此时见鸠摩罗抓着一个弱女子,犹自在那里大放厥词,自是面露讥讽之色。反倒是他身旁地冉闵,一副无所谓地样子。 “贫僧并无他求,不过是想请将军给条生路而已,将军又何苦为难贫僧,莫不成将军真要逼贫僧来个玉石俱焚。”见大秦地士兵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自己身上的伤口处流得血却是越来越少,鸠摩罗知道那与自己说话地大秦军官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等他流血流到没有力气再来收拾他,当下便索性摊牌了。 “玉石俱焚!”陈庆之看向了被鸠摩罗掐住喉咙,可脸上却丝毫不见畏惧之色的莲珈公主,朗声到,“本将军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串通一伙来欺骗本将军的,更何况她不过是你们贵霜的区区一个公主而已,你要杀便杀好了,莫要拿来威胁本将军,我大秦向来不吃这一套。” 陈庆之的话里充满不屑,饶是鸠摩罗也不由呆了呆,万万没想到这个主事的大秦将军这般无所谓,他冒着一死来挟持莲珈公主竟成了件蠢事,那因为血流得过多的脸上更加苍白了。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陈庆之忽地踏步而上,腰里的长剑直刺鸠摩罗的咽喉要害。等到鸠摩罗醒悟过来时,那吞吐着寒气的剑锋已是到了他的面前,惊惧之下,他慌忙躲避,不过却未忘了在莲珈公主的背上拍了一掌,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不过也不愿莲珈公主落在大秦手里。 陈庆之出剑不过是要逼鸠摩罗放开莲珈公主,却万万没想到这个贵霜僧侣竟是一掌拍在莲珈公主背上,打得莲珈公主朝他怀里撞来,当即不由心里暗骂,只有先撤剑,扶住莲珈公主再说,哪知道鸠摩罗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反正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绝难活命,倒也豁了出去,趁着陈庆之要兼顾莲珈公主,舍命扑击向了陈庆之,想要和他来个同归于尽。 啸烈的破空声猛地响起,数枚黑色的雕翎铁箭贯穿了扑向陈庆之的鸠摩罗身上要害处,两枚穿腿,三枚钉胸,还有一枚直接破颅而出,看着死不瞑目的鸠摩罗在自己面前落下,陈庆之方才回过神来,这时已到他身前的冉闵方才看向了黑暗中箭矢射来的几处方向,只见李存智和破军卫的五个斥候,提着狙击弩现出了身形,原来从一开始,李存智就已带着手下的神射手,在远处的帐顶选好了位置,只等鸠摩罗出现疏忽之时将他一举射杀,只是没想到陈庆之竟然亲自出手,不过他们这箭无虚的六枚黑羽却是救了陈庆之一命。 “你这又是何苦?”陈庆之忽地自语了起来,手里却是捉住了倒在自己怀里的莲珈公主的柔荑,只见那双青葱般水嫩的手里竟是拿了柄锋利的匕。 “莲珈不想拖累哥哥。”看着面前的大秦将军,莲珈公主却是凄然一笑,接着一口逆血自嘴间溢出,身子瘫软地倒在了陈庆之的怀里,那柄匕‘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四周却是寂静如死昼一般。 冉闵和赫连勃勃驱散了士兵,刚才这个贵霜公主捅向陈庆之的那一刀他们也看得分明,这少女根本没有伤害陈庆之的意思,她那刀慢得哪像是捅,分明就是故意要让陈庆之抓到,激他杀她而已,说起来也不该说这贵霜的公主是善良还是傻。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们全杀了!”见那几个侍女吓得大哭,提着弩过来的李存智却是朝她们冷声喝道,顿时唬得这几个侍女闭上了嘴,只是看向了倒在陈庆之怀中的公主。 李存智看着抱着贵霜公主,一脸不知所措的陈庆之,眼眸里却是闪过了一丝算计之色。将弩交给身旁的亲兵,他却是走到了陈庆之身边,“陈将军,还是先看看她有没有得救吧!” 陈庆之回过了神,他看了一眼冷静的李存智,接着便替莲珈公主诊起了脉,他出身书香世家,平时与岐黄之道也有些心得,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道,“伤了脏腑,若是不能及时医治的话,怕是…”说到最后,陈庆之的脸色一黯,接着他便拿出了随军所用的护心丸给她服下,希望能撑到回到李昂大营。 第二百七十六章 能当公主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庆之的一万人马最后终于是被吐蕃人觉,不过这个已经离开了乌卢,而逻些城的囊日论赞也还不知道陈庆之抢了他的贵霜公主,只是为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万人马震怒不已,派出了逻些城的虎豹军并派人传令各部,围堵这支陌生的军队。就在他下完命令不久,楞严迦腻色伽亲自带领七千骑兵出现了,这个时候,莲珈公主的事情再也隐瞒不住,在知道自己的老婆被人抢了以后,不止囊日论赞,连逻些城的各部贵人都暴怒了起来,大秦等于是狠狠在他们脸上抽了一巴掌,无疑羞辱了所有的吐蕃人。 就在囊日论赞和楞严迦腻色伽这个大舅子见面之后,打算派出更多人马去追击时,噩耗传了回来,囊日论赞先前所派出的三千虎豹军和其余部落派出的近万人马,在叶卢的边界被人全歼,没有一个活口逃出,一万三千颗人头被筑成了京观(将死人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塔形的土堆,用之威慑敌军,中国的古传统。),上面覆盖了数面黑色的大秦军旗,上面皆书‘犯强秦者,虽远必诛。’八个以人血所写的大字,当那几面大秦军旗被送回逻些城以后,那些懂得些汉话的吐蕃贵族皆是人人色变,震怖不已。 其实自与陈庆之汇合以后,李存智便已派了麾下斥候,回叶卢向李昂禀报,在囊日论赞派出虎豹军时,陈庆之和李存智已是离叶卢不远,李昂便派了慕容恪带着三千虎豹骑和六千黑骑军前去接应,结果正好遇上了追来的吐蕃虎豹军和其余一万人马。以慕容恪的性子自是不会放过这些人,再加上临行前,李昂已是吩咐过他,若是遇上吐蕃人的追击部队,一定要下狠手,杀得吐蕃人人胆寒,不敢与大秦为敌,所以才有了他筑京观书血旗之举。 尽管此事被囊日论赞下令封口,可是这世上岂有不透风地墙。再加上知道此事的吐蕃贵族里有些人存了异心,这事情不过半月,便已传遍了高原,而且越传越可怕,大秦军团的威名甚至比恶魔更恐怖。而就在此时,已被确认被大秦攻占的叶卢,向李昂臣服的那些部落派出了信使将李昂的宣召向所有散布在高原的部落传达,所有跟随囊日论赞和大秦为敌的部落,到时不管男女老幼,统统都会被杀掉筑成京观。以彰大秦天威,至此高原全境震怖,而李昂又多了个杀人王的名号。 “杀人王。”听到回来地那些臣服的部落信使所讲,李昂却不以为意,反正他在大漠时便已被称作魔王,此时也不在乎多这样一个名号,而且对他来讲,他也宁愿这些游牧民族怕他惧他,“听上去倒也不错,你们下去吧!”李昂自语道。接着便让那些战战兢兢的部落信使退了下去,看向了李存智。 “竟有此事?”听完李存智的密报,李昂却是眼中一凛。他早就在打陈庆之和冉闵的主意,日后他向西杀去,若是能有他们相助,可算得上是如虎添翼,只不过陈庆之出身江南名门,前程远大。要让他随自己去万里异域裂土立国。就算他自己肯。他家里人也是不愿意,冉闵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眼下有如此良机,他也不愿失去;推波助澜也好,阴谋算计也好,他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卢大营内营一处大帐里,陈庆之坐在床前,竟是亲自端着碗喂着莲珈公主吃药,他也不知自己这算是什么,活到二十七八的年纪,见过的美人也不计其数,却偏偏被这个贵霜公主打动了那颗向来不在意情爱之事的心,是为了那根本伤不了他的一刀,还是为了他对着自己说她不想拖累自己兄长时的那种哀伤眼神。 “你为什么要救我?”看着动作轻柔,数日里始终照顾自己地陈庆之,一直没说过话的莲珈公主忽地开口了,她总是觉得面前这个黝黑削瘦的大秦将军心里藏着很多事情,有种让人心疼的感觉。 “你是我的俘虏,对大秦也有用处,我自然要救你。”陈庆之是个能自制的人,说话时语气平淡得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是对于女人来讲,她们更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觉,而莲珈公主此时看着陈庆之,却是自语道,“口是心非。”听得陈庆之一呆,不过很快他便稳了下来,放下已是喝得差不多的药碗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便大步而出,消失在了莲珈公主的视线中。 “公主,其实陈大人他是个好人 天你昏着没醒的时候,都是他不眠不休地在照顾您。离去,那几个一直不声不响地侍女看着气色大好的自家公主说道,女人本就易感动,再加上陈庆之为人儒雅谦和,和战场上截然不同,这几日又照顾得无微不至,自是让她们大生好感。 听着侍女们的言语,莲珈公主不由有些失神,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她被鸠摩罗打伤以后,倒在陈庆之怀里地情形,从小到大那是她第一次靠在男人的胸膛,她在他怀里时竟然有一刹那感觉到了温暖和踏实的感觉,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人依恋。 莲珈公主没有说什么,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愿拖累自己的哥哥,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哥哥在保护她,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拖累到他。见公主不说话,侍女们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于是便也都闭上了嘴,一时间帐子里静得异常,没有半点声息。 忽地帐子被掀开了,李昂和李存智走了进来,那些侍女看到李存智都是害怕了起来,在随陈庆之撤往叶卢地时候,每次都是李存智来恐吓她们说,若是不加紧赶路地话,便杀了她们去喂狼,是以她们一见李存智便害怕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你们都下去。”李存智地声音响起,几个侍女互相看着,最后又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公主,还是安静地退出了帐子。 “你就是莲珈公主?”看着床榻上秀美地少女,李昂坐在了李存智替他搬来的椅中,他的目光如刀,看得莲珈公主心惊。 -- “我,就是。”莲珈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坚毅的自己在对着眼前这个冷酷得像是大雪山一样的男人时,竟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念头,有的只是敬畏,她的声音极轻,不敢去问李昂。 “我是这里的主人。”看着莲珈公主低头,李昂说道,“对我而言,身为贵霜公主的你根本毫无价值,只不过是陈将军向我坚持,我才让他用了那些珍贵的药材保住了你的性命。”李昂说的话半对半不对,对他来讲,莲珈公主并非毫无价值,只不过也没到非要她活着的地步。 “大人随时可以派人杀了莲珈。”莲珈公主是个外柔内刚的少女,尽管她怕李昂怕得要死,可她还是咬着牙道。 “救活你再杀掉,你以为本帅吃饱了没事干。”李昂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心里却是暗道此女不失为陈庆之的良配,只不过他口里仍是按照先前所谋划的说道,“我听说这次护送你过来的是你的哥哥,他在贵霜好像有着雷帝因陀罗之名,你觉得他若是来这里找我大秦对阵,可有命回贵霜?” 在李昂的威势下,莲珈公主根本说不出什么‘狠话’,到最后她只是黯淡地低下了头,抿着嘴唇道,“没有,哥哥他会死在这里。” “我可以饶他不死,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你得留在我这里。”看向低头的莲珈公主,李昂的声音依然冷酷,“我不知道你和你哥哥的感情如何,不过我想他若是知道你死了的话,多半会来找我拼命,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比较好。”似乎看穿面前贵霜公主想要求死,以让自己兄长不受威胁的念头,李昂的目光逼视向了她。 “我想你应该知道‘犯强秦者,虽远必诛。’这句话,过去一百五十年里,胆敢冒犯大秦的国家也好,民族也好,没有一个逃得过这句话,所以贵霜也不例外。”李昂本不想和面前的贵霜公主说这些,只不过这个还是少女的公主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他才说这些事情。 “你,你想怎么样?”莲珈公主看着面前侃侃而道的男人,一脸的恐惧。 “贵霜也许会从一个国家变成两个国家,或者更多,你的哥哥以后会怎样,取决于他,所以我想你写封信给他,告诉他正确的选择。”李昂看着面前渐渐安静下来的少女,这样说道,接着和李存智离开了帐子,只剩下莲珈公主一个人躺在床榻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义父?”出帐之后,李存智不解地看向了李昂,他不明白李昂为何要和一个被送给吐蕃人和亲,等同于是被抛弃的公主说最后那些话。 “能当公主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看着李存智,李昂却是笑道,接着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了远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刺杀 八月末的高原,正是一年中水草最丰美的季节,也是马匹上嘌。脚力最雄健的时候,正适合高原上的汉字们策马盘弓。挥刀抢掠,只不过才刚刚一统的吐蕃人还来不及大规模地向外展开侵略。李昂就带着大秦军团来了,将自比如雄鹰般矫健,仓狼般凶狠的吐蕃人打得满地找牙。面上无光。 对于更多的高原部落来讲,他们要在八月剩下不多的几天里。决定自家将来的前程,是跟着逻些城的大王和大秦为敌,还是去叶卢向那位令人可怖的大秦李元帅低头做一个臣服的顺民。对于大多数的部落来讲。吐蕃人在高原上的强大和凶残毋庸置疑,可是才踏上高原的那位大秦李元帅似乎更加地令人声畏,在叶卢和如拉的边界上,一万三千名吐蕃勇士尸体筑成的京观让每一个看到的高原人都会战栗莫名,感受到恐惧和可怖,还有强大。 卢拉的边界上,无数的小部落赶着牛马和大蓬车,向着叶卢境内涌区。对他们这些小部落来说,李昂夷灭全族的缴文比起逻些城的王令要来得更可惧,吐蕃人再凶残也最多是杀光成年男子,吞并他们的部落,尽管失去一切,可他们还能活下来,但是李昂夷灭全族的缴文不同,那是彻底的灭族。没有人可以活下去。只要是个人就会明白到底哪个更可怕。本来素日论赞是想阻止这些小部落前往叶卢,可是楞严迦腻色打削了他这个念头,“就让他们去吧,我倒要看看泰国人怎么养活他们?”楞严迦腻色如此说到,对他来讲,这些投向叶卢地小部落积小成多。会带去严重的后勤问题,到时只要有人挑动。就能让大泰军团陷入困境。 叶卢境内。李昂对于不断涌入的小部落,一律接纳。只不过楞严迦腻色能想到的他又岂会想不到,再说他聚集这些小部落除了是要削弱吐蕃人的势力,更多地也是为了日后大泰在这里的长治久安做打算。那些投诚过来的小部落在大泰五万精锐军团强大的军事压力下被打乱。其中精壮被挑选出来。在大泰士兵的驱策下,从叶卢开始向着益洲修筑起一条弛道来,李昂早已算过,在大雪封境前。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打通一条简易的弛道,以方便来年益州向高原运送各类的东西。至于这两个月里,会死掉多少人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义父,如你所料,逻些向这些小部落里派出了不少细作,他们认为我们的后勤无法负担这些投奔过来的牧民,打算日后煽动这些小部落叛变。”可以俯视脚下大地的高坡上,李存智走到了李昂地身后。回禀道。 “看起来裹日论赞和那位贵霜的雷帝因陀罗认为我和他们一样愚蠢。”李昂看向了天际的浮云。脸上露出了一抹讥笑之意。“那些细作就按那些高原人的规矩来办好了,我那些新投诚的部落来做。记得留几个活口放出来。” “义父是打算震撼裹里论赞,让他不敢贸然出手?”跟着了李昂日久,李存智也多少能猜到他的一些心思。 “明年开春之后,才是决战的日子,若是裹日论赞现在以举国之力来攻。那才有些麻烦。”李昂一笑,回过了头,,看着李存智道,“你以为义父让慕容将军筑京观是为了什么,义父正是要吓唬得那些吐蕃人不敢动弹。在这个冬天呆在逻些等死。” “义父高明。”李存智略一思索,便已完全明白李昂的意思,吐蕃人与大泰为敌为敌所依仗地不过是地利天时而已。现在他们已经在高原站住天时之利,而且只要再有一段时间,以大泰诉候的能力,吐蕃人就连地利也要丧失歹尽。 “高明算不上。不过是裹日论赞那个土酋太过胆小。”李昂目光投向原处的草原,声音冷峻,“让黑骑军以营级出击。骚扰逻些外围,务必不能让他们派出游骑军来骚扰我们。”眼下李昂虽然是占据上风,可是叶卢领内,已经高大三十万的投诚部落让他不得不小心从事。 “我想慕容将军会很喜欢这份差事的。”李存智这样说道,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慕容洛和陈霸先他们早就迫不及待要找些事情做了,不过对于那些吐蕃部落来说,却是件坏到不能再坏的事情了。 一声虎啸在吹起地风中回荡,李昂看向了身旁弓起身子地黑耀,转过了身,只见起伏地牧草里忽地几点寒星朝他射来,不过他身前几名破军亲兵已是挡在了他的身前,挥刀格开了射来的利箭。 看着落在草丛泥地里犹自颤抖的羽箭,李昂眼中满不在乎。此时那射箭的地方。几名吐蕃汉子已是挥刀朝他杀了过来,个个都是一脸狰狞,恨他入骨的样子。好象要生吃活吞了他的架势。 “太弱了!”李昂摇了摇头,他身旁两名破军亲兵已是迎了上去,横刀上间。血光飞溅,不过片刻那几名行刺的吐蕃汉子只剩下了一人。不敌之下,他本想挥刀自刎,可是能护卫李昂的破军兵士又岂市等闲之辈。早就飞起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弯刀,接着便将他死死地擒下了。 “带下去,问问主谋是谁?”李昂没有多看一眼刺客,只是冷冷地吩咐道。这一个多月里他受到的刺杀不少,不过他也从不放在心上,仍是每日只带数名亲兵到空旷之地姚望苍天大地,给那些新怀不轨之人刺杀他的机会。 李昂驻扎的大营前,死掉此刻的人头被县挂在旗杆上,对于那些牧民来讲,只不过是多了几个不开眼寻死的人,或许又有哪个贵族将要死去,在他们心里。李昂的强大之名也变得越可怖。 “说实话。我不明白义父您威吓如此纵容那些刺客。”在知道又有人行刺李昂之后,李存孝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赶到了帅帐。数次行刺,李昂在查出幕后主使之后。只是夷灭那些因为权柄被夺而心生不满的投诚贵族,绝不祸及其家人。这种做法在李存孝眼里简直就是在鼓舞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来行刺。 “存孝,你还不明白义父的意思吗?”看着邹着眉的李存孝,李昂摇着头道,“义父的凶名虽是吓得不少的部落臣服,可是难道义父能用这凶名治理他们吗?” “义父的意思是?”李存孝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忽地想到了最近那些高原牧民谈论义父时,好象多了几分敬意,难道说义父是故意不祸及那些行刺者的家人,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李昂。 “对这些高原人来说。义父杀了那些行刺者的家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义父却偏偏放过了那些人。”李昂眼里闪过了一丝冷意。“若是换了他们中有人这样做。定会被认为愚不可及,可是义父不同,义父的凶名在外,这样做反而能显得义父胸襟开阔,叫他们敬畏。” “人通常只会看到小仁小义。却看不到大仁大义。”李昂感慨道,接着又道,“义父不杀那些行刺者的家人,那么那些高原牧民中的勇士便会不断地来行刺义父,因为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义父,为何要如此做?”见李昂这样讲,李存孝却是想不明白,只有问道。 “义父要摧毁他们的意志。”李昂的目光变得如冷电般锐利,“这些夷秋之辈。向来只服勇,我们现在虽是以杀戮震住了他们。可是要说心服口服,却还差了些。”说到这里,李昂却是冷笑了起来,“那些行刺者多为他们中的勇士,可是他们却一个又一个地死在义父手里,而且义父并没有惩罚他们的家人,你说最后那些牧民心中会做何感想?” “那些牧民到最后之会嘲笑那些人不自量力。而称道义父不祸及他们家人的仁德。”李存孝答道,他已是明白李昂的用意,不由心中佩服。义父说得一点也没错,世人通常只看到小仁小义,却不知道什么是大仁大义。 “其实义父这样做。也未尝不是闲着没事做,静及思动而已罢了。”李昂忽地自语道,他在规划诸般事情之后,便都交给了手下的人去做。自己倒是清闲得很。 “倒是希望这次的主使者能让我亲自动手。”李昂想起了白天那几个刺杀者,不由自语着冷笑了起来,眼里透者几分杀气,虽说那些人仍不入他眼,可是比起前几次的倒还像样些,只是不知道那主使之人如何,若是不算太差的话,他倒不介意亲手在众人面前,杀人立威。 第二百七十八章 对不起 叶卢通往益州山地之间,近五万的吐蕃精壮被大秦士兵用皮鞭驱赶着,修筑着驰道,若是这等情景落在大秦国内一些文人眼中。定是要指责李昂残暴不仁,只不过在这贫瘠的高原上,没人会去在意他们的死活,但是话虽如此。李昂却没有饿着他们,至少这些被派来修路的吐蕃汉子吃的只有比往常更包更好,几乎顿顿都能吃到最好的牛羊肉,和马奶酒,还有平时只是听说过的茶叶他们也能喝到,只是他们说要干的苦活也是常人的数倍。 山丘上,李严宗和麾下的书名黑手精锐看着远处被鞭子驱赶干活的吐蕃人,都是露出了几分喜色,拿鞭子的是大秦的士兵,那样的话说明大秦至少在高原已是站稳了脚跟。“上马,咱们过去。”李严宗转过了身,朝几名一调教的黑手精锐道,接着便翻身上马,朝着远处而去。 听到骤然响起的马蹄声,一些埋头干活的吐蕃人抬起了头。不过他们只是才抬起头一会,身后大秦士兵的皮鞭便示威般的打在了几个带头之人的身上。顿时那些吐蕃人都慌忙的低下了头,重新卖力的干起了手上的活,对他们来讲,这修路的活固然是苦,可是吃好喝好,就算挨鞭子,也有大秦军中的伤药可上,有些人甚至喜欢爱鞭子以后上那清凉舒服的伤药。竟会是自己找鞭子挨打。也算得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看着弛来的数骑,监路地大泰士兵中早有人马迎了上去。只不过就在他们弯弓只等来人再不通名报性射箭时。那弛来地几骑人马中忽地有人打出了大泰的军旗,接着便慢了下来,等到接近时。他们方才看清来的几骑,除了为之人穿得是大泰军服,期于几人只是穿着黑衣罢了。 “我乃李元帅京中庵下,此行乃是有重要军情上禀。”见过来的几名大泰士兵仍是未放下戒备,李严宗心中感叹的同时。已是喊出了自己身份,接着便将自己的军牌仍了过去。验**牌,那几名士兵才放下了手中的大弓,朝李严宗道,“我等职责所在,大人莫要见怪。” 在那几名士兵引领之下,李严宗很快便见到了他们的军官。那军官也不废话。立刻便调了手下一伙人马持他地军令。一路护送李严宗他们望叶卢大营而去。 夜晚。燃起的营火前。李严宗看着不远处那些围坐的吐蕃汉子跟着几个大泰士兵和译官学习汉字汉语,极是热情,不由朝身旁护送他们的伙长道。“那些吐蕃蛮子怎么如此上心,我瞧他们的声调倒也有摸有样?” “大人有所不知。李元帅有令,这些吐蕃人除了白天筑路。晚上还要学习我汉人的语言。若是不学,那便直接杀了了事。他们焉敢不上心。”见李严宗相。那同行的伙长却是答道。“而且他们若是学的好地话,自有好处。大人瞧见那边的房舍没有,里面住得便市征召的吐蕃女子,那些学得好的人晚上能去那边过夜,他们自是拼命学了。” 看了眼远处若隐若现的几栋房舍,又看了看数个围得满满当当全是吐蕃汉子的教习火堆,李存孝点了点头,在这个几乎全是男人的地方,那些吐蕃汉子对女人的渴求自是会让他们拼命地学习汉字汉语。想了想,李严宗忽地问道,“那些吐蕃女子是强征来地吗?” “要说强征,那也肯定是有,不过大多数都是自愿的。”那火长答道,接着向李严宗解释道。“胡人向来**,这高原上不少地方,女人同时有两三个丈夫也多得很。” “我看那些吐蕃女人到晚上也快活得很,在这里她们不用像平时一样累死累活地,只需要做些杂务便可,吃得也比她们平时要好得多。那些不愿意地过了段时日也就愿意了。”那火长感叹道。 “那我们的士兵是不是也?”李严宗身后,性子活泼的荆冷忽地插口道,他的话顿时让李严宗脸色一寒,朝他喝道,“不得无礼。”说完李严宗立十草那火长道,“小孩子见识小,不会讲话,阁下莫怪。” “无妨,他问得也不算过分。”那火长朝向他鞠躬道歉的李严宗连连摆手,要知道李严宗的军衔比他高了好几阶,“说老实话,兄弟们离家千里,来这荒凉地方,时间长了。(eb用戶請登6下載txt格式小說,手機用戶登6心里自是憋了把火想要泻泻地,不过我大泰军团百年荣耀,咱们无论如何也是要守住地,绝不会去做那丢人地事情。”火长说到这里却是忽地脸上神情一黯,朝李严宗道,“说来不怕大人消化,军中还是有些不争气的动了那些吐蕃女子。不过他们都被元帅下令要斩示众,抵了他们淫邪之罪,他们其实都是些好汉子,只是死得太不值了些。” 见火长有些失神,李严宗却是问道,“火长可是有些怨元帅决断过严?”身为李昂心腹,李严宗觉得自己有必要就这件事情弄清楚下面地军士是如何想的。 “说不怨元帅那是假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见李严宗相问,那火长回过了神,在火光里,他脸上笑了笑,“其实我们也明白元帅的苦衷。军纪如山,丝毫容不得败坏,元帅若是今日容情,那日后自然难以统军,这些道理想明白了也就不怨了。”说完那火长却是低下了头,喃喃自语。“我想我这辈子都不能做到元帅那样,怕是只能当个小小的火长罢了。” “火长也有火长的好。”看到低声自语的火长,李严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元帅下那样的命令,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只不过元帅他不能说出来。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听着李严宗的话。那火长楞了楞,才看向了睡下的这位大人,忽地自嘲地笑了起来。“元帅他心里想必也是不好过的!”叹息间,他也睡下了。 去叶卢大营的路。李严宗走得极快,不过十天便已到了。看到随着兵士而来的李严宗,李存孝却是呆了呆,接着便欢喜了起来,“师傅,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报喜讯的。”在路上,李严宗已是知道李昂已经得知贵霜人与吐蕃人和亲的事情。那份带来的情报也没了用处,自是将风西娘和林风霜母子平安的事情摆在了第一。 “主母他们俱是母子平安,两位少爷和两位小姐都是长得极为可人。”说到李昂的四个孩子,李严宗脸上挂满了笑意,对他来讲,李昂一家子就是他最亲的人,小少爷和小姐就是他要去保护的人。 “是吗”李存孝也大喜了起来,“师傅,快随我去见义父。我想义父定会高兴坏了。” “什么事走得这么急?”李存孝拉着李严宗出帐事,却正碰上了回营的李存智,看到李严宗以后,他也是一呆,接着才看向李存孝道,“怎么师傅也来了。难道家里出事了?”说话间,李存智变了脸色。 “大哥,干娘他们母子平安,咋们多了四个弟妹。”李存孝见向来冷静沉稳的大哥居然大惊失色,不由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李存智一下子征住了,嘴里喃喃道,过了会饿让,方才回过神道,“快去见义父。” 正要去呢?“看着李存智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也有如此的一面,李严宗满心欣慰,笑了笑道。 帅帐里,李昂搽拭着剑锋,听到帐外传来的脚步声。不由邹了邹眉。自语道。“怎地这般急噪!”接着他的耳朵动了动。却是听到了李严宗的声音,“嗯?” “严宗,你怎么?”看着进帐的李存孝他们,李昂搽拭剑锋的手停下了,他看向了李严宗。 “主上,两个主母一切平安。小少爷和小姐都很好。”看到李昂,李严宗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只是从怀里掏出了风四娘和林风霜给他的家书,递给了李昂。 一声闷响。李昂手里的断钢剑掉在了铺着的地毯上,却是看得李存智和李存孝都是一楞。在他们心里,自己的义父是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人,却没想到现在这一封家书,就…… 李昂拆开家书看了起来,过了很久都不一言,让李严宗他们都是不由担心了起来。就在李严宗要开口时。李昂放下了家书,看向了他道,“严宗,我当父亲了?” “是的,主上,您当父亲了。”看着有些呆若木鸡的李昂,李严宗沉声道。 “四娘和风霜她们没事吧?”李昂定了定神,才问道,“还有孩子们都很好吧?” “主母她们很好,小少爷和小姐也很好。”李严宗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李昂忽地坐了下来,口里只是喃喃道,那样子却是看得李存智和李存孝都是心里一酸,他们的义父本该在长安看着自己的孩子出升,享受天伦之乐,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呆在这个高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我对不起四娘和风霜!”过了良久,李昂才回过了神,只有一声叹息。 第二百七十九章 委过 万里晴空,一望无垠的大地,本该是极美的景色,只可惜染血的牧草和满地的残肢断刃还有那无主的哀鸣马匹,却让这天地显得血腥而凄凉。辛辣的劣酒顺着刀身滴下,锋刃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化入其中,冲入执刀的人喉中。看着这些饮酒的黑色士兵,跪在地上的近百吐蕃人低下了头,对于强者他们总是充满敬畏。 “将军,此战斩五百六十八级,俘虏一百十七人。”副官走到了面容姣好的主官面前,禀报着此次的战果,“我军仅阵亡二十七人,重伤四十六人。”副官的脸上带着一丝自豪,大秦军团始终都是无敌的。 “可有其余各军的消息?”慕容恪对于这一仗的胜利并不放在心上,他本部千人对阵七百吐蕃骑军,若是连这样都做不到,如何当得骑兵之王的称号,眼下他最在意的就是其余十四支游骑军,不知道他们那里如何。 “目前,只有第六,七,九,十三,十五队的斥候和我们保持着联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算不错,五队人马共计斩两千余级,俘虏没有。”副官答道,这一次黑骑军出动一万五千人,以一千人为游骑兵大队,进入逻些城所控制的地域进行骚扰,不成想吐蕃人也存了一样的心思,半路上。双方不期而遇。便在边界线上展开了全面的厮杀,从现在地情形看,黑骑军占了上风。不过还有九支游骑兵没有和他们联系,具体情形他也不得而知。 “加派斥候,找到他们,让他们不要脱离本队太远,各军之间保持在五十里地距离内。”慕容皱了皱眉,站起了身子。看向了那些跪在地上的俘虏,“派一队人押他们回去。”说到这里,慕容恪看向了远近的尸体,“让儿郎们下次记得多留些活口,修路用得着他们。” “喏!”副官愣了愣,不过很快便回过了神大声应道,看着慕容恪上马地身影,他心里暗道将军是转了性吗?怎么让兄弟们留起活口来了。以前每次遇到吐蕃人,可都是全部杀掉了事的。不解地摇了摇头,副官很快便将这道命令执行了下去,一队士兵奉命押送一百十七名俘虏往叶卢大营而去。 如血的残阳里。被捆绑着的俘虏们老实地朝前赶路,不敢有半句话。他们极其畏惧身边骑在马上的大秦士兵,在昨天的战场上,他们亲眼看到过这些穿着黑色铠甲地大秦士兵有多么强大,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原本七百人的队伍就剩他们这些人。入夜前,俘虏们看到了灯火,他们心里不由提心吊胆了起来,在逻些城散布的消息里,叶卢已成一块死地,大秦的那位李元帅杀光了所有的吐蕃人,近四十万的尸堆成了无数座京观。 不过出乎俘虏们意料之外的是,出灯火的地方住着近百地吐蕃人,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最让他们诧异的是,那些吐蕃人竟然主动让那些大秦士兵住进他们的毡房,而那些大秦士兵居然拒绝了,只是让他们腾出一块地方,用来关押他们。“大人,这,请吃。”牧民中为的老人奉上了烤得金黄酥嫩地全羊,这一回送行的大秦士兵接纳了,不过他们拿了几枚铜钿给他们。 趁着牧民们收拾地地方,几个大胆的俘虏不由朝那几个牧民问道,“兄弟,你们不怕那些大秦人?”他们对于这些牧民对大秦士兵的尊敬感到万分不解。 “大秦是来拯救我们的。”听到俘虏的提问,拾掇干草的牧民汉子回答道,“那些军爷一不打骂我们,二不欺负我们的的女人,也不抢我们的东西,我们为什么要害怕?” “他们杀了很多的大蕃人。”见牧民说得理直气壮,问话的俘虏不由呆了呆,方才小心地问道。 “大蕃人。”牧民嘲笑了起来,“囊日论赞那个兔儿胆,以前仗着兵强马壮,不把各部放在眼里,称什么大蕃,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要做大秦人,不要当囊日论赞那个兔儿胆那一国的人。”说完,牧民把手里的干草铺下,也不和那几个俘虏说话,径直离开了。那几个大胆的俘虏问话的时候,边上的人也是听着,见那些牧民这般偏向大秦,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总之难过得很。 第二 些俘虏被带进了叶卢大营,不过他们只是匆匆停留了和其余七八百名俘虏一起,再一次被驱赶着,往着修路的地方而去,对于李昂来讲,那五万修路的吐蕃牧民需要一些代替的人,比如像这些俘虏,那些最危险,最苦最累的活就让这些人来干,当然他们的待遇也不必和那五万吐蕃牧民一样,换句话讲,这些俘虏就是向归顺于他被派去筑路的吐蕃牧民体现他的差别对待,正所谓有苦才有甜,他要让那些修路的吐蕃牧民知道其实他们的日子还算不错說閱讀,盡在,和这些被派去同样修路的俘虏相比。 帅帐之内,李昂站在人立般高的地图前,皱紧了眉头,黑骑军有三支千人队至今没有消息传回,这让他颇为忧心。“义父,慕容将军已经加派斥候,我想很快就有消息了。”见李昂心情似乎不太好,李存孝在一旁说道。 “若是能联络上的话,早就有消息回来了。”李昂摆了摆手,转过身沉声道,“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义父?”李存孝见李昂语气沉重,似乎不太看好那三千人,不由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那可是三千人的精锐,他们若是要突围的话,恐怕是没人能拦得住他们的吧?” 听着李存孝的自语,李昂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才道,“吐蕃人和贵霜人眼下最渴望的就是能赢我们一场,不然的话照目前这个情形下去,囊日论赞就会不战自溃,我怕他会破釜沉舟,聚集精锐重兵找上那三千人。” “我这里他不敢来,可是三千人,他想他总是能吃下的。”李昂自语着,对于囊日论赞的心思他猜得很准,就如同他所料,逻些城里,囊日论赞所想的正是先赢上一仗,鼓舞一下士气,不然的话逻些城里的大部贵族恐怕都会生出2心,毕竟吐蕃建国不过三年,谈忠诚什么的根本说不上,他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本部兵强马壮,实力在高原诸部中屈一指,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在战场上取得一次胜利,不过让他带兵来叶卢找李昂,他倒还真没有这个胆子,只有找那些前来骚扰的黑骑军的千人游骑兵。 “算了,不说那些事情了,有慕容在,应该不会有大事。”李昂定了定神,看向了李存孝,问起了其他事情,“眼下境内的那些牧民如何?” “义父的法子果然不错,眼下那些牧民都很安分,只要来年物资能跟得上,收编他们不成问题。”问到叶卢境内的那些归顺部落,李存孝不由兴奋了起来,原本那些牧民对大秦还有些怨恨,不过自从把羊同部和牙隆部给处置了以后,那些牧民倒是替李昂歌功颂德起来了,可怜羊同部和牙隆部本来还想跟着李昂作威作福,却没想到他们从头到尾都被李昂当成了用来牺牲的棋子,不过他们被灭族的下场也要怪他们自己不好,自以为有李昂和大秦军团撑腰的他们对那些后来归顺的部落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当民愤达到极点之后,自然就被李昂拿来开刀,以泄民愤,顺便将过去那些杀戮的账算到了这两个被灭的部落头上:大秦军团不会高原的土语,难得有人主动投诚归顺,自然是选择相信他们,所以过去被大秦军团杀掉那么多人是大秦军团受了羊同部和牙隆部的蒙蔽。 对李昂来讲,他将所有的罪往被灭了的羊同部和牙隆部身上推,一来是安抚那些投奔的部落,以安他们之心,另外也是给自己麾下的士兵自我开解的机会。 “物资的话,不用担心。”见李存孝提到物资,李昂一笑道,“刚才存智来过了,益州那边,有一批东西能在大雪封境前过来,那些牧民要买茶叶什么的,尽管卖给他们。”李昂用来治理投奔部落牧民的手段很简单,不强征他们的牛马牲畜,而是出钱购买,然后再将高原上稀缺的茶叶等物资卖给他们,可以说那些牧民投奔过来之后,反而得到了好处,至少他们不需要像在囊日论赞手底下时要无偿地交出自己赖以生存的牲畜。由于李昂在挥军叶卢时,差不多杀了近六万多的壮年男子,这部分人死去以后,整个叶卢境内各部落的口粮大大富裕,所以才有足够的牲畜卖给大秦军团,以换取大秦的钱财以购买茶叶等物资。 第二百八十章 战,唯死,不降! 宁静的雪山脚下,是死寂的战场,鲜血已经干涸黑,远近是无数小山一样的尸堆,宛若修罗地狱。残破的黑色军旗依然在风中猎猎飞扬,最后三百名黑骑军的士兵静默地再次列队,他们的箭囊已空,刀刃上也满布崩口,甚至他们已经没有可供驱策的战马,身上也满是伤痕,不过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仍是不屑地看着远处百倍于己的吐蕃人,在最后一名游击军官的指挥下,擦拭着手中龟裂的横刀。 囊日论赞看着最后的三百秦军,心里竟然有了一种畏惧的感觉,他为了挽回自己在逻些的声望,派出了无数斥候,打探清这三支入境骚扰的秦国千人骑军动向以后,就调集了手头上全部的精锐部队,整整近五万人的大军,可是最后…看着触目所及的尸山血海,囊日论赞苦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三支秦国骑军对于危险竟是那般敏感,在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以后,就汇集到了一起,直接后撤突围,逼得没有完成包围圈的他,不得不让自己麾下三万虎豹军亲自狙击他们,以等待其余人马赶到,可是他却万万料不到,秦国骑军竟然凶悍若斯,整整三天,向着十倍于己的虎豹军动了大小近百次的冲锋,若非他先行带兵占据了这并不宽阔的峡谷口,虎豹军的军势厚实,恐怕早就被他们突围而去。 整整八千虎豹军战死。还有近四千地重伤兵也离死不远。即使侥幸能活下来也再不能踏上战场,这就是囊日论赞这三天里付出地代价,而回报就是他可以彻底留下这三千大秦黑骑军。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品尝胜利的滋味,心里只有苦涩,他想他和逻些会毁灭在黑色的铁流下,尸骨无存。 看着自己地大王面色惨白,三位虎豹军的万人大将也是一般,虎豹军是从吐蕃各部的勇士中挑选而出的强兵。可是被人以一当十,打到这般凄惨的境地便是他们从未小瞧过大秦军团,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本来他们是要鼓舞整个吐蕃的士气,但眼下虎豹军地士气却已经先毁了,连带着那些赶到的人马也没了任何的士气,眼下近四万的大军包围着那三百秦军残兵,居然没有人敢动进攻。这以后的仗却如何打?越想越沮丧的三名虎豹军万人大将不由一把扯掉了头上蒙着虎皮的头盔,扔在了地上。 “今天,我们将全部战死在这里,但是即使死。我们也要让那些吐蕃人知道我们因何而无敌!”断了一条手臂的黑骑军游击,看着最后残余地三百名士兵。撕扯着喉咙喊道,现在还站在他面前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若是他们能活着回去,日后必然能成为统军的将官,可是一百五十年以来,大秦从没有过屈膝投降的军人,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看着胸膛起伏地游击,三百名残存的大秦士兵,一起举起了手里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利刃地横刀,他们的声音嘶哑,可是却震撼天地,“战,唯死,不降!”短短的五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故事,今天他们将和过去那些战死的英灵一样,去迎来属于他们的光荣。即使要死,他们也要高昂着头颅,直到自己再也不能挥刀,骄傲地死去。 独臂的游击接过了身旁士兵递给他的最后一面军旗,牢牢地握住了旗杆,扛在了肩上,他转过了身,看向了那道在三天里吞噬了他无数袍泽的峡谷,“黑骑军,冲锋!”他高声嘶吼了起来,声音如雷吼,身后三百名士兵一同嘶吼了起来,“黑骑军,冲锋!”雷潮般的吼声里,他们向着前方百倍于己的吐蕃人汹涌奔去,他们已没有可以让他们驰骋的战马,可是他们还有两条腿,只要他们还活着,他们就会向前冲锋,直到敌人倒下,或是他们自己倒下,因为他们是骄傲的黑骑军,他们的先辈曾经纵横世界,无数次地血战打下了黑骑军如今的赫赫威名,他们绝不会让这份光荣褪色,哪怕他们会战死,他们也要用他们的血为这不败的军旗添上荣光。 看着动冲锋的最后三百大秦士兵,端坐在马上的囊日论赞看向了身旁的将军们,“你们谁愿意去送这些勇士最后一程。”面对这样的士兵,即使他是吐蕃的王,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大秦的黑骑军士兵比吐蕃士兵更有资格被称为勇 “大王,不能再让士气受到打击了。”囊日论赞身后,随军的老臣颤抖着声音道,“那些大秦士兵已经存了死志,派人迎敌的话,不知道要死多少大蕃的勇士才能拿下他们,大王请三思!” “那么大相的意思是?”看着劝谏的老臣,囊日论赞的目光投向了他,他并非不知道这些,只是作为吐蕃的大王,他却不能示弱。 “大王可以让士兵用弓箭送这些勇士一程。”老臣低下了头,他不得不替囊日论赞这样说,因为他要维护住吐蕃大王的威武和声名。他话音一落,摔掉虎皮头盔的三位万人大将在一旁暴跳了起来,他们竞相向囊日论赞请命愿意去和那些大秦的勇士作战,替吐蕃挽回颜面。 “士兵何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名虎豹军万人大将,囊日论赞叹了口气,接着朝自己身旁的亲兵道,“就按大相的意思,送那些大秦勇士最后一程吧!”说完,他看向了前方冲来的三百士兵和那面在风中翻滚的黑色军旗,‘只要给我这样的士兵,何愁大业!’囊日论赞在心里呐喊着,可是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士兵,因为吐蕃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士兵。 一万多张大弓拉开了,接着呼啸的风中,一阵震弦的鸣声响起,一万枚铁矢带着嗡嗡的巨响,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弯弧,遮蔽了冲锋的三百残存黑骑军士兵的头顶,接着急坠落,锋利的箭头像蝗虫一样落下,穿透他们的身体。扛着军旗的游击看着半空里落下的箭矢,看向了前方模糊的吐蕃人,说出了他这辈子最后一句话,“孬种!” 一万枚箭矢齐射所造成的箭雨停了下来,被激起的尘土也终于散净。囊日论赞和吐蕃的士兵们看向了箭雨落下的地方,只见方圆十丈之内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再没有一个活物。忽然,他们的目光凝滞了,在箭雨的中央,那杆残破的黑色军旗依然在风中飞扬,执着它的那个大秦勇士,全身贯穿箭矢,只能依稀看出人形,虽然他已死去,可是他却一直扛着这面军旗,从始至终也没有让它倒下。 战场变得死一样寂静,囊日论赞觉得这一仗他输得很惨,虽然他只死了八千的虎豹军,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虎豹军此役之后,以后面对大秦军团时,将永远是输家,他们的心气已经被打掉了,剩下的也只有蛮勇而已。 沉默的虎豹军退走了,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割取战死的人头颅以夸耀自己的武勇,因为在这些死战的大秦士兵面前,他们没有任何的勇敢可言,在囊日论赞的逼迫下,其余的吐蕃士兵割去了那些战死大秦士兵的头颅,这一战,囊日论赞其实似胜实败,精锐部队伤亡惨重,而且还失去了士气,但是回到的逻些的他不得不将这一仗称为大胜,以鼓舞城中诸多的吐蕃贵族跟随他对抗大秦,所以他必须带回这三千名大秦士兵的头颅。满城的人都可以投降,只是他不可以,囊日论赞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他只有和大秦对抗到底,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十天之后,雪山脚下的战场,李昂和慕容恪带着一万骑军到达了这里,看着被剥去铠甲,割掉头颅,弃尸荒野的尸堆,每一个士兵的双眼都变得赤红,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天空中是盘旋的食腐鹰,和地上的狼群争食着地上大秦士兵的血肉。“啊!”死一样的沉默中,李昂忽地在谷口仰天咆哮了起来,那声音里充满悲愤,他可以面不改色地下令杀掉成千上万的吐蕃人,但是此刻他却彻底不复往昔的冷酷平静。雷潮般的咆哮声回荡在天地间,吓得那些争食的秃鹰和狼群四散奔逃。 -- 谷口的咆哮声渐渐变得嘶哑,李存智和李存孝看着被面甲所遮的义父,心里不由同时想到,在那面甲之下,义父是否已是泪流满面。“元帅,慕容无能,有负您的重托。”慕容恪从马上跳下,跪在了李昂面前,他是这次游骑战的主将,若非他轻慢了那些吐蕃人,让这战死的三千士兵深入敌境,否则又岂会如此。 “非你之罪,此次错皆在本帅。”看着跪在面前的慕容恪,李昂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仿佛他的心早已死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真正的战争 铿’,利刃出鞘,慕容恪从腰间猛地拔出匕,割过的脸庞,他站起来看着马上的李昂道,“元帅您不怪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若非是我无能,又岂会让这三千儿郎死得这般没有尊严,我没有脸去面对他们。”说完,他将匕掷在了地上,复又跪下道,“请元帅准我领兵去逻些,为这三千战死的儿郎报仇。” “报仇!”慕容恪身后的士兵中,忽地有人高喊了起来,然后无数的士兵高喊了起来,“报仇!”怒涛般的声潮里,一万大秦士兵从马上跳了下来,他们单膝跪在地上,向李昂高喊,“报仇!”他们可以接受自己的袍泽战死,可是他们绝不能容忍那些野蛮人这样对待他们袍泽的遗体,只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能抚平他们胸中的怒火。 看着面前跪下的黑色铁潮,李昂扯去了头盔,他的脸紧绷,眼中泛着血丝,眼前军心士气可用,他必需要给这些士兵一个交代,那三千战死士兵的头颅他一定要拿回来,还要让吐蕃人血债血偿,既然吐蕃人一直都相信强权是公义,那么他就要让这些吐蕃人知道触犯了他们,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 手里拿着头盔,李昂猛地砸在了地上,接着嘶哑的喉咙里出了高亢的声音,“报仇!”他的声音啸烈,一瞬间竟是盖过了万人的高呼,直冲云霄。士兵们沉默了下来,但是不过短短的刹那,他们就再次高呼起来。 万人齐呼的喊声中。李昂策动了战马。接着一万铁骑地蹄声响彻天际,随着他奔驰向了远处,他们要去逻些。让吐蕃人知道他们做了一件多么愚蠢地事情和他们所要为此而付出的代价。 铁骑轰然而过,只剩下相随的后对辎重兵默然地收敛着死去袍泽地遗体,他们已不需要跟随而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敌境内的吐蕃人都是复仇的对象,他们的元帅会让吐蕃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一声哀鸣里。矫健地猎鹰从天际直落而下,化作黑点,消失在了李昂的视线中。放下长弓,李昂眺望着远处的草场,一脸的冷酷,在决定对吐蕃人进行复仇战以后,他彻底将道德踩在了脚底下,为了将骑兵的机动挥到最大。他舍弃了原本相随的辎重队,他们这一万人马将全部从吐蕃人那里获得补给。 “杀!”森冷的字从李昂口中吐出。“喏!”他身后的慕容恪等人面无表情地应答着,然后四千黑骑军从四个方向围向了草场。当马蹄声骤然响起,草场里地吐蕃人不由茫然地互相看着。直到片刻之后,涌现的黑色奔流。才让他们醒悟过来,现在整个高原上黑色的骑兵队伍只有一家,那就是大秦。可是他们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多的大秦骑兵冒出来,逻些城前两天还派出了人四处宣扬,囊日论赞大王打败了他们,杀掉了他们三万士兵。 奔涌而来地黑骑兵没有给草场中仓猝集结起来的吐蕃人任何机会,当吐蕃人开始拿着弓箭打算阻挡他们时,他们已经策马跃过了那不过人高地栅栏,冲入了吐蕃人的营地,李昂给过他们命令,在到达逻些前,他们不能使用弓箭和连弩,只能使用他们的横刀。 冲入营地的黑骑兵横冲直撞,所遇到的吐蕃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死。从天空俯视,黑骑兵就像肆虐的洪流吞噬着他们面前的一切。濒死前的哀嚎,女人的啼哭都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心软,从他们看到那三千被割去头颅,曝尸荒野的袍泽时,他们就已经彻底大彻大悟,战争从来就是那样的残酷,没有平民,也不会有什么无辜。若是他们战败,那么那些野蛮的吐蕃人就会从高原上入侵大秦,给他们的百姓带去血腥和残暴。眼前的这些吐蕃人,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那么就只有杀无赦。 杀戮在继续,从和平中成长起来的大秦士兵终于明白什么是战争,毁灭,杀戮就是战争,以前他们所抱有的那种道德感被他们彻底放弃,他们是大秦的军人,他们只需要对大秦的百姓讲道德,至于这些不服王化,妄想与大秦为敌的吐蕃人,和他们能讲的只有他们手里的刀。 高地上,李昂眺望着脚下正在生的一切,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见惯了鲜血和杀戮,眼前的景象不会让他有丝毫的不人,曾经在历史上肆虐中原西北的民族,在这个时代,将被他亲手剪灭。他会守护自己的国家,不管这是一条多么血腥而残忍的道路,他都不会后悔。 看着草场里,被黑骑军驱赶到一起,最后残存的两千多吐蕃老弱妇孺以后,李昂拿起了身旁的长弓,朝天空射出了令箭,尖锐的啸声在空中响了起来。听到这响声,纵马挥刀的黑骑军士兵们仰头看向了远处的高地,然后那些军官们沉默了一下之后,朝自己麾下的士兵们大吼了起来,“封刀!” “元帅下令封刀!再不得妄杀一人!”传令的士兵骑着马在草场各处高声大呼,一队又一队的黑骑军停下了手里的屠刀,驱赶着那些零星活下来的幸运儿向着那两千老弱妇孺处赶去,将他们集中在了一起。 -- 近三千残存下来的吐蕃人被挤在狭小的一块地方里,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外围那些骑在马上,目光冰冷,就像是死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的黑色士兵,在心里祈祷着,向他们所新信奉的佛陀,希望能保佑他们。 黑骑军的士兵们清点着草场里缴获的牛马,从中挑选出可以充作战马的马匹以后,将其余马匹全部屠戮,没有剩下一匹,而剩下的牛羊,他们在计算之后,留出可以支撑那三千俘虏走到逻些的数目以后,其余全部宰杀。接着在入夜的天色中,一把烧光了所有的帐篷。 “告诉他们,想活命就去逻些,敢留下来的人,杀无赦。”燃烧的大火前,李昂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吐蕃俘虏,朝身旁的译官冷冷道。当译官将李昂的意思转达以后,那些早已麻木的吐蕃俘虏呆愣了,他们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没想到却被告知还有一条活路,很快这些以老弱妇孺为主的俘虏从地上站了起来,赶着那还剩下的一些牛羊,也不管天色有多么漆黑,便朝着逻些城的方向仓皇逃去。 帅帐中,李存智向李昂禀报着这些天摧毁的部落数,“义父,我军至今一共已斩四万,驱赶近六万人往逻些而去,不过眼下我军距离逻些已经不足百里,而逻些却不见丝毫动静,实在是有些古怪。”提到逻些城,李存智不由有些疑惑,按照常理,当他们进入逻些城三百里范围之内时,吐蕃人就应该知道他们,可是直到现在,他们的斥候也未现吐蕃军队的踪迹。 “慕容,你觉得吐蕃人在打什么主意?”李昂并没有回答李存智,而是看向了脸上伤痕已然结疤的慕容恪,那一刀斜贯整张脸庞的伤疤虽然毁了慕容恪原来那堪比女子的容貌,可是却也让他多了几分狰狞的霸气,令人望而生畏。 “吐蕃人定是以为我大军倾巢而出,大概是想派兵去叶卢,抄了我们的大营,断绝我们的后路。”慕容恪随着脸上的一刀,比之以往更冷更绝,声音里更是透着一股暴虐的气息。 “若是他们是在布置军队,打算围歼我们呢?”见慕容恪说的肯定,李昂却是如此说到。 “秦军满万不可敌。”慕容轻吟道,接着看向了李昂,“卑下以为,这世上能封住我军万人的军队还没有生出来,若是吐蕃人敢分兵的话,正是天赐良机。”慕容乃是用骑兵的大家,声音里带着强大的自信。 李昂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肃杀之意,有冉闵和陈庆之坐镇,在加上三万多的精锐部队,吐蕃人若是敢去叶卢的话,那么也就离败亡不远了。“此次务必要攻破逻些,这个冬天,我们在那里过。”笑声停下,李昂看向了帐中的诸将,此时已是九月,再有一个月,高原就会落下大雪,他们只有攻破逻些这一条路。 “对了,虎豹骑如何,现在离我军多远。”此次出来,李昂随行的一万兵马中,有四千是重装虎豹骑,其余六千才是黑骑军,虎豹骑由于装备沉重,跟不上迅捷的黑骑军,所以李昂留了两千黑骑军随他们一起,自己和慕容恪则是带了四千黑骑军四处屠灭吐蕃部落,驱赶那些老弱妇孺去往逻些城,以拖垮逻些的粮草。 第二百八十二章 逻些城中的诡异 虎豹骑就在我军身后五十里,若是快马疾驰的话,半过来。”李存孝起身答道,“是否要让他们过来与我军汇合。” “不必了,让他们继续喂养战马,到时与吐蕃人决战,他们是主力。”李昂摆了摆手,攻打逻些时,他所要做的就是把逻些城的守军引出来,让虎豹骑和他们野战,在重装虎豹骑的攻击下,以吐蕃人那种程度的军队,根本支持不住,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势力已大不如前,军队数量也被削弱了不少。 在布置了一些事情以后,李昂便遣散了众将,一个人坐于帐内,擦拭起了自己的龙牙强和断钢剑以及斩裂刀,对于逻些之战,他已有七分把握,只要那枚布下的棋子能挥作用,他便可一举攻破逻些,踏平吐蕃,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了手里冰冷的剑柄。 逻些城中,随着城外越来越多的难民,囊日论赞再也弹压不住流言,整个逻些城陷入了一种恐怖的气氛中,那些被李昂驱赶过来的吐蕃老弱妇孺带来的消息让城中的人都是提心吊胆,可是就在前几天,当囊日论赞将三千颗血淋淋的头颅悬挂在城中的时候,他们还在朝那些头颅丢掷石块,甚至用鞭子抽打,丝毫没有想过那么快就招来了大秦的报复。 逻些城中的王廷里,囊日论赞看着在座的贵人头目,脸色阴沉,“我已经把大军派去叶卢了,现在城中只剩下一万五千虎豹军,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把自己的人马都拿出来守城。” 囊日论赞话一说出。在座地贵人头目都是变了脸色,囊日论赞把大军调去叶卢,分明就是在豪赌。赌大秦地主力都往逻些来了,只要端掉叶卢,再守住逻些就能赢下这一仗。要是守不住逻些,他也大可以带着虎豹军逃走,想到这里,那些贵人头目都是眼中闪烁了起来。在他们看来,把囊日论赞抓起来去向大秦请降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从大秦军团踏上高原以后,他们所闻所见,都是吐蕃军惨败于大秦军团手下,至于囊日论赞那所谓的大胜,骗骗那些城中地平民还行,他们可是清楚得很。 见那些贵族头人们都是默不作声。只是有人不时地互相打着眼色,囊日论赞冷笑了起来,“各位可莫要忘了城中那些竖在木杆子上的头颅,这要是被那些大秦士兵看到的话。恐怕这满城的人休想有一个活命。” 听着囊日论赞的话,所有的贵人头目都是眼皮一跳。想到那些死后还被虐尸地大秦士兵头颅,他们心中齐齐打了个冷颤,囊日论赞带这些头颅回来分明就是把所有的人和他绑一条船上,以大秦士兵那种烈性,被他们看到自己袍泽的头颅被人作践,他们一定会屠城的,想到这里,几个贵人头目不由怒瞪向了囊日论赞,“你好毒!” “想要脚踩两条船,你们以为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吗?”处于绝境中的囊日论赞也放出了狠话,高原不过是名义上的统一,他这个吐蕃王其实也是势力有限,若是没有大秦这档子事,他日后自会慢慢剪除这些阻碍王权的贵族,不过眼下他却只有把他们拉下水,也顾不得什么虚伪的客套了。 在座地贵人头目都是冷静了下来,他们知道眼下已是于事无补,他们已经被拖下了水,现在就只有和囊日论赞同舟共济,应对眼下的危局。沉默了一会之后,他们中6续有人开腔,“我有三千人。”随着一个又一个贵族的声音,囊日论赞不由暗骂了起来,这些该死的个个手里都藏了那么多人马,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这里他眼里闪过了一丝凶光,只不过转瞬即逝。最后在座地吐蕃贵族,凑出了一支近六万人的城防军出来。 在囊日论赞地逼迫下,那些贵族最后不得不同意将这六万人的部队,布置在城外的大营,和逻些城形成犄角之势互保。可是其实他们也心知肚明,囊日论赞是不放心把这六万人留在城里,而且也不乏有借着大秦之手来削弱他们的打算。只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只有接受这样的命令。 逻些城中,除了这些贵族的部队,还有原本为了恭贺囊日论赞大婚的各地吐蕃头人带来的军队近两万人,其中叶卢被灭的天哲赞就占了其中的五千兵马,本来囊日论赞是想让他随大军一同去叶卢,可是 到这个年过五旬的老贵族竟然咬着牙说要和大秦军团以失家丧女之仇。见他恨秦军入骨,囊日论赞也就同意让他留了下来,他自以为得计,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决定让他迎来了败亡。 逻些城中,囊日论赞命人散布起了大秦军团破城后会屠城的谣言,让城中的吐蕃人都是横下了一条心,要和大秦军团死扛到底。一时间,逻些城上下倒也显得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为了守住逻些,面对城外越来越多被李昂屠灭部落,驱赶而来的老弱妇孺,囊日论赞关闭了城门,不放一个人进来,任他们自生自灭。 逻些城外的军营中,天哲赞在自己的军帐内,看着早就找上自己的折矢量道,“眼下我在城外,该如何是好?”在知道自己手上有天哲赞最疼爱的女儿后,李昂就派了折矢量去逻些见天哲赞,游说他臣服大秦,做他的一枚暗子,折矢量倒也不辱使命,说服了这个算得上老朋友的头人暗中投降了大秦,所以才有天哲赞拒绝囊日论赞让他去攻打叶卢,主动要求留下来,他本想留在城中做内应,到时打开城门献城,可是哪想到囊日论赞狡猾得很,竟是让他和其余众人都是带着军队在城外驻扎,摆明是拿他们当炮灰来拖住大秦士兵攻城,用心不可谓不毒。 “你问我,我问谁去。”折矢量也没什么主意,本来他还想着献城以后,定能捞上一份大功,可是哪里想到囊日论赞这般狡猾,想到这里,他不由阴声道,“等城破了以后,我非好好招呼囊日论赞这个杂种不可。” 又是数日过去,就在逻些城中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李昂终于带着一万人马珊珊而来,这他攻灭的部落不计其数,抢夺的马匹足足有五万之多,既可以拿来当替换的战马,也可以当军粮用,可谓是算足了一切。当黑色的军旗出现在逻些城中哨兵的眼睛之后,整座逻些城立刻戒备了起来,只剩下驻扎在城墙脚下的近七万老弱妇孺,无助地夹在双方中间,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已经被城中的人所抛弃,只不过是在芶延残喘罢了。 -- 看着吐蕃城外的大军营帐,李昂皱了皱眉头,他倒是没想到囊日论赞连番折损之后,竟然还能凑出这么一支人马摆在城外,用来牵制他们。“不知道城中如何?”李昂自语着,他想到了被他派去游说的折矢量。 “义父可是想利用内应打开城门?”知道折矢量去向的李存孝在李昂身后问道,其实他是打从心眼里不相信那些吐蕃人,在他看来这些无信无义的吐蕃人根本信不得,搞不好弄个陷进给他们钻也说不定。 “小人有小人的好处。”看着李存孝脸上的表情,李昂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朝他沉声道,接着便转向身后的亲兵道,“去告诉各军,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 夜色昏沉,几个鬼樂的身影在大秦的军营外围探头探脑,不过他们尚未鼓足胆子往前去,黑暗中已是有利箭破口而至,险些要了他们的性命。当下几个身影一骨碌趴在了地上,口里高喊了起来,“饶命,自己人。”他们说的虽是汉话,可是口音却别扭得很,让人一听便知道他们学汉话没有多久。 趴下的几人四周,数名大秦斥候的身影悄然浮现,他们手里端着已经再次上弦的强弩靠近了那几人。“你们是什么人?”几名大秦斥候的声音冷峻,带着森冷的杀气。 “我们是折…折…大…”那趴着的几人中为的人结结巴巴地说着,可是他的话实在憋脚,好一会儿也说不清楚,见那几名大秦斥候眼中露出不耐之色,他被吓得一机灵,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那几名斥候。 “是元帅的破军令。”看到那爬起来的吐蕃人手里头拿着的令牌,几名秦军斥候都是眼神一凛,接着便放下了强弩,朝那几人冷声道,“跟我们来。”说着,便押着几人往内营帅帐而去。 被带到帅帐以后,那几个吐蕃人把折矢量交代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听完译官的转述以后,李昂皱了皱眉,接着便唤过了李存智,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便让他带着那几名吐蕃人离开了帅帐。 第二百八十三章 重装虎豹骑 午夜时分,点着牛油蜡烛的帐子里,折矢量和天哲赞都是焦急地等待着,他们派出去的人已经三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实在是让他们紧张。“你说会不会他们被杀了?”天哲赞看向了折矢量。 “也说不准,囊日论赞那个蠢货,干了那种事情,若是李元帅起怒的话,简直太可怕了。”想到李昂,折矢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到现在也忘不了面对李昂时那双漆黑的眼瞳,那是魔神才有的眼瞳,他一直都这样想。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帐外忽地响起了人声,“老爷,我们回来了。”说话间,帐子被掀开了,被折矢量派出去的亲随领着个穿着吐蕃长袍,头上毡帽压得极低的人进来了。 “他是谁?”折矢量的话音尚未落下,便看到了李存智的脸孔,他立马堆上了笑脸,跑到了他身边道,“见过尊敬的李将军。”这段时间他跟着天哲赞学习汉话,倒也似模似样。就在他开口之后,天哲赞也开声了,他也如同折矢量一样,行了个大礼。 “你会说汉话!”李存智脱口而出,不过很快他就想了起来,眼前这个原叶卢大头人落在他们手中的女儿一口汉话就讲得非常不错,便释然了。 “话我不多说,元帅让我来此,便是让你们想办法明日让这营中的军队出营与我们野战。”见面前的天哲赞听得懂汉话,李存智也不废话,直接将李昂交代他地事情说给了两人听。说完之后才问道。“你们可有把握办到?” “这营中地人马全是拼凑所得,其中不少人也对囊日论赞颇为怨恨,元帅的计策可行。”天哲赞想了想。便代折矢量替两人答道,此时他已是对未见面的李昂充满了敬畏,能想出这样计策地将军实在是可怕,他投降是绝对的明智之举。送走李存智,天哲赞立刻和折矢量盘算了起来,明天如何才能让营中的人马出营野战。 翌日清晨。天哲赞召集了营中各将,他因为叶卢的血海深仇,而被囊日论赞任命为这大营的主帅,不过却只是名义上的,这大营里头,都是那些城中贵人头目地私兵,互相之间拉帮结派,他根本指挥不动。 “什么。你要我们出营和大秦对阵!”听到天哲赞的命令,帐中诸将立刻跳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怒瞪着天哲赞,自从囊日论赞带着精锐大军。围杀三千黑骑军,还陪进一万多虎豹军以后。整个吐蕃没人敢提和大秦野战,在他们看来去找大秦野战,根本和送死没两样。 “各位的心思我都知道,城中的大人把部队交给各位,也是希望各位能守住自己的家底。”看着群情激愤的诸将,天哲赞不慌不忙地道,“可是大家也要清楚,囊日论赞大王是什么样的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那些将领都是变了脸色,才慢悠悠地道,“我的意思只是让大家今天出营一战,和大秦打上一场,也好叫囊日论赞大王没话好讲。” 见天哲赞地话里有话,帐中的将领都看向他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说明白点?”这些带兵的将领多是城中那些吐蕃贵人头目手底下的心腹,都是些忠心耿耿但没什么头脑地人,见天哲赞说话时闪闪烁烁的,都是不怎么待见。 “囊日论赞大王不就是要我们和大秦拼上一场吗!那我们便全军出营去,到时输了地话,我们便有借口躲在营里,就算是囊日论赞大王也没理由责怪我们。”天哲赞鼓动着众人,“咱们六万人出营,难道还能被人一下子杀光…” 慢慢地,在天哲赞的鼓动下,帐中的将领都是同意了这个主意,他们都是各自打定主意,到时只要大秦的骑兵冲过来,一支持不住,他们就立马带兵走人,回营里缩着,打死也不出去。 正午时分,吐蕃大营里,八万士兵才慢腾腾地在逻些城外的平野上摆出了阵势。在接到消息以后,早就准备多时的李昂带着五千人马迎了过去,为了防备逻些城里囊日论赞的虎豹军趁机出来,他留了五千骑兵给慕容恪以做万一之用。 尽管面对的只是五千大秦骑兵,可是在平野上列阵的八万吐蕃士兵还是腿脚软,他们不是逻些城里虎豹军那样的精锐,而且八万人又是东拼西凑,根本没什么士气可言,一些胆小的更是做好了只要一开打就立马逃跑的打 李昂的骑兵阵摆得很简单,前面是做幌子的两千黑骑军,把后面三千重装虎豹骑遮掩得严严实实。对阵以后,他也没有其他命令,直接让亲兵令旗一挥,便是全军朝前方冲了出去。 见到前方的大秦骑兵一上来就是冲锋,而且前面全都是些轻甲骑兵,那列阵的八万吐蕃士兵中那些领兵的将领都是眼皮子跳了起来,接着便忙不迭地手下的士兵下马盘弓射箭,在他们看来,这些大秦轻骑兵这么老远地冲过来,他们可以射上好几轮箭,说不定倒是可以和大秦的骑兵打上一仗。 逻些城的城墙上,被惊动的囊日论赞看着大秦冲锋的五千骑兵呆住了,他在城墙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最前面的近两千名大秦轻骑兵身后,是和移动的钢铁堡垒没什么两样的重骑兵,而他们自己那八万人居然不少人拿出弓箭射了起来,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城墙上,囊日论赞绝望地闭上了眼,若是他的虎豹军可以全军出击,或许还能靠着人数上的优势赢下这一仗,可是现在城门口不远处,还等着五千杀气腾腾的大秦骑兵,他要是出去的话,恐怕连最后的这一万五千虎豹军都要赔进去,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八万人迎接死神。 城外的吐蕃士兵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开始射起了弓箭,在他们看来像眼前大秦那些轻骑兵在开阔的平野上这样的冲法,简直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他们八万人就算再差劲,那么多人一起不停地开弓射箭,至少能射掉他们三亭的人马。不过他们的箭才射出一轮,就呆掉了,因为朝他们冲过来的那些大秦轻骑兵,呼啦一下子往两翼散了开去,露出了后面人马皆披重甲的重装虎豹骑。 跟在黑骑军身后跑了一阵的虎豹骑所骑乘的烈马此时正是跑开了筋骨,将度提到了最快,一头撞向了那些射来的箭矢,不过那些箭矢虽然众多,可惜威力却极差,对着披着三重甲的重装虎豹骑来说,根本构成不了任何威胁。就这样,八万人看着那些全身罩着钢甲,就连马也披挂重铠的黑色骑兵朝自己冲了过来。 重装虎豹骑进行集团冲锋的时候,就算是罗马最强的重步兵军团也抵挡不住,更何况这些从未见识过重骑兵的吐蕃士兵,一时间看着好像黑色的群山一般碾压过来的重装虎豹骑,八万吐蕃士兵大多都起了傻,呆呆地看着丝毫不惧他们箭矢的重装虎豹骑朝他们冲来,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了神,从重骑兵震撼心魄的气势里清醒过来,脸色白地跳上马,回身就逃,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李昂将他用在破军卫身上的中央突破摆在了这次战斗里,三千重装虎豹骑没有摆出他们以前惯用的一字歼灭阵型,而是形成了品字形的锥阵。当八万吐蕃士兵不战自溃的时候,他们已经凶狠地冲入了八万吐蕃士兵的中央,高跑起来的重骑兵战马驮着他们如飓风般横扫过了吐蕃人的中军,直接将八万人截成了两段,然后品字形的锥阵中后面两个口字的千人重装虎豹骑分兵朝左右分散,以百人队在被分割的各自四万人的吐蕃阵中肆虐。 因为慌忙逃命,左右各自挤成一团的八万吐蕃士兵反而堵住了自己的生路,结果被重装虎豹骑不断地分割,歼灭,最后足足有两万人因为来不及逃走,而被三千重装虎豹骑给死死咬住了。 -- 逃出生天的六万人马看着远处哀嚎的两万人,都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现在他们才清楚他们和大秦军团到底差了多少距离,他们根本没有赢的希望,逻些城一定会被攻破,他们心中忽地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看着重装虎豹骑将被分割的两万吐蕃士兵杀到只剩一万人时,李昂让亲兵吹响了收兵的号角,他要让这些亲身感受到重骑兵强悍无匹威力的幸存者回去将这种恐惧更深地植入所有的吐蕃士兵心里,为之后的逼降铺路。 苍凉的号角声里,残存的一万吐蕃士兵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黑色钢铁堡垒般的骑兵,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就在刚才他们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眼下他们却活了下来,来不及庆幸,他们立刻仓惶地逃向了自己的大营,跑得飞快,生怕那黑色的梦魇会再度席卷他们。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用间 些城外的大营内,被虎豹骑杀得寒了胆的吐蕃将领龟帐里,打死也不出去半步,不管囊日论赞派在营中的亲信如何威胁许诺,这些将领就是横下一条心,只是死死地守住大营,不肯提打仗二字。在见识过大秦的军威以后,这些将领都是派人回了逻些城向自己的主子回禀,不敢擅自做主。 见大营里一派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再有和大秦为敌的勇气,天哲赞和折矢量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而这时李昂派出的使者也到了,对于到来的使者,整个大营上下没人敢怠慢,甚至不用天哲赞这个名义上的主帅召集,那些内心惶恐不安的将领就一个个自动到齐了,他们想知道大秦究竟想怎么样?不少人心中已经做好了盘算,只要那位李元帅允许他们投降,并宽恕他们在城里的亲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投诚,向大秦臣服。 李昂派出的使者传达给这些吐蕃将领的意思也很简单,投降或者死,没有第三条路。当听着使者身旁译官用那种倨傲的口气说着这样的话,在座的吐蕃将领没有一个觉得自己是受到了侮辱,在他们眼中,处于强势的使者不管有多鄙夷他们,都是天经地义的,在虎豹骑强悍无匹的威力下,他们的尊严早就被践踏得点滴不剩。 最后整个大帐里,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所有的吐蕃将领都跪下了,他们决定投降臣服,为了向到来的使者表达诚意。他们当即就将营中囊日论赞留下的人杀了一干二净。其中为几人地头颅被他们割了下来,献给那位在他们心中与魔神无异地李元帅,以表忠心。就这样。几乎是半日时光,整个大营的吐蕃军就全部易帜,只不过在表面上他们仍旧打着吐蕃的旗号。 傍晚时分,秦军大营。灯火通明地帅帐内,满堂济济的大秦将军们看着使者带回来的头颅,都是向李昂露出了钦佩之色。就在昨日,他们中不少人还在暗怨李昂在战场上太轻易地放过了那被虎豹骑围困住的一万吐蕃人马,但是此刻,他们心里就只有服气,李昂想得比他们更远,在攻占叶卢以后,他就已经在着手这一切事情,现在他们将多出近七万的仆从军。为他们攻打面前勉强算得上坚城的逻些城,让他们可以省不少手脚。 “元帅深谋远虑,我等拜服,只是叶卢那边。不知元帅可有良策。”见逻些城几近大事已定,在座众将都是担忧起了叶卢大营。毕竟囊日论赞将整个吐蕃地精锐都拉去了叶卢,这十多万人马也不是轻易可以对付得下的。 “诸位多虑了,只要逻些城破,那十多万人马便成了漂泊无依的孤军,到时本帅只需派出轻骑急袭他们的后方,便可一战而破。”看着帐中诸将,李昂却是沉声道,他那冷静得近乎冷酷的面容让在座的众将都是一阵心安,虽说他们这位元帅不芶言笑,给人以难以相处的感觉,可是他的强大却让他们从心底里钦佩,說閱讀,盡在似乎只要跟着他就已经将胜利握在手中了。 等众将散去之后,李存智方才上前禀报道,“义父,天哲赞和折矢量已是按您地计划行事,估计三五日便可见成效。” “嗯,知道了。”李昂漠然地点了点头,接着站起了身,总是随侍在他身后的李存孝拿起了一旁的黑色大氅,披在了李昂肩上,和李存智一起随李昂出了帅帐。时近九月,已是快入冬的节气,原本空旷湛蓝地天色也变得灰白,不过数日里,天气便已冷了一大截。站在有些冷意的晚风里,李昂看着暮色里一团模糊地逻些城,自语道,“不知道到时能活下多少人?” 听着李昂有些萧索意味的低语,李存智和李存孝都是沉默不语,作为李昂的亲信义子,他们对于李昂所盘算的事情更为清楚,和那些方才在帅帐里的将军不同,他们更明白远处吐蕃人大营里的七万仆从军将不仅仅是他们手里攻城的炮灰,同时也是屠城的刀子,他们的义父是不会让大秦军团沾上污名的,但是同样他也不会放过逻些城里的吐蕃人。其实一切早已注定,吐蕃人的挣扎反抗只是让事情变得更曲折而已。 夜幕下的逻些城,由于实行了宵禁令,街道上冷清已极,没有半个人影。但是在几处贵族头人的府邸,那些不满囊日论赞的头人们正在商议着 掉这个为他们带来灾祸的蠢货,献出逻些城,向大秦在城外的人马已经投降,而大秦也向他们表明,逻些城破之后,会放过他们,甚至可以给他们荣华富贵享用。 “干!”在场的头人们最后下定了决心,他们在城外的心腹向他们描述虎豹骑的可怕,让他们对于守住逻些城没有丝毫的信心,现在大秦给了他们一个可以不死甚至还有荣华富贵可享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海碗里是吐蕃人独有的青酒,在座的头人们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血为盟,他们约定聚集各自府上的人手,在后日天明前起事,在城中制造骚动,然后趁机打开城门,向大秦献城。他们的计划很周详,若是囊日论赞不知道的话,定然必死无疑,不过可惜的是,囊日论赞知道这一切,因为有人向他告密,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城外大营里的天哲赞。在接到天哲赞的密信后,囊日论赞还是半信半疑,但他仍是派了自己的手下去监视那些贵族头人,没想到却果真如天哲赞所说,这些贵族头人们串联在了一起,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打算对付自己了。囊日论赞无疑算得上是个枭雄般的人物,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派出了手底下的精锐亲兵,乘着夜色,先下手为强,将那些贵族头人剿灭了个干净。 -- 黑暗中的逻些城,到处是兵士杀人的声音,在绝境之下,囊日论赞没有丝毫的顾忌,既然那些贵族头人要杀他去向大秦邀功,他自然不必留情,所以他屠灭了那些贵族头人满门,不留下一个活口。大肆的屠杀贵族和头人,自然是造成了逻些城中百姓的不安,但是囊日论赞是做大事的人,在杀死那些贵族头人以后,查抄的所有财货都被他赏赐给了手下的兵士,和强拉的壮丁手里,并且大肆许诺,只要守住逻些,他会给他们更多的赏赐。靠着这些查抄的财货,囊日论赞稳下了城中的局势。不过他并不知道,他在城中所做的事情大半都在李昂的计算中,从一开始李昂就没打算要收编逻些城里的吐蕃贵族和头人,在他看来这些人全都是威胁,只有死干净了,吐蕃才能被纳入大秦的版图中,而不必担心这些在高原上有人望和势力的日后造成麻烦。尽管这听上去很残忍冷酷,可是在民族和国家之间,战争就是这样,无关正义,无关道德,只看谁的手段更有效管用,能把对方彻底消灭。 隔天之后,当城外大营的吐蕃将领们带着人马前去逻些城,想要接应他们的主子打开城门,向大秦献城投降时,他们所面对的是城墙上弓箭手的箭雨。当箭雨停下时,猝不及防的先头部队死伤惨重,而这时城墙上囊日论赞现身了,他的出现让那些背叛的将领们惊惧不已,不过很快,当囊日论赞命人将那些贵族头人满门老幼连带他们家人的头颅抛下城时,他们立刻暴跳了起来,如果说原本他们心里头对于自己的背叛还有那么一点愧疚的话,那么此刻他们已经没有半点不安。这些红了眼的将领立刻驱使自己的士兵开始了攻城,他们已是和囊日论赞有了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有些寒意的冷风中,李昂端坐在马上,看着远处惨烈的攻城战,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明明这一切都是出自于他的算计,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得意或是自傲。跟在他身旁的慕容恪,听着那震于盈野的喊杀声,脸上带着一种虔诚的表情,这一仗,让他想起了指挥战国时代指挥长平之战的白起,白起用离间计,使赵王撤下了老而弥坚的廉颇,而代之以赵括,赢下了长平之战。可以说身为名将者,对于战争的理解,绝不仅仅只限于战场,而他身前的李昂就已经做到了这一点,逻些之战,已经足够资格写进大秦的战史,供那些军官和参谋去研究了。 “元帅,您这一次是将‘间’用到了极致。”想到早就被派往逻些城的折矢量,慕容恪在一旁道,他想到了孙子兵法最后那篇‘用间’。 “取巧而已,当不得极致二字。”李昂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答道,在他看来,事情可以进行得这样顺利,只是他运气太好。 第二百八十五章 杀人如屠猪狗 烈的攻城战打了一天,最后在留下近八千具尸体以后蕃将领们才带着人马退回了大营。如此惨重的伤亡可以说是那些红了眼的将领蛮干所造成的,在没有任何大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下,那些被他们驱赶去攻城的吐蕃士兵几乎和去送死没什么区别。回到大营之后,李存智带着人到了,他要给这些蠢笨的吐蕃人一些暗示,教他们怎么攻城,不然的话,按照他们白天的架势,就算人全死光了,也不一定能把逻些城攻下来。 看大帐里,听着李存智的指点,那些满脑子报仇的吐蕃将领眼里闪着吓人的凶光,他们阴沉着脸,不约而同地点下了头。“最后,我家元帅说了,逻些城攻破之后,任由各位抢掠,只不过到时要上缴三成的财货。”译官转述的话犹如在滚烫的沸油中落进了水滴,顿时整个大帐里闹腾了起来。 对于那些亲人被杀的吐蕃将领来说,城破之后,任由他们抢掠,可以说是最好的补偿,复仇加上贪欲,让他们彻底忘了白天惨重的伤亡,而且对他们来说,有了大秦将军的指点,攻破逻些城并不是难事。 第二天,这些吐蕃将领们迫不及待地喊起了各自手下的士兵,为了激励他们,他们将城破后大秦允许他们任意在城中杀人,抢掠,**的消息讲了出来,顿时原本还萎靡的士气立刻振奋了起来,所有的人忘掉了死亡的威胁,摩拳擦掌准备起厮杀来。不过这一次。吐蕃地将领们没有再蛮干。他们派出了人手去城外地山中砍伐树木,在李昂派出的军官指点下,制作起简易的攻城器械。而其余人则是直扑逻些城墙脚下被李昂攻破部落驱赶到那里地七万老弱妇孺。在李存智的暗示下,这些老弱妇孺成了他们最好的攻城炮灰,反正没有牛羊马匹的他们也活不过这个冬天,那么在死前就贡献出他们的性命好了。 阴霾的天空下,被士兵驱赶地七万老弱妇孺,扛着攻城梯。推着撞车,向着逻些城缓缓地前进,他们的眼睛里一片死灰,麻木而浑浊。城墙上,看着接近的人群,被抢抓来的守城兵丁在督战的虎豹军踢打下,拉开弓弦,开始了射击。 哭号哀嚎声在逻些城下回荡。夹在守城方和攻城方之间的老弱妇孺不断地倒下,对于他们来说,死是他们唯一的解脱。战场远处是观战的大秦将士,对于这样残酷地场面。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可是他们中仍有一些人对此感到愤怒和无奈。“他是个恶魔。”看着远处骑在高大黑色骏马上的主帅。一名黑骑军都尉说道,他身旁的同袍们听着他这有些不敬的话语,选择了沉默,他们和那些士兵不同,他们看得出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们那位冷血地元帅所设计的。 “对那些吐蕃人来讲,元帅地确是恶魔。”陈霸先的声音在这几个军官身后忽地响起,他的脸显得冷酷,声音也有些生硬,他看着那几个转身脸上带着些许慌张的军官,冷笑着道,“可是没有元帅,你们就要冒着那样的箭雨去爬城墙,说不定就被那些卑贱的吐蕃人一箭射穿你们的脑袋,窝囊地死掉,最后只有你们的骨灰回到故乡和家中,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却要悲伤一辈子。”说到这里,陈霸先看着几个低下头的黑骑军军官低骂了一声‘蠢货’,便再也不看他们,径直离开了。 “你又在教训那些人了?”看着面色阴沉,朝自己走来的陈霸先,刘裕看了眼不远处那几个黑骑军军官,朝陈霸先道,“元帅都不在意,你这又是何必?”说着,他却是摇起了头。 “我只是看不敢那几个蠢货悲天悯人的样子,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陈霸先看着刘裕,朝那几个黑骑军军官的方向冷哼道,“咱们是军人,动辄提刀,杀人如屠猪狗,可不是什么教书先生,有空替别人着想,倒不如替自己多想想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 见陈霸先越说火气越大,刘裕按住了他的肩膀,苦笑道,“够了,你说的这些你当那些人不知道吗?只是元帅的做法让他们感到不舒服罢了。”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以为元帅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吗?可是元帅还不是照样如此!” “你是说元帅是故意让那些军官参谋对他不满的。”见刘裕说得慎重,陈霸先楞了楞 口道,他并不是蠢人,很快便想到了刘裕话里的意思 “此战之后,元帅的军功可算得上是本朝第一,若是再被底下的将官敬爱有加的话,你觉得上面的人会这么想?”见陈霸先盯着自己,刘裕沉声道,“我也知道陛下和元帅是过命的交情,绝不会猜忌元帅,可是那些世家大族呢?他们会容得下元帅吗?” “元帅不惜自毁名声,不过是自保之道,你难道看不明白!”刘裕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听我一声劝,以后莫要多管那些闲言碎语,咱们只要做好本分就好了,日后西去万里,才是我们的用武之地。” “我怎么会不明白。”陈霸先看着好友的眼睛,仍是一脸的愤愤不平,咬着牙道,“可我就是看不惯,那些蠢货只会说些大话,让他们领兵,除了拿士兵的性命去拼,他们还会什么,我真怕元帅日后一走,大秦军团不败的威名就会坏在这帮蠢货手里。” “你真是想得太多了,那样的人,一辈子也就是个小军官而已,哪会轮到他们掌军。”见好友仍是怒气勃的样子,刘裕摇头道,“我要是猜得不错的话,回去以后,元帅会把这群人赶出军团。”说到这里,刘裕压低了声音,“你没见到破军卫这段时间时常混在各个军营和黑骑军还有虎豹骑的士兵在一块儿,你难道以为他们是吃饱了没事干去的。” -- “你的意思是?”陈霸先的眼神一凛,他觉得刘裕口里说得事情有些不简单,看得出来元帅肯定是心里有了计较。 “你也知道,元帅最讨厌的就是在战场上心慈手软的婆妈之辈。”刘裕瞟了一眼远处的军官,低声道“以元帅和总长,大司马他们的关系,要把这群人踢出军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元帅不怕他们到时候闹事?”陈霸先眉头一皱,却是想到了其他一些事情。 “你怎么又糊涂了。”刘裕横了一眼陈霸先道,“他们闹事最好,闹得越大,元帅就越安泰,到时那些世家大族才不会嫉恨元帅,而陛下也自会护着元帅。” “你都可以去内阁和那群老狐狸共事了。”听着刘裕说完,陈霸先看着这个好友,想了想道。 “真让我去内阁干文官的差事,我未必会输给那些老狐狸。”刘裕倒是不在意陈霸先话语里的戏谑意思,笑了笑道。 转眼间,天色已是到了落日时分,逻些城青灰的城墙而今已是被血洗过了一遍,城墙脚下是小山般的尸体,进攻的吐蕃士兵们竟是用那些尸体堆积起了数条斜长的坡道。顺着这尸体堆成的道路,倒也有不少人爬上了城墙,不过上去的人数终究太少,最后被虎豹军给赶下了城头。 “倒!”城墙上,囊日论赞脸色铁青,半天那些老弱妇孺消耗掉了城中近一半的箭矢,若是明天那些叛军继续驱赶剩下的老弱妇孺过来,恐怕后天他就要让自己的士兵和他们白刃相接了。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城墙上的守城兵士倾斜下了火油和青酒倒在那些堆积如山的尸堆上,接着射出了火箭,点着了那些尸山。 如血的夕阳下,是冲天的黑色烟柱,风中弥漫着死人被烧着的焦臭味道。囊日论赞的目光落在始终在观看着攻城的大秦军团,咬紧了牙齿,他的虎豹军被死死地牵制住了,他不敢放自己这最后的依仗去和那些叛军接战,只能放着他们不用,让他们呆在城墙上。 “各军回营。”看着那些攻城的吐蕃军缓缓退回了大营,李昂让亲兵挥动了令旗,自己则和慕容恪留了下来,朝远处的逻些城道,“你说囊日论赞有没有胆子敢带他的虎豹军出城?” “白天有我军给那些投诚的吐蕃人压阵,便是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出来。”慕容答道,接着他看向了暗下来的天色,“不过晚上就不一定了。” “你今夜带三千人马去那些吐蕃人那里,若是囊日论赞敢出来的话,便给他个教训。”李昂一提马缰,转过了身,“不过记得,不要打得太狠,一面倒的攻城战没什么意思!” “喏!”慕容恪点了点头,安静地跟在李昂身后,回向了身后的大营。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逻些攻防战开启 黑的深夜里,被鲜血染得乌黑的逻些城墙在月光下显比,白天被战火摧残的城门在寂静中打开了一条口子,穿着铁甲的虎豹军骑士牵着马一个挨着一个出了城池,他们的动作极轻,马匹的蹄子上也裹上了厚布,行走在地上时不出半点声响,不过半个时辰,近万名虎豹军就在城墙脚下排好了队伍,他们站立的地方,是白天那些老弱妇孺被杀死以后焚烧的地方,犹自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道。 在距离这些虎豹军的远处,还未完全枯黄的牧草丛里,守候了大半夜的黑骑军斥候们丛潜伏的地方悄悄起了身,弓着腰缓缓地后退,消失在了原地。片刻之后,城外吐蕃军营前,端坐在马上的慕容恪听着前哨斥候的回禀,脸上露出了森冷的笑意,原本俊秀的脸庞因为那横贯眉峰脸颊的刀疤而显得狰狞无比。 “看起来他们是想在黎明时起突袭。”慕容恪身旁,总是跟随着他的律光轻声道,他看着慕容恪脸上那道刀疤,心里就像是有着一根毒刺,在他看来全都是他这个随从无能,才让自己的主人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还算不错,选择的时机很准。”慕容恪的声音冷漠,自从踏上高原,带着大军厮杀,他就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尤其是对着敌人,他几乎可以和李昂一样完全将对方看成是毫无意义的数字,他想这才是他地本性。 “传令下去。等会只要击溃敌军便可。不必追击。”看了眼头上地月牙,慕容恪朝一旁的斛律光说道,接着便策马回向了身后的吐蕃大营,不能以全力出战,让他觉得索然无味,而且他也怕自己到时会把过来的虎豹军杀个精光,坏了李昂的事情。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斛律光的喉咙动了动。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他只是沉默着向附近地士兵颁下了这道命令。 吐蕃大营里,被叫醒的将领们口里低骂着朝中军帅帐赶去,虽说白天他们只是驱赶那些老弱妇孺去消耗逻些城守军的箭矢,可是也算是累了一整天,如今这大半夜的把他们叫醒召集起来,他们自是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有几个脾气暴躁得甚至在想见到天遮赞那个老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该放些狠话给他,免得他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敢对他们指手画脚,号施令。 不过当这些吐蕃的将领们走进帅帐以后,先前满腹的抱怨立刻不翼而飞,一个个低眉顺目地,比兔子还乖巧。他们不怕自家大营里天哲赞这个名义上的主帅,可是他们怕现在坐在帅椅里的人,那个脸上斜贯一道刀疤,面容却俊秀无比的大秦将军。 “告诉他们吧!”见那些吐蕃的将领一个个和羊羔似的温顺,慕容朝身旁的天哲赞点了点头。在听到囊日论赞派了虎豹军过来夜袭,帐子里的吐蕃将领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现在差不多全营地人都睡得跟死猪一样。要是真被虎豹军过来。说不定一下子就给人家踹掉。搞得不好就是炸营的下场。 见众人惊惧不安,天哲赞清了清嗓子。让那些吐蕃将领都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大伙儿不用担心,大秦已经派人去教训虎豹军,估计现在已经被揍得哭爹喊娘地逃回逻些城了。”天哲赞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而那些吐蕃的将领则是心神大定,还有不少人更是哄笑了起来,平时虎豹军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里面便是个十夫长也敢朝他们耍横,现在有了大秦这样的靠山,他们自是不会再把虎豹军放在眼里。 “慕容将军过来是要咱们准备攻城。”见那些将领都是不再紧张,天哲赞说出了慕容恪的来意,“虎豹军现在出城来了,正是我们攻城的好机会。”此时已是半夜过去,很快便要到黎明,算算时间地话,若是现在开始准备地话,天亮前倒是能赶到逻些城,想到这里那些将领都是盘算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一直微阖双眼,闭目养神地慕容恪忽地睁开了眼,顿时那些吐蕃将领只觉得利箭般的目光扫过自己,心里头涌起了一股寒意,慕容恪开口说了三个字,“不肯吗?” 听着天哲赞地转述,那些吐蕃将领们眼皮子一跳,连忙跪在地上,伏下身子,连连道,“我们愿意,愿意。”没一个人敢说个不字,他们 己眼前这个叫慕容的大秦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凶名神般的李元帅稍差一些的人物,他们可不想得罪这位煞星般的大秦将军。 黎明前,整个吐蕃大营里沸腾了起来,回到自家营地的将领们,让自己的亲兵喊醒了手下的军官,接着让他们把士兵都叫了起来,集合到一起,带着这两天里在大秦的军械官指点下打造的一些简单的攻城器具,匆匆吃过些肉干之后,便驱赶着还剩下的三万多老弱妇孺,往逻些城奔去。 在吐蕃大营里大军尽数出动的时候,逻些城外十里处的骑兵战已经结束了,埋伏的大秦骑军没有占从逻些城出来的虎豹军便宜,当他们接近时,大秦骑军同时点燃了火把,出现在打算去偷袭的虎豹军面前,接着便光明正大的起了进攻。行藏被揭破,从偷袭变成被偷袭,惊惧莫名的虎豹军仅仅是被大秦骑兵一个冲击,便开始溃逃,最后斛律光只是按照慕容恪的意思,截杀了逃在后面的两千人,任由其余八千人逃回了逻些城。 当吐蕃大营里出的士兵经过这处战场时,天已是蒙蒙亮了,看着狼藉的战场上,虎豹军残破不全的尸体,每一个人都为着大秦军团可怕的力量而颤抖,曾经雄霸整个吐蕃的虎豹军,在大秦军团面前,只是群待宰的羔羊而已,胜利将属于投靠大秦的他们,而逻些将成为他们的战利品,想到这里,每一个吐蕃士兵都憧憬起城破之后,到时候他们可以任意地杀人,抢掠,**女人,想想就让人血脉沸腾。在**的驱使下,这些吐蕃士兵加快了脚步,在天亮前,他们到了逻些城脚下,这时被击溃的虎豹军正乱糟糟地逃进城门里,而在他们身后,只有区区数百的大秦骑兵,这样的场景让赶到准备攻城的吐蕃士兵士气更加高涨,他们几乎连休息都不休息,便推着云梯,架着攻城梯朝城墙冲了过去。 被裹挟的三万老弱妇孺每一个人都被分了武器,攻城的吐蕃将领们没有再用武力驱赶这些已经一无所有的人,他们大声地煽动着这些人,“想想看,城里那些人当初是怎么对你们的,他们把你们挡在城门外,连一根草都不给你们,甚至还用弓箭射你们,你们就不想报复吗?只要打进城去,你们便可以活下来,到时候随便你们咱们干都行,你们可以把你们所受到苦难,十倍百倍地还给那些人。”分完兵器的吐蕃将领,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着,听着他的话,那三万的老弱妇孺的眼睛变得狼一样凶狠,他们红着眼盯向了逻些城。逻些和大秦,他们可以选择憎恨报复的只有逻些,至于大秦,即使他们手里拿着刀,即使他们已经不怕死,可是想到那梦魇一般的黑色铁流,他们就会失去全部的勇气,因为大秦带给他们的是真正的恐惧。 天边的晨曦照亮了天地,面对着城墙脚下潮水一般冲过来的人群,城墙上的守城兵士被吓得面如土色,在军官们的踢打叫骂声里才回过神,不断地拉弓扣弦,朝城墙下的人群射去。他们根本不用瞄准,即使闭着眼也能射死那些攻城的人,可是那些人似乎完全忘却了生死,只是疯狂地冲过来,顺着搭上城墙的云梯,攻城梯攀爬,向他们靠近。 守城的兵士几乎被吓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老人,女人,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眼里闪着赤红的光,一个个就像狰狞的恶魔一样,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昨天这些还在城墙下只是麻木地等死的人现在居然这样可怕。在这种近乎自杀的攻城里,终于有人登上了城墙,他们嚎叫着像野兽一样和那些守城的兵士厮杀在了一起。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登上城墙,脸色白的囊日论赞,只有把才刚刚逃回来的八千虎豹军调上了城墙,尽管虎豹军不是大秦军团的对手,可是面对这些只是靠着一股蛮性狂的老弱妇孺,他们仍旧是强大的。 “让弩阵准备。”看着远处城墙上,虎豹军不断地斩杀那些攀上城墙的老弱妇孺和吐蕃士兵,李昂让身旁的亲兵挥动了令旗,他要让城墙上的攻防战变成拉锯战,死更多的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逻些城攻防战落幕 起的红日,照亮了城墙上厮杀的人,可是忽然间整个下去,接着一阵呜咽般的利啸在虎豹军的头顶响起,他们抬起了头,接着看到了遮天蔽日般的箭矢,然后他们的身体被这可怕的铁雨贯穿,钉在了城墙上。不过短短的刹那间,这一段十丈的城墙上再无一个活人,只是插满了黑色的箭矢。所有在厮杀的人战栗了起来,看向了远处那黑色的军阵。 城墙下,督战的吐蕃将领们很快便醒悟了过来,这是大秦军团在为他们开辟登上城墙的道路,于是他们更加使劲地催促着自己的士兵顺着云梯往城墙上爬。遮天蔽日的箭矢不断钉落在城墙上,囊日论赞看着这宛如末日降临般的铁雨,双眼变得死灰,他知道他彻底败了,他和他父亲穷两代之力建造的逻些城将在今天毁灭。 令人心胆俱裂的可怕铁雨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宽阔的城墙上出现了数段空无地带,接着顺着云梯爬上的吐蕃士兵和剩下的老弱妇孺嚎叫着杀向了已然被吓呆的虎豹军,于是城墙上的血战再次开始,而远处,黑色的军阵如潮水般退走了。尽管李昂手里有足够的箭矢将城墙上的虎豹军杀伤更多,可是他不愿意浪费,他已经为那些吐蕃人打开了胜利之门,只是还要他们多付出一点代价而已,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公道了。 逻些的城墙上陷入了乱战,虎豹军再也无力威胁城墙下源源不断爬上来的士兵。他们和那些因为复仇贪欲所驱使地老弱妇孺和士兵厮杀在一起。根本无暇他顾。囊日论赞看着乱成一团地城墙,将最后的五千虎豹军拉了上来,他要最后一搏,只要能把这些人全部杀干净,他就能守住逻些,或许到时候进攻叶卢的人马会及时赶回来,和他里外夹击那该死的大秦军团。 囊日论赞亲自加入了战团,他的身先士卒鼓舞起了守城士兵和虎豹军的士气。一时间城墙上的战况胶着了起来,攻守双方都投入了全部的人手,争夺着对城墙地控制权,在这近乎疯狂的杀戮里,不断有人倒下,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溢出,顺着城墙的墙壁流下。远远看去,整座逻些城变得猩红一片,有种妖异的凄美。 李昂骑在马上,看着宛如绞肉机一样的城墙攻防,回头看向了那些军官们,“我想你们已经亲眼看到这种攻城战有多么残酷,现在你们明白你们肩上所担负的是什么了吗?”李昂地声音威严深沉,在他身后的这些军官。是他所看中的人,他们身上没有那些迂阔的坏毛病,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心中没有可笑的正义,只有实在的胜利。 “带领我们的士兵活下去并且以最小地代价去夺取胜利。”过了良久,军官中才有人答道,他们比起大多数的同僚。要更为冷酷。他们中很多人原本只是火长。队长,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都尉以上的军官。李昂用他权限内的权柄,破格提拔了他们,让他们担负起了军中的中坚力量。 “看起来你们已经明白了。”看着那一张张如铁石般的脸孔,李昂点了点头,接着高声道,“你们日后将会成为大秦军团的中坚,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因为所谓地大义而让士兵们做无谓地牺牲,就是在犯罪,是对帝国和军团地犯罪,是绝不可以饶恕的愚行,那样地人不配成为军人,他们该去学堂教书,而不是在战场上去杀害自己的同僚和袍泽。” 李昂的声音在冷风中回荡,击打着每一个站立的军官心里,很多年后,当他们再次回这段往事时,都已经成了大秦军团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那时的他们都很庆幸自己曾有幸聆听李昂的训诫,不过此刻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血在沸腾,对于李昂的话他们没有仔细地去思量,他们只是为李昂对他们的鼓舞而感到振奋,在同僚眼里,他们是群面目可憎,没有人性的刽子手,只有在李昂这里,他们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光荣。 “他们是火种。”当李昂再次看向远处的逻些城时,他对身旁的黄渊这样说道。沉默地点了点头,黄渊没有说话,曾经在黑骑军和兵部后勤司待了很多年的他明白,训练刻苦,装备精良的大秦军团已不是过去那支大秦军团,三十年的和平让他们失去了一颗狮子般的心,和他们的先辈比起来,他们欠缺了那份军人的冷酷和嗜血,他们是最好的士兵,但还不是最好的军人。现在 这些被李昂召集的年轻军官,将成为火种,将冷酷和给大秦军团,只有那样,大秦军团才会成为过去那支战无不胜的铁血军团,再无人可以击败。 天空中不知何时起飘起了雪花,感觉着骤然而至的寒冷,李昂一直盯着逻些城的目光投向了黄渊,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疾烈的马蹄声响起,黄渊策马,带着身旁训练的十数名狙击弓弩手,驰向了城墙脚下,他要去终结这场已经让李昂心满意足的杀戮。看着飞驰而来的十数名黑色骑士,城墙脚下指挥着攻城的吐蕃将领们跪了下来,向他们献上了自己的敬意。 “让他们替我把囊日论赞找出来,然后告诉我。”黄渊将自己的双筒千里镜扔给了译官,让他交给那些吐蕃将领。听着译官的转述,一名吐蕃将领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架黄铜打磨的双筒千里镜,在身旁译官的指点下使用起来看向了远处的城墙,接着他的嘴里响起了不断的惊呼声。 在黄渊的催促下,那名吐蕃将领念念不舍得交回了手上的双筒千里镜,接着他向黄渊说明了囊日论赞所在的方向和长相。接过千里镜,黄渊顺着那吐蕃将领所说找到了自己的猎物,而他也看清了这个吐蕃之王的样子,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粗蛮,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五官长得比较犀利。 “高八尺,鹰钩鼻,细眼,薄唇…”黄渊透过千里镜看着城墙上那个身旁簇拥着很多士兵的身影,口里不断报出着各种形容样貌的言辞,而他身旁十二名亲手挑选并训练的破军卫,取出了他们的狙击重弩,在一边吐蕃将领们瞠目结舌的目光里,张开了巨大的弩臂,上紧了绞弦,接着将长达三尺的黑色三棱破甲弩矢上了弦,接着透过弩上的单筒镜寻找着黄渊口中所描述的人。 “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端弩的破军卫回应着黄渊,当听到第十二名破军卫的回答,黄渊拿起了自己的弩,也瞄准向了城墙上的吐蕃王,一千二百步的距离,在如此密集的战场人群里狙杀敌酋,即使是他也不敢说自己能稳中,所以他带了十二名破军卫箭士,和他一起为囊日论赞送行。 每一个破军卫箭士的手搭在弩机上,眼睛透过单筒镜死死地锁住了他们的猎物,他们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端着沉重巨弩的手稳得可怕,他们在等待黄渊的命令,精神上没有一丝的懈怠。 “射!”极静中,一个并不响亮的声音响起,然后刹那间,剧烈的震弦声撕破了空气,出了尖利的啸声。一旁观看着的吐蕃将领们被这巨响吓到,他们惊惧地看着收起弩弓,上马而去的黄渊和那十二名破军卫箭士,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着头看向了城墙之上。 厮杀中的囊日论赞没有听到强劲的箭矢破空而至的声音,直到他觉得眼前忽地有黑影一现,他才似乎明白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双眼在瞬间涣散,仰天倒了下去,黄渊射出的弩箭贯穿了他的眉心,准得惊人。然后在他身旁醒悟过来的亲兵扑向他的时候,十二枚箭矢后而至,穿透了这些亲兵的身体,狠狠地扎进了囊日论赞身上的要害,可是这些都已经对他无用,因为他已经死了。 看着倒下的囊日论赞,他附近的亲兵和虎豹军呆愣住了,他们的王就这样死了,死得那么突然和意外。在他们呆的瞬间,和他们交战的吐蕃士兵高呼了起来,“囊日论赞死了,囊日论赞死了,囊日论赞死了!”这高呼的喊声很快便席卷整个城墙,此时在虎豹军不计伤亡的猛攻下已经有些支持不住的吐蕃士兵和那些还剩下的老弱妇孺猛地振奋了起来,而相对地他们的敌人,那些守城士兵和虎豹军的士气陡然跌落,尽管他们中有人不相信这个消息,可是直到他们死去,他们再没有听到囊日论赞任何的命令。 城墙的攻防战在落日前结束了,失去了囊日论赞的虎豹军最后只剩下了三千人仓惶地退守进了内城。在一片巨大的欢呼声中,夺取城墙的吐蕃士兵和最后剩下的老弱妇孺打开了城门,让城外的三万名士兵进入了逻些城。然后昏暗的天色里,逻些城内起了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天际。 第二百八十八章 城破之后 烧了三天的大火终于小了下来,曾经的吐蕃王都逻些片焦黑的废墟,即使是李昂也对那些攻入城中的吐蕃士兵和仅剩的老弱妇孺的凶残感到意外,城中的二十五万平民,除了五万青壮女子,其余人不管男女老幼全被他们杀了个干净。为了让被自己所看中的军官和参谋更了解自己肩上的责任,他让他们在城破时进入了逻些,亲眼见证了那三天里生的一切,至于军中那些自诩君子的蠢货,他没有让他们进城,对于那些攻破城的吐蕃人来讲,他们需要泄,若是强令他们不准在逻些城烧杀抢掠,肆意妄为,谁知道最后会不会生兵变,而且那样的话,谁替他去杀掉那些城中的二十万吐蕃人。 “一群野兽。”看着犹自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还有那些被虐杀的尸体,跟在李昂身后的李存孝皱了皱眉道,他想到那些进城的吐蕃人做的事情,从心底里有着一种憎恶。 “两脚野兽,这是永曾他对所有胡人的称呼,对他来讲杀死这些胡人就和杀畜生一样,没有男女老幼,只有公母大小,所以他常说人杀畜生是天经地义的。”李昂从紫鞍上下来,看着狼藉一片的废墟,想到了冉闵和他的陌刀队那些汉子。 “原来如此。”想到那个天神般威武的勇将老是挂在嘴上训诫手下的那句‘人杀畜生,天经地义。’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存孝点了点头,自语着说道,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朝李昂问道,“义父,还有几日高原上才会降下大风雪,要是现在就走的话,年关前说不定能回到长安,您和…” “我何尝不想啊!”李昂打断了李存孝。他知道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义子是想让他卸下身上的军务,回到长安去和久别的妻子还有未见过面的两双儿女团聚,可是眼下囊日论赞虽死,吐蕃也一蹶不振,但却还没到他离开的时候。 见义父长叹一声,沉默地走向了远处,李存孝不由暗道自己竟是这般蠢笨,明明知道义父他不可能离开这里,却偏偏提到主母和少主小姐他们,自己实在是…想到这里。李存孝只觉得自己混帐极了。 一阵呼喝声响起,废墟远处,一队搜刮完财物,驱赶着数十个青壮女子的吐蕃士兵看到李昂和他身后随行的破军卫,慌忙地跪了下来,一脸的敬畏。“他们在向您致敬,元帅。”李昂身后。一起出来地译官向李昂说道。 “嗯!”李昂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便随意地走向了前方,对他来讲,这些吐蕃人和蝼蚁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也没什么可以和他们说的。见李昂前行,李存孝和破军卫也不管那些跪着的吐蕃人,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等到他们走后。那些跪着的吐蕃人才驱赶着那些青壮女子站了起来,刚才李昂身旁那些破军卫身上所散的冰冷杀意压得他们心头战栗,根本起不了身,他们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黑色的士兵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屠夫看着待宰的猪狗一样,只有冷酷和漠然。 “大人,请。”会说汉话的天哲赞以一种卑微的姿态迎接着到来地李昂和他随行的那些可怕武士。在这个目前名义上吐蕃军的主帅引领下,李昂走进了逻些城中央的吐蕃王廷,可以说尽管吐蕃人以前没有和大秦有过什么直接的交集。但是他们的建筑却很明显是模仿汉风所造,不过李昂并未感到奇怪,可以说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西征以后,整个世界就在东方化,从贵霜人那里汲取技术的吐蕃人从中学到这种汉风也很正常。 走进王廷,李昂可以感觉到那些跪下地吐蕃将领自内心流露出的畏惧和臣服,“让他们起来吧!”李昂朝天哲赞说道。接着便走向了王座坐了下来。嘴里嘀咕了一句。“真不舒服。” 近三十名吐蕃将领恭恭敬敬地坐在了王座下方,习惯于臣服强权的他们已经把李昂当成了主人。只要李昂在,他们绝不敢有任何2心,不过若是李昂和大秦军团离开高原的话,那就说不定会生什么事情了。 “让他念给他们听。”李昂朝身旁的李存孝点了点头,接着便阖上了双眼。从袖中摸出一道拟好的文书递给天哲赞,李存孝示意他念给跪坐在地上的那些吐蕃将领们听。接过文书,天哲赞扫了几眼,脸色一变,不过很快他就镇静了下来,将上面地 思讲给了地上那些吐蕃将领听:从今以后,高原上再而是大秦治下的版图,所有的部落都要改换汉人衣冠,说汉话,而在座的他们作为向大秦臣服的臣子,李昂将为他们请封,到时候每个人都会获得爵位,代代世袭。 说到最后,地上的那些将领都是大喜了起来,对于被统一在吐蕃旗帜下不过数年的他们来讲,根本没有什么民族大义,在他们看来能被大秦这样强大的帝国收作治下地子民,简直就是撞了大运,哪有不肯的道理。他们慌忙地从坐着的地方跪在地上,朝李昂趴下了身子,口里称颂着他的慷慨和仁慈,个个都是感激涕零。 “告诉他们,从今以后,他们就是汉人,让他们替自己取个汉姓还有名字,本帅好向朝廷为他们讨封。”看着跪着的那些人,李昂朝天哲赞说道,接着便不耐地起了身,“这件事便交给你,记得天黑前将名册交给本帅。” 等李昂离开,地上跪着的将领们立时站了起来,围向了天哲赞,对他们来讲,快点取个汉姓名字是最紧要的事情,于是天哲赞成了他们追逐地人,毕竟他们中只有天哲赞才会汉字汉语,为了取个好姓名,他们奉承起了天哲赞。看着四周向自己讨好地人,天哲赞想起了折矢量劝服自己曾说过地一句话,‘既然没有做主人的运道,只有做狗地命,那就要选个好主人。’看起来自己找了个好主人,想到离开的李昂,天哲赞眯起了眼,看着四周那些人谄媚的脸,心中冷笑。 逻些城虽然近乎被全部摧毁,但是除了王廷之外,还有一处却是没有受到破坏,那就是王廷边上用来招待贵霜人的宫殿。在那些原吐蕃将领入城前,李昂便派人告诉过他们,要是这些贵霜人受到侵扰的话,他会把他们全部杀掉,所以入城之后,他们倒是派了人守卫这里,免得被那些杀人抢掠红了眼的士兵给闯进去。 “想不到吐蕃倒也有治军的人物。”看着守卫贵霜人送亲队伍所在宫殿的士兵,李昂难得地点了点头,这些占据宫殿要地的士兵看上去比路上所见的乱兵要显得有纪律多的。 “他们在说什么?”见宫墙上,那些守卫的士兵朝自己一行人大喊起来,李昂看向了身旁的译官,只见译官的脸色有些青,显然那些守卫的士兵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回元帅,他们让我们停下,再不得前进半步,否则便要放箭了。”那译官犹豫了下,还是将那些士兵喊的话说了出来。他方一说完,李昂身后的李存孝大怒,他们一路所至,哪个不是朝他们下跪伏身,毕恭毕敬,眼下这些胡蛮倒敢朝他们放肆,简直是自寻死路。 “义父!”李存孝正要请李昂准自己带破军卫去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吐蕃士兵,李昂却是挥手阻止了他,“你们待着别动。”说话间,李昂从鞍上跳了下来,顺手取下了鞍旁的大弓,便朝前走去,只看得他身后的李存孝脸上一紧。 见那马上为的大秦将军下马走来,那宫墙上先前喊话的吐蕃军官却是面色大变,想到就在身旁的主帅,他咬了咬牙,便朝身旁的士兵道,“射他的脚下。”说完,刹那间,宫墙上百余名吐蕃士兵拉弓放弦,褐色的羽箭在风中呼啸着落在了李昂的面前。看着脚下犹自震颤的箭羽,李昂停下了脚步,看着宫墙上那些紧张的吐蕃士兵,嘴角露出了一抹弯弧,“有意思!”低声自语间,李昂闪电般从地上拔出了两枚箭矢,开工射了出去,他的弓比起一般军中强弓手的弓更为强劲,那射出的两枚箭矢瞬间便已化作黑点,到了宫墙上。 看着被射飞的毡帽,论钦陵脸色白,他身旁的副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眉心处,褐色的羽箭没入极深,一点血痕在他死后才扩散了开来。“住手。”见身旁的士兵开弓,论钦陵大喊了起来,在远处那个朝他射箭的大秦将军身后,那些着赤黑大铠的武士不知何时已是用弓弩对准了他们。 看着带人从宫墙上下来,朝自己跑来的青年,李昂将弓交给了身后的李存孝,他早就看到宫墙上这个隐藏在被他射死的副将身后的青年,方才所为不过是逼他现身而已。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结亲 钦陵越走近面前的大秦将军,就越是心惊,那两道如目光让他心里怵,他毫不怀疑面前这位大秦将军可以轻松地杀死他,哪怕他身后还有百多的亲兵,他有种感觉,面前的大秦将军,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杀掉。 “请原谅我的鲁莽,大人。”论钦陵跪在了地上,他是诚心请罪,他知道自己先前那种作为无疑会让面前的大秦将军会想到很多东西,比如野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显得有些诚惶诚恐的吐蕃青年,李昂收回了刀刃般的目光。 “你不该试探我,而且自视太高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李昂这样说道,然后朝身旁的李存孝挥了挥手,接着一枚令箭被李存孝射向了天空,很快怒涛般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三百骑破军卫带着恐怖的气息出现在了论钦陵的视线中,看着这些彪悍沉默的骑士,论钦陵的脸色变得死白一片,他先前见面前的大秦将军气度不凡,才故意让副将那样做,为的就是引起这位大秦将军的注意,可是哪里想到却弄巧成拙。 破军卫停在了李昂身后,没有半点嘈杂声,他们就像是生铁铸成的武士像,不动如山。“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说汉话?”李昂看向了面前会说一口口音还不算太离谱的汉话的青年。 “回禀大人,我的名字叫论钦陵,我的家族曾是逻些的贵人。我有一位会汉话地浮屠僧老师。”论钦陵抬起了头,他不敢多回答些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对眼前这位大秦将军,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你身后的士兵是你亲自训练得吗?”李昂对面前这个叫论钦陵的吐蕃青年识趣的表现感到满意,他让论钦陵站了起来回答问题。对于人才,李昂向来不愿意放过。 “回禀大人,是的。”虽然站了起来,可是论钦陵还是显得非常拘束恭谨,他是个聪明人,知道面对眼前这位可怕地大秦将军,还是谦卑一点,这样他才可以活得更久。 “遣散你的部下。到本帅帐下听用吧!”李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被他的话惊呆的论钦陵道,“本帅的名字叫李昂!”说完,李昂便转身而去,李存孝从怀中摸出了一枚令牌扔给了论钦陵。 下意识地接过令牌,论钦陵直到李昂和破军卫离去,才猛地回过神来,‘本帅,李昂。天哪,刚才很他说话的就是大秦军团的主帅。那个比魔神更可怕的男人。’盯着手中地令牌,论钦陵眼里露出了狂热的光,他回头看向了身后那些亲手训练的士兵。脸上犹豫了一下,便做出了决断。数日之后,李昂在城外的帅帐里,多了一名叫薛钦陵的亲兵。 帅帐内,李昂看完叶卢送来的消息,朝帐中的诸将道。“囊日论赞派去的十五万大军已经土崩瓦解。我军阵斩六万。俘虏九万,如今高原上。再无兵力过万人的部落。”说完他将手上的战报给了众人传阅。 随着叶卢之战地终结,由李昂策动的高原战役取得了完胜,短短的四个月内,近四十万人死亡,不过才刚刚建国地吐蕃就此烟消云散,甚至来不及在历史的长河中激荡起一片水花,就被李昂亲手扼杀。 九月,高原上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虽然大秦和吐蕃的战争已经结束,可是李昂却在冬季挑起了高原部落间的战争,攻破逻些的原吐蕃将领,在他地授意下,对那些此前保持观望地部落动了进攻,他们杀死所有敢于抵抗地人,将青壮的俘虏献给李昂,并上缴每次所得地三成财货,以表达他们对李昂和大秦的忠诚。 烧着炭火的大帐内,楞严迦腻色伽看着坐在上的大秦主帅,面色阴晴不定,事实上叶卢之战里,正是他在吐蕃人身后捅了一刀,才让陈庆之和冉闵以伤亡两千的代价,就轻松地拿下了那十五万吐蕃大军。他帮了这大秦主帅那么大的忙,可是他居然狮子大开口,送亲队伍所带来的财物全部扣下不说,就连那些工匠也一个不肯放还,实在是欺人太甚。 李昂看着贵霜二王子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也不在意,拿进的东西岂有再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比起他所得到的,他倒是觉得这位贵霜二王子才是占了大便宜。“楞严殿下,比起贵霜的至尊之位,我想这区区五百万金珠的财物和三千工匠对您来说算不了什么吧!”李昂朝楞严迦腻色伽举起了酒 而且这些本就是给莲珈公主的嫁妆,如今莲珈公主与说到这里,李昂笑了笑,“难道您还要吝啬这些区区的陪嫁之物吗?” 看着座上浅笑吟吟的大秦主帅,楞严迦腻色伽脸色铁青,捏紧了手里的酒杯,一语不,只是猛地仰头灌进了高原上的青酒,才重重地放下杯子,“我只希望元帅您的承诺不是骗人的?” “这个殿下可以放心,本帅虽不是什么君子,可是还不屑行宵小之事。”李昂脸上依然挂着浅笑,却是让楞严迦腻色伽有气没处使,只能大口灌起了青酒。看着一口气地灌酒的大舅子,陈庆之却是无奈地摇着头,不过身为大秦的将军,他当然知道自己该站在哪边。 酒过三巡,喝得有些高了的楞严迦腻色伽忽地站了起来,朝李昂道,“素闻李元帅乃当今大秦第一猛将,不知可否赐教一二。”他先前被李昂拿话堵得不轻,此刻却是趁机借酒邀战,想要出一口气。 “也好,本帅最近很长时间没有动过手,便陪殿下过上几招好了。”李昂放下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不过照本帅的意思,这结亲的大喜日子,刀剑就不必动了,还是以拳脚论高低好了。” “也好。”楞严迦腻色伽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就觉了不妥,因为冉闵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他已是个死人一样,说实话,自从驻扎进大秦的营地以后,楞严迦腻色伽没有少找这个有着非人之勇的大将较量,心里也很是佩服这个比自己更厉害的勇将,此时见他目光为自己默哀,心里没来由地起了慌。 “子云,我看你这个贵霜大舅子是自寻死路,和元帅比拳脚,就是我也不敢啊!”冉闵看着坐在自己右侧的陈庆之,压低了声音道,“我看你今晚少不得要给你那个贵霜小娘皮数落了。” “哼,嫁了我,她便是咱们大秦这边的。”见冉闵说得自己好像怕老婆似的,陈庆之却是冷哼道,“看我晚上如何调教他。” “你莫嘴上说得好听,嘿嘿!”冉闵见陈庆之一副大丈夫的模样,却是嘿嘿地笑了起来。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大帐中李昂已是和楞严迦腻色伽交上了手,让楞严迦腻色伽手下心腹目瞪口呆的是,几乎一交上手,他们的二王子殿下就落在了下风,从头到尾都在挨揍,不过那位大秦的元帅还算厚道,没有往脸上招呼。 -- 酣战半刻,楞严迦腻色伽便败下了阵,看着收手后退,一派大家风范的李昂,他心里除了说个服字,便再也没别的话。李昂也不想让他难做,毕竟双方之间还有共同的利益,“承让了!”随意地拱了拱手,李昂坐回了席间,气度倒也让楞严迦腻色伽心折。 终于,已是夜深,当楞严迦腻色伽离帐的时候,冉闵却是在帐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元帅的拳脚功夫怕是天下第一了,就算是我,也不过是比你多撑一会儿。” 听着冉闵的话,楞严迦腻色伽呆了呆,接着便问道,“那若是比刀剑,马上功夫呢?”眼中隐隐有期盼之色。 “步战比刀剑的话,那是在找死,以你的本事,顶多是死得慢些。”冉闵却是大大地泼了楞严迦腻色伽的冷水,“比马上功夫的话,说实话你也不是对手,估计比步战死得更快点。” 楞严迦腻色伽张大了嘴,他现在是不懂冉闵究竟是来安慰他还是来打击他的,看着面前自己所钦佩的勇将一脸诚挚,他最后摇了摇头道,“你家元帅不是人。”说完,便转头而去。 “我说错了吗?”看着楞严迦腻色伽显得有些悲凉的背影,冉闵摸了摸头,一脸的不解。 “不是说错,而是说的话太毒了。”李昂出现在了冉闵的身后,古怪地看着他道。 “毒,哪里毒了。”冉闵的眉头皱了起来,跟着李昂回进了帐子,口里嘀咕着,“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说实话,我倒是没想到子云能让他对吐蕃人下暗刀子。”偌大的帅帐里,只剩下了李昂和冉闵二人。 “其实他真地很疼他的妹妹,没想到子云那小白脸晒黑了还那么有魅力。”想到拐了贵霜公主的陈庆之,冉闵大笑了起来,和李昂拼起了酒。 第二百九十章 书社报坊 二月的长安城风雪大作,东城门外,数骑斥候背插龙奔驰进了城中,此时虽才天明,可是仍有不少要去工坊上工的行人,那先前数骑龙旗斥候方进城门,便已运足了力气大吼了起来,“西北大捷,王师斩四十万级,灭吐蕃国。”这些龙旗斥候嘶吼的声音盖过了如雷的马蹄声,震得那些行人都是一怔,等到醒悟过来时,这些龙旗斥候已是消失在了风雪中。 “斩四十万级,天哪!”很快,行人中有人高呼了起来,一脸的震怖,承平三十年让帝都的人们已经忘记了长安过去的荣耀,自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定都于长安,战争便伴随着这座伟大的城市,只是每一次都是长安的人们欢呼着迎接凯旋而归的大秦军团,为大秦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而感到自豪。 龙旗斥候一路驰过十里长街,将西北的胜利向长安城的百姓传达着,不过半日间,整座长安城便已沸腾,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们已是开始杜撰起西北的战事来,将吐蕃军队的数目说成了一百万人马,而大秦便只靠着五万人就破了这百万大军,而长安书社报坊的商人们也是立马开工,那些妙笔生花的书生们挥了他们天马行空般的才能,无数的传奇故事从他们的笔下诞生,立刻便被印刷成邸报,赶在傍晚前在饭馆,青楼,酒肆这些热闹的地方卖了起来,几乎是卖报的报童一出现,就立刻被人们一抢而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总之让那些手脚快地书社报坊赚了个盆满钵满,同时报上推出地长篇故事也是先声夺人,拔得头筹。 “老岑,你立刻去盘个小报馆下来。”长安城外,李昂府邸里,风四娘却是一脸恼怒地看着手上岑籍带回来的叫‘桃园’的邸报,一把撕了个粉碎,扔到了一旁的火炉里。唬得岑籍脸都白了。 “姐姐,怎么那么大火气?”刚哄了儿女睡下的林风霜带着清芷和霍小玉走了进来,看着脸色不快地的风四娘,有些意外,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她这原本性如烈火的姐姐可是很久都没过脾气了。 “还不是那些邸报乱写,偏偏这蠢驴还拿回来给老娘看。”很久没自称老娘的风四娘起了飙。不过很明显她口中地蠢驴倒是很受用的样子。‘老板娘还是这个样子最好啊!’看着插腰怒瞪自己的风四娘,岑籍怀念起了以前开黑店的日子,脸上傻笑了起来。“笑,笑你个大头鬼,还不滚。”见岑籍居然咧着嘴在那笑,风四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得越凶了。 “滚,滚。我这就滚。老板娘。”岑籍脸上堆着笑,连忙退出了通明的大堂,倒是让林风霜她们是一头雾水。 “姐姐,那些邸报上究竟写了什么让你这么着恼?”走到风四娘身边,看着火盆里已经化成灰灰的邸报,林风霜却是笑着问道。见清芷和霍小玉在一旁也盯着自己,风四娘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凑在林风霜耳旁小声说了起来。 “姐姐。要不要带人去砸了那桃园社。”听着风四娘的耳语。林风霜秀眉一凛,便要派自家地武士去寻那些敢乱泼李昂脏水的书生晦气。 “妹妹。不要生气,那些书生的嘴巴最是恶毒,我们要真带人砸了他们的书社,还指不定会被他们怎么编排呢!”风四娘一把拉住了林风霜,脸上露出了几分自得的笑意,“那些书社报坊胡写乱编的,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咱们就把该他们赚的钱给抢了,叫他们欲哭无泪,哼哼!”说到最后,风四年冷笑了起来,那模样却是叫一旁的清芷和霍小玉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更让她们意外地是,林风霜也笑了起来,那模样却是和风四娘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叫人心里头寒碜得慌,总觉得像是有人要倒大霉,有血光之灾。 “姐姐的意思,咱们家的黑狐去干最合适不过。”林风霜立刻便想到了崔浩,要说这编故事的本事,还有谁能比这个原来横行江南,无人能识破其身份的大盗做的更好。 “今晚,便让这黑狐把东西写出来。”风四娘说着,便让下人去找崔浩了,然后朝林风霜道,脸上带着几分得色,“我已经让老岑去盘家报坊下来了,这回怎么也要好好赚上一把。” 不过片刻,听到两位主母有要事找自己,崔浩风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进了大堂之后,便只见 满了厚厚一叠上好地宣纸,笔墨也早已磨好,顿时他涂,不知两位主母这是闹得哪出。 “伯渊(崔浩字),你来写。”看着进来地崔浩,风四娘立时便朝他这样说道,而一旁地林风霜则是将她和风四娘的主意讲给了崔浩听。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崔浩不由拍岸叫绝,“两位主母心思细腻,伯渊倒是疏忽了,否则凭空少了那么个财源,可是对不起老爷在外厮杀地幸苦。”说完之后,崔浩坐了下来,拿起笔,略一思索,便两眼放光地写了起来,运笔如飞,看得一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乍舌不已,自家这黑狐一说到钱,果然是干劲十足。 看到后来,风四娘和林风霜挂念儿女,便也不管这已陷进去的黑狐,径自回房了。顿时偌大的厅堂里头,就剩下崔浩奋笔疾书,丝毫不知疲倦,直到天明时分,看着厚厚的一叠手稿,崔浩方才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喃喃自语道,“这名字可不能取得差了,嗯,就叫大秦征西英烈传。”思量间,崔浩却是为自己写的手稿定下了名字,就只等岑籍那报坊是否盘下来了。喝了口凉掉的浓茶,崔浩倒也不休息,而是拿起那叠手稿,自己翻看了起来,校对里面的错字。 过了一个半时辰以后,当崔浩校对完所有的手稿时,岑籍风风火火地回来了,看到坐在大厅里,正悠闲地吃着糕点的崔浩,他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道,“拿来!” “拿什么?”看到一脸猴急的岑籍,崔浩头也不抬地答道,他当然知道岑籍是在问他要昨夜赶出来的手稿,不过他可不放心这个粗豪大汉,要是手稿出了什么事的话,他昨晚熬夜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你要是指这个的话。”未等岑籍答话,崔浩从椅中站了起来,露出袖中的手稿,朝他笑了笑道,“那就不麻烦你了,我会亲自去办,你只要把盘下的书坊名字告诉我就行了。” 看着面前被称为黑狐的管家脸上的笑意,岑籍觉得他一定是昨晚被老板娘抓了熬夜写书,所以才故意消遣他,不过可恶的是对着这个黑心狐狸,他还真没什么办法,只好让步把让手下连夜盘下的报坊地址告诉崔浩。 “是让帮会干的吧!”见岑籍一夜间,就把一家不算小的报坊给盘下来,崔浩知道他一定是让自家红花会的那些帮众干的,“你那些手下没有干得太过火吧!”想到岑籍那票和土匪没什么两样的手下,崔浩皱起了眉。 “你放心,那群兔崽子虽说脾气不好了点,不过还是知道些事理的,咱们给的价钱没亏了那人家。”岑籍不满地大声道,不过天知道他嘴里那个没亏了人家的价钱是多少,但是崔浩也懒得理会,反正这个世道吗,就是这个样子,岑籍没有强抢就不错了,要知道他原先可是个山大王。 正午前,崔浩带着几个自己训练的家丁进了长安城,找到了那家报坊,不过让他大跌眼镜的是,那家报坊前,站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一抹色的黑衣劲装,个个脸上跟岑籍那货一样,满脸的络腮胡子,吓得远近的行人都不敢靠近了走,个个贴着街的另一边,不时朝他们张望。 见那些远处行人看着自己的闪烁目光,崔浩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匪类头目,不由火从心起,这个岑籍搞得那么张扬,简直就是胡来。“你们都给我走。”走到那群大汉门底,崔浩阴沉着脸道。 “崔爷,岑爷交待了我们哥几个…”那带头的大汉还想说岑籍让他们听他的吩咐,可是一看到崔浩眼里那抹冷光,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罗嗦什么,带着手下忙不迭地走了,要知道这位崔爷就是他们岑爷见了也是要吃亏的,更别提他们了。 等岑籍手下那些大汉走了,崔浩才摇着头,走进了报坊,看着那几个原先缩在柜台后的伙计道,“没事了。”接着便将办好的转让文书什么扔到了案上,朝那半百的掌柜道,“从现在起,我就是这里的东家,你们的工钱不变,干得好的,我自会给你们加钱。” 见那些文书上印信齐全,掌柜的老头有些敬畏地和崔浩说了几句话,便按照崔浩的意思忙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曹安民的担忧 无力地呼喊一下月票,实在不想只被日更三千的人打 冬雪初晴,御书房内,曹安民看着书桌上那份李氏邸报,朝坐在太师椅里的总长和大司马笑了起来,“大秦征西英烈传,还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看着心情大好的皇帝,大司马和总长也是笑了起来,“这一仗是陛下登位以后我朝第一大胜,斩四十万,虽说只是些高原上的蛮夷,不过仅仅以五万的兵力在三月之内能有如此斩获,可见我大秦兵威不减当年,如今列国驻长安的使臣都是惊恐不安。”向来惜字如金的大司马显是心情大好,一气说了不少话。 “此番大胜之后,李将军已隐隐是我朝第一名将了,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封赏?”总长沉吟了一下,看向了皇帝。 说到封赏,曹安民的脸色却是一沉,他从书案上拿起了两道密折,命内侍传给大司马和总长传阅,“此番虽然大胜,可是也有隐忧啊!”说到这里,曹安民想到李昂密折上为自己推功的事情,沉沉地叹了口气,“李将军却是不愿朕赏赐过厚,言贵霜,波斯,罗马未破,不可轻易封侯,否则便是将他置于众矢之的,朕知道他的苦心,可是若不厚赐于他,朕却又心里过意不去。” “陛下,李将军所言极是,此次胜得太过轻松,的确不易厚赏。”大司马和总长看完手上的密折,都是朝皇帝这样说道。其实他们心中明白李昂这一仗表面上看胜得极其轻松。好像便是换了其他人统兵也是一样,可是从三十年前那场大战里活下来地他们却知道若非李昂将阳谋和阴谋,军略和战术都运用到了极致,绝难有此大胜,如今各大世家年轻一代地将领中无人能胜过他,但是为了李昂日后打算,他们不得不阻止皇帝对他的厚赐。 “陛下的心思,老臣知道。”看着面沉如水的皇帝。总长沉声道,“陛下与李将军的三年之约,其实也做不得数,西去万里,这岂是那么好走,就算李将军不畏路上的艰险,可是他那方出生的两双儿女却如何受得起。老臣所料不差的话,李将军想要去海西为我大秦开疆拓土地话,少说也要十六年后,儿女长大**方才可以。” 听到总长的话,曹安民眼镜一亮,其实说实话他最不愿的就是李昂三年之后带着人马跑去海西,从此以后,他就要对着那群面目可憎。呆板无趣的大臣,想想那样的日子就够难受的。“说得对,看起来朕什么时候要让皇后请李将军的两位夫人进宫来一趟了。” “其实当初陛下与李将军地三年之约实在仓促了些,如今河中全境虽已纳入我大秦版图,可是想要有效的治理,起码要驻扎二十万的大军,直到那里的百姓全部被教化为止。”大司马也在一旁说道。“如今贵霜有李将军提前布子。可以说对我大秦构不成威胁。但是波斯和匈奴对河中的威胁仍旧存在,而且罗马这些年来整军备武。锐意革新,学习我朝典章制度,又启用我朝的儒士,加强了集权,可谓是有与我大秦并立之心,是我朝日后的强敌,若是李将军未有万全之备便去海西的话,恐怕绝不是罗马人地敌手。” “大司马所言不差。”曹安民点了点头,现在他已经有信心让李昂在长安在待上十六年,毕竟大秦远离罗马,李昂孤军去海西的话,绝不是敌手,没有大秦先拖垮罗马,李昂是绝难在海西立稳脚跟的,到时候裂土立国,替大秦挟制罗马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好了,先不说将来之事,李将军密折中所提的事情,两位如何看?”曹安民想到李昂在密折中提到的关于军官的问题,不由头大了起来,承平三十年,大秦军团这头原本嗜血的猛虎也褪去了野性,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回禀陛下,此乃先皇当政三十年时,用了儒家所致,不过军中也只是少部分人有那妇人之仁,依老臣看,就按李将军地意思,全部革职,永不叙用好了。”拿起手中密折,总长却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三十年前他在那场大战里,下令杀掉地人不比李昂少。 “不错,儒家这三十年里在民间蛊惑了不少人,这几日里老臣也听到坊间有流言说李将军杀戮过重,我军非仁义之师,老臣觉得倒是要好好管上一管了 地话,日后将士在前线浴血拼杀,守卫国家,可是回要受那等闲言碎语,实在是有伤军心,而且长此以往,我大秦军团亦将失去太祖以来的霸杀之气,再也算不得无敌之师。”大司马亦对民间在承平三十年里兴起地重儒修文之风感到不满。 “朕明白了。”曹安民点了点头,目中有些震怒,大司马那句‘坊间有流言说李将军杀戮过重,我军非仁义之师。’让他动了真怒,大秦秉承先秦遗风,从不自夸仁义,大秦军团每次出战,不是向敌国开疆拓土,就是夺取实利,何需那些百无一用的腐儒文过饰非。更何况,大秦每一次胜利之后,有哪个国家敢对大秦说三道四。 “先帝时,儒家虽只是窃取一时权柄,但是承平三十年间,学风重儒,也不是一时就可以纠正的,陛下当慎重行事。”总长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连忙说道,他怕皇帝震怒之下,会用上些激烈的手段,那不免会被人所诟病。 “这个朕知道。”曹安民笑了笑,朝有些担心的总长道,“朕会先从史官着手。”他的话方一说完,总长和大司马便放下了心,儒家在旧汉时惯用的伎俩就是以一家之言操史官之笔,以蒙蔽后人。大秦开国后,太祖皇帝重开史家,直到三十年前,文皇帝用了儒家,那些重掌权柄的儒家官员自是不会忘了这史家之笔,虽说文皇帝归天前,将儒家逐出朝堂中枢,可是这史家之笔目前还掌管在儒生之手,也算是个不小的麻烦。 “陛下,李将军密折所述第二点却是有待商榷。”将手上密折奉还给皇帝之后,大司马忽地说道,“李将军所认为的可造之材,依老臣的意思,陛下不可全部重用。”大司马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得太尽的。 “朕会三思的。”看着大司马,曹安民心中明白,这位执掌军堂的老臣是在提醒他要防备李昂在军中培养自己的派系,而且李昂所举荐的人大多都出身寒门,这无疑又触及了世家的底线,很容易造成他们的误解。 “陛下,依老臣之见,就按照李将军的意思在高原开府驻军,那些李将军所举荐的人才便归入李将军帐下,在高原训练士卒,日后随李将军去海西好了。”总长在一旁说道,他和大司马一样,不希望军中的势力生改变,让那些庶民掌握军权,想想就是场灾难。 “便这样办吧?”曹安民同意了总长所言,此时他心中也定下了对李昂的封赏,既然爵位不可轻予,那便多赐些金铢,毕竟李昂日后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而且这样也更合他的心意。 “军中的风气,就要拜托两位了。”大司马和总长不愿让李昂举荐的人担任高位,曹安民只有将此事托付给他们。 “陛下,李将军举荐之人,并非不可全用,我与大司马自会挑选其中的世家子弟,以正我大秦军风。”总长朝皇帝一拜,沉声说道,接着便与大司马一起告辞了。 待大司马和总长离去后,曹安民看向了身后那幅悬挂的巨大地图,看着已被大秦攻占的河中边上,那个一百五十年前被太祖皇帝赶到海西的汉人宿敌,如今雄霸一方的国家,匈奴,眼中露出了凝重的光。 “终须一战。”曹安民轻吟着,转过了身,如今的大秦,‘国’‘民’皆富,可是却也危机重重,匈奴,波斯,罗马,贵霜这些国家每一个都对大秦虎视眈眈,太祖皇帝说得对,凡二十年必当起刀兵,使列国知我大秦军威,不敢生觊觎之心;而他的父亲文皇帝让大秦安享了三十年太平,让民间殷富,可是却失却了旧日军威凶名,惹得那些大国都是蠢蠢欲动,可谓是得不尝失。想到这里,曹安民不由又想到了李昂,这个被他视为好友,而且在朝中没有根基的如今大秦第一名将,日后自己可以完全相信的人也只有他了,希望他能如太祖太宗时的名将助自己重复大秦军威,兵压列国,使其不敢对大秦妄生图谋。 “真希望你能快点回来,朕有好多事情想和你商量啊!”曹安民轻叹一声,看向了御书房外西北的天空,喃喃自语。 第二百九十二章 陈庆之的决定 长莺飞的二月,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就连曾经被士兵们认为是荒蛮之地的高原此时也同样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尽管他们在帐篷里差不多窝了一整个冬天,当然协助那些归附的仆从军征讨那些不听话的部落不算。 从冰雪融化得时候开始起,在皮鞭的驱赶下,近十二万的精壮再次开始了修筑驰道,不过这一次李昂不必在为监工的事情担心,在十二万的精壮里,有五万人是叶卢的自由民,他们比大秦士兵更好地兼任了监工的活,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同胞的说法,囊日论赞那个蠢货和他的吐蕃已经完了,从现在起他们是大秦的子民,至于和他们一起修路的七万人,只不过是奴隶罢了,他们非常乐意从大秦士兵手里接过鞭子,告诉这些奴隶他们该怎么干活。 几乎每天,修路的地方都有死人的消息,虽然李昂对此不在乎,不过他还是派了李存智去警告那些‘自由民’不要干得太过火,要是奴隶死光了,他们就去填补他们的空缺好了。在李昂这道命令下,那些‘自由民’不得不收敛起来,克扣给那些奴隶的口粮的情况也改善了不少,这让那七万奴隶对李昂感恩戴德,不得不说是非常讽刺的事情,至少李昂在听到李存智的回禀以后是这么想的。 “强权便是公义,征服者赐予被征服者恩惠,就能让他们忘了过去的一切!太祖皇帝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李昂自语着看向了身后地陈庆之,他很想知道。在陈庆之这样地儒士心里。是如何评价自称是家信徒的太祖皇帝的。 “太祖皇帝地话的确有道理,不过也不能说就是全对。”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陈庆之又恢复了他白皙的俊秀面容。举手投足间那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儒雅味道也没有丝毫变化。 “哦,你是说太祖皇帝说错了?”李昂饶有兴趣地看向了陈庆之,等待着他的解释,他很想知道陈庆之下面会说什么,不过让他失望地是,陈庆之只是笑了笑。便什么也不说了,让他好生无趣,不得不将话题转到了带着近五万奴隶回贵霜的楞严迦腻色伽身上,“你觉得贵霜会如我所想的那样生内战吗?” “楞严迦腻色伽的能力毋庸置疑,不过他始终是庶出,而且母系没什么势力,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手里的军队,但是没有地方势力和文官的支持。没有粮草和补给,他的军队再强也没用,他要是想坐上贵霜地至尊之位的话,就只有和我们合作。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说到楞严迦腻色伽这个贵霜大舅子,陈庆之只是稍稍想了想。便这样说道。 “那么浮屠教的那些人呢?如果他们支持他,又会怎么样?”整个冬季里,李昂从那支被他扣住转为私人财产的贵霜送亲队伍里知道了不少贵霜国内地事情,至少成为贵霜国教的浮屠教让他很在意,由于大秦西征地缘故,一百五十年下来,不少宗教的教义生了很大的改变,而且这些宗教也不再仅仅只是传播信仰而已,在长安,这些宗教在朝廷看来就是外国的探子奸细,而在民间,皈依这些宗教的汉人很自然就被人们视为和叛国无异,直到现在,大秦的百姓除了供奉祖先以外,最多也就是祭祀道教的诸神,外来宗教在大秦根本没有扎根的土壤。 “浮屠教?”陈庆之轻蔑地笑了起来,作为一个儒士,他最反感的就是这些怪力乱神的邪魔歪道了,“他们的三大尊者里死了一个,而楞严迦腻色伽却完好无事地回去,元帅觉得他们的教宗会不起疑心吗?” “看起来子云好像根本没把你那位大舅子当自己人。”看着一脸冷静的陈庆之,李昂也笑了起来,利用楞严迦腻色伽来使贵霜陷入内战,就是他的主意。 “莲珈她既然要嫁给我,那么今后她就是大秦的人,贵霜和她再也没有关系,虽然楞严迦腻色伽是我的大舅子,但是他始终是贵霜人,站在国家的立场,算计他不算什么!”陈庆之倒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和楞严迦腻色伽所谓的亲戚关系,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公私分明。”李昂看着一脸平静的陈庆之,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就是陈庆之最强的地方,公是公,私是私,绝不混淆在一块儿,尽管他是个儒士,平时信奉孔孟,可是上了战场,却 像个法家信徒,敌我分明,打仗时绝不容情,该杀的误,算得上是相当可怕的一个人。 “子云,我知道你出身江南豪门,按照你们家的规矩,作为嫡出的你是不能取外族的女子的,但是我还是让…”李昂的话说到这里被打断了,陈庆之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和莲珈的婚事可以说是李昂一手促成的,为的便是招揽他,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并不反感,而且更重要的是李昂现在对他坦白,可以说这是他最佩服李昂的一点,做人能做到如此坦诚的地步,他就算不服也不行。 “主上,子云以后就要在您府上叨唠了。”陈庆之朝李昂折下了身子,事实上他并不喜欢自己那个循规蹈矩的家族,在他看来他的那些严格遵循礼仪的长辈们并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儒道,而且他也不喜欢自己的亲事被人做主,在长辈们几句话的约定下,就去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过完下半辈子。 李昂扶住了陈庆之,他从来没有想过去隐瞒陈庆之,对陈庆之这样的智将来讲,自己的那点心思不够他猜得,还是以诚相待才最能抓住他的心,而且像陈庆之这样的人,看上去淡薄一切,其实心里也有他的追求,这从他在南方时结交不少的外国朋友便可以看出。 “永曾那里,我会去跟他说的。”陈庆之大大方方地受了李昂一扶,接着才笑道,冉闵家里没什么亲人,可以说得上是了无牵挂,自己只要开口,他就一定会和自己一起投入李昂的家族,他从不怀疑他们之间的交情。 “不,这件事我亲自去找永曾。”李昂看着陈庆之,沉声道,冉闵可以说是他最值得尊重的人,这个男人绝不只是勇将而已,“我想尊重他的决定。” -- “这样也好,主上请去吧!”陈庆之看着李昂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绝难改变得了他的主意,想了想便点头道,他知道在冉闵心里头,满朝的将军里,能让他心服的除了老一代的那些宿将以外,就只有李昂一个。 信步走出帅帐,李昂便直奔冉闵的营地而去,可以说此次出征的大军里,他最想得到的三个人里,冉闵是最强的那人,尽管他的用兵不如慕容,军略不如陈庆之,可是他却是天生的战神,是为战场而生的,只要给他解决后勤,他就是战场上的霸王,能跟他较量的恐怕只有自己而已。 看到到来的李昂,正在擦拭自己兵刃的冉闵愣了愣,不过很快他便咧开嘴大笑了起来,“什么风把元帅给吹来了!”说着,他放下了手里的兵刃,起身相迎,不过当他看到李昂手里提着的龙牙抢时,脸上的笑意越高兴。 “窝了一冬天,手有些痒,便来找你了。”李昂站在帐口,也不进去,只是朝冉闵笑了笑道,“不如出营松松筋骨。” “好啊!”冉闵眼睛一亮,便拿了自己的兵刃,兴冲冲地出帐而去,一整个冬天,都有楞严迦腻色伽陪他过手瘾,不过和李昂比起来,楞严迦腻色伽还是差了不少,要不是李昂是眼下大营的主帅,冉闵早就找上门去了。 两人的马匹都是万里挑一的神骏,不过片刻,便已到了大营外的一处高坡上。冉闵也不废话,直接下马,拿了自己的钩戟和双刃矛,便要和李昂步战,至于马战他可不想奉陪,虽说他的朱龙马是宝马,可是比起李昂的紫骊还是不及,打起来的话,自己吃亏太大。 从马上跳下,李昂一提龙牙,便和迫不及待的冉闵交上了手,自从踏上高原以后,他数次带兵冲阵,枪术上的造诣也是突飞猛进,比起以前更要强上几分,只是不知道这几分究竟有多厉害。 金铁的激荡声不断地响起,李昂和冉闵每一次交锋,双方都是使出了全力,而且走得都是刚猛的路子,招式大开大阖,骇人至极,让两人在一旁围观的亲兵都是看得胆颤心惊,生怕两人一不小心便会两败俱伤。 酣战良久,两人才罢手停战,冉闵更是仰天大笑,“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自从他武艺达到巅峰之后,便从没有在和他人的比试里出过十成十的力量,但是今天他却和李昂拼了个势均力敌,可谓是畅快淋漓。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人口 澄如洗的天空下,李昂和冉闵并肩躺在刚芽的嫩草的全力一战,也是让他们耗掉了不少力气。“永曾,我日后会去海西,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看着天空中的流云,李昂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去海西是吗?”冉闵难得地脸上严肃起来,“元帅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便认识子云,从那时起,替我做决定的都是他,而不是我自己,但是这一次,我决定自己做一次主,我愿意跟随您去海西。”想到陈庆之,冉闵不由想起了他家里那些顽固死板的老人,不知道哪一天他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太好了,子云也答应日后随我一起去海西。”李昂坐了起来,很快他身旁的冉闵也跳了起来,看着他道,“元帅,你说什么,子云也会去海西?” “当然了,子云决定取贵霜的公主,你认为子云家里的那些老人会同意吗?”李昂看着冉闵,笑了笑,“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子云也许会被逐出嫡系的宗谱也说不定。” “逐出就逐出,那群老家伙都不是什么好货,子云要是跟他们在一起,迟早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听完李昂所讲,冉闵却是欢喜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对陈庆之家里的那些长辈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回营之后,李昂却是心情大好,陈庆之和冉闵都愿意跟他去海西,日后他又多了两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就算双线作战。他也不怕手上无大将可用。“义父。长安的使节到了。”李昂方回到帅帐,李存孝和李存智便匆匆赶到。 “不知陛下有何旨意!”看到李存智和李存孝身后地使节一袭黑骑营地衣服,李昂知道他一定是曹安民所派。行过军礼之后,便让李存智和李存孝出了帅帐。 “这是陛下给元帅的密函,还请元帅看完即刻焚毁。”那名黑骑营的军使从怀中掏出一封封着朱漆火印地密函,恭敬地递给了李昂,随着李昂在西北斩四十万级的战功,已是名满天下。被朝野隐隐誉为当世第一名将。 在那黑骑营的军使面前拆信之后,李昂细细看了一遍后,便当着他的面将那封信给烧毁了,才朝他道,“陛下,可有没有其他什么吩咐?” “回元帅,没有。”那黑骑营的军使答道,不过想了一想又道。“陛下只是时常念叨元帅,希望元帅能尽快回长安,说是整日面对那些大臣,实在是无趣极了。” “是吗!”李昂笑了起来。接着道,“待我将军务安排妥当。明日我便随你启程回长安。” “元帅不等朝廷正式诏命了。”听到李昂的话,那黑骑营地军使却是楞了愣道,他此次乃是护送皇帝的密函,在他后面还有一拨正儿八经的朝廷正使正从益州赶来。 “不必等他们了。”李昂一笑答道,说起来他倒是不太喜欢和那些文官打交道,虽说如今朝堂上全是些实干的法家官员,不过他还是不想和朝堂有所交集。 待那黑骑营的军使离开之后,李昂却是召集了自己全部的亲信来了帅帐,“陛下已经准我的奏请,在吐蕃开帐立府,称定西折冲府,虽说只是折冲府,可是却可以征召兵员五万,慕容,休龙(刘裕字),兴国(陈霸先字)我想留下你们执掌此府,你们可愿意?”李昂虽是询问,可是实际上这事情他早就定下了。 “得令。”慕容,刘裕,陈霸先他们也不多说话,只是沉声领命,他们知道这定西折冲府其实就是皇帝给李昂的私军备地,可以说皇帝对李昂的信任几乎是毫无保留的。 “子云,永曾,不知你们可否愿意留在这里?”李昂又看向了陈庆之和冉闵,他们两人现在还并非他正式的部下,不过只要他们两人答应下来,他自可以向曹安民将两人讨来。 冉闵和陈庆之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答应了下来,两人已经决定日后随李昂去海西,自是奉他为主,而且陈庆之也不想太快回江南去。 将定西折冲府地事情安排妥当以后,李昂留下了赫连勃勃他们四人,这一次他们从大漠招募的一万士兵,立番争战之下,只剩下了六千人,不过也都算得上老兵,可以拉出去打硬仗。“你们继续去大漠和草原招兵买马,凑足五万人,但是记得宁缺勿滥。”李昂沉声道,“而且,记得把那些士兵地家人都聚集起来,以作日后西迁之用。” “喏! 勃勃等人都是一齐大声答道,李昂的命令等于是默许自统领万人的大军,想到这里,他们就不由有些迫不及待,要去草原上,把那些最精悍强壮的汉子拉到自己手底下,练出支不折不扣的强兵来,此次他们跟着大秦军团征战,对于大秦军团那恐怖的战力可谓是深有体会。 “除了训练士卒,你们还要注意草原的动向,尤其是匈奴人。”看着赫连勃勃他们几人,李昂静静说道,曹安民给他的密函中,就跟他提到过匈奴,现在大秦全面吞并河中,已是和匈奴的势力范围接壤了,想必匈奴人日后定然会因为河中而和大秦生战争,毕竟对于匈奴人来说,若是让大秦将河中彻底吃下,那么河中就将成为大秦的战略给养地,只要大秦愿意,随时可以从河中出兵进攻匈奴。 “元帅,我们要和匈奴交战吗?”赫连勃勃眼里露出了凶光,他的外祖是大秦潜伏在匈奴的密探,便是死在匈奴人手上,可以说他和匈奴算得上是有血亲之仇。 “河中是块好地方,但也是块麻烦的地方,波斯也好,匈奴也好,他们可以容忍大秦对河中的霸权甚至是宗主权,可是却不会让大秦将其纳入版图,施以有效的统治。”李昂眼里也闪过一抹冷芒,他拍了拍赫连勃勃的肩膀,“这一仗,迟早要打,你们先去草原招纳士兵,进行训练,顺道拿东突厥练手,日后自有机会和匈奴人交锋。” “钦陵,你也去。”李昂转过身,看向了被自己收做亲兵的薛钦陵,这个原是吐蕃人的年轻人也算是个将材,便让他去草原,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好了。 -- “喏!”被李昂点到名字,薛钦陵大声答道,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李昂委以重任了,当下脸涨得通红,“钦陵一定誓死以报主上。” “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李昂笑了笑,朝众人道,“去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吧!” “喏!”随着一声整齐的应答,赫连勃勃几人退出了帅帐,只剩下李存智和李存孝仍在帐中。 “义父,让赫连他们一下子招募五万士兵,再加上定西折冲府,十万大军,以我们目前的财力怕是办不到吧!”看到李昂一下子将兵力扩展得那么厉害,李存智不由有些担心。 “钱不是问题。”李昂笑了笑,他想到了曹安民在信中提到的给自己的赏赐,虽然未封侯,可是在财帛上却极其丰厚,想到这里,他又道,“而且,十万士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招募得完的。” “对了,存智,听说你最近时常去见那个桑达兰,是不是真的?”李昂忽地想到了什么,看着李存智问道。 李存智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想到李昂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回倒是李存孝见机得快,连忙替他答道,“义父一定是听错了,以大哥的性子,怎么会喜欢上吐蕃女子,是不是,大哥?” “是的。”听到兄弟的话,李存智回过了神,连忙答道,他虽是有些喜欢桑达兰,可是要是因此而被李昂所厌恶的话,他宁可马上和桑达兰断了关系。 “你们当义父也是皇道派那些疯子吗?”看着李存智和李存孝两人紧张的表情,李昂却是摇了摇头,“如今高原已在我大秦版图下,桑达兰也算是大秦子民,义父又怎么会?”说到这里,李昂却是叹了一口气,朝两人道,“你们知道,义父对于日后西去的事情,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孩儿不知,还请义父示下。”李存智和李存孝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答道。 “大秦如今是太平盛世,你们觉得日后义父带着你们西去,会有多少大秦百姓愿意背井离乡随我们一起过去?”李昂苦笑一声道,他固然可以带着十几万大军一路杀到海西去,可是没有百姓跟随,他又如何去侵蚀改变海西的人口构成,让汉人来代替西方。 李存智听着李昂的话,想到那些被李昂下令招募的大漠,草原人,神情一震,然后看向了李昂,“义父是要用高原,大漠,草原上的人…” “不错,义父要让他们变成汉人去海西,所以你要取桑达兰为妻,日后定西折冲府招募的汉人士兵也要如此。”李昂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四章 神秘的敌人 四月,李昂回到了离开近一年的长安。当听到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岑籍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不过他很快便看到了黑色的军旗,还有那道如黑色闪电般朝庄子奔驰而来的骑影,他愣了愣,很快便回过了神,他知道是谁回来了,这个世上能跑得那么快的黑马就只有自家的那匹紫,而能够骑着那匹桀骜狂霸的黑马的就只有李昂。 “快!”岑籍大喊了起来,吓得庄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们就因为岑籍接下来的话沸腾了,“老爷回来了!”几乎是刹那,所有的人都是怔怔地呆住,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但是脸上却难掩欢喜,他们手忙脚乱地打开庄子的大门,而岑籍自己则是一阵风一样地冲进了内院,他想老板娘她们一定会乐坏的。 晴朗的午后,泛着花香的院子里,林风霜和风四娘逗弄着各自的一双儿女,脸上全是为人母的慈爱,她们正在引导着自己的孩子站起来,而一旁是清芷和霍小玉,现在整个李家上下最宝贝的就是这四个小家伙了。看着四个小家伙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张开双手,跌跌撞撞地迈着小步,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紧张得很,死死地盯着她们的孩子,生怕他们摔倒在地上。不过就在这时候,岑籍飞奔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随之一起的还有他那大嗓门。 “叫你个大头鬼啊,要是吓哭了景麒他们。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当岑籍的嗓门想起地时候。院子里地四个女人已是飞快地抱起了地上的四个孩子,而风四娘更是怒瞪着冒失闯进来的岑籍,要不是抱着孩子。估计她就上去给岑籍来下狠地了。 看着母狮子一样的风四娘和同样狠狠瞪着自己的林风霜,岑籍的豪胆一下子缩没了,他摸着鼻子讪讪地小声道,“老爷回来了,就在庄子外。”说完,他看着脸上怒意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风四娘和林风霜。嘿嘿地笑了起来。 “回,回来了。”风四娘和林风霜互相看着,一时间竟是呆在了原地,虽说去年她们便已知道自己丈夫在西北打了大胜仗,一切平安的消息,可是眼下她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几人愣地时候,院子外,一阵几乎如风驰电掣般的脚步声响起。不过片刻,仍旧一身戎装的李昂已是出现了院子里,吓了岑籍一大跳,想到自己进来时。李昂还在庄外里许的地方,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到了,自家老爷实在是太厉害了。 看着呆呆地李昂一家子,岑籍知趣地退下去了,而抱着林风霜小女儿李景雨的霍小玉见李昂和风四娘她们都是站着不说话,却是打破了这沉默,她走到了李昂面前,把孩子递给了李昂,“老爷,这是您的小女儿景雨。”说完,便也退出了院子,让这一家子独处了。 看着怀中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李昂地目光先是惊愕,接着便成了如冬日般温暖,他抱紧了自己的女儿,看着她白皙的脸上,那对黑白分明的瞳仁滴溜溜地看着自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是我地女儿。’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看向了抱着孩子的风四娘和林风霜她们,轻声道,“我回来了。”他原本想着再见妻子时,要说很多很多话,可是话到口中,便成了那么简单地一句。 “回来就好。”仿佛是商量好的一样,面对李昂那有些笨拙的口舌,风四娘和林风霜的回答也是一样有些简单地不像话。最后还是一旁的清芷抱着小景雪,到了李昂身边,笑着道,“哥,你可别光顾着抱小雨儿,小雪儿也要抱抱啊!”说着却是将怀里的侄女也塞到了李昂怀里,好在李昂身手向来很好,一手抱一个女儿,倒是没有吓倒她们。 “说起来,嫂子她们有些偏心,只顾着疼景麒和景麟。”清芷撅着嘴道,一时间院子里气氛倒是活泛了起来,林风霜和风四娘都是连忙道,“哪里有!”笑闹了起来。一旁的李昂看着这一幕,却是嘴角弯了起来,这就是他的家。被清芷这么一闹,李昂倒是开了窍,和妻子一起逗弄了起儿女。 “叫爹!”抱着两个女儿,李昂看着妻子怀里的两个儿子,笑着说道,想让四个孩子开口叫他,不过他哄了半天,好像没什么效果,倒是让 风四娘和林风霜笑了起来,“都大半年了,我和林妹教他们说话也不成,你一回来就想让孩子们开口。”风四娘看着仍在努力的李昂笑道,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稚嫩含糊的声音响了起来,虽说声音不响,可是却很清晰地落在了李昂他们耳中。 “爹。”开口说话的是李昂怀里的小景雨,不过就在她开口的时候,躺在李昂另一支臂弯里的小景雪也开口喊了一声。顿时李昂狂喜了起来,他看着怀里的两个女儿,真是越看越欢喜,倒是让一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有些眼红,两人抱着儿子,眼巴巴地看着李昂怀里各自的女儿,想让她们开口喊一声娘,不过两个小丫头好像是和她们作对似的,就是不开口,反倒是李昂哄着她们,一说‘喊爹!’两小丫头立刻便呀呀地喊爹,让李昂心里那个舒坦啊,简直比打仗赢了还爽。 见女儿和丈夫亲近,林风霜和风四娘心里也很是开心,不过面上,两人却是一副嫉妒的样子,但是很快另一个惊喜,就让她们忘了女儿不肯喊自己的事情,因为她们怀里的儿子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妹妹的喊声,有些不服气,居然也是开口了,不过两个小子开口喊的却是,“娘。”和只会喊爹的两个妹妹泾渭分明,任凭李昂如何使尽功夫,两个小子就是不开腔喊一声爹。 到了晚上,李昂已是卸下了身上的铠甲,换上了平时穿的黑衣,吃饭的时候,却仍是在为下午两个儿子不肯开口叫爹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好在两个女儿还是比较亲近他。 “晚上还要进宫吗?”见逗弄了儿女一会后,李昂却是让李严宗替他备马,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皱了皱眉,虽说她们知道李昂进宫去见皇帝肯定是有事情,不过都是有些不愿他才一回来就又要离开。 “本该白天就去见陛下的。”李昂有些歉意地看着妻子,不过他很快就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四月的夜风已是带了些暖意,李昂骑着紫骊,想到曹安民在信里说的事情,心里却是有些踯躅,曹安民说得不错,如今他的两双儿女才出生,如何经受得起长途颠簸之苦,而且罗马也不是吐蕃那样的软柿子那么好捏,看起来自己得在长安多待几年了,想到这里,李昂不由有些头疼,说实话他急着离开长安,就是因为长安城里,世家的那趟水太浑,天知道日后会不会出什么事,他实在是不想被牵扯进去,虽说他和曹安民交谊非同一般,可是即使曹安民是皇帝,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带着李严宗和那名一路随行的黑骑营军官还有几名亲兵,李昂很快就看到了黑暗中长安城那模糊的影子,不过就在此时他忽地心中一凛,如刀的目光投入了前方不远处的树林,勒住了**的紫骊。“元帅,有什么不妥吗?”那名黑骑营的军官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前方道路旁的树林让人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派两个人过去看看。”李昂看向了李严宗,朝他点了点头。很快,李严宗便带着两名破军卫下了马,走向了前方道路旁的树林。 看着身影没入黑暗的李严宗他们,李昂不由沉思了起来,他能肯定前方树林里有人埋伏,而且十有**是针对他去的,他看向了身旁的黑骑营的军官,“我回来的消息还有谁知道?” -- “不可能有人知道,元帅。”黑骑营的军官答道,“我并未向任何人透露元帅的行踪,就算陛下也不知道您已经回来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昂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却阴沉得让人心惊,他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对付他,可是他也绝不是好惹的人,不管幕后的人是谁,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想到这里,他看向了前方,这时李严宗带着人回来了,他看着李昂,一脸愧色,“主上,严宗无能,让那些鼠辈给逃了。” 见李严宗他们一无所获,李昂也不由暗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警觉,只是觉有丝毫不妥,便立时撤退了,“非你之错,只是那些人太胆小了。”李昂淡笑,接着便一策马缰道,“走吧!莫要让陛下久候。 第二百九十五章 长歌当哭 御书房内,通明,当李昂走后,曹安民看向了和李昂一同回来的黑骑营心腹,“你也察觉到了那些刺客?” “是的,陛下。”那名黑骑营的军官点了点头,“那些人是高手,若不是李元帅提前觉,恐怕…”黑骑营的军官没有再说下去,若不是李昂在那条官道前停了下来,他也察觉不到林子里有人埋伏。 “你先下去吧!”曹安民的眉头皱了皱,那些想要杀李昂的究竟是什么人他心里也没有数,一时间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椅中,沉思了起来,那内侍送来的参汤却是一口未动。 翌日,李昂还朝的消息便在长安城中传了开来,不过出乎各大世家意料之外的是,皇帝并没有直接宣召其入城,而且也没有什么大的封赏,甚至还解除了李昂手上的兵权,只是重新将‘征西将军’的爵位赐还给了李昂。 这样的处置,让各大世家都是摸不清皇帝真正的意思,不过不少世家还是向李昂示好,其中尤以军武世家居多,一来李昂也算得上是他们中人,第二就是李昂目前在军中的势力并不大,并未触及到那些高门的利益,而且李昂在西北的事情,他们通过自己地眼线也多少知道一些。李昂地确算得上是当世第一名将。可是他在军中的人缘并不好,除了被他提拔看中的那少部分人以外,大多数将领并不喜欢他那过于冷酷无情地心性。 所以对于那些在军中势力根深叶茂的高门来讲。像李昂这样一个军神般的人物不但没有威胁,反而值得拉拢,而且对于这些古老的世家来说,他们非常明白在帝国的处世之道,只要不威胁到他们的根本,他们不会在意长安城里多几家世家。当然这些世家地地位绝不能太高。 对于被褫夺兵权一事,李昂本人并不在意,当他在未央宫的大朝会上面无表情地将出征前曹安民赐给他的天子剑递给内侍时,满朝大臣没一个人能猜出他的心思。朝会散去后,当那些想要结交他的大臣要找他时,他早已出了未央宫,回自己在城外的庄园里去了,更是显得有几分诡异。只不过任那些大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李昂在未央宫中请皇帝准许其卸甲归田只不过是和曹安民唱了一出双簧,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李昂不想被牵扯进任何的朝堂政争里。虽然表面上看朝堂中那些大世家地势力少得可怜,可是天知道那些官员里有多少人在暗地和他们有着关系。李昂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让他去和那些老狐狸在朝堂上斗心眼,他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不争,故莫能与之争,他还是干好自己的本分最好,日后早些离开长安为妙。 在大朝会上,李昂卸甲归田的事情,曹安民出人意料地准许了,不过有着征西将军爵位地李昂,军中都护以下的将领见了他都还要喊他一声元帅,可谓是地位不减,而且曹安民在三天之后,就一道诏命到了李昂家中,征辟他为龙渊阁地大学士和太傅的头衔,进宫教授太子文事和武功,可以说李昂虽不在朝堂上,可是他的影响力便是和内阁辅也有的一比,这一下子让原先那些以为李昂也不过如此的世家大为意外,于是李昂在城外的庄园每日里就更加热闹了。 不过两个月下来,那些存着拉拢李昂念头的世家和高门都是大为失望,因为李昂从不对朝堂上的任何事表态,也没有任何的看法,而他进宫中也就是陪皇帝说说话,或是教授太子,绝不谈及任何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对皇帝表任何意见,他就和那些卸甲归田,颐养天年的老将一样,远离了任何朝堂上的斗争。可是尽管如此,那些高门和世家依然继续向他示好,至少他们觉得不能和这位被皇帝所信赖的军神把关系搞差,两不相帮的姿态对他们来讲也算是可以接受的。 五月的午后,天气爽朗,李昂抱着两个女儿,和林风霜,风四娘一起在偌大的庭院里逗弄儿女,尽享天伦之乐。回来之后的这一个多月里,除了隔三岔五的进宫以外,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她们,对刚从杀戮常上回来的他来讲,和家人一起是他最渴望的事情,没有烦人的军务,也不必去想着如何去杀更多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爹,抱抱。”一个多月下来,学会说话的儿女着实是让李昂高兴了一把,现在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很亲近他,这一点就算是林风霜和风四娘也比不上他,让她们是吃味不已。将女儿递给林风霜和风四娘以后,李昂一把抱起了两个儿子,现在他这两双儿女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要他抱,而且泾渭分明,哥俩个绝不肯跟自己的妹妹一同躺老爹臂弯里,同父异母的两兄弟之间感情出人意料得好,当然那俩小丫头也一样。 “老爷,两位老爷子来了。”就在李昂抱着两儿子,说着他们也不知听不听得懂的故事时,崔浩迈着小步儿进来了,他口里的两位老爷子是已经致仕归家的大司马和总长,现在有事没事的这两老人家就爱往他这里跑,虽说两人也被皇帝征辟做了龙渊阁大学士,不过两人却是拒绝了,皇帝原意是想他们进内阁,帮着他一把掌握朝政,可是大司马和总长早就看透了大秦这百五十年下来的传统,皇帝和世家斗,世家和世家斗,文官和文官斗,说白了就是为了长治久安,上下一心的事情。开国的时候还行。可是这一百年都过去了,那么大个帝国,其中利益上上下下盘根错节。复杂得厉害,皇室和世家共享天下,那些大框子里地条条规规谁都不敢去动,可是那些无伤国本地就要争上一争了,就算是皇帝也得照着太祖皇帝定下的 那些世家玩勾心斗角的把戏,大司马和总长可不想帮这规矩。要知道当年皇帝地父亲,死去的文皇帝就是和那时还年轻的他们跟着一帮老奸巨猾的臣子在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下斗来斗去成就了后来的本事,所以对于皇帝明显是有些作弊地要求,两人没有理会。 -- “来,让我抱抱。”看到李昂起身相迎,大司马和总长便从他怀里抢过了哥俩个,抱了起来。这人老了,就喜欢小孩子。大司马和总长也不例外,虽说大司马自己家里有着三孙四女,可是都已经到了不要人抱的年纪,所以他也只有和总长跑李昂这里来。逗弄他那一双儿子。 随着大司马一起过来的孙大娘,则是和林风霜。风四娘一块儿逗弄起了两小丫头片子,算起来,李昂这两双儿女都该管她叫婆婆,管大司马叫公公。而两个小丫头也嘴甜得很,很懂得讨老人家欢喜,至少孙大娘对她们可比对自己的孙女孙子要宝贝得多,说起来这也只能称之为投缘了,而且还是非常投缘那种。 和自己的妹妹比起来,李昂的一双儿子就要差得多,除了自己的老子和娘亲,哥俩儿都不太理人,当然他们那住在未央宫里的皇帝干爹除外,至少眼前抱着他们地大司马和总长是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让这哥俩儿开口管他们叫公公,而且还得看哥俩儿的心情,要是不好的话,那是任凭两老人千哄万骗,就是不吭一声儿,让两个不知见过多少大场面地老人家就是下不来台,不过越是这样,两老人家就越是喜欢,用总长的话来说就是,“两小子有烈性,对他们胃口。” 看着大司马和总长抱着自己地儿子没有撒手的意思,李昂却是知道这两个老人家其实老往自己这里跑是给那些高门世家暗示,他是他们的人,谁要是敢和他作对,找他的麻烦,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不是够同时向郭氏和周氏挑衅,这两个老人家是真地挺关心他的。想到这里,李昂看向了自己那两个打死不吭声的儿子,“叫公公。”他一声话下,哥俩个瞅了瞅,才咿咿呀呀地喊了一声公公,让大司马和总长大笑了起来。 抱着哥俩个,大司马和总长很快便和李昂说起了正事,“你那个让贵霜人内乱的想法不错,军堂那里已经在进行了,不过到时候可能要你的人去那个楞严迦腻色伽那里,有没有问题?”总长看向了李昂,沉声道。 “可以,我本来就有打算让人去贵霜的意思,要是有军堂的配合那就更好了。”李昂点了点头,不过他沉吟了一下又道,“最好能派高手去杀了贵霜浮屠教的教宗,我听楞严迦腻色伽提过,他很忌惮这个教宗,只有他死了,楞严迦腻色伽才敢起事。” 听完李昂的话,大司马和总长考虑了良久才问道,“照你所言,那个浮屠教的教宗是个厉害人物,应该是贵霜里可以压制住楞严迦腻色伽的人,若是他死了,那个楞严迦腻色伽会不会无人可制。”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内耗严重的贵霜,分成东西贵霜也好,南北贵霜也好,他们能够对立越久越好。”总长看着李昂这样说到,脸上的神色严肃,大秦向来的传统就是能吞并的国家就吞并,吞并不了的国家就想办法让他们分裂,变弱,总之就是不让他们再强大起来,直到大秦有能力吞并掉为止。 “我也想过这一点,不过楞严迦腻色伽在贵霜虽有人望,可是其势力主要是在王都的军队里,而且不占优势,可以说如果让他起兵争夺贵霜王权的话,他顶多是个搅局的,没有我朝大力支援的话,他必败无疑,可是那样的话,我朝所要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不划算。”李昂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若是留着那个浮屠教的教宗,以浮屠教在贵霜的潜势力,若是浮屠教帮起楞严迦腻色伽的话,等于是他亲手为大秦增加一个强敌。 “你地顾虑不错。楞严迦腻色伽有和浮屠教勾结地可能。”大司马想了想道。接着冷冷一笑,“看起来那个浮屠教的教宗是非死不可了,你还有什么打算。一并说出来吧?” “楞严迦腻色伽是个有野心的人,勉强算得上是个枭雄人物,不过他有个致命地缺陷,那就是出身太差,按照贵霜的传统,他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下任贵霜大王的。”李昂想起整个印度延续了数千年的种姓制度。不由皱了皱眉道,“他的母亲虽然也是富户出身,可是比起他的兄长,大王子婆达迦腻色伽地母亲,几乎可以称之为贱民,所以贵霜国内的贵族和大臣都不会支持他,就连贵霜各邦的将领也一样。” “但是在贵霜百姓中,他的声望要比自己的大哥高得多。要是他起事的话,我估计贵霜的三分天下里,他能占到一份,以他用兵的本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应该可以和他地大哥打个平分秋色。” “那个浮屠教的教宗是唯一的麻烦了!”总长的眼里露出了一抹冷光。贵霜国内地局势全系在这个该死的教派手上,只要少了浮屠教这决定性地力量,那么贵霜的两个王子就可以拼得势均力敌,打上一二十年了。 “差不多,浮屠教是贵霜的国教,他们不管帮哪一方,哪一方就可以压过对方,当然这是在我朝不大规模介入的前提下。”李昂点头道,接着说,“我的计划是想办法杀了贵霜现在的老王,把事情嫁祸给浮屠教,再趁乱杀了浮屠教的教宗,然后再让楞严迦腻色伽和他的兄长夺位。” “计划不错,不过实行起来可不简单。”思量了一下,大司马和总长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决定让军堂想办法按照李昂的意思去做,毕竟战争可不单单只是战场上的事情,想想看当年秦始皇为了一统天下,可没少往六国安插奸细,收买敌国大臣,战争可不分卑鄙不卑鄙。 “对了,我听说你又收养了不少孤儿?”说 的事情,大司马忽地提到了李昂目前庄园里收养的那“你最好想办法让他们去外地一些,数目太多的话,很容易被人当成把柄。” “我知道了,多谢大人提醒。”对于大司马的规劝,李昂沉声答道,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庄子里近五千的孤儿足以让人们往不好的地方想,“我会在训练大体完成后,把他们派到高原上去。”李昂向大司马和总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另外有些人我想请两位大人帮忙,让他们去南方的舰队。” “你想要建立舰队?”大司马和总长都是有些意外,要知道建立维护舰队的军费可比6军要多得多,大秦的舰队虽是由军堂掌管,可是军费却是由江南各大商会出钱养的,军堂只需要拿一小部分钱就行了。 “日后去海西,没有舰队的话,面对罗马的海军,我会打得很吃力。”李昂点了点头,关于日后在海西的事情,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设想,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做好万全准备。 “人我们可以帮你想办法去七海舰队,但是战舰的话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大司马和总长答应了下来,李昂日后越强,给罗马的麻烦就越大,他们很乐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出现。 “那就多谢两位大人了。”李昂起身向大司马和总长折身道,钱他可以想办法赚,可是有经验的舰队军官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大司马和总长肯答应让他的人进七海舰队已是非常够意思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大司马和总长在李昂这里用过了晚膳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对他们来说,风四娘和林风霜的手艺比起家里的大厨还要高明不少,更重要的是,在李昂这里,长安醉他们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 夜晚,等到庄园里平静下来以后,李昂一个人在月光下练起了枪术,他现在是在蛰伏,为着日后西去而蓄势,海西才是他的天地,只不过这一场战争从现在已经开始了,谋天下,不单是看谁的力量更强,也要比谁看得更远,走得更快,至少李昂觉得自己比起罗马人来讲,已经走在他们的前面,不过罗马是个庞然大物,想要让这个庞然大物分崩离析仍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的准备更充足而已。 蓦地收枪,李昂看向了庭院暗处,那里元洛神抱着自己的双剑,安静地站立,脸上没有半点悲喜。一时间李昂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被他所救的少女最后还是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样,走上了杀戮的道路。 “公子,长安城里列国的密探最近都不太安分。”静静地走到李昂身边,元洛神禀报起了家族密探所刺探到的情报,比起当年,现在的她已经变了很多,心狠手辣,行事干练,唯一没有变得或许就只有她曾经下要守护李昂的誓言而已。 “继续看紧他们,那些明面上的使节那里,多花些钱。”李昂没有去多想什么,元洛神选择了她自己的道路,他没有办法去改变,只有去接受而已。 “是。”元洛神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庭院,她已经过了憧憬的年纪,对现在的她而言,能为李昂做什么才是她所最先考虑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六月,凯旋而归的大秦军团终于回到了长安,曹安民本想让李昂和他们一起进城,接受百姓的欢呼,可是李昂却拒绝了,那些奋勇作战的士兵值得接受人们的欢呼,可是他觉得自己不配,他只是个冷血的统帅,而不是什么英雄。 六月,出征一年的大秦军团灭吐蕃,斩四十万级,取得了大胜,可是此役,五千名士兵永远倒在了高原之上,这是李昂心中永远的痛,也是那些入城士兵的心中永远的痛,他们活着回来了,可是他们的袍泽却再也不会回来。 灰暗的天空下,黒色的军团默然地行进在柳絮般的雨丝里,走入了长安城。 操吴戈兮被犀甲,……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余行,……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守候在城门两侧的长安百姓,看着这些悲伤的士兵,原本的欢呼声黯淡了下去,他们中,不知是谁哼唱起了这国殇,这时,雨,渐渐地大了起来,仿佛也在哀悼着那些阵亡的将士。 出不入兮往不反,……带长剑兮挟秦弓,身离兮心不惩。……子魂魄兮为鬼雄。 淅沥的雨声中,那歌声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悲雄,唱到末时,竟是千万长安百姓齐声应和而歌。 天空里如墨的云翻滚,大雨,滂沱而下,黄豆大的雨点敲打在了黑色的铁甲上,出了激越的金铁之声,灰蒙蒙的雨雾里,行进的队列,身姿依然挺拔,步伐依然齐整,电闪雷鸣间,忽然响起了战刀出鞘的铿锵之声。 一排排的长刀指向了天空,然后重重地落了下来,抽打在了胸前的铁甲上,每行一步,他们便挥刀击甲,十里长街,他们便这样向前行进,齐声高唱着苍凉雄壮的军歌。 巍巍山河,苍苍吾国。 莽莽厚土,葬我白骨。 烈烈秦风,赫赫武功。 浩浩军魂,佑我大秦! 雨幕里,长刀击甲之声直破苍穹,墨云下,呼喊的歌音撕裂天际,在长安的上空回荡着。 大雨中,李昂的面容沉肃,他身旁的百姓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他们却可以感觉到这个抱着婴孩的男人的悲伤,李存孝打着的伞下,李昂怀里的孩子嘴里咿呀地出了声音,似乎也在唱着那长歌当哭的浩瀚军歌,李昂低下了头,他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两个儿子,喃喃自语道,“景麒,景麟,你们也是在为那些士兵悲伤吗?”浩瀚沉浑的歌声仍然在雨中回荡,可是却已渐渐地离他们远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见面 是一年流火的七月,想到数年前的七夕之夜,李昂不念,看着抱着儿女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他忽地笑了起来,“今夜的七夕节,我们不若一起去看看热闹。”书房里,看着作画的李昂停下笔,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一怔,接着便应道,“也好,很久没去看热闹了!” 今时不比往日,李昂已不是当年的小卒,而今的他出行之时,光是暗中的护卫便是不下数十人,若是换了过去孤身一人,他定然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不过现在的他,却已是淡看不少事情。 “存孝,你去派人送帖子,请大司马和总长去咱们的酒楼赴晚宴。”反正打算晚上去凑热闹,李昂索性一并请了大司马和总长,两位老人家为他安排了近三百人进大秦舰队,他到现在还没有好好谢过。 “是,义父。”李存孝应声道,接过李昂递给他的帖子,便出了书房,带着几名破军卫直出庄外而去。 “今天晚上出去,你可不能用真名。”看着李昂,风四娘想起当年几人一起去七夕看热闹的时候,李昂用的名字却是叫李六如,和长安四才子的比试让众人都看得惊叹不已,她和林风霜都是想再看他一次。 “李六如吗?”李昂自语间笑了起来,他看着盯着自己等着回答的风四娘和林风霜,翩然一笑,正是当年化名李六如时的风姿,不复平素的冷冽,“也好。那我便再做一回李六如。” 等到李昂回房去换衣服。林风霜看向了风四娘道,“偶尔看到夫君这个样子,还真是叫人有些不知所措呢!”说完。她自己却是笑了起来,她和风四娘喜欢李昂,喜欢地是他地男子气概,不过有时候看着他这样的倜傥潇洒,也仍是叫她们心动不已,有种别样的滋味。“嗯。他这样笑,可真是要人命,晚上地时候,估计咱们后面又要跟不少姑娘了!”风四娘也笑了起来,脸上开心得很。 傍晚前,换上了一身白衣的李昂带着一家子往着城郊而去,那里他自家经营的酒楼也设了位子,不过却不做生意。只是他为了方便才让崔斯特去订下的,比起以前那位京兆尹,现在的京兆尹是个不折不扣的法家信徒,所以比起过去儒家掌权时。城郊地会场要朴素得多,没有过度的奢侈。不过饶是如此,还是称得上美轮美奂。 “我听说这次城郊为了布置这会场总共才花了十万金铢,是真的吗?”看着那些锦缎花灯,李昂看向了身旁的崔浩,在他看来这里的花费应该不小,绝不止十万金铢。 “老爷一定是拿来和以前比较了。”崔浩笑着答道,声音却是压低了下去,“老爷,过去那些儒家的官儿是和那些商人勾连,从他们那里出市价的几倍买他们的东西来布置,所以那花费才高得吓人,现在当权地却是法家,而且陛下登位也才两年而已,哪个官敢贪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最狠的是,那些法家的官杀起价来厉害得很,这三年里那些想从七夕上捞钱地商人赚得极少,已经有不少人在抱怨了。”想到那些法家的官,崔浩却是偷笑了起来,他现在和崔斯特搭伙儿做生意,没少听这样地消息。 此时正是傍晚,长安城里的人们还未出城,城郊只有那些做生意的店铺在忙碌着,看上去略微有些冷清,不过李昂本就是喜静不喜动的人,这样正对他的胃口,赶到自家搭建的酒楼时,却正遇上也恰好到了的总长,总长身边只带了接任他职位的郭怒和自己唯一的孙女儿以外,就再也没带其他人了。 “大人,大哥。”尽管总长已经从军堂退了下来,可是李昂还是习惯称他为大人,而接任总长位子的郭怒,他则依旧喊他一声大哥。见礼之后,几人便进了搭好的屋内,崔斯特已是指挥着下人,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你最近可是彻底轻闲下来了。”落座之后,郭怒却是朝李昂叹了起来,接任总长的他虽是军堂三长官之一,位高权重,可是眼下大秦要扩军备武,各种军官的人事调动,还有那一个接着一个的对外军略,可是把他忙得天昏地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多少,所以郭怒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李昂给拉回白虎节堂,帮他的忙 让他着恼的是,这三个月里头,每次他和李昂说起这就顾左右而言他,要不就是东拉西扯,总之是绝不肯去军堂帮他的忙。 “你叫个啥,你叔叔我当年接任总长的时候,那摊子比你现在可是差多了,还要赶着和罗马人干仗。”见郭怒叫苦,总长却是白眉一展,便教训了起来,对着自己这位叔叔,郭怒也只有低头听训的份儿,倒是让李昂在旁边看得差点笑出声来,他这个豪迈武勇的大哥一到总长面前就成了乖巧的小猫,温驯而听话。 正说话间,大司马一家也来了,大司马没有多带人,除了孙大娘,便只带了大儿子一家和小儿子过来,他卸任之后,便让大儿子顶了上来,基本上历代大司马都是出自周氏,可以说周氏和郭氏是仅此于皇室的军事贵族,或许在朝堂上他们不如司马氏,荀氏这样的高门,可是在军队里,他们的实力就不是其他世家可以撼动的,只要李昂不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是李昂最可信任的同盟。 起身相迎之后,李昂打量起了大司马的长子,这个比他大了十岁的男人和大司马眉宇间酷肖,就连那神情也是像极,让他有一种看到了大司马年轻时的感觉,感觉到李昂的目光,周瑞朝李昂一笑,就算是彼此认识了,其实对于李昂他也有些意外,虽说李昂的名声如今在大秦朝野响亮得不得了,他以前也经常听父母提及,不过始终是缘铿一面,他曾以为李昂是个面无表情的冷酷男子,可是哪里知道换上白衣,脸上挂着浅笑的李昂却是比那些什么文雅士人更见潇洒,风度亦是极佳,一时间他倒是有些不相信在西北杀了四十万人,被民间那些儒生喊做魔王的李昂就是他面前白衣飘飘的如玉男子,心里对李昂生出了几分好感,能让这样的人下令杀掉,也只能说是那些吐蕃人该死,周瑞这样想到,接着他主动给李昂介绍起了自己的幼弟,周壑。 周壑和他的兄长不同,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了江南,周氏的老家,学习水师战舰的本事,现在的他已经是大秦舰队中,除去海西的内海舰队外的六支舰队里实力最强的西海舰队的副提督,而且今年他才不过二十五岁,极有可能在三十岁前成为舰队提督,几乎可以比得上周氏的第一代先祖周瑜。 看着面前个子不高的黝黑青年人,李昂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李昂。”他伸出了手,停在了他的面前。说实话,周壑并不喜欢面前看上去好像温文尔雅,一派谦谦君子之风的李昂,他觉得外界的传言有误,杀了四十万人的将军就是这个德行吗,简直是叫人笑掉大牙。虽说心里腹诽,不过考虑到面前的男子是自己心上人的大哥,周壑还是伸出了手,不过他眼中一闪即逝的轻慢却落在了李昂的眼里。 方一握手,周壑就感觉到了面前看上去并不怎么顺眼的男人那强悍的力量,他的眉稍稍皱了皱,便不甘示弱地在手上加大了力,不过任凭他的力量再大,对方却不为所动,周壑感觉自己好像在握着一块百炼精钢,不过他生性坚毅,而且也不是个肯轻易服输的人,竟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 “小弟!”周瑞看着自己的幼弟,刚想要喝止他,却被大司马按住了,“爹?”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却现自己父亲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和李昂比手劲的幼弟,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而且他看得出父亲似乎很期待幼弟的落败,没有丝毫看好他的意思。 想了想,周瑞笑了起来,他也在一旁看了起来,他这个幼弟,什么都不错,就是过于心高气傲了点,让他在这里吃点亏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看着面前脖子上青筋爆出的周壑,李昂笑了笑,一直不曾力的手上慢慢地一分一分的加起了力。于是周壑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铁钳**了,挤压着他的骨头,看着面前仍是一脸浅笑的李昂,他心里有些不信邪,只是他越是力,手却被钳得越紧,就好像要碎了一样 第二百九十七章 联姻 功夫不错。”就在周壑快顶不住的时候,李昂松开了此时周壑已是对他不敢再有任何的不敬念头,不过大司马和他兄长所抱着的念头却落空了,周壑并没有因此而自我反省,在他看来,输给自己的大舅子,不算丢脸的事情,更何况他这位大舅子还是朝野公认的大秦第一名将,自己还被他称赞了一声功夫不错。 “见过大哥。”周壑倒是直接,不过他这声有些过于亲近的招呼,却是让李昂一怔,不但是李昂,就是大司马和周瑞也是有些意外,他们可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个高傲的小子放下身板喊人大哥,而且还喊得那么热火,着实是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孙大娘从旁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她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机灵得很,看起来他的婚事倒是不必她这个做娘的太过操心了,想到这里,孙大娘拉着清芷说得就更亲切了。 众人落座之后,席间,对李昂已是服气的周壑倒是拿出了自己的本事,讨好起李昂这个已被他认定的大舅子来。大司马抽了个空,才从孙大娘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幼子看上了李昂的小妹清芷,皱了皱眉,大司马不由朝孙大娘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好上不好上。”孙大娘见大司马说得难听,不由瞪了他一眼才道,“年初的时候,咱家的小子回来,正遇上清芷,便喜欢上了。清芷可还不知道呢?”孙大娘对清芷这个干女儿还是宝贝得很。 “你是说。咱家的小子是单相思。”看着自己的幼子,大司马撇了撇嘴道,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以前打死不肯成亲地幼子居然转了性。自个看上人了,不过也好,这门亲事要是能结成地话,也算是桩美事。 对于周壑忽然对自己的讨好,李昂感觉到有些反常,不过一时间他也看不出那么多来。只是谈笑自如地应付着,因为他忽然想起那些进入舰队的自家人马好像都是在西海舰队,自己倒是要和管着西海舰队地周壑打好关系,让自家人马多得些好处。这样下来,两人倒也相谈甚欢,讲着讲着,周壑讲起了海上的事情,说起来大秦舰队实际上控制着这个时代的全部航道。就算罗马人的海军强大,可是他们的舰队也不敢开出内海(地中海),和大秦争夺黄金航道(海上丝绸之路),要知道大秦舰队。一共分为七海舰队,其中驻扎在耶路撒冷的内海舰队。就几乎有罗马人海军地六成规模,而且大秦的战舰一直都领先于罗马,再加上长期把持航道,罗马人的舰队要是敢出了内海(地中海),基本上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而七海舰队里,除了内海舰队常驻在内海,其余六海舰队都是轮着护送大秦的商船船队往海西,换句话说,虽然江南的商会每年担负了大秦舰队七成多的军费,可是他们所得到却是大秦舰队的贴身护航,尽管航道上的海盗多如牛毛,可是没人敢去招惹大秦舰队,当然那些私人船队,不在江南各大商会名下地,还有其他国家的船队就没有那么幸运,他们可得不到大秦舰队的保护,只有面对那些凶残的海盗。 作为西海舰队地副提督,周壑实际上就是这支舰队的主人,他在舰队里唯一地上司已经六十多岁了,基本上只是呆在扬州,和那些商会头目就每年的军费争取最大的好处,而海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这五年里头,死在他手上的海盗数不胜数,在海盗中,只要提到大秦西海舰队,这些自诩好汉的海盗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有多远跑多远。 “你们也要去剿杀海盗的吗?”听周壑谈起他在海上围剿海盗的事情,李昂皱了皱眉,他刚才还记得周壑提过,大秦舰队主要就是护航,只要海盗不来招惹他们,舰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嗯。”见李昂询问,周壑答道,他好像知道李昂的疑问似的,立时便解释了起来,“我们大秦和外国的海上贸易中,由我们舰队护航的只是占其中六成的大宗贸易,其余四成贸易,还是靠那些中小型的船队,要是海盗闹得太凶的话,我们自然有义务去围剿那些家伙,当然除此之外,舰队中有新兵报到的话,按照惯例也是要带他们出海去打海盗,练练胆 |这里周壑不无自豪地朝李昂道,“这个规矩是(周瑜)想出来的。” “要是有机会的话,真想出海去。”听周壑说海上的事情,清芷却是生出了些兴趣,忽地在一旁道。见她开口,周壑的兴致越高了,看到他对自己的妹妹如此上心,李昂立时便明白了过来,难怪这小子讨好自己,原来是看上自己妹子了,不过李昂并不说破,只是又扯了一会儿闲话以后,才和大司马和总长他们起来,去看七夕的热闹。 瞅着个没人的机会,李昂走到了自己的妹妹身边,看着在一旁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周壑,小声问道,“清芷,告诉哥,你觉得他怎么样?”他看得出周壑对清芷有意,而清芷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这几个月里,也有不少世家向他表示过想要和他结亲的意思,不过他不想让清芷因为联姻而一辈子不幸,他更在乎清芷自己的意思。 -- “不错啊,人挺好的。”清芷有些奇怪李昂的问题,年初的时候,她就认识周壑了,觉得这个有些黝黑的青年和自己的哥哥有些相像,心里有些好感。 “没什么。”李昂笑了笑,然后朝周壑招了招手,“子纵,你过来一下。”他的话音方落,周壑已经跑了过来,心里还有些忐忑,“大哥,有什么事?”看着自己这个认定的强悍大舅子,他心里有些紧张。 “待会你陪清芷去看热闹。”李昂看着有些不安的周壑,揽住了他的肩膀,接着头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所以我不会随便地把她交给别人,想要我认可的话,你得先让清芷对你满意,那样我才会考虑看看!” “大哥放心,我不会让清芷失望的。”听着李昂的话,周壑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对他来讲,李昂跟他这么说,等于是在给他暗示,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他自己来努力争取了。 “那小子以后要麻烦你了。”等到周壑走后,大司马走到了李昂身边,“我这个当爹的,第一次看到他向人低头,所以我想他对清芷是认真的,你得给他个机会。” 见大司马这样说,李昂不由心里暗道‘天下父母心总是一样的!’他点了点头,“机会我会给他,可是能不能把握就要看他自己了。” “这个我明白。”大司马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李昂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在意联姻带来的好处的,只要清芷不愿意,就算是皇帝要结这门亲事,恐怕他也不会同意,不过大司马并不担心,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那么点信心的,毕竟他当年可是娶了全长安世家子弟个个艳羡的孙大娘。 大司马和孙大娘带着周瑞先告辞了,对他们来讲,七夕这样的热闹并不适合他们,同样,总长和郭怒也告辞了,总长的理由和大司马一样,而郭怒则和周瑞一样,军堂的事务让他们忙得连空都没了,不过总长却是把自己的孙女留了下来。 “香华是叔叔的心头肉,你是知道的。”临去前,郭怒和李昂这样说道,“存孝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和叔叔都很喜欢他,这件事你要多上心。”说完便拍了拍李昂的肩膀走了。 “存孝,把景麒给我。”李昂转过头看向了抱着儿子的李存孝,从他手里接过大儿子道,“你去陪香华。” “义父,我,这?”李存孝呆了呆,他没想到李昂会让他去陪总长的孙女,虽然他也挺喜欢那个没什么脾气的大小姐,不过在他心里头,还是把李昂一家当成自己最重视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了。”李昂看着面前老实的义子,沉声道,“香华是个好女孩,你不能负了他,你要是敢负了他,义父就把你逐出家门。”对于李存孝,李昂也只能用这种类似恐吓的命令,让他去接受,不然的话,以他在感情上的迟钝,等到老死也不用指望他自己会把亲事搞妥当。 “是,义父。”李存孝听到逐出家门四个字,不由打了个哆嗦,连忙大声应道,接着便飞快地跑到了前面,直看得李昂摇起了头,这小子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冲突 李昂最后抱着大儿子到了风四娘和林风霜身边。“那个周家的小子,是不是看上咱们家小妹了。”风四娘见李昂和大司马,总长他们在那里磨叽了那么长时间,眼睛一转问道,刚才在席间的时候,她早就看出周壑对清芷有意思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问明白而已,见李昂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她自然不肯放过。 “没错,大司马让我给他一个机会,所以我就给了。”李昂答道,接着看向了前方已快失去身影的清芷和周壑,“那小子还算讨人喜欢,不过要是清芷不喜欢他的话也没办法。” “看起来那小子要努力,咱们家小妹的眼界可不低!”林风霜笑了起来,她和风四娘当然知道清芷挑选夫婿的条件,那可是完全拿李昂当样板,周壑想要合格可不容易。 “对了,你让存孝去陪香华,难道存孝喜欢上香华了。”林风霜笑完,想到李昂让李存孝跑去陪郭香华,不由问道,虽然她觉得这个可能不太高。 “好像是香华喜欢上了存孝。”李昂答道,心里却是想起了当年初见那个瞪着自己的小姑娘,没想到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想到这里,李昂却是摇起了头,他好像把自己当成老头子了。 “那可不错,香华是个好女孩,身上也没那些坏脾气,要是存孝能娶了她。才是天大的福气。”风四娘在一旁自语道。接着看向李昂道,“回头你可得多教教他。” “教他,我怎么教他。”李昂皱起了眉头。在感情上他不是个能去教导别人的人,在他自己看来,他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能在一起,全是老天开眼,是他撞了大运。 “你怎么不能教他,看看我和林妹妹。就知道你本事有多大了!”看着李昂,风四娘一脸地理直气壮,却是让身旁跟着地霍小玉笑了起来。 “走吧,去看热闹?”李昂看着朝自己笑的风四娘她们,皱了皱眉道,他不想在那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他落荒而逃。此时已是入夜,不过在各色花灯映照下。却让人有种置身白昼的感觉,行走在人群中,李昂抱着儿子,难得地有种平和宁静地感觉。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说笑间,几人却是到了彩台附近。 “伯渊。你怎么不去找诸葛大小姐?”见崔浩仍是陪在自己身旁,李昂不由问道,他记得风四娘有跟他说过,崔浩和诸葛大小姐好像差不多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这几天没联系过。”崔浩淡淡答道,他向来公私分明得很,在他眼中,诸葛大小姐嫁给他的话,就是他这一边的人,理所当然地应该站在他所属的李昂家族的立场上来,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想起了前几日为了这个问题和诸葛大小姐地争吵,眉头皱了皱。 “嗯?”李昂不由看向了崔浩,不过面无表情的崔浩脸上他看不出任何的东西,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诸葛大小姐,她就站在他们所在的街对面,崔浩显然也没有想到,他看着诸葛大小姐,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去打声招呼吧?”虽不知道崔浩和诸葛大小姐之间出了什么事,不过李昂还是拍了拍崔浩的肩膀道。 不等崔浩迈步,诸葛大小姐已是走到了他面前,盯着他问道,“你肯不肯娶我?”诸葛大小姐的问话让崔浩一呆,李昂和风四娘她们也是呆住了,他们很清楚诸葛大小姐有多么骄傲,李昂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他想起了诸葛大小姐地父亲和他说过的事情,‘开始了么?’李昂心中暗道,目光却是看向了诸葛大小姐身后的人群,寻觅着那些藏匿在暗中的诸葛家武士。 “我当然肯。”看着盯着自己地诸葛大小姐,崔浩没有迟疑,他点了点头沉声道,诸葛大小姐和他很配,他一直都那么想,只要她不那么固执自己的家族就更好了。 “究竟出什么事了?”见诸葛大小姐脸上露出地笑意有些不对劲,崔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伯渊。”李昂按住了崔浩的肩膀,这时诸葛大小姐身后,数名诸葛家的武士走了过来,他们看向了崔浩,眼神冰冷,声音也不怎么和善,“请你放开我家小姐。”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崔浩没有松手,他只是追问道,他这样的举动让那些诸葛 士不悦了,他们正想动手,可是却感觉到了一股凛冽逼向了他们,然后他们吃了一惊,那个抱着孩子的白衣男子原本那温润如玉的目光似刀剑一样锋利,叫他们不寒而栗,这时候他们忽地想起了拉住他们家小姐手腕的崔浩的主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是印证他们想法似的,四周的人群里,十几名穿着普通服饰的破军卫到了李昂身旁,齐声道,“主上。” 诸葛家的武士固然是江湖里的豪杰,可是和李昂身旁杀人如麻的破军亲卫相比,却是差了一大截,他们被破军亲卫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而李昂的森冷目光更是让他们连话都不敢再说,只能看着崔浩拉着他们的大小姐追问。 “跟我走。”崔浩盯着诸葛大小姐,目光滚烫,“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诸葛大小姐凄然一笑,她想劝崔浩,可是崔浩却没有让她说下去,手上用力,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你大胆。”看着崔浩当街抱住了自家的大小姐,那些诸葛家的武士又惊又怒,他们此时顾不得破军卫的恐怖,大喝了起来。 -- “诸葛大小姐,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看着怀里被这声大喝吓着,哭起来的儿女,李昂看向那些诸葛家的武士,声音冰冷,他一个人的气势就压住了所有的人,崔浩怀里的诸葛大小姐也呆了,她没想到李昂竟然会为了崔浩和她的家族对立。 “听主上的。”崔浩抱紧了诸葛大小姐,朝她轻声道,接着他也冷目地看向了那些诸葛家的武士。 “还不滚,找打啊!”风四娘恼怒那些诸葛家的武士吓到了自己的孩子,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她身旁的林风霜虽然没说什么话,可是脸上却是冷若冰霜。 “你,你们…”诸葛家武士为的领已是怒极,他虽然知道自己绝不是面前这位大秦第一名将家中武士的对手,可是他却不能不出头,因为对方已经等同向诸葛家挑衅了。 “要打吗?”看着出头的诸葛家武士领,李昂冷冷道,对他来讲,今天的事情得由他来做恶人,而且他的确很想让破军卫去教训一下这些吓到自己孩子的武士。 “请李元帅指教。”诸葛家武士领向李昂行了个抱拳礼,不过出乎他意外的是,李昂根本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依旧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动不动,只是朝身旁的破军亲卫道,“打一顿,记得不要伤到要害。”他话音甫一落下,那些破军亲卫已是快步而出,打向了那些诸葛家武士,却是让对方愤怒了起来,毕竟李昂这已经不是藐视,而是无视。 诸葛家的武士原先都是吃江湖饭的游侠,每个人的武功都不差,而且擅长近身短打的功夫,不过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是李昂的破军卫,他们练的功夫都是李昂亲自教的,全部都是战场上用来杀人的恐怖武艺,所以几乎只是一个回合,这些诸葛家的武士便被破军卫给打翻在地,一顿狠揍,只有他们的领多撑了几个回合。 “住手!”忽然间,李昂前方响起了喝止省,一队捕快跑了过来。而这时破军卫们也收了手,站到了李昂身后。 “怎么回事,不知道聚众斗殴是犯王法的吗?”捕快的头领,看着李昂和爬起来的诸葛家武士,义正言辞地说道。 面对捕快,李昂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跟这个来履行自己职责的捕快头领说什么‘我就是王法之类’的话,一时间他倒是皱紧了眉头,过了会才对那捕快头领道,“他们吓着了我的孩子,所以才跟他们起了争执。” 见李昂回答得认真,那捕快头领看他果真抱着孩子,倒是点了点头,看向了那些诸葛家的武士,“他说的是真的?” 看了眼李昂,那些诸葛家的武士点头承认,他们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不然的话,诸葛世家会成为全长安的笑柄,而他们的下场除了自刎以谢以外,再没有其他路可言。 最后那些捕快走了,毕竟没有人受伤,双方也没有要互告的意思。而那些诸葛家的武士也没有再和李昂叫板的胆子,只是临去的时候,不忘狠狠地瞪上一眼,却是叫人觉得有些笑。 第二百九十九章 内情 谧的庭院里,诸葛玄听完自家武士的回禀后,没有半思,只是朝他们道,“当街被人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你们自己去帐房拿走这个月的薪俸走吧!”他虽然没有怪罪这些武士的意思,不过他们也实在是丢了诸葛家的脸面,不得不将他们逐出诸葛家。 那些武士没有说话,他们都是沉默着离开了庭院,他们没有什么好抱怨,输给破军卫是他们技不如人,而诸葛玄将他们逐出诸葛世家也没有半点做错,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太没用。 “大兄,虽说你和姓李的有约,可是他这样做未免太不给我们诸葛家面子。”见那些无用的武士离去,侍立在诸葛玄身后的诸葛道皱紧了眉头道,声音里有几分怒意。 “这样不是很好吗?”诸葛玄对于兄弟的怒意视而不见,只是一脸的淡然,“我想没人会怀疑我们是在和他做戏,李元帅在这件事上没有做错。” “大兄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见兄长无所谓的样子,诸葛道却是有些不忿,诸葛世家身为大秦世家中的高门,这次的事情却是让诸葛家可谓是颜面扫地。 “我有说这样算了么?”看着有些急躁的兄弟,诸葛玄站了起来,“把事情弄得越大越好,随便你让谁去,卫家那边你派人去知会他们一声,就说月儿被李元帅的人带走了。” “事情弄得越大越好?”看着一脸平静的兄长,诸葛道的眉皱得更紧,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了兄长地意思。可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向自己地兄长请教。 “想要掩人耳目,总得把戏做得逼真一点。”诸葛玄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兄弟,“你这性子还是太急。养气的功夫不到家,我是说李元帅没做错,可也没说过会不管这件事。” 看着意态悠然地兄长,诸葛道算是明白自己跟兄长之间差多远了,他低下了头,“大兄。我错了。”说完,他便匆匆离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诸葛玄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兄弟这性急的脾气不改,以后迟早要吃亏,说不定不必以后,眼下就是了。自己那个女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想到这里,诸葛玄不由笑了起来,他倒是很想知道李昂会怎么把这出大戏唱下去。 平静了数月的长安城再次热闹了起来。因为李昂和诸葛家的事情,当然还要加上河东地卫家。至少现在住在李昂庄子里的诸葛大小姐名义上可是卫家少主卫子卿未过门的妻子,这回李昂让人直接把诸葛大小姐从诸葛家的武士手里带回了自己家里,可以说是狠狠地落了诸葛家和卫家得面子,对于这些世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脸面,卫家虽说不是功勋之后,可是好歹也是从汉末延续至今的河东大族,不然的话,诸葛玄也不会考虑找他们来当有分量的陪戏。 现在长安各大报坊书社都是抓着这件事大做文章,那些书生都是绞尽脑汁,杜撰着一个又一个地故事,取悦那些看客,赚取金铢。当然崔浩自己盘下的报坊也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更是亲自编起了故事,不过对于诸葛大小姐的娘家他倒还是留了七分情面,只是将全部不是都算到了河东卫家头上。 “你家这头黑狐倒是个人物。”御书房内,曹安民拿着崔浩算在李昂名下那家报坊地邸报,朝李昂笑道,“算上前阵子的大秦西北英烈传,朕估摸着,这日后长安城报坊地头把交椅是非卿莫属了。” 李昂没有回答,只是摇起了头,崔浩这一写,虽说是让河东的卫家在民间名望大跌,可是却也让他自己被长安各大世家认为是不要脸面的小人,居然拿这种事情写出来赚钱,而最倒霉的就是他,平白无故地也被骂了进去。 “听说诸葛家也出手了,最近晚上帮派火并得挺厉害。”曹安民想到最近京兆尹和刑部的上禀,看着李昂道,“你就不打算也给诸葛家来几下狠得,这场面要是不够热闹的话,日后难免会有人生疑。” “陛下这算是让臣打上诸葛家去吗?”见曹安民一脸戏谑,李昂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他和诸葛家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没有瞒过曹安民,李昂心里明白得很,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曹安民,只要曹安民站 一边,在不触及那些世家的底线前提下,大秦没人能他不会对曹安民隐瞒任何事情,换句话说就是他对曹安民绝对忠诚,就像总长和大司马以前对死去的文皇帝一样。 “你要真打上门去也不错,不过你可没什么好借口,要不要朕帮你一把。”看着李昂,曹安民笑了笑道,李昂于他而言是亦臣亦友,而最让他在意的就是李昂从不对他隐瞒,他或许不会去相信各大世家的效忠,因为各大世家效忠的不是他而是大秦以及大秦带给他们的利益,只有李昂将他全部的一切都托付在了他身上,可以说全天下他曹安民可以相信的人也只有李昂而已,他们这对君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臣多谢陛下,不过帮忙就不必劳烦陛下了。”李昂笑答道,和诸葛家的这段‘梁子’的真相,他是打算瞒着别人一辈子的,要是曹安民插手进来被别人看出什么来,他可就得不尝失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曹安民转身从桌上拿起了两封调令文书,扔给了李昂,“这是你要的两个人,从现在起他们就是你的家臣了。”见李昂接过调令文书,一脸的喜意,曹安民不由叹道,“陈庆之,冉闵,这两人都是大将之材,就这么被你得去了,说起来朕倒还真有些不舍得。” “多谢陛下。”李昂收好文书,向曹安民谢道,诚如曹安民所说,陈庆之和冉闵都是大将之材,尤其是陈庆之,出身江南望族,是金陵都护府上上下下都看好的人,自己这么把他给拐走了,真不知道金陵都护府会不会派人来长安找他麻烦。 “你用不着谢朕,要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跟你的话,朕和军堂的调令又有何用。”曹安民摆了摆手,接着笑了起来,“再说,有你这军神在,就算只是在朕身旁再待十五年,朕也是赚到了。” “陛下谬赞了,臣只是运气好些,才打了些不足道的胜仗,实在当不得军神二字。”李昂正色道,军神二字对他来讲不但不是荣耀,反而是个负担,大秦开国至今,除了太祖时代从龙的那些出身贫寒的名将以外,这一百多年下来,能被称为军神的人物无不出自世家高门,他若是领了这军神的称呼的话,估摸着那些军武高门就要来找他论兵了。 “朕知道你怕麻烦,不过朕还是要说,你就是朕这一朝的军神,论打仗的话,没人比你行。”曹安民看着李昂沉声道,“那些军武高门,三十年承平,家中子弟仍旧保持着武风,没有沦落成纨绔少爷,朕已经很满足了,要说军神,或许二三十年以后会出上几个,但是眼下,你就是本朝的第一名将,便算是大司马和总长也得承认,你不必谦虚。” -- “眼下的大秦虽然看上去仍旧是天威震于四方,可是朕明白,这不过是凭着往日祖宗的威灵罢了,罗马,匈奴,波斯这些国家不臣之心日甚,他们迟早是要和大秦一战的,这接下来的十五年,你轻闲不了。”曹安民看向了身后的雄霸天下之图,长叹道,“此次若非你在西北一战而定,灭吐蕃,斩四十万级,吓住了他们,恐怕那些…”说到这里,曹安民却是不再言语,而李昂的面色也沉肃似水,君臣两人心里清楚得很,大秦吃下河中以后,匈奴和波斯是铁定要和他们打仗的,只不过是什么时候打的问题而已,西北灭吐蕃之战,李昂那近乎冷血的屠杀让他们想起了过去那支恐怖的大秦军团,所以才不敢动手,但是这只是一时而已,他们迟早会出兵河中,到时候大秦极有可能要面对两线战场,而且河中内部还有不少的残余地方势力,到时候打起来绝不简单。 “现在河中的驻军已经达到了二十万,可是除去守备各地的兵力以外,两条边境线上,大秦可以用来抵御波斯和匈奴人的军队还不足十万。”曹安民看着地图上,分处河中西北两线的波斯和罗马,目光森寒。 “但是只要等到明年,就有二十万大军可以开进河中。”曹安民回过头看向了李昂,“你在西北的一战,为大秦争取了时间,所以朕要谢你。” 第三百章 正义 身为武人,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不值得陛下挂的目光迎着曹安民,沉声道,“不过臣还是以为先制人才是上策。”对于曹安民只要等到明年,便大事可定的念头,李昂并不同意。 “军堂给朕的奏报,认为匈奴人在明年之前,绝不敢对大秦用兵,难道错了吗?”曹安民看着李昂,询问道,事实上在军堂那些参谋团和李昂之间,他更相信李昂,毕竟李昂从军至今,大大小小数十仗,还没有输过一阵。 “陛下,我朝吞并河中,对于匈奴和波斯来讲,可谓是突然至极,以至于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插手,而之后我朝在河中陷入窘境,则让他们存了观望之心,当然就算他们想要开战,这战备也不是一时半载就可以完成的,后来臣去西北灭吐蕃后,河中局势才稳定下来,不过那时已是冬天,他们即使想打,也是有心无力,虽说臣斩杀四十万吐蕃蛮夷,对他们有一定的震慑,可是臣不以为这震慑能让他们会坐等我朝大军从容地完成战备进入河中以后,才动战争。”说到这里,李昂的目光如刀一样锋利,“陛下也知道,臣让家人去了草原招募军士,并且打探匈奴军情,昨天臣的家人派来的信使便带给了臣一个消息说,匈奴人从开春的时候起,就在囤积粮食,臣以为匈奴人必定会在秋天对河中动攻势。” “这消息可准?”听到李昂这样说,曹安民也不由面色沉重起来,要是匈奴人在秋天动战争。以大秦目前在河中的兵力。到时应付起来会很吃力。 “臣来宫中的时候,已命人将消息带去军堂,想必很快便会确认了。”李昂答道。赫连勃勃他们派人送回来地消息他早就派人告诉了军堂,以军堂地密探系统,恐怕很快便能从那些平时里送上入档的情报里确认这消息。 “如果匈奴人真地打算在秋天动手,你觉得该怎么办,是调宛州的龙骑军过去,还是直接让黑骑军过去。”曹安民想了想。看向了李昂。 “宛州方面已不宜再抽调龙骑军,而黑骑军地话,他们才刚刚回来,出也来不及了。”李昂回绝了曹安民的意见,接着他走到了曹安民身旁,手落在了那副雄霸天下图上,“陛下,臣用兵向来不喜受制于人。照臣的意思看,与其等匈奴人攻过来,还不如我们先杀过去,来个先制人。” “怎么讲?”曹安民眼睛一亮。立时追问道,作为大秦的皇帝。他和他的先祖一样,都讨厌被人打到头上来,相对于被动的防守,他更喜欢主动地打出去,李昂的话正和他的胃口。 “匈奴人虽说按照我汉人的典章制度建国,可是他们的精锐部队也不过三十万上下,臣以为他们绝不敢以倾国之力与我朝对阵,顶多是派出十万人,再从临近河中的部落抽调士兵民夫以为臂助,如此的话,便给我军可乘之机,只要我军驻守在边境的五万大军主动进攻,再加上我军在西北新胜,想必匈奴人绝对有所顾忌。”说到这里,李昂地神色一凛,“只是领兵之人,须得是心狠手辣,路上所遇匈奴部落,一人都不能放过,杀得人越多,便越能让匈奴人顾忌。” 曹安民沉吟了起来,他明白李昂的意思,目前大秦驻守在河中和匈奴边境上的五万军队,只要攻进匈奴人的地方,就绝不能让匈奴人知道他们地底细,所屠灭的部落越多,不知究竟地匈奴人定然惊惧,急切间绝不敢造次向河中进攻,而是会将全部心神集中在进攻的大秦军队身上,可以说李昂所献之计极为阴狠毒辣,但是曹安民却觉得这才是名将所为,大秦的将军所要考虑得只是大秦的百姓就行,至于敌国的百姓,全部都是可杀之人。 “这领兵之人可不好找啊!”曹安民沉吟着,看向了李昂,大有想派他过去的意思,不过未等他开口,李昂已是摇起了头,“陛下,就算臣现在日夜兼程赶过去,怕也是来不及。” “河中诸将,虽说智勇之辈甚众,可是这心狠手辣,能做到和你一样的,怕是一个都没有。”曹安民听着李昂的话,长叹了起来,他和军堂的诏命可以派驿骑用一千二百里加急送去,可是李昂却不行。 “这一点陛下倒不必担心,臣有一位旧相识,曾和臣在大漠屠了胡 万人,想必以其心性,定能胜任。”见曹安民叹气,荐起了人来,而他说得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玉龙堡当戍卒时认识的马军,大秦开国大将马的后人,任职于安息都护府龙骑军,去年奉命去了河中镇压。 “那便派他去。”曹安民几乎没什么考虑,便直接定下了人选,却是让李昂错愕,“陛下,不等军堂确认了消息再…”不过李昂话还未说尽,就已被曹安民打断了。 “反正迟早要和匈奴人一战,不如我们先打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反正匈奴人死得再多,朕也不心疼。”曹安民眼里闪着冷光,他身体里流着的帝王之血,让他根本不会对并非自己子民的敌国百姓生出半分的怜悯来,尽管不曾上过战场,可是曹安民的心性,便是从西北回来的那些黑骑军将领也比不上。 “朕现在想想,这先制人实在是妙不可言。”曹安民大笑了起来,“这一通大杀,必然会让匈奴人损失惨重,等到来年,朕就将重兵布置在河中的几处要冲,不固守边境,到时这些匈奴人一定会杀河中人泄愤,到时不但可以解决河中人口的隐患,也可以收得河中的民心,实在是妙。” 听着曹安民的自语,李昂也不由心中佩服,在他看来,大秦能有这么一个皇帝,实在是汉人的幸运,可以说曹安民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虽说河中人的风俗文化都相近于大秦,可是毕竟还是外族,而且人数众多,还是减少一下人口比较妥当,只不过对于河中人,大秦并没有‘减丁’的借口,那么就只有借刀杀人了,而匈奴人无疑是把不错的刀,李昂本想等到日后再将这后续之事告诉曹安民,却没想到曹安民立时便想到了,而且想得比他更绝。 “到时还可以派人装成河中人去袭击匈奴军。”曹安民自语道,只是他这句话却是让李昂心中一凛,他想起了自己过去所在的共和国,在建国之前,面对日本人,那时根据地里的共和国游击队就常常装扮成老百姓伏击日本人,然后逃之夭夭,将老百姓丢给日本人屠戮,最后收取民心,这招数不就和曹安民所说的一样吗?想到这段历史,李昂的面色猛地变得苍白,接着他立刻否定了那样的想法,‘不对,那时候的国人太麻木,不那样做,不让那些日本人用屠刀去唤醒他们,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抵抗,共和国的元勋们没有做错。’想到这里,李昂已是握紧了拳头。 “李卿家,你怎么了?”看到李昂脸色有些白,曹安民开口问道,他从未见过李昂这个样子。 “臣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被曹安民的声音所惊,李昂回过了神,连忙道,将事情搪塞了过去。 “若是无事的话,臣先告退了。”百念丛生的李昂,最后向曹安民请辞了,而曹安民没有多问他什么,他觉得李昂也许是想起了西北的事情,毕竟杀了那么人,心里总是有些念头的,就连先秦战国末年的杀神武安君白起临死前都为自己的杀戮而赶到过后悔,想必李昂也是一样的,这样想的曹安民让内侍送李昂出了皇城。 -- “原来历史便是这样,总是有胜者书写的。”走出皇城,已是让自己定下心神的李昂看着天边的落日,忽地长叹道,眉宇间又回复了一贯的冷冽,不管如何,千年后的事情已不可能再出现,大秦帝国会一直雄霸天下,而他也会去海西,将西方这个威胁彻底摧毁,这个世界只需要一种文明就行了,让他妈见鬼的文明并存滚蛋,世界是属于东方文明的,更是属于汉人的,谁在这个世界威胁到东方和汉人,他就会亲手摧毁他们,不管用任何手段。这是历史的选择,看着头顶大秦的天空,李昂这样想到,从太祖皇帝建立大秦开始,这一切就已经注定,李昂觉得他是被上天选中,让这注定的一切变得更加完善,所以西方世界必须被摧毁,这就是他的使命。 李昂的脚步变得更加坚定,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所想的只是是在为自己所行的杀戮在找借口而已,或者说他也和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样,用自己的正义在催眠自己,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身为武人,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不值得陛下挂的目光迎着曹安民,沉声道,“不过臣还是以为先制人才是上策。”对于曹安民只要等到明年,便大事可定的念头,李昂并不同意。 “军堂给朕的奏报,认为匈奴人在明年之前,绝不敢对大秦用兵,难道错了吗?”曹安民看着李昂,询问道,事实上在军堂那些参谋团和李昂之间,他更相信李昂,毕竟李昂从军至今,大大小小数十仗,还没有输过一阵。 “陛下,我朝吞并河中,对于匈奴和波斯来讲,可谓是突然至极,以至于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插手,而之后我朝在河中陷入窘境,则让他们存了观望之心,当然就算他们想要开战,这战备也不是一时半载就可以完成的,后来臣去西北灭吐蕃后,河中局势才稳定下来,不过那时已是冬天,他们即使想打,也是有心无力,虽说臣斩杀四十万吐蕃蛮夷,对他们有一定的震慑,可是臣不以为这震慑能让他们会坐等我朝大军从容地完成战备进入河中以后,才动战争。”说到这里,李昂的目光如刀一样锋利,“陛下也知道,臣让家人去了草原招募军士,并且打探匈奴军情,昨天臣的家人派来的信使便带给了臣一个消息说,匈奴人从开春的时候起,就在囤积粮食,臣以为匈奴人必定会在秋天对河中动攻势。” “这消息可准?”听到李昂这样说,曹安民也不由面色沉重起来,要是匈奴人在秋天动战争。以大秦目前在河中的兵力。到时应付起来会很吃力。 “臣来宫中的时候,已命人将消息带去军堂,想必很快便会确认了。”李昂答道。赫连勃勃他们派人送回来地消息他早就派人告诉了军堂,以军堂地密探系统,恐怕很快便能从那些平时里送上入档的情报里确认这消息。 “如果匈奴人真地打算在秋天动手,你觉得该怎么办,是调宛州的龙骑军过去,还是直接让黑骑军过去。”曹安民想了想。看向了李昂。 “宛州方面已不宜再抽调龙骑军,而黑骑军地话,他们才刚刚回来,出也来不及了。”李昂回绝了曹安民的意见,接着他走到了曹安民身旁,手落在了那副雄霸天下图上,“陛下,臣用兵向来不喜受制于人。照臣的意思看,与其等匈奴人攻过来,还不如我们先杀过去,来个先制人。” “怎么讲?”曹安民眼睛一亮。立时追问道,作为大秦的皇帝。他和他的先祖一样,都讨厌被人打到头上来,相对于被动的防守,他更喜欢主动地打出去,李昂的话正和他的胃口。 “匈奴人虽说按照我汉人的典章制度建国,可是他们的精锐部队也不过三十万上下,臣以为他们绝不敢以倾国之力与我朝对阵,顶多是派出十万人,再从临近河中的部落抽调士兵民夫以为臂助,如此的话,便给我军可乘之机,只要我军驻守在边境的五万大军主动进攻,再加上我军在西北新胜,想必匈奴人绝对有所顾忌。”说到这里,李昂地神色一凛,“只是领兵之人,须得是心狠手辣,路上所遇匈奴部落,一人都不能放过,杀得人越多,便越能让匈奴人顾忌。” 曹安民沉吟了起来,他明白李昂的意思,目前大秦驻守在河中和匈奴边境上的五万军队,只要攻进匈奴人的地方,就绝不能让匈奴人知道他们地底细,所屠灭的部落越多,不知究竟地匈奴人定然惊惧,急切间绝不敢造次向河中进攻,而是会将全部心神集中在进攻的大秦军队身上,可以说李昂所献之计极为阴狠毒辣,但是曹安民却觉得这才是名将所为,大秦的将军所要考虑得只是大秦的百姓就行,至于敌国的百姓,全部都是可杀之人。 “这领兵之人可不好找啊!”曹安民沉吟着,看向了李昂,大有想派他过去的意思,不过未等他开口,李昂已是摇起了头,“陛下,就算臣现在日夜兼程赶过去,怕也是来不及。” “河中诸将,虽说智勇之辈甚众,可是这心狠手辣,能做到和你一样的,怕是一个都没有。”曹安民听着李昂的话,长叹了起来,他和军堂的诏命可以派驿骑用一千二百里加急送去,可是李昂却不行。 “这一点陛下倒不必担心,臣有一位旧相识,曾和臣在大漠屠了胡 万人,想必以其心性,定能胜任。”见曹安民叹气,荐起了人来,而他说得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玉龙堡当戍卒时认识的马军,大秦开国大将马的后人,任职于安息都护府龙骑军,去年奉命去了河中镇压。 “那便派他去。”曹安民几乎没什么考虑,便直接定下了人选,却是让李昂错愕,“陛下,不等军堂确认了消息再…”不过李昂话还未说尽,就已被曹安民打断了。 “反正迟早要和匈奴人一战,不如我们先打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反正匈奴人死得再多,朕也不心疼。”曹安民眼里闪着冷光,他身体里流着的帝王之血,让他根本不会对并非自己子民的敌国百姓生出半分的怜悯来,尽管不曾上过战场,可是曹安民的心性,便是从西北回来的那些黑骑军将领也比不上。 “朕现在想想,这先制人实在是妙不可言。”曹安民大笑了起来,“这一通大杀,必然会让匈奴人损失惨重,等到来年,朕就将重兵布置在河中的几处要冲,不固守边境,到时这些匈奴人一定会杀河中人泄愤,到时不但可以解决河中人口的隐患,也可以收得河中的民心,实在是妙。” 听着曹安民的自语,李昂也不由心中佩服,在他看来,大秦能有这么一个皇帝,实在是汉人的幸运,可以说曹安民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虽说河中人的风俗文化都相近于大秦,可是毕竟还是外族,而且人数众多,还是减少一下人口比较妥当,只不过对于河中人,大秦并没有‘减丁’的借口,那么就只有借刀杀人了,而匈奴人无疑是把不错的刀,李昂本想等到日后再将这后续之事告诉曹安民,却没想到曹安民立时便想到了,而且想得比他更绝。 “到时还可以派人装成河中人去袭击匈奴军。”曹安民自语道,只是他这句话却是让李昂心中一凛,他想起了自己过去所在的共和国,在建国之前,面对日本人,那时根据地里的共和国游击队就常常装扮成老百姓伏击日本人,然后逃之夭夭,将老百姓丢给日本人屠戮,最后收取民心,这招数不就和曹安民所说的一样吗?想到这段历史,李昂的面色猛地变得苍白,接着他立刻否定了那样的想法,‘不对,那时候的国人太麻木,不那样做,不让那些日本人用屠刀去唤醒他们,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抵抗,共和国的元勋们没有做错。’想到这里,李昂已是握紧了拳头。 “李卿家,你怎么了?”看到李昂脸色有些白,曹安民开口问道,他从未见过李昂这个样子。 “臣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被曹安民的声音所惊,李昂回过了神,连忙道,将事情搪塞了过去。 “若是无事的话,臣先告退了。”百念丛生的李昂,最后向曹安民请辞了,而曹安民没有多问他什么,他觉得李昂也许是想起了西北的事情,毕竟杀了那么人,心里总是有些念头的,就连先秦战国末年的杀神武安君白起临死前都为自己的杀戮而赶到过后悔,想必李昂也是一样的,这样想的曹安民让内侍送李昂出了皇城。 -- “原来历史便是这样,总是有胜者书写的。”走出皇城,已是让自己定下心神的李昂看着天边的落日,忽地长叹道,眉宇间又回复了一贯的冷冽,不管如何,千年后的事情已不可能再出现,大秦帝国会一直雄霸天下,而他也会去海西,将西方这个威胁彻底摧毁,这个世界只需要一种文明就行了,让他妈见鬼的文明并存滚蛋,世界是属于东方文明的,更是属于汉人的,谁在这个世界威胁到东方和汉人,他就会亲手摧毁他们,不管用任何手段。这是历史的选择,看着头顶大秦的天空,李昂这样想到,从太祖皇帝建立大秦开始,这一切就已经注定,李昂觉得他是被上天选中,让这注定的一切变得更加完善,所以西方世界必须被摧毁,这就是他的使命。 李昂的脚步变得更加坚定,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所想的只是是在为自己所行的杀戮在找借口而已,或者说他也和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样,用自己的正义在催眠自己,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 第三百零一章 帮派火并 色如墨,此时已是三更天,长安城里大多数的人家早过在长安城的西北,那些帮会云集的地方,却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在那些被废弃的街道上,两帮大汉们正互相对峙着。岑籍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动手,看着对面诸葛家旗下帮会的那些帮众,他添了添嘴唇,虽说心里面他在腹诽着崔浩拐了人家的大小姐,不过他还是很满意现在这个局势,至少这十来天晚上他可以打个痛快,而且还不用担心北部尉和京兆尹的人来找麻烦。 “给我打!”也不等对方头面人物开口,岑籍一扯嗓子,自己已是当先冲了出去,在他看来崔浩和诸葛大小姐那档子破事实在没什么好说,反正诸葛家是来砸场子挽回颜面的,既然如此,还啰嗦些什么,总之拳头论高低,输了,那就是丢了李昂的脸面,不过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生的。 “来啊,小白脸!”三拳两脚打翻两个冲进的汉子以后,岑籍看向了那个带着人过来找麻烦的年青人,他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年青人不是帮派的人,八成就是诸葛家的子弟,不过岑籍是不会说出他的身份来的,那样他就可以好好地招呼一下这位世家子弟,让他知道帮派这行当并不好干,就算他出身再好,也得挨揍。 隔着两条街外,京兆尹的捕快们不时朝出喊打声的废弃街道上张望着,他们虽不敢去阻止岑籍他们的火并,可是面子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张头。我们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干?”新来地捕快看着有些岁数地班头,一脸的不解,在他年轻的心里。捕快是维护京师治安地,像他们这样站在这里,看着两条街外的帮派火并,无疑就是在渎职。 看着一脸正气的年轻捕快,张班头按住了他的肩膀,看了看两条街外打得热闹的两伙人。问道,“你知道火并的那两帮子是什么人吗?” “当然是危害百姓地江湖败类了。”年轻捕快不假思索,便回答了张班头的问话,他的话顿时惹得身旁的同僚们一阵侧目,这个从河西新来的小伙子看起来还不太明白长安城里头的事情。 “有正气是好事,不过有时也要讲讲人情义理。”张班头看向了西城,“你知不知道,以前西城那些靠在码头卖苦力为生的百姓日子是怎么样的吗?他们一天累死累活地。也不一定能填饱肚子。可是现在你知道吗?他们拿的工钱抵过去三份,能吃饱饭,而给他们这一切的就是你口里危害他们的江湖败类。” 听着班头地话,年轻捕快有些愣。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帮派居然成了好人,就在他愣的时候。张班头拍了拍他地肩膀道,“你刚从河西过来,不知道咱们这长安城里,那些大帮派背后都有人,就像今天晚上火并的那两家帮会,就是刚灭了吐蕃的李元帅和诸葛家的人。” “这?”年轻捕快说不出话来了,诸葛家和那位灭了吐蕃的李元帅,没一个是他这个小捕快能得罪的起的,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傻,怔怔地站在原地却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你也不必多想,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张班头在年轻捕快的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好了,继续看着路口,别让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说完,他却是招呼着其他人,让他们守好自己的地方,虽说两帮人马选的是废弃的街道火并,可是难保不会有人正好路过,要是牵连到无辜那就不好了。 离捕快们有些距离的一处阁楼里,李昂和诸葛玄在月色下并肩而立,看着远处街上自己家族所属的帮派在那里火并,都是面无表情。“有必要把事情搞那么大吗?”皱了皱眉,李昂终于开口了,这近半个月里,诸葛家所属的帮派几乎天天晚上来找他在码头的帮派麻烦,一连十几天的械斗下来,已是死了好几人,受伤的那就更不计其数。 “不把事情搞大,你以为其他世家会相信我和你结下死仇。”诸葛玄看向了身旁被称为当世第一名将的李昂,声音平静得好像一泓秋水,又带着几分冷意。 “这样我们便算是结下死仇了吗?”看着那些本是苦力的帮众和诸葛家那些江湖人厮打,李昂的眉锋一挑,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冷意,他对着外敌可以冷酷无情,便是杀再多的人也不会皱半下眉头,可是眼下他却做不到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心境。 “我还以 帅是天生的杀神,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见李昂着们的命厮打的帮众,诸葛玄道,接着他叹了口气,“这长安何尝不是战场,勾心斗角,其中凶险绝不逊于李元帅所历的战场。” -- 见诸葛玄似有所叹,李昂不由默然,他明白诸葛玄是叹他不能做到真的心狠手辣,可是人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无情,他终究是个军人而不是政客。政客,不单是敌国的百姓,便是自己国家的百姓也可以视如草芥的,比起心性来,他和诸葛玄这样的世家大族家主还是差了不少,至少他做不到连自己人也当成是草芥来看待。 “那么明日起便罢战吧!”诸葛玄见李昂默然不语,忽地走向了楼下,只留下这样一句话,等李昂回过神时,只看到他的背影,接着他听到了诸葛玄的最后一句话,“卫家的人很快便来了,你要有些防备!” “河东卫家吗?”靠在阁楼上,李昂看着喊打声已是弱下去的远处街道,自语道,关于卫家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这个从汉朝传承下来的大世家,虽然没有在大秦开国的时候没什么作为,可是家底雄厚,尽管挤不进长安的勋贵高门,可是在长安也有不小的影响力,比如司马家,蔡家等一些从汉朝延续下来的高门和他们有不错的交情。 想到这里,李昂苦笑了起来,这次的事情,从道义上讲绝对是他理亏,把诸葛大小姐带回家,基本上和抢亲没什么两样,像卫家这样的大世家,绝对是咽不下这口气,会和他动真格,不过总算还好,诸葛玄先给他提了个醒,但是他和诸葛家的同盟也要由明转暗,为了掩人耳目说不定诸葛家还会给他找些麻烦。 “义父。”见诸葛家的家主离去已久,可李昂还是靠着栏杆,看着天上的月牙,有些失神的样子,李存孝轻轻唤了他一声,让他回过了神。 “你让老岑给那些死掉和受伤的人的抚恤费再多给些,不要让他们的家人因此而受苦。”李昂沉声吩咐道,就在李存孝应声之后要离开时,他却是看到了街道远处那些守着路口的捕快,于是又喊住了李存孝,“对了,你等会儿再去跟那些捕快说一声,就说麻烦他们了,顺便再给他们些金铢买酒喝。” “义父,那些捕快?”李存孝愣了愣,他压根就没把那些捕快放在眼里过,李昂的吩咐着实是让他不解。 “他们本可以在家里陪父母老婆,如今却因为我的事情在这里,我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这是做人的道理。”李昂答道,尽管他现在是征西将军,被人们称为元帅,可是有些地方,他还只是他而已,不会随着地位的改变而变掉。 “是,义父。孩儿受教了。”李存孝恭敬地点了点头,从李昂身上,他又学到了一样东西。 黑暗里,两家帮派的火并随着诸葛家一方的落败而结束,岑籍看着地上被自己打得极惨的年青人,一把拉起了他,大笑道,“你小子有股狠劲,以后一定是个人物。”说着却是替那年青人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看着那些被自己手下围住的诸葛家旗下的帮派人马道,“看在这位兄弟的份上,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你们都走吧!” 看着面前一脸虬髯的粗豪大汉,诸葛林道,“你就这样放我们走,不怕我们再来找你麻烦?” “这十几天里面,你们诸葛家的帮派什么时候胜过一次。”岑籍看着诸葛林,不答反问,“其实我们两家之间也没什么大梁子,你们家大小姐和我们家老崔本就是一对,谁让你们非要把她嫁到河东的卫家去。” 诸葛林没有说话,他知道岑籍没有说错,姐姐和那个叫崔浩的的确是早就是一对,他原来也以为姐姐是嫁定给这个男人,可是到最后父亲还是没有同意这桩婚事,而是替姐姐结了卫家的亲事。 “话我也不多说,我家老爷让我不能丢了他的面子,我不能不听。”岑籍挺喜欢面前这个有些倔的诸葛家小子,刚才对打的时候,他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以后等我们两家的梁子解了,我一定找你喝酒。” “真是个怪人。”直到岑籍离开,诸葛林才说出了这句话,他和年轻时的岑籍一样,都不是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人。 第三百零二章 河东卫家 青日朗,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辆豪奢的马车前后,名精悍的骑士,个个都穿着上好的重锦武士服,腰里挎着的横刀也都是刀装华美,惹得路上的行商过客们一阵侧目,他们知道这是谁家的队伍,那当头骑士手里打着的赫然就是卫家的旗号,那些从长安城里出来的人很快便明白过来,这卫家铁定是来长安找那位杀神李元帅的麻烦,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想到这里,那些路上的行人都是仔细打量起了卫家的人马,更有一些闲着没事的,索性跟在了卫家队伍旁边,想要看看那被戴了绿帽子的卫家少主,回城以后也好吹嘘一把。 马车内,卫子卿掀开车帘,看着那些朝自己指指点点的行人,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身为卫家的少主,他自幼便是文武兼顾,耳力自是不差,听到了那离得近的几个行人的闲言碎语。“绿帽子。”卫子卿的脸抽搐了一下,接着他放下了车帘子,脸色不怎么好看,和诸葛家的联姻是他父亲所决定的,可是到头来他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想到从长安流出的那些邸报,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阴沉。 卫家到来的消息很快就到了李昂那里,“来得可真够快的。”李昂自语道,他想到了昨夜诸葛玄跟他说的话,看起来他和卫家是免不了要一场争斗了。 “老爷,我给您添麻烦了。”见李昂皱紧了眉头,书房里,站着的崔浩一脸的愧疚。在他心里。他这次替李昂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卫家不是一般地世家,算起来也是一方地豪门。这次他们又理亏,事情棘手得很。 “你是我的人,我不给你出头,谁替你出头。”李昂看了眼崔浩,沉声道,“卫家虽然势雄。难道我们就差了吗?”说着却是站了起来,“诸葛大小姐怎么样?” “还好吧!”想到诸葛大小姐,崔浩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带我去见见她。”李昂沉吟了一下说道。 崔浩关上了书房的门,他不知道李昂此时想要去见诸葛大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他知道一定跟他们地事情有关。“让我和她单独谈会儿!”房门口,李昂看着崔浩道,崔浩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便站到了一旁。 推门而入,李昂看到临窗独立的诸葛大小姐,半个月下来,她消瘦了不少。不过眉梢还是有几分喜意,只是时不时地会蹙紧。见诸葛大小姐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李昂不由摇了摇头,轻咳了一声,却是让诸葛大小姐回过了神。 “李,元帅。”看到李昂蓦然站在房中,诸葛大小姐不由一惊,不过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她看着李昂,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李元帅有事情吗?” “我来,只是想问一个问题?”李昂看着诸葛大小姐,静静说道,他知道他面前这个女人有多么厉害,如果她是男儿身的话,诸葛玄绝对会把诸葛家交给她打理。 “李元帅究竟想问什么?”见李昂面色凝重,诸葛大小姐心里也不由有些想知道他的问题。 “很简单,我只想知道诸葛大小姐你愿不愿意嫁给崔浩,诸葛大小姐不必多回答什么,只需要告诉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看着面色一下子变得惊愕莫名的诸葛大小姐,李昂淡淡道。 诸葛大小姐没有回答,她只是低下了头,李昂看不见她的脸,过了很久,诸葛大小姐才抬起头来,说了两个字,“愿意。”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地时候,李昂打断了她,留下了一句话,“准备做新娘吧!”听到这句话,诸葛大小姐一呆,等她回过神时,李昂已是开门而出,连个影儿都没有了。 “三天之后,你和诸葛大小姐成亲。”李昂看向身后跟着的崔浩,停下了脚步,“这三天多陪陪诸葛大小姐,其他事情自有人去操心,你安心去当新郎官便是。” “老爷是要快刀斩乱麻。”看着李昂,崔浩愣了愣,接着便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他不想和卫家的人纠缠不清,只要他和诸葛大小姐成亲,那么卫家就算再闹腾,也挽回不了什么。 “我不想给人当枪使。”李昂朝崔浩笑了笑,便走向了远处,他不是个蠢人,诸葛玄那家亲不结,却偏偏要和河东的卫家结,他若真全是为女儿考虑的话,又怎么会找卫家这种大麻烦,说白了他只 用他去对付卫家而已。 书房里,李昂看着李莫文,将那些有关河东卫家消息的档案还给了他,自从他从西北回来以后,他就向曹安民举荐李莫文当了锦衣卫的大统领,算起来李莫文是他地人,对于李昂来说,军权他可以交出,因为大秦军武世家的力量太过庞大,他犯不着和他们结怨,但是像锦衣卫这样的密探系统他是绝不会放过的,情报对于他来说,相当重要。 “想不到卫家商号这般有钱,难怪诸葛家要对付他们。”想到锦衣卫档案里关于卫家地记录,李昂也不由感叹卫家的财势,作为河东商会地领袖,卫家每年所赚的金铢怕是司马氏也比不上,而且每年还抢了长安商会不少的生意,得罪的长安世家绝对不少,先前他还担心长安世家会站在卫家这一边,可是眼下李昂却已清楚得很,长安世家里头估计有不少人希望卫家垮掉。 “元帅,卫家虽然是大族,和司马氏这样的高门也有着交情,可是和他们结怨的人更多。”李莫文将卫家的档案收好以后,看向李昂道,“先不说那些因为生意而结怨的人,那些原本出身寒门,后来依附高门而建立的世家便向来看不惯卫家。” “哦?”李昂对于李莫文说的有了些兴趣,他倒是没想到卫家还有其他敌人。 “元帅,卫家从旧汉时候起就已经是大世家了,这几百年下来,他们那倨傲的性情一点都没有改过,开国的时候,就曾经得罪过不少出身贫寒,被太祖皇帝提拔起来的将军,您认为卫家会对那些小世家有什么好脸色。”李莫文笑着说道,卫家自诩是大秦最古老的世家,平素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起那些后来兴起的世家,所以结怨甚众。 “这么些年,卫家居然没倒掉,到也算是奇闻了。”见李莫文这样说,李昂却是有些不解。 “其实卫家没有倒,一来是和他们同样从旧汉延续下来的司马家这类历史古老的世家帮着他们,二来就是他们的生意做得够大,长安城里也有不少世家和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因此这么些年下来,才没有垮掉,不过若是元帅您要是出头对付卫家的话,我估计那些平时和他们不对盘的世家都会跳出来,卫家想不倒都难!”李莫文侃侃而道。 “司马家不会去帮卫家吗?”见李莫文说得肯定,李昂却是笑问道,只看李莫文如何回答。 “元帅和司马家打过交道,应该知道司马家最重实利,而且司马家是出了名的不倒翁,想要他们不遗余力地去帮卫家,我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 “现在看起来,不少人就等着我出手对付卫家,然后把卫家的财富给瓜分掉。”李昂笑了起来,现在他算是明白诸葛家究竟想干什么了,明面上他们因为诸葛大小姐的事情和自己结下死仇,这样他们就可以和卫家走近,暗中去对付卫家,而且到时候卫家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诸葛玄下了一手好棋,看起来自己这个盟友果然是老奸巨猾,想到这里,李昂收敛了笑容,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去找诸葛玄翻脸,相反他决定和诸葛玄合作,一起对付卫家。 “元帅说得不错,卫家虽然财势雄厚,可惜不是太祖朝的功臣,再加上树敌太多,他们倒台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没人想当出头的人。”李莫文多少看出了些李昂的心思,知道他对卫家的财富动了心。 “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想要对付卫家,同样就有人会保卫家,那些和卫家生意上有来往的世家,不会看着卫家倒台的。”李昂已是想通了其中关键,这一次明面上是他和卫家的脸面之争,其实却是两个世家利益集团的斗争,到头来他还是被算计进了世家的斗争里去,躲也躲不开。 “不愧是诸葛亮的后人啊!”想到诸葛玄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庞,即使李昂知道自己被他算计了一把,也不由佩服他的布局之深,其实从诸葛玄选择卫家结亲起他就被一并算计了进去,不过还算好,现在知道也不算太迟。想到这里,李昂重重看了一眼李莫文,如果没有锦衣卫的情报的话,估计这回他就要认栽了。 第三百零三章 喜帖 这是闹市处的一座酒楼,尽管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可是酒楼内却是冷冷清清,没有几个客人,不过从掌柜到伙计,好像对此都视而不见,脸上没有一点忧色。而仔细看时,那寥寥几个客人,粗看上去衣饰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去,识货的自然看得出他们衣服所用的布料都是出自水云绣庄,俱是市面上有价无市的上好锦缎。 清幽雅静的小间内,诸葛玄虽是一脸的淡然,不过心里却远不如面上那般平静,这处酒楼是司马家的产业,但是知道的人不多,司马攸也很少会找人来这里谈事情。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盏,诸葛玄看向了被推开的门,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家的家主司马攸,在以前两人是不错的朋友,可人总是会变,他们现在都是各自家族的家主,过去的交情便也烟消云散,有利则合,无利则散,或许哪一天成为敌人也说不定。 “你找我有何事?”也不等司马攸开口,诸葛玄已是问道,他知道司马攸找他一定是为了卫家的事情,他或许能骗过李昂,但绝骗不了这个少年时便已认识的老相识。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司马攸大方地坐了下来,看着还是跟他打马虎眼的诸葛玄笑道。“你向来不喜卫家。又怎会将自己地宝贝女儿嫁过去,现在更是让咱们地征西将军跟他们结了怨,除非我是傻子。我才会看不出这其中有鬼。”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还找我做什么,是来跟我宣战吗?”看着一脸戏谑的司马攸,诸葛玄虽仍是不动声色,可是话语里却带上了几分刺人的味道。 “宣战。”司马攸笑了起来,接着摇了摇头。“我们司马家虽然和卫家有来往,不过那点蝇头小利我还未放在眼里,我来找你无非是想跟你说,我也瞧卫家地人有些不顺眼。” 诸葛玄没有说话,他当然明白司马攸的意思,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利益足够,朋友明天就可以成为敌人。很显然司马家认为卫家已经不再值得作为家族的朋友。诸葛玄没有犹豫,他只是眉头稍稍一皱,便已做出了决断,“你想要多少?”很直接了当。诸葛玄把司马攸归为了这件事情上的盟友。 酒楼外的街道上,一驾马车忽地停在了门口。李存孝从马上跳下,走到了车厢旁,低声道,“义父,我们到了。” 车帘子被掀开了,李昂从车内走了下来,他没有穿平素一贯地黑服,而是如同街上的大多行人一样,穿了一袭蓝衫布衣,看上去和那些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公子哥没什么两样。 看到有客上门,酒楼里司马家的伙计并没有上前招呼,而那店堂里,寥寥几名的酒客看着踏进店门的李昂和李存孝,眼里露出了几分戒备之色,不经意间,更是溢出了几分杀气。 见那坐着的几名酒客俱是盯着自己,李昂却是一笑,这些人不错,算得上高手,看起来诸葛家地钱也不是白扔的,不过他来这里,可不是找麻烦的,在那几名酒客的瞩目下,他径自走到了帐房前,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铁令摆在了柜台上,朝那有些诧异地掌柜道,“拿去给你家老爷,他看了自然知道。”说完却是转身走向了大堂正中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掌柜地看着柜台上那枚黝黑的铁令,一时间也摸不清李昂的来路,拉过一旁的伙计,让他好生招待李昂以后,便小跑着上了楼。 掌柜离开以后,李昂却是悠然喝起了伙计奉上的茶,倒是没有在意那几名酒客,只是李存孝却看不过这几人盯着自己的义父,眼中寒光一凛,便瞪了回去,让那几名诸葛家的高手一阵心惊,那个坐着喝茶的蓝衣人他们看不出深浅,可是他身旁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个极厉害的高手,不过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长安城里何时冒出了这么一个年轻高手,各大世家那些厉害的人物他们都有所耳闻,但没有一个能与眼前这个年轻人对得上号的,一时间几人沉默了下去,只是心中更加防备了起来。 “坐下,喝茶。”李昂看了眼怒目而视的李存孝,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义子,脾气太直,人也过于忠厚了些。 “是。”李存孝坐了下来,安静地陪李昂喝起了茶,却是让那几名诸葛家的高手不由面面相觑,这个年轻人实在可怕,身上的气 就收,若是单打独斗的话,恐怕他们中没一人是他的 敲门声忽地在门外想起,静室里,正在谈事情的司马攸和诸葛玄都是眉头皱了一下,“进来吧!”只是一瞬,司马攸便已平复了过来,他知道能让自己的人来这里找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推门而进,掌柜把李昂给他的那枚铁令交给了司马攸,“老爷,外面来了个穿蓝衣的人,说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您自然知道他。”掌柜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将李昂的意思告诉了司马攸。 -- “他怎么也来了?”看着那枚铁令,诸葛玄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着司马攸的目光里隐隐有些质问的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看着手上拿枚征西将军的铁令,司马攸对于诸葛玄有些责难的话颇为不满,不过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迟疑了一下,司马攸就将铁令还给了掌柜,“带他来见我。” “是。”掌柜接过铁令,便退出了静室。司马攸和诸葛玄互相看着,接着一起苦笑了起来,算来算去,他们还是小看了李昂,这个年不过三十的征西将军实在是过于厉害了些。 “看起来回去以后,要好好整顿整顿了。”诸葛玄打破了沉闷,他掩人耳目来到这里,极是隐秘,想不到还是被李昂给知道了,可以说他家里附近的那些暗中的护卫实在是太过没用,连别人摸到自己家门口盯梢都不知道,他养了一群废物。 “是该好好整顿。”听着诸葛玄的自语,司马攸也是同样道,他和诸葛玄一样,都对自己的手下不满。 不过是一会儿,门外已是响起了脚步声,司马攸和诸葛玄脸上一凛,便都回复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浑然没有把李昂的到来当回事。掌柜领着李昂进来以后,便乖觉地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地掩上。 “两位家主真是好兴致。”看着桌案上飘逸着清香的两盏青花瓷茶盏,李昂笑着道,说话间也不客气,径自坐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等着司马攸和诸葛玄开口。 “李将军的兴致也不差,倒也知道这么处好地方!”诸葛玄先开了口,一脸的笑意,他心里明白,李昂来这里,绝对是看穿了自己给他下的套,恐怕和司马攸一样,也是来跟他讨好处的。 见诸葛玄开口,司马攸也说了起来,一时间三人说着些客套话,看上去倒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样,只不过李昂心知肚明,他面前这两头老狐狸并不好对付,不过他自有办法,倒也不心急,他到要看看这两头老狐狸能跟他磨叽多长时间。 见李昂虚与委蛇的功夫不比那些世家的家主差,诸葛玄和司马攸表明上仍是悠然自得,可是实际上心里却并不好受,要是李昂直接把事情摊开了跟他们说,到时候大不了分他一分好处也就打了,可是他现在却在等他们开口提那事,卫家的事情要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那便成了他们有求于李昂,反倒被动了。 见李昂喝着茶,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司马攸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诸葛玄,最后也定下了心,反正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诸葛玄,和他没半点关系,他又何必着急,他只是来捞好处的,算起来他和李昂才是一路人,想到这里,司马攸脸上更见悠然,倒是和李昂说起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让诸葛玄看了心中暗恼。 最后,诸葛玄还是看向了李昂,开了口,“李将军来这里,不是只为了喝茶谈天吧?” “诸葛家主不提的话,我倒差点忘了正事。”李昂见诸葛玄开口,脸上一笑,接着从怀里摸出了两封请柬,摆到了桌上,“我家的崔先生三日后和诸葛大小姐在天然居办喜事,诸葛家主您这个当父亲的总不能不来吧?” 听到李昂的话,诸葛玄眼神一紧,看着桌上那朱红的烫金喜帖,笑了起来,“女儿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会不去,倒是有劳李将军了。” “司马家主到时也一定要赏光啊!”李昂又看向了在一旁的司马攸。 “那是自然,这个热闹我怎么也是要凑的。”司马攸收好了喜帖。 送完喜帖,李昂站起了身,看着面色不怎么好看的诸葛玄,笑了笑道,“卫家的产业,我要三成,不到这个数的话…”最后的话,李昂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诸葛玄明白他的意思,司马攸也一样。 “你赢了。”诸葛玄没有让李昂等太长时间,他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李昂的条件 第三百零四章 内幕 置淡雅的厢房内,看着诸葛玄带来的喜帖,卫子卿的“他这是要和我们卫家为敌。”卫子卿看向了诸葛玄,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本该称眼前的男人为岳丈。 “子卿打算如何?”看着一脸不忿的卫子卿,诸葛玄开口问道,他要谋取卫家,就要让卫家和李昂争斗,这样他才好在暗中行事,“如今陛下有旨意降下,此事却也是难办了?”诸葛玄口里的旨意,是曹安民应李昂之请的赐婚文书,要知道大秦开国以来,不重文人,更不用儒家,朝堂上下向来以实利为重,像这种赐婚的事情没人会去啰嗦什么。 “伯父,这一次不但是我卫家的颜面尽丢啊!伯父也是颜面无光。”卫子卿尽管愤怒,可还没有脑子昏,敢于直接和李昂正面对抗,在大秦重军功,虽有文皇帝三十年承平之世,文人地位稍有抬高,可是皇帝登基以后却大力扩军,那些蛰伏的军武世家又再次抬头,李昂虽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可他身上的军功却是实实在在,满朝上下,除了三十年前那些勋旧,无人可比,而且他回长安以后,向皇帝请命卸甲归田,更是安了那些世家高门的心思,眼下看上去他只是挂了个征西将军和龙渊阁大学士加太傅的空衔,可是卫子卿心里明白,若是就他卫家和李昂硬碰,恐怕倒霉地只是他们卫家,所以他必须要把诸葛家拖下水,只要争取到诸葛家,在加上他们卫家交好的司马家等几门世家。他有把握让李昂知道得罪卫家的下场。 见卫子卿谈及诸葛家地脸面。诸葛玄却不置可否,不过他这样地态度却反而让卫子卿心中一喜,若是诸葛玄就因为他那几句话而勃然大怒的话。他倒是要怀疑其中有鬼了,当下他也不再多话,只是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开了。 “是个人物,不过可惜了。”等到卫子卿离开,诸葛玄轻轻摇起了头,叹了一声。卫子卿入长安以后,便先行来拜会他,闭口不谈自己受辱之事,也为急着找李昂麻烦,足可见他城府之深,不过纵使他再有才能,终是难挽卫家衰败之局,毕竟要对付卫家的可不只是他而已啊! 皇宫大内。御花园内,曹安民抱着太子,看着进宫来找自己地照容公主,稍稍有些意外。自从成为曹氏商会的会宗以后,他这个妹妹极少进宫。就算来了也只是来看望太子,这一次她找上自己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皇兄应该知道李将军和卫家的事情吧?”看着抱着侄子的兄长,曹胜男还是那一脸的平淡,她知道曹安民是个不错的兄长,可是现在她是曹氏商会地会宗,在宗室内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她是不能太过亲近这位兄长的。 “李将军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朕让他找卫家拿点。”曹安民答道,卫家这块肥肉,盯着的人不少,他同样知道,诸葛家要对付卫家,便是出自宗室的意思,而他这个妹妹就是其中起了关键作用的人。 “既然皇兄如此坦白,那么胜男也就不瞒皇兄,商会的长老们,认为李将军要去卫家三成地产业有些多了。”曹胜男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卫家真正得罪的不是别人,而是由宗室和大世家所执掌的曹氏商会,卫家和河东商会这十几年来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无形中让曹氏商会损失不少,这自然让商会地长老们大为光火,司马攸正是从自家在商会的长老那里知道这件事情,才会主动去找诸葛玄,想要从此事中分一杯羹。 “三成产业很多吗?”曹安民没有去看自己地妹妹,只是看向了御花园中已经悄然绽开的菊花,接着叹道,“对于长老们来说,维护商会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没有李将军的话,你们根本难以把卫家从河东商会里铲除,最多是让他们元气大伤,这一点朕没说错吧?” “皇兄没有说错,长老们的意思就是要将卫家连根拔起,对于那些产业到并不是太在意,可是皇兄您也知道,长安的世家很多,其中和卫家有生意来往的也不少,长老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总是要安抚一下他们的,现在李将军一下子要了三成,难道还要我们倒贴钱去安抚那些世家吗?”对着自己的兄长,曹胜男没有半点退缩,大秦开国时,太祖皇帝定下的规条让曹氏 能动用政治上的势力去对付卫家,虽说没有李昂,会很难实施,可是她还是要为曹氏商会争取更多的利益。 “胜男,朕想知道,如果没有李将军这个‘出身白丁’的新贵和卫家对立,你觉得卫家敢用全部的财力来对付他,从而落入你们的圈套吗?”看着一脸干练的妹妹,曹安民倒是没有摆出皇帝架子,而是一副生意人的样子和她谈了起来,卫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劣绩,想抓他们的把柄不易,想要让他们垮掉,就只有让他们破产,可是卫家在生意的事情上向来谨慎,要对付他们也极是不易,而李昂却是曹氏商会眼中对付卫家最好的人。 李昂虽屡建大功但却出身贫寒,尽管也和一些世家交好,可是在天下人的眼里,曾经替皇帝对付宗祠长老的李昂在长安始终是没有根基的人,对卫家来讲,李昂这样的敌人,虽然难对付,但却不是没办法,若是李昂惹怒他们的话,卫家十有**会倾尽全力对付他,而在军政上没有什么大势力的卫家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就是他们的财力了,而恰好李昂也有些产业,卫家一定不会介意让李昂破产,毕竟比起做生意来,卫家要比李昂强得太多。 正是因为如此,曹氏商会的长老们,才做出了决定,至于诸葛玄,他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便为女儿结下了卫家的亲事,倒并非一开始就有谋算卫家的打算。 曹胜男当然明白兄长的意思,他一再点出李昂的重要,无非就是不愿意让李昂吃亏,尽管她也对李昂有好感,可是她肩上的担子却不容许她徇私,而且她更不想因此被商会里的人说闲话,“皇兄,请您再考虑一下。”曹胜男没有再做任何的说辞,只是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看着静坐在自己面前的妹妹,曹安民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名为胜男的妹妹,性子有多么刚强,而且她代表的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整个曹氏商会的意思,即使他是皇帝也不能无视宗室和大世家们的利益,沉吟了一会儿,他看向了妹妹,“你们决定拿出多少给李将军?” -- “只要李将军让卫家全力出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接手,不会让李将军担任何风险。”曹胜男没有直接回答兄长的提问,而是如是说道。 “说吧,到底多少?”曹安民的脸上有些不悦,他能从妹妹话里的意思听出来,那些长老们答应给的绝对不多。 “一成。”犹豫了一下,曹胜男说出了那些长老们定下的数字,在那些长老眼里,一成已经足够多了,要知道卫家富甲河东,这一成的家产就足够顶得上一些世家全部的家产了。 “一成,好得很啊!”曹安民听到妹妹口中的数字,却是低声笑了起来,曹胜男当然不会认为兄长是真地认为很好,不过她也没办法,这是长老们的决议,她这个当会宗的也只有尽力让兄长接受,至于李昂,谁都清楚他是皇兄的心腹,而且是真正的心腹,只要皇兄点头,他那里便不会有问题。 “胜男,朕不想说别的,朕只问你,你觉得一成这个数字合理吗?”曹安民压下了怒意,只是看着自己的妹妹问道。 曹胜男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她明白对于兄长来说,卫家的事情是他能给李昂最好的机会,十五年后的西征,所耗费的金钱难以计数,到时候李昂能从朝堂得到的支持有限,所以这十五年里的累积便显得尤为重要,而眼下卫家的产业正是一笔不错的财源,要让她的兄长和李昂放弃,实在是太难了。 “很好,胜男你总算没有糊涂,看起来这个决定是那些长老做的吧?”曹安民有些怜爱地看向了面前刚强的妹妹,“你觉得那些长老会不知道朕的心思吗?”说到这里,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妹妹叹了口气道,“你以女子之身成为会宗,虽不是没有先例,可是那些人心里始终是不服的,一成,朕是决不会答应的,他们只是要借机让你下台罢了。” 兄长的所言,曹胜男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不愿去相信而已,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第三百零五章 喜宴 了良久,曹安民才看向默不作声的妹妹,“这件事,手,你去和李将军谈吧!他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曹安民说完,却是站了起来,走出了亭子,只留下曹胜男一人独坐。 “亲自去和他谈吗?”曹胜男看向兄长的身影,想起了那个自己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男人,她忽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却让人觉得她是在哭,只看得远处躲在假山阴影里的曹安民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刚强的妹妹了,其实她也想有人疼,有人爱,可是这世上能让她看得中的男人太少,看中的却又…想到这里,曹安民苦笑了起来,他也了解李昂,这个与他既是君臣又是好友的男人,绝不是个会妥协的人,哪怕他用皇帝的威严去压他,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绝不会低头的。 “陛下可是为了照容公主的事情心烦?”随侍在曹安民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昂的旧相识高欢,他见皇帝有些忧愁,于是在一旁问道。见高欢这个近侍大将相问,曹安民也不瞒他,将事情说了出来。 “照容公主今年也二十三岁了,算起来只比李将军小了三岁。”高欢自语着,接着朝皇帝道,“其实陛下不妨让李将军赢取照容公主,也不失为良配。” “你以为朕不想,可是胜男的个性你也知道,若是李将军未娶妻的话,她自然不会烦恼,朕也不会烦恼,可是偏偏李将军已经有了两位夫人。而且都是女中豪杰。”曹安民看了眼高欢。摇起了头,风四娘和林风霜也时常随李昂出入皇宫,和皇后交情极好。 “陛下是担心李将军的两位夫人不会同意?”高欢见曹安民提到风四娘和林风霜。不由试探着问道。 “算是吧!”曹安民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想起了李昂,却是脸上苦笑,“其实最难办的还是李将军,你曾经跟他共事过,也知道他是什么样地人。你觉得朕如果下旨让他娶胜男,他会照办吗?” 高欢被曹安民问得一愣,接着便摇了摇头,“李将军绝对会抗旨不遵。”高欢说出了唯一地答案。 “这件事也只有顺其自然了!”曹安民叹了口气,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伤了他和李昂之间的交情,而且就算他那样去做了,他的妹妹未必会承他地情,他又何必呢? “陛下。其实臣倒是觉得您可以让皇后试着劝一下李将军的两位夫人,只要能让她们接受照容公主,想必事情会好办得多。”高欢倒是还不死心,一来他的确是想为曹安民分忧。二来他过去曾受过曹胜男外祖的恩情,所以他才不厌其烦地掺和进这件事情里去。 “你觉得朕和皇后应该用什么理由去劝李将军的两位夫人?”曹安民看着高欢。语气缓和了下来,让高欢心里一喜,他知道皇帝心里还是很在意照容公主的终身大事地,同时恐怕皇帝也是十分愿意结下这门亲事的。 “陛下,李将军十五年后会去海西为我大秦诸侯,到时候铁定是要封王的,我想照容公主才是王后的最好人选。”高欢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皇帝一定明白他的意思,李昂日后去海西,裂土封国,为大秦诸侯,还有什么比一个宗室公主出身的王后更好,而且这样一来,皇帝到时候也大可以以此加大对李昂的支援,高欢觉得,没人可以拒绝这样的好处,但是或许李昂会是个例外,想到最后,他地心又悬了起来。 “你说得不错,不过事情未必能成。”曹安民想了想道,他很清楚风四娘和林风霜绝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们未必就会答应,但是却不妨一试,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些笑意。 夜晚,寝宫之内,听着丈夫的话,皇后蹙紧了眉头,直到丈夫说完,她才开口答道,“陛下,臣妾愿意一试,不过臣妾不能答应您什么?”皇后太了解风四娘和林风霜这个两个好友了,她们绝不是那种会在感情上让步的人,她知道她们和李昂是如何相识相知相守地,对她们两个来讲,她们绝不会让第三个女人插足她们的家庭,对她们来说,家庭就是她们地战场。 “朕本来就没想过一定能成,只是想为胜男她争取一下罢了。”见妻子不太看好,曹安民笑了笑,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妻子答应了他,就一 力去做,至于能不能成,就要看天意了。 七月二十三,李昂挑定的黄道吉日,在天然居他为崔浩和诸葛大小姐举办了亲事,整个长安城大大小小的世家来了不下百家,可谓是热闹至极,而让全长安翘以盼的卫家少主卫子卿和他的护卫人马始终没有出现,让不少人都是大失所望,尽管诸葛大小姐的婚事有皇帝的赐婚,可是毕竟诸葛大小姐和卫子卿有婚约在先,卫子卿就算来大闹,情理上也说得过去,可是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卫子卿来了长安以后居然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却是不由让很多人心里以为他是不是染了什么恶疾,已经不能算是男人了。 “虽然无胆,可也是个难对付的人。”天然居的大堂内,李昂坐在上,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诸葛玄,笑了笑道。不过诸葛玄并没有回应他,落在旁人眼里,自是觉得两人并不怎么和睦,在大多数宾客的眼里,诸葛玄之所以坐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皇帝的赐婚,不想得罪皇帝罢了,不然的话,估计他是死也不会来这里的,看他现在那死人一样板着的脸就知道了。司马攸被一群世家的家主围着,漫不经心地应答着,看着坐在上的诸葛玄,心里却是感叹他的面皮功夫,自己这辈子也怕是比不上了。 其实满堂的宾客里,有不少人还是等着看好戏的,没见着诸葛家来的人看着新郎官那一边的人,脸上有多阴沉,保不准等下子会有好戏看。吆喝着伙计的秀儿,看着大堂诸葛世家子弟坐的那一角,叹了口气,她知道等会新娘新郎拜完天地,这里准会来一出全武行,现在不过都是在憋着气,只等着开打的时候。 “说实话,很久没这么热闹了!”陈文德忽地出现在了妻子身后,去年李昂去西北的时候,他和秀儿成了亲,并放弃了在家里的地位,甘心陪秀儿打理这天然居,当个富家翁。 “也是呢!”秀儿看着丈夫也笑了笑,她的天然居,可不是普通人来得起的,这包下整座天然居的价钱更是恐怖,而且通常大户人家办喜宴,哪会包酒楼,全是在自家里操办,像李昂这样的,还实在是少见。 就在秀儿感叹的时候,厅堂内,冰人司的礼官已经唱起了礼,在洪亮的声音里,新郎和新娘到了坐在上的李昂和诸葛玄面前,先拜了天地,接着便跪了下来,从一旁接过茶盏,在‘二拜高堂’的唱礼声中,将茶奉给了李昂和诸葛玄。从始至终,诸葛玄都是阴着脸,而崔浩奉给他的茶,他只是接过,便放在了一旁,对于那声‘岳丈’也是没有理睬,落在那些观礼的人眼中,自是成了他很讨厌这个便宜女婿,说起来,这宾客的眼中,这桩婚事无论如何也够不上‘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哪怕李昂是当今第一名将,皇帝最相信的臣子,毕竟做为新郎官的崔浩只是一个管家,而且出身贫寒,对于本就是琅邪高门,在大秦开国时又立下过不少功勋的诸葛家来讲,他和诸葛大小姐在身份上的差距,就好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那么远。 -- 尽管头上盖着大红盖头,可是诸葛大小姐还是能感觉得到父亲的态度,不过她已不在意,不管他的父亲是不是为了皇帝才来的,总之他来了,她就心满意足,只是她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崔浩。 “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们诸葛家的人了。”接过女儿奉上的茶时,诸葛玄目光一暖,可是声音却仍是硬邦邦的。 “女儿知道了,从今往后,女儿便是崔氏,爹爹不用挂心女儿。”红盖头下的诸葛大小姐,咬紧了嘴唇,这样说道,忽然她的手被握紧了,接着崔浩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我会好好待月儿的,岳丈不必挂心。” 看着直视自己的女婿,诸葛玄没有说话,脸上也仍是一脸的阴沉,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在为自己的女儿高兴,他相信女儿的眼光,同时也更相信他自己的,这个叫崔浩的年青人很配他的女儿。就在他有些走神的时候,‘夫妻对拜’的唱礼声响了起来,然后他只看见女儿在‘送入洞房’的声音里渐渐消失的身影。 第三百零六章 警告 娘子被送入了洞房,可是新郎还是要留下来向宾客敬堂的宾客里,崔浩认识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可他还是在李昂的陪同下,一桌一桌地喝着酒,有时候有些规矩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司马攸在喝过新郎敬过的酒以后,看向了喧嚣的厅堂,他相信今天晚上那么多宾客里,一定有卫家的人,不管是诸葛玄也好,还是李昂也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卫家的手段,卫家从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主,尤其是面对李昂这个在他们眼中暴户一样的新贵,今天晚上绝不会风平浪静地度过,他敢这样肯定。 “脸面最重啊!”环视了一圈以后,司马攸自语着,举起了酒杯,对卫家这种军政上都没有什么势力,仅仅是靠着悠久的历史和财力撑起来的世家来说,脸面就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他们这次若是不还击,日后自然难免被人轻看,时间长了,就连产业也未必保得住,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要和李昂死磕了。 “爹,我们还不走吗?”见父亲喝起了酒,司马放皱起了眉头,他曾经也是诸葛大小姐的追求者,虽然早已放弃,不过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诸葛大小姐嫁了崔浩这样出身贫寒,而且还只是个管家的人。 “你是看不起那个新郎官吧?”看着儿子,司马攸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放下酒杯,看向了在远处敬酒的崔浩,朝儿子道,“若是你有他七成的本事。爹日后就能安心地把司马家交给你。” 一年多历练下来。司马放地心性已沉稳了许多,听着父亲地话,他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只是想了想后问道,“我和他还有多少差距,爹?” “五成。”看着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不忿的儿子,司马攸心中赞许,可是明面上仍是平静异常,没有多说什么。司马放没有答话。只是心中记下了,他现在明白父亲带自己来这里,也是在磨练他的心性,想到这里,他看向崔浩地眼里再没有了半点轻慢,也没有嫉妒。 酒过三巡,大多数的宾客都已离去,诸葛玄更是在女儿进了洞房以后。便离开了,不过他带来的诸葛家子弟却没有一个走掉。一整个晚上,他们喝了不少的烈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义父?”李存孝注意这些诸葛家的子弟已经很久。他正想询问李昂该如何处置的时候,李昂已是朝他吩咐了起来。“你送伯渊去洞房,这里交给老岑就行了。” “是,义父。”李存孝点了点头,便和几名破军卫护着喝得已有七八分醉意地崔浩往后院的洞房而去。 “他们若是要找麻烦的话,不必客气,只要别弄残出人命就行。”李昂走到了仍在大碗喝酒的岑籍身旁,朝诸葛家子弟坐的那几桌道,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得像,千万不要让旁人看出破绽。 “老爷,你放心,这事情就交给我。”岑籍拍着胸脯道,对他来讲人生乐事莫过于喝酒打架,像李昂这样的命令,最是和他胃口的,他身旁坐着的一圈彪形大汉也是摩拳擦掌地看向了诸葛家子弟们那边,正是所谓地上梁不正下梁歪,能跟着岑籍的,也全是些好酒好斗的凶徒。 见岑籍巴不得立马就打上的架势,李昂笑了笑,便转过了身,还未等他走出厅堂,身后已是传来了掀桌子喊打叫骂地声音,等他走出时,天然居的厅堂里已是热闹地打上了。 “好在换了桌椅,不然可就亏大了。”二楼,陈文德看着楼下打得厉害地两帮人马,却是朝妻子笑了起来,秀儿把风四娘和林风霜当成了自己的姐姐,这喜宴却是连钱也不肯收下,若是将原来店里那些陈年上好紫檀制的桌椅都打坏的话,那可就陪得大了。 “你怕什么,打坏了就给诸葛家送账单去。”秀儿也是笑了起来,接着看着厅堂里大吼大叫的岑籍道,“反正我看见是诸葛家那些人先动的手。” “诸葛家家大业大,这点钱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陈文德一愣,接着便明白了妻子的意思,看起来明天还是送张打坏了陈年紫檀木桌椅若干的账单送诸葛家府上去好了,这么好的横财,不要简直浪费。可怜那些诸葛家的子弟,就这样被陈文德和秀儿给算计了一把,挨了揍不说,回家以后还要被臭骂一通,扣掉若干月的花销钱,来陪那些只是涂了紫漆 桌椅。 厅堂里固然打得热闹,外面也不是风平浪静,李昂方一走到外面,李严宗已是到了李昂跟前,“主上,如您所料,卫家派了人手要害崔先生。”喜宴还未开席,李严宗早已带了荆寒荆冷两兄弟和‘黑手’,找了隐蔽的地方藏匿了身形,盯紧了那些不容易防备的地方,要是卫家的人不开眼,想来找麻烦的话,他们就惨了。 “有多少人,有没有留下活口?”李昂只是稍稍皱了皱眉,便开口问道,虽说出于有备无患,他安排了李严宗和黑手,可是他倒没有想到,卫家还真敢派人来,他其实相当讨厌这种暗地里的勾当,卫家的举动又让他多了几分厌恶。 “人不多,只有三个,不过都是好手,死了两个,还剩下一个,不过口风硬得很,有些难办?”李严宗答道,想到那三个带了吹箭的此刻,他就有些后怕,若是没有预先做准备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得了手。 “留一夜,要是问不出的话,就杀掉,到时候把尸体扔到卫家那些人住的地方去。”李昂只是沉吟了一下,便做出了决断,他要做的事情本来就是激怒卫家,让他们用财力来对付自己,所以他得告诉卫家,动武的话,他们的手段在他眼里和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没什么两样。 “是,主上。”对于李昂的命令,李严宗很满意,在他看来,卫家敢向他们挑衅,就得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我会让他们终身难忘的。”说完,李严宗便离开了庭院。 “朝廷的诏命也快到那边了吧!”看着漆黑的夜空,李昂想到了马军,他曾经答应个这个朋友让他重振家声,现在他已经为他争取到了机会,接下来就全看他自己把握了。 “老爷,我来了。”李昂身后,忽地响起了一个女声,李昂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元洛神,然后点了点头,“派人去卫家少主那里,给他一个警告,告诉他这次的事情我就算了,不过要是他再敢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也不讲情面了。” “是,老爷。”元洛神轻轻应了一声,身影便消失在了阴影里。 -- 四更天的时候,卫子卿醒了过来,当他看到自己喉咙上在天窗映照下泛着寒光的雪亮剑锋,脸色变得白,他的床前站了两个人,一个就是那个拿剑搁在自己喉咙上的人,还有一个是个女人,正自瞧着他。看着卫子卿白的脸,元洛神没有和他废话,将李昂的话转告给了这个卫家的少主,接着便让手下打昏了他,割掉了他的头。 第二天清晨,当卫子卿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被割掉头的自己,既惊又怒,还未等他回过神,自家的仆人已是跌跌撞撞地来向他禀报出了大事。戴好帽子,卫子卿脸色阴沉地随着自己带来的武士到了大门口,接着他呆住了,三具尸体就倒吊在他的大门口,死鱼一样的眼珠子暴出,盯着他。 卫子卿的脸抽搐了起来,他立刻转身回了屋内,只是留下了一句话给那些下人,“把他们埋了!” “这就是你说的高手。”大厅内,卫子卿看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武士,咆哮了起来,“连人家的毛都没摸到,就全部死翘了,还有昨夜我被人割了头,你们居然没有一个觉,你们全是死人啊!” “公子息怒,昨夜的事情是我等护卫不力,请公子责罚。”几个心腹武士跪了下来,卫子卿的头被割,他们也是颜面尽失,对方根本是视他们为无物,可是尽管他们心里愤怒,可是也明白,比武力的话,恐怕只有那些军武世家的高门才能和李昂这个当世第一名将的家将相当。 “都起来吧!”见几个心腹武士跪在地上,卫子卿叫起了他们,他心里也明白,就算卫家再有钱,能养更多的武士,也是不能和李昂这个征西将军相比,他手下的人可都是杀人如麻的悍将强兵,那些江湖高手再厉害,遇到这些人也只有一个死字,自己要是想报仇的话,恐怕只有从财力上着手了,想到这里,卫子卿阴沉的脸色稍稍好了些,他知道李昂名下有不少的产业,在为他赚钱,所以他要给他设一个套,让他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第三百零七章 期货的战争 今天码了近万字,可是最后却只有那么一章,其余都了,这本书写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三分之二,而接下来的情节将以李昂征西为主线,卫家和曹胜男只是为了解决征西的财源,也可以说是一种过渡,这几天我会好好想一想以后的剧情走向和具体安排,所以更新可能会慢一点,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河东大豪卫家让全长安的人都大失所望,原本期盼的一场龙争虎斗更是连个影都没见到,诸葛大小姐嫁入了征西将军府,而卫家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这让不少人觉得卫家只是外强中干而已,河东地方上,卫家成了一时笑柄,尤其是那些曾和卫家结怨的世家更是不遗余力地大肆张扬着这件事情,但是无论市井间的流言有多么难听,卫家却依然不为所动,好像那些事情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才是看客。 卫家的隐忍,让李昂明白这个古老的世家能屹立至今,自有其道理,通过锦衣卫的密探,他知道卫家在最近大半个月里调动了不少人手和大量的金铢进入长安,同时在暗中调查着自己府上的生意来往,卫家就像是一条蛰伏在暗中的毒蛇,等待着机会向他露出致命的獠牙,不过可惜的是,卫家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入圈套,要铲除他们的是这个帝国最庞大的势力集团,而不是他这个区区的征西将军。 “殿下觉得我该露出什么样的破绽给卫家,才会让他们的家底败个精光。”李昂看向了坐在自己对地照容公主,从这个面容冷峻地公主脸上。他看不出她的心思。 “期货。”曹胜男说出了曹氏商会用来对付卫家的手段。期货是一种交易方式,按照规矩,期货交易时。只需要交付货物价格地二分之一作为定金,这样的话,以同样的价格就可以购得比现货交易多一倍的货物,而原本的行情就这样被翻了一番,不过一开始期货出现的时候,是因为太祖皇帝西征时需要向商人们购买大量地物资。才想出了期货的交易方式,不过到了后来,期货便成了一种可以用来牟取利益的方式。 “期货?”李昂皱了皱眉,他并不太懂这些,不过从他原来那个世界所学到的一些常识让他知道,期货的确可以让一个人从亿万富翁变成一文不名的乞丐。 “对付卫家的事情,我们会接手,李将军所要做的就是让卫家出手而已。”曹胜男地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李昂和她是同盟关系,这就是全部,而且相比起自己那位多事的皇兄,她更乐意和李昂保持这种同盟的关系。至少李昂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小看她,在达成同盟前的那场谈判里。李昂对付她地时候丝毫未有手软。 “那么便这样好了。”李昂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替照容公主惋惜,如果她不是女人的话,恐怕曹氏商会早已是她一人地天下,又何需跟那些老人虚与委蛇,处处受到掣肘。 曹胜男离开以后,李昂看向了书房后的屏风,“听了那么久,该出来了!”他的话音才落下,风四娘和林风霜走了出来,坐在了李昂身边。“说实话,这位照容公主长得确实不错,做起事情来也雷厉风行,倒是和我当年有几分相像。”风四娘想到刚才曹胜男和李昂的谈判,却是笑了起来。 “皇后那天找你们,是谈这位照容公主的事情吧?”看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两名妻子,李昂忽地问道,他的话让风四娘和林风霜都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林风霜坐直了身子,看着李昂。 “陛下也和我谈过,他希望能和我联姻,不过我拒绝了。”李昂的话让风四娘和林风霜眼里闪过了一抹笑意,她们的丈夫的确是不会沾花惹草的那种人,恐怕就算把那位照容公主剥光衣服扔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皇后那里你们怎么答的?”李昂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被风四娘和林风霜一句‘秘密’给堵了回去。 皇宫寝殿之内,听着皇后的叙述,曹安民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想到风四娘和林风霜的态度和李昂一样强硬,算起来这是李昂第一次顶撞自己吧?想到御书房里的对话,曹安民忽然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李昂不是那种会为了利益而罔顾原则的人。 “没想到李将军也是这般样子啊!”听着丈夫的话,皇后笑了起来,接着她从身后抱住了丈夫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亏欠了胜男,可是那并不是你的责任,而且你该让胜男她自己去做主!” 曹安民没有答话,他想到了曹胜男在知道自己想要为她做主, 娶她以后那生气的样子,看起来从始至终他都不明白妹的心思,她的刚强和骄傲是不允许她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意。“自己多管闲事了啊!”想到这里,他沉沉叹了口气,不过有一点他却未曾料到,那就是李昂在知道曹胜男在曹氏商会的会宗地位和处境以后,就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不错的同盟人选,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再把她当成女人看过。 时间转眼便是到了冬天,在这近四个月里,崔斯特在李昂的授意下,不时地涉足期货市场,当然崔斯特保持了谨慎的作风,而曹氏商会也做出了种种假象,让卫家坚信并没有圈套在等他们,不过小心的卫家并没有立刻动他们的报复,而是继续蛰伏了一整个冬季,观察着李昂名下的金铢流动,直到确信没有威胁以后,他们才开始了行动,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当他们在期货市场上利用自己的财力故意送钱给李昂,想要引诱李昂更深地陷入期货交易时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落在了曹氏商会那些专门的高手眼中,通过卫家在期货市场里投入的财力,曹胜男很快就清楚了卫家调入长安的金铢有多少,不过对她来说,卫家眼下调入长安的金铢连让卫家伤筋动骨都办不到,于是她开始帮助李昂在期货市场上针对卫家进行反击。 对于期货和对付卫家的事情,李昂全部交给了曹胜男和曹氏商会,因为他明白这根本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还是交给这些高手比较好,不过饶是如此,李昂还是被期货市场的凶险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期货在实货交易前的那段时间里,金铢以期票和数字的形式来反映财富的增长和缩减,在一开始卫家送钱炒高他手里的期票的情形下,李昂所持有的金铢在数目上很快便翻了一番,但是随着卫家的行动开始,他手里的期票开始贬值,甚至连老本都陪进去,不过在曹胜男和曹氏商会的金铢调入下,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 对于卫家来讲,他们也曾经调查过李昂的财力,知道他能从外部筹借到的金铢底线,而且在曹胜男做出的假象安排下,一切都天衣无缝。卫子卿相信只要他继续投入金铢,就一定能在期货市场上把李昂赶尽杀绝,于是他开始将手头上全部的金铢一次性投进了期货市场,想要干脆利落地结束这场没有刀剑的战争,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昂居然顶住了他的这波攻势,但是看上去却也岌岌可危。 卫子卿当然不甘就此失败,于是他向诸葛家和司马家借了大笔的金铢,他等不及从河东本家调钱过来,长安的期货市场太过庞大,几天时间里足以让局势生逆转,他不能给李昂喘息的机会,在向诸葛家和司马家借金铢的同时,卫子卿从河东调集大量的金铢进入长安,因为这个时候局势已经生了变化,期货市场上有人在帮李昂,从卫家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些人都是曾和卫家有过过节的世家,在卫子卿眼里,这些人最多只是给他造成些麻烦而已,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了曹胜男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反而认为凭借卫家的财力可以连这些人一起干掉,让他们变成穷光蛋。 在这样的情形下,卫子卿的父亲,卫家的家主卫少煌亲自从河东赶到了长安,因为卫家的现钱里已经有一半都投进了长安的期货市场里,若是他能果断地罢手的话,卫家还能保有一条生路,但是卫少煌舍不得,而且这个时候诸葛家和司马家出手了,他们拿出了金铢给卫少煌,并且成功地让他相信诸葛家和司马家被这次期货交锋里那巨大的财富而动心,而这次期货交锋也不再是卫家和李昂之间的事情,而是两个世家集团之间的较量。 随着诸葛家和司马家的表态,卫少煌和卫子卿的胆气顿时足了许多,他们将剩下的全部现钱从河东都调入了长安,甚至还让河东商会也加入了进来,就在他们志得意满,想要将李昂以及和他们作对的那些世家一网打尽的时候,等待了很久的曹胜男和曹氏商会终于从暗处走到了明处。和等同于世家商会联盟的曹氏商会相比,卫家和河东商会的财力尽管雄厚,但是仍然远远不是对手,而这个时候,诸葛家和司马家抽手了,他们露出了本来面目,在孤立无援和被诸葛家以及司马家暗中狠狠地捅了一刀的情形下,卫家和河东商会彻底败北,他们手上的期票成了废纸,原本的河东大豪卫家一夜间就沦为了乞丐。 第三百零八章 王猛字景略 家垮台,河东商会元气大伤,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但在战场上了得,就连做生意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对于其他的商会来讲,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玄虚,同时也将被卫家牵连的河东商会作为了自己的前车之鉴。在大秦,皇室和大世家的同盟形成了强有力的军阀和财阀体系,没有人可以撼动他们,卫家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榜样。 在这一次的期货交锋里,得到最大好处的势力自然是曹氏商会,但是李昂却是获利最丰厚的人,他不但得到了卫家一成半的财富,更重要的是,他从曹胜男那里争取到了卫家在河东近三成的工坊和店铺,说得直接一点,卫家被肢解以后,李昂成了河东地面上最大的商人,不过有得必有失,尽管河东商会知道幕后黑手是曹氏商会,但是无力报复的他们只能把怨气转到李昂和卫家头上,可以说李昂在河东商界将会陷入孤立的处境,不过对李昂来讲,他从不会去在意蝼蚁,元气大伤的河东商会对他来讲不过是下一个猎物而已,当然这个猎物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书房内,李昂看着面前越沉冷的曹胜男,打破了沉默,“河东商会我志在必得,当然殿下入股的话我也欢迎,不过我希望殿下是以私人名义入股。”话说到这里,已经够清楚,李昂明白河东商会虽然在此前的期货交锋里元气大伤,可是作为中原有数的大商会,他想一家独吞也是不现实的事情。总要被别人分一杯羹。不过这也要看他肯不肯。 “殿下地才能就算是男人也比不上,但是独木难支,殿下还是要加强自己地势力比较好。处处受人掣肘的滋味并不好受。”看着默不作声的曹胜男,李昂替她倒了一杯茶,“那些长老并不会因为殿下地功劳而对您心生敬意,要让他们接受您,您就要拿出实力来,告诉他们谁才是会宗?” “李将军的话不错。胜男受教了。”曹胜男接过李昂递来的茶盏,终于开了口,“河东商会,我入股三成,其余皆归李将军。”曹胜男做出了决断,她斩断了对李昂的那点情意以后,就彻底将这个强悍的男人当成了盟友,一个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小看她的可靠盟友。她需要掌控曹氏商会,让那些轻慢自己地人知道他们有多愚蠢,而李昂则要为十五年后的西征积蓄财力,他们正可以各取所需。 “李将军有几成把握将河东商会纳入掌握?”曹胜男问得很委婉。河东商会尽管元气大伤,可毕竟是中原有数的大商会。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他们还未死,若是不能在这半年里接手河东商会,那么等到他们这段虚弱的时间一过,他们可就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殿下放心,在下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一个月内,河东商会就会易帜。”李昂答道,并向曹胜男做出了承诺,不过至于具体怎么做,他没有告诉她,不免让曹胜男有些失望。 又谈了一些日后的合作事情以后,曹胜男便告辞离去,和李昂的同盟关系需要保密,她不想还没有取得大权就先被那些长老提防起来。等她离去以后,李昂回头看向了身后地一名中年文士,“景略,事情就交给你了。” “主公放心。”中年文士一脸淡然,似乎李昂要他做的事情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在李昂所知道的另一个世界地历史里,这个叫王猛的男人被后世公认为南北朝时期最强地宰相,比起三国时代的诸葛亮只强不弱。而在这个时代,王猛是总长向李昂推荐的故人之子,依然是能与大秦开国时期的诸葛亮等名臣一较高低的人物。而王猛之所以愿意奉李昂为主,不但是因为李昂那当世第一名将的称号,更是为了十五年后李昂的西征,对于胸怀大志的王猛来讲,这是他无法抗拒的。 看着离去的王猛,李昂站了起来,虽然现在他手底下有王猛和崔浩,但在文事上仍显得有些弱,不过李昂并不担心,毕竟他有十五年的时间可以准备,想到手上所握有的财力,李昂对于王猛的计划不由更加期待。 离开庄园之后,王猛乘车进了长安城,护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元洛神。马车很快便停 包下的客栈前,期货交锋快结束前才投入李昂麾下的道详情以后,便有了一个全盘吃下河中商会的计划,而这关键便落在卫家身上。所以当卫家败阵以后,王猛便让元洛神派人将卫家父子掌握了起来,好吃好喝地供养着,王猛作为宰相之材,当然清楚对于一个国家来讲,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钱粮,没有钱粮,任何事都不用提。 走入客栈,王猛直奔卫家父子被禁锢的庭院而去,他向李昂说过一个月内就能将河东商会纳入掌控中,而李昂又和那位照容公主这样说了,所以不管是为了李昂,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要把这些话变成事实。 -- 庭院内,看着含苞待放的桃花,卫少煌的精神比起在期货市场惨败时要好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和儿子禁锢在这客栈里,可是卫少煌心里明白,这样做的人并没有恶意,相反或许还会是卫家东山再起的契机,所以他耐心地住下,等主人来找他。 听到庭院外传来的脚步声,卫少煌抬起了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英俊魁伟,雄姿英的中年文士朝自己走来,顿时他便意识到自己要等的人来了,精神不由一振。看到卫少煌的神情变化,王猛心里一笑,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成了七分,只要有卫家相助,拿下河东商会易如反掌。 “卫先生,在下王猛,奉征西将军之命前来,有事与先生商量。”未等卫少煌开口,王猛已是自报家门,接着便大方地坐在院中石椅上,朝卫少煌做了个请的手势。 “征西将军。”听着王猛报出的名号,卫少煌苦笑了起来,作为卫家这样的大世家家主,他并非庸才,当然猜得出这位征西将军派人找上自己的理由。 “若是征西将军是要我为他办事的话,恕难从命。”卫少煌神色一紧,便是冷声道。不过王猛丝毫不以为意,不管是眼前的卫家家主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如此,他都能让他回心转意,按他的意思去做。 “先生真地舍得卫家就此沉沦,再无东山再起之机?”看着一脸冷色的卫少煌,王猛一笑,却是让身后的客栈伙计拿上了酒菜,替卫少煌满上了一杯酒推了过去,“卫家三百年基业,就此毁于先生之手,不知先生有何面目去见先人?”说话间,王猛饮下了自己杯中的酒,看向了卫少煌。 王猛的话让卫少煌呆住了,那句有何面目去见先人,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卫家已经破败了,这个时候李昂随便耍些小手段就能让卫家万劫不复,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先生先喝杯酒,听在下一眼可否?”见卫少煌神情大变,王猛心里满意,卫少煌固然曾是世家之主,可惜远离长安,卫家又以商业为主,虽说有些心计,可是在他眼里却还是不够看。 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面前谈笑风生的王猛,卫少煌拿起了王猛为他倒的酒,一口闷了下去,接着放下酒杯,朝王猛道,“请先生指教。” “先生应该明白,卫家之败,非是我主之罪。”王猛说了起来,卫少煌沉默地点了点头,从诸葛家和司马家在他背后捅刀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幕后的黑手是谁,只是这幕后的黑手他永远都不可能有报仇的机会,所以才只能迁怒于李昂,其实仔细想想,这一切事情和李昂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诸葛家在幕后黑手的指使下干的。 “既然先生明白,那又为何不能为我主效力。”见卫少煌承认,王猛笑了起来,“不是在下夸口,如今天下间敢收留先生和卫家的就只有我主而已,而能让先生和卫家东山再起,甚至更进一步的也只有我主而已。”说到这里,王猛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卫少煌脸上的表情变化。 卫少煌心里挣扎着,他知道王猛没有骗他,如今敢收留他的怕真地只有李昂这个和皇帝交情非比寻常的天下第一名将,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一凛,定下了主意,抬起头,卫少煌盯着王猛道,“先生,不知征西将军如何可让我卫家东山再起,甚至更进一步。” 第三百零九章 北边急报 “贵家自我大秦开国以后,虽然自称高门,可是相信先生心里知道,和长安的高门相比,贵家不过是一大富之家而已。”王猛看着卫少煌,侃侃而道,“即便贵家再财大势雄,可是这长安城里已没有贵家插足的分。” 卫少煌沉默,王猛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不管他卫家财力再雄厚,也难以在长安占得一席之地,就算在河东,他卫家在官面上也没什么势力,这一次卫家被曹氏商会暗算,更是明证。 “先生应该知道,我主志不在长安,而在万里之外,而陛下也答应日后我主可以封王立国,为大秦诸侯,不知道先生可愿做开国之臣。”王猛抛出了他的筹码,他相信卫少煌不会拒绝,卫家在大秦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只有李昂才能给他们想要的政治地位,虽然不是在大秦,可是宁为鸡,不为牛后的道理,想必卫少煌也是明白的,留在大秦,卫家最后只会沦落成平民百姓,跟着李昂,却还有一朝翻身的机会。 卫少煌看着王猛,放在桌下的拳头握得极紧,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先生何时带我去见主公?” “只要先生有空,何时不可!”王猛看着做出决定的卫少煌,大笑了起来,只要卫家能为李昂所用,河东商会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他随时可以拿下。 “那请先生稍待片刻。”卫少煌起身,回了房中。他身后是紧跟的儿子。进了房中以后。卫子卿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真地打算替征西将军办事?” “征西将军是你可以叫地吗?”卫少煌瞪了儿子一眼。“从今以后,你要称主公。”说着,卫少煌换起了衣服,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投靠李昂地好处,同时也更明白拒绝的后果。 “子卿。你听好了,这次我们卫家是被诸葛家给阴了一把,你要是要恨的话,也该恨诸葛家。”卫少煌换好衣服以后,看着儿子沉声道,“我们卫家能否再东山再起乃至更进一步,就全落在咱们这位‘新’主公身上了!” “爹,我明白了。”看着父亲。卫子卿眼里地不忿淡了下去,他知道父亲说得没错,他要恨的话,的确应该去恨诸葛家。若不是他们,卫家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在得到卫家的效忠以后。李昂对于王猛便更加器重,卫家虽然破产,可是作为历代经商的大世家,他们做生意的本事鲜少有人能与之相比,得到卫家子弟地相助,他手里那些原本属于卫家的产业无形中增值了不少。 “景略,卫家虽然向我效忠,可是仍要防着他们一手,你去河东以后,要多培养些理财的好手,不能让卫家把持一切。”夜晚,书房里,李昂和王猛相对而坐,吩咐着一些事情。 “主公不必多虑,庄里我已挑选了百名伶俐通算学的孤儿,到了河东之后,我自会培养他们。”王猛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而且河东商会里,我亦可以招纳那些世家为主公所用,不让卫家做大。” “河东诸事,便一切拜托给景略你了。”李昂看着王猛,正色道,王猛的才能已经毋庸置疑,他所要做的就是让王猛最大限度地去挥他的才能,而不是给他掣肘。 “主公放心,三年后,我必然让主公的商队遍行丝路各国。”王猛见李昂将河东地一应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也不由心里感动,他跟随李昂不过两月,便能得到如此信任,足见李昂的胸襟。 又谈了会事情之后,门外却是响起了风四娘她们的声音,原来风四娘和林风霜见李昂和王猛谈事情谈到那么晚,便煮了夜宵专门送了过来。“主公,我先告退,不打扰您和夫人了。”见风四娘和林风霜进来,王猛却是站了起来要离去。 “景略,你如今是我府上的人,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礼。”李昂却没有让王猛离开,而是让他坐了下来,一旁地风四娘和林风霜也是在一旁帮着丈夫说话,倒是让王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父母早丧,家里亲戚也不和他怎么来往,眼下李昂的挽留却是让他心里有种别样地感觉。 在又坐了一会儿,吃了夜宵,闲聊了一会儿以后,李昂才放了王猛回去,等到王猛离去以后,林风霜忽地朝李昂道,“夫君,我倒是觉得这个王景略不 容公主的良配,你不如想办法撮合他们两个?”曾经的林风霜很清楚曹胜男的价值,现在李昂和她之间的同盟关系,在她看来并不可靠,随时都会生变故,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联姻,当然让李昂去娶这位照容公主的话,她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但是嫁给别人她倒是没意见。 “你说的不错,不过照容公主可不好对付,而且景略他自己的意愿也很重要。”李昂沉吟着道,不过最后他还是为着这可能达成的联姻动心了,“我以后想办法让景略和她多相处,看看能不能成。” “林妹妹说得不错,这么娇滴滴的漂亮公主要是一辈子守寡的话,岂不可惜,倒不如给咱们家景略做老婆。”风四娘在一旁也是附和道。 “义父,北边的急报。”就在风四娘和林风霜收拾了碗碟,要和李昂一起回房的时候,李存孝却是拿了一封公文急匆匆地来了。“你们先回房睡。”李昂歉然地看了一眼妻子,和李存孝进了书房。 “想不到突厥人还能闹腾。”看完北边赫连勃勃差人送回来的急报,李昂不由皱紧了眉头,新建的定襄府居然落在了突厥人手里,三千虎豹骑全军覆没,这真算得上是北庭都护府建府以来第一大败,看起来北面又要打大仗了。 -- “此事不要张扬出去。”收好急报,李昂朝李存孝吩咐道,照道理,出了这样的大事,北庭都护府的军报早就该到了,可是到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反倒是赫连勃勃让人把消息给送了回来,可见北庭都护府一定是压下了消息,想要挽回颜面以后再上报。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想到风四娘的身世,李昂不由考虑,这个消息要不要让夏侯本家知道,自己帮他们夺回镇国公的爵位以后,在北地边关他能得到怎样的回报。 沉吟了一会之后,李昂抬起了头,看向李存孝,“备马,我要进城!”李昂还是决定和夏侯本家建立同盟关系,为赫连勃勃他们在北地争取些方便。 夜色如墨中,李昂带着近百的破军亲卫,朝长安城急奔而去,自从那次察觉到有人想要自己性命以后,李昂加大了护卫人数,在近百的破军亲卫保护下,便是来上千人他也不必惧怕。 守卫城门的军官还未大喝,一枚令牌已是到了他的面前,下意识地抓住令牌看清以后,那军官立时便让士兵将大门给开得更大,让李昂一行人进了城。 “大人,那些人是什么来路?”等李昂他们进城以后,守城的士兵却是朝自己的官长问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枚令牌却是军堂所颁,可以随时随地出入长安城不受任何盘查,我干了这么久,这也不过是第三次罢了。”那军官并不认识李昂,只不过直觉上让他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进城以后,李昂直奔夏侯家的府邸而去,在吐蕃的时候,他曾经训斥过夏侯家的人,让他们不要在军中生事,否则他就不客气,没想到那么快他就来向夏侯家示好,真是世事难料。 夏侯茂是在床上被下人叫醒的,尽管夏侯家的家主是夏侯存,可是实际上夏侯家真正的掌权人还是他这个宗祠的大长老,在听到管家说是李昂亲自过来,这个年过八旬的老人立时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身手毫不逊于年轻人,“快请李将军进来,这种事情还通报什么。”夏侯茂教训起了管家,算起来李昂是他的侄孙女婿,尽管以前他不愿掺和到他们和分家的事情里去,可是夏侯茂仍旧认为李昂对夏侯本家还算不错,不然的话,他们在西北搞的那些事情,李昂就不是警告了事了。 夏侯茂猜测着李昂的来意,他心里有种感觉,李昂深夜那么急赶过来,一定是好事情,虽然毫无根据,可是夏侯茂却如此相信。很快,夏侯茂便和同样心急的家主夏侯存到了见客的大厅,那里李昂已经恭候多时。 看到夏侯茂,李昂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讲,夏侯家都是风四娘的娘家,自己对于她的长辈,应该有所敬意。见夏侯茂和夏侯存急着知道自己的来意,李昂从怀里拿出了赫连勃勃送来的急报,递给了夏侯茂,“不管怎么说,四娘是我的妻子。” 第三百十章 河中变乱 夏侯本家得到了李昂的送来的消息,足够他们对蓟京的分家动一次致命的政治攻势,北庭都护府隐瞒边关的战报,需要有人承担责任,而这个人选最好莫过于北庭大都督,夏侯分家的家主,对于皇室和世家同盟来讲,这种隐瞒的行为是大忌,对于皇室来讲,可以认为夏侯分家有不臣之心,而对于世家同盟来讲,夏侯分家就是在破坏国家的安定,大秦开国的时候,太祖皇帝的那句与世家共治天下并不是空话,皇帝所代表的皇室和世家同盟是一个无法分割的利益整体,虽然平时会因为各种利益分配而产生矛盾,但是当有谁想要破坏这一切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联合。 在三十年前,文皇帝的父亲认为当时的镇国公夏侯本家势力过于强大,于是借着当时还是太子的文皇帝被刺一事,夺去了夏侯本家的镇国公爵位,将其转到了蓟京的夏侯分家身上,现在三十多年过去,在长安的一些大世家眼里,镇国公这样的显赫爵位在北方已经待得够久,是该回到长安了。于是当夏侯茂拿着李昂给他的那份军报照访那些与他们向来关系良好的大世家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表示了支持,世家显贵就应当集于长安,这样大秦才会万世无忧。经历过旧汉覆灭的太祖皇帝。对于地方豪强势力向来从不手软,而大秦历代皇帝和执掌政权地世家同盟也一样,他们可以允许地方上出现富可敌国地家族。但是绝对抵制拥有大量田地和人手的豪强。 在将消息告诉给夏侯本家以后,李昂便回到了自己的庄园里,过着悠闲地田园生活,尽管他帮了夏侯本家一把,但是并不打算被扯进这件事情里去,当然这件事情他和曹安民打了声招呼。他不想被皇帝猜忌,只要皇帝站在他这一边,他才可以高枕无忧。 午后的庭院里,李昂正在逗弄着儿女的时候,宫里来人了,曹安民要召见他,事情似乎很紧急。在将儿女交给一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以后,李昂便带着李存孝策马出了庄院。直奔长安城而去,虽然来宣召的黑骑营军官没有透露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李昂多半猜得到一些,想必是河中出了什么事情。 未央宫的后殿内。早已致仕地总长和大司马早已先李昂而到,看着这两位老大人。李昂心里一下子提紧了,曹安民竟然召集齐了他们三个,可见是出了大事。开口寒暄了几句,就在李昂想要从总长和大司马口里挖些消息的时候,曹安民来了。“你们都下去。”看着到齐的三人,曹安民挥退了侍卫,并让他们关上了殿门。 “这是河中的机密战报。”曹安民将一封文书扔给了李昂,“匈奴人动用了大军,远我们想象。”曹安民的语气沉重,去年他采用了李昂的建议,让安西都护府主动出击,马军带领的五万轻骑,在秋季前杀入了匈奴人的疆域,斩六万级,还捣毁了一处匈奴人用来囤积军粮地补给后勤地,成功迫使匈奴人无法对河中动秋季攻势,为大秦争取了一个冬天的时间用来训练新兵,还未开春,曹安民和军堂就将先期训练完成的近七万士兵全部派往了河中与匈奴接壤的前线,可是没有想到得是,匈奴人竟然下了血本进攻河中,才一开春,四十万大军就兵压河中前线,若是算上后勤人马地话,兵力达到了骇人的六十万数目。 传阅完之后,李昂和身旁两位曾经历经风雨地老人都是皱紧了眉头,这份军情是河中方面传回来,而从上面看得出,长安出的援军距离他们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路程,至少在这份军情送出来的一个月里,守卫边境线的五万大秦士兵要面对四十万的匈奴士兵。“匈奴人动手了,而去年冬天从上下波斯两国传回的消息里表明,上下波斯似乎达成了某种同盟关系,所以朕担心河中的西线也会出一些变故。”曹安民有些忧心地道,尽管他对大秦的国力充满信心,可是他需要时间让库府里的钱粮打造出一支庞大的军团,依靠大秦现有的军队数目,很难完全守住河中。 “波斯人应该不会出兵,可是我军西线的兵力也绝对被牵制住,而且我们还不得不同时向西线增兵。”见大司马和总长都不表意见,李昂只有 了,此时曹安民已是让贴身的心腹搬出了河中的沙盘了李昂。 “自从太祖皇帝击破安息帝国以后,波斯就分裂成上下两国,百余年来彼此征战不休,尽管他们此时定下了同盟的关系,可是在臣眼里,这所谓的盟约不过是张随时可以废弃的纸片而已。”眼下虽是匈奴大军来袭,可是李昂却先说起了西线所要面对的波斯人,在他眼里,北线匈奴人已经动了进攻,那么除了交战已别无他法,而西线却绝不能再让波斯人搅合进来,不然的话,面对两线夹攻的窘境,以大秦目前在河中的兵力,绝对难以守住,甚至会面对覆灭的可能。 “波斯人的同盟在于牵制我军,臣以为,匈奴人很有可能和波斯人有所勾连。”李昂看着沙盘里,和匈奴人相隔并不太远的波斯两国,沉声说道,尽管这一切都是基于他自己的推测,但是李昂认为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否则的话难以解释,为什么那些该死的波斯人会在去年冬天达成同盟,这很明显是针对大秦现在所要面临的局势。 对于李昂的分析,大司马和总长都点了点头,未出鞘的刀才是最可怕的,匈奴人出了手,就没什么好怕的人,反倒是波斯人,他们不得不提防他们什么时候捅来的暗刀子。 “有没有什么对策对付波斯人?”曹安民看向了李昂,“至少在我们收拾匈奴人以前,让他们安分一些。” “要让波斯人安分的话,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我军仍是要吃亏一些。”总长自语着,他身旁的大司马和李昂也是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大秦历来对付上下波斯两国,都是拉一国,打一国,通常都是帮势弱的一国打强的一国,让两国始终保持势力平衡,眼下倒也可以派使者去势弱的上波斯,晓以利害,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上波斯不动,下波斯也绝对不敢动,不过尽管如此,对于西线的增兵还是难以避免,毕竟武力威慑才是外交的根本,没有足以让上下波斯忌惮的军力的话,难保这两国不会携手进攻河中。 曹安民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并且立刻做出了决断,“只要能让波斯人老实地待着不动,被牵制就被牵制了。” -- “陛下,其实臣以为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波斯人。”李昂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算说出自己的考虑,他从来都是喜欢主动进攻的人,坐看大秦的兵力被波斯人牵制,不符合他的作风。 “说来听听!”大司马和总长比曹安民更在意李昂的办法,毕竟对于曾经经历过大秦霸权顶峰的两位老人来讲,他们很讨厌被动的局势。 “如果我们不是固守西线,而是主动进攻上下波斯中的一国的话,不知陛下和两位大人以为另外一国有何反应?”李昂没有说出来,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主动出击,联合弱的一国攻打强的一国?”大司马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他还是按照过去大秦的做法来理解李昂的意思。 “不对。”这时候,曹安民忽地开口了,和李昂交情深厚的他太明白这个自己最为器重的名将兼好友了,他从来都不会拘泥于前人,“朕觉得李卿家这次是想联合强国攻打弱的那一国。” “的确是妙招啊!想必如今在两国中占据强势的下波斯绝不会放弃这个一统波斯的良机。”总长一眼看穿了这其中的关键,对于下波斯而言,与其攻打有重兵防守的河中,倒不如趁机统一波斯,重现昔日的安息帝国,不过话虽如此,但实际上总长并不同意这个办法,一旦波斯统一,那么大秦的丝路霸权将受到挑战,大秦将不再有过去在上下波斯里的外交优势。 曹安民也皱紧了眉头,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其中的坏处,一个统一的波斯,一个重新崛起的安息帝国,想到太祖皇帝西征时,和安息帝国所打的仗,曹安民犹豫了起来,当初太祖太宗两代皇帝加上数不清的谋臣猛将才让曾经强大的安息帝国分裂成了两个国家,现在若是让波斯统一的话… “波斯是否能统一,最终决定于我们的意志,陛下!”见曹安民和大司马他们都是面露犹豫之色,李昂知道他们的顾虑,于是开口沉声道,他知道只有劝服了这三人,才能让军堂去执行他所构建的战略计划。 第三百十一章 出征前的准备 “尽管曾经都是安息帝国的后裔,但是上下波斯两国敌对百余年,统一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若是没有外力,下波斯或许可以统一波斯,重新建立一个强大的波斯帝国。”李昂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我们的军队率先进攻上波斯,到时下波斯波斯一定抵挡不了完成统一大业这个诱惑,只要两国交战,我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你说得固然不错,完成统一对于下波斯的确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可是我们现在面临匈奴的大规模攻势,在这个时候对上波斯动进攻,如果万一下波斯不为所动,而是进攻河中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大司马的意见更倾向于保守,他们想得到的,下波斯也一定想得到,这世界上不全是蠢人。 李昂被问住了,他并不清楚下波斯的情形,如果万一如大司马所说,下波斯到时候一抽风,趁着他们和上波斯打仗的时候,进攻河中,和匈奴人一起把大秦的势力赶出河中。那样的话。进攻上波斯地军队便成了孤军,想到这里,李昂不由皱紧了眉头。他忽然觉自己或许做了一个错误地战略推算,作为一个将军,他追求的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就在李昂打算修正自己地计划时,曹安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让李昂三人都是看向了这个年轻的皇帝,只见曹安民脸上露出了一种赌徒才有的表情。他握紧了拳头,盯着李昂道,“李卿家,如果朕将河中西线的事情交给你,你有多大把握把事情办成?” “臣不敢保证,但是臣会尽力去做。”李昂心里清楚,曹安民之所以同意他的战略,是出于对他地信任。他大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下来,可是他没有,因为他不是那种人。 “朕相信你。”看着谨慎的李昂,曹安民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他只是静静地对李昂这样说,一旁的总长和大司马默默地看着。没有反对,曾几何时,当他们还年轻的时候,皇帝的父亲文皇帝不也曾这样对他们说过,当时他们想出了一个疯狂近乎赌博式的计划,最后战胜了罗马,现在的一幕真地很像当年,或许自己已经老了,大司马和总长互相看了一眼,接着会心笑了起来,他们可以放心地隐退去颐养天年了。 “陛下,军堂那里,就交给我们吧!”总长看向了曹安民,这个他看着长大地皇帝,如果最后这个战略出什么纰漏的话,就让他和大司马去承担好了。听着老友的话,大司马也笑了起来,他很满意总长的提议。 “臣一定不负陛下和两位大人。”李昂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自己那个冒险地战略计划想要通过军堂的最终审议并不是件容易事,已经致仕地大司马和总长为了不让曹安民以皇帝身份强压军堂通过这份计划,将会动用他们的力量,如果这一战他胜了的话,自然什么事也没有,可是一旦输了的话,所有的罪责就会归于大司马和总长身上,两位老人等于是用他们的身家为他和皇帝做担保。 “我也看好你,不要让我们失望。”离开大殿的时候,看着李昂,大司马和总长这样说道,他们的信任让李昂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有生以来最难打的一仗来了,而且他输不得。 书房内,李昂看着李存孝道,“派人去西北,让慕容带着他的人先去宛州等我,至于赫连他们,让他们回大漠练兵,随时做好行军去河中的准备。”李昂答应曹安民接手河中西线战局,准备用自己手上的人马去应付这场战役,一来他是为了让长安的新军尽可能多得调去北线对付匈奴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军队。 李存孝很快便领命而去,开门的时候,风四娘和林风霜走了进来,她们已经知道李昂又要出征了,只是这一回,她们不打算再呆在长安,每天提心吊胆地等着李昂回来,她们决定和李昂一起去河中,对付波斯人。 “不行,你们去了河中的话,谁来照顾麒儿他们。”听到风四娘和林风霜要随自己一起出征,饶是沉静如李昂,也跳了起来,他一直都那么拼命,就是不想她们在踏足险地。 “不管,这次我们非。”风四娘不管李昂的脸色铁青,瞪着他道,口气动。而一旁的林风霜则站在了她这一边,“有干娘(孙大娘)在,麒儿他们会过得很好。” “你们?”李昂头一次感到了恼火,可是对着风四娘和林风霜,他却不出任何火来,最后他颓然地坐在了椅子里,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两个妻子有多执着,除非他把她们两个关起来,否则的话,她们绝对会跟着自己去河中。 看着李昂跌坐在椅子里,风四娘和林风霜互相看了一眼,却是呆住了,她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丈夫这个样子,两人差点就一心软说‘我们不去了!’最后,风四娘和林风霜只是安静地站着,不敢去看李昂,一时间书房里死寂一片。过了良久,李昂才抬起头,看着好像做错事但是却一脸坚持的风四娘和林风霜,沉沉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们,但是去了河中以后,你们要听我的话!” “谢谢夫君。”听到李昂答应让自己跟他去河中,风四娘和林风霜跑到了李昂身边,开心地道,却是让李昂苦笑不已,说起来尽管看上去他在家里威严最大,可是一遇到风四娘和林风霜打定主意,他就没辙了。 看着风四娘和林风霜离开,李昂想到日后上了河中战场,一定要让破军亲卫看紧她们。“主上。”进来的李严宗和崔浩看着有些呆的李昂,轻声唤醒了他,他们来得时候,正遇上李存孝,早已知道李昂这次又要重回战场,心里不免有些兴奋,尤其是崔浩,他以前一直帮李昂打理一些琐事,自从王猛来了以后,他就有种危机感,尽管王猛所长和他并不一样,不过他就是不想被比下去。 “伯渊,这次去河中和波斯人打仗,情报最为重要,你和严宗身上的担子很重。”对李昂来讲,打波斯两国不比对付那些没什么文明的蛮族,波斯人的历史几乎可以和中国人相比,他们的文明其实并不差,只不过大秦一百五十年前强势崛起以后,才被打压了下去。 “主上放心。”崔浩沉声答道,他并非信口开河,自从被李昂确立为家族主管情报的一把手以后,他从锦衣卫的档案库里几乎搬空了西征路上列国的情报,要不是时间不够,他早就在波斯建立谍报网了。 “黑手训练得怎么样,有多少人适合去波斯执行刺杀任务。”李昂看向了李严宗,黑手是他让李严宗专门为崔浩的密探系统训练的一支刺杀部队,里面的成员全部从收养的孤儿中挑选,其中汉人占极小部分,大部分都是来长安的外国人留下的孤儿,李昂希望自己手上有那么一支可以在任何国家执行刺杀任务的秘密部队,虽说阴谋或是刺杀不能推动历史,但是却足以改变历史。 “可以去波斯执行任务的一共有七人,五男二女,每个都是精锐死士。”被询问的李严宗一脸的自信,黑手部队,从一开始他就把所有的孤儿当成死士培养,他们的忠诚便是最狂热的忍者也比不上。 “你们和黑手先去河中,让刺杀队伍先混入波斯,取得身份,等我到了以后再决定目标。”李昂敲定了崔浩和李严宗的任务,这一次对付波斯人,战场只是次要,政治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 崔浩和李严宗领命而去,最后进入书房的是崔斯特,这个算是李昂帐下老臣的罗马人,不过很久以前他就把自己当成了汉人,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地为李昂打理家业。 “这次我走了以后,老崔你记得把我们在长安的产业全部变卖,转移去宛州,开尽量多的镖局,那些孤儿一训练完成,就让他们去走镖,宛州事情定下以后,你把镖局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办,继续回长安招募西城的贫民,同时和安长胜王子保持好关系。”对于沉稳的崔斯特,李昂把留守的重任交给了他。 “老爷,那位希腊豪商想见您一面?”见李昂吩咐完,崔斯特说起了另一件事,他口里的希腊豪商,正是李昂声名还未显时,铲除上波斯摩尼教的据点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孔特里亚诺,在那次事件以后,李昂曾让崔斯特和这个希腊豪商打过交道,而孔特里亚诺也一直和崔斯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自从知道李昂就是大秦的第一名将以后,这个希腊豪商就谋求着与李昂的会面,只不过崔斯特一直都拒绝了,他不认为这个希腊豪商能给李昂带去什么好处,只不过这一次当孔特里亚诺向他透露出他的野心时,崔斯特觉得这个希腊人或许对李昂有些用处。 第三百十二章 孔特里亚诺 了,自从父亲两月份下岗以后,家里的开销一直都是靠着母亲那点退休工资和老冰码字所得撑着,再加上最近又碰到拆迁,要是可以的话,老冰实在是不想这样少更,但是没办法,父母说了身体最重要,最近几天可能会少更一些,等烧退了再说,最后拉下订阅,父亲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我实在是不想他再出去打工当苦力,希望有能力订阅的朋友能帮就帮下吧,虽说现在的订阅并不高,不过我是真地很感谢那些花钱养活老冰的兄弟,没有你们的话,我也撑不下去,至于那些看盗贴的同志,我知道有些人是嫌麻烦,有些是觉得负担不起,我也不想怪你们,只是希望你们以后有能力的话,能订阅一下,这不是说订我的书,而是能订更多人的书,当然是要你们觉得好的书,在作者群里,我也经常看到一些码字的兄弟抱怨收入低,很多人就这样太监了,其中不乏一些有实力但是没运气的,在起点除了那些大神不必担心自己的收入,像老冰这些大部分的中低收入者其实熬得真地挺辛苦,一天坐在电脑前起码七八个小时,不敢断一天更,写得不好自己也有压力,有时候想想那些看盗贴的真地挺恨的,可是仔细想想有不少人可能的确是负担不起,老冰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希望你们有能力的时候,能照顾一下像老冰这样的码字苦力,不然地话。起点到最后恐怕只会剩下一些大神。我希望看盗贴地同志能摸着良心,对像老冰这样的中低写手,能帮就帮一把。) 由于河中的局势骤然紧张。原本对北庭都护府和蓟京夏侯家地处置不得不暂缓,只是了一道不痛不痒的敕令,不过对于夏侯茂来讲,镇国公的爵位迟早会重回长安,蓟京的分家会被打回原形,因此对于提供了这个契机的李昂。他心存感怀,更是把李昂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在知道李昂要去镇守河中西线,与波斯人作战,他和侄子提供了大笔的金铢,同时更是派出了夏侯家地子弟到李昂帐下听用。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见夏侯茂说得诚恳,并且保证那些夏侯家的子弟会绝对服从他的命令。这让李昂多少有些明白这位老人的心思,世家同盟已经决定让镇国公的爵位重回长安,犯了大忌的蓟京夏侯分家不足为虑,可是作为夏侯家的宗祠大长老。夏侯茂不得不想得更多,若是本家没有足够的实力压服分家。只会惹天下人耻笑,现在他让家里地子弟跟他去河中西线与波斯人对阵,便是为了磨炼这些子弟,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正事谈罢,李昂和夏侯茂谈起了家常,而说得最多的就是风四娘的事情,夏侯茂对于不能认祖归宗的风四娘,心里多少有些抱憾。“夫君,我带麒儿过来了。”书房外,忽地响起了风四娘地声音。 “来,叫公公!”从风四娘怀里接过大儿子,李昂抱给了夏侯茂。“公公!”被夏侯茂接到怀里的景麒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地眼睛看着面前的老人,顺着父亲的意思,乖巧地喊了一声。 “乖,乖!”看着怀里的景麒,夏侯茂看向了风四娘,声音有些颤抖,将景麒还给李昂,从身上摘下了一枚玉佩放在了襁褓里,接着又逗着景麒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夫君,我怎么觉得这老人家看咱家景麒时,有些不对劲啊!”等到夏侯茂走后,风四娘看着替儿子挂上玉佩的李昂,有些不解地问道,她能感觉到夏侯茂看着景麒时的那种慈爱,就好像景麒是他的孙子一样。 “四娘,有些事我想我不该一直瞒着你。”抱着儿子,李昂决定把真相告诉风四娘,过去他害怕风四娘会卷进夏侯家内部的争斗,所以他要守住这个秘密,可是现在,夏侯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在世家同盟和皇室的主持下,镇国公的爵位一定会回到长安,而夏侯茂迟早会让风四娘知道她的身世,他不希望到时候风四娘会因此而她有所误会。 听着丈夫口里说的话,风四娘的神情始终没有变化,直到李昂讲完,她才看向他,忽地抱住了他,“我知道,你瞒着我只是想保护我罢了。”说完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眨着眼睛逗起了儿子,“儿子,你可又多了一座靠山,以后在长安城里横着走也行了。” 见风四娘并不在意,李昂松了口气,而且风四娘也说得不错,夏侯家日后势必要中心,自己儿子的确是又多了一座靠山,皇帝是干爹,致仕的大司马和总长是干爷爷,在加上夏侯茂这个公公,只要不是造反,还真能在长安城里横着走。想到这里李昂笑了起来,未来总是这样,美好而让人期盼啊! 解决了这桩事以后,李昂索性和夏侯茂开口,让景麒兄妹也住到夏侯家去,请他和大司马,总长他们一起代为照顾,而夏侯茂自是一口答应,现在他就等着李昂和风四娘从河中回来以后,让风四娘风风光光的认祖归宗。 定下出的日子以后,李昂选了不大忙的一天来接见崔斯特口中的那位希腊豪商孔特里亚诺,为了掌握主动,他特意让李莫文和锦衣卫查了一下这位希腊豪商的底细,结果大吃一惊, 为孔特里亚诺的希腊人是不折不扣的豪门之后,他的有着悠久的历史,他的父亲是希腊海军的元帅,在希腊国内权势极大。在了解了孔特里亚诺的出身以后,李昂开始对这位在长安待了六年,并娶了汉人做妻子的希腊人有了浓厚的兴趣,他想知道这位表面去是一位忠实地中国文明皈依者地希腊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 李昂的庄园外,孔特里亚诺坐在马车里。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他在长安住了六年,现在终于可以接触到大秦权力中枢地大人物,和李昂不同的是。孔特里亚诺一直都在注意着李昂的情形,从他所知道的看,他要见到的这位大秦将军是三十年以来大秦的第一名将,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草原上地蛮族听到他的名字无不心惊胆颤,他的声名甚至传到了波斯甚至更远。而最重要的是,他和大秦皇帝的私人友谊非常好,在大秦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这对于他的志向有着非常关键的作用,他必须赢得这位将军地友谊。 马车停下了,孔特里亚诺带着他的妻子,一位有着纯正血统的汉女下了车,大秦的强大表现在很多方面。好比在长安城里地各国富商,他们很难雇佣到汉人为他们工作,因为对于汉人来讲,这涉及到了面子问题。给外国人做工的话,他们会被四周地人所看不起。所以孔特里亚诺只有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娶一名汉族女子做正妻,这样的话,他可以借用他妻子的名义,雇佣一些汉人为他工作,不然的话随意雇佣汉人,被人检举的话,长安的京兆尹会很不客气地封了他的店铺,甚至以藐视大秦的罪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指挥着下人们从车上拿下礼物的妻子,孔特里亚诺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很爱他的妻子,和希腊,波斯还有罗马的女人比起来,大秦的女子要贤惠得多,她们不会对男人的事情说三道四,而是谨守着她们身为妻子的本分,尽管她们所受到的教育要比希腊还有罗马的女人要良好的多,但是她们从不会轻易表自己的意见,她们最在乎的只是家庭。这让孔特里亚诺感到非常的幸运,想到在希腊他那两位兄长的妻子,他就为他们感到默哀。 虽然没有受到什么隆重的欢迎,不过孔特里亚诺并不在意,至少他觉得那位李将军让他的管家亲自来接待他,而不是像过去,他拜访几名官员时仅仅是由几名小厮引路要厚道得多。 ,孔特里亚诺仔细观察着庄园里的情形,和他过去去过的几名儒家官员的府邸相比,李昂的庄园显得过于简朴,若不是亲眼看到,孔特里亚诺很难相信这就是大秦第一名将的住所,不过最让他在意的是,庄园里那些行走的人群中,很明显有不少外国血统的大秦人,这让他对接下来的见面多了些憧憬,从他以往的经验来说,儒家官员对他们这些外国人通常保持着一种优越感,认为他们有义务让他们去信仰他们的孔圣人,而法家的官员则会显得很冷漠,他们只会和别人谈论实际问题,如果外国人用从那些文士身上学到的处世方法和他们打交道,那么你将会被他们所鄙视,而大秦的军人,对于外国人则保持着一种天然的敌意和蔑视,不过从眼下的情形看,孔特里亚诺觉得自己将要见到的李昂会和以往见到的大秦军人截然不同。 孔特里亚诺在正厅见到了李昂和风四娘她们,这让他感到非常高兴,在正厅接受主人一家的召见,说明他没有受到轻视。对于孔特里亚诺,这个希腊海军元帅的第三个儿子,李昂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个精力充沛,而且非常有城府的人。在寒暄了一下以后,孔特里亚诺直接了当地表示了想要和李昂谈一些事情的意愿,他看得出面前的李昂有着类似法家官员的气质,他们讨厌浪费时间来说些无意义的事情。 书房里,请孔特里亚诺坐下以后,李昂将锦衣卫调查的关于孔特里亚诺的档案递给了这名希腊人面前,当看完里面的东西以后,孔特里亚诺不由觉得有些背心凉,他没想到自己过去六年曾经拜访过的人都被查了出来,尽管心里震惊莫名,可他还是保持住了镇静,将档案还给了李昂,恭维了一句,“将军阁下,果然手腕通天。” “陈先生,不介意我这样称呼您吧?”李昂看着孔特里亚诺这样说道,这个希腊人的妻子姓陈,而他就将他的汉姓定为了陈。 “当然不介意,将军请讲?”见李昂有话要说,孔特里亚诺不由打起了精神,他想这位大秦将军已经看出了他的真正意图,而接下来就是判定他命运的时刻。 “从这上面,不难看出,陈先生胸怀大志。”李昂敲击着桌上的档案,看着面前的希腊人道,这六年里,他想尽办法接触大秦的官员,甚至军方,绝对是有着极大的图谋。 “所以我希望陈先生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我想听真话。”李昂看着孔特里亚诺道,神情变得冰冷,让孔特里亚诺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感觉,如果不说真话的话,自己会死在这里,这是他脑子里全部的念头。 第三百十三章 希腊人的志向 希腊,无疑是一个有着古老传统和文明的国家,不过自从被罗马征服以后,希腊的光荣就似乎一去不复返,尽管罗马人自认为继承了希腊的文明并扬光大,但是实际上罗马人并没有多少值得称道的贡献,如果不是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帝国的宏伟西征,让这个骄傲的国家吃了败仗,并且失去了希腊,小亚细亚,北非这些重要的地方,恐怕他们会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效率低下的奴隶经济,然后直到被欧亚草原迁徙过来的游牧民族彻底摧毁。 在那场西征中,大秦展现了高的手腕和战略,他们成功地使希腊,北非的埃及脱离罗马的统治,并帮助希腊人和埃及人重建国家,作为大秦的诸侯以遏制罗马人,不过这两个国家的处境略有不同,埃及人恢复了帝制,不过他们的帝制接受了大秦儒家学派地指导。而希腊则恢复了古典时期地民主制度。这听上去似乎显得很可笑,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制国家居然帮助自己的诸侯国成为一个民主国家,说到这段历史时。孔特里亚诺显得有些感慨,在他地认知里,大秦尊重了希腊人的传统,可是却好心办了坏事,那个打着民主旗号实际上却干着嫉贤妒能,中饱私囊勾当的公民大会让孔特里亚诺非常憎恨。在他看来希腊的民主制度愚不可及,古典时代苏格拉底被判死刑,他的弟子柏拉图就曾经批判过这该死的民主制度,如果希腊继续处于民主之下,那么迟早有一天,希腊会灭亡。 “我想让希腊成为帝制国家,就像大秦一样。”孔特里亚诺说出了自己地野心,他要做希腊的皇帝。而不是一个海军元帅的儿子,然后看着公民大会那些愚蠢的民主政治家糟蹋希腊的未来。 “陈先生,你的志向远大,我想你来长安。就是为了寻求帮助的。”看着面前没有掩饰自己野心的希腊人,李昂冰冷地脸上露出了笑容。这让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的孔特里亚诺松了口气。 “我很高兴陈先生找到我,不过就我所知,陈先生还有两名兄长,另外陈先生离开希腊已经很久了。”尽管李昂认为孔特里亚诺是个值得结盟的人,但是孔特里亚诺所谋求的是整个希腊,这不得不让他更加谨慎一些。 听到李昂地询问,孔特里亚诺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坐直了身体,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加诚恳,然后才回答起李昂地问题来,“将军,我得承认我的两位兄长都是非常不错的人,他们很有才华,可是他们并不适合成为一个家族的领袖,这一点我的父亲他非常清楚。”说到这里,孔特里亚诺的表情变得有些骄傲,从小到大,他都是父亲的宠儿,他的两位哥哥也很疼爱他,若不是那两个该死的女人,他早就作为家族的继承人而确立地位了。 “希腊海军,有些意思了?”李昂心里盘算了起来,在大秦掌握霸权,遏制罗马的亚细亚地区,希腊海军和大秦内海舰队的联合舰队无疑是遏制罗马海军的主力,如果这个孔特里亚诺能够成为希腊皇帝的话,他所能得到的好处绝不会少,想到这里,李昂做出了决断,他看向了孔特里亚诺,“我想知道陈先生的胜算,在我加入以后?” 孔特里亚诺几乎无法控制心中的狂喜,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在李昂面前失态,“只要将军能为我请到皇帝陛下的王爵诏书,胜算将有七成。”孔特里亚诺说出来他来长安六年,花费无数金钱和官员打交道的目的,他需要一道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希腊皇帝的诏书,只要在政治上获得大秦的支持,那么希腊国内除了斯巴达的人拥有一定的抵抗力量以外,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惧。 “王爵诏书并不是难事。”想到连高丽和扶桑这样的国家都能拥有王爵,李昂不由朝孔特里亚诺这样说道,不过他并未让这个希腊人太早的高兴起来,“但是陈先生必须要有打动我朝的东西,否则的话,皇帝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只要我成为希腊之主,我将取消对大秦商人的税收,同时允许大秦军团进驻希腊与罗马的边界,一切军费由希腊出。”孔特里亚诺说出了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尤其是那条希腊人出钱请大秦军团驻防罗马那一 知道大秦以前不是没有动过派兵到希腊驻防罗马的念怕会因此而让希腊与大秦产生离心,再加上数目不菲的军费才作罢的。对李昂和大秦来讲,这都是难以拒绝的条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李昂答应了下来,“我会向皇帝禀告这件事情,今天晚上,陈先生就在我这里过夜吧?”由于时间不多,李昂在挽留了孔特里亚诺之后,便直接备马去了皇城找曹安民,这也让孔特里亚诺大感幸运,他觉得自己的志向不再只是镜花水月,他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御书房内,看着应该在忙着出征事宜的李昂匆忙地来找自己,曹安民只是愣了愣,便挥手斥退了身旁的内侍,他现在正在被法家那一揽子的重新制定商税地事情而头疼。现在李昂来找他倒也算得上是让他忙里得闲。不过在听力李昂地事情以后,曹安民倒也是觉得有些棘手,因为他不太清楚亚细亚地区的具体情形。按照大秦过去的传统,太子十四岁以后就要去龙城(耶路撒冷)守陵,这其中除了是让太子继承先祖地武魄,同时也是让太子能更清楚地了解亚细亚地区周边诸国以及罗马这个大秦唯一的敌人,以便在登基以后,能更好地守护大秦的霸权。 -- 沉吟了良久。曹安民才做出了决断,“王爵并不是问题,希腊变成帝制国家也不错,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曹安民再一次选择了相信李昂,孔特里亚诺所开出的条件,不仅有利于大秦,同时也有利于李昂日后的西征计划,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对了。帮朕看看这份奏章。”曹安民将桌上法家内阁呈上地奏章扔给了李昂,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意见。 李昂没有推辞,毕竟现在他顶着一个龙渊阁大学士的名号,帮皇帝出谋划策是份内之事。不过当李昂目光落在那份奏章上以后,他不由一怔。心里暗道,‘法家不愧是铁血派的,朝堂才刚刚稳下来,就筹划着对大商人开刀了!’原来奏章上是法家在派出精干的官吏进行了近一年的调查以后提出的一项增税计划,他们认为过去的税制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情形,而儒家在过去三十年里加在农人身上地几个税种毫无疑问要被废除。 对于大秦的经济状况,李昂所知道的就是在这个帝国,商人才是负担国家税赋的主力,而农人则是职业军队地主要来源,在未进入工业革命之前,大秦帝国能够一直延续这种局面,靠得就是战争,战争让大秦把持了东西方贸易的要道,每年丝绸之路和海上地黄金航道都为大秦帝国带来巨大的财富,战争更让大秦帝国拥有了整个南洋和无数奴隶,正是因为如此,大秦才永远不需要为赋税和粮食担心,大秦只需要保持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去屠杀反抗者就够了,或许这听上去非常地血腥和残忍,可是正因为如此,大秦才一直保持着世界霸主的地位,但是过去三十年,上台的儒家为了清洗掉这种他们眼中的野蛮行径,做了不少蠢事,比如他们增加了农民的赋税,并且试图削减商人的数目,可惜到了最后,一些小商人固然被儒家的政策所打击而破产,可是那些有着世家背景的大商人和商会却更加强大,所谓的承平三十年,其实只是下台的儒家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废除农人头上的赋税,这一点臣深为赞同。”看完奏章,李昂表着自己的意见,在他眼中法家所提到的问题现实而尖锐,他们想出的解决方法也很正确,只是有些操之过急,“只是这对于大商人重新厘定征税之法,臣以为应当缓行。” 看着有些保守的李昂,曹安民有些惊讶,这份奏章他给龙牙会的智囊团看过,几乎所有的少壮派都表示赞同,只有极少几个人表达了和李昂类似的意见,他原本还以为李昂也会大力支持,却没想到李昂选择了保守。 “臣以为,这件事还是要和各大世家商量之后再做出具体的步骤比较好。”李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委婉,他知道曹安民的志向有多么远大,作为君主,曹安民的气度恢弘,眼光也很独到,也许唯一的欠缺之处就是他对于事情太过急切,他看得出曹安民虽然头疼这道奏章,可是实际却非常赞同,他征询自己的意见无非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鼓舞和支持,但是李昂不是那种会故意逢迎的人,秉公直言才是他的尽忠之道。 “你说得对,朕或许太过急切了。”见李昂说到世家,曹安民冷静了下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他身旁的人都是大声的赞同而让他忽视了这个事实,大秦并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国家,他不得不考虑和皇室和世家的反应,看起来他差点犯了一个错误 第三百十四章 可战之兵 李昂的劝谏下,曹安民放缓了法家内阁关于重新制定案,不过关于取消农人头上的赋税倒是极快地执行了下去,但是尽管如此,李昂还是被法家派的人给惦记上了,在他们眼中这位征西将军无疑被归入了阻挠他们改革的保守派,是和那些大世家一路的货色,对此李昂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大秦朝堂上向来有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区分,当然过去三十年儒家掌权时期不算,现在被重新启用的法家官员都是少壮派,法家曾经经验老辣的元老们所剩无几,因此这些法家少壮派难免有些激进,他们迫切地想要把在儒家手里走上歧途的国家扭转到过去的轨道上去,让大秦重新成为强大的军事帝国,至于儒家所讲的修德以使远人来服,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那些鼠两端的列国才不会乖乖地臣服于大秦脚下,如果儒家的人喜欢用嘴皮子,那么他们法家就是喜欢动手了。 对于法家少壮派那种急切的心情,李昂虽然理解但却绝不赞同,儒家三十年的影响力虽不至于改变整个国家百余年的传统,但是影响力仍在,民间有不少人受了蛊惑,认为大秦应该和其他国家和平相处,而不是攫取霸权欺压他们。法家如果这个时候在政策上冒进,得罪世家和大商人的话,绝对会陷入困境,李昂甚至想象得到为了遏制法家在朝堂上反对自己的权益,那些大世家或许会扶植儒家,到时候所造成的后果将是灾难性地。朝堂将变为两家学说地战场。其中再夹杂着世家和商人的利益纠葛,李昂几乎敢肯定,大秦会陷入内耗。而这一点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所以他选择了站到了法家地对立面,帮助那些既得利益的世家劝阻了曹安民。 虽然被法家视为了敌人,但是李昂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的风评在长安的世家里好了不少,一些高门甚至考虑。让李昂这个对皇帝有着莫大影响力的征西将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也许是个不错地选择,尽管他们不喜欢过去三十年掌权的儒家在对外政策上所表现出来的软和迂,可是至少儒家不会去动他们的权利,相比之下,法家派的人就显得不识时务得多。 不管长安城里暗流如何涌动,至少在今后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李昂不需要掺和进去,这恐怕是他对自己出战河中最满意的一点。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眼宏伟的长安城,李昂策动了战马,宽阔地官道上是长龙般蜿蜒而去的队伍,二十万大秦士兵将通过急行军。在两个月之内赶到河中,而这二十万人中。李昂能带去西线的增援部队只有四万人,而且其中三万人在抵达以后,稍作休整就将沿着上下波斯两国间的丝路进入亚细亚,去龙城(耶路撒冷),这不但是为了增援守护龙城秦陵地护陵军团,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试探,看看波斯人是否有胆子主动向大秦进攻。因此李昂从长安带去河中西线地大秦军堂只有区区的万人而已,即使汇合了西线原本的六万驻军,也不过七万人,想要对抗上下波斯两国加起来合计过百万的军队,就只能依靠慕容恪和赫连勃勃为他带来足够多的兵员。 穿着黑色的铠甲,看着身旁骑马赶路的黑色军团,孔特里亚诺心里满是敬畏,只有大秦才可以做到就连步兵也一样有马匹代步,所以大秦军团可以从远东一直打到罗马,在大秦霸权鼎盛的三十年前,河中地区驻扎的大秦军团,只需要三个月就可以到达地中海,现在这个让世人忘却过去威严太久的国家将要重新崭露他的獠牙,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霸主一直都没有变过。 “陈先生在想些什么?”李昂策马到了孔特里亚诺的身边,“骑马的时候呆可不是好事?” “李元帅。”听到李昂的声音,孔特里亚诺回过了神,他看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李昂,又看了眼身旁的黑色军团,才说道,“我是在想,整个希腊恐怕只有斯巴达的战士才能和大秦士兵相比。” “斯巴达吗?”李昂自语了起来,斯巴达可以说是希腊古典时代最强悍的民族,一个以战争为荣的民族,不过自从在伯罗奔尼撒的战争中输给雅典人以后,斯巴达就沉沦了,到了罗马吞并希腊以后,斯巴达人更是成了角斗士供罗马人取乐,直到大秦解放希腊,斯巴达人才重 们过去的光荣,他们和罗马军团的战斗即使连当时的夸赞有加,而如吕布,赵云这样的将军甚至曾经招募过斯巴达的士兵进入大秦军团服役,不过到了现在,那些斯巴达战士早已融入了汉人的血脉中。 -- “元帅似乎很欣赏斯巴达人?”看着李昂脸上的表情,孔特里亚诺试探着问道,对于他的志向来讲,斯巴达人是他成为希腊之主路途上最大的障碍。 “他们是不错的士兵。”李昂看向了孔特里亚诺,“我也听说斯巴达人能以加入大秦军团服役为荣,是吗?” “的确如此,龙城(耶路撒冷)每隔五年的招募,斯巴达最强大的战士都会赶去,一旦能成为护陵军团的一员,他们将成为斯巴达的英雄。”孔特里亚诺看着李昂,回答了这个问题,在龙城(耶路撒冷),大秦的护陵军团每隔五年会招募一批外族士兵,数量并不高,但绝对是周边各国战士中的精锐。 “斯巴达人对于陈先生来说,应该是一个不小的障碍吧?”看着提到斯巴达人时脸上露出些许敌意的孔特里亚诺,李昂笑着说道,“不过我可以为陈先生解决这个麻烦。” “元帅打算怎么做?”孔特里亚诺看着李昂,心里猜测着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不管如何只要面前这位将军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一定会答应,因为斯巴达人实在是个大麻烦,尽管斯巴达人也讨厌现在的希腊公民大会,但是他们更讨厌被雅典人统治,而很不幸,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雅典人。 “陈先生知道,我拥有皇帝陛下的诏书,可以招募士兵,而我认为斯巴达人是我需要的士兵。”李昂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没有孔特里亚诺和他身后的希腊本土势力帮助,他想要招募斯巴达人做他的私兵无疑非常困难。 “陈先生,就我所知道的希腊历史,斯巴达人和雅典人从来就不是一条心,陈先生要做希腊之主的话,斯巴达人就是最大的障碍,尽管他们是希腊最精锐的士兵,但是他们所带来的麻烦我想陈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孔特里亚诺低下了头,他被李昂的话打动了,斯巴达人是绝不会服从于身为雅典人的他,他们只会阻挠他,既然如此还不如把他们当**情卖给李昂,这个能给予自己最大帮助的大秦将军。想到这里,孔特里亚诺看向了李昂,“以元帅的威名,我想斯巴达人会非常乐意在您的麾下效力。” “那么日后这件事情就要陈先生多操劳一下了。”李昂和孔特里亚诺心照不宣地大笑了起来,李昂需要斯巴达的士兵为他征战,而孔特里亚诺则想解决斯巴达这个麻烦,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在经过一个月的急行军以后,李昂和二十万大军开进了宛州,在这里,稍作休整以后,李昂就要带着四万人马脱离大部队,直接赶往河中西线。“义父,慕容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临时行辕内,李存孝进了帅帐以后,向李昂禀报道,在长安的军队开拔后不久,接到李昂命令的慕容恪就带着他在西北招募的六万士兵下了宛州,这六万人里,有一万人是参加了灭吐蕃之战的老兵,他们全都是自愿在李昂麾下听用,没有回长安领功,可以说李昂在西北的杀戮固然让一部分人不喜欢他,可是同样的也有一些人却因此甘愿在他手下效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有人会讨厌你,因为你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你。 “知道了。”李昂点了点头,让李存孝带慕容恪他们进来,同时挥退了帐中的其他将领,对于他来讲,慕容恪和赫连勃勃替他招募的军队才是他日后可以依赖的嫡系部队,至于大秦军团,他还是做他的冷面元帅比较好,毕竟那些军事贵族世家对此非常敏感,在大秦军团里展势力和找死没区别。 进帐以后,慕容恪将目前招募的六万人马向李昂做了一个大体的禀报,目前六万人马中,以一万汉人老兵最为骁勇善战,接下来便是赫连勃勃去草原前留下那七千大漠士兵,也算得上是能战的老兵,至于剩下的人马就以原来的吐蕃人为主,其中经过操练能用的战兵在两万人左右,其余的青壮则可以用来当辅兵, 第三百十五章 强盗 热的六月,李昂带着十万大军抵达了河中,而今改称边境,尽管波斯人并未响应匈奴人向河中动进攻,但是波斯人仍在边境聚集了大量的军队,摆出了一幅虎视眈眈的样子,让原本驻守的六万大秦士兵不得不收缩原本的阵线,囤驻在边境线上的五座重要城池,李昂和十万大军的到来让他们士气大振,这不单是兵力上增加所带来的,更重要的是李昂这位主帅所带来的,作为大秦帝国的第一名将,人们可以说李昂残忍,冷酷,无情,甚至是没有人性,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能带领士兵夺取胜利的将军,对于士兵来讲,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他们在战场上获胜并取得胜利的主帅,而不是一个人人称颂的正人君子。 原本驻扎在西线的大秦士兵,除了要面对与日俱增的波斯军队,同时还面临着边境地区多如牛毛的盗匪,但是随着李昂的到来,那些盗匪们平静了下来,再也不敢生事,对于这些盗匪来说,李昂的凶名实在太可怕,死在他手上的人几乎近百万,面对这样一个杀神,他们若是还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买卖,那几乎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随着李昂的大军开进,那些原本居住在西线边境的百姓开始6续被遣回河中内地,李昂需要放开手脚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尽管河中一百五十年承沐汉风,将近七成的百姓和汉人在风俗语言上没什么区别,但是李昂仍不想冒那三成的风险。不过还算好。不肯离开地人只是少数,在战争地阴霾下,很少有人会想要留下来。而留下来的人,除了少部分人是留恋故土,其余的恐怕都是别有用心,对于这样想地李昂来讲,为了保证整个战略,他采取了强硬手段来驱逐那些不愿离开的人。 “在啰嗦就一刀砍了你。拿你当强盗处置。”大秦的士兵们在边境线上凶巴巴地驱赶着那些不愿离开的百姓,在他们眼中这群人简直太不识时务了,他们的元帅已经开出了很优渥的条件,去往河中内地地话,这些河中人的生活不会比呆在这里差。若不是一贯以来的光荣传统支持着这些大秦士兵,说不定他们早就把这些聒噪,只会添麻烦的河中人给砍翻在地,当成强盗上报了。 在士兵的呵斥下。队伍安静了下来,那些河中人看着神情冷漠的大秦士兵,似乎明白了他们的处境,他们开始顺从地向远方而去。离开他们的家园。不得不说,没有杀戮地震慑。坚壁清野的进展十分缓慢,慕容数次向李昂提议,让他麾下的吐蕃战兵去执行这项事情,他保证那些河中人会迅而彻底地撤离河中,不过李昂却拒绝了慕容恪的请求,他不想西线边境变成一片废墟,只接受半年多整训地吐蕃人军纪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看起来慕容还是没有明白元帅你地意思呢?”帅帐内,一身戎装打扮的林风霜看着离去的慕容恪,看向了身后帅椅中显得有些沉默的丈夫,作为曾经大漠上的霸主,林风霜在大局观上比起不少人都要高出不少,而且她还有着一手带兵的才能,当年的风铃铁骑绝对称得上精锐之名,比起大秦历代不多的女将,林风霜只强不弱。 “你的看法?”在军中,李昂不会把林风霜当成妻子,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商讨的同僚,因为她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她的妻子仍将是大漠的霸主,在战略的眼光上,她比不少的男人更有魄力。 “按照末将之见,元帅在大势形成前是绝不会轻易动手的,迟缓的坚壁清野和囤积军械粮草只是在给波斯人施加压力罢了。”林风霜轻笑一声,走到了帅帐中央的沙盘前,看向了波斯人的囤兵点道,“上波斯和下波斯虽然同时在边境线上部署了大军,可是他们所选的驻扎地点都是利于他们防守而不是进攻,这一点正说明他们并没有胆量与我大秦正面开战,而且我想波斯人的主将在过来前一定受过他们国王的训诫,不得轻启战端,否则的话他们绝不会坐视我军如此大摇大摆地坚壁清野和囤积军械粮草。” “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刚才说得,只对了一半。”李昂并没有让妻子得意,他那显得有些过冷的声音打断了妻子的分析,林风霜所讲,只是说中部分,他其实是想以此引 人主动进攻。 “是想和波斯人正面接战一场吗?”看着丈夫有些冷峻的神情,林风霜很快便猜到了,她试探着问道,而李昂则是点头低声回应了她,“想要让别人顺从,就要向他们展示远比他们强大得多的力量。” -- 听着丈夫的回答,林风霜觉得自己也许是离开战场太久了,竟然忘了拳头比什么都管用这个道理,下波斯不会因为大秦派出的使臣就贸然和上波斯开战,要让他们听话,就得让他们知道谁的拳头更大。 “现在就看那些使臣了?”看着妻子离去的身影,李昂自语了起来,他来得时候,还有长安派出的使臣,他们将向上下波斯两国宣召皇帝的旨意,三万大秦军团将沿着丝路去龙城,作为属国,他们有义务提供的粮草用度,尽管眼下波斯人和大秦在河中西线处于对峙状态,可是名义上,波斯人仍是大秦的属国。 李昂觉得自己要是没猜错的话,接到这样诏书的上波斯和下波斯绝不会乖乖地奉旨,当然他们也不会擅自开启战端,拖延将是他们采取的手段,然后观望大秦和匈奴的战事。所以波斯人在边境线上的将军便成了关键,如果他们不动进攻的话,他会亲自策动一次攻势,当然这不会是全面的大规模进攻,一切只是为了立威,让上波斯和下波斯知道谁的拳头更大一些。 夜色已深,就如同李昂所预料的一样,上波斯和下波斯的两位主将,心里痒得很,就像是有一支波斯猫在挠似的,大秦的军队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地在坚壁清野,囤积军械粮草,他们押运物资的车队几乎没什么人护卫,尽管一开始他们也认为这是大秦那位可怕的主帅是故意做出的假象,想要引诱他们而已,可是随着手下斥候越来越详细的禀报,他们相信他们被那位被世人称为魔王的男人给藐视了,数个囤积军械的据点附近都没有多少兵力看守,那个男人是吃定他们不敢进攻,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羞辱他们。想到那些趾高气扬的大秦使臣,上波斯和下波斯的主将更加怒火中烧,不过他们能被各自的国王挑中来和大秦军团对峙,无疑是有真才实学的,所以他们尽管愤怒,却仍旧保持了冷静,只是加派了斥候,继续侦查那些军械囤积点,粮草他们不在乎,可是大秦的军械,尤其是那无坚不摧的秦弩却最是让他们动心,只要能将这可怕的兵器制造出来,他们就敢向大秦的霸权起挑战,而这正是李昂给他们的诱饵,现在他们虽然还没有上钩,可是也不远了。 李昂的坚壁清野,尽管把当地的百姓清了个干净,可是那些靠打劫商团为生的盗匪却依然盘踞在边境线的各处隐秘地方,盗匪中并不都是蠢人,不少人看到了其中的契机,一个可以洗白的大好时机,他们中大多数人都看好李昂这个他们所崇拜的杀神,准备在大秦和波斯人开战以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波斯人来几下阴的,以作为晋身之姿,当然也有些人则想投靠波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波斯的马贼,其中更有几支人马和混杂在几只盗贼团的波斯人是上波斯和下波斯的秘密部队,他们随时盯着李昂和其麾下的大军,寻找着机会来建立他们的功勋,而李昂并不知道他们,所以在西线战场,李昂并没有占据太明显的优势。 对河中的盗匪来讲,戴豪(名字就是代号书友客串)绝对是个不错的当家,豪爽仗义,外加一点狡诈,让他在河中和波斯接壤的西线地面上有着不小的名声,尽管这里的盗贼通常都出身复杂,顶着一个汉名却长着一头金蓝眼,或是卷毛褐瞳的人绝不在少数,但是戴豪却是彻头彻尾的汉人,他的老子本来是个镖客,不过却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死在了这片地方,于是本该子承父业的他在替父亲报了仇以后却当起了强盗头子,而且还干得很不错,十年的时间让他成为了这里数得上号的人物,而他有个规矩,那就是绝不打劫汉人商团,算是没有愧对过祖宗。 作为强盗头子,戴豪行事向来果决,但是现在,他却犹豫了起来,作为远近闻名的大盗,他的匪号传到了李昂耳朵里,而现在这个杀神派人找上了他。 第三百十六章 开始之前 在见到李昂之前,戴豪忐忑不安,他知道被这位杀神召见,绝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事实证明他猜对了,李昂要他这个熟悉河中山川的地头蛇带领大秦军团围剿附近所有的马贼。对于这样的要求,戴豪曾经试图反抗,但是李昂一句,‘想死的话可以不干!’就让他彻底焉了,他觉得自个面前的冷酷元帅比他更像个强盗,最后他不得不接下了这个差事。 当大秦军团开始行动以后,一直密切监视的波斯斥候立即将他们现的消息传回了主将那里,于是波斯人屯驻在河中边境的大营开始全面戒备,等到他们弄清楚大秦军团的兵力调动是去剿灭马贼以后,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情,于是上波斯的主将帕尔哥德斯和下波斯的主将冈比西斯都不由想到了过去几年里他们派往河中的秘密部队,他们大多数扮作了马贼,一直都在为他们提供情报,大秦军团的围剿很自然地让他们觉得这些人已被识破。于是两名主将同时向对方派出了使节,他们觉得是该和对方谈一谈的时候了。 尽管同是波斯人,但是帕尔哥德斯和冈比西斯却分属两国,如果不是有大秦这个强大的威胁。他们或许早已先厮杀了起来。所以在见面地时候,两人都显得颇为冷漠,不过在共同地目标下。两人还是达成了暂时的同盟关系,他们觉得至少该动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他们都有些后悔先前地犹豫不决。 波斯军的两名主将选择的地方是一处山谷,两边的悬崖陡峭而光秃,根本难以隐藏大队人马,而且极难攀登。不过对于李严宗和他亲自训练的黑手部队来说。这样还难不倒他们。一处凸出的岩石上,李严宗看着身旁有着波斯血统地一名‘黑手’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说的话和波斯语的标准调有些两样。”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那名黑手皱着眉头答道,他只能从那些似是而非的唇形里大致判断出意思来,谈不上准确。 “撤退!”见山谷里的波斯人谈得差不多,李严宗下令撤退了,他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自己离开的岩石。他想如果黄渊在,今天谷里头那两个波斯将军,怎么说也会死一个。 夜晚,李严宗派出的人到了李昂所在地行辕帅帐。将白天他们用读唇术得来的情报送回了。“我就知道,他们绝忍不住。”李昂将手里的情报递给了帐中的诸将。波斯人打算在三天后动一次夜袭。目标是离他们最近地两处大秦军械的囤积点。 “他们上钩了。”看完情报,慕容恪沉声道,只是嘴角地弯弧却让了解他的人心里一寒,通常慕容恪每次脸上出现这种诡异的冷笑,那就绝对是血腥的开始。 “我们的饵足够大,不怕他们不来。”李昂笑了起来,波斯人挑选的是两处最大的囤积点,不过他想到时候波斯人一定会很失望,而且伤心欲绝。 “接下来三天,仍旧像平常一样,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另外剿匪的事情要加快。”看着帐中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军官,李昂扫了他们一眼,顿时让他们安静了下来,在这个军营里,李昂的威严和意志不容置疑。 看着离去的军官们走出帅帐以后,林风霜走到了丈夫身旁,“你还在担心波斯人的秘密部队?”李昂之所以要清除西线所有的马贼,便是因为崔浩给他带来的情报,比他早到河中一个半月的崔浩和李严宗在分别之后,便和诸葛大小姐潜入了下波斯,联系上了安西都护府安插多年的密探,刺探出了不少有用的情报,波斯人进入河中的秘密部队就是其中一条,不过崔浩并没有搞到名单,但是尽管这样也足够李昂重视的了。 “不除掉这些人,我寝食难安。”李昂看着林风霜,点了点头,和这个时代任何的将军都不同,李昂极其重视情报和反情报,他喜欢掌握对手的一起,而让对手对自己一无所知。 “对了,四娘她怎么样?”李昂看向了林风霜,和能够作为一个优秀统帅兼参谋的林风霜不同,风四娘的能力在战场上并不出众,自从到河中以后,李昂履行了他在长安对她的承诺,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部下,没有任何特殊照顾,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做到对她不闻不问。 “风都尉她正在剿灭那些马贼,而且干得非常不错!”林风霜愣了愣,接着便大声答道,她没有替风四娘说好话,事实上风四娘在剿匪和招降这个适合她干的事情上的确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听着林风霜的回答,想到风四娘的老本行和那泼辣豪爽的性子,李昂放心不少,“看起来我手下要多一支马贼队伍了!”李昂笑了起来。 “不杀光他们吗?”见李昂这样说,林风霜愣了愣,接着便问道,进了军中之后,她从慕容恪和李存智那里了解过丈夫的用兵风格,基本上只要被丈夫认为有威胁而且不可控制的人马,丈夫绝对不会手软,将威胁彻底清除是他最常用的手段,就目前来看,风四娘尽管以惊人的度招降着那些马贼,可是这其中难免有别有用心之徒会趁机假作投降,其实却是等待良机行不轨之事,按照林风霜的意思,马贼天性狡诈,还是杀了比较干净。 “杀光的话就钓不到鱼了?”看着担心自己的妻子,李昂笑道。崔浩给他地情报里。只是提到了波斯人这几年向河中派出过秘密部队,可是却没有更详细地说明,这一点让他非常在意。兵者。诡道也;李昂太了解那些秘密部队的作用,他们虽然不一定能影响整个战局,可是给敌人制造麻烦却是实打实的,要是主帅不察地话,被他们扭转乾坤也未必不可能,所以他必须冒一次险。抓几个活口把他们全都揪出来。 “元帅是要以身作饵。”看着丈夫,林风霜的眉头蹙紧了,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总是喜欢兵行险着,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好处,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 “放心,我不会有事!”看着皱眉的林风霜,李昂笑了笑。接着道,“你觉得这世上有谁能 成功,你可别忘了,军中高手如云。要是拜火教和亲自来倒还有几分可能,换了他们那些徒子徒孙。不过是送上门的猎物罢了。” “你怎么知道,波斯人的秘密部队里有拜火教和摩尼教的人。”林风霜看向了丈夫,从他的话里,她听出了弦外之音。 “上波斯也好,下波斯也好,都是政教合一的国家,拜火教和摩尼教都有自己的人马,虽说上战场不行,可是刺探情报,搞暗杀破话却是把好手,你觉得波斯人会放着他们不用吗?”李昂看着妻子道,来河中之前,他从锦衣卫调来了大批有关波斯的情报,现在他对上下波斯也算是大致了解。 “不要小看那些教徒,他们地虔诚让他们不比死士差。”林风霜正色道,在大漠长大的她曾和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在她眼中,那些狂信徒是最可怕的,他们就像是被人操纵,完全没有正常人地思维,只要是他们认为能让他们取悦于神的行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哪怕让他们死也无所谓。 “我承认,宗教地狂信徒很可怕,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只是蝼蚁,包括他们的神。”李昂按住了妻子的肩膀,看着她道,“如果这个世界有神灵的话,那么波斯人的神灵早就被我们的神灵杀了,所以他们的信徒再虔诚也没用,因为他们的神灵已经死了,不能再给他们以力量。” 林风霜没有说什么,她觉得丈夫说得有那么些道理,或许当年大秦的开国大帝和那些不世的猛将谋臣在死后,在天国已经把那些异国的神灵全部征服,所以大秦的霸权才延续至今,地上的战争也许只是天上的延续罢了。想到这里,林风霜忽地看向了李昂,一句话说了出来,“我们只是尊从神的意志在作战!”这句话让李昂呆了呆,直到林风霜说出原委之后,他才大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们只是尊从神的意志在作战!”李昂看着妻子大声道,一个困扰他很长时间的问题解开了,李昂很清楚自己十五年后将带着怎样一支人马去欧洲,他需要给跟随他的那些非汉人信仰,让他们知道他们对欧洲的战争是神的意志,他们活着和死后都将获得光荣,在神的意志下,血统和肤色都没有任何意义,只要尊从神的意志而战,就是兄弟,就是袍泽。李昂冷笑着,在他原来那个世界,那些白种人不是说要让他们的主的光芒照耀到世界每一处,他可没那么贪心,他只要神的意志降临整个欧洲就行了。 -- 住在军营之中,名义上挂着一个副帅头衔的孔特里亚诺尽管很想去和波斯人厮杀,但是很可惜,除了他自己的几个希腊卫士以外,他指挥不了任何人,不过他仍是每天坚持去帅帐向李昂建议如何教训波斯人,由于古典时代的希波战争,希腊人向来讨厌波斯人,在希腊,波斯人是排在罗马人之后的敌人。 “陈先生今晚可以杀个痛快!”看着帐中又是老一套说辞的孔特里亚诺,李昂笑了起来,这个希腊人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建立功勋,自己既然让他当了这个名义上的副帅,又怎么会让他空手而归。 “元帅是说,今晚打仗?”听着李昂冷不丁跳出来的话,孔特里亚诺又惊又喜,在李昂和他的约定里,这一次战争中,李昂将给他立功的机会,以便让他的名声在希腊如日中天,好为他日后称王造势,所以他才如此上心。 “没错。”看着希腊人,李昂点了点头,“波斯人晚上会来偷袭,我想我们应该给他们以迎头痛击,难道陈先生觉得不该吗?”李昂一脸的笑意,波斯人的详细进攻计划他并不知道,可是他已经做出了足够详细的布置,相信那些波斯人晚上会过得非常愉快。 “当然,当然!”孔特里亚诺也笑了起来,“那些可恶的波斯人会知道和伟大的大秦作对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他狠狠地说道,眼角的余光却瞥着李昂,和李昂相处久了,他知道这位大秦的元帅并不喜欢奉承话,所以通常他会用夸赞大秦来代替,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元帅,我该怎么做?”知道自己很快就能有一份战功在身上,而且还是以大秦将军的身份获得,孔特里亚诺不由激动了起来,他在想自己晚上是不是要好好痛宰几个波斯佬。 “陈先生,先回去做下准备,待会我会让人去您那里,到时候他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办?”看着一脸激动的孔特里亚诺,李昂这样说到,尽管孔特里亚诺是个不错的商人兼政客,可是行军打仗就不是他的所长,他只需要做个样子冒领军功就行了,当然这样的话李昂是不会当面说出来的,他和希腊人之间的合作才只是刚刚开始。 孔特里亚诺高兴地回到了营帐,对于李昂的安排他没有丝毫的不满,他可不是满脑子肌肉的斯巴达人,把战场当成爱人,他只需要军功和名望,不管这些是不是他亲自得来的。在知道自己的主人将要在晚上痛击波斯人,孔特里亚诺的几个希腊护卫都兴奋了起来,他们知道今夜过后,他们的名字将伴随着主人的名字传回希腊,到时候他们也会是希腊人人敬仰的英雄,而那些斯巴达人则会气得鼻子都歪掉。 一整个下午,孔特里亚诺的几个希腊护卫都在拼命地擦拭着自己的兵器铠甲,他们寻思着不管怎么样,晚上都要亲手干掉几个波斯佬,同时也要让主人痛宰一顿。 帅帐内,李存智向李昂禀报着斥候的部署情况,“波斯人能选的几条路上都安排了人手,只要他们一出,半个时辰内就可以知道。” “我们的人调动得怎么样了?”听完李存智的回禀,李昂看向了慕容,“有没有被波斯的斥候现?” “我们都是半夜调兵,而且幅度不大,波斯的斥候绝对现不了。”慕容大声答道,这一战他等了很久,虽说到时功劳会被那个希腊人拿走,可是他无所谓,只要有仗打就行了。 “存孝,让中军做好随时出的准备。”李昂最后看向了李存孝,尽管今天晚上只是一场规模不大的前哨战,可是对于日后的局势展,却有着关键的作用,他来这里,不是和波斯人拼命,而是让他们对咬。 第三百十七章 变化 我是胖子的朋友,昨天晚上拉他去外面喝酒,没想到透,大概喝得太晚,又受了寒,今天起了高烧,这一章是他跟我借了笔记本在医院里拿着一根手指头敲的,原本我还以为他爬格子蛮惬意的,今天一看,烧成那样都还记着要爬格子,真是没话讲了,说实话,胖子虽然很胖,可是以前身体一直很好,没想到现在居然变那么差了,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太逼胖子,胖子的性子很慢,有些死脑筋,还喜欢追求完美,我这个朋友有时都不知道他选这条路算不算正确,不过他自己喜欢就行了,可怜的胖子,38.7度都不忘爬格子,我算是服他了。) 暮色中,上波斯和下波斯的大营中,各自出了一万精锐的骑兵,对于帕尔哥德斯和冈比西斯来讲,他们的关系绝谈不上合作,最多不过是双方妥协,让对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罢了。两人并没有亲自出动,作为主将,两人都属于那种老辣弥坚的人物,绝不会轻易犯险。 两处波斯大营外,早已各自潜伏着数名大秦斥候,他们都是军中的精英,精于隐匿踪迹,这才躲过了波斯人的游骑斥候,成功地潜入进来近距离观察波斯大营。“总算出来了!”从望远镜中看着那些波斯人的领兵将军谨慎的脸孔,潜伏的大秦斥候低声自语,波斯人一直都龟缩在大营,除了他们的斥候,倒还没见过波斯的士兵是怎么样地。 放下望远镜,大秦地斥候队长从怀中掏出了细纸和狼毫写下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接着他看向了蹲在脚旁边的猎犬。大秦斥候向来有驯养鸟兽地传统,其中鹰骑斥候就不用讲了,他们几乎是各军中最顶尖的好手。但是人数不多,一般像他这样的斥候长都会养条猎犬。蹲下身,斥候长将卷成细卷的情报塞进了猎犬脖子上的项圈里,然后在它身上拍了一下,朝远处一指,顿时黑色的猎犬像风一样前窜了出去。没入了草丛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队长,我看老黑在过个两年就跑不动了,还是换一条吧!”等到猎犬离开,一名斥候看着自己地队长道。斥候长摇了摇头,“等这次仗打完了,我就让老黑回家养老,以后再也不养了。”说完。斥候长沉默地看向了前方的波斯大营,他算是个老兵了,前年西北灭吐蕃那一战他也参加了,那一次尽管大胜。可是出征的五万人里还是死了近五千人,其中斥候的死亡比例最高。他不少同伴就是那个时候死掉的,其中有好几个和他一样,都养了像老黑一样的猎犬。 “队长,你看!”就在斥候长陷入回忆的时候,部下的声音唤醒了他,他定睛看去,只见波斯大营里又有一支人马出来,他抓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心里估计出了大约地人数,“五千人。”他低声道,眉头皱紧了。看着这五千的人马,朝先前出的一万人的方向跟去,斥候长地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他知道这五千人马一定是用来接应先前那一万骑兵,想到这里,他看向了身后的部下,“小五,把消息传回去?” “喏!”一声低应,一名身形消瘦地斥候便转身消失在了草丛里,他们藏身的地方离波斯人太近,骑马的话很容易被哨塔上的波斯士兵现,所以只能用走的。 上波斯人选择的驻营地利于防守,他们的大营前是一片山区,只有一条狭长的道路可以通往河中,要是从其他路绕过来的话,要多走五天的路程,可以算得上是易守难攻之所。而大秦斥候的几个据点就建立在这条狭长道路两旁的山区之内,一处干燥的岩洞里,亮着昏黄的火光,从猎犬脖子的项圈里取出纸卷,看了一遍以后,斥候都尉走到了洞**外,从腰囊里摸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骨笛含在嘴里,吹了起来,随着一阵鹰唳般的鸣声,昏暗的天空里,一点黑影猛然乍现,从高空直落而下,等到离地面近时,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头威猛的金雕,双翅扑扇间,金雕稳稳地落在了斥候都尉的手臂上,从腰囊里,摸出几条肉干扔给金雕以后,斥候都尉将装着情报的竹筒绑在了金雕脚上,“去吧!”随着一声低喝,斥候都尉放飞了臂上的金雕。这时他身后,二十多名身穿蓝黑色衣甲的斥候已经整队待命。 “一火随我去盯人,二火去增援三火。”斥候都尉下达了命令,不过就在这时,岩洞远处的林子里出了声音,几乎是刹那间,斥候都尉和身后的斥候们消失在了原地,他们各自寻找了藏匿的地方,隐入了暗中。 黑暗中,林中的声音消失了,小五看着空无一人的岩洞,皱了皱眉,就在这时,他身后响 轻的脚步声,几乎是瞬间,他下意识地拔刀了,不过立时被按住了,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出了什么事?”听到这声音,小五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斥候都尉盯着回来的小五,眉头皱紧了,他记得他给三火的队正下过命令,除非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难以自决,便不要派人回来,以免曝露他们的行踪。 小五将队正让他带回的消息说了出来,只听得斥候都尉眉头更紧,“正不该知道说他们小心谨慎还是胆小如鼠?”低声自语间,斥候都尉看向了小五,“你带二火回去,继续盯紧波斯人的大营,告诉你们的头,不要被现了。” 吩咐完之后,斥候都尉带着第一火出了山,此时不过方入夜,波斯的一万精锐骑兵沿着蜿蜒的道路前进比起他们直接从山里出来却是要慢上一些。听着前方隐隐约约传来的轻细声音,斥候都尉知道,正主来了,当下他便做出了决断,朝身边的部下吩咐道,“我回去一趟,你们等那一万波斯人过去以后,想办法把道路阻住,不要让那后面五千人跟他们跟得太紧,尽量拖住他们。”说完,斥候都尉便飞马而去,波斯人的谨慎很可能会搅乱了今晚的计划,他必须回去向李存智禀报。 -- 夜色越来越重,游荡在黑暗里的黑手部队在斥候的引领下,开始向波斯人派遣在囤积点附近的隐秘斥候动了暗杀,他们的脚步轻盈,没有半点声音,就像是猫行走在暗夜中,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些犹自不知道死亡降临的波斯斥候。 波斯人的斥候以三人一组,其中一人负责侦查,两人负责戒备,不过可惜的是,他们这次遇到的对手不是和他们一样的斥候,而是李严宗一手训练的刺客,黑手部队的人最强悍的一点便是在黑暗中悄然无声地接近对手,然后动致命一击,对他们来讲,杀人只需一个动作,过就是失败。虫鸣声中,两个负责戒备的波斯斥候刚刚觉到有些不妥的时候,他们已没有机会出声提醒同伴,黑手部队的刺客们用手里特制的军刺从背后捅穿了他们的心脏。 负责侦查的波斯斥候听到了像是水珠滴落的声音,当他回过头时,黑暗中闪过了一道雪亮的光芒,然后他的头颅跌落尘埃,被切断的脖子处鲜血喷涌而出,在夜空里出了细细的风声,悦耳动听。 “大人,一共十七组波斯斥候,全部清理完毕。”黑手们在完成各自的任务以后,向李存智回禀着,他们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李严宗训练他们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们,敌人只是猪狗,杀猪屠狗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看着师从李严宗,勉强可以算是自己师弟的黑手刺客们,李存智点了点头,“干得不错,回营休息去吧!”他知道李严宗训练这些刺客时,可以说把看家的本事都拿了出来,可是除了荆寒荆冷两兄弟,其他人只是当成工具在训练而已,十三太保的往事让师父已经不敢再对这些弟子投入感情,想到这里,李存智不由有些唏嘘。 接到李存智的口信之后,刘裕看向了身旁的希腊人,“陈先生,请。”尽管孔特里亚诺是名义上的副帅,可是军中的人只是称呼他为‘陈先生’,在刘裕眼中,这个希腊人只是自己主公的合作者而不是一名军人。 看着刘裕,孔特里亚诺上了马,“刘将军,我待会儿该怎么做?”尽管自己的父亲是希腊的海军元帅,可是孔特里亚诺从来没有指挥过军队,而且他也非常清楚,以自己希腊人的身份,是绝对指挥不动那些大秦的精锐士兵,他们是群骄傲的军人。 “陈先生什么都不必做。”刘裕看着骑在马上的希腊人,笑着说道,“只要等待胜利就可以了。”说完,他再一次沉默了下来,等待着前来偷袭军械据点的波斯人。 就在刘裕和李存智等待着来送死的波斯人时,李昂的中军精锐已经在慕容恪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偏僻的小道向着上波斯大营的方向而去,这条小路是几个投诚的马贼所讲,位置极其隐秘,原本是他们打算万一哪天遇上什么祸事,在河中呆不下去,用来逃到波斯去的。被风四娘招降以后,他们觉得这条小路也许能让大秦感兴趣,于是便找了个机会,把这条了出来。 黑暗中,慕容恪带领的一万六千骑兵像幽鬼一样悄无声息,黑色的铁甲在偶尔照下的月光里显得有种说不出的森然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百十八章 攻打据点 着钢蓝色冷芒的铁甲洪流忽地裂开了一道口子,沉闷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慕容恪皱紧了眉头,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盯向可面前朝自己奔驰而来的己方前军斥候。来骑在接近慕容恪身前十步时,已是勒马而下,几步间便到了他面前,一记军礼之后,便已将在前军接到的斥候密报告知了慕容恪。 “简直胆小如鼠。”慕容恨恨地骂了一句,上波斯人两段式的兵力配置,让他颇为恼火,这样一来,他不得不考虑军械囤积点埋伏的布置能否吃掉有五千兵马接近的一万波斯铁骑,想到这里他看向了身旁的律光,“你带六千人回去,以策万全。” “大人,您身边只有一万人!”斛律光有些犹豫,毕竟他这一走,慕容身边只剩下一万人去踹波斯人的大营,兵力实在单薄了些。 “一万人怎么样?”慕容恪有些不满斛律光的迟疑,声音一冷道,“又不是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是给他们个下马威而已,难道你觉得我会输。”慕容最后的话隐隐有些则难的意思,这么一来,斛律光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有带兵折返。 见斛律光回去,慕容恪看向了天上的半弯残月,他不知道下波斯人是否和这里一样,都是用了二段式的兵力配置,如果是的话,那么另一处囤积军械粮草的地方到时打起来会很吃力,想要全歼他们未必能成。想到这里,慕容恪甩了甩头。大战之前。他不该去想别的事情,先把自己的仗打好就行,“传令全军。加快度。”轻喝声里,传令兵驰向了前军,将慕容恪地命令下达了下去。 此时,月光下地大秦军械囤积点内,近三百人的守备士兵登上了据点的女墙,紧盯着远处地黑暗。就在刚才他们接到了军报,波斯人今天晚上会来偷袭,同时一起过来的还有五百增援士兵,他们此时正从军械库内,搬运重型攻城弩上女墙。 黑暗中忽地传来了如雷般的马蹄声,女墙上,龙骑军的游击从蹄声判断着彼此之间的距离,“正前仰射。偏左五度,放!”游击的声音猛然在女墙上炸响,站在墙上地三百名龙骑军士拉开了他们赖以闻名天下的长弓,三百枚羽箭破空而去。几乎是在羽箭射出的同时,第二枚羽箭已经被放在了弓弦上。不过几下呼吸间,女墙上的三百龙骑军射出了六轮羽箭,看得一旁来奉命增援的几个军官乍舌不已,龙骑军向来号称大秦第一轻骑,虽不擅攻坚,可是野战里他们骑射无双的功夫却使他们足以横行河中大地,只是他们却没想到龙骑军在平地开弓,居然比起三连阵的弩兵度都快,这种箭下,只要箭矢跟得上,恐怕能和弩阵相比了。 六轮急射,一千八百枚箭矢在黑暗的夜空中划破了呜咽地利啸,降临在前冲的波斯铁骑头顶,这间隔极小的六轮羽箭形成了一片箭幕,将笼罩范围内的波斯骑兵连人带马射在了地上,杀伤了两百四十多人,而那些坠马地伤者几乎来不及呼救,就被身后的铁流从身上碾压而过,被奔驰地战马铁蹄踩得血肉模糊,对于一万波斯骑兵来说,区区两百四十人的伤亡实在算不了什么。 “够凶悍!”听着丝毫未乱的蹄声,女墙上,龙骑军的游击也不由赞了波斯人一声,然后再次大喊了起来,“自由射击,三轮。”在他喊声响起的同时,三百名龙骑军以十人为单位,开始向黑暗中蹄声传来的方向,开始了自由射击,三轮箭,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再次杀伤了近百名波斯骑兵,不过波斯人丝毫不受黑暗中箭雨的影响,依旧狂飙而来,作为上波斯的精锐骑兵,他们凶悍而勇猛,面前的小小据点里只有三百名秦军,他们没有理由畏惧。 “盾!”女墙上,游击再一次大喝了起来,波斯人出身游牧民族,也精擅骑射,此时墙头上的他们已在波斯人弓箭的射程之内。女墙上的龙骑军靠在墙壁下,张开大盾护住了头顶。不过短短刹那之后,他们的上空响起了呜咽的啸声,那是利箭破空,撕扯气流的声音,接着无数沉闷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波斯人的箭矢不断地落在他们张开的大盾上。 很快马蹄声盖过了箭矢破空的声音,女墙上的龙骑军只能靠盾牌上回馈的力道判断着箭雨是否停止。女墙下,奉命来增援的五百名大秦士兵, 固的石头建筑里,几个不小心中箭的士兵嘴里咒骂着斯打过很多战争,硬生生地将这个曾经盘踞在西亚,势力范围囊括中亚,地中海沿岸的帝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对于波斯人来讲,大秦是排在头一号的外敌,因为大秦带给了波斯人最大的耻辱,即使是希腊人和罗马人也不曾给过的耻辱。 “真他妈没完没了了!”女墙上,感觉着盾牌上传来的震动,龙骑军的游击低声骂着,在他看来,波斯人蠢得可以,简直就是在白白浪费箭矢。这样想着,他挪动了身子,从旁边的凹口朝外偷偷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料,那些波斯人骑着马,在距离他们三百步外的地方,不停地射着箭,没有下马攻打的意思。 “射吧!射吧!把箭都射完了才好!”游击缩回了身子,自言自语着,等待着波斯人的进攻,这群狗娘养的一定是想用弓箭把他们给射残了才打算进攻,正他妈没种。游击恨恨地想着,不过他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头顶上重步兵用的大盾,被波斯人这样压着射,伤亡一定很大。箭雨渐渐小了起来,波斯骑兵们举着火把,看着在昏黄的火光映照下,插满箭矢的城楼没有丝毫动静,开始了进攻,他们从马上跳下,背着绳索,冲向了并不是太高的城墙,尽管他们面前的石头堡垒修建的很坚固,可是规模不算太大。 听到抓钩抓住墙体时出的声音,游击冷笑了起来,他一把扔掉了头顶上的重盾,站了起来,“给我杀!”他大喝了起来,接着便一刀砍飞了顺着绳索爬山来的一名波斯士兵的头颅,喷出的血溅了他满脸,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狰狞。 女墙上爆了战斗,这让一直呆在石屋里的五百大秦士兵振奋了起来,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登上城墙,将爬上来的波斯人给杀了个片甲不留。“步军全他妈是群疯子,不过我喜欢!”看着拿着丈长陌刀,每一下都是分尸一样的增援步军,龙骑军的士兵们笑骂了起来,根本没把外面密密麻麻一样的波斯人放在眼里。 看着上去的两百多士兵眨眼间就被砍成肉酱,负责此次夜袭的上波斯将军不由心里一寒,他记得长安的密探曾经传回过消息说,秦国为他们的步军打造了一种叫陌刀的凶器,据说是专门用来砍骑兵的,本来他还有些不信,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城墙上那些拿着丈长大刀,突然冒出来的秦国人把自己的士兵一刀砍成两段,他就知道那些密探没有夸大,那该死的陌刀简直太可怕了。 “将军,我们不能再这样打下去,秦国人的刀太厉害。”看着城墙上挥刀的秦国士兵,副将向身边的将军进言道,“我们应该停止这样‘添油’式的进攻,那些秦国人是故意让我们的士兵爬上去送死。” 看着停止进攻的波斯人在城墙外阻止箭阵,女墙上,龙骑军的游击大笑了起来,这些愚蠢的波斯人一定不知道,大秦的重装步兵个个都是使弩的好手,而且他们还把用来攻城用的重型弩给搬了上来。 攻城弩是源自战国的武器,这种弩的杀伤力惊人,不过上绞弦相当费力,在过去需要动用畜力,用健壮的公牛来上弦,不过眼下女墙上架起的攻城弩经过墨家数代的改良,只需要两名强壮的士兵通过滑轮组就能为其上弦。将全钢打造和长矛没什么两样的钢弩上在三十台攻城弩之后,穿着重装铠甲的大秦步兵们迎着波斯人射来的箭雨,扳动了巨大的弩机。 三十枚泛着乌黑色的钢弩呼啸着从攻城弩中飞出,射向了远处的波斯人,强大的动能让这凶烈之器连穿数人之后,才停止下来,坠落地上。而那个时候,后面往往已经躺下了长长一串波斯人,死状最惨的莫过于头部被射中的波斯人,他们整个脑袋被射爆,只剩下无头的身体抽搐着倒在地上。尽管三十枚钢弩只杀伤了近两百人,可是它所带来的恐怖却震慑了每个波斯人。 -- “该死的秦国人。”看着面前并不高大的石堡,上波斯的将军咆哮了起来,他开始挥军进攻,不计后果的攻打起来,“蠢货,只要能抢到那些可怕的武器,死再多的人也不要紧!”怒瞪着副将,上波斯的将军大吼了起来。 第三百十九章 简单的胜利 斯人悍不畏死,如潮水一样的进攻让女墙上的大秦士增大,重装陌刀手的确强横,可是连续地挥舞重达六十斤的陌刀,没人承受得住,而且城墙下还有波斯人的神射手不时抽冷偷袭他们,尽管他们身上的铠甲精良,可是被波斯人近距离的强弓射中,照样会被传透受伤。于是战斗开始变得惨烈起来,波斯人靠着人海战术和巨大的伤亡,逐渐地占领了女墙。 “撤退!”女墙上,大秦的军官们高喊了起来,唤醒了沉浸在厮杀中的士兵,他们开始有序地撤离女墙。看着退走的大秦士兵,女墙上,波斯人欢呼了起来,这让城外捏了一把汗的上波斯将军松了口气,他的时间并不多,要是战斗继续拖延下去的话,他只有撤退,不然的话等秦国的援兵到了,他想走也走不了,还好大明尊保佑,总算打下来了。 “将军,秦国守军弃堡而走,要不要追击。”副将接到下属的回禀以后,看向了身旁神情轻松下来的将军问道。 “当务之急是把石堡里的军械带走,那些秦国士兵不用管他们。”看了眼副将,上波斯的将军沉吟道,他并不知晓,自己已经堕入了一个圈套,若是换了三十年之前他的前辈一定能看出其中的不妥,大秦的士兵绝不会弃守他们的阵地,他们只会死战到底,大秦士兵的撤退通常代表了可怕的阴谋。不过可惜,眼下正被狂喜冲昏了头脑的上波斯将军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催促士兵将石堡里地军械搬走。 接到回禀地刘裕。看向了身旁等待多时的希腊人。“陈先生,我们该出了!”他的话让等待多时地孔特里亚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刘裕再次催促。他才回过神,“我们来得及赶去战场吗?”孔特里亚诺有些疑惑,他们此时距离囤积军械的据点还有着相当一段距离。 “波斯人走不快,他们的贪婪会毁了他们。”刘裕说了一句类似希腊人方式的话,不过孔特里亚诺仍旧不太明白,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多话比较好。大秦军团是无敌的,波斯人会完蛋,就这么简单。 现在,波斯人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那些弃堡地秦国士兵在临走前破坏了所有的车辆,他们想要运走那些军械,度将极为缓慢。“告诉士兵们,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过一个小时我们立刻撤退。”尽管舍不得那些精良的军械,可是上波斯的将军非常清楚一旦秦国的增援部队赶来的后果,不过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一个小时地拖延注定了他的败亡。 刘裕将部队分成两个方向,从左右迂回向了波斯人。充当清道夫的精锐斥候先行肃清了波斯人留在外围的游骑斥候,直到他们距离波斯人不过三百步地时候。才被现行踪。听到乍然响起的‘敌袭’喊声,波斯人迟疑了一下,直到夜空里响起铺天盖地般地箭啸声,才醒悟过来,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刘裕在他们的两翼已经将步军结成了阵势,尽管人们通常认为骑兵比步兵强,可是实际上战场正面相搏的王者却是精锐步兵,尤其是骑兵的机动性被限制,失去度这最大的武器以后,骑兵便成了被屠杀的一方。 现在波斯人便陷入绝境,他们被挤压在军械囤积点正面,两翼是严阵以待的步军方阵,前方则是不断倾斜着弩箭的大秦弩阵,他们唯一的后路则是通往大秦军队的驻地,而且从眼前的形势看,说不定他们后面也早已有秦军埋伏。 身在据点内的上波斯将军看到转眼之间,己方人马被死死地围困住,便已经明白自己中了计,可是此时悔之晚矣。“将军,秦国派使者来了?”就在主将走神的时候,副将却匆匆而来,刘裕尽管对他们形成了合围之势,可是却没有立刻动猛攻,而是派出了几个招募的懂波斯话的马贼去劝降了。 攻守一朝逆转,波斯人的军心士气都大为低落,不过他们都是上波斯铁骑中的精锐,尽管陷入合围之中,但很快便摆脱了慌乱,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恢复了队列,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投降或死亡。”传话的马贼用波斯语大声说道,这是刘裕让他带的话,他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波斯人的脸色 变得很难看。 “狐假虎威的东西!”看着尽管穿着一身黑色的大秦军服,可是举止间却一派贼样的使者,心知肚明的波斯副将不由心中暗骂,可是他不能火,如果杀了他的话,会被大秦军团认定为挑衅而遭到猛攻。 “将军?”副将看向了主将,无论是战是降,他都必须拿个主意出来,拖延下去的话,士兵们的士气会越来越低靡。 “我们刚才折损了多少人?”就在副将等得心急的时候,主将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他的问题让副将呆了呆,但是很快副将就把攻破军械点以后的伤亡报了上去,“一共阵亡一千一百十七人。” 副将楞住了,就在那短短的一个小时的进攻里,他们就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而且还是那些秦国士兵故意撤退,才让他们得手的,如果要真打下来,没有三千的伤亡绝办不到。想到这里,副将似乎明白了主将的想法,失去了骑兵最大的武器度和空间以后,他们的战力被大秦军团无限拉大了,如果拼死抵抗的话,将会是被全歼之局。 “代我告诉你们的将军,要我投降可以,但是他要保证我和我的部下安全。”上波斯的主将看向了让他讨厌的马贼,声音坚决,“如果不能保证的话,那么就进攻,我们会抵抗到底,直到最后一人。”被上波斯将军的眼神逼视,来传话的马贼原本想要调侃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面如土色地回去复命了。 “去告诉波斯人,我答应他的条件。”听完回来马贼的回禀,刘裕立时便做出了决断,出之前,李昂曾吩咐过他,布这个局,不是为了把这些波斯人杀光,而是尽量招降,以后有大用。 “刘将军,我们真地要招降那些波斯人吗?”孔特里亚诺等那几名马贼走了以后,看向了刘裕,关于李昂的事迹他打听得很详尽,知道死在李昂手里的俘虏起码几十万,他有些怀疑刘裕是不是打算招降了那些波斯人以后再杀掉。 -- “当然。”刘裕点了点头,“这是元帅的吩咐。” 就在刘裕的招降顺利进行的时候,回返的斛律光在那五千波斯人身后杀了一个出其不意,在斩杀两千人以后,逼降了剩下三千人,当然他自己也付出了阵亡七百多人的代价,算不得大胜。 尽管孔特里亚诺此前曾经期盼着一场大战,不过既然刘裕把受降的光荣给了他,他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当他骑在马上,看着波斯人的将军看着他时脸上所露出的表情,更是让他心中畅快。 “我不相信这个希腊人是主帅!”向大秦军团投降的上波斯将军,看着接受自己投降的居然是一个希腊人,不由大吼了起来,一脸的屈辱,尽管波斯人痛恨大秦人,可是却同样敬佩大秦人的武勇,向大秦的将军投降并不屈辱,可是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一个卑鄙的希腊人,而且怎么看也是个小白脸,不像会打仗的样子,这让上波斯的将军相当地恼火。 “我们会给予你们公平的待遇,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将军。”刘裕让希腊人停止了对波斯人的讽刺,走到他的面前说道。 “希望你能做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刘裕,上波斯的将军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希腊人对他的羞辱也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的直觉告诉他,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军人,或许他就是那个打败他的人,于是他试探着问道,“今天晚上的计划是您做出的?” “不,那是我们的元帅制定的计划,我只负责执行。”刘裕回答道,接着他朝面前会说汉话的波斯将军笑了笑,“你很快就会见到元帅。” “因为我投降了吗?”上波斯的将军有些苦涩地道,他之所以选择投降,是不想让上波斯的精锐铁骑毫无价值地死去,他们中了计,在绝对的劣势中死战,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算是会被人称为懦夫,他还是选择了投降。 “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容易。”刘裕拍了拍上波斯将军的肩膀,让亲兵带走了他,接着他看向了有些糊涂的希腊人,“陈先生,这一仗我们赢了。” 第三百二十章 密探 明的曙光照亮了大地,上波斯的大营里,冈比西斯听的回禀,脸色难看得很。秦军昨夜的偷袭让他折损了近三千人,一千三百人被杀,其余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而他们对于夜袭的秦军则一无所知。 冈比西斯没有对自己的麾下将领咆哮来泄怒火,他只是沉着脸看着斥候营的将军,声音生硬,“我们的斥候和游骑哨呢?居然被敌人打开营门夜袭都没有向大营示警,难道他们都是死人吗?” “说啊!”看着斥候将军欲言又止,冈比西斯的声音猛然一响,“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大人,他们的确都是死人了!”斥候将军的声音苦涩,“我们布置在大营外的斥候和游骑哨全部阵亡,没有一个活着,昨夜的秦**团太厉害了,他们没有给我们的人半点机会向大营示警。” 满座的将领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布置在大营外的斥候和游骑哨不下百人,每个都是好手,可是一夜间居然被人全灭,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冈比西斯听着这回答,脸上不由一滞,过了会才回过神,他想到了派出去偷袭秦**械据点的一万五千人,一刹那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跌坐在了帅椅中,“门德斯他们完了!” 冈比西斯的呓语让帅帐一片死寂,其实昨夜的被袭,他们的损失并不大,可是派出去的一万五千铁骑却是军中的精锐,‘他们已经回不来了。’每个将领心里都升起了这个念头。他们知道他们中了秦国人地诡计。葬送了那一万五千精锐铁骑。 “派出斥候,我要知道我们地铁骑的详细情形。”冈比西斯忽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帐中的麾下。“加固大营地工事,给我狠狠地操练士兵。” “是,大人。”深深的屈辱感让每个将领心里悔恨难当,他们后悔自己低估了秦**团的强悍,同时更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蜿蜒的山道中,是得胜而归的大秦军团。可是作为主将地慕容恪却一脸寒霜,没有半点喜意,他对昨天夜里的突袭很不满意,波斯人的抵抗乎他的预料,仅仅是半个多时辰的鏖战,他居然伤亡了近三百人,要知道他们可是占尽了优势,在己方斥候肃清了波斯人外围的全部岗哨。打开了对方营门的情形下,他们居然受阻于波斯人的前营,最后在对方两翼地增援下,不得不提前撤退。 “对手变强了。”慕容心里暗暗道。他的敌人不再是以前那些只靠蛮勇的胡人,而是和大秦一样的大国。他们地士兵同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自己实在不该小瞧他们。想到出前自己向李昂夸下的海口,慕容恪地脸上燥热了起来,他记得李昂跟他说过让他不要轻敌,可是他全忘了。 “不知道那边的战况如何?”慕容恪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他恐怕要到傍晚才能回到大营,估计一切事情只有等到晚上才能知道。 作为投降的将领,门德斯并未抛弃他的尊严,他坚持要和自己的士兵在一起,而不是住进刘裕为他单独准备的营帐,作为门德斯家族的年青一代的翘楚,他有着同辈人难以企及的长远眼光,只不过他仍显稚嫩了点,门德斯一直都认为自己如果能抵受住大秦军械的诱惑,只要搬运一两百件提前撤退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战败投降。 不过门德斯知道,自己只是在找借口而已,但是他仍然相信大多数人在那么大批精良军械面前,都会抵受不了诱惑,只能说他的心境还磨炼得不够。所以当门德斯被刘裕带去见李昂的时候,他对于这位比自己更年轻的大秦元帅,脸上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若不是他感受到了李昂身上那种令人感到胆寒的冷酷,他几乎以为刘裕是在骗他。 ‘嗷!’一声虎啸,让有些失神的门德斯回过了神,他心惊胆颤地看了眼趴伏在帅椅旁的黑色猛虎,抬头看向了这令人恐惧的生灵主人,大秦征西将军。 “门德斯将军,我希望您能让您的士兵老实一些,说实话我很讨厌让黑曜吃人肉,不过那不代表我不会那么做。”李昂看着面前一头卷,面容英俊的波斯将军说道,当然他的后半句话是在吓唬门德斯,事实上他从未让黑曜吃过人肉。 “关于路上生的事情,我深感抱歉,我会约束士兵们。”门德斯看着在李昂的抚摸下张开血盆大口 猛虎,连忙说道,他不希望那些闹事的士兵成了这黑中血食,“但是我也希望李元帅能信守承诺,您此前的杀戮让我的士兵对您充满畏惧和不安。”门德斯话锋一转,说到了李昂过去杀俘的事情上。 “门德斯将军,我想您不该轻信流言。”看着一脸坚持的波斯人,李昂笑了起来,“您的确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您也应该知道,一个大秦将军的保证绝对比任何誓言都要牢靠,我既然说过不杀你们,就绝不会出尔反尔,当然如果你们自寻死路就不能怪我。” -- “这一次我会放过那些试图叛乱的波斯士兵,但是下一次他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李昂的目光逼视着门德斯,“我会给你和你的士兵吃喝以及其他东西,不过你们必须为这些付出你们的劳力。”李昂不打算白养这些波斯俘虏,尽管他们日后有大用。 “这一点我可以接受。”看着轻轻抚摸着黑色猛虎的李昂,门德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本钱,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李昂究竟想干什么。 “尽管我们现在敌对,但是我想很快我就会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对于门德斯的问题,李昂如此回答,让这个波斯人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中。 等到门德斯离开,林风霜走到了丈夫身旁,“真地要把家族迁到这里来?”她知道丈夫自从接到了河东的信之后,便一直在盘算着将河中以西作为家族日后西进的大本营,从这块土地上招募士兵和愿意迁徙的人。 “景略不愧宰相之材,他的主意很好。”想到王猛在招抚河东商会以后给自己的信中所言,李昂点了点头,“河中的地理位置极占优势,我若是在此经营,比起在长安要方便许多,而且如今大秦和匈奴的战事也不是一时便可平息的,等到波斯诸事定下来以后,我说不得也要去匈奴走上一遭,让他们知道我大秦的兵威。” “不打算再回长安住了吗?”林风霜看着李昂,知道他的心意,长安对于他的丈夫来讲一直都是个负担,他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既然迟早要离开,还不如先习惯起来。”李昂被妻子问得一愣,过了会才叹道,“只是有些对不住陛下。”尽管李昂答应曹安民十五年后西去,可是他知道曹安民挽留他未尝没有日后让他进入朝堂,助他抗衡大世家的意思。 “好了,不说这些了,谈谈接下来的军略。”李昂声音陡然一振,和妻子说起了接下来的事情,“赫连他们的五万人马此时已到宛州,这样的话我们手上的可战之兵将达到十万以上。” “单论兵力的话,其实我们并不缺人,还是要等伯渊的消息。”林风霜走到了沙盘前,目光落在了下波斯的王都,这一仗的关键在那里,只要下波斯吞下他们的饵,那么大秦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河中西线。 “相信很快就有了。”李昂沉吟道,他相信下波斯人一定无法抵挡统一波斯这个诱惑。 千里之外,下波斯王都内,崔浩所包下的一处大宅内,隶属于安西都护府的密探接受着他的调遣,“我需要你把事情嫁祸给摩尼教的人,办不办得到?”崔浩打算派出黑手的人去刺杀几名下波斯的权贵,让上波斯和下波斯本就脆弱的暂时同盟更加松动。 “大人请放心,我一定办到?”刘罡沉声应道,他原本是镇抚司的人,后来镇抚司被大清洗,他便转到了安西都护府辖下,他在下波斯整整潜伏了二十年,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只会接到安西都护府的那道调令以后便无所事事,就此终老,却没想到老天没有抛弃他,他这个密探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记得小心行事,你在这里经营二十年,也实为不易,日后还有用到你的地方。”刘罡离去前,崔浩又细细吩咐了一遍,大秦的密探分为两种,一种是与长安保持联系的密探,还有一种就是像刘罡这样长期潜伏在敌国待命的密探,他们的存在只有密探系统的高层才知道,有的时候,这些密探终其一生也接不到命令而老死敌国,死后不能落叶归根,不过他们的名字会被写入秦陵和太庙,只是没人知道这些名字背后代表了怎样的寂寞和忍耐。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天翻地覆 下波斯的王都苏撒城是一座相当繁华的大城,但是它距离大秦统治下的河中并不远,只有一千里不到的距离,或许这间接体现出了下波斯王室的进取心,作为当年安息王朝的直系后裔,下波斯王室一直都以波斯正统自居,他们认为被大秦扶植起来的上波斯是阻挠他们统一波斯的大敌,两个国家之间百余年来一直攻伐不休,但是每当任何一国快要完成统一的时候,大秦总是会适时地出兵重新让两国回到势均力敌的局面,于是原本因大秦扶植而建立国家的上波斯也视大秦为仇敌,两国之间有时候也会达成暂时的同盟关系一同抵抗大秦,但是更多的时候,这两个国家不得不屈服于大秦的霸权之下。 对于下波斯人来讲,经历了三十年修文治世的大秦明显处在了力量衰退期,尽管就在这几年,大秦军团在那位人称‘魔王’的征西将军手里打了几次胜仗,可是看看他们的对手是什么人,不过是些未开化的胡人而已。眼下匈奴人现在正在猛攻河中的北线,而大秦军团则处在了守势,这样的事实足以让下波斯人相信大秦正处在开国以来最虚弱的时候,他们甚至认为被大秦把称为当世第一名将的李昂放在西线镇守,不过是用来唬住他们罢了。 可以说在下波斯的百姓中,开战地呼声极高。只不过王室和大臣们压下了这股声音。和那些容易被表面现象迷惑地老百姓不同,王室和大臣们知道大秦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匈奴人的得手不过是趁大秦刚刚全面占领河中。忙着镇压那些叛军,无法囤积重兵在边境地机会而已,只要大秦稳住战线以后,以国力相拼的话,匈奴人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对于王室和大臣们来说,如何在这个时机攫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他们的考虑。所以当大秦的使节来到以后,他们仍旧以属国地姿态招待,尽管他们在边境囤积了不下二十万的重兵,但是一天没有和大秦撕破脸开战,他们就仍是大秦霸权体系下的属国。 事实上当听到大秦使节提出他们的征西将军会攻灭上波斯囤积在河中西线边境的二十余万大军,而给予下波斯统一波斯的伟业时,下波斯的王室和大臣们都动了心,只不过出于过去的经历。他们都将信将疑,最后选择了谨慎,没有立即给予明确地答复。 住在驿馆之内,作为出使使节的洪云并不担心下波斯人会拒绝他。因为从眼下的局势来讲,的确是最适合下波斯人完成他们梦寐以求地统一大业最好的时机。匈奴人地大军拖住了大秦军团,驻扎在西线的只有十多万部队,其中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胡人士兵,当大秦履行承诺,击灭上波斯的二十万大军以后,恐怕剩下的士兵只会更少,下波斯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喝着杯中的波斯美酒,洪云透过驿馆的阁楼看向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他在想崔浩会何时动,作为曾经的同行者,他非常清楚这个征西将军的家臣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果自己是通过口舌让下波斯人相信此时是他们统一上波斯最好的时机,那么这个狐一样的男人绝对会让下波斯人意识到谁才是他们真正的大敌。消息已经被透露了出去,就算没有崔浩,想必上波斯人也一定会有所反应,想到被故意散布出去的密谈条款,洪云的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出使外国,他绝不会把它给搞砸。 “大人,大人!”驿馆下,洪云的随行护卫手里拿着一叠报纸,风一样地冲了进来,自从大秦建立霸权以后,长安的事物被商人们带到外国,成了竞相仿效的对象,这报纸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在大秦叫邸报,而在波斯,罗马等国叫报纸而已。 “出什么事了,如此慌慌张张的。”看着随行护卫毛躁的样子,洪云放下酒杯不悦地道,出门在外,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关国体,绝不能叫外人笑话。 见洪云面色不悦,那随行护卫知道自己鲁莽了,连忙站直了身子,将手里的报纸递了上去,“大人,拜火教死了个大护法!” “哦!”洪云一把接过了报纸,翻看起来,作为鸿胪寺出身,担任礼部侍郎的他是大秦少数精通波斯语,拉丁语等数国语言的几人之一,随行护卫只是听闻消息而买下却看不懂的报纸 手里自是能轻易看懂。 “大人,我看咱大秦也只有您才看得懂这些鸟话。”见洪云看得仔细,随行护卫在一旁不无羡慕地道,不过他的话却是让洪云眉头一皱,立马他便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大人,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您有本事看得懂这鸟…波斯话。” 洪云没空理会随行护卫的言语,他知道崔浩终于动了,看起来他很不满下波斯人的拖拉,下了一把猛药。死去的拜火教大护法是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的几人之一,可以说这会让下波斯人本能地认为是上波斯人干的,只有他们才会害怕下波斯和大秦达成某种协议,牺牲他们。 “拜火教的大护法,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居然说杀就杀。”放下报纸,洪云低声自语着,此时他对崔浩手里所掌握的刺客感到了畏惧,‘难怪朝中不少人都对征西将军忌惮非常,这样的武力怕是能与那些传承百多年的大世家相比了。’洪云暗道,心里对李昂这个当世第一名将却是起了投奔的心思,他祖上历代从军,只有他做了文官,不过他当初的志向却是要将误国的儒家赶出朝堂,哪里知道儒家只是被文皇帝一道诏书就给打回了民间,现在法家复起,大秦的朝政五年之内必可理顺,而他这个被法家看成是儒家的礼部侍郎想要再进一步怕是难于登天,须得另寻出路,怎么看征西将军都是值得投效的人物。 对于这样的刺杀,下波斯人自是恼火非常,他们就如同洪云猜测的一样,认为这是上波斯人干的,而目的便是为了阻挠他们和大秦达成秘密协议。如此一来,本就半遮半掩的密谈彻底公之于众,于是下波斯的王室和大臣们不得不尽快答复洪云,如果上波斯王都得了消息而被召回那二十万大军,那么他们将失去这个一统波斯的大好良机。 崔浩用一次刺杀促成了这一切,可谓是本小利万,当机立断的下波斯人为了抓住这个大好机会,二话没说,答应了全部的附属条件,他们将向大秦上贡三千万的金铢以作为换取大秦出兵的谢礼,同时也将负责供给大秦向龙城(耶路撒冷)派遣的护陵军团的后勤事宜。 洪云带着一份丰厚的条约回向了长安,而崔浩则随着他一起顺道回了河中,他在下波斯花了不少金铢建立起了一个直属于李昂的密探系统,该回去向李昂仔细回禀一下,另外他也觉得‘君子不该立于危墙之下’,拜火教让他有些忌惮。 就这样,河中西线的局势骤然天翻地覆,接到飞鹰传讯的李昂立刻便动大军,走小道直接杀到了上波斯大营,而这个时候接到王都传讯的下波斯大将帕尔歌德斯也用兵神,堵住了上波斯人的后路,同时他也将自己那次偷袭大秦军械据点的战况回了王都,不过帕尔歌德斯并不知道他所认为的大秦之兵如今只是略强于波斯,其实却是李昂下令让李存孝故意放过他偷袭的人马而已,若是李存孝真地威的话,恐怕他那一万人马最后能回去的不过半数。 在接到帕尔歌德斯的回信以后,按奈不住的下波斯人立刻调集兵马,向上波斯动了进攻,猝不及防之下,上波斯人吃了大亏,边境一线,除了几个重要的据点以外,几乎全线失守,而这个时候,冈比西斯派出的求救信使才狼狈地逃回了王都,在知道自己被下波斯人狠狠阴了一把以后,上波斯举国愤怒,可是却毫无用处。现在他们的兵力捉襟见肘,边境求援的信使一个接着一个,不得已之下,下波斯王只有将能调集的兵力先行派往边境的几处重要据点,同时命人给冈比西斯传话,要他尽量拖住堵在他们身后的二十万下波斯大军,好歹也算是替王都分担压力。接到这样回信的冈比西斯也只有苦笑,他的后路被截断,秦国人和下波斯人就是困也能把他困死,二十万大军的消耗惊人,他眼下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收集目前辖区内的粮草,至于那些老百姓的死活,他是顾不上了。 面对坚守不出的冈比西斯,李昂并不显得急躁,不过带兵堵住上波斯人后路的帕尔歌德斯却坐不住,他希望李昂尽快攻破冈比西斯,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腾出手去进攻上波斯的王都,早日完成统一波斯的伟业,不过可惜的是李昂对于他的催促视若无睹,按照着自己的步调慢慢地修建着工事,摆出了一幅要长期作战的架势。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见金铢不发兵 楼上,冈比西斯眺望着远处的大秦营盘,眉宇间是掩色,眼下他前后都有大军堵截,一个不好便是身死败亡之局。他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偏偏他肩上却担负着二十三万波斯士兵的性命,“国事艰难!”长叹一声,冈比西斯回头看向了王都的方向,神情苍凉。 “大人,辅兵营的民伕快压不住了。”副将走上了塔楼,一脸的忧心忡忡,冈比西斯下令搜刮了附近的所有粮草,这让那些从当地招募的民伕十分不满,若是再不断然处置的话,恐怕会激起兵变,到时不用大秦来攻,他们就要陷入绝境。 “把他们驱逐出营。”沉吟良久,冈比西斯才看向副将,几乎地咬着牙说出,他决定放弃那些辅兵,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将大营打造得固若金汤,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那三万的辅兵留在营中也只是累赘,而少三万张吃饭的嘴,粮草方面也能更宽裕些。冈比西斯的脸铁青,他看着有些呆了的副将,再次说道,“把他们驱逐出营。” “大人,这样恐怕会立时逼得他们铤而走险啊!”副将回过了神,他劝谏了起来,三万辅兵,虽说只是些民伕,但全是精壮之辈,真要兵变起来的话,也相当棘手。 “大秦有一句话,叫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冈比西斯盯着副将,声音陡然拔高,“现在不趁他们还没有完全串连起来之时解决,难道要等他们真地兵变了,才去把他们杀光。”冈比西斯转身看向了前方的大秦营盘。“那个时候我们的敌人会趁虚而入。把我们地头颅砍下,耻笑我们地愚蠢。” “大人,我错了。”副将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慈不掌兵,这是一个将领必备的心性,而他居然忘了。 “若是可以地话,我也不想放弃这三万人啊!”看着黯然走下塔楼的副将,冈比西斯低叹了一声。他不该从当地招募民伕来作为辅兵,现在他把他们亲人过冬的粮食牲畜抢了个精光,裂痕已经存在,他们留下只会成为随时会爆的火山,为了麾下二十三万士兵,他不得不那么做。 旷野中,到处是无家可归的波斯牧民,可笑的是抢走他们地粮食牲畜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的士兵,从王都赶来,口口声声说是来保护他们的人。这些一无所有的波斯牧民拖家携口,向着内地迁徙。可是他们再一次绝望,帕尔歌德斯的大军不但堵截了冈比西斯和他的士兵。也同样阻拦了这些想要去内地讨口饭吃的牧民。 帕尔歌德斯地大军毫不犹豫地对这些牧民亮起了屠刀,最后近两万人倒在了野地里,鲜血把大地染得赤红一片,剩下的八万牧民不得不回头去等死,一旦严酷的冬天来到,没有过冬粮食的他们只有坐以待毙,没有第二条出路。 冈比西斯地大营里,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将民伕们从辅兵营里驱赶了出去,他们甚至没有给他们任何口粮,对于冈比西斯来讲,既然决定牺牲这三万人,那就索性干得彻底一点。在全副武装地士兵面前,这些被征召的当地民伕没有抵抗之力,在连续杀死数十名民伕中的硬汉以后,这些还未来得及串连的民伕就被驱赶出了大营。 波斯人大营里的变故,李昂很快便知道了,不过他并未感到太意外,因为换了他在冈比西斯的位置上,他也会这样做。“看起来这个冈比西斯确实是有大将之才,决断果敢。”帅帐里,李昂端着酒杯,淡淡说道,此时他已经按兵不动半月有余,除了少数几人,帐中大多数将领都不明白这位主帅究竟想干什么。 “冈比西斯出身名门,算起来是其国内王室的远支,元帅要扶此人为王,倒也可行。”崔浩自席间长身而起道,他的话让在座的将领都是精神一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看起来元帅是籍着这次晚宴要向他们摊牌了。 “你们都以为大秦和下波斯缔结了盟约,便不用再和下波斯打仗了吧?”看着满帐的将领都是盯着自己和崔浩,李昂放下了酒杯,环视众人后道,“你们都错了,本帅真正要对付的正是下波斯,我们和他们的盟约仅止于这个冬天。” 听着李昂冷意森然的话语,帐中诸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己方这位李元帅还真是翻脸无情,心黑手狠,才敲了下波斯人三千万的金铢,便已经盘算着如何对付他们,实在是高明。“下波斯势强,又兼攻其无备,上波斯的沦陷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你们以为区区的三千万金铢就能让本帅坐看他们一统昂看向帐中诸将,冷冷一笑道,“若是的话,那你们也太小瞧本帅了!” 帐中一时无话,李昂也不管安西都护府那些将领的心思,只是继续道,“冈比西斯和他那二十三万大军,本帅志在必得,不过本帅是要生擒活捉他们,你们可明白?” 众将皆是默然,此时他们都已经知道李昂是打算坐看上波斯沦陷,招降眼下这二十三万上波斯士兵,再放他们回去复国和下波斯死战,端的是妙算,不过这事情能否成功,他们却都不敢下定论,毕竟眼前的冈比西斯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要招降他恐怕不易,这其中的时间极难拿捏。心中尽管仍有疑虑,但是众将还是齐声应‘喏’,李昂的计策可谓毒辣,若是能成,便是一大奇功,他们也有份沾光。 等到众人散去后,李昂看向了从河东匆忙赶来的王猛道,“看起来他们都心有顾忌,景略你如何看?”此计本来就是王猛提出,不过只是李昂一直在施行罢了。 -- “帕尔歌德斯堵住冈比西斯的后路,而不让我军接手该地对其形成两面合围,本来就是防了我们一手。”王猛起身一欠后,走到了悬挂的地图前,“冈比西斯目前将他的大营打造得固若金汤,在其粮尽之前,我军若是强攻的话,即使能攻破其大营,恐怕也是伤亡惨重,不足取也!” “帕尔歌德斯连番派人催促我军,为的便是要我军与冈比西斯死拼。”崔浩点了点头,强攻冈比西斯的大营正是下波斯人所期盼的事情,只要他们两败俱伤,自是无人能阻碍他们一统波斯。 “三千万金铢一日不到,我便不兵,要急也是他们急。”李昂却并不以为意,崔浩和王猛都是一等一的谋臣,不过这战场却还是头一遭上,难免有些谋士做派过头。 “主公所言极是,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尽量想办法接管帕尔歌德斯手里的要地,由我军对冈比西斯达成两面的合围。”王猛手中羽扇拍在了地图上帕尔歌德斯所镇守的要地,那里正堵死了冈比西斯大军回国的道路。 “帕尔歌德斯为人老辣,要他让出来,未必可行,不过可以一试。”主管情报的崔浩此时手头上已掌握了不少波斯各将领和大臣们的消息,这其中冈比西斯和帕尔歌德斯是他最为着紧的两人。 “伯渊,说说帕尔歌德斯这个人!”李昂听到崔浩那‘可以一试’之语,却是和王猛同时眼睛一亮,看向了崔浩。 “是,主公。”崔浩起了身,将早已备好的卷宗递给了李存孝,此时帐中诸人都是李昂的幕府(注:幕府这个词源自先秦战国时代,那时的大将都有自己的幕僚来参赞军务,外人称之为幕府,并非日本人所创。)成员,全是心腹之辈。 “波斯本是贵族当政,平民绝难出头,不过自从我大秦太祖皇帝西征以后,汉学西渐,波斯人也学了我们的开科取士,一些贫寒出身的人也得到重用,这帕尔歌德斯便是下波斯军中平民出身的将领。”崔浩见李昂翻看着卷宗,便讲解了起来,“帕尔歌德斯如今能成为下波斯军中的三巨头,全是靠他的战功累积而来,上波斯这些年被下波斯死死地压制住,除了国力衰弱的缘故以外,便是拜此人所赐,环顾上波斯的将领,也只有现在与我军对垒的冈比西斯能和他一战。” “帕尔歌德斯此生最大的夙愿便是一统波斯,为后人争取到公侯之位,所以只要从这一方面入手,倒是能把他赶去上波斯抢功。”崔浩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此时李昂也已翻完了帕尔歌德斯的卷宗,给了王猛他们传阅。 直到众人都看了一个大概以后,李昂才看向崔浩问道,“若是让你去当说客,你有几成把握?”一时间,众人目光都是落在了崔浩身上。 “五成。”崔浩不假思索地答道,“帕尔歌德斯虽然热衷功名,可是对下波斯王室却忠诚无比,实难有万全把握。” “五成,已经足够了。”李昂站了起来,“他老是派人来催咱们兵,咱们也该回敬一番,伯渊,就由你去,告诉他说本帅不见到金铢到手是绝不会兵的,要是再磨磨蹭蹭的,会让本帅觉得他们没有诚意,到时候本帅说不得要去他们的王都,亲自讨要去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们的秩序 管李昂和冈比西斯都没有对战的念头,可是在野外,兵还是爆了战斗,不过让冈比西斯意外的是在游骑兵的较量里,他吃得亏并不是太大,数日里的交锋,双方的伤亡极其接近,不过他并不知道,李昂派出的游骑兵是刚刚赶来的赫连勃勃所部和慕容恪麾下胡人老兵的混编队伍,真正的大秦精锐斥候并未出动。 “义父,现在我军与波斯大营之间的流民越来越多,是否要?”帅帐内,李存智向李昂禀报着大营外的情形,对于那些被冈比西斯驱赶出来的波斯牧民,他抱持着一种戒备态度,整整十一万人,其中还有三万是原本波斯军中的精壮辅兵,要是他们走投无路之下,朝大秦控制的几处要道不要命地进攻的话,说不定会被他们冲入河中。 “他们断粮几日了?”李昂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存智,他知道这个义子对于敌国之人向来冷血,哪怕是老百姓也一样。 “从游骑兵的回禀来看,他们断粮已近三日,这几天全靠草根树皮度日,听说一些青壮已经自集结了起来,正在削木为枪,估计是打算要拼命了。”想到麾下所言,李存智眉宇间掠过一抹忧色,他不明白一向杀伐果决的义父为何会关心起那些波斯牧民的死活来。 “被自己的国家抛弃,想必那些波斯百姓心中定是充满了怨恨吧!”李昂自语着,接着从帅椅中站了起来,他的脚旁。趴伏着的黑曜也起了身。低吼了一声。 “存孝,传我帅令,让后营生火。先熬些稀粥,准备十万人地分量。”李昂地声音在帅帐里回荡,李存智和李存孝都是一呆,他们跟随李昂至今,还是头一次见李昂赈济百姓,而且是敌国的百姓。一时间两人都是面面相觑,忘了答话。 “还不快去。”见李存孝杵在那里,林风霜却是抢在丈夫话之前,轻喝道,唤醒了两人。 “义父,您是要收编那些波斯牧民?”李存智见李存孝出了营帐以后,看向了李昂,一脸的意外。接着他又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义父是要以他们为前驱攻打波斯大营?” “他们也是些可怜地人!”李昂感叹道,不过他的话,李存智不信。就连林风霜也是一笑,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除了大秦百姓以外,其他国家的百姓在丈夫眼里只分为可杀与不必杀而已,要说他会可怜那些波斯牧民,却是打死她也不信。 “存智,派那些会波斯话的马贼去给那些波斯牧民传话,谁愿意当我的奴隶,我便给他饭吃,给他房子住,除了我能定他们地生死,其他人休想动他们。”李昂见妻子笑,倒也不恼,只是朝李存智吩咐道。 “你方才笑什么?”等到李存智离开,李昂才看向妻子问道。 “我笑存智他们不动脑子,那些波斯牧民被自己人逼上绝路,正是收为己用的大好时机,而且也正好做个样子给冈比西斯看,如此一箭双雕之举他们居然看不到,还问你是不是打算拿那些人做炮灰。”林风霜正色答道,不过眉毛却是轻蹙,稍稍一顿才复又问,“不过我也有些担心,如今家族治下,以胡人外人居多,如今再接纳这些波斯人,传回长安,恐怕会有人说闲话也不一定。” “闲话肯定会有。”李昂接话道,脸上也有些无奈,大秦国势强盛,汉人百姓有几个肯拖家带口地跟他去欧洲落户,他也只有靠那些未开化的胡人,才能在欧洲站住脚跟,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我素来不喜儒家那些口舌文士,如今倒不得不借重他们来教化这些胡人外人,说起来到也真是讽刺!” “儒家虽不堪用政,不过用之教化胡人,却是大善。”林风霜开口应声道,“不过恐怕他们未必肯来这里听用。” “这个倒无妨,到时大不了替景略请功,让他当唐州牧(河中被大秦吞并以后,改称唐州。),由他出面去做好了。”李昂知道妻子是指自己的凶名在外,那些讲仁恕之道的儒家书生向来瞧他不顺眼,要他们来替他办事,只怕没几个肯的。 看着野地里连绵一片的破旧营帐,陈庆之看向身旁的冉闵道,“没想到这次元帅居然打算收留这些人,实在是出乎我地意料之外。”他们两人身后,是排列整齐的大秦军阵,黑色的铁甲映照着冷冽的寒光,整个军 一点声息,沉默,但却藏着神鬼般地可怕力量。 “元帅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这些人会是好奴隶。”冉闵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看向了那些目光投向他们,却畏惧闪躲地波斯牧民,朝陈庆之道,“看那些男人手里握着的木枪,我敢打赌,我们要是晚上半天出来的话,这些人一定会拿这可笑的东西来找我们拼命。” “奴隶,打算激励他们为了摆脱这个身份吗?”没有理会冉闵对那些波斯牧民的嘲弄,陈庆中自语着,他知道除了这些将要变成奴隶的波斯人以外,西北的吐蕃人,羌人,北方的铁勒人,回鹘人,突厥人,还有蒙兀室韦人都将成为李昂的奴隶迁徙到河中来,他或许可以猜到李昂的念头,他打算以这些胡人外人为主向欧洲动远征并建立国家,看起来接下来的十多年将以教化这些胡人外人成为汉人为第一目标,陈庆中甚至可以预见,那些学习汉语言文字优秀,皈依汉家礼教的胡人外人将很快从奴隶的位置成为平民,接着变成官吏,一级一级,从上而下地为李昂管理这些纷杂的奴隶。 旷野里,投靠李昂的马贼们用波斯语大声吆喝着,“都听好了,我们仁慈的元帅决定给你们食物和住宿,让你们在接下来的严酷冬天里活下去,但是作为回报,你们要奉我们仁慈的元帅为主,愿意的就去那边把你们的名字写上,然后去领香喷喷的白米粥喝,不愿意的就待在这里等死!” 马贼们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以保证旷野里近十多万的波斯牧民都能听清楚,在他们的身后,是黑色的铁甲军阵和冒着热气摆开的粥桶。波斯的牧民们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奴隶或死,看上去很艰难的选择,但是事实上当你三天没有进食,你就会现所谓的自由只是一堆不切实际的臆想,自由不能给你饭吃,更不能让你活下去。而这些波斯牧民,没人想死。 -- 当第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在摆着粥桶旁的书记官旁边报上自己的波斯名字,由马贼代为转译以后,领到一碗冒着热气的香甜白米粥以后,越来越多的波斯牧民涌向了放白米粥的地方,在大秦士兵的刀锋下,他们排成了数条长龙般的队伍,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碗香甜白米粥。 “不管那些所谓的先哲圣贤说得多么好听,百姓始终只关心他们的肚子,谁给他们饭吃,谁就是主人,如果这个主人再给予他们适当的保护和尊严,那么他们会奉他们的主人为圣王贤君。”李昂看着秩序井然,只为了一碗粥而愿意成为奴隶的波斯牧民,看着身旁的慕容恪他们这样说道。 “刀锋和秩序。”李昂的声音变得悠远,“在将来的日子里,我们要用刀锋去欧洲重建秩序,我们的秩序。凡是臣服我们,信奉我们的便给他们尊严和安定的生活,让他们成为我们,和我们去征服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建立我们的秩序。这个世界将只有一个秩序,那就是我们的秩序,大秦的秩序,东方的秩序。这是神的意志,也是神给予我们的使命。” “愿为神的意志而战。”慕容和赫连勃勃他们握着的拳头虔诚地放在了胸膛,李昂已经在军中着手建立信仰,属于战争的信仰,他们便是第一批信徒,不得不承认李昂是个非常好的煽动者,他了解他的这些部下渴望什么,建功立业,并冠以神的意志行杀戮之事,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让将军和士兵们信奉不疑,每个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是正义的,所以如果别人认为你是恶魔,那么只要你自己相信自己,那么你就是正义,至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过就是把那些认为你是恶魔的人杀光,这样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美好起来,这就是李昂带给他的士兵的信仰。 王猛看着身旁振奋的同僚,看向了远处那些波斯牧民,他相信很快他们中的精壮将抛弃他们过去的信仰,转投李昂的信仰。“看起来是该加紧完善一下教义了。”想到李昂交给自己的事情,王猛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那些未开化的胡人,只有用宗教和信仰才能以最快的度让他们依,十年之后,那些狂热的信徒将席卷整个西方世界,他开始无比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诀生死 斯大营之内,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冈比西斯怎么也想然会收容被他驱赶的百姓,这样一来反倒显得他和麾下的士兵成了不义之师。“大秦不过是把那些人当成炮灰罢了。”见冈比西斯为着驱赶百姓一事有些愧疚,帅帐里副将不由劝慰道,“那些人如今公然投敌,已是背叛波斯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不见得是炮灰啊!”冈比西斯叹了口气,他此时越摸不清李昂的意图,心中更加忌惮这个被称为大秦第一名将的敌手来,如今论兵论势,他都处于下风,国内要他坚守,可是他心里明白得很,要是对面的大秦军团不顾一切的进攻,他这里的失陷只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是对方没有动而已。 “大人,方才后路斥候回禀,大秦派人进了下波斯大营。”副将接过进帐的士兵递过来的文书,扫了一眼后,便呈给了冈比西斯,帐中诸将都是一脸凝重,大秦和下波斯若是同时夹攻他们的话,恐怕便不妙了,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冈比西斯,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路寻得怎么样?”放下手里的文书,冈比西斯环视了一圈帐中诸将后问道,他心里其实还是想尽快返回国内,只要他能回援王都,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找到两条,不过难以让大军通行,下波斯人算准了我们的后路。”在座的将领中,有人答话,一脸的无奈。他们现在想要撤兵相当难。只要他们一动,下波斯人就能趁机攻打他们,要是再加上大营前地大秦军团。撤退不过是嘴地东西而已,根本难以实现。 帅帐里,沉默了下来,冈比西斯过了很久,才开声朝麾下诸将道,“你们谁愿意去大秦营中出使。痛陈利害。”既然走不得,冈比西斯便只有想办法跟李昂求一条生路,其实他心里并不相信大秦会坐看上波斯被吞并,毕竟一个统一的波斯绝不是大秦所想要的。 冈比西斯地声音落下,帅帐里一片死寂,直到过了良久,才有人出声道,“大人。我愿意前往一试!”接着一个年近三旬的大汉站了起来,顿时帐中诸将窃窃私语了起来,原来这大汉是上波斯王室里的旁系子弟,看上去高高大大。可实际上却连个士兵都打不过,可谓是真正的中看不中用。要不是他父亲和冈比西斯交情不浅,恐怕怎么也轮不到他在这帅帐里领个亲兵队的偏将。 “莫俄,你要知道大秦军中,杀气冲霄,你若是一个胆怯,便是心志被夺,到时怕是连话也说不利索。”看着老友的儿子,冈比西斯摇了摇头,“你还是待在军中吧!” “大人,话说不说得利索不要紧,要是大秦要是没那份心,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莫俄站在帅帐中央,看着冈比西斯大声道,“我去,就算说不成,还能保条命回来,换了其他人,若是言语不当,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恐怕还要连累大家。” 见莫俄话里有刺,几个平素时常耻笑他地将军都是怒目而瞪,却不料向来胆小的莫俄这回却是毫不害怕,居然回瞪他们,一脸凶相。看着莫俄这样子,冈比西斯有些意外,不过他倒也是为老友高兴,以为莫俄是转了性子,有了几分男人气概,于是沉吟了一下道,“那么你便走一趟吧!”对于莫俄自保的本事,冈比西斯还是知道的,论口才的话,恐怕帐中没人能比得上他,而且莫俄识人脸色的功夫怕是只有王都那些老辣的文官才比得上,想来不至于会说些蠢话触怒大秦的将军而丢了性命。 “大人,莫俄此去未必会回来啊?”等到帐中诸将散去以后,冈比西斯地心腹亲兵才开口道。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自保乃是人之常情,让他去大秦军中赖着也好,起码能保住性命,日后我要是身死败亡,也算对得住他父亲。”冈比西斯苦笑道,却是再也不说什么了,如今大营里士气低落,像莫俄这样的王室子弟有自保的念头也不算什么。 距离冈比西斯大营百里外的下波斯军中,帕尔哥德斯招待着崔浩,两人明面上言笑晏晏,可是暗地里已经交锋了好几回,帕尔哥德斯要李昂先出兵攻打冈比西斯,把上波斯地二十三万人马灭了,才肯将三千万金铢拿出来,不过崔浩却是绵里藏针,一步不肯相让,非要钱到手,才答应帕尔哥德斯的要求。 “我常听祖辈说,大秦地 个都是英雄好汉,能打得很,正好我手下有几个不开见识一下,不知道崔大人可否赐教一下,也好让他们晓得大秦武威,省得他们每天在我耳朵旁聒噪,要去灭了冈比西斯那个缩头乌龟。”帕尔哥德斯看着崔浩,拍了拍手,说实话原本他不想来这么一出,可是崔浩说话尽管面子上找不到骂人的话,可是每一句无不暗带讥讽,让人光火。 -- 看着帅帐口鱼贯而入的五名波斯汉子,崔浩心中冷笑,看向了随行的尔朱荣和赫连勃勃两人,“你们谁去奉陪一下?”他这话一出,顿时让帐中的下波斯诸将都是勃然变色,要知道赫连勃勃和尔朱荣一个是金蓝眼,一个是卷褐瞳,一看便知道是胡人出身,在他们眼中自然只当是崔浩的家奴,如今崔浩不派遣身旁的大秦武士出战,而是让两个家奴出一人来对付他们的五名勇士,让他们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可惜他们却不知道赫连勃勃和尔朱荣本就是高手,跟了李昂以后又习得了大秦内家流派的劲之术,一身武功早就练得更加强横。 “崔先生,你以胡人家奴出战,是在侮辱我们吗?”帐中果然有人按奈不住,跳起来朝崔浩怒声道,不过他这句话却是让赫连勃勃还有尔朱荣大怒,尤其是赫连勃勃,他母亲是汉家忠良之后,平生最恨别人拿他的出身说话,若不是崔浩就在他前面,恐怕他早已出刀斩了这个口出不逊的波斯将领。 “胡人家奴!”崔浩大笑了起来,可是目光却阴鸷无比,看得那跳起来责难的波斯将领心中一冷,“他们两位都是我家元帅的心腹爱将,更是我大秦的指挥使,倒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阁下口中的胡人家奴。”崔浩忽地收敛了笑意,阴沉地看向了帕尔哥德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也能列席在这帅帐中,难道下波斯无人了吗?” “放肆!”见崔浩言语不逊,帕尔哥德斯身后的亲卫大喝一声,便已是抽刀出鞘,帐中其他波斯将领也是从席中跳了起来,只要帕尔哥德斯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崔浩他们砍成肉酱。 满堂刀光剑影,可是崔浩却夷然不惧,一旁的赫连勃勃和尔朱荣更是冷笑连连,两人身后随行的数名破军卫则目中尽是不屑。崔浩也不说话,只是摆弄着手中的酒杯,等着帕尔哥德斯话。 帕尔哥德斯脸上抽搐了一下,强压下心头的怒意,不紧不慢地道,“大秦乃是礼仪之邦,崔先生不嫌刚才那句说得太过分了吗?” “大人怕是忘了刚才是谁先说我大秦的指挥使是胡奴来的。”崔浩手中酒杯落在了案上,出一声清响,看向了帕尔哥德斯,目光丝毫不让,“至于礼仪之邦,不过是我大秦那些文士自夸之语,倒是承大人谬赞了。” 见崔浩朝自己拱手谢道,帕尔哥德斯却是暗骂无耻,他还从没见过崔浩这样的人,脸皮厚到这般地步,礼仪之邦,简直是狗屁,利益之邦还差不多!尽管心中腹诽,不过帕尔哥德斯还不能和崔浩撕破脸,上波斯一日不灭,他就有求于大秦,不过稍稍折下崔浩的锐气,帕尔哥德斯却是不会客气。 “方才却是我部下失言,还不向大秦的两位指挥使陪个不是。”帕尔哥德斯转眼间,已是换上了一幅笑脸,朝那先前挑起来的部下,假声喝道。 “不必了,人被狗吠了,难道还要和狗一般见识吗?”崔浩却是挥了挥手道,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帐中那些听得懂汉话的波斯将军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刹那间原本缓下来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我要和你决生死。”那被崔浩辱骂的波斯将军,双眼红地朝崔浩叫道,一口汉话倒也口音标准。 “诀生死,你是要和我签生死状?”崔浩看了眼那如同怒公牛一般的波斯将领,朝帕尔哥德斯问道,“下波斯也有这样的规矩吗?” “我国诸事都师法大秦,王都也时常有人签生死状,互诀生死。”帕尔哥德斯仍是一幅笑脸,他对部下挑崔浩做对手很满意,这个毒舌文士确是该好好教训一下,“我看崔先生一介文士,这生死状还是免了吧!”帕尔哥德斯如是说道,言下之意却是允了部下向崔浩的挑战,就看崔浩有没有胆应战。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家元帅杀气强你百倍 在帐中众人以为崔浩不敢应下之时,崔浩却再次大笑“既然有人要死,又岂能不成全他,拿笔墨来。”崔浩的大喝却是让帕尔哥德斯心头一紧,他万万想不到面前文士装束的崔浩竟然真要签生死状,一时间却是楞住了。 “怎么?”见帕尔哥德斯没了声音,崔浩冷笑一声道,“大人方才莫不是跟我开玩笑,波斯人的胆子便只是放在嘴上的吗?”说到最后,崔浩的目光已是落在了那出言向自己挑战的波斯将领身上,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大人,末将愿和崔先生签生死状,请大人成全。”听到部下的声音,帕尔哥德斯心道不妙,此时他已有些觉得不妥,心里暗道崔浩绝不是文士那般简单,说不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这部下输了倒不打紧,就怕给他顺手宰了,到时签了生死状,他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拿笔墨来。”尽管心知不妙,可是帕尔哥德斯却没有办法阻止,崔浩已经把他给逼入了死角,要是他不让部下出战,一则失了面子和国体,二则会让那些部将与他离心,此时他已是势成骑虎,不得不继续下去。 “这生死状写好还有些时间,倒不如先让我这两位‘胡人家奴’领教一下波斯的勇士。”崔浩不愿放过痛击帕尔哥德斯的机会,语带嘲讽地看向了先前被帕尔哥德斯唤进的五名波斯汉子,饶是帕尔哥德斯城府再深,也不由动了真怒。 “也好。你们就领教一下大秦指挥使的高招。”帕尔哥德斯皮笑肉不笑地沉声答道。对于那五名他自己挑选地武士他还是有几分把握。 “我去。”赫连勃勃一把按住了尔朱荣,见他眼神凶厉,尔朱荣知道他心里已是了杀机。也不说什么,只是让到了一旁。赫连勃勃大步走出,看了眼那五名波斯武士里走向自己地人道,“杀你一刀就够了,叫他们一起上。” “狂妄!”坐下的波斯将领里,有人朝那五名听不懂汉话的波斯武士喊了起来。顿时那五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不再犹豫,一同挥刀杀向了赫连勃勃。 即使崔浩听不懂波斯话,也猜得出那些波斯将领是叫那五个波斯武士杀了赫连勃勃,在这些波斯人眼里,胡人出身地赫连勃勃杀了也不打紧,想到这里,崔浩嘴角冷笑。他想这些波斯蠢货要大失所望了,赫连勃勃在李昂手下也算是能排上号的战将,那五个波斯武士虽说强悍,而且还练了一手不错的合击之术。不过想要赫连勃勃的性命,却还是差了些。就在他思量的时候。大帐中央,血光暴现,赫连勃勃拼着肩膀挨了一刀,以刀换刀,却是砍飞了那人头颅,破了五名波斯武士的合击术。 肩头挨了一刀地赫连勃勃,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意,手里的横刀大起大落,除了要害处,其余身上却是任由那剩下的四名波斯武士砍上去,不过他每挨一刀,必有人丧命,转眼间,他身上中了四刀,可脚下也躺了四个死人,这凶悍绝伦的打法却是镇住了满帐的波斯将领,看着最后剩下的波斯武士,赫连勃勃脸上冷冷一笑,伸出舌头舔去脸庞上被溅到的血痕以后,猛地踏步挥刀,朝那波斯武士当头砍下,气势如虹,锐不可挡。 ‘叮’地一声,那提刀格挡的波斯武士手中,用好铁打造的弯刀被赫连勃勃一刀砍断,加重的横刀从他顶门斩下,却是嵌在了他地面门上,一刀毙命。飞起一脚,踢飞那波斯武士的尸,赫连勃勃收刀而还,大步回了崔浩身旁,拱手道,“先生,幸不辱命!”说完,便大刺刺地坐下,没有正眼去瞧那些波斯人一眼。 整个帅帐里,鸦雀无声,只有地上五具尸体散着阵阵地血腥味,提醒着众人刚才生的事情,不过片刻,五名强悍的武士就被斩于刀下,干净而利落。这样的结果难以让波斯人接受,可是他们却哑口无言,赫连勃勃胜得漂亮,他们无可指摘。 崔浩饶有兴致地看着并不在意那五名波斯武士死活的帕尔哥德斯,他觉得这个下波斯大将,比起情报里所形容得要更加城府深沉,这样的人,绝对不好对付。 “把他们拖下去。”帕尔哥德斯看着帐中的将领,冷冷开了口,他不是为了死掉的五个武士生气,而是为眼前这班部将恼火,不过是死了五个武士,便没了声音,实在是无胆。“我想生死状也写好了,崔先生,请!”帕尔哥德斯摆了个请的手势,接着朝那要和崔浩决生死的部将打了个眼色,要他小心对付。 写上自己的名 ,崔浩把毛笔仍在了盘中,也不看自己的对手,而是斯道。“大人,既然是诀生死,那么兵器也是可以用的了。”说话间,他手里却是多了一柄削指甲的小刀,在掌中把弄了起来。 “那是自然。”帕尔哥德斯看向了自己的那名部将,此时他已经决定要崔浩的性命,不过在他的地盘他是不会让崔浩死的,但是崔浩回去以后再死就不关他的事了。朝身旁的卫兵点点头,帕尔哥德斯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朝崔浩举杯道,“崔先生,请!” -- “这算是践行酒吗?”崔浩看着卫兵端过来的酒盏,轻笑道,“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这酒就免了吧!” “崔先生真是小心啊!”帕尔哥德斯见崔浩不喝酒,笑了笑,便朝端酒的卫兵挥了挥手,让他去了签完生死状的部将,把酒赐给了他喝。 生死终诀,等到旁人走下的时候,便只剩下手里把弄着小刀的崔浩和那波斯将领隔着五步相对,崔浩的目光在对手身上游戈,终于他的目光停在了赤手空拳的对手的左手无名指上,他记得他原本并没有套着那枚指环,崔浩笑了起来,论起暗杀的伎俩,这些波斯人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见崔浩冷笑,那波斯部将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小刀,整个人忽地直冲而出,拳头打向了他。一道亮光猛地在那波斯部将眼前亮起,原来崔浩在他跨步时,便弹出了手里的小刀,直飞他的面门,几乎是下意识地那波斯部将停了一停,格开了那柄小刀。不过就在他停止攻击格挡的一瞬间,崔浩动了,他的掌中,一抹流光忽地暴现,接着一道冷芒便闪过了那波斯部将挡在面门前格挡小刀的手臂。 帕尔哥德斯心中已是出离了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崔浩这个文士真正用的武器居然是软剑这么阴毒,而且而用那小刀做了幌子,现在他算是明白崔浩先前问他可不可以用武器的真意了,他掏出的那把小刀只是骗人罢了,真正的杀着却是腰中的软剑,这个人实在是太阴险了。 随着落地的手腕,那名波斯部将的身体也轰然倒地,崔浩的软剑实在太过锋利,在削断了他的手腕之后,直接隔断了他的喉咙,一阵血雾自倒地的尸喉间喷出,出了沙沙的声音,更衬得帐中的安静。 “崔先生好武功,好心计,我实在是佩服!”帕尔哥德斯打破了沉默,拍着手道,接着他看向帐中的诸将,“你们都下去,让我和崔先生好好谈谈!”在崔浩的连番狠着以后,帕尔哥德斯终于决定妥协,和崔浩谈一下正事。 “怎么,怕我不是崔先生的对手?”见麾下的将领起身却不退出帅帐,帕尔哥德斯却是笑了起来,不过却极其阴沉,见他如此,那些波斯将领才退出了帐外。 “你们也下去,替赫连包扎一下伤口。”崔浩看向了身后的尔朱荣他们道,尽管此前他一直占了上风,可是光凭帕尔哥德斯眼下所表现出来的城府心机,他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占多少便宜,充其量打击了一下那些波斯将领而已。 帐中只剩下了崔浩和帕尔哥德斯二人,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崔浩只是静静地抹去了掌中软剑剑锋上的血线,重新纳回了腰间。见比自己年轻得多的崔浩看上去还要沉得住气,帕尔哥德斯却是笑了笑道,“大秦有句话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不假,看到崔先生这样的英豪,便是本帅也不得不服老了。” “大人老而弥坚,怕是有些言不由衷了。”崔浩也笑了起来,可是话锋却丝毫不让,绵里藏针。 “不管如何,不见李元帅兵,我是不会将那三千金铢拿出来的,同时更不会撤兵让出此地。”帕尔哥德斯脸上的笑意敛去,声音里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很好,看起来大人已是做出了决定。”崔浩仍旧笑着,不过却有着股说不出的冷意,他说出了临行时李昂对他说过的话,‘本帅不见到金铢到手是绝不会兵的,要是再磨磨蹭蹭的,会让本帅觉得他们没有诚意,到时候本帅说不得要去他们的王都,亲自讨要去了。’ 听着崔浩复述的李昂之语,帕尔哥德斯的目光一冷,征战沙场多年的杀气便从身上散了出来,压向崔浩。不过崔浩却是毫不所动,迎着帕尔哥德斯的森然目光,冷笑道,“我家元帅的杀气强你百倍,还是收起这一套来,这个天下讲得是实力!”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刺杀计划 二十五岁的俺今天被介绍去相亲了,所以回来得晚些明天补上吧,不过俺好像是天煞孤星的命,看起来注定要孤独终老一生,其实也蛮不错的,一个人多舒坦,再次和广大光棍同志同喜,咱们还是贵族咩!) 没人知道崔浩和帕尔哥德斯究竟在帅帐中谈了些什么,只是他们出来时,一派老友相知的模样,看得守在帐口的波斯将领侧目不已,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更让他们震惊莫名,帕尔哥德斯居然不再坚持要大秦先出兵,而是同意将王都运拨的金铢交付出去。 尽管部将出了不同的声音,可是在帕尔歌德斯的积威之下被压了下去,而崔浩则是大大方方地住了下来,自有尔朱荣带人回大营调遣军队过来,接管金铢。 帐中,已是包好伤处的赫连勃勃看着悠然自得的崔浩,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崔先生,你是怎么让那头老狐狸答应的?”在赫连勃勃眼中,帕尔歌德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隐隐感觉得到,这个半百的老将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帕尔歌德斯本想用‘势’来压我们,可惜被你我所破,自然只有跟我坐下来谈。”想到死在自己和赫连勃勃手上的那几个波斯武士和将领,崔浩一笑道,“你既然都说他是老狐狸,就该知道我和他的谈判,占不了多大便宜,他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也要答应他的条件。” “先生答应了他什么?”赫连勃勃脸上一紧,连忙问道。他实在很想知道崔浩究竟用什么条件让那头老狐狸答应他们地要求。 “一千万金铢。足够让很多人动心,他也不例外。”崔浩替自己满上了一杯酒,接着又倒了一杯酒给赫连勃勃道。“再有一个月多些,波斯便要入冬,如果能在冬天之前,把上波斯地王都攻陷,他绝对能够更进一步,成为波斯的公侯。” 赫连勃勃端起崔浩推到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有些明白崔浩地意思了,帕尔歌德斯一直亲自堵在这里不肯挪,除了是不放心之外,更多地也是防大秦一手,如果他走得太早,到时候李昂只要放冈比西斯一马,到时候下波斯恐怕只有吐血的份。可是眼下不同,帕尔歌德斯只要再拖上几天,就可以挥军而走,冬天的大雪将阻隔一切。就算李昂放冈比西斯回援王都,可是那时早已大事已定。回去也没用了。 “这老狐狸端的好算计,看起来他原本还想吞了那三千万金铢,一分都不肯吐出来。”想明白的赫连勃勃把酒杯重重地敲在了桌上,他本还以为崔浩吃了亏,现在看起来倒是崔浩从那老狐狸嘴里挖了两千万金铢出来。 “元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我讹那老狐狸说,他要是不给,咱们就去下波斯的王都要,可惜他胆太小,生怕咱们放了冈比西斯和他对咬,去打他们地王都,他要是横下心来耍赖的话,我也没办法。”想到被自己拿话逼住的帕尔歌德斯,崔浩笑了笑道,这头老狐狸的确是个好对手,不过可惜过于谨慎了些。 “他要真敢耍赖的话,恐怕元帅真会打到他们的王都去。”赫连勃勃没有同意崔浩的话,反倒是两眼放光地自语起来,“说起来他们的王都应该有很多钱吧?” 听着赫连勃勃地话,崔浩心里一楞,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的确是会错意了,对李昂来讲,只要波斯人自己对咬起来就行,其他的不过是锦上添花,要是帕尔歌德斯真地拒绝他的话,直接攻打他们地王都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想到这里,崔浩自嘲地笑了起来,和李昂比,他的眼界还是不够开阔。 冈比西斯现在地日子绝对不好受,尽管李昂没有对他动进攻,可是每天爆的小规模斥候战却让他头痛无比,虽然大秦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可是他们仍是败多胜少,而且从底下斥候的回禀来看,和他们交手的不少都是些胡人,很显然大秦并没有派出真正的精锐斥候部队,这样的结论让军中不少将领都是有些士气低落,再加上和王都断绝联系,一些王都附近出身的士兵思乡之念更重,长此下去,恐怕是更加兵无斗志,一念至此,冈比西斯不由长叹了起来,对李昂更加佩服,不动一兵一卒,便把他逼到如此地步,足见李昂的手段高明,此时他也心中清楚,下波斯忽然撕毁盟约,对他们下手,必是出自此人的手笔。 “若是能与他堂堂正正地较量一阵,便是败了,也是此生 可惜!”冈比西斯摇头叹道,不过他心里也明白,但不会意气用事,如今李昂占据主动,又怎会和他拼死,只消拖过这个冬天,耗到他粮尽,他这里便自行溃散了。 “大人,大秦收容的马贼中有我军密探,不如让他们设法刺杀敌军主帅,或许能为我军争得一线生机。”见冈比西斯长吁短叹,他身旁的心腹卫士中却是有人出言道。 “你们可知道那大秦李元帅的威名。”冈比西斯回头看向了身旁的心腹卫士,只是这一问却让他们都是变了脸色,再也不敢提刺杀之事,李昂被称为当世第一名将,固然是他用兵之妙,每战必胜,更重要的是死在他手上的人命,算上那些被他用借刀杀人之计除掉的,实不下百万,足以让列国震佈,再李昂前些年斩杀突厥武神,徒手击杀猛虎,其勇名也是叫人胆寒,要刺杀这样的人,冈比西斯心道除非摩尼教的高手全部出动,方有成功的可能,仅仅凭几个密探能做什么。 这刺杀一事被冈比西斯压了下去,他还不想暴露手上那几个隐藏得很深的密探,必要时他们可以做一支奇兵,说不定还能派上些用处。 和冈比西斯相反,此时的下波斯大营内,帕尔歌德斯正在自己的寝帐内和随军的拜火教护法密谈,“那个秦国的元帅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只要他活着一天,我们波斯帝国就将永无宁日!”帕尔歌德斯看着自己对面全身隐藏在黑袍下的人沉声道。 -- “我知道,可是大人,我不得不说,想要刺杀他近乎不可能,即使教宗大人亲自前来,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黑袍男子的声音有些犹豫,“您知道吗,摩尼教在长安死去的霍加哈桑就是死于这位秦国元帅的剑下,而且比起那个时候,他变得更加厉害,您觉得我的那些信徒能刺杀这样一个人吗?” “这世上没有杀不死的人。”看着黑袍男人,帕尔歌德斯的声音冰冷,“为了帝国,他必须死,你可以让你的那些信徒想办法弄到大秦的强弩,试下狙杀。”帕尔歌德斯是铁了心要李昂的命,为此他不惜暴露他和拜火教在河中布下的所有暗子,崔浩带给他的原话,让他对这个当世第一名将充满忌惮。 “大人,我不得不说,您这是在冒险,拿我的信徒和您的部下冒险。”看着下定决心要动用所有的力量暗杀李昂的帕尔歌德斯,黑袍男人的声音变得生硬起来,作为拜火教的四大护法,专门负责在大秦传道的教长,黑袍男人对于李昂的了解比帕尔哥德斯要全面得多,“我从长安专门赶来,不是让我的信徒盲目地去送死。” “这世上不会有十全把握的事情,只要有一线机会,就该去尝试!”帕尔歌德斯毫不示弱地逼视着黑袍男人,“那个秦国元帅将是波斯最强大的敌人,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杀了他,为什么不试一下,难道你打算日后用无数士兵的鲜血去成就他的威名?” 帕尔歌德斯以一种冷晒的语调说道,“你对神的忠诚,对波斯的忠诚就只是那么一点吗?我想教宗大人他真是看错你了,护法大人!” “不要试图激怒我。”黑袍男人的声音里有了些怒气,“如果大人你决意要拿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汉人信徒去赌博的话,那么我答应你,但是万一失败的话,我将向教宗大人禀明一切,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要拿教宗来压我,他还不是王上。”帕尔歌德斯对着黑袍男人,地道,下波斯的国教是拜火教,尽管势力强大,可是他还没放在心里,若不是要借用拜火教在大秦展的汉人信徒,他才懒得和这些宗教疯子说话。 “话我已经说明白,我会让我的信徒听您的人行事,但愿您能成功。”黑袍男人冷声说道,接着便离开了,他不想掺和进帕尔歌德斯的计划里去,作为拜火教的护法,他所要维护的是神的荣光,如果能让大秦接受拜火教,那将比波斯一统更有意义,神是高于世俗的! “那些蠢货,他们还真以为他们能在大秦传教,大秦只是把他们当成一群蛊惑百姓的神棍罢了。”看着帐口,帕尔歌德斯沉声骂道,他讨厌拜火教,那些宗教疯子把神看得比波斯更重要,也不想想,没了波斯,谁会去相信什么狗屁神灵。 第三百二十七章 泄露 气骤然变凉,不过好在李昂来河中西线之前,几座军了大量物资,所以尽管多了十多万的波斯百姓,李昂还是保证了他们的用度,除了有些不太习惯米饭,这些波斯百姓觉得日子比起以前只有好过些,至少他们现在每天被安排干的活并不比他们原先要重,所以他们已经认可了李昂这个主人,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所求的只是安稳的日子而已,谁能做到,谁就是主人。 “还有半个月就快入冬了吧?”李昂回过头看向了一直驻扎在这里的几个安西都护府军官问道,这几个人都是河中血统出身,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忠诚和血汗换来的。见李昂相询,几人中军衔最高的一名指挥使应声答是。 “看起来是该做些准备了。”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李昂看了眼仍在筑城的波斯百姓,自语了起来,慕容恪已经带了五万精锐接管了冈比西斯大营后路的要地,帕尔歌德斯已然撤兵,不过仍留下了三万人驻守,估计是防备自己用的,不过也无所谓,想到这里,他忽地看向了身后的军官问道,“军中最近是不是颇有怨言,觉得本帅过于小心了?”面对这样的问题,几个河中出身的军官自是连声否认,尽管过去的大秦士兵好战成狂,可是现在不是过去,承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士兵没有那么嗜血。 “回去告诉士兵们,让他们擦亮他们的盔甲,这场战争差不多该结束了。”看着小心翼翼的几名军官。李昂朝他们笑了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不过最后能不能让冈比西斯不战而降,他还没有十足地把握。得做好两手准备。 “义父,是打算收官了。”等到那几个军官走好后,李存孝在李昂身边问道,说实话他有些看不明白李昂和王猛地战策,来河中那么长时间,除了和夜袭的两支波斯军打了一场以后。都是些斥候间的小规模战斗,如今入冬在即,他倒是不知道怎么让对面那二十三万波斯士兵投降。 “不错,波斯地平衡已经打破,再拖下去只会一家独大。”李昂看了一眼义子,望着远方道,“帕尔歌德斯如今轻装急进,为了争功。他会出死力,十天之内,上波斯王都必然陷落,消息传到之时。便是我向冈比西斯摊牌之机。” “冈比西斯要是个明白人,一定会投降。”就在李昂说话之时。王猛和李存智从远处走近了,稍一欠身,王猛已是朝李昂道,“主公,河东商会的车队已到,我想这个冬天就可以着手建造工坊,那些波斯的老弱可以让他们去工坊做活。” “此事便交给你,不过记得那些紧要的东西还是让我们自己的人掌握,这些波斯人还未皈依我汉家礼教。”李昂点了点头,王猛治国的本事他很清楚,现在差不多是该开始在这连接中西亚地地方建立一个前进据点,为日后的大业提前做些准备,“对了,西北和草原愿意投靠我的部落安排得如何?” “西北和草原共有近五十万人愿意投靠在主公麾下,不过冬天前只有五万已经归化颇深的部落会到来,到时可将他们和波斯人杂居,慢慢地汉化。”王猛对于自己管着的内政极为熟悉,“其余人会从明年起6续过来,以减少后勤的压力。” “还有,长安来信说,已在西城码头招募了近三万愿意离乡的苦人家和五万外族血统的汉人,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安置他们?”王猛又说了另外一件要紧地事情,崔斯特在朝中和李昂交好的世家相助下,已经办妥了这些人的户籍,从现在起他们都算是李昂治下。 “把里面会百工手艺的人集中起来,其余人教他们念书写字,三年之内,让他们6续迁过来。”李昂沉吟了一下,便已做出决断,“对了,派你手下地那些人去他们中传道教,记得先和帝朝打声招呼,免得误会。”自从李昂想出要用宗教来让胡人皈依,王猛便和他招揽的一群幕僚,花了不少功夫搭建出了框架,定下了规条,让李昂很是满意,毕竟现在整个欧洲,基督教正在兴起,尽管罗马还没有封其为国教,不过迟早有一天会地。 李昂相当清楚自己日后的根基是什么,除了大秦帝国的支持以外,他底下民众将是史无前例的纷杂,其中汉人只是占一小部分,他必须促进他们的融合,不然的话就算他 家,恐怕不用几十年就分崩离析,而想要在短时间内民众揉合在一起,除了宗教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愿意跟随他的汉人大多数都是苦出身,和文化沾不上多少边,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他们没有那些富裕汉人过强的优越感,能和那些胡人外人相处好,可以让他省不少心,继而依靠他们推动整个集团的汉文明化。 “是,主公。”王猛点了点头,“主公只要此次再大败波斯,想必皇上必然会要为您封爵,到时咱们在这里才算合法理。”王猛这段时间和河中,宛州的官员打交道可谓头疼不已,法家的官员行事效率极高,可是他们同时也固执得很,那五万人的移民就是他好不容易才办妥的。 “快了!”李昂朝王猛一笑,接着看向了李存智,“出什么事了?”见李存智一脸严峻,李昂就知道绝对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的话,以李存智的个性绝不会脸上显得如此着紧的样子。 “义父,有人向我告,拜火教打算派刺客行刺您。”李存智被李昂问道,正色道,“那告之人自称是拜火教的信徒,而且是长安的汉人出身。” “知道了。”李昂的目光一紧,刺杀不刺杀他无所谓,可是这个汉人拜火教信徒就让他很在意,由于大秦的强势,任何外来宗教在大秦都被视为邪教,开国时期,从汉朝时传来的佛教就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还来不及兴起就被彻底铲除,为数不多的寺庙被拆毁,出家的信徒被勒令还俗,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则直接被当成蛊惑人心而下令斩,可以说外来宗教在大秦传教近乎不可能,尤其是在长安,有锦衣卫和东厂,更是难如登天,可是现在拜火教却在长安展了信徒,着实让人意外。 “义父,可否要…”李存智细长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冷酷,李昂知道这个义子是打算对所有的波斯人来个大清洗,以免除后患,不过眼下他已经决定安抚那些被自己国家抛弃的波斯人,自是不会让他这么做。 “不必了,暗中加紧查探便是,那个拜火教的教徒好生看着,不要让他出事。”李昂摆了摆手,做出了诀定。本来事情就该这样定下了,可是担任军法处的黄渊的到来却让事情又变得棘手起来。 “什么?”听到一处军械库受袭,两名士兵丧命,还少了五具重型步兵弩,就算是李昂也震怒了起来,“一定要给我查清楚这件事是谁干的!”李昂的声音冷肃,现在这个世上能当面刺杀他的没几个人,可是重型步兵弩不同,一百步内五架全部对准他的话,即便是他,也难说可以自保。 尽管李昂震怒,可是他还是不同意随便把事情扩大,在他看来,那些刺客不但是要暗杀他,更想籍着此事让他迁怒于那些波斯百姓,激起民变,可谓是打了一把如意算盘,不过可惜李昂并未上当,在吩咐李存智严加追查以后,李昂让李存孝加强了军中各级将领的护卫。 -- 夜晚,李昂召见了那个向李存智告的拜火教信徒,那是个有些岁数的中年汉子,长得普普通通,不过他一进帐,李昂就感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等到仔细看时,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没什么特别,不过李昂心中已是警觉了起来。 李昂问的话,那中年汉子大半都答得很利索,不过越是如此,李昂就越是生疑,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普通,普通到有些诡异,能够被拜火教展成信徒,怎么说都该是个狂信者,就算这个男人最后关头因为怕死而叛变,可是长久形成的宗教信仰却不会一时间改变得太多,可是李昂数次不着痕迹的试探里,都证明这个男人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李昂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男人便是刺客之一,他也不再问话,只是看向了男人身后的李存智,几乎在刹那间,男人动了,作为一个刺客他从李昂的眼睛里看出了杀机,不过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李昂,在正面动的刺杀对李昂来讲等同于他是在送死。电光火石间,李昂闪过了男人的扑击,一记凌厉的鞭腿将他抽飞在地,然后他被帐子里的士兵用刀指住了,在没有半分机会起身。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末路 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李昂让士兵们放开了他,“给你出你的同党,便放你一条生路。”李昂的声音低沉,让那跪在地上的男人心里一动,犹豫了很长时间,他才抬起头看向李昂道,“我若说出来,你真地放我一条生路。” “我的话,向来说一不二。”李昂给了男人一个肯定的答复,男人低头想了一下后,才开口道,“告诉你可以,不过我只说给你一人听。”说完他便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我给过你机会了。”看着默不作声的男人,李昂叹了口气,看向了李存智,“带下去严刑拷问,要是问不出的话,就杀了。” 见李昂根本不做考虑,那跪着的男人忽地笑了起来,一脸惨淡,“够狠,不愧是杀人的魔王,载在你手上我也算不冤。”说完,那男人却是不待一旁的士兵过来,自己起身走出了帅帐,他今次过于托大,以至于亏输败亡,实在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他仍是低估了李昂。 “此人倒也硬气。”见男人被押出去,一直在帐中的王猛赞了一声,接着便朝李昂道,“主公,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怕是要严查一番,尤其是那些收编的马贼,里面的波斯人还是杀了比较放心。”王猛知道那些收编的马贼里不乏波斯的密探,在他看来与其费心地去查,不如杀了干净,在这一点上王猛比李昂决断更冷酷。 “此事我自会考虑,那些波斯百姓便靠伯渊你费心了。”李昂点了点头,以示明白王猛的意思。尽管他也很想杀光那些投诚马贼里的波斯人。不过顾虑到日后要招降冈比西斯,他不得不慎重一些。 在李昂地严令下,秘密追查开始了。李存智并没有走漏任何消息,只是暗地调查着所有有可疑地人,同时他更加在意那些逗留在他们附近的汉人,这些人在他看来,非常可疑,那个假作密告的刺客就是这样地来路。不过他没有操之过急地去公开查这些人,而是派出了黑手盯紧这些人,一有异常便立即动手。 在经历刺杀以后,李昂再次召见了前段时间来自己营中的冈比西斯使者,那个看上去非常勇猛地莫俄,尽管这个莫俄是个精乖之人,不过仍是被王猛不着声色的几番话探出了他的来意,知道他只是想赖着避祸而已。因此李昂倒也没怎么去在意这个人,不过眼下他倒是觉得这个一门心思只想活命的波斯将领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在听到李昂受到了波斯刺客的刺杀,被召见地莫俄立马变了脸色,脑门上汗水一下子便沁了出来。他以为李昂是怀疑到他身上,正准备要拿他开刀。顿时一个机灵,连忙大声辩解起来,不过李昂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好像他已经是个死人,再加上一旁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几个士兵,莫俄心里就更加害怕,到最后,他几乎拿波斯的所有神灵誓了个遍。 “您应该知道,我们大秦除了以武立国,也很推崇法家,而法家对于刑罚很有研究,他们可以让罪犯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很凑巧,我军中就有精通此道的人在,我想他会很乐意跟你探讨刑罚的作用。”李昂用言语威逼着莫俄,几乎让他绝望,“听着,莫俄将军,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你们派到我这儿的密探给供出来,我保证不会追究你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地,这不关我的事。”李昂的话让莫俄错误的理解了,他以为刺杀地事情是跟他一起来的副官干地,而那个副官正是冈比西斯指派的,莫俄想当然地认为冈比西斯把他当成了替死鬼。 看着在那里歇斯底里的莫俄,李昂嘴角笑了起来,他对于这意外的收获很满意,“莫俄将军,如果你能从你那位副官那里套出名单的话,你将得到我的友谊,我想到时候就算波斯灭亡,你也会过得很好,长命百岁。”李昂适时地抛出了给莫俄的好处。 莫俄是个俗人,他想要的只是能活下去,李昂的话让他亢奋,只要他做成李昂让他做的事,那么他不但可以活下去,还可以活得很好。就这样,莫俄倒向了李昂,他用出了他全部的本事,试图从自己的副官那里套出有用的消息来,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副官很精明,从他不同寻常的关心态度里嗅出了危险的味道,从而加强了戒备,没 出任何东西,但是他始终还是着了李昂的道,李昂根俄抱太大的希望,从莫俄说到他的副官以后,李存智就派出了人手盯紧了他,在第二天的深夜,抓到了和密探联系的这位副官。 通过严刑拷打和逼供,李存智从他们嘴里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冈比西斯派出的这个副官一直和密探有所联系,不过他们并没有策划刺杀,他们只是打算寻找机会,煽动投降的一万波斯士兵叛变,并且制造混乱。除了这些之外,李存智还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那就是这些上波斯的密探隐约知道些下波斯的密探,只不过在这里他们目标一致,所以互相之间保持着互不冒犯的默契。 不**形的刺客面前,李存智拿着那些上波斯密探的口供道,“真替你感到不值,你的同伙还是被我查了出来,很快他们就会来陪你,到时候你就不会觉得自己孤单了。”李存智很讨厌这个死不开口的刺客,他冷笑着,“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好好活着,每天享受这大刑的滋味。”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一直默不作声的刺客抬起了头,口齿含糊不清,他的目光里有些哀求的意思。李存智看着他,忽地叹道,“我本来还以为你真是一条硬汉,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当初义父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如果你真要一个痛快的,就都拿相应的东西来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存智拔出了自己的横刀,搁在了刺客的喉咙上,钢铁上沁出的寒意让那刺客眼神猛地一亮,脖子便往刀锋上撞,不过李存智却及时收了回去,“我说过,你想死的痛快,就得付出些东西出来。” “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有几个同伙,主谋是谁?”李存智拿起了那些上波斯密探的口供,在刺客眼前晃了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即使你不说,我也能把他们揪出来,只是我想省事些,在我数到三之前,你要是还不肯说的话,我保证你会长命百岁地熬刑熬到老死为止。” “一,二!”李存智数得并不快,但也不慢,终于在他数到三之前,被绑着的刺客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会骗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需要骗你吗?”李存智看着刺客,笑了笑,接着看向四周的刑具道,“快说吧,免得我改主意。” -- 最终,刺客屈服了,他说出了几个名字,而这几个人正在李存智派人盯住的人名单中,见那刺客要说出那些人的藏身之处,李存智却是止住了他,“他们在哪里,我比你清楚,不必费力气了。” “最后问你个问题,义父说他之所以现你,是因为你一点都不像个狂信徒,我希望你老实地告诉我,你是怎么和拜火教搭上的。”尽管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可是李存智还是很好奇这个刺客的动机。 踯躅了一下以后,那刺客看着李存智,说出了他的故事,他是孤儿出身,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个组织收养,作为刺客培养,这些年来他杀过很多人,直到最近他被组织派去入了拜火教在长安的秘密教会,让他一切听从拜火教的人吩咐行事。 “那个组织的幕后情形能告诉我吗?”李存智看着面前的刺客,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也是孤儿出身,如果没有李昂,他也许会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样,让可悲的命运掌控,直到死亡。 “我很想告诉你,可是关于组织的内幕,像我这样的卒子,根本无从知晓,我只是组织培养的杀人工具而已。”刺客自嘲地笑了起来,接着他看着李存智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组织曾经派过人手想要暗杀李元帅,不过没有成功,最后放弃了。” “谢谢你!”听着刺客最后告诉自己的话,李存智朝他正色道,接着握紧了手中的刀,轻声问道,“准备好上路了吗?” 刺客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接着一道亮起的弧芒在他眼前闪过,下意识地他闭上了眼,咽喉间一道血线渗了出来,接着猩红的血雾弥漫,他的生机断绝。回刀入鞘,李存智叫进了帐外的士兵,“好好葬了他!”接着他离开了这里,没有回头再看死去的男人一眼。 第三百二十九章 虎神军 大概九月初强兵就会收尾结束,接下来老冰会写得尽彩,把收尾收好,希望不会被大家说拖戏,也不会被说烂尾,总之老冰会努力去做到,所以这个月最后一个月求月票和订阅,希望大家能支持一把,最后关于新书会做个类型调查,请大家务必做出选择,这关系到老冰的最终选择,最后拜谢并呼唤月票和订阅。) 潜伏的暗杀者和密探最后被一网打尽,在李存智的严刑拷打下,他得到了拜火教在长安的秘密据点以及展的信徒等很多重要的消息,而那五架重型步兵弩也被找到,为了抓到这些人,李存智付出十七人的代价,尽管他抓到了这些人,可是他仍有着诸多疑虑,比如第一个刺客,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单独来刺杀李昂,而他口中那个组织又究竟是什么底细,一切的一切都让李存智感到困惑。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看完李存智的报告以后,李昂沉声道,“关于那个组织,我自会派人去和陛下知会,我们不要牵涉其中为好。”李昂知道那个刺客临死前告诉李存智的组织背景绝不简单,他隐约可以看到在那个组织背后有着长安世家利益集团的影子。长安的水太深,一百五十年世家和皇室纠结的利益和矛盾足以让大秦的上层关系变得复杂无比,作为近乎‘一步登天’的他在某些人眼中自然是现存利益结构的破坏者,他们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也说得过去,尽管他很想反击。可是他也清楚这事情还是让曹安民这个皇帝去处置最好。他不想和一个利益集团为敌,如果能化解的话还是化解地好。 “是,义父。”李存智接受了李昂地命令。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藏在了心里,他明白义父的苦衷,没有人能和国家对抗,从某种程度上讲,那个组织背后地势力可以说是国家的一部分,以义父的力量固然可以做出狠辣的反击。但那无疑要借用国家的另一部分力量,一个不好,很可能就是两个利益集团之间的对抗从暗处走到明处,到时候大秦将陷入阴靈中,这绝不是义父想看到地。 李存智走后,李昂找来了王猛,把事情告诉了他,“你替我回长安一趟。除了陛下,这件事情不要再告诉任何人。”李昂决定让王猛回去长安一趟,他希望能把长安的事情了结。 “是,主公。”王猛沉声答道。有着宰相之才的他看得出李昂想要和长安那些对他有敌意的世家利益团体妥协的意思,他也赞同这个做法。妥协不是退让,想来主公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帝,既是做出退让的姿态,同时也将了那些人一军,想来他们会有所表示。 王猛离去之后三日,上波斯王都沦陷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李昂这里,他一直等待的契机也终于降临。他召见了已经投靠他地莫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他。尽管一心只想保住性命,可是出身上波斯王室的莫俄还是感到了国家灭亡的悲痛,虽然他只是王室远支,可是他依然震惊于下波斯人屠戮上波斯王室的消息。 “回去告诉冈比西斯,从现在开始,我将是他地盟友,大秦将助你们复国。”看着莫俄,李昂如是说道,在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小军官的时候,他曾在长安地军堂听那些大秦的参谋讨论着如何对付崛起的下波斯,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一样,觉得只要派遣大军把他们打到一蹶不振就行了,可是如今他却一手策划了一系列的阴谋,让这个国家达到了国势的最鼎盛点,而接下来他就要将他们从胜利的高峰上拉下来,但是大秦的士兵将不是主角,主角是被灭国的上波斯人。 莫俄离开了,他要把李昂的话告诉冈比西斯,他不是个蠢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明白了李昂的整个计算,其实一切都很简单,冈比西斯想到过,下波斯人更是心知肚明,可是李昂出的是阳谋,除非下波斯人不上这个当,可是他们抵挡不了统一波斯的诱惑,所以这一切无法避免,如果想要摆脱李昂的这个阳谋,除非已成亡国将军的冈比西斯拒绝李昂,带着麾下的二十三万士兵走向毁灭,让下波斯真正一统波斯,但是正如他下波斯人不能抵挡统一波斯的诱惑,冈比西斯同样无法抵挡李昂助他复国的条件。 帅帐里死一般寂静,冈比西斯和满帐的将领都是默不作声,他们已经亡国了,始作俑者就是李昂,可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依靠他的力量来复国,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可是他们还有选择吗?从他们答应匈奴人,大军来此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李昂,这个 憎恨的大秦元帅利用了所有的势,达成了这个阳谋,背弃他们之间的盟约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定了。 “大人,我们别无选择。”副将看着冈比西斯,声音苦涩,他身后是站起的将领,他们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已经默认了副将的话。 “我又何尝不知。”冈比西斯站了起来,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喃喃自语,“王都已破,兵无斗志,坐困死地,除了按他说的做,我们还能怎么办?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冈比西斯苍凉的喊声让所有的将领都面露悲戚,他们也不甘心,尽管大秦军团号称天下无敌,可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正面相敌,但是他们却败得一塌糊涂,谁也不服啊! -- 冈比西斯心中郁结,此时悲怆自语,一口逆血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染红了花白的胡子,止住紧张的众将,这位老帅凄然一笑,“也罢,复国事大,准备降了吧!”他的话落下,满帐的将领都是再也忍不住,一个个都是喉头哽咽,不能成语。 冈比西斯走出了帅帐,此时大营之外,一阵若有若无的苍凉胡弓之声传了进来,听得他和出帐的众将一愣,这时已是有士兵匆忙来报,大秦军团已在大营外列成了阵势,连绵数里。 “出营。”冈比西斯沉默了一下,接着大声喝道,他知道这是李昂对他的催促,可是即便他要降,他也希望能堂堂正正地和大秦军团对上一阵。随着他的喝声,他身旁的将领怒吼了起来,他们要让自己的敌人知道,他们并不是懦夫。 时已深秋,阴霾的天空里,云色变得灰蒙蒙一片,西北吹来的狂风在旷野呜咽呼啸,冻得人有种刺骨的寒意,不知何时便会下起雪来。在这灰暗的色调里,平野上突兀而起的黑色军阵更显得肃杀无匹。穿着黑色铁甲的大秦士兵挺立在呼啸的风中,他们的脸被风刮得铁青,可是身子依然如标枪一般笔直,他们按照标准的大秦军阵列阵,最前是清一色的重装步兵,两翼是轻骑兵,身后是弩兵和重装骑兵,一切显得森严有序,这是大秦军团赖以成名的无敌军阵,一百五十年以来无人可破。 黑色的军阵前,李昂一人独坐在藤椅中,身后是随侍的李存孝,回荡在风里的苍凉胡弓之声便是从他手上的胡琴出。如泣如诉的胡弓声似乎诉说着在钢刀火焰中挣扎的人的故事,洞开的波斯大营里,那些家在王都附近的士兵们听着这胡弓声,禁不住悲从中来,胸中再无点滴斗志。 骑在马上,冈比西斯听着李昂的胡琴曲,脸上黯淡,喃喃自语道,“好一招攻心术,古之名将,莫过于此,我输得心服口服。”此时他心中已无初时的悲愤,李昂用尽手中之势,逼得他不得不降,正是达到了兵书上‘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他败的不冤。 冈比西斯只带着营中的五千精锐出营,在大营前列成了阵势,接着他派出了莫俄,去见李昂,说他虽愿降伏,可是却不能不战而降,波斯人不是懦夫,他要求各出五千人阵战,无论胜负他都将带军投降。 胡弓声嘎然而止,李昂看向了远处北风里那列阵的五千波斯军人,眼中闪过几丝惋惜,摇头叹道,“冈比西斯,果然不愧波斯名将之名。”李昂看向了面前的莫俄,“回去告诉你们元帅和所有的士兵,我会派出最强的五千人出战,绝不留情。” “义父,大势如此,何必还要答应他的请求!”见莫俄离去,李存孝却是不解问道。 “这一战非战不可。”李昂站起身,转头看向李存孝和身后面露不解的将领道,“冈比西斯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颜面而战,而是为了他的国家,那五千兵马已是眼下他手中全部的可战之兵,他是要唤醒大营中那些斗志涣散的波斯士兵,不然的话我们只是多二十余万的炮灰而已,要之何用。” “存孝,你亲自带破军卫和虎神军,点齐五千人出阵。”李昂口中的虎神军,却是从他收养的万余孤儿军中挑选的三千悍勇之士,强悍无匹,也只有大秦四大都护府的王牌精锐才能与之相比。 “义父,出动破军卫和虎神军,岂不是更加让那些人心无斗志。”李存孝听得一愣,有些犹豫。 “不要小看那五千人,他们已经有必死之心。”李昂看了眼李存孝,接着目光落在了远处那五千人身上,自语道,“但愿他们能死有所得。” 第三百三十章 追杀 一望无垠的旷野中,两支骑兵队伍遥遥相对,呼啸的北风里夹杂着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几乎是同时间,这两支骑兵队伍动了冲锋,雷潮般的马蹄声压过了天地间的风声,黑色和银色的铁流在片刻之后便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冈比西斯看着被黑色重骑兵凿穿分割的波斯铁骑,苍老的脸上满是悲伤,这些骑兵将葬身于此,为了波斯的光荣而死。他身后是越来越多的波斯士兵,他们看着在落下的雪中奋勇拼杀的同伴,心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沉甸甸得难受。 波斯,曾经横跨大6的强大帝国,它的铁骑兵强悍无匹,每个波斯人都记得居鲁士大帝时期的辉煌,可是现在,波斯已经沉沦,在可怖的大秦军团下,它的铁骑兵不复往昔的战无不胜,一百五十年中,除了败北,再无其他。 李昂看着被彻底分割围歼的五千波斯铁骑兵,目光投向了远处风雪中那个独自策马在前的苍凉身影,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士兵被歼灭,这种滋味绝不好受,可惜冈比西斯不得不那么做,不然的话就凭那些心无斗志的士兵,他又谈何复国。 最终,五千名波斯铁骑只剩下了两千残兵,其余三千人都倒在了尘土中。被飘落的雪片所掩盖。李存孝重整了队形。方才的厮杀无比惨烈,即便是他也损失了近七百人,不过虎神军折损并不大。破军卫更是无人战死。 冈比西斯抓紧了缰绳,此时那两千波斯残兵也重整了队形,他们高唱起了波斯地一歌谣,那歌谣述说地是居鲁士大帝时期波斯铁骑横扫大6时的光荣往事,每个波斯男人在小的时候都曾向往着成为一名光荣地铁骑兵为他们的君王开疆拓土,建立功勋。被人们传唱歌颂。 歌声高亢,直冲云霄!李存孝看着对面的波斯残兵,心中多了几分敬重,这些人是真正的士兵,他们有着一颗死战不退的心,他应该给他们以士兵的尊严。“大秦!”李存孝举起了手中地长枪,接着风雪中回荡起了四千大秦铁骑的呼应声,“大秦武威!”的吼声压过了波斯人。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两千波斯残军率先动了冲锋,自杀式的冲锋。他们身后,那些曾经木然的波斯士兵终于动容,不少军官甚至要带着那些血仍未冷的部下冲出去。和他们的勇士一起死战,可是冈比西斯阻止了他们。他背对着那冲锋地两千波斯铁骑,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将领,军官,还有士兵,高声大喝,“记住他们,牢牢地记住,当下一次你们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时候,就想想他们。” 听着冈比西斯的咆哮声,波斯地士兵们沉默,他们只是看着那些拼死动冲锋的同伴,他们觉得在这一刻,他们很渺小,他们也是波斯地铁骑兵,可是他们此刻却站在这里,看着那些同伴告诉他们什么是士兵的光荣,每一个人握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着,他们让自己看着那几乎是自杀一样的冲锋,把那些死战不退的同伴身影刻进心里。 “义父,这样做好吗?”看着再无一个波斯残兵的战场,李存智忽地朝李昂问道,“这些人的死会让那些波斯士兵始终会对我们有所怨恨,日后恐生变故?”李存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一支士气被唤醒的军队是可怕而危险的。 “他们的敌人不是我们。”李昂摇了摇头,接着看着那些冲向战场,收敛尸体的波斯士兵,朝李存智道,“而且我坚信,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击败我们,谁也不能。”李昂的声音如钢铁一般,历次的大战,让他的心如磐石,他从不小看自己的对手,但是更不会妄自菲薄,波斯人即使有了一颗狮子般的心,也不是大秦军团的敌手,因为他们没有狮子一样的力量。 李存孝带着四千兵马驮着战死的一千士兵的尸体回了本阵,在这场毫无花巧的硬拼中,他折损了千人,若非他不是带了虎神军和破军卫出战,而是以那些挑选的普通精锐对阵的话,恐怕伤亡会更高。 见李存孝向自己请罪,李昂扶起了他,“这不是你的错,要错也是我的错。”李昂看着那些被安放在马背上的士兵尸体,声音低沉。 李存孝起身之后,冈比西斯带着军中几个重要将领到了李昂面前,当冈比西斯看清李昂的样貌以后,尽 听说这位大秦第一名将年纪并不大,可是还是楞住了儿他才自嘲地笑了起来。 从马上跳下,冈比西斯以谦卑的语言向李昂投降了,他早已过了脾气刚烈的年纪,为了复国,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要让他向敌人低头。李昂并未因此而小看冈比西斯,春秋时的勾践,秦末的刘邦,哪个不是隐忍多年,才终成大业的。 “将军言重了。”李昂扶起了冈比西斯,波斯的乱局虽起,可是还需要他面前的冈比西斯和那二十多万未损的波斯大军去和下波斯鏖战,只有这样,波斯的乱局才会持续下去,没有数十年休想恢复过来。 在冈比西斯投降以后,李昂的波斯攻略大致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下波斯虽然如今已攻陷上波斯的王都,屠戮了王室,可是只要冈比西斯这二十多万大军在,他们就难言统一波斯,更何况他们不过初定上波斯,各地仍有反抗,再加上上波斯的国教是摩尼教,可以预见宗教的纷争会让下波斯难以安抚上波斯人。 -- 就在李昂招降了冈比西斯和他的大军之时,被他派出去的李严宗此时正和属下护卫着上波斯王室如今唯一剩下的直系血脉,王长女向河中方向逃亡,而这位王长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和摩尼教的刀术大师霍加哈桑潜入长安,意图刺杀当时还是太子的曹安民的摩尼教圣子,那个时候,李昂斩杀霍加哈桑之后,答应了这位刀术大师的遗愿,把这位波斯公主送回了国,算起来她和李昂有着杀师之仇和灭国之恨,不过身为王长女,上波斯王室最后的直系血脉,她知道想要复国,就只有借助这个仇人的力量。 冰天雪地里,已经连续逃亡了三天三夜的李严宗停下了队伍,出逃时的百人队伍如今只剩下了三十人,不过好在死的多半是波丝小姬的心腹随从和摩尼教的高手,他亲自**来的黑手还没有伤亡。 “差不多再有两天,我们就安全了!”背风的岩石后,烧着的火堆旁,李存孝看着波丝小姬和她的随从们道,这些人都听得懂汉话,省了翻译的功夫。 “两天。”波丝小姬的眉头皱紧了,每日每夜的逃亡让她憔悴了不少,要不是她是摩尼教的圣子,自幼学习刺杀术,恐怕早就不行了。 “那些拜火教的高手离我们很近,随时都可能现我们,下波斯人的军队估计正在赶过来,我们的处境不妙?”波丝小姬身旁,一名摩尼教的护法沉声说道,脸上满是担忧。 “现在有个法子,可以让公主安全地走脱,就看你们肯不肯牺牲。”李严宗看向了波丝小姬身旁的人,“只要有人愿意引开那些拜火教的高手就行了。” “不行,绝不可以那么做,我宁愿和大家死在一起。”听到李严宗的话,波丝小姬摇起了头,声音激烈。 “我们去引开那些拜火教的高手。”那名摩尼教的护法看向了李严宗,接着他看向波丝小姬道,“公主,您肩负着复国和复教的重任,绝不能出任何差池,请恕我不能从命。”随着他的说话,那些摩尼教的高手都是跪在了地上。 李严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面无表情,作为训练刺客出身的他,他自然看得出波丝小姬先前那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亡国的公主不简单啊!’他心中为那些摩尼教的人感到不值。 一夜无话,李严宗他们总算缓过了一口气,天明之前,李严宗带着波丝小姬和她身边仅剩的两个亲随先行出了,而剩下的摩尼教教众则将为他们引开身后一直紧跟不舍的拜火教高手和赶来的下波斯军队,为他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翌日,当那些被误导的拜火教高手扯下波丝小姬的替身穿着的斗篷以后,都是脸色变得铁青,他们被骗了,这些被他们杀掉的摩尼教教众只是弃子,为的便是拖延时间。“可恶!”咒骂声中,死去的女摩尼教徒,被拜火教高手的领一脚踩得面目全非。 “出。”领立刻做出了决断,他知道波丝小姬这个上波斯最后的王室直系血脉要去哪里,如果被她逃到了大秦的地盘,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大人,要不要通知军队的斥候,他们离我们不远。” “去告诉他们,用最快的度追上来。”领朝建言的部下点了点头,现在他们离河中边境太近,很有可能会遇上大秦的斥候队伍,不得不防。 第三百三十一章 招亲 续下了大半个月的豪雪终于消停了下来,虽说方便赶逃亡的李严宗等人来说也失去了一道屏障。白皑皑的山林中,一处幽蔽地方,李严宗面色阴沉地踱着步子,他们此时离河中已经很近了,可是那些该死的波斯人离他们更近,刚才要不是他及时现毙杀了那个追近的拜火教高手,恐怕此时他们已经被围上了。 “你们护送公主先走,其余人跟我走。”李严宗目光落在了荆寒荆冷两兄弟身上,当年西城的这对贫寒兄弟如今已是黑手中的统领级人物,地位仅在他之下,由他们护送波丝小姬,他也能放心些。 “师父,还是让弟子留下吧!”荆冷看了眼身旁的大哥,朝李严宗道,尽管李严宗并没有正式收他们为徒,可是他却一直以师礼敬李严宗,此时他们知道留下来引开那些追近的波斯人是十分凶险的事情,李严宗让他们护送波丝小姬,也是为了他们好。 “这是命令。”李严宗看了一眼弟子,压抑着心中情感,只是冷声道。无奈之下,荆寒荆冷两兄弟只有带着波丝小姬离去。待他们走远之后,李严宗看向了身旁剩下的黑手,一笑道,“三人一组,开始狩猎,让那些波斯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刺客。”话音落下,那些黑手都是面露傲然之意,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分作六组,消失在了莽莽林中。 “我们也走。”看着身旁剩下的两名亲随,李严宗冷笑了起来,老虎不威。那些拜火教的人还真当他们是病猫了。现在他到要看看那些高手究竟挡不挡得住黑手地刺杀。 大雪虽已停下,可是北风仍旧凛冽,树枝上地雪不时被卷起。纷纷扬扬地落下,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叫雪迷了眼睛,看不清东西。寂静的林子里,下波斯的一支精锐斥候队伍,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嘴里低声咒骂着。上波斯地王都早就陷落,其他部队的人都在忙着找姑娘财,可是他们却被调来这里挨冻,想到这里他们不由有些讨厌起那些该死的拜火教的人,要不是他们,他们说不定正在上波斯的王都里,和漂亮的姑娘睡觉。“都给我打起神来。”听着部下地咒骂,那带头的斥候队长大喝了起来。接着又安慰这些手下道,“等找到那个逃掉的公主,我保证让大伙儿好**一下。”听到他的话,那些斥候都是精神一振。虽说是个亡国的公主,可好歹还是公主。他们可没上过公主,一时间整支队伍的气氛活络了起来,猥琐的话语在林中不时响起,对此斥候队长不以为意,只要能让这些手下打起精神来,他不介意他们说得话更淫邪,只要抓到那个逃掉的公主,不论死活,他都能加官进爵,不过可惜地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和手下已经被死神盯上了。 透过树木的缝隙看着远方前进的波斯斥候队伍,李严宗麾下的一支三人黑手刺杀小队,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地目标,他们拿出了轻便的折叠弩,尾随在了这支有着十一人地队伍后面,等待着机会。 安静的密林上空,忽地响起了尖利的角声,顿时那支前进的波斯斥候队伍变了脸色,那声音是他们军中的遇敌角声,看起来他们的人遇到了那个公主,而且处境很不妙。几乎是刹那间,这支波斯斥候队伍立刻停止了前进,向着角声响起的地方赶去了。而这个时候,一直尾随他们的黑手三人小队动了,轻便弓弩里射出的弩箭,射中了他们最后面三人,尸体倒下的声音让前方的波斯斥候回过了头,他们看到地上的尸体背心上白色的短弩箭,立刻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想要结成阵势,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再次上弦的黑手们射出了第二波的弩箭,三枚弩箭依然射中了三名波斯斥候,可是只有一人当场毙命,还有两人一个受了重伤,一个及时躲开了要害处,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见短短的几下功夫间,己方就死了四人,重伤一人,轻伤一人,那波斯的斥候队长脸色不由变得铁青,不用说他也知道自己遇上了极其厉害的刺杀队伍,“不想死的,给我把眼睛睁大点。”他恶狠狠地说着,让自己的部下结成圆阵,看着四周白茫茫一片的林子,全神贯注戒备着每一下细微的动静,每个人就像绷紧的弦一样。离还活着的七名波斯斥候大约五十步外的地方,三名黑手再次给轻便的手弩上好了弦,踩着如猫一般的步子,悄悄接近了那些精神无比紧张的波斯斥候。 一声突兀的声响忽地响起,顿时让那些精神紧张的波斯斥候看向了声响出的地方,那正中的两名拿着弓箭的斥候更是下意识射出了箭矢。当箭矢破口声响起,那波斯斥候队长才看清楚那出声响的树上有着一个白点,很显然是有人捏了雪团丢在那上面引他们上当,就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离他们已是不远的黑手三人众,斜刺里窜了出来,一手短刀,一手轻便的手弩,甩手便是一弩箭射向了他们,猝不及防之下,两名波斯斥候被近距离射出的短弩射死,一下子那剩下的七名波斯斥候里能打得只剩下了四个完好的。 先声夺人的三名黑手迅地贴近了剩下的波斯斥候,将他们的贴身短刀刺杀术挥得淋漓尽致,不过兔起鹘落间,这一队的波斯斥候便死了个精光,将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那三名黑手将死掉的波斯斥候尸体倒挂在了树上,接着拿出那些波斯斥候用来互通消息的号角,按照先前听到的声调吹了一遍,接着便消失在了 一片的林中。 隔了没多久,密林中的角声此起彼伏,竟不下四五处之多。“该死的!”拜火教队伍地领气急败坏地叫骂了起来。现在他已经弄不清楚到底哪一处才是真正地目标所在。“一群废物!”他的脸色铁青。想到军队派来的那些斥候,不由低骂了起来。隔了会儿,他才看向身旁地部下道。“我们继续往前。”他决定不管军队的那些斥候,直接往河中去,上过一次当的他相信,那些逃亡的家伙一定又是在误导他,反正那个公主的目标是河中,他只要往那里去就没错。 拜火教的领想得并没错。可是他却没有那个机会,因为他很不幸地遇上了李严宗,这个李昂麾下地刺客教头。就在他下令之后,远处的树木间袭来的弩箭顿时夺去了他三个部下的性命。不过这些拜火教的高手在遇到刺杀时比他们的斥候要强得多,几乎是刹那间,还活着的人就各自躲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树木后,藏起了身形。 看着刹那间躲好地拜火教高手,李严宗冷笑。他朝自己两旁的亲随打了个手势,便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拜火教高手蹑步潜了过去,接着拧断了他的脖子,等到拜火教地领现不对时。李严宗已经连续杀了三人,而这时他的两名亲随也各自杀了两人。不过都被现了。 看着身旁仅剩下地五名部下,拜火教的领一脸铁青,他看着从不远处的树后踱着步子走出来的小个子男人,眼里闪过了几丝厉芒,接着在刹那间,他猛地拔刀奔出,杀向了这个小个子男人,而他身后的拜火教高手也是齐齐杀了出去。 李严宗腰间的横刀出鞘,一个人封住了拜火教领的进攻,“你们尽快杀了那些小喽罗。”他冷声朝两名亲随道,横刀缠住了拜火教领,让他分身不得,只能看着李严宗的两名亲随将他最后的四名部下杀死,最后死在李严宗三人的围攻下。 “你们无事吧?”虽然成功地灭杀了这支最难缠的队伍,可是李严宗的两名亲随也是受伤极重,他们为了尽快歼灭那四名拜火教高手不惜以身换命,身上几处刀伤非常可怖。 “差不多该撤了。”李严宗待两名亲随包扎好伤口以后,却是寻思道,接着便从腰间解下犀角,呜咽地吹了起来,接着便带着两名亲随隐入了林子。 --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李严宗倒是能带着他的人安全地撤走,可是他没有想到,除了那些波斯军的斥候部队,拜火教的第二批高手也赶了过来,结果在靠近河中时,李严宗被这群高手带着斥候给追上了。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波斯人,李严宗的脸色阴沉,“拼了!”低吼一声,他停了下来,与其被狼狈地追逐到死,还不如回头多杀几个,赚够本。就在李严宗光棍脾气作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军号声,接着便是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的马蹄声,只是楞了楞,李严宗回头看去,只见白茫茫的地平线处,黑色的大旗跃入了他的眼帘,顿时他放声大笑了起来,被追杀了数日的怨气顿时出了一大口。 “杀光那些杂碎!”李严宗狞笑着朝身边的黑手大声喝道,那些黑手也是纷纷会意,哪会放过这些追了他们数日的波斯人。在陈霸先带来的骑兵追击下,最后这批踏上河中地界的拜火教高手和波斯斥候,只是逃出了寥寥几人,其余的都被杀了个干净。 河中大营内,李昂见到了当年的波斯王长女,波丝小姬公主。看着面前没有变化,只是显得更加冷酷的李昂,波丝小姬想到当年的事情,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恐怖再次升上了心头,原想好的话在李昂森冷目光的逼视下,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在浑浑噩噩地答了句话以后,便被带去帐中休息,却是连冈比西斯的面都见不着。 “严宗,这趟幸苦你了。”等到波丝小姬离开以后,李昂方才朝李严宗道,这个跟随他的老部下向来都是从无怨言也从不争功。 “主上哪里的话,这是严宗的本分。”李严宗却是沉声应道,接着说出了他对波丝小姬的担心,“主上,那波斯公主非是易于之辈,我看不能让她回到那波斯军大营中,否则日后定然横生枝节。” 想到波丝小姬离开时眼神中的不甘,李昂点了点头道。“数年不见。想不到她也成了野心勃勃之辈,看起来她不会满足当一个傀儡,严宗。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此事我自有处置。” 王猛不在,李昂自然就只有找崔浩来商量了,虽说陈庆之是能文能武的全才,不过陈庆之地性格注定他不喜欢政治。“主公,其实很简单。咱们只要把她地王室直系血脉的身份转移了就行。”崔浩听完李昂所说以后,很快便有了主意道,“不知道主公还记不记得那个莫俄,他可是上波斯王室的远支,不过和波丝小姬没什么大地血缘关系,我们大可以推他上位。” “你是说,让波丝小姬嫁给莫俄。”李昂看向了崔浩,莫俄他当然记得。是个不错的傀儡人选,胸无大志,很好控制。 “没错,这事容易办得很。这自古以来哪有女王掌政的,只要拿这条出来。冈比西斯也没理由反抗,再说莫俄是上波斯这剩下的大军里的人,他日后成了上波斯的王,那些将领自然前途无量,自是不会阻拦。”崔浩说道,接着皱了皱眉,“唯一可虑地就是,波丝小姬会不会横生枝节,搞什么比武招亲,破坏我们的计划 “比武也无妨。”李昂稍加思索,便朝崔浩道,“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她作主。”说完,李昂目光投向了帅位后悬挂的波斯两国地图,他不但要两国两败俱伤,还要他们成为听话的傀儡。 被软禁的波丝小姬在听到代李昂来相劝的风四娘的话之后,却是呆呆地跌坐在了床沿上,她怎么甘心就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从此失却公主地荣耀,当一个傀儡。 “我身为公主,自当以复国为己任,若是谁要娶我,自然便要有大将之能,能助我复国。”呆了片刻之后,波丝小姬看向了风四娘,咬着牙道,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为自己争取一把,“我要从波斯勇士中挑选丈夫,哪个最厉害,我便嫁给哪个。” “好,便依你。”看着一脸倔强的波丝小姬,身着戎装的风四娘却是答应了,她虽也可怜这个身不由己的公主,不过这就是命,她没有挣脱命运地力量。 李昂办事向来不喜欢拖拉,几乎是短短的数日内,波丝小姬要找亲地事情便在冈比西斯军中传得沸沸扬扬,虽说有不少士兵都是做着能娶到公主,复国以后成为上波斯王的美梦,可是那些有实力竞争的将领却清楚,公主的丈夫早已定下,没有人可以违逆大秦的意思,冈比西斯心里更是跟明镜似的,不过他却不能坐看一切事情按照李昂所想的展,尽管他已经投降,甚至还要借助李昂的力量,可是他仍然要在可以的规则内周旋一把,至少不能让莫俄成为公主的丈夫,不然的话,就算上波斯复国,也只是李昂的傀儡。 “看起来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得也要和那些年轻人争一把了。”看着手上波丝小姬命贴身侍女想尽办法送来的纸条,冈比西斯苦笑了起来,也只有他才能让李昂不去对付他,毕竟李昂要他带兵去和下波斯人死拼。 “有趣,想不到那个老头子想要老牛吃嫩草。”诸葛大小姐自打嫁给了崔浩之后,虽说不再怎么在人前抛头露面,可是崔浩掌握的情报系统里情报的筛选却是一直由她负责,此时知道那冈比西斯也要去参加招亲,便和丈夫打趣道,“这老头也不怕到时被那公主给榨干了也生不出个儿子来。” “可以借种的。”崔浩却是笑了起来,冈比西斯的心思他猜也猜得到,他出面娶了自家的公主,就可以让他们没有借口扣住波丝小姬,到时他做个面上的丈夫,私底下自是随波丝小姬的便,不过崔浩也有几分好奇,若是那冈比西斯真能娶了波丝小姬,获得大义名分,复国之后,他还会不会当忠臣。崔浩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李昂是不会让这种事情生的,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虽说波丝小姬提出了公开比试招亲,不过一切事宜都是由李昂派人接手去举行,结果正如大多数人所料,经过所谓的重重选拔之后,最后能参加招亲的只有寥寥几人,其中就有实力不怎么样的莫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大秦看中的人,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最后自然是他抱得公主归,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对手,那几人中冈比西斯就是他最强的敌手,不少波斯将领就挺看好他们的老帅,当然更多的人要实际得多,他们认为背后有大秦支持的莫俄根本不会失手。 最后的比试很简单,冈比西斯他们只要通过守擂之人,接着打赢其他通过的人,就能成为波丝小姬的丈夫,日后的上波斯王。为了堵住众人的嘴,李昂让女子来守擂,以示代表波丝小姬,而守擂的不是别人,正是昔年的大漠霸刀,而今他的妻子,林风霜。 自从嫁给李昂以后,林风霜的刀道不但没有退步,反而变得更强,在她的守擂下,攻擂的前几人中除了被她故意放过的莫俄之外,其余人都不是她三刀之敌,而现在她所要面对的就是冈比西斯,这个老而弥坚的波斯名将。 由于林风霜的霸刀过于犀利,手下没有三合之敌,就连冈比西斯也看不出她的实力深浅,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打败这位元帅夫人,此时冈比西斯对于李昂却是佩服至极,他没想到这个可怕的年青元帅娶的老婆不但如此漂亮,还武功高得吓人,实在是叫人羡慕。 甫一交手,冈比西斯便心中震惊,他面前的林风霜看似只是女子,可是力量却不下男子,甚至比起一般将领尤有过之,而且刀法也是刚猛凌厉,以攻代守,一刀快过一刀。 十合之后,冈比西斯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面前这位元帅夫人,比起那些所谓的悍将还要厉害,搞得不好,他就要死在这犀利的刀下。 “这老头太老了,要是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定还能和夫人一拼。”擂台下,看热闹的冉闵瞧着台上被逼的狼狈的冈比西斯,却是摇头叹道,而他身旁陈庆中只是笑而不语,他猜得到李昂和崔浩的主意,到最后林风霜定然会假作故意输给这员老将,让他去和莫俄在众人面前做一番比斗,不过那个时候,真不知道那个老人家能用出几分实力来,内家功夫练出的掌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事实就如陈庆中所预料的一样,林风霜寻机给了冈比西斯一记内家功夫的柔劲以后,便输给了他。最后脏腑受伤的冈比西斯在人前败给了莫俄,莫俄将成为波丝小姬的丈夫,日后的波斯王。 第三百三十二章 水淹二十万大军 十二月的大雪中,赶在年关之前,王猛回到了长安,除了面见皇帝,还有一点就是和崔斯特把剩下的产业全部折现,带去河中边境,在匆匆见了崔斯特后,王猛便拿着李昂给他的黑槊龙骧卫的令牌进宫了,若是不在年关前见到皇帝,就要拖延上一段时间了。 温和如春的御书房内,王猛见到了皇帝,就如李昂对他说的那样,作为皇帝的曹安民威严但却不霸道,是个有为的君主。在将李昂的话转告给皇帝以后,王猛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皇帝的询问。 过了良久,曹安民看向了王猛,脸上有些黯然,李昂虽然按他的意思留在了大秦,可是终究仍不愿待在长安,不过他心中明白,李昂不愿回长安,一来是不愿让他难做,二来是他不想牵扯到世家的倾轧中去,世家集团之间的斗争,虽说留有底线,可是对李昂这样的新贵来讲,他输不起。“李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你退下吧!”曹安民朝王猛摆了摆手。 “喏!”王猛看着有些失神的皇帝,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他没想到皇帝和主公之间的交情竟是这般深厚,就连他也有些心羡。 随着厚重的书房门关上,御书房内,看着安静的皇帝,年幼的太子站在他的身旁,扯着衣袖问道,“父皇,师父他不会再回来了吗?” 听到太子的声音,坐在椅中的曹安民一把抱起了他。“是啊。你师父他不会回长安了!”曹安民想起和李昂过去地种种,忽地笑了起来,身为帝王。能得一知己,也算是足慰生平,想想父亲和总长,大司马从年轻时地知交变成后来的君臣上下,还是从此不见的好,这样地话。自己到死,总会记得有那么一个朋友,一个从未对他违心的朋友。 “父皇,师父不回来,等我长大了能去看师父吗?”太子的声音把曹安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看着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儿子,曹安民大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咱们大秦可是有个规矩,太子年满十四便要去龙城守陵,父皇当年没去成,自是不会让你以后也跟父皇一样抱憾终生。等你十岁以后,父皇就送你去你师父那里可好。” “我舍不得父皇。”太子一把抱住了曹安民。可怜巴巴地道,“到时咱们一起去好不好!”却是惹得曹安民一阵大笑,欣慰不已。 王猛离开皇宫之后,又按着李昂的意思去了总长和大司马的府邸拜会,将他不愿再回长安地意思说给了他们听,直到夜深,方才回了城外的庄园,那里最后一批孤儿军,正在做着准备,几名留下的破军卫打算带着他们在冬天行军,往河中而去,算是磨练他们。 冷风中,看着寂静的庄园,王猛一脸的感伤,他虽投入李昂麾下时间不长,可是在这里他却感受就像在小时候的家一样,没想到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要离开,从此再也不回来,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你说,主公会把咱们的家安在哪里?”崔斯特地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这个有着罗马血统的男人如今已经两鬓斑白,不复当年追随李昂时,双刀游侠的风采,想到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崔斯特一脸地不舍。 “我想应该会是很不错的地方。”回头看向崔斯特,王猛笑了笑,接着问道,“安长胜王子那里,有几分把握可以让他跟我们一起动身?我听说他现在已经娶了汉妻。” “让他跟我们一起去河中并不成问题,可是想让他按照主公地意思去做,恐怕…”想到像一个谦谦学者更多过像一个王子的安长胜,崔斯特摇了摇头。 “只要他肯跟我们去河中就行了。”王猛见崔斯特摇头,知道有些事情不可强求,不过就算安长胜没有野心,可是有些事情同样是身不由己的,半点不由人。 年关之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上,曹安民将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呈上的奏报传阅群臣,惹得朝堂上一片哗然,河中北线,大秦近四十万的大军如今只是和匈奴人的六十万大军持平,按照目前的情势看,在河中所占地域修筑要塞城池的匈奴人是打算僵持下去,按照估算,这场仗没有数年功夫,难分胜负,而西线,征西将军李昂以计谋分化波斯人,使其内讧,不过仍不能轻易撤兵,而北方,叛乱的西突厥虽已得到镇压,但是仍有胡人流寇作乱,背后疑有匈奴人的支持,亦是需要增兵。 这些边关的战事,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承平三十年的代价就是大规模的战争,大秦止兵戈所换来的只是其他国家的扩军和觊觎,霸权的根基已被动摇,现在到了重振大秦威仪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曹安民的扩军要求被法家内阁通过了,大秦将再次恢复霸权鼎盛时期的百万军团规模,甚至更加庞大,重新派兵驻守丝路,并在吞并的突厥故地修建攻防一体的要塞群,防备匈奴人。 看着满朝要求奋武的大臣,曹安民完成了他对父亲临终前的誓言,他会让大秦帝国再次成为过去那个强大的军事帝国,而和平只是为下一次的战争做准备。曹安民明白自己此生的敌人将是遥远北方那个重新崛起的游牧民族,那个再次兴盛的匈奴帝国,他们念念不忘要重回他们的圣山(狼居胥山)和圣湖(北海,即贝加尔湖),这场战争将持续下去,直到大秦彻底灭绝他们的血脉,将所有的游牧民族变成汉人,才算完结,而西面,那个会乘机推翻大秦霸权的强大敌人,罗马帝国将是他的朋友要去对付的,而他相信他会比任何人做得更好。 未央宫中。几位大世家出身地大臣在曹安民提及李昂地功绩以后。联名为李昂请封,这让不少大臣都吃惊不已,虽说李昂和郭氏。周氏这样的高门交好,但是眼下这几位的家族却是和他没什么交情,此时他们为李昂请封,其中必有内情。对于这样地情形,三省六部里有着世家背景的官员都是心照不宣,李昂派出的家臣进出皇宫。总长府和大司马府,向皇室和世家表明他不会再回长安,对于那些视他为敌人的利益集团来讲,李昂已经做出了让步,他们也自该予以回报,毕竟他们的初衷只是不希望长安城里出现一个破坏平衡的新世家高门。 不少法家派系出身地重臣多 了其中的猫腻,不过他们仍是没有想到,那几位代表昂敌对的世家利益集团的大臣为李昂请封的是国公的爵位。虽说以李昂从军以来的功绩,获此爵位不算稀奇,可是这如果是皇帝口中说出他们倒还能接受些,可是眼下却是李昂的敌对者所言。这就不由得他们浮想联翩了。 曹安民听完那几位世家大臣为李昂所请地唐国公爵位以后,看向了未央宫中窃窃私语的众臣。开口道,“诸卿可有异议?” 皇帝的问话简短,可是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既然连原先和李昂敌对地那些世家都主动为他们请封,满殿的大臣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做那吃力不讨好地事情,当下全都是一片赞同之声。 大朝会后,曹安民在御花园里见到了早已致仕的总长和大司马,这一次那些曾与李昂敌对的世家利益集团之所以会为李昂请封国公这样的显爵,便是受到了以大司马和总长为的军武世家的压力,他们必须为曾经打算刺杀李昂的行动付出相应的代价,同时也得给皇帝一个交代。 -- 尽管已经不问世事,但是李昂托王猛转述的事情却不得不让大司马和总长重视,一个世家集团控制的杀手组织,甚至很可能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是难以容忍的,这样的组织很明显触犯到了国家的底线。 “这事情不算完,虽然李卿不打算追究,可是朕却必须查下去,这不只是为了大秦。”曹安民的目光带着几分杀气,尽管大秦皇帝的君权受到一定程度上的限制,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不能视若无睹。 “陛下,此事我们军武世家会全力追查,不管是谁,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总长和大司马对视一眼后,朝曹安民沉声道,他们希望皇帝将追查的事情交给他们,他们不相信锦衣卫和东厂,毕竟东厂是皇室所掌,而锦衣卫里世家子弟不少,都难免会走漏风声。 “也好这件事情就麻烦两位了。”曹安民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东厂和锦衣卫的弊端,不过没办法,按照祖制,东厂和锦衣卫里必须有皇室和世家的人,以免成为皇帝的工具而失去制衡,不过曹安民有件事情却没和总长和大司马交代,那就是他手头上有一支李昂为他训练的隐秘人马,他打算让那些人在暗中调查,身为皇帝的他不能偏听偏信,谁也不能保证总长和大司马没有半点私心,到时不会去陷害和他们对立的人。 可以说李昂自从知道那个想杀他的组织以后,就预见到了这样的情形,所以他才下决心不回长安,以免陷入争斗中去,事实上他更希望,那个组织背后的利益集团知道进退,在他做出让步后向曹安民低头,不过很显然在这一点上他只猜中了一半,那个利益集团的确在压力下对他的让步做出了回报,可是他们并没有向曹安民低头,而曹安民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很显然长安最终将刮起一场风暴,至于最后的结局如何,全在那个利益集团自身。 王猛回长安之后,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在那八万愿意追随李昂的汉民中传教,为此还特别向皇帝和内阁禀明过,于是这个日后席卷西方,将基督教压得抬不起头的新教就这样在这八万人中悄然奉行起来,从根本上讲王猛杜撰出来的教义,是从诸子百家学说中集合而来,并加以仪式化。为世俗的事情准备了一套完备地宗教解释和礼仪。比起此时正大兴于罗马地基督教更为详细。 根据道教和民间自古流传的神话和传说,王猛为新教重新制定了神灵谱系,由于基督教在罗马的兴盛。王猛考虑了一神教地好处,于是他将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盘古尊为新教的至高神,并冠以父神之名,盘古是万神之父,万物之父,而其他自古流传的神灵则成了盘古之下的守护神。由于将盘古的地位提到至高地父神。这大大方便了人们信仰,他们不需要再去为繁杂的神灵谱系头疼。 就在王猛在长安开始忙着传教的时候,远在河中的李昂也将传教当成了头等大事,新教先在迁徙而到的五万胡人(吐蕃,突厥,铁勒,回鹘等)中传教,体现出了强大的适应性。对于好信教的胡人来说,他们原本只有原始的图腾和祖先信仰,而大秦地存在,则让本该在这个时代大为活跃的浮屠教仍旧只局限于贵霜王朝境内。对外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蒙兀室韦人和回鹘人率先皈依。紧接着铁勒人和吐蕃人还有突厥人也相继皈依,几乎不到短短的一个月,五万胡人全部皈依了新教,并称自己是汉民,不过出于敬天地传统,他们将父神改称了天父,对此李昂表示了默认。 在五万胡人相继皈依以后,李昂开始着手对归附的十余万波斯人进行传教,他本以为会很困难,毕竟这些波斯人中大多数都是信仰拜火教或摩尼教地,可是他没想到这些波斯人在王猛留下的传教士和胡人汉民里虔诚信徒的劝说下,很快便改信了新教,而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他们的国家抛弃了他们,他们信仰的神在他们最苦难的时候也没有拯救他们,很显然他们信仰的不是真神,而给予他们食物和住所以及安定生活的李昂所信仰的才是天地间唯一的神。 在知道波斯人皈依的理由后,李昂不由暗道,这世上的人果然是趋利而避害,难怪历史上阿拉伯人从半岛入侵波斯以后,波斯人就此消亡,融入了阿拉伯人中。不过感叹归感叹,李昂对于波斯人的皈依仍旧给予了奖励,他免去了新教徒的奴隶身份,承认他们为他治下的汉民,只要他们遵守大秦律法,他就给予他们公正和保护,在这样的命令下,原本尚有些犹疑的波斯人立刻皈依了新教,几乎一个冬天下来,李昂麾下的十万私人军队和十五万汉民通通成了教徒。尽管此时他们的信仰中还存在着斑驳的杂质,不过李昂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自然会全身心地成为虔诚的教徒,宗教热情是需要培养的,这其中自然也缺不了利益的驱动,而李昂日后要起的西征中绝少不了利益。 对于十多万人成为新教徒,冈比西斯无可奈何,当初是他下令抢走这些人的过冬粮食,一手把他们逼向大秦的怀抱,虽说这一切都是源自于李昂的计谋他才不得不那么做,可是那些已经成 的波斯人却不会认同,在他们心中,自己无疑和恶魔 开春之后,长安的使节来到了河中,他们带来了赐封李昂为唐国公的诏书,并且和唐州(河中)上下的官员打了招呼,凡是唐国公所需,不得推诿拖拉。就这样,历史在一百五十年前迎接了第一次大变革之后,第二次变革的力量开始在河中西部酝酿了起来。 在李昂和大秦的支持下,冈比西斯养精蓄锐了一个冬天的二十三万大军杀回了他们的故土,而作为策应,李昂派出了慕容恪带着五万大军直扑下波斯的王都,于是在三月,下波斯王都的告急信使不断出往前线,打乱了下波斯的全部部署计划。 “可恶,这分明就是故意做出的姿态。”看完王都来的告急命令,帕尔歌德斯一把摔在了地上,大秦的军队在突破他们的防线以后,放慢行军度,根本就是故意做给王都那帮胆小的大臣看的,为的就是要调动他们回国,他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这边的大军抽调回去,该死的秦国人一定会立刻退兵。 “元帅,王都的命令不得不从啊!”尽管知道帕尔歌德斯的所指,但是帅帐里的将军们还是纷纷劝了起来,毕竟除非他们造反。否则不可能坐视王都地命令而不遵。 “不行。好不容易让波斯一统,我们不能就这样载在秦人卑鄙地手段下。”帕尔歌德斯冷静了下来,接着看向了自己最器重的副将。“薛西斯,你带五万人回援王都,不必赶得太急,把行军的场面弄得越大越好,到时对外就称是二十万大军,明白了吗?” “是。大人。”薛西斯大步而出,领命道,他知道帕尔歌德斯是不打算理睬王都地那些大臣,决定专心对付冈比西斯的大军,这个上波斯的名将在回国以后,击溃了他们在西面的三万人马,打出了复国的旗号。 距离下波斯王都三百里外的小镇上,慕容恪带着五万人马驻扎了下来。似乎没有再往前挪地打算,只是不时派出千人规模的骑兵队去下波斯王都外围的城市耀武扬威一番,吓唬一下王都里的那些贵族和大臣。帕尔歌德斯认为王都的大臣胆小,也算是误会了他们。毕竟下波斯人早就做好了防备大秦的准备,在边境线上屯驻了重兵。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将精锐调去了上波斯,所以边境线上的军队人数虽然看上去多得吓人,可是实际上能打得却不多,下波斯人原本指望着能凭借数量上地优势守住边境,可是却忘了,他们塞在边境的大军里,一大半都是临时强征的农夫和牧民,这些人根本不能算是士兵,顶多就是显得人多一点,壮胆而已,一旦遇到真正的战斗,难以指望得上。 面对如此一条防线,慕容恪直接选择了最容易攻打地一处地方,将其攻陷,将近万守军全部斩,筑成了数座京观,然后让自己的骑兵挑着剩下地人头去其余波斯军驻守的地方挑衅示威。这样的举动让几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下波斯守军心惊胆寒,当然这么多人里也不乏一些血勇之徒,这些人往往受不了挑衅,带着军队从坚固的要塞出击,结果无一例外,全部都在野战中全军覆没,而这个时候,慕容恪派出的骑兵就会遵照慕容恪的命令,当着那些要塞里波斯士兵的面,在野地里割下那些敢出来和他们作战的波斯士兵头颅,做成了京观示威。 在这种恐怖而血腥的打击下,下波斯人的士气低迷,那些被强征的农夫和牧民惶惶不可终日,在慕容恪派人放出投降不杀,反抗者全部杀掉的话以后,下波斯人的士气接近于崩溃。这个时候,慕容恪再次挑选了一处地方攻打,不过在开打之前,他派出了使者劝降,结果这处地方的波斯将领拒绝投降,于是在攻破之后,慕容恪履行了他的话,所有的波斯士兵被斩以后做成了京观。于是当他的兵锋指向附近的一处波斯守军时,还未等他的使者派出,那处守军的波斯将领直接投降了,慕容放过了他们,于是这支七成以上都是强征农夫和牧民的波斯军队几乎立即就散了架,几乎所有的人都逃回了老家。 在如此明显的对比下,可怕的事情生了,下波斯人的防线开始崩溃,几乎是慕容恪的军队出现在哪里,哪里的波斯守军就投降,然后瓦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二十万波斯守军几乎逃了个干净,自是让下波斯王都震动不已。 其实,慕容恪本来是想以点破面,来摧毁这下波斯人这条中看不中用的防线,不过崔浩是他的随军参谋,结果便出了这毒计,对崔浩来说,让那些波斯士兵从此对大秦畏之如虎,并且将这种恐惧带到下波斯各地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崔先生,咱们就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在小镇驻扎了有些日子,慕容恪不免静极思动,却是找上了崔浩,尽管崔浩是他军中参谋,不过他还是习惯管他叫先生。 “帕尔歌德斯派了二十万大军回援,怎么会没事做?”身为李昂麾下掌管情报的头子,崔浩自然早就从安排在波斯的探子那里知道了消息。 “二十万。”慕容皱了皱眉,虽说他先前以五万人破了下波斯二十万的大军,可是他心里明白那所谓的大军不过就是乌合之众的货色,和从上波斯调回的精锐截然不同,二十万他可没那么大本事吃下。 “将军莫担心。其实不过五万人马。与我军持平,只不过是帕尔歌德斯诈称二十万而已。”见慕容皱眉,崔浩一笑。将手上密探送回地情报递给了他。 慕容恪被李昂称为其麾下最擅用兵地将军之一,自是有他的本事,见回援的波斯军只有五万,立刻动起了全歼他们地心思。崔浩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脸上笑了起来。心中却是暗道,帕尔歌德斯是老来昏了头,出这样的蠢招,简直是自取灭亡。 看着地图,比对着情报上下波斯回援五万大军的路线,慕容恪冷笑了起来,诈称二十万大军想吓住他,还真是打得如意算盘。要不是有情报,估计他还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不过眼下,这五万人他吃定了。 “看起来将军已经胸有成竹了!”见慕容恪对着地图冷笑。崔浩在一旁道,目光落在了慕容恪先前看得出神的地图上那处狭长地峡谷通道上。 这五万人若是快行而来。我倒拿他们没办法,不过慢腾腾的,就只能说是他们自己找死了。”慕容恪看了眼崔浩,自语道。 多卡斯峡谷,这是波斯人对这条狭长的谷道的称呼,此时薛西斯那对外诈称二十万大军的五万波斯骑兵正通过这条狭长的谷道,为了慎重起见,薛西斯派出了不少斥候,队形也保持得很严密,不过他并不知道,前方谷口外,慕容恪已经带着他的两万骑兵等候多时,只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带着的人马在距离谷口十里外地地方候命。 “看起来他们的前锋部队快到了,大部队也离得不远。”看着峡谷口出现的波斯斥候,慕容恪自语道,接着看向身旁的亲兵道,“给我传令,全军上马突击,把谷口给封死。” 很快,大地震动了起来,当波斯地斥候看到远处扬起的大股烟尘,立刻便知道遇上了敌人,不过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破空地密集羽箭朝他们罩了下来,最后只有一半人身以得免,狼狈地退回了谷中。 在接到斥候的回禀以后,薛西斯没有多做犹豫,立刻让后队转前队,打算回撤,不过让他绝望的是,他们的后面也被堵死了,斛律光带着一万轻骑,一人三马,不眠不休地奔袭数日,饶了一个大圈,才及时赶到。 被堵在峡谷里的薛西斯陷入了险境中,士兵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慌乱的情绪,不过薛西斯能被帕尔歌德斯看好,自有过人之处,他靠着平素的威望,压下了士兵的恐惧,而他本人在仔细想过之后,觉得虽说眼下看上去处境危险,可是实际上却不必太担心,堵住他后路的秦**队想必是饶了一个大圈过来,他相信帕尔歌德斯很快就会知道他们,并且派出援军过来,到时候此围必解。 薛西斯想得的确不错,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他想得到的东西,慕容岂会想不到,慕容恪压根就没打算把他和他的五万人马堵在峡谷里去困死他们,因为他耗不起,斛律光的人马迟早被帕尔歌德斯知道,顶多五天,帕尔哥德斯的援兵就会杀到,根本就困不死他们,慕容恪真正的杀招是水攻,如果薛西斯仔细看地图就会现,斛律光堵住他的峡谷外三十里处,上游山脉处正有一处大河,只消堵住河流三天,到时冲下来,他这五万人马也就死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律光在封住薛西斯的后路以后,立刻派了两千士兵去上游筑坝,此时正是春雪消融的时候,河水涨得极快,原本以为三天才要涨满,结果两天时间,就涨了个满满当当,斛律光自是不会待着陪薛西斯一起挨淹,第三天晚上,便趁着黑夜撤离了,直到天明,薛西斯的斥候才现不对劲,不过薛西斯倒是不以为意,他还以为是帕尔歌德斯的援兵到了,这支堵他后路的秦军怕陷入被夹攻的境地才匆忙撤走的,结果他带着五万人马出了峡谷,还浑然不知已经离死不远。 当日头升起的时候,东方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刚刚出谷的五万波斯士兵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洪水,将阻拦的事物冲得是支离破碎,朝他们咆哮而来。看着这无可阻挡的洪水,薛西斯呆住了,直到亲兵架着他上马,他才回过神,和混乱不堪的士兵一起逃向了身后的峡谷。 当听到那巨大的轰鸣声时,帕尔歌德斯派出的援军停下了脚步,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来不及去救援冈比西斯他们,事实上当斛律光带着人马奔袭到峡谷之后两天,帕尔歌德斯就收到了消息,起初他也不以为意,不过当他看到地图以后,便明白了慕容恪的算计,他立刻派出骑兵,一人带双马,朝峡谷方向赶去,希望能来得及去破坏秦国人的水攻之计,可是他们终究是慢了。 蓄满的水势肆虐了一天之后,才渐渐地消散,不过这个时候薛西斯的五万人大多数已经身亡,只剩下寥寥的几百人还活着,这其中并不包括薛西斯,这个被帕尔歌德斯所看好的后起之秀死在了慕容恪这场水攻之中。 薛西斯和五万大军败亡之后,崔浩展露出了他堪比大秦开国时毒士贾诩的阴毒计谋,他命令他在下波斯的密探大肆张扬慕容恪水淹二十万下波斯大军,让帕尔歌德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他不承认慕容水淹二十万大军的事情,他就必须向下波斯王都解释他只派出五万援军却诈称二十万大军的理由,可如果承认的话,下波斯的军心士气无疑将受到巨大的打击。 帕尔歌德斯面临着他有生以来最困难的选择,崔浩的毒计让他品尝到了什么叫绝望,如果隐瞒,他何以面对那死去的五万人还有下波斯的百姓,如果不隐瞒,他势必会被王都认为居心叵测,被褫夺兵权事小,弄得不好便是连脑袋也要掉。 “那群废物,被人绕过王都也不敢出兵阻拦。”帅帐里,帕尔歌德斯嘴里咒骂着,对于王都附近,那几座拥有重兵的城市守军将领,心里充满了怨恨,若不是这些无能的蠢货放任慕容恪的骑兵队通过他们的防区,堵住了薛西斯的前进道路,事情就不会变得这般不可收拾。 崔浩从未觉得靠这样的小伎俩,就能把帕尔歌德斯给搞下来,而事情也如他所料,帕尔歌德斯最后向王都坦承了他只派出五万士兵却诈称二十万的实情,不过同时他又向王都了一封告急书,说是冈比西斯的复**势大,如今情势如何危急。下波斯王和大臣们再愚笨,也知道这是帕尔歌德斯在自保,不过临阵换将是大忌,他们只能继续让帕尔歌德斯总掌军权来对抗冈比西斯。对此,崔浩并不在意,帕尔歌德斯是想将功折罪,不过可惜裂痕一旦有了就绝难再修复成没有,有时候流言说的人多了,人们就会信以为真,更何况是早就对帕尔歌德斯心有芥地的下波斯王和那些贵族大臣。 帕尔歌德斯的命运已经由不得他自己,只要崔浩觉得时机合适,这位下波斯的名将就只有黯然身陨一途,想当年,战国末年的名将李牧不就是这样冤死的,想到这里,崔浩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名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死在他的手上。 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一次战败 今天就偷懒一下了,大家请见谅,另外今天的章节里一些私人的感叹,大家也莫怪!) 尽管帕尔歌德斯暂时得到了王都的宽赦,继续带兵与拉起复国大旗的冈比西斯对峙,但是他的兵力被严重削减,将近四成的士兵被抽调回国内驻防,这让帕尔歌德斯面对冈比西斯时并不占太大的优势,帕尔哥德斯甚至可以预见,原本应该一战而定的征服将变成旷日持久的相持,而这一切,就是他们东面那个大秦元帅所策划期盼的,很显然他成功了,波斯再一次陷入了如同以往的内耗中,只不过这一次他占了些上风。 不管帕尔歌德斯在军营里如何咬牙切齿地诅咒李昂,但局势却仍旧如同李昂所策划的一样一步一步地达成。承平三十年里,大秦在丝路上的军团被抽调回国遣散,让波斯人得以重新从丝路上攫取赋税,国力日强,在李昂看来,拥有霸权的国家一旦削弱乃至放弃自己的霸权,后果便是灾难性的,就像他曾经所在的那个时代,作为世界头号强国的美国始终都在维护他们的霸权,不管他们嘴里的人权口号说得有多响亮和漂亮,他们却始是霸权国家。 尽管那个时代很多国家认为美国的霸权在衰退,甚至认为其所动的战争是昏招,可是事实上,美国的霸权依然稳固,即使是他的祖国在崛起,也不得不按照美国所制定的世界秩序去博弈,而按照美国制定的规矩来博弈,李昂认为这本身就是对自己祖国地限制和不公。在那场战争中。他地祖国处于劣势,美国在用掌控的规则压榨他的祖国。(美国地次贷危机就是我们中国人在给他们买单,请大家记住。不是我们的人民币在升值,而是美元贬值,我们和美元挂钩的外汇储备就这样蒸掉了一大笔,而我们的实际购买力却没有提高,希望有生之年我能看到中国击败美国。) 官僚,新时代的买办阶级。无良的汉奸文人和学者,在摧毁着本就所剩无几地中华文明,李昂那个时候很害怕,如果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最终失败,他的祖国是不是会变成黄皮白心的国家,他不敢想象那个样子,不过可惜的是没多少人把那太当回事,反倒是些身处底层的人和年轻人更看得清。但有时候物质的力量更强大,它悄然改变一切。 李昂曾经也想过,或许那并不是坏事,只要国家强大。人民觉得幸福就行,像他那种人或许该被称为极端分子。可是当他在这个时代,看到大秦是何等的强大,他就明白,正如同他以前所看到地一句话一样,历史就是个婊子,谁的力量够强,就能肆无忌惮地操它,在大秦霸权鼎盛的时期内,大秦吞并了整个东南亚,反抗的土著被杀死,活着地人被当成奴隶,而这一切在大秦的史书里却成了正义之举,是地这个世界强权就是公理,在没有来到大秦之前,李昂曾经缅怀自己祖国的历史,也曾经相信汉唐的盛世使得远人来归,可是当他来到大秦以后,他却觉一切都是错的,因为儒家所修的史书是用他们的价值观去写史,无法做到真正的公正客观。 人可以感化别人,但是国家不能感化别的国家,民族也不能感化别的民族,文明的侵蚀,是需要强大的武力说话,就如同汉时有匈奴人归附,他们的确是羡慕汉朝的文明和生活,可是更重要的是他们畏惧汉朝的武力,没有强大的武力,他们就会用自己的刀来夺取汉朝的一切。国家民族的融合,往往是靠鲜血铺就的道路,没人甘愿消亡,谁强大谁就延续存活下去,弱小的自然被淘汰,一切都是那样的**裸。 李昂和曹安民是知交,从这位大秦皇帝身上,他学到很多东西,大秦君王的传承,讲究的是利益,高于一切的国家利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比法家更冷酷,在他们眼中,他们的职责是守护这个国家,如果杀一些人会让更多人活下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杀死那一些人,不管他们该不该死,一百五十年里,被大秦军团屠灭的国家和民族数不胜数,或许一切就像大秦第三代君主,那个曾想成为至高独裁者的武皇帝在大秦军团镇压东南亚叛乱坑杀近六十万土著之后所说的话一样,‘大秦的军人为这些土地付出了宝贵的鲜血,朕不会让那些血白流,所以有多少人造反,朕就下令杀多少人,谁也不能阻止。’当时的武皇帝甚效法先秦的始皇帝,坑杀了指摘大秦军团残暴不仁的各地儒生。 李昂认同武皇帝以及大秦君王的理念,所以他在西北,杀人无数,尽管受到天下大多数文人的指责 曹安民这位大秦皇帝以及众多身处高位的重臣和世家此不屑一顾,他们和李昂一样,甚至更加无情。 帅帐中,回想着自己过去种种的李昂,被进帐的李存智唤醒了过来,“出什么事了?”见李存智面色沉重,李昂如刀的眉峰拧在了一起,接过了李存智递过来的安西都护府所战报。 -- 河中北线,大秦军团遭受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惨败和耻辱,在一场双方各自投入近十万人的会战里,大秦战败了,尽管匈奴人只是惨胜,但是他们夺取了会战所要决定的要地归属,而且更让大秦难堪的是,自大秦开国以来,第一次有大秦士兵大规模地投降,整整三万名士兵被俘虏,尽管太祖皇帝开国时曾经有过‘在绝境之下,允许士兵投降。’的话,可是一百五十年里,在过去的任何一次战争里都没有大秦士兵向敌人投降,全都是力战而死,直到最后一人,渐渐地,死战不降成了大秦的传统,可以想象,当这个被所有人引以为傲的传统被打破时,对于大秦来说,这是何等的震撼。 看完战报,李昂甚至可以想象当曹安民知道这一切之后会变得多么愤怒,作为失志要恢复大秦霸权鼎盛时期强势的曹安民,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失败。“存智,磨墨。”放下战报,李昂看向了李存智,他必须向曹安民进言,这是他身为臣子的本分,承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士兵少了一份铁血悍霸,就算训练得再精良,也需要历经战阵,才能成为过去那支横扫大6,无所不破的大秦军团。 一个月之后,安西都护府上呈的战报让天下人震惊,自太祖皇帝起兵以来,战无不胜的大秦军团居然败北了,曾经英勇善战,宁死不屈的大秦士兵居然投降了。这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消息,没有人想去相信,可是这却是事实。 这一次大秦军团的败北可以说是让整个朝廷丢了脸面,唯一让皇室和世家欣慰的是,投降的三万人并不包括将领,游击以上的将官无论是平民出身还是世家出身都宁死不降,在部下投降以后,他们选择了自裁。 御书房内,曹安民的脸色铁青,这一次大秦军团的战败给他带来的是难以磨灭的耻辱,在史官的笔下,他将成为大秦历代君王以来第一个吃败仗的皇帝,列祖列宗的威名折在了他的手上。 “朕的脸,大秦的脸,都被你们吕家丢尽了。”曹安民几乎是咆哮着说道,站在他下的吕氏家主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安西都护府的大都督吕岩是他的兄弟,身为北线的最高统帅,他必须负起责任来,不但要给皇帝,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要给吕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吕氏一族自先祖吕布起,威名赫赫,历代出任将帅的先人从未折损过吕布先祖战神的威名,可是现在,吕氏七代的威名就此毁于一旦。 曹安民冷静了下来,他看向了始终不一言的吕氏家主道,“朕刚才的话重了,此战非一人之罪。”曹安民心里清楚,这一次的战败的祸根源于承平三十年的武备松弛,虽说他登基以后,戮力奋武,可是三十年的安逸让大秦军团早已物是人非,除了李昂带过的部队,其余大秦的部队即使号称精锐,也未杀过人见过血,更遑论那些开春之后被匆忙投入北线的新军,这才被匈奴人钻了他们的空子。 这一次会战中,大秦一方的十万士兵中,只有两万人是安西都护府的原籍军队,其中去年和匈奴人交过战的老兵也不过八千人,其余都是去年招募训练的士兵,整整八万人的新军。尽管吕氏家主也知道这些,可是他仍是向曹安民请罪,将罪责揽了下来。 这一次的战败,不但吕家丢尽了脸面,整个安西都护府一系的军武世家可以说都是无颜愧对祖宗,赵氏,马氏等世家几乎是了疯似的将本家和分家的子弟往北线塞,他们必须亲自洗刷这个耻辱。而曹安民则是下了罪己诏,主动承担了战败之责,可是尽管如此,安西都护府大都督吕岩还是递交了请罪书,并自裁于军中,匆忙赶到的郭怒以总长的身份暂掌安西都护府,强压下了北线骚动的各军,稳住了和匈奴人僵持的战线。 吕岩死后,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希望李昂这位当世第一名将去北线坐镇,在他们心中只有这位能和战国武安君白起相比的杀神,才能让大秦军团重振昔日声威,讨回这个耻辱,可是长安对此却异常沉默,没人知道其中的缘由。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开火 全天下的人都盼着李昂去北线坐镇,哪怕他到时再怎么屠杀匈奴人,也不会有人敢跳出来说半个不字,可是曹安民却不能这样做,李昂如今已是国公之尊,要是再击败匈奴人,他又该如何封赏,全长安的世家更加不会同意。想到这里,曹安民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奏章上,这是李昂亲自写给他的,正是他陈述的话才让他最终打消了念头。 军队需要铁和血的磨炼,从承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士兵不经历残酷的战场,他们如何成为真正的无敌军团,先人的光荣不该成为负担,而是激励,这一次的战败,或许反而是件好事,再次崛起的大秦军团会变得更快可怕可怖。这是李昂给曹安民奏章上说的,全天下也只有他敢在曹安民气头上说这样的话。将奏章放下,曹安民看向了西北方向,悠然长叹了一声,接着让内侍下旨传召京中的军武高门进宫,他要为安西都护府定一个能打仗的大都督,就得说服这些人。 未央宫内,西军一十七家军武高门的家主都是静坐不语,安西都护府吃的败仗不但让他们颜面无光,还被天下人所耻笑,更难堪的是他们丢了祖宗的威名,死后也没脸去见历代先人。每个人的脸色都如同铁石一样,冰冷而坚硬,他们知道皇帝召见绝不会是什么好事。都做好了接受训斥的准备。不过让他们意外地是,皇帝到了以后,虽是脸色不好。可是并没有斥责他们,而是要与他们商量安西都护府大都督地人选问题。“唐国公上了奏章,向朕推荐龙骑军的马军校尉为安西大都督,众卿觉得如何?”曹安民说出了他的人选,李昂虽不去北线,可是却将好友马军推了出来。出于对李昂地了解,曹安民心中已是定下了这个人选。 听着皇帝所说的名字,十七名家主都是心中一凛,马军,这个名字对他们也不算太陌生了,毕竟从匈奴人入侵河中以来,西军世家子弟中就以他最为强悍,数次与匈奴人交战。还没吃过败仗,只不过年纪始终轻了点,而且他只不过一个校尉,带兵最多的一次也只是领着五万人去匈奴边境偷袭。烧了匈奴人的粮草,从未打过十万人以上的大仗。而眼下整个北线有着整整三十多万大军,以他的资历,恐怕压不住。 十七名家主中,和马军同是一脉地马氏家主第一个开口,“臣无异议。”尽管知道马军一旦成为安西大都督,那么马军所在的分家必然声势盖过他这本家,可是他不得不同意,因为和整个马氏的利益相比,本家实在算不得,若是他不同意的话,马氏各地的分家会如何看待本家,到时一旦离心离德,本家还是要衰亡,倒不如送一个人情给马军,日后只求保住马氏三大血脉之一的地位就可,总归有东山再起之时。 见马氏同意,其余家主稍做思量以后,都是同意了下来,一来他们不想逆皇帝的心意,二来既然是李昂这个再世白起所推荐的人,想来总有过人之处,而最重要地是马军也是西军出身的子弟,算是自己人。 第二日,曹安民和军堂的任命诏告天下,大出世人意料之外,皇帝和朝廷居然将北线重兵交给一个无甚资历的年青校尉掌管,这让他们难以接受,可是他们却忘了,被称为当世第一名将地李昂年纪更轻,不过此次李昂未能出任北线统帅,也出现了一些不利于他的声音,不少文人觉得李昂过去地对手都是些未开化的胡人,当不得第一名将之称,一时间这种声音倒也在看不惯李昂的文人中风行一时,他们癫狂似的在邸报上撰文贬低李昂,认为即使李昂去北线坐镇,也未必能稳胜匈奴人。 长安城里,王猛安排着八万汉民的迁徙事宜,同时崔斯特也在加紧将李昂剩余的产业变卖,换成金铢,打算押运去河中,两人都是忙得天昏地暗,没去管那些口无遮拦的文人,要不然换了平时,他们定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无用书生。 不过他们不管,不代表没人会管,至少当曹安民在看到邸报上的文章以后,本就心情不太好的他越厌恶起这些四肢不勤,五体不牢,却自明风流雅士的文人,承平三十年,儒家惯出了一批以吟诗赋词为能事的文人,整天每日里就比谁的文章好,谁画的画好,把天下的风气给弄坏了,曹安民登基以后,把主政的儒家给罢免得七七八八,却是忘了这群喜欢无病呻吟,标榜才子佳人的文人书生,此时这群人说李昂名不符实,不就是指着鼻子骂他识人不明,曹安民又岂会放过这群人。 于是不过数日间,长安城里的青楼中,平素那些常来的人一下子数目锐减。曹安民不打算学始皇帝那一套,他只是让京兆尹找了这些人慷慨激昂,纵论兵戈的文章去他们府上拿人。你们不是说要报效国家,来个书生万户侯吗?现在机会来了,北线吃了败仗,正缺人用,你们便去边疆,好好报效国家,立下功劳,朝廷也好给你们封万户侯。 京兆尹按着曹安民的旨意一抓,七八百平时里好大言的文人和书生统统给塞进了兵营,这些靠着大儒吹捧起来的文人和书生平时虽也锻炼身子,可都是些花架子,再加上喜欢流连青楼,不说被酒色掏空身子,却也**不离十。曹安民是存心要把这些人给配去送死,自然也懒得让他们训练,直接跟着长安都护府的援军送去了河中北线,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怎么去靠嘴巴安邦定国。 皇帝的作为。各大世家看在眼里。长安地风气顿时为之整肃,那些军武世家倒还好些,可那些文官世家地子弟就倒霉了。年 平素里和那些文人有着青楼之交的子弟被长辈们禁足三十年里扔下的习武传统给重振了起来,这回可不再是练练那些花巧好看地剑术,而是正儿八经的请人教授实战剑术,把这帮子已经有了些文弱气的小辈练得是苦不堪言,没时间再去青楼楚馆流连。 长安生的事情传到李昂这里的时候。一同来得还有曹安民和军堂一道签的诏书,让李昂麾下地原七万安西都护府的人马立刻西进,去龙城(耶路撒冷)驻防。接过诏书以后,李昂立即让李存孝把诏书送去前线,原来自从接到北线失利的战报以后,李昂立刻就意识到这次失利打破大秦军团无敌的神话以后,定然会刺激罗马人的野心,促使他们在地中海地区挑战大秦的霸权。所以他早早地就把安西都护府这七万人投入了慕容恪的序列中,在波斯境内驻扎,一来可以牵制他们,二来只要长安方面旨意一到。他们可以立刻赶去龙城(耶路撒冷)。 -- 两日后,李存孝赶到了慕容恪的大营。由于李昂给慕容恪地命令是牵制住波斯人,让他们不能向帕尔歌德斯处增兵,所以这段日子他除了派出小股的骑兵队伍去骚扰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大动作,此时见李存孝带来的诏书以后,不由拉住他问道,“公爷还有什么吩咐?”自打李昂得封唐国公以后,他麾下众将便都是这般称呼,以示敬意。 “义父说,七万兵马西进,也需要些时间来打理一下,慕容将军可以成绩敲打一下波斯人,告诉他花钱消灾的道理。”李存孝跟着李昂日久,知道李昂对敌时向来不讲什么仁义道德,更不在乎手段卑鄙,只要有好处,便会去做。 “公爷地意思,我明白了。”慕容恪正嫌闲着没事做,此时李昂是摆明允许他攻打波斯人的王都,向他们勒索钱财,他自然是乐得高兴。从第二天开始,慕容恪把赫连勃勃,元英,薛安都,尔朱荣这四天王给放了出去,近四万骑兵在王都附近地域大肆侵攻,逼迫波斯人派他们地铁骑出城。 在连续大规模骚扰了数日以后,波斯人终于按奈不住,将王都的铁骑放了出去,希望能够阻止赫连勃勃他们对王都附近的破坏,这几日来涌向王都的平民越来越多,城中的贵族和大臣生怕慕容恪是打算籍此拖垮他们的粮草,而且他们心中也未尝不是存了能够得胜的心思,匈奴人在北线的胜利让他们觉得大秦军团不是不可战胜,于是王都中主战派的声势高涨了起来,压下了反对的声音。 在李昂成为唐国公以后,他麾下的军队便正式成了他的私人部曲,虽说人数多了一点,可是很明显他们不再隶属大秦军团,于是赫连勃勃他们自然不会遵循大秦军团过去那种正面接战,击垮敌人的战术。他们派出了一万骑兵在挑选好的地点埋伏,其余三万人以主力姿态和出城的王都铁骑决战,在鏖战半日以后诈败而逃,由于此前大秦军团从未有过诈败的先例,而王都铁骑的统帅也想当然地认为赫连勃勃他们是真地被己方击溃,他将像匈奴人的将领一样,获取一场伟大的胜利,于是指挥部队全军追击,结果最后中伏,全军覆没,七万人的铁骑,被阵斩两万以后,其余全部投降。 这一场失利,立刻让王都里的主战派从云端跌落低谷,班达斯十七世把是他答应主战派派出王都铁骑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直接把所有的主战派大臣全部关进了监狱,并且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波斯军队不得主动挑衅大秦军团,对于班达斯十七世来讲,只要守住目前的局势,等到帕尔歌德斯把冈比西斯的余部消灭以后,他就能够和大秦谈条件,真正的一统波斯,称皇帝号,所以在再一次吃了大亏以后,他确信匈奴人的胜利只是捡了个便宜,如果让他面对的那个杀人魔王,大秦的唐国公去北线的话,他相信那场匈奴人取得地会战胜利。将以他们被全部斩而告终。想到这里,班达斯十七世就一阵不忿,要是可以地话。他真想把李昂这尊杀神请去匈奴人那里,至于他这边,随便大秦来个什么元帅都要好些,那个京观给波斯人造成的恐惧实在太可怕了,想起年初那些从边境逃回的将领述说那些以人头筑成地塔山,班达斯十七世不由浑身打起了冷颤。 就在波斯人惶惶不安的时候。慕容恪派出的使者到了,这位使者的来意很简单,投降的五万王都铁骑里,不乏贵族和大户人家出身的军官和将领,仁慈地大秦唐国公决定给他们一条生路,只要他们的家人肯出钱赎回,他们就能安然无恙地归来,当然若是不愿意的话。他们的人头将被割下,筑成第四座京观,矗立于波斯境内,以成就他们宁死不屈的英名。 在这样**裸的威胁下。那些军官和将领的家人怎么敢说个不字,事实上他们连讨价还价都不敢。而慕容恪派出的使者,原来是一名马贼地突厥人在下榻的驿馆将带来的所有军官和将领名单公布于众,其中还包括那被阵斩的两万人中地军官和将领,虽然人死了,但是能有个囫囵尸也好吗?可以说有崔浩这个狠辣的毒士在,像这种事情永远被安排得可以利益最大化,一切都明码标价,按照波斯军队里地上下级别列出了绝对公道的价钱,只不过这落在波斯人的眼里,却又是一次折磨和蹂躏,当然崔浩从不做没意义的事情,除了赚钱以外,他要最大限度地打击波斯人的士气,让他们恐惧害怕,以后一听到大秦和李昂的名字,就不敢有别的想法。最后,从所有的波斯俘虏军官和将领身上,李昂得到了近千万金铢的收入,让他大叹波斯果然富足。 几乎所有的波斯人都认为,在这些被俘虏的军官和将领被放回以后,那五万普通士兵将被杀死, 腥的京观,可是他们却再一次失算,李昂让慕容恪放士兵,并且交还了那些死去士兵的尸体,当然他们的铠甲武器和马匹被当成是伙食费抵账了。 “崔先生,你说公爷这是什么意思?五万人拿来做奴隶,去干些苦活也好,就这么白白放回去,有些不值啊!”崔浩的帐子里,慕容恪一脸的不解,在他眼里李昂向来杀伐果决,尤其是对于敌军主力,要是不能收为己用,那都是杀了了事的,从没有放过俘虏这种事情。 “慕容,你知不知道你和公爷相比,差在什么地方?”崔浩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了慕容恪一个问题。 “我怎么能和公爷相提并论!”慕容恪对于崔浩的问题不明所以,他向来敬李昂为天人,用兵处事,也都是学的李昂。 “单以用兵论,你和公爷还有陈将军可谓是不相伯仲,在骑兵的运用上甚至可能还高出公爷和陈将军半线,但是在大局上,你便要差不少。”看着慕容,崔浩有些惋惜地道,“杀了那五万士兵,固然可以威吓波斯人,可是也可能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说到这里,崔浩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五万人在咱们这里待的这些日子里,看着他们的军官和将领被赎回,可是却没人来理会他们,心中必然生怨,而且他们对我们已经畏之如虎,放他们回去,正如同慕容你先前攻破他们边境防线时放走那些投降的部队一样啊!” “崔先生所言确有道理,可是这五万人不是那些农夫牧民,恐怕回去之后未必能扰乱波斯人的军心士气。”慕容恪皱了皱眉,他亦有他的思量。 见慕容恪仍是担心,崔浩也不说了,有些事情不是靠说就能明白得,他只是道,“慕容你还是想下,如何攻城,好好吓唬一下班达斯十七世,让他早点拿钱出来,安西军的行程不能耽搁,等他们西进之后,我们便要回军河中。” “这事好办,明日就让那些波斯人尝尝弩炮和连弩车的厉害!”说到攻城,慕容恪的眼睛亮了起来,李昂当初从工部铸造司带回来的那位匠师可是够厉害,在他的改装以后,弩炮和连弩车的威力大了不少,相信波斯人一定会对此感到非常意外的。 弩炮,古希腊人登峰造极的攻城武器,虽然它的制造原理不算太难,但是几个重要部件,如机括和扭力弹簧却需要精密的铸造技术和复杂的数学公式,在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场西征里,大秦军团从希腊人那里得到了弩炮的制作技术,在墨家的改良之后,射程更远,和大秦特有的投石车形成了大秦军团攻城时的重火力武器,尽管不如大秦的强弩出名,但也是凶名显赫,承平三十年以来,大秦军团似乎还没有动用过这些重型攻城武器。现在慕容打算让波斯人温故知新,让他们知道躲在坚城里头并不保险,说不定哪块巨石就从天而降,被砸成肉酱。 一排排的巨型投石车和弩炮摆在了距离波斯城墙上重型守城武器的射程范围之外,慕容恪麾下那些汉人老兵熟练地操作着投石车,进行着最后的校准,尽管那些胡人出身的同袍向他们学习过如何操作这些重型攻城器械,但是他们中很少有人能弄明白那些汉人士兵要他们理解的数学公式和计算方法,所以协同汉人士兵摆弄着这些恐怖武器的胡人少得可怜。 城墙上,波斯城防军的将领们神情慌张,一个个如临大敌,谁也没想到才刚刚放了五万俘虏的大秦军团居然立马杀到了城下,还摆出了攻城的架势,看看远处那些巨大的投石车,他们心中就不寒而栗,那五万俘虏的口中,大秦军团强悍得就像魔鬼一样,不是他们可以战胜的敌人。 大秦摆放攻城器械的阵地上,李昂也在,风四娘和林风霜回长安去接自己的宝贝儿女之后,他自是能亲自来这前线。看着李昂,慕容恪不无遗憾,三十具重型投石车和一百门弩炮规模的开火权,他可是等了很久,不过现在就只有在一旁看着的份了。 没有给波斯人太多的准备时间,李昂下令开火了,“三轮射,开火!”随着他的命令,黄渊冷静地报出了几组数字,然后动物肌做成的扭力弹簧从紧绷的状态猛然松开,巨大的岩石被抛向天空,在半空中沿着椭圆的抛物线砸向波斯人的城墙。 巨大的声响中,三十块巨石砸得波斯城墙上一片的血肉模糊,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被吓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曾在老人的故事里,听到当年那支黑色的恐怖军团在毁灭城市时用过这种能轻易摧毁城墙的武器,他们曾经以为那只是传说,可是现在他们却亲眼看到了,没人可以形容他们心中的震撼和恐慌。 “还击,还击!”率先回过神的军官们大喊了起来,于是那些呆愣中的波斯士兵清醒了过来,他们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操作着城墙上的投石机开始向远处李昂所在的阵地还击。 看着落在身前百步开外的大石,李昂看向了远处的波斯城墙,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向了黄渊,“用弩炮敲掉他们的固定投石车。” 弩炮有着一套完整的瞄准系统,比起投石车的精度要高得多,再加上黄渊这个箭神进行指挥,其火力的精准性更是达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呼啸的石弹狠狠地击碎了波斯人城墙上的投石车,不过短短的片刻间,波斯人城头上所有的投石车哑火了。而李昂也下令停止了轰击,整个天地间静得可怕,城墙上还活着的波斯士兵像着了魔一样痴呆,他们死去的人并不多,可是大秦的重武器给他们造成的恐怖感却像噩梦一样刻进了他们的心里。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他妈的找死 光明媚,照得人暖洋洋得,不过对于城墙上的波斯士里却是止不住的寒意上涌,大秦军团停止了重型投石车和弩炮的轰击,但是他们身旁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却不断地提醒着他们所要面对的是如何可怖的东西。 “大人,他们不会再把石头砸过来吧!”被吓住的波斯士兵哆嗦着朝身旁的长官问道,想得到个肯定的答案壮壮胆儿,不过他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他的长官脸色白,拿着从大秦重金购买的望远镜的手着抖,他的喉咙不可抑制地颤动着,刹那之后,尖利的声音回荡在了城墙上,“趴下,全趴下!”随着他的高呼,风中啸烈的破空声撕扯着气流让波斯士兵们下意识地看向前方,接着他们看到了黑压压的密集黑影朝他们疾飞来,那是长矛般的弩矢,打磨得宛如锋利枪刃的箭头散着刺目的寒光。 利器破入血肉之躯的声音响起,城墙上的波斯士兵被这巨大的铁枪一样的弩矢轻易贯穿身体,钉在身后的城墙上,整个墙头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一个站立的身影,还活着的人都趴在城墙的墙壁下,满脸的恐惧,他们亲眼看到那些铁枪般的弩矢在贯穿数个人之后还能射入坚硬的城墙,这简直就是恶魔的武器。 “停!”随着李昂的大喝,一百台靠健马上弦的连弩车停止了射击,看着远处看不到一个人影的城墙,那些胡人出身的士兵在短暂地沉默以后,爆出了巨大地欢呼声。有如此强大的武器。他们将不可阻挡,所有与他们为敌的人除了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过了好久,城墙上才有波斯地士兵大着胆子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透过凹形的城墙朝远处看去,只见黑色的方阵中,一名骑士飞马而出,朝城墙脚下驰来,直到城墙下半箭之地才停下来,朝他们高声喊道。“奉大秦唐国公,征西将军令,告知尔等波斯人,遣使来见,否则待攻破城池,鸡犬不留。”那骑士声音高亢,直听得城墙上的波斯将领面如土色。 几乎不待那骑士离去,城墙上的波斯将领已是喝骂着让士兵去王宫报信。一方面战战兢兢地起了身,畏惧地看向远处那遮天蔽日般的黑色军阵,这两个月里连续不断地打击让这些波斯将军对李昂生出了一种恐惧,在他们看来。匈奴人那所谓的胜利根本就是糊弄人的,要是换了这位大秦唐国公在。那些匈奴人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头好了。 城墙上生的事情在崔浩布置在城内的密探传播下以飞快的度流传,而且更是被夸大了数倍,当报信的士兵赶到王宫以后,城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恐慌很快就开始蔓延,当班达斯十七世召集所有的大臣以后,城中已是出现了乱象,虽说在军队地镇压下,很快就平息了下去,但是这对班达斯十七世和大臣来说,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们当然看得出那些被夸大的流言和骚乱摆明是有人在暗中煽动所致,换句话说就是城内有大秦的内应和密探。 王宫大殿内,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吭声,班达斯十七世阴着脸,此时地他心里恨不得杀光这班没用的臣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见还没有人主动请缨,班达斯十七世终于爆了,“难道你们要我去城外去见那位唐国公吗?” 咆哮地声音在大殿翻滚,那些波斯大臣慌忙地跪在了地上,开口大呼道,“大王息怒。”不过还是没有人愿意出城去当使节,在这些波斯大臣心里,李昂根本就是魔王的化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这一去说不准就再也没命回来,他们怎肯主动请缨。 “傍晚前,要是商量不出谁去见那位唐国公,你们全部回去准备后事吧?”班达斯十七世再也不想跟跪着的这些老狐狸磨叽,直接了狠话,坐在王位上,闭目养起了神。 见班达斯十七世动了真怒,跪着的波斯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眼里都是了狠辣的冷光,正所谓死别人好过死自己,一个个都是心里活泛起来,波斯右相第一个开炮,直接轰向了自己的政敌,左相大人,他当下从地上站起,朝假寐的班达斯十七世道,“大王,那位唐国公,乃是当世第一名将,而且在大秦地位显赫,我国自然要派出身份与之相当的人前去,方能让唐国公感到我们的诚意,臣以为这人选莫过于左相大人。”波斯右相的话一落下,他那一系的人马立刻连声附和。 听到对 自己的名字,波斯左相勃然大怒,他没想到右相心思竟然要自己去送死,他当下也立刻起身道,“大王,臣以为右相出身高贵,比起臣更适合去。”他一话,属于他的阵营的大臣也赶忙大声说是,一时间,大殿里,众多的大臣分成两派人,互相推举了起来,热闹非常,而王位上的班达斯十七世始终都是冷眼相看,心中却是暗暗记下了各自跟着左右二相互相攻讦的重臣。 “够了。”终于班达斯十七世话了,他压下了两派人马的争吵,目光在左相和右相身上摇摆不定,只看得两人心里慌,过了好一会儿,班达斯十七世低沉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左相和右相一起去吧,省得争执。”说完却是不管两人,直接朝殿中武士吩咐道,“去准备车驾,立刻送两位大人出城,不要耽误了。” 班达斯十七世话音落下,殿中的武士已是走到了左相和右相身边,朝他们道,“两位大人,请!”说话之时,他们俱是手按剑柄,让左相和右相都是脸色白,他们此时才知道自己着了班达斯十七世的道,这趟出使,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到时班达斯十七世大可以将所有的事情往他们身上一推,拿他们当替罪羊给波斯人一个交代,顺道铲除他们,独揽大权。想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露出了悔意,两人斗了十几年,到头来都是给班达斯十七世牵着鼻子走。在殿中武士的催促下,两人走出了大殿,背影凄凉。 傍晚时分,波斯王都的城门打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在暮色中驰向了远处的黑色军营。营门前,马车被拦了下来,守卫营门的士兵是铁勒人出身,他们看着马车时凶狠的目光让掀开车帘子偷瞧的波斯左相和右相心里生出了一股寒意,他们听说过那位大秦唐国公手底下有不少的胡人士兵,这些人凶残无比,极为好杀,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角声,守卫营门的士兵让开了道路,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几名黑衣骑士飞奔而至,他们到了之后,也不与两位波斯的相国说什么客套话,面色冰冷,只是让他们下车步行进营,便再也没其他话。 “我们两位大人乃是相国之尊,奉王命出使,岂有步行之理。”还未等左相和右相开口,那护送两人的随行武士已是按刀大声喝道,他这一开口,顿时让左相和右相变了脸色,心道班达斯十七世好歹毒,这些武士分明就是故意要惹怒面前的黑衣骑士,害他们的性命。 -- “此处乃大秦军营,便是你们大王来了,也要下车步行,何况区区相国。”骑在马上的赫连勃勃见几个小小的随行武士也敢朝自己按刀,冷笑一声,随后大喝道,“来人,与我拿下这几个不敬的东西。” “你们敢?”那几个波斯武士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这般蛮横无理,刹那间都是纷纷拔刀在手,吓得和他们一起的左相和右相脸都白了,连忙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把刀放下。”不过可惜的是,他们根本喊不动那几名班达斯十七世派出的心腹武士。 见出使的波斯大臣节制不了那几个随行武士,马上赫连勃勃和同行的尔朱荣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尔朱荣从马上跳下,脸上挂着笑意朝脸色有些白的波斯左相和右相道,“看起来两位的随从不太懂得礼数,不知可否由我等待为管教一下。”他说话时笑眯眯的,可是眼里闪动的精光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若是换了平时,这波斯的左相和右相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可是眼下他们心中认定这些随行武士就是班达斯十七世派在他们身边,要害他们性命的,哪还管什么国体脸面,自是忙不迭地答应了。顿时那几名随行的波斯武士变了脸色,他们没想到这左相和右相竟然这般不要面皮,都是心中大怒,不过可惜的是,尔朱荣狞笑着拔刀杀向了他们。 “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呸!”片刻之后,那几名波斯武士倒在了血泊中,“敢在这里拔刀,找死。”尔朱荣把刀上的血拭干后回刀入鞘,才朝一旁的波斯左相和右相道,“两位,请跟我来。”说着,大步在前,直朝中军而去,那波斯左相和右相齐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战战兢兢地跟着去了,哪还有一国之相的威仪。 第三百三十六章 波斯相国 色渐暗,波斯左相和右相走到中军帅帐时,养尊处优早已是气喘吁吁,两腿酸麻不已,不过两人好歹也是国相之尊,都是强撑着,不让脸上露出苦色来,进帐以后,两人都是呆了呆,原本他们以为李昂定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帐中定然是冷清不已,可是哪想到帐中早已摆好的案几上全是各式精致的菜肴,甚至还有波斯的侍女迎接。 待两人落座,李昂听了两人的致敬溢美之辞后,只是淡淡一笑,朝两人身后的侍女道,“为两位大人倒酒。”接着便举杯示意,觥筹交错间,帐中陪酒的将领一个个都是起立向两位波斯相国敬酒,若不是两人见惯场面,说不定这一通酒下来,早已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对波斯的左相和右相来讲,他们绝不相信面前这位喜欢拿人头建京观的大秦唐国公会是什么宽厚之人,如此作为,恐怕其中必然有诈。 酒过三巡,李昂挥手间,自有军士进帐收了碗碟,那在座的将军们也个个换上了一脸肃容,顿时间整个帐子里升起了一种凝重的气势,让波斯的左相和右相心里打起了鼓,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西征,汉学大兴以来,世间各国的王室贵族和大臣学者都以精通汉学为荣,他们两人身为波斯权臣,也自是懂得不少,此时见主座上的李昂收敛了笑意以后,那目光竟是如刀一般冷冽,不由慌乱了起来,两人同时想到了大秦处决囚犯时都会让囚犯吃饱喝足的传统。尽管他们知道这不太可能。可是两人还是有些害怕。 “本帅此来,是来要钱的,当初你们答应本帅出三千万金铢请本帅助你们。本帅帮你们拖住了冈比西斯,使得你们一统波斯,可是你们却只拿了两千万金铢出来,难不成你们以为本帅好骗吗?”当初和帕尔歌德斯扯皮地时候,李昂只到手了两千万金铢,还有一千万金铢却是被帕尔歌德斯给扣下了。此时到正被他拿来当征讨地借口。 波斯的两位相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李昂的借口而已,可是他们没那个胆子敢当面说穿,更何况从面上讲,李昂地借口不是没有道理,当下两人连忙答应回去以后,立刻将那一千万金铢补上,此时他们也明白了李昂的意思。这位大秦唐国公就是来抢钱的。 “为了这一千万金铢,本帅足足动用了二十万大军,还受了朝廷的斥责,你们不会以为只是补上。就能把这件事情了了吧?”李昂冷笑一声,满座的将军们都是按刀而起。怒目而视。 “唐国公息怒,此事乃是我国理亏,不知唐国公想要我国如何赔偿?”波斯左相和右相互相看了眼后,由右相开口答道,他主管波斯的财政,心里对国库里地金铢数目最是清楚。 “本帅要得也不多,一亿金铢,只要拿出来,本帅就立刻退兵,绝不再犯。”李昂看着波斯的两位相国,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亿金铢。”波斯右相倒吸了一口凉气,李昂这一开口,就几乎把波斯的国库给掏空七成,这简直比强盗还狠,居然还说不多。 “本帅知道你们做不了主,你们明日便回去,告诉你们的大王,你们不拿钱也行,本帅最多以后天天让大秦的士兵玩玩投石机,弩炮,顺便派兵去帮冈比西斯一把,想来到时本帅帮他们复国,攻破你们的王都,跟他要个两三亿金铢,想来他不会吝啬。”李昂说完,已是拂袖而起,让两名波斯的相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夜晚,被软禁在帐子内的波斯左相和右相,一脸地苦相,他们今天才知道大秦唐国公不是魔王的化身,他就是魔王,一亿金铢,他们甚至可以想象自己回去以后,被班达斯十七世以此为借口杀了他们的场面。 “老哥,咱们斗了一辈子,没想到这一回倒是要一起死了。”感慨之下,右相朝左相叹道,将平时里两人的恩怨给抛到了脑后。 “大王是存心要咱们死啊!”左相沉沉叹了口气道,朝右相问道,“老弟,你就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难不成我们去找那唐国公理论,那不是死得更快。”右相摇了摇头,他为相多年,自然看得出李昂是杀伐果决之人,而且更不是个讲道理地人。 “你说我们要是帮那唐国公拿到这一亿金铢,他会否保我们不死。”见右相摇头,左相的眼里却是闪过几分戾 大王既然要我们死,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大不了投个富家翁。” 听着左相地话,右相默然,他知道班达斯十七世不会放过他们,到时不但自己要死,便是他的那些死党也是没什么好下场,想到家中的妻儿,他不由打了个冷颤,目光也渐渐变得狠辣起来,抬头朝左相道,“既然大王非要致我们于死地,就不能怪我们不义。” 两人打定主意,齐齐走到了帐口,却是朝那守备的军士道,“麻烦请你通禀唐国公大人,就说我们有要事求见。”那守备的两名军士互相看了看,接着那名年长的军士便点了点头,朝两人道,“你们且在帐中等候,公爷见不见你们,得看你们的造化。”说完,将两人赶回了帐中,让与自己一起的年轻军士去通禀上司去了。 帐中,波斯的两位相国等得心焦,眼下投靠大秦是他们唯一的一条生路,要是真要连这条路也绝了,他们就只有拼死去博个好名声了。半个时辰以后,两人帐外响起了一阵刀甲相碰之声,让两人精神一振,片刻之后,李存孝便与破军卫带着两人去了中军帅帐。 帅帐中,崔浩隐入了幕后,他先前从赫连勃勃处知道大营前的事情以后,便对这两名波斯的相国留上了心,按照波斯官制,左相和右相总理朝政,地位极高,没道理波斯王会把这两个重臣都派出来,除非他想借刀杀人,除去这两个重臣,想到手头上的情报,崔浩对自己的推测更多了几分底气,所以他才劝李昂深夜接见两人,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事情。 两人进帐以后,却是将那平时看得汉家小说里的做派学了个十足,一进帐就朝李昂跪下道,“唐国公救我。”接着便一把泪一把涕地说起班达斯十七世的残暴不仁来,便是李昂心中早有准备,还是没想到这两人的脸皮如此之厚。 听完两人想要弃暗投明,做大秦忠臣的意思以后,李昂看向了身后的屏风道,“伯渊,你与两位大人好好谈心,本帅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全权处置。”李昂一来不喜二人的无耻,二来像这种事情是崔浩所长,由他处理最好不过。 -- 见到屏风后走出的崔浩,波斯左相和右相,心知自己的性命便落在此人身上,当下便不着声色的一串马匹拍了上去,两人当年侍奉班达斯十七世的父亲时,便是此道中的高手,如今虽已生疏了十几年,不过仍是宝刀未老。尽管崔浩不会着他们的道,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确实是奸臣本色,这两人当年靠着阿谀奉承,在班达斯十七世的父亲当朝时一步步爬上了高位,等到班达斯十七世登位以后,两人联手独揽朝政,将波斯打理得也算是井井有条,只是这些年来,两人在波斯朝堂上争斗日烈,才被班达斯十七世趁机夺回了不少权柄,但看他们此时能屈能伸,丝毫不觉羞耻,便知两人绝不是什么无能之徒。 崔浩脸上笑着,心里却是丝毫不敢大意,和这老奸巨猾的两人谈了一宿,敲定了不少事情,直到天明,才让两人回帐补上一觉,他自己却是立刻去见了李昂,将他和两人谈妥的事情告诉李昂。 “你确信能掌控住他们?”听完崔浩的计划,李昂问道,他不觉得两个能说哭就哭,毫无廉耻的人会讲什么信用。 “我和公爷同样不屑此二人,不过正是因为这两人是奸臣,才好掌控,若今日来的是两名忠贞之士,恐怕公爷的威吓也未必管用。”崔浩笑了笑,接着从袖中拿出两份二人以波斯文手书的投诚状道,“只要此物在手,他们绝翻不出什么花样,除非他们想被班达斯十七世砍了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 李昂不识波斯文,不过想来上面也定是二人的把柄,当下便点了点头道,“那便按你所言,便随他们进城,见见那班达斯十七世也好。”虽说按照崔浩的计划,那一亿金铢怕是要大打折扣,可是能多两个位高权重的奸细,倒也划得来。 “我定不会让公爷失望,请公爷放心。”崔浩闻言一礼,退出了帐子,他知道李昂已经放权给他,将这件事情完全交给他打理了,他正好籍此大展手脚,日后好和王猛争一争席谋臣的位置。 第三百三十七章 联姻 达斯十七世在王宫中接见了崔浩,还有回来的两位相崔浩当着他的面夸赞两位相国是如何忠贞不屈,他的脸色变得不怎么自然,打死他也不相信那两头老狐狸会做出这位大秦唐国公所派使节口中的那些壮举。 “唐国公佩服两位相国的气节,所以决定只要三千万金铢的赔偿。”在狠夸了一通之后,崔浩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出了他的条件,三千万金铢对班达斯十七世来说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条件,可是如今这位唐国公使节所说的话,摆明是告诉群臣,唐国公是卖两位相国的面子,才愿意大事化小,却是将他置于何地。 班达斯十七世的脸上阴晴不定,他要是此时答应,等若是在群臣面前示弱,只会让那两头老狐狸声势大涨,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威信便要毁于一旦,可要是不答应,恐怕那位唐国公还真做得出来那些事情,不但攻城,还会派人去抄了帕尔歌德斯的后路,这样的话,他以前所付出的代价就会付之东流,叫他如何甘心。 过了好一会儿,班达斯十七世才看向崔浩道,“唐国公的条件,本王答应,请转告唐国公,我国永远是大秦的忠臣,请唐国公不要误信小人的谗言,寒了所有波斯人的心。” “国主言重了,若非帕尔歌德斯将军扣了那千万金铢,我家公爷断然不会兴兵,这一点还请国主记得。”崔浩说得不紧不慢,可是眉宇间的那种满不在乎却让班达斯十七世心中大怒。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他也只有容忍崔浩。 班达斯十七世为了尽快请走李昂这尊杀神,三千万金铢是给得异常爽快,当天便从内库调拨出来。运抵城外,只等李昂一走,他便要除去左相和右相,哪怕因此导致朝局不稳他也不管,那位唐国公实在是歹毒,不过一天便把这两头老狐狸给送回来。让他根本没什么时间去夺权和除掉那些依附两位相国的党羽。 见班达斯十七世金铢给得那么快,左相和右相也是心中绝了最后那点对波斯尽忠地念头,他们知道,只要李昂一走,班达斯十七世肯定会利用这段时间里掌握地部队杀了他们两个,不会给他们时间去重振权柄。既然班达斯十七世不仁,他们也就只有不义了。 左相府邸上,崔浩应邀而至。只要他还在城里,班达斯十七世就不敢乱动他们。“两位大人,可愿意与我大秦将军结亲。”宴席之上,崔浩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落座之后便朝两人道,嘴角挂着抹笑意。他知道这两人找他定是看出了班达斯十七世地杀机,不肯束手就缚。 “若能与大秦将军结亲,我等求之不得。”两名相国正愁怎么和李昂还有大秦扯上关系,好让班达斯十七世有所忌惮,不敢朝他们下手,却没想到崔浩竟是直接提出联姻,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事,又怎会拒绝,当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我家公爷手下有几员勇将,都是人中龙凤,那我就替两位大人做主,选两名好女婿了。”崔浩说话间,三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第二日,就在班达斯十七世等着李昂撤军的时候,却是传来了崔浩代大秦将军向两名相国提亲的消息。“可恶!”琉璃酒盏被狠狠地砸在地上,溅成满地的碎片,班达斯十七世的脸色铁青,他又被算计了一把,那个该死地唐国公,肯定早就想好这么干了,还有那两头该死的老狐狸,他们是卖国贼,不折不扣的卖国贼。班达斯十七世拔出自己的长剑,将宫殿内的桌椅砍了个稀烂,泄着怒气。 将剑扔在地上,班达斯十七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很想现在就派兵去杀了两头老狐狸和他们的全家,可是他不能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一旦他这么做了,那个唐国公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再度攻城,甚至派兵帮助冈比西斯他们复国,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忍下。“好,既然你们打算投靠大秦,我倒要看看大秦还真能保你们不死。”班达斯十七世咬着牙,一脸的狰狞,他决定向拜火教低头,换取他们全力地支持,到时候那两头老狐狸莫名其妙地暴毙在自己家里,他倒要看看那个唐国公还能怎么说,想到这里他起伏的胸膛平静了下来,不过眼神却阴冷无比。 城外大营里,李昂看着麾下被胡人士兵称为四天王的赫连勃勃四人,将崔浩派人 的书信扔给了他们道,“你们谁愿意去当个倒插门地话之时,李昂一脸的笑意,崔浩这招够毒地,不愧他的黑狐之名。 “公爷,我早已定了亲,怕是不能担此重任。”四人中,元英第一个开口,他是出身宛州名门,从小家里就给定了门亲事,本来去年就该完婚,不过他自己不想成家,就跟家里借口要跟着李昂把婚事给推迟了,眼下却被他拿来当做了挡箭牌。 “公爷,你是知道的,我娘临终前吩咐我要找个汉女做正妻。”赫连勃勃则是拿他死去的娘亲说事,这下子便只剩下薛安都和尔朱荣,尔朱荣是马贼出身,倒是不讲究什么,但是薛安都就和赫连勃勃一样,都想娶个汉女做正妻,死活也不肯答应,把和四人一起的薛钦陵给拿了出来顶替他,“公爷,薛钦陵以前是吐蕃贵族,让他去也不辱没那波斯相国的女儿。” “只要你能说服他,一切随你。”李昂见薛安都不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于是便作罢,反正薛钦陵在他手下地位也不算太低,人也够聪明,让他去也无所谓。 班达斯十七世既然打算先忍下来,那面上的事情自然做得漂亮,立马派人去了两名相国的府上道贺,顺道还备了重礼,至少在城里的百姓看起来,仿佛结了这两名亲事,以后就天下太平了。知道班达斯十七世如此作为以后,城外的李昂心里明白,班达斯十七世那么大方,不过是想他尽快走,既然如此他当然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当下便从才拿到手的三千万金铢里拿出了三百万,在城外大摆流水宴,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来,至于礼金随便包多少,不给也无所谓。 不得不说,李昂这招也够毒,在两位相国的榜样下,每天都有人出城去吃那流水宴,其中又以穷人居多,在崔浩的授意下,两位相国也是咬牙各自拿出了不少家产来分给那些穷人,一时间,两位相国的口碑水涨船高,只要是个波斯人,就会竖起拇指夸两位相国一番,你想想看,先是和那位唐国公据理力争,接着为了波斯的安危,又把自己的女儿给赔了出去,还分钱给他们,这能不叫他们感动。 -- 于情于理,李昂和两位相国都叫了班达斯十七世出城喝喜酒,不过班达斯十七世又怎么敢去,于是在有心人的散播流言里,他被说成了胆小怕事。王宫里,想到城外那一副两国亲善的场面,班达斯十七世就一肚子火,那些流水席的钱可全是他从自己的内库里拿出来的,现在倒好,被那个唐国公拿来收买人心了,不过让班达斯十七世最恼怒的是,李昂置办流水席的一应物件全是从王都附近的城市所买,那些该死的商人居然没有一个拒绝,一听到有生意做有钱赚,什么国家全给抛到了一边去。 见班达斯十七世面色难看,拜火教的教宗笑道,“大王何需生气,且让那两个叛徒得意一阵子,待唐国公离去以后,看看谁还能救他们。” “教宗大人,那唐国公阴狠狡诈,想必他定会派高手留在那两个叛徒身边保护他们,你可有十足的把握。”班达斯十七世身为君主,虽说少了些魄力,可是却绝不愚蠢,想事情也极是周到。 “大王放心,我自有办法让那两个叛徒暴毙。”教宗笑了起来,他的心情很好,班达斯十七世的低头,将让神权再次凌驾于王权之上,神将重新眷顾波斯,只要把摩尼教那些渎神者杀光,他就可以再次复兴拜火教,向东方那个强大的帝国传教,只有让神的信仰遍布大秦,才称得上让神的光荣降临世间。 听着那尖利的刺耳笑声,班达斯十七世心里冷笑,‘蠢货,等那两个叛徒被收拾以后,就轮到你了,想要以神权代替王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班达斯十七世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弯弧,他的耐心很好,他总会等到真正君临整个波斯的那一天,想到这里,他脸上也笑了起来。 李昂的流水宴整整摆了一个月,当他离开的时候,除了尔朱荣和薛钦陵做了人家女婿,李昂还送了两支千人队给两位波斯相国,这两千人不但是军中百里挑一的高手,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虔诚的新教徒,绝不会被拜火教的人给蛊惑。 第三百三十八章 俘虏的咆哮 月,大秦在河中北线终于从先前的劣势中扳回了局面上安西都护府大都督位置的马军在集结了二十万大军以后,做出正面佯攻的态势,调动匈奴人主力之后,派出一支精锐偏师,奔袭八百里,狂攻匈奴人在河中占领区的右翼要塞,在付出三万人的代价之后,摧毁了这座要塞,并焚毁了里面全部的粮草,在失去这个要塞以后,匈奴人在河中从攻转守,短时间内再也无力动大规模的进攻,这一战之后,马军一时间隐隐有了可以和李昂比肩的势头,不过他心中也清楚,他这一仗赢得极险,五万人的精锐偏师要是攻不下那座要塞,就是全军覆没的局面,到时还会让牵制匈奴主力的大军士气低落,弄得不好,就是一次大溃败,和李昂神鬼莫测的用兵相比,他还差了不少,眼下的名望不过是西军一系的世家和某些高门刻意捧起来的,为的就是压下李昂第一名将的名头。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马军策马远眺,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在西线坐镇的李昂,他此来极其隐秘,就算是马军身旁的亲兵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你真要和匈奴人买回那三万俘虏?”沉吟半晌,马军还是想劝一下这位好友,要知道被俘的三万士兵,虽说朝廷没有表态,可是天下人都把他们视作叛徒和懦夫,就连他们的家族都不耻他们的投降,他们所在的家族宗谱里更是直接把他们和他们的妻子儿女都踢了出去,若是将这三万人赎回收入麾下地话。恐怕会声名受累。被天下人耻笑。 “这三万人不过是做了个错误地选择,我们应该给他们一次机会。”李昂的目光从遥远的北方收了回来,看向身旁地好友道。“我想要是给他们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们绝不会投降,他们一定会死战到底,比任何人都更勇敢。” 马军沉默了,他知道李昂是铁了心要那么做,没人可以说服他放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道,“你亲自来找我,我又岂能推脱,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了。”马军从马上跳了下来,笑道,“我们有许多年没见了,让我看看你的功夫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李昂见马军如以往一般没变。也是大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来,拔出了腰畔的刀剑,见他一手刀,一手剑。马军一楞之后,却是叫道。“不准用你的刀剑术,天下谁不知道你这功夫用出来,就等于是两个打一个,我却是不吃这个亏,当年咱们比的是刀术,这回还一样。” “你这大都督也当得太小气了!”李昂说笑间,扔掉了手里地断钢剑,朝马军道,“便是单用这刀,也照样赢你!” “话不要说得太满,省的待会输了说我占你便宜。”马军嘴上虽不示弱,可是脚步一跨,已是先手抢攻了,这些年来,他的刀术历经杀阵,比之当年,少了几分变化,却多了惨烈的杀伐气势,一旦抢攻得手,那精钢打造的长刀,刀刀不离李昂要害,凶烈至极。 面对如此凶烈的刀招,李昂也不退让,手里的斩裂刀锋,不断地与马军手里的长刀对拼,他被世人称做杀神,全力出手之时,那杀气却比马军还要强上几分,虽说是让了马军抢攻,可是三十招后,他越来越强地刀劲却是压住了马军,逼得马军不得不转攻为守。 又打了十来招,马军一振长刀,却是跳出了战圈道,“你这些年是怎么练的,我还以为至少能和你战个平手,哪想到连五十合都过不了,不打了。”马军说话间,回刀入鞘,朝李昂道,“等你下次再来,我再和你比过,到时一定赢你。” 李昂从地上拾起断钢剑,看着跳上马飞驰而去的好友身影,却是摇着头自语道,“下一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将刀剑归鞘之后,他上了自己的马,一勒马缰,朝相反地方向疾驰而去,他此行不能泄露行踪,他和马军作为河中西北两线的统帅,私下见面,绝对是犯了大忌,要是传到长安,定然又会惹出一场风波来。 数日后,匈奴境内地俘虏营内,一队队身上扛着沉重枷锁的大秦士兵被**了营地,在外面有一队金碧眼的胡商正和几个匈奴贵族商量着他们的价钱,这些金碧眼的胡商其实并非是胡人,他们全是宛州的豪商,受马军之托,冒充欧洲的奴隶贩子来把这些李昂要的投降士兵给买回去,原本他们也不是太看得起这些投降的士兵, 他们看到他们被饿得瘦到皮包骨头,身上还枷着沉重心里不由地软了下来,也不再和那些匈奴贵族讨价还价,反正这钱不是他们出,能早点带这些士兵走就早点走。 最后这三万不到的士兵被卖出了近五百万金铢的高价,让那几个匈奴贵族喜出望外,在听到那些‘胡商’说要打开那些大秦士兵的枷锁时还好心提醒道,“这些汉人坏得很,一给他们撤了枷,他们就要造反,还是枷着好。”这样一来,那些宛州豪商所扮的胡商自是不能说什么,便带着这些被枷住的士兵,开始化整为零地往河中去,在马军的安排下,他们从一处不怎么起眼的边境防区进入,昼伏夜出地朝李昂所在的西面赶去,这样足足赶了一个半月的路,他们才到了李昂定下的交人地方。 这,好吃好喝,恢复了些的大秦士兵心中隐约觉得这些对他们不错的胡商不对劲,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胡商竟是宛州汉人,是受他们心目中的军神所托从匈奴人手里赎回了他们,当他们身上的枷锁被打开,再一次见到黑色的大秦军旗时,每一个人都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他们早已从那些宛州豪商的口中知道大秦的百姓是如何看待他们,他们的妻子儿女又是如何受到连累而遭人白眼,甚至被宗族踢出族谱。他们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死战到底,成为俘虏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公爷,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赎回这些人,他们只是群懦夫罢了。”跟随李昂的众将中,陈霸先看着这些大秦士兵,不由摇起了头。 “人的一生中,难免会做错事,若是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岂不是太过残忍。”李昂看了眼陈霸先,看向那些士兵道,“他们生活在太平年代,凭着一腔热血参军,只训练了一年不到便踏上战场,打了那场惨烈的大战,力战而降也是情有可原,他们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儿女,想要活着回去见他们罢了。” “公爷的话虽不错,可是他们这一投降,却只是害了他们的家人而已,若是战死,他们便不会背负污名,家人也可以领取朝廷下的重金抚恤,哪会遭人白眼。”陈庆之想到这些士兵在大秦的妻子儿女因为他们而受到的遭遇,不由开口道。 见陈庆之这样宽厚的人也难以接受这些投降的士兵,李昂不由沉沉叹了口气,大秦军团一百五十年不败之名,让每一个人都将死战不降当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这三万士兵却让这保持了一百五十年的不败之名蒙羞,这对大秦所有的人来讲,他们绝对是一群不可原谅的人。 “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他们,可是我相信他们不会再次让自己蒙羞。”看着身旁众将,李昂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说完他看向了身旁的李存孝道,“存孝,你带破军卫去告诉他们,我愿意收他们做亲军,他们若是愿意,便留下,若是不愿意再当兵,我自会给他们路费,让他们回去。” 李存孝心中向来敬重李昂这个义父,他只知道义父绝不会看错人看错事情,大声应是之后,便带着破军卫去了这些士兵中,宣布李昂的命令。结果没有人走,对他们来讲,大秦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因为他们在战场上做了可耻的事情,他们向自己的敌人投降,让大秦军团一百五十年不败的威名从此蒙羞,大秦的百姓唾弃他们,他们的家人也看不起他们,他们之所以还活着,便是要用自己的命,自己的血,自己的一生在战场上赎罪。 当李昂骑着紫骊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跪在了地上,从今以后,他们的命就是他们心中这位军神大人的,因为是他给了他们赎罪的机会,因为他没有看不起他们。 -- “从今以后,你们便是我的兵,便要依我的令而行,我现在问你们一遍,你们愿意依我的令而行吗?”看着那些单膝以军礼跪在地上的士兵,李昂大声喝了起来,他的声音若雷霆翻滚,炸响在每一个士兵的耳畔。 短暂的沉默之后,‘愿意’的呼喊声撕破天空,久久回荡不息,这些曾经战败,曾经投降的士兵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朝着他们视线中那个骑在马上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咆哮,回应,直到喉咙嘶哑。 第三百三十九章 诸事 秦历172秋,风四娘和林风霜带着儿女从长安赶回了河中,和她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王猛和河东卫家,在李昂得封唐国公之后,河东卫家便动了举族投靠的念头,谁都知道唐国公日后裂土封国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没人可以阻挡了,他们卫家留在大秦,只会就此沉沦,一蹶不振,再也不能东山再起,若不是唐国公,恐怕他们卫家早已被长安的高门世家瓜分,成为普通人家了。 大营之内,李昂和妻儿重聚,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慨,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专心为日后的西征罗马做准备。大得可以跑马的帐子里,那些来自各族,被李昂提拔起来的将领和官员们,第一次看到了他们公爷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们大声恭贺,为李昂的儿女向父神祈福,在传教士的努力下,李昂现在治下的每个人都成了新教徒,而这些胡人出身的将领和官员显然要比李昂的那些汉人出身的心腹要更为虔诚。 宴会举办到了深夜,风四娘和林风霜早抱了儿女回帐中去,而一帮将领官员也早已喝得不省人事,被亲兵和随从抬回了自己的住处,偌大的帐子内只剩下寥寥几人。看着身旁两侧正襟危坐地心腹。李昂长声道,“我已得陛下密诏,统管海西军务。如今我大秦军团主力被匈奴人拖住,无力西顾,今后便要由我们来遏制罗马人在亚细亚地扩张。” 听到李昂的话语声,所有的人都是沉默不语,自从大秦军团在河中北线吃了败仗以后,他们便已料到这定会让罗马人生出争雄之心。帝国地霸权靠得是武力,现在大秦军团不败的神话被打破,罗马人韬光养晦多年,想来定会乘机而起,重建他们在整个亚细亚地区的宗主权,到时他们和匈奴人一西一北,汉人苦心经营一百五十年的世界霸权就将化为乌有。 “公爷可有定计?”王猛第一个开口,虽说他投入李昂麾下年头最短。可是却已隐隐有了第一谋臣之势,除了崔浩,便是陈庆之,刘裕。陈霸先也不及他,此刻他的问题可以算是代表了其他人。谁都知道李昂对于大势的把握从来没有差过。 “罗马人数年韬光养晦,论国力虽不及我大秦,但也绝不容小觑,而最重要地是他们占有地利,只要他们的海军拿下我大秦在龙城的内海舰队和希腊海军,他们便可以大肆攻略亚细亚,虽说现在他们还没有动静,但是不可不防。”李昂说到这里,想到曹安民给他送来的密诏,皱了皱眉道,“陛下已经下诏抽调西海舰队和北海舰队前来增援,但是海路遥远,冬季又不利行船,若是罗马人的海军在明年开春动手,他们恐难来得及赶到。” “为今之计,只有让希腊与我大秦组建联合舰队,先行抵挡罗马海军再说。”王猛说话间,看向了在座中唯一的外人,希腊海军元帅的三公子,孔特里亚诺,他此时也算是李昂的盟友,才能列席于此,参赞大事。 “我愿说服父亲全力促成此事。”孔特里亚诺长身而起道,希腊虽是大秦所立,但是这些年来大秦霸权衰退,希腊国内已不再唯大秦马是瞻,而且大秦军团最近败于匈奴人之手也一定会产生不好地影响,孔特里亚诺甚至可以想象那些公民议会里那些尸位素餐的蠢货会被罗马人蛊惑,在接受大笔的贿金以后,让大秦帝国在龙城(耶路撒冷)的护陵军团陷入苦战当中。 “子云,永曾,你们带六千人去希腊,协助陈先生抵挡罗马人地6路进攻,顺便尽量招募斯巴达人为我们所用。”李昂在孔特里亚诺面前毫不避讳,这个问题是他们早就协议好的,而且孔特里亚诺也并不喜欢剽悍,不听命令地斯巴达人以后给他找麻烦。 陈庆之和冉闵都是起身应喏,尤其是冉闵,他生性嗜战,李昂如此安排最是和他胃口,有陈庆之在,他便不需要去考虑整个战局,只需要带兵厮杀就行了。陈庆之看了眼身旁的冉闵,知道李昂让冉闵和他去希腊,怕就是让他去收服那些斯巴达人,斯巴达人是个为战而生的民族,他们佩服的只有猛士,而冉闵无疑是这天下最强的猛士。 众人散去后,李昂留下了王猛,崔浩,刘裕和陈霸先四人,说出了他筹谋已久的一件 当年我和贵霜的楞严迦腻色伽定下盟约,日后他若争自当助他一臂之力,如今我大秦烽烟四起,匈奴人和罗马人虎视眈眈,绝不能再让贵霜添麻烦,所以德舆,兴国,我打算让你们去贵霜,你们可愿意?”李昂的目光落在了刘裕和陈霸先身上,这两人都是文武皆能,有他们去贵霜,他能放心不少。 “公爷有令,我等自当效命!”刘裕和陈霸先互相看了一眼后,便拜领了李昂之命,他们也都是不甘寂寞之人,先前见陈庆之和冉闵能去希腊与罗马人对阵,心里早已有了求战的念头,此时李昂等若是成全他们,他们岂有不愿之理。 等刘裕和陈霸先领命退去之后,李昂方才看向王猛和崔浩道,“那三万降兵的家人,我志在必得,陛下那里我自会打招呼,景略你要再辛苦一趟,回大秦将此事办了。”李昂现在所面临的最重要一个问题就是,他的西征集团里,汉人的数目实在太少,虽说那些皈依的胡人对他敬畏有加,而且也自命汉民,不过也许是有些偏见,李昂还是觉得不够保险,希望能招揽更多的汉人来他治下,以融合各部族胡人。 “公爷所言,乃立国之本,景略晓得。”王猛也知道李昂的用意,当下便沉声应道,他心里甚至盘算必要时,出钱来招募汉人,大秦承平三十年中,人口增长极快,但是百姓的日子却并不好过,比起过去,穷苦的百姓要多得多,虽说恋栈乡土,不过只要舍得下本钱,还是能招募不少人来此与胡人通婚的,要知道李昂手底下的胡人,男人远比女人要少得多。 “安长胜王子的事情,伯渊你是知道的吧?”与王猛谈妥迁徙之事后,李昂看向了崔浩,他手里还有一张对付罗马的牌,不过这张牌要用好,却是难度不小,随王猛一起来的安长胜性子温和,不喜杀伐,想要让他为他所用,需要下点功夫。 “听景略兄提过。”崔浩点了点头,安长胜作为有着汉人血统的罗马王子,对大秦来说的确是一张好牌,只要用好了,胜过千军万马,当年文皇帝花了不少功夫让他来长安,名义上是让他入太学念书,习汉人礼教,实际上是为了保护他,李昂就曾经奉命保护过这位王子,还收服了罗马皇帝奥利维派来刺杀自己儿子的双头鹰部队。 “安长胜王子的母亲如今还在罗马,我需要黑手把她带到这里来。”李昂的目光冷酷,他不能把安长胜的母亲留给罗马人。 “公爷,其实我以为安长胜王子的母亲还是死在罗马最好,只有这样安长胜王子才会和罗马彻底决裂。”崔浩说出了他的看法,他听王猛提过,那位安长胜王子极其敬爱他的母亲。 王猛看着说话时面不改色的崔浩,眉头皱了皱,崔浩的谋略确实厉害,不过也极其阴狠,有当年毒士贾诩的风范,他虽不喜,但也不得不承认,崔浩的本事不在他之下。 -- 李昂沉默了一下,他和安长胜曾经相处过一段日子,安长胜甚至一直把他当作大哥,“伯渊,你便按你的意思去办吧,明日便动身去罗马!”李昂终于开口,国家利益之下,容不得半点感情。 第二日,李昂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安长胜,和当年相比,那个有些腼腆的少年如今已成了文质彬彬的青年,而且还做了父亲,唯一变化的也许就是他身旁跟随的易汉风已经不复当年的桀骜,沉稳中也多了几分儒雅,看来在长安的日子也磨平了他的棱角。 “大哥!”看到李昂,安长胜心中欢喜,他还是如以往一般,并未因为李昂的地位而生任何变化。 “你长高了!”看着面前一袭白色长衣的安长胜,李昂笑道,当年这个青年还只是到他的胸口,如今却已经比他还高了。 “长安的水土养人!”安长胜也笑,接着为李昂介绍了他身旁的妻子,长安一位教书先生的女儿,很平和的一位女子,怀里抱着两人的儿子。 “若是母亲也在的话,就好了!”在李昂的引话下,两人谈到了安长胜在罗马的母亲。 “波斯还在打仗,而且马上就要入冬,等到明年,我派人送你回罗马一趟。”李昂拍了拍安长胜的肩膀,安长胜只是笑了笑,他知道成了唐国公的李昂已不再是他当年的大哥,他需要他回罗马,来这里之前,安长胜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第三百四十章 王都政变 十月初,天地间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刘裕和陈霸先在入冬前赶到了贵霜王都,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的帝国,贵霜王都虽然在规模上无法和长安相比,但是仍然是南亚大雄伟繁华的城市。和刘裕和陈霸先一起来的还有一支大约三百人的部队,全部化整为零进入了贵霜王都,潜伏下来。“真没有想到,贵霜人的国力也颇为可观!”进城以后,刘裕看着依然热闹的大街,眉头一皱,他以前曾在将苑看过有关贵霜的风土人情志,不过却始终不及亲眼所见来得直观和客观。 “难怪公爷这般在意贵霜,要是他们也和匈奴人,罗马人一样与我们大秦为敌,恐怕西北一带,也要部署重兵。”陈霸先闻言点头,贵霜帝国在汉时名列四大帝国之一,虽说自大秦开国以来,被死死地压制住,但是国内没有大的动荡,数代累积之下,国力也不差,要是被他们出个雄主,怕是真能给大秦造成不小的麻烦。 “若不是他们现在的国主病重,两个王子都有意王位,恐怕早就整军备武,向我大秦开战了。”刘裕面露冷色,他长于大局,自是知道眼下贵霜不过是被国内这两王子争位一事给拖住了手脚,否则他们哪会那么安分。 两人在城中随意地转了一圈之后,方才去了崔浩手下所开的客栈住了下来。夜晚。两人见到了负责贵霜情报的密探头子,出乎两人意料之外地是,这个密探头子居然是个土生土长地贵霜人。因为不忿自己的父母被贵族所杀,才投入崔浩麾下,靠着一点一点的努力,得到了现在地地位。“两位大人,楞严迦腻色伽在贵霜有雷帝之称,在普通士兵和老百姓中威望颇高。不过在贵族和大臣中的助力便远远不如他的哥哥,自从他在吐蕃败给公爷以后,便连封他做护法者的浮屠教似乎也不再看好他,转而支持他的哥哥了。” “看起来,咱们这位二王子殿下目前处境不妙啊!”陈霸先听完,朝刘裕大笑了起来,接着对那密探头子道,“让你的人做好随时撤离地准备。”说完。便让他退下了。 “看起来公爷是早就得到了风声,所以才派咱们来这里。”陈霸先看向刘裕,问道,“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逼楞严迦腻色伽造反。”刘裕沉声道。“现在的局势对他不利,他若是现在不逃出王都去。等他哥哥即位,怕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 “什么时候去见他?”陈霸先目光一跳,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今晚就去见他。”刘裕长身而起,目光看向了窗外阴沉的天空,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带给贵霜战争和死亡的。 傍晚,楞严迦腻色伽终于等到了李昂派来的人,自从吃了败仗回国以后,他在贵霜朝堂上越势单力薄,原本拉拢的一批大臣也与他疏远起来,继而转投他的哥哥,而浮屠教更是过分,直接收回了他护法者之名,虽说面上没有和他断绝关系,但实际上也相差不远。 “殿下,自古成大事者,无不心狠手辣,若是殿下顾及什么父子手足之情的话,我看殿下还是迟早自解兵权,向令兄投诚,说不定还能保得富贵,做个逍遥翁,总好过干这天大地勾当。”见楞严迦腻色伽对自己和刘裕所说之事犹豫不决,陈霸先冷笑着说道。 “无毒不丈夫!”楞严迦腻色伽咬着牙说出来这句大秦的俗谚,面孔也变得狰狞之极,他打算听刘裕和陈霸先的话,带兵逼宫,让他父亲写下退位给他的诏书,和他大哥一决雌雄。楞严迦腻色伽虽然知道刘裕和陈霸先绝不会全心为他筹谋,可是他身边没有好地谋士,自然没人能提醒他这其中的凶险,如今王都之中,忠于他地军队不过三万人,而且他还没有文官的支持,和他大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就算他带兵逼宫成功,只要他大哥够狠,给他扣项弑君弑父的罪名,将他扑杀于王宫之内,他手中就算有诏书也没用,不过此刻,楞严迦腻色伽哪想得到那么多,他只知道如果他再不动手,他就彻底没有机会能登上贵霜的王座了。 逼宫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楞严迦腻色伽听了刘裕和陈霸先的话,只带了两千绝对忠心于他的心腹连夜便赶往王宫,同时派出心腹再偷偷潜出城外,通知忠于他的部队做好进 备,虽说楞严迦腻色伽手上的部队只剩下了三万,可都是贵霜军中绝对的精锐,只要能在半夜进城,控制住城中要害地方,他就有成功的把握。 楞严迦腻色伽没有放刘裕和陈霸先离开,而是把他们带在了身边,他并不放心他们两个,李昂的手段让他忌惮,生怕其中又有阴谋。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刘裕和陈霸先来时早已做好了定计,知道他若是采用他们所献之策,定然会留他们在身边,是以表现得很是平静,让楞严迦腻色伽错以为自己猜错了。 兵贵神,楞严迦腻色伽起了篡位的念头,哪还按奈得住心中压抑多年的野心,带着两千王府的心腹亲兵就直奔王宫而去,接近王宫以后,但凡遇到巡逻的部队,全部斩杀,不留一个活口,让随行的刘裕和陈霸先暗自感叹,这贵霜的二王子不愧雷帝之名,一旦做了决断,便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是个枭雄人物。 来到王宫门口时,那守卫宫门的士兵见来的是二王子和随行的十几骑人马,倒也未曾在意,而楞严迦腻色伽在贵霜军中也素有威信,那些士兵虽然拦下了他,但也未曾想到防备。“殿下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我好去通禀!”贵霜老王病重,这宫门守卫颇严,虽说曾在楞严迦腻色伽手下待过,但是那守卫宫门的将领还是照章办事。 “不必通禀了。”听着森冷的声音,那将领只觉得心口一热,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向胸口,直接一柄短剑以没胸而入,出手的正是楞严迦腻色伽本人,“殿下,你?”他只说得这三字,楞严迦腻色伽便已抽出了短剑,一蓬血雨飞洒,染红了地上的雪。这时,他身旁的十几名心腹高手,已是闪电般将宫门口的三十六名士兵杀了个干净。 等到宫门口被控制住以后,藏在远处黑暗中的两千本队骑兵立时蜂拥而入王宫,其中楞严迦腻色伽的几个心腹将领带了亲兵,直往王宫禁卫军的宫室而去,王宫禁卫军中有不少楞严迦腻色伽的旧部,他们要说服这些人一同举事。 楞严迦腻色伽本人则是带着大部,只扑父亲的寝宫,只要他控制住父亲,王宫禁卫军便会倒向他,到时只要再打开城门,让他城外的精锐部队进城,则大事定矣。 跟着楞严迦腻色伽一路直冲进寝宫,刘裕和陈霸先也不由吃了一惊,楞严迦腻色伽这两千心腹亲兵,竟然骁勇至极,就算比起大秦的精锐也不落下风,一时间两人对楞严迦腻色伽的评价又高了一些,防范之心也更重,李昂将贵霜之事全部交予他们处置,他们不得不慎而又慎。 -- 当看到自己的儿子带着铠甲沾血的士兵冲进寝宫,将门口的内侍和宫女砍杀在地,贵霜的老王知道,他这个儿子是来逼宫的,没有愤怒,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眼中只有一片平静,他甚至不问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一脸淡然地朝身旁瑟瑟抖的内侍道,“去拿白诏(没有书写的诏书)和王玺来。” 看到父亲如此淡漠,楞严迦腻色伽不知该如何应对,原本来时的一颗杀心也忽地软了下来,在床榻上那个芶延残喘的老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他以前有多么不喜他,他身上始终流着他的血。 “比治国,你不如你的哥哥,论带兵,他不如你。”苍老的声音响起,贵霜老王看向了怔怔站着的儿子,“治国和兵事,你觉得哪一个更该是为王者所具的?”贵霜老王接过内侍递过来的白诏,在上面颤颤巍巍地写了起来,写完之后,盖上了王玺。 “这就是你要的?”将诏书扔给自己的儿子,贵霜老王叹道,他似乎有些心痛儿子的不臣之举,“那两个人是大秦的将军吧!”他忽地看向了进来后一直很安静的刘裕和陈霸先两人,朝儿子摇起了头,“权势如虎,智谋不足,必遭反噬,你是在与虎谋皮!” 楞严迦腻色伽听着父亲的话,脸上阴晴不定,而刘裕和陈霸先也是心中暗惊,他们没想到这快死的贵霜老王竟是如此人物,对世事看得如此透彻,只这一番话,从此便让楞严迦腻色伽心中对他们存有杀心,不愧是一国君主。 “多谢父亲成全!”楞严迦腻色伽沉默良久,口中只是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是他的父亲已然再也听不见。床榻上,老人的脸上带着抹嘲讽的笑意,早已悄然而死。 第三百四十一章 算计 女子射箭金牌拿的痛快,不过升咱们国旗的时候,那铜牌的女棒子居然连帽子也不摘,事后还唧唧歪歪的不服气,而上届咱们女团一环之差败北,可是相当地有风度,可见韩国棒子的确没教养,为那些哈韩的脑残默哀。) 深夜,大雪纷飞,火光冲天而起,映亮了城市,被惊醒的人们惊恐地看着通红的天空,不知生了什么事情。忠于楞严迦腻色伽的三万部队在城里内应的帮助下,攻破西城之后,便分做数队人马,直扑城中各处要害地方,其中五千兵马更是气势汹汹直往楞严迦腻色伽的兄长府邸而去,只要抓到他,他们殿下的王位就将稳如磐石,无人可以动摇,而他们也能得获大功,进而加官进爵,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曾经偌大的王子府邸,早已人去楼空,连个鬼影也不见。 北城门前,大门洞开,贵霜的大王子看着身后一片火光的城市,眼神里是愤怒和不甘,他居然差点就被那个出身卑贱的兄弟打败,“这次若不是有你,恐怕我就要死在今晚了,日后你就是我的心腹。”这一次他能逃出,全赖有人通风报信,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裕和陈霸先白天所见的密探头子,他奉了两人的令,一直派人在楞严迦腻色伽府外盯着,见府里派人去了城外,得了消息以后,便立刻去了这位大王子府邸,他城门小校的身份自是让他确信不疑。 “谢大王赏识。”名为莫罕伽罗的密探头子是个精乖之人,立刻便跪下道。“愿誓死效忠大王。日后剪除逆贼,光复朝廷。” “好,说得好。父王定是被那贼子害死,又篡了王位,等本王召集勤王大军,定要取他地人头以慰父王在天之灵。”贵霜地大王子目光闪动,直接将楞严迦腻色伽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说成了贼子,“待本王日后还朝。你们都是有功之臣。”看向仓猝间随自己出逃的大臣和贵族,贵霜地大王子大声道,那些跟着他的人都是齐声呼喊起来,不少人更是对莫罕伽罗露出了嫉妒之色,这个城门小校出身卑贱,如今不过是靠着通风报信和口舌之功就成了大王子的心腹,实在是叫人不忿。 黑暗中,莫罕伽罗轻轻扯了一下大王子。低声道,“大王,那贼子在军中素有威信,又善战阵。若是投城外的大营,难保那些将领不会起反心。大王还是去忠于您的领地,然后再传召他们来见,如此谁忠谁奸,一看便知。” 大王子眼中犹豫起来,他先前存了去城外大营,召集投靠自己的那些将领带兵杀回城里,现在听莫罕伽罗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论军中威望他地确不及自己的兄弟,拱卫王都的八部精锐都是他的兄弟亲手所练,虽说后来他在西北吃了败仗,不少人见他失势,而转投于他,可是如今局势逆转,难保这些墙头草会捉了他去请功,想到这里,他眼神一凛,朝身旁的人道,“我们往北走。”说完,却是重重拍了一下身旁莫罕伽罗的肩膀,在他心里,这个城门小校的分量又重了些。 王宫之内,楞严迦腻色伽本来有的那一点点愧疚,随着在城外忠于他地大军进入之后,控制住一处又一处的要地之后而烟消云散,如今王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下,从明日起他便是整个贵霜之主,至于那个逃走的无能兄长,他还没放在心上,就如他死去地父亲,贵霜老王所言,论治国他不如这个兄长,可是论打仗的话,便是十个兄长加起来也不如他。 看着楞严迦腻色伽迫不及待地坐上了王座,接受部下地恭祝,刘裕和陈霸先却是冷眼旁观,楞严迦腻色伽眼下的力量绝对比他的兄长强,不过只要拖上段时间,他就会陷入困境,没有大臣和贵族的支持,他绝难维持得住手下的大军,除非他能争取到那些大臣和贵族还有地方的支持,不过这明显不太可能,他是靠兵变上的台,势必要提拔这些部下,到时候肯定会和原有的大臣贵族冲突,他现在只是一时风光罢了。 心情大好之下,楞严迦腻色伽对刘裕和陈霸先也是另眼相看,要不是他们两人劝他当机立断,动兵变逼宫,他绝难成为贵霜之主,他这一次能成功,便是在于出奇不意,没有人想到他会突然难,直取王宫。“待我登基之后,必与大秦结世代之亲,两国交好,不起兵戈。”楞严迦腻色伽笑语吟吟,不过刘裕和陈霸先却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国家的安危是靠武力保障, 某个人的口头之语,他们自会让贵霜陷入内耗之中,相争。 第二日,担惊受怕了一夜的百姓中,有胆大的人上了街,这才知道,他们头顶上的天变了,大王子昨夜弑君篡位,幸被二王子现,才没有让他阴谋得逞,不过老大王还是被害死了,如今二王子登基,成了贵霜大王,街上的士兵正是维持秩序,抓捕大王子的余党叛逆,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却是无关。 楞严迦腻色伽也是辣手,城中来不及逃走的大王子党羽,被他杀得七七八八,几乎不留几个活口,他这一手却是吓住了其他大臣和贵族,一时间都不敢说些什么。而楞严迦腻色伽则是靠着杀人抄家,不但立了威,还得了不少好处,楞严迦腻色伽知道自己怕是得不到那些大臣和贵族的支持,所以也就无所顾忌,大臣和贵族原来也是普通人,用大秦的话来说,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他手上有兵,他就不怕这些人翻天,登基之后三天,他就封赏了大批功臣,还提拔了不少小官吏。 在派人做出许诺之后,城外大营里,大半将领都归附了楞严迦腻色伽这位有着遗诏,名正言顺的大王,只有大王子的心腹将领带着愿意走的士兵,往北方行省逃去,不敢多停留片刻。 -- 直到半月之后,逃到北方行省的大王子才收到了王都传来的消息,他成了弑父篡位不成的叛逆,楞严迦腻色伽出了讨伐的檄文,还公开悬赏他的人头,这一切都让他怒不可遏,不过他手上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楞严迦腻色伽相争,于是只能做口舌之争,一时间,两边打起了嘴仗。楞严迦腻色伽确实动过直接兵灭了自己这位兄长的念头,无奈大雪封道,不利大军出征,而且他必须坐镇王都,轻动不得,只能作罢。不过楞严迦腻色伽相信,只要等到开春,稳固王都以后,他就能亲自带兵出征,讨平他的兄长。 整个冬天,两位各自称王的贵霜王子都在拼命积蓄实力,为着来年的大战做着战备,而大雪虽然封锁了主要道路,但是身在河中的李昂依然源源不绝地得到着有关贵霜的情报。“看起来这个贵霜大王子倒也不是庸才,知道自己所长。”将情报递给慕容恪等人,李昂笑着道,这贵霜的大王子不忙着招募军队,而是修缮城池,让支持自己的贵族和地方富商捐献粮食,明显是打算死守,不和楞严迦腻色伽决战,看上去没胆至极,但是实际上却是手高招。 “公爷,看上去咱们还得帮这大王子一把啊!”看完情报上所透露的部署,慕容恪朝李昂道,“那楞严迦腻色伽也不是易于之辈,若是那位大王子没有一支强兵能牵制住他一下,恐怕他到时会放手征讨其他地方。” “你说得也不错,那就让赫连他们带五万兵马去贵霜,跟那位大王子谈下买卖,赚点金铢去。”李昂看向了赫连勃勃和薛安都,眼下波斯人自己打得厉害,他这里左右无事,不如让手下去松松筋骨,让士兵见见血,练练身手。 “喏!”赫连勃勃和薛安都大声应道,心中雀跃不已,他们早就想着大展身手一番,不过可惜,海西那边却是去了陈庆之和冉闵,轮不到他们,不然的话,他们还真地想去和罗马人较量一下,看看天下第二强军的名头是否浪得虚名。 贵霜和波斯,大事几乎已定,若是不出差错,想必数十年里难以恢复元气,而罗马又相隔甚远,情报传递往往要三个月才能走个来回,李昂也难以控制,所以便将精力放在了两双儿女身上。 李昂的两个儿子颇有他的风范,虽然不过三岁,但是当李昂让他们扎马练武时,却从来不叫苦,只是咬着牙坚持,往往是风四娘和林风霜看不过,一起求李昂,李昂才让哥两个休息,不过这两小子倒也奇怪,尽管李昂这个老子操练起他们来,狠得紧,可这哥两个还偏偏就喜欢给李昂操练,让风四娘和林风霜吃味不已,她们怀胎十月把两小子生下来,平时疼得不得了,可儿子居然喜欢李昂这个狠心老爹多过她们,她们实在是想不明白。 李昂对两个儿子严厉非常,但到了女儿那里就宽松得多,不过两小丫头也是倔强的主,非要跟两个哥哥一起练武,吃那份罪,说是听娘的话,以后不让男人欺负,叫李昂是只有摇头苦笑。 第三百四十二章 海西局势 历173春,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贵霜国内,终于爆了迦腻色伽带着十万大军亲征北方行省,要将他的哥哥和汇聚到他旗下的势力连根铲除,不过他仍是小看了他的兄长,他的兄长压根就没有和他正面决战的意思,控制下的重要城市全都修筑加固了城墙,备足了粮食死守,手上能作战的骑兵全部派出去进行骚扰,偷袭楞严迦腻色伽的粮道。这样断断续续打了三个月,楞严迦腻色伽知道自己的兄长是打算跟他耗着,看谁的底子足,他虽然占有王都,国库落在了他的手上,可是王都近四十万的人口也不是假的,现在他的政令只在王都及周边地区有效,那些地方大员要么观望,要么就和他的兄长勾勾搭搭,战争打得时间越长对他越不利。 最后不得已之下,楞严迦腻色伽只有撤兵,再继续打下去,只是突然消耗粮食而已,回到王都以后,他果然如李昂和慕容恪所料想的一般,开始经略起离王都最近的几个行省,不过在他吃下两个靠近王都,地域不怎么大的行省以后,一直在他兄长手下蛰伏的赫连勃勃和薛安都带着五万骑兵狠狠捅了他一刀,焚毁了王都附件的几个粮仓,这样的话,在接下来的一整年之内,他都无法动大规模的战争,只能派兵守住现有的地盘。回到王都以后,暴怒的楞严迦腻色伽在刘裕和陈霸先的误导下,对城里的贵族和大臣又来了一次清查,虽说查出了不少和他兄长暗通款曲地叛徒。可是他始终不知道。真正泄漏他地布防的正是刘裕和陈霸先,才让赫连勃勃和薛安都如入无人之境,避重就轻。几乎没什么折损就烧了他的屯粮重地。在这样地算计下,贵霜的这场王位之争,成了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贵霜实际上分裂成两个国家互相对抗的时候,匈奴人在大秦的北疆边境,再次点燃战火。由于大秦在李昂为将的时候,击破突厥,得了大片的疆域,可是却没有民众愿意迁徙,所以一直都处于没有官员管治地状态,归附的突厥和各部落虽然奉大秦为主,但是和独立也差得不多,后来归附的突厥人造反。暗算了驻防的三千虎豹骑,引得北庭都护府起大兵征讨,结果没料到这些突厥人在茫茫的草原上和大秦军团玩起了狼群战术,东一群。西一伙,人数都不多。只是骚扰着打,一吃亏就跑,最后北庭都护府决定仿效当年太祖皇帝在草原修建要塞兵堡,在突厥故地,修筑一条横贯千里的要塞堡垒群,逐步肃清其中的突厥游骑,却没料到匈奴人插手进来,和突厥人联军,起兵和大秦在大草原上争雄,同时在两线和大秦开战。 依托着长城攻守一体的要塞作用,大秦军团和匈奴人地铁骑在大草原上开始了大规模的交战,最后大秦将战线稳定在了北海一线,靠着太祖皇帝时代在大草原上修筑的要塞群作为补给和屯粮之所,和匈奴人僵持起来,在将近两个多月的大战里,双方伤亡不下十万人。曹安民原本想用来增援河中地新军,最后全拨到了北疆,整整近五十万的部队在茫茫草原上和匈奴人对峙,同时大量地补给和粮食在重兵的护送下,运往要塞群囤积起来,由于河中的失利和草原上两个月的大战,让曹安民和整个朝廷都清醒地认识到,大秦军团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支无敌的王师,而休养生息百余年,效仿大秦典章制度,从罗马汲取技术的匈奴人也不是当年被太祖皇帝打得仓惶西逃的野蛮民族。 如此一来,整个大秦自中亚延绵至西伯利亚的边境线上,若是算上民夫和辅兵的话,不下一百五十万之众,可以说几乎大秦将近七成的军力都在这道边境线上,若不是大秦家底雄厚,开国以来尚武的传统不失,恐怕一时间绝难撑起如此规模的军队,但是这样一来,大秦在数年间也再难以大规模扩军,只能不断地往前线6续增兵,以求用国力拖垮匈奴人。 李昂虽不能亲临这两处战场,但是曹安民有命,这两地的战报均要往他这里,供他参赞,而李昂也可以直接越过军堂对安西都护府进行三万人以下的军事部署,但是事后必须报备军堂,不过这道命令却是密旨,不可以轻易动用,可以说这是曹安民怕安西都护府有个万一而布下的后手,能不动用是最好不过。 就在大秦和匈奴人大打出手以后 人也不甘寂寞,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开始入侵希腊,不之和冉闵在去年便已到了希腊,帮孔特里亚诺的父亲,几乎是用半武力威吓,半金铢收买的法子让希腊人在冬天召开他们的公民大会,通过了联合海军的提案,并且下达了大规模的征兵令,之后,陈庆之便直接去了希腊北部的马其顿,而冉闵则去了斯巴达招募士兵,以他麾下的陌刀手为骨干组建重装步兵军团,说实话对于希腊的常备6军,冉闵根本看不上眼。 就在希腊开始动员的时候,大秦在龙城(耶路撒冷)的护陵军团也进入了战争状态,他们开始进入犹太人的海岸城市,加固城墙,准备抵御罗马人的进攻,而大秦的地中海舰队(即内海舰队)也从海港起锚,前往爱琴海和希腊海军汇合,希腊人的6军实在太糟糕,很难指望他们在没有海军的情况下守住他们沿海的城市,至于他们国内唯一精锐的斯巴达重步兵得去马其顿防御罗马人从北部入侵的军队。可以说大秦的地中海舰队这回纯粹就是为了守住希腊这个在海西最重要的诸侯国而放弃了犹太国的海防,当然换种说法就是他们确信护陵军团能够阻挡住罗马人的登6部队,直到本土舰队过来增援。 罗马人对于亚细亚的霸权觊觎已久,只不过三十多年前,败给大秦让他们心存忌惮,但是随着匈奴人对大秦展开战争,并打破大秦军团无敌的神话以后,垂垂老矣的罗马皇帝奥利维再也按奈不住,他希望能在自己死前收回罗马帝国过去对亚细亚的宗主权,为此他出动了罗马全部的海军和一半的军团,从海6分别入侵亚细亚和希腊。 对于希腊,罗马人有着复杂的感情,罗马的文明源自希腊,虽然他们篡改了很多,但是这始终是个事实,一百五十年前,大秦西征,而罗马正处于衰落期,那个时候希腊在大秦的支持下,重新独立,可以说成了罗马人心头最大的一根刺,一方面他们视希腊为叛徒,一方面却又希望希腊能主动回到罗马,毕竟希腊在独立以后,技术的展越了罗马,虽然比不上大秦,但是如果能让希腊重新回到怀抱,那么罗马人将在武器方面拉小和大秦的距离,另外更重要的是大秦将失去在海西这个重要的诸侯国,无法遏制他们。不过可惜的是,希腊人自独立以后,从来就没想过再次成为罗马的一个行省,作为大秦在海西唯一的诸侯国,希腊在整个地中海地区算得上是头号强国,除了犹太人能和他们比一下,其他民族和小国都要按照大秦定下的朝贡制度向他们贡献谷物黄金还有女子,而他们只需要和犹太人负责大秦在龙城的护陵军团的粮食补给就行,这岂是罗马人所能给他们的待遇。 更何况在希腊,最强大的城邦之一斯巴达极其憎恨罗马人,在罗马统治时期,无数斯巴达人被当成角斗士,成为罗马贵族的玩物,这段仇恨在希腊重新独立以后,在大秦有意识的引导下,变得更为强烈,可以说就算大秦的势力退出希腊,罗马人不杀光斯巴达人,他们休想征服希腊。 在这样的情况下,罗马想要征服希腊,除了武力,没有其他任何别的方法,而这一次罗马出征军队的主力的目标就是希腊,不过可惜的是罗马人没有想到,李昂派出了陈庆之和冉闵这对恐怖的将领组合。 作为统帅步兵最强的冉闵在希腊得到斯巴达人这最适合作为重步兵培养的兵源以后,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就拉起了一支三万人的精锐军团,加上他和陈庆之带来的六千陌刀手,就是三万六千可以在战场直面骑兵的重装强袭步兵。 斯巴达人作为一个好战的民族,生平只敬畏强者,而且你只有面对面光明正大的战胜他们,他们才会真心跟随你,而冉闵作为仅次于李昂的武力存在,在斯巴达等同于无敌的战神,他的勇武,他的豪爽性格,还有惊人的酒量都让斯巴达人从心底里佩服,而那些斯巴达那些长老在接受孔特里亚诺的贿赂以后,也对冉闵大肆招募斯巴达人的行为视而不见,他们没有必要去得罪大秦的将军和孔特里亚诺这个在希腊如日中天的英雄,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到最后冉闵拐走了整个斯巴达。 第三百四十三章 马其顿骑兵 其顿地处希腊北部,由上、下马其顿两地区组成。原山区,仅有几个关隘与外界相通,下马其顿则土地肥沃,适于农业,在希腊古典时期,下马其顿是马其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对于上马其顿有传统上的宗主权。不过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希腊重新独立以后,下马其顿便失去了对上马其顿的宗主权,不过二者之间还是有些区别,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马其顿地区的住民并不是真正的希腊人,他们是古典时期希腊人迁徙过来后和当地各个民族通婚后产生的新民族,当然适合农耕居住的下马其顿在血缘上和希腊人更接近一些,而上马其顿由于地处高原山区,所以其居民要剽悍得多,论勇武的话,可以说在希腊仅次于斯巴达人,不过他们要比斯巴达人更难管治,基本上这一地带,希腊人难以直接设立有效的统治机构,所以一直处于半独立的状态。 陈庆之是在开春前到达的上马其顿,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千虎神军,李昂将麾下这支皇牌精锐调拨给陈庆之,便是让陈庆之以这一千虎神军为基础,在希腊和巴尔干地区招募一支骑兵队伍,配合冉闵的重装强袭步兵,以对抗罗马人的军队,至于希腊,李昂不认为在他亲自带着麾下的百万军民西征前,能一直抵挡住罗马人,希腊人所要做的就是带给罗马人尽可能大的伤亡,使他们延长对整个亚细亚动战争的时间。 对于希腊和罗马地实力对比,陈庆之本人也不看好希腊。希腊地共和制已经堕落。不复当年大秦帮助他们脱离罗马统治时的清廉和高效率,靠漂亮脸蛋和演说起家的无能官僚充斥在希腊各个城邦,除了希腊海军。希腊人在军队方面简直就是一无是处。陈庆之毫不怀疑,如果他和冉闵不来地话,希腊人能否在罗马人的进攻下支撑三个月以上。 大风劲吹,陈庆之看着面前戍守边境的希腊士兵,摇起了头,上马其顿易守难攻。但是他巡视的几处关隘里,希腊士兵都是松松垮垮,哪有半分武人样子,“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接管,你们可以走了。”陈庆之丝毫不想挽留面前的这些希腊士兵,而这些希腊士兵也乐得愿意,上马其顿地方的人剽悍桀骜。根本难以调动,所以上马其顿仅有地几个关隘都是希腊从国内调兵过来镇守,等同于配,通常来这的士兵都是些被强征的老弱和农夫。说是士兵,其实却相差甚远。 “大人。这样一来,我们便无兵可用了。”见陈庆之遣散最后一处关隘的希腊士兵,随行的希腊译官皱起了眉头,他不认为自己被派来跟随的这位大秦将军能够让那些上马其顿人乖乖地服兵役,来这些关隘驻扎。 “这些是士兵吗?”回头看了眼咬字极准的希腊译官,陈庆之指着那些身上连身像样的盔甲都没有,三三两两站立地希腊士兵道,“难道你认为他们能抵挡住罗马人的进攻吗?” 希腊译官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些士兵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只是群倒霉的家伙,被配到这里来,也许罗马人只需要一个冲锋,他们就会丢盔弃甲地逃跑。“希望大人您能让那些上马其顿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最后,希腊译官只能小声嘀咕,心里祈祷去上马其顿人那里地游说能够成功。 “你忘了马其顿人和罗马人的恩怨了?”看着似乎不怎么看好接下来行程地希腊译官,陈庆之似乎有些不满,他作为一个外人,都知道马其顿人和罗马人的恩怨,罗马人正是击败了马其顿人,才征服了希腊。 “布匿战争,那可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上马其顿人并不是当年马其顿帝国的后人。”希腊译官摇了摇头道,当年马其顿人征服希腊,建立马其顿帝国,在亚历山大的东征后,将国势推到了顶点,不过可惜的是在亚历山大本人死后,庞大的帝国就四分五裂。作为一个真正的希腊人,他并不喜欢马其顿人,因为在他们眼中马其顿人并不是希腊人,而现在居住在上马其顿人就更加和希腊人挨不着边了。 陈庆之看了眼希腊译官,没有再说什么,希腊人很傲慢,他们曾将希腊以外的民族全部称为蛮族,现在也差不多,除了大秦,希腊人自认为是世界明的国家,至于罗马人,只是一群可耻的剽窃者罢了,他们将希腊的文明说成是他们的文明,还篡改了奥林匹斯诸神的神名,简直就是群罪大恶极的渎神者。若是换了平时,陈庆之或许会和这位希腊译官讨论一下有关文明和国家的问题,但是眼下,陈庆之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上马其顿的剽悍民族的骑兵汇聚到他的旗下,阻挡罗马人迫在眉睫的进攻。 上马其顿的民族林立,大的上万,小的只有几百,尽管他们全都自称马其顿人,可是他们的语言,习俗却不尽相同,还好他们中的贵族或是部落的头人都会说拉丁语,在过去罗马人统治时期,源于亚平宁半岛中部地区的拉丁语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在上马其顿地区,希腊语和拉丁语都是通用语,而且拉丁语还稍占上风,因为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希腊人没有能在上马其顿建立有效的统治。 陈庆之作为一个儒教徒,并不是从汉朝传承下来的那种只奉儒家为正统的狭隘之人,他之所以成为儒教徒是因为他认为儒教的真正教义并不是孔孟说的那些道理,而在于吸收别家的长处以完善自身,所以他名为儒教徒,但实际上却兼修百家,他在兵学和杂学上的造诣还高出对儒家典籍的了解,所以对于如何让上马其顿人乖乖听话。他自有他地计算 -- 在陈庆之看来。上马其顿人之所以桀骜不逊,主要和他们居住地环境有关,和下马其顿相比。上马其顿要落后得多,生活要比下马其顿人差了很多,而且他们还常常被视作野蛮人,这都让他们对希腊人没什么好感,所以他们往往会经常向下马其顿地区劫掠,要不是下马其顿地区足够富裕。加上人口众多,能够依靠城市防守,而上马其顿则是一盘散沙,下马其顿早就被征服,就像当年马其顿帝国的统一一样。 “大人,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先去那些小部落?”跟着陈庆之的希腊译官出身希腊南部地贵族家庭,虽然受到过优秀的教育。但是仍算得是没有吃过苦头,在他的理解中,陈庆之不去那些强大的部落说服那些野蛮人,而是去那些处于偏远地区的小部落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果你走不动的话。我可以让我地部下背你。”回头看了眼有些抱怨的希腊译官,陈庆之道。接着便继续朝前走了。那希腊译官看着前面身子比自己看上去要单薄得多的陈庆之,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大约六百人的部落,当陈庆之和随行的一百虎神军出现在这个部落外围的时候,没有多长时间,这个部落里就涌出了一百多名青壮,前排地人举着刀盾,后面则是张开弓箭的弓箭手瞄准着他们。 陈庆之点了点头,上马其顿人不愧是长期处于争斗中,反应很是机敏,只要能让他们服从纪律并加以训练,他们将是不错的士兵。一长串的拉丁语声音响起,那些青壮中一个最为壮硕地男子高声喊叫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出现在自己部落外的这支黑色队伍绝非等闲,那些士兵几乎一样高低,清一色地黑甲,站得就像根标枪一样,每个人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就是上马其顿最强大的部落也没有这样的精锐。 “他说什么?”陈庆之拍了一把身旁有些楞的译官,他是来收服这些上马其顿人而不是来杀光他们,要是不能和他们交流的话,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他们问我们是谁,如果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话,他们愿意请我们喝酒。”被陈庆之一拍,希腊译官回过了神,他有些难以置信面前上马其顿人的好说话,他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邀请他们,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告诉他们,我们的身份。”陈庆之朝希腊译官点了点头,他看得出这些上马其顿人虽然桀骜不逊,但不是不知好歹,这从他们请自己喝酒就看得出。 “大秦?”那名壮硕的汉子听着希腊译官的高声传话,愣了很长时间,才反映过来,面前那支黑色的队伍是世界上最强大帝国的士兵,难怪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害怕。 壮硕汉子朝身旁的族人们大声喊叫起来,让他们收起了盾牌弓箭,对于大秦,他们有着一种敬畏,三十多年前,那场席卷整个亚细亚地区的大战让罗马人惨败,每个痛恨罗马的人都知道大秦军团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 陈庆之他们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现在的上马其顿人基本上都是些游牧民族,并不是马其顿帝国的后裔,他们只是有着些稀薄的马其顿血统而已,他们曾经想过融入下马其顿,不过傲慢的希腊人拒绝了他们,视他们为野蛮人,这让他们相当地不满,才年年骚扰下马其顿,不过他们崇拜强者的天性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同时依然渴望能够成为开化的文明人,摆脱野蛮人的称呼;对于这支人数偏少的部落来说,尤其如此。所以当在晚宴上,陈庆之提出要从他们部落征召士兵的时候,他们的族长,那个壮硕的汉子一口答应了下来,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部落摆脱野蛮人的称呼。 希腊译官翻译着陈庆之和这个名为铁匠(他的名字换成汉语的意思就是铁匠)的族长之间的对话,相当地吃味,因为陈庆之居然问这些野蛮人愿不愿意成为大秦的子民,这帮野蛮人真是交了十辈子地好运。 铁匠尽管看上去很粗壮,可是能够作为一族之长。他显然不是什么笨蛋。所以当他听到陈庆之提出的话以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奇怪,成为大秦这个强大帝国地子民。几乎是大多数人都向往地,可是他不认为自己的族人有那么好的运气,这个天下没有白给地好处。 “告诉他,大秦的唐国公将奉皇帝的旨意,来征服罗马,建立国家。我作为唐国公的部下来此一是为了招募士兵抵挡罗马人对你们的侵略,二来就是为唐国公招募愿意追随的民众。”陈庆之见铁匠竟然没有露出欢喜之情,而是保持了清醒地头脑,不由高看了这个上马其顿一眼。 希腊译官的眼几乎瞪直了,他身旁这位大秦的将军该不是说胡话吧?征服罗马,这简直太疯狂了,虽然在三十多年前,大秦将罗马打得一败涂地。把霸权推至顶峰,可是现在大秦处于匈奴人的威胁下,近百万的大军和匈奴人对峙,哪里有余力来征服罗马。 见希腊译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陈庆之眉头皱了皱道,“还不跟他说。”才让那希腊译官回过神连忙翻译了起来。直听得铁匠也吓了一大跳,最后结结巴巴地问那位大秦唐国公是谁。 希腊译官被铁匠一问,心里才猛地一惊,想起陈庆之口里的大秦唐国公正是从大秦回来的商人们口中地那位空手杀死两头猛虎的百兽之王,被草原人视作最可怕的魔神,杀死了过一百万以上的人,而最近,波斯地班达斯十七世为了不让这位可怕的将军攻打他们,拿出了五千万金铢作为 如果是这位可怕地将军亲自来欧洲的话,恐怕罗马人会灭亡也说不定,想着李昂那些被无限夸大的事迹,希腊译官不由打了个哆嗦,向铁匠说出了这位在欧洲被传说得如同魔神一样恐怖的唐国公的身份。 铁匠当场就愣住了,李昂的名字绝对是这几年最恐怖的传说,即使他们身处上马其顿这偏远的内6,也听到过那些行商提及这位恐怖的大秦名将,只不过他们听到的更像是神话,对于大多数心思简单的上马其顿人来说,李昂差不多和神灵一样可怕了。铁匠当然不相信神话就是事实,不过有一点他能肯定,那就是李昂绝对是个可怕的将军,成为他治下的子民的话,绝对不会吃亏,而且他也觉得面前的陈庆之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样子,于是他决定举族归附,反正眼下这也只是口头而已,等那位唐国公来了再说。 陈庆之也没打算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让铁匠和他的族人死心塌地,有些事情得慢慢来,潜移默化,用时间来改变。逗留了一夜之后,陈庆之以铁匠所在的部族为中心,开始向四周的小部落开始大规模的招募,在打出李昂的名号以后,仅仅一个月里,他手底下就聚集了三千五百多名上马其顿骑兵,全都来自些中小部落。 陈庆之的算盘打得很精,他很清楚,直接去找那些万人以上的大部落,的确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招募到足够的骑兵,可是同样他所要付出的代价要多得多,而且他未必能将这些大部落的骑兵变成属于自己的力量,像他现在这样,专找那些小部落,虽说开始慢了些,但是胜在可以完全掌握,在虎神军的介入下,从一开始的几百人到现在的三千五百多人,全都被打乱了他们原有的关系,重新编制,虽说短时间内不能进行有效的训练,但是比起原本毫无纪律,只是靠着蛮勇作战的这些上马其顿骑兵来讲,在虎神军的军官约束下,他们已经有了些军队的影子。 三千五百名青壮骑兵加上一千虎神军,陈庆之有把握横扫上马其顿任何一支万人大部落,要知道这些部落倾尽所能,也就各自拿得出四千骑兵,而且其中有不少老弱,根本不能和他比。 有这么一支军队打底,陈庆之再和那些大部落谈,就要方便得多,对于同样信奉强权的上马其顿诸部落来讲,实力是最好的语言和沟通手段。直到那个时候,跟随陈庆之的希腊译官才明白陈庆之的真正意图。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上马其顿的几支大部落被陈庆之各个击破,从他们部落中招募了一千五至两千不等的青壮骑兵,接着声势大振的他在出对整个上马其顿的招募令之后,那些中小部落都将自己族内的青壮送了进来,在经过筛选之后,陈庆之只留下了两万名马其顿骑兵,重新打乱秩序按照大秦的军制编组,并以最先的三千五百人作为基础,选择其中表现优秀的作为火长担任军官,配合虎神军操练这两万人的骑兵。 从开春前到招募两万骑兵完成,陈庆之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而这个时候罗马人的军团也基本完成了出征的准备,只不过由于物资方面的配给和运输,不得不延迟一个月的时间,从而给了陈庆之完成对这两万马其顿骑兵最基础的训练。 作为游牧民出身,两万马其顿骑兵的骑术和弓箭还算过关,至于他们的近战,在虎神军眼里,就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过好在陈庆之也没打算靠他们作为主力来正面硬抗罗马人的进攻。他只是要让这两万马其顿骑兵在一个月里完成纪律方面的训练,做到绝对服从命令,而不是像原来那样,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看到有利可图便一拥而上,一遇到强敌就立刻溃散。 在半个月的训练之后,冉闵带着他的三万斯巴达重步兵和六千陌刀手到了马其顿,比起陈庆之,他要好运得多,在希腊重新独立以后,斯巴达人恢复了他们的传统,出生的婴儿里孱弱的会被扔进山谷,只剩下强壮的,从小就学习如何战斗,成为斯巴达战士,他们有着严明的纪律和组织,对冉闵来讲,他只要折服这些斯巴达的汉子,派出军官告诉他们大秦的战阵如何运作,就能直接拉出来打仗,要是有大秦的重步兵装备的话,这三万斯巴达人和大秦的重步兵军团就几乎一模一样。 既然冉闵来了,陈庆之自然也将主要精力放到了即将到来的战事上面,希腊的南部有大秦和希腊的联合海军,再加上希腊南部沿海城邦城防修筑坚固,并配有弩炮和投石机和大量的士兵守城,问题并不大,至于上马其顿,地处高原山区,仅有的几个关隘只需要配备少量的精锐就能够坚守得住,真正要重点布防的是以平原为主的下马其顿,罗马人的海军随时可以在下马其顿的海岸线投放他们的军团,这里将是他们和罗马人一较高低的主要战场。 这一场事关希腊存亡的重要战役中,但真正能参与到实际中去的希腊军官屈指可数,对陈庆之和冉闵来讲,希腊的那些学院派贵族军官在演讲上很有一套,煽动士兵也是把好手,可是涉及到真正的军事问题,他们就完全是纸上谈兵,陈庆之和冉闵自然不会为了这些贵族军官的面子而让他们插手指挥,导致整个战局的失败,为此陈庆之专门设立一个总参谋部,他将那些来捞军功的贵族军官统一安排到里面,让他们对着沙盘和地图挥他们嘴巴上的特长,至于他们递交的计划,他转个身看过就扔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水龙吟 日本鬼子一样,还跟我拿南京大屠杀做比喻,难道某些人不懂得什么叫双重标准,那么我来告诉你,中国人杀外国人,我双手赞成,外国人杀中国人,就是不行,孔老二那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让你们对自己人用的,不是叫你们去博爱外人的,难不成日后我国有机会找小日本报仇,军队登6日本,明知道那些日本平民会带来威胁,难道还要去讲仁义不成,最后我再说一遍,不要拿南京大屠杀来说事,那是个耻辱,不是你们这些犬儒用来宣传人道主义的,还有我确实是个狭隘的中国人,而且就相信国家之间只有强权,要是如果中国拥有越美国的武器和科技,并且破解核武这个终极毁灭诅咒,我举双手赞成中国对所有敌对国家进行种族灭绝,人不杀干净,不斩草除根才会有麻烦,我的世界观就是这样扭曲,心里就是这样阴暗,最后跟支持的朋友说声抱歉,今天心情不太好,火气有点大,只有一章而已!) 四月,地中海的海平面上,大秦地中海舰队的旗舰,水龙吟号的巨大舰体在晨曦中被笼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接着数艘稍逊的主力战舰紧随其后,破浪而出,他们是大秦海军的翘楚,尤其是水龙吟号,作为当年大都督周瑜的旗舰,有着无比光荣地历史。 碧蓝的海水。波涛不惊,海风清新,让人心旷神怡,水龙吟号上的大秦水手们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刻,因为很快,他们就将进入罗马人控制的海域。站在舰桥上。周偳眺望着正前方的大海,一脸地凝重,作为当年大都督周瑜的后人,他秉承着周氏的传统,绝不轻视敌人。他即将进入的海域,应当属于马其顿,但是现在,罗马人的舰队控制着这一带。 “大人。听说这些年罗马人大造战舰,我们贸然偷袭,一旦陷入重围,恐怕很难脱身。”周偳的副官的眉头皱紧,虽说大秦的战舰强于罗马人,可是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罗马人这些年海军扩充得厉害,舰只数量已经远过他们。一旦被他们咬上,那就很有可能被围攻。 “让观察哨多注意海面四周!”周偳看了眼前方桅杆上拿着望远镜地水手,朝副官道,这一次的偷袭,他必须成功,只要毁掉罗马人的港口。他们投放军械粮草的度就要被拖慢,有利于希腊人在6面上和罗马人进行决战。 这一次周偳只带了五艘主力舰,携带了大量的‘九幽火’(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在幽州现石油以后,由道家的炼丹士掺杂了硫磺等物制造的一种用来进行火攻的武器,功效类似于燃烧弹,不过这种武器并非大秦一家独有,希腊人也制出了类似武器。被叫做希腊火,间接被罗马人掌握。)目的便是要毁掉罗马人在马其顿海岸线上所修建的港口。 随着进入罗马人控制地海域,水龙吟和其余五艘大秦战舰上,水手进入了戒备状态。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和罗马人的巡逻舰队不期而遇。战舰两侧,露出黑洞洞的仓口,能够射石弹的弩炮被推了出去,尽管还未展出火炮这类武器,但是能够进行远距离攻击的弩炮依旧成了战舰的主力武器,大秦地战舰之所以强于罗马人的海军,主要便是舰体庞大,能够搭载更多数目和更加重型的弩炮,因为弩炮想要增加射程,无可避免会在体积上变得更加庞大。 周偳所在的水龙吟号,舰长149米,宽56米,设有九桅十二帆,满载排水量高达22848,可载重9824吨,是名副其实的巨无霸战年前历经四年时间改建完毕,当时正值罗马在亚细亚争霸战中惨败给大秦,虽然水龙吟号并未参与到当时的海战中,但是罗马人依旧对这艘战舰充满敬畏,因为水龙吟巨大的舰体比起罗马人最巨大的旗舰还要长出将近一倍,对于巨大地事物,人类总是抱有一种本能上的畏惧,更何况水龙吟上下三层,一共搭载了近三百门重型弩炮,在舰体上更有十二座重型抛石机,可以将数百斤重的巨石抛射到两千米之外,可以说拥有着这个时代最强的战舰火力,不过如此庞大地战舰,造价也是不菲,当年水龙吟改建完毕以后,大秦本土的舰队也动过把旗舰换成这种海上巨无霸,可是舰体五千万金铢的造价,让军堂最终否决了本土舰队的提案,并且强调,水龙吟是当年大都督周瑜的旗舰,而且作为镇守地中海,捍卫大秦霸权的象征,才改建成这样,你们就不用想了。 周偳希望能够运气好一些,不要遇上罗马人的巡逻舰队,能够安然地熬到晚上,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够借着夜色,接近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海港,完成偷袭。不过很显然,他的运气并不好,仅仅进入罗马海军控制的海域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遇上了罗马的轻型巡逻舰队,在大秦介入地中海及亚细亚地区前,罗马人的海军一直沿袭希腊人的制式 只是稍加改动而已,以快的三浆舰为主,作战时主以后的船角撞击和跳帮,直到一百五十年前大秦舰队开入地中海,横扫罗马海军,罗马人才意识到他们在海军方面已经远远落后,以度为主的轻型舰只和大秦的重型战舰根本没有一拼之力,从那以后开始,罗马人开始研究如何建造大型战舰,不过他们始终无法建造出能够和大秦的战舰相媲美的舰只,但是获得希腊火这一技术以后,他们想出了高三浆战舰地新战术运用。所以目前罗马人的海军里,大型舰只的数目只占三分之一,其余的仍是传统的三浆舰,只是度更快,机动性极强。现在水龙吟号遭遇的就是这种极端地高三浆舰,而罗马人的巡逻海军在看到水龙吟号的巨大舰体之后。几乎是想也不想,划浆就逃。 “大人,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还要继续吗?”看着飞快逃去的罗马巡逻海军,副官走到了周偳面前,水龙吟号在顺风的情况下张起十二面大帆的话,度并不算慢,可是如今万里晴空。海风柔顺得和没有差不多,机动性差到了极点,要是罗马人的海军大部就在附近地话,被他们用那种近乎无赖的战术围攻,那就实在太憋屈了。 周偳看着无风的海面,古铜色的脸庞上露出了不忿的神情,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撤退,返航,等到咱们本土的舰队到了。非让他们知道厉害不可。”对于罗马人那种无赖的战术,周偳也毫无破解的办法,既然无法偷袭,就只有先回撤了。 就在水龙吟号退走不久,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罗马高三浆舰,看着空无一物的海面。这些高三浆舰群中,一艘大约有水龙吟一半大小地巨大舰只上,罗马海军上将,庞宁不由暗叹自己的运气太差,像今天这种万里无波的天气最适合高三浆舰作战,要是大秦的水龙吟不退走的话,他有把握把这艘象征大秦在地中海霸权的巨舰给击沉,可惜他失去了这个机会。 “加大巡逻力度。他们还会来地。”庞宁朝自己的副官大声道,接着走回了船舱,帝国目前在马其顿地区的作战并不顺利,突然冒出来的大秦将军带着斯巴达人和马其顿人让上岸的罗马军团束手无策。半个多月里连登6的海滩都离开不了。要是能够在海上打败大秦和希腊的联合海军,打开局面的话,他无疑将更进一步,晋升为元帅。 三天之后,在马其顿地陈庆之接到了希腊来的传信,周偳的偷袭失败,罗马人的海军在海面上地巡逻过于密集,他们很难在不惊动罗马人的情况下,进入马其顿的沿海,烧毁罗马人修建的海港。 “威慑力足够,可是机动性太差也不行啊!”看完手上的信,陈庆之轻叹一声,看向了面前的沙盘,他明白周偳的顾忌,水龙吟号在没有海风的情况下,度比起罗马人的高三浆舰要慢得多,一旦和罗马海军遭遇,那些高三浆舰可以从容地在其外围海面倾斜希腊火,引燃海面,来进行阻遏,到时水龙吟会被困死在固定的海域内,在没有同样的高轻型舰只护卫的情况下,罗马人想出的这种战术的确可以限制住水龙吟的威力,想到这里,陈庆之不由皱起了眉头,自语道,“难到真要等其他舰队从本土赶过来,才能打破这种僵局吗?” “子云,你说要撤退是什么意思?”如雷般的声音忽地在帐外响起,接着冉闵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在他身后的是一班斯巴达将领,他们都是冉闵的忠实拥戴者,冉闵说一,他们绝不说二。 “就是撤退的意思,我要收缩兵力,回内6布防。”陈庆之知道冉闵和这群斯巴达人的不满,这半个月里,他们死死地把登6的十万罗马军团给压制在了海滩上,现在他突然说要撤退,放弃眼前的大好形势,他们肯定想不通,就算是冉闵也一样,他向来都是长于战阵而疏于整个战局。 冉闵看着陈庆之起身,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绝对有他的理由那么做,不过如果他的理由不能说服他,他是不会听的。 -- “我们舰队的偷袭计划失败了。”陈庆之将手上的信递给了冉闵,接着道,“这半个月,我们之所以能死死压制住罗马人,是因为他们要修建和保护海港,现在他们的海港已经建成,各种军械和物资正源源不断地运到,他们其余的大军也在海军的运送下赶往其余的登6点,你觉得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分兵去防守那些地方,还是在这里死抗腾出功夫来的十万罗马军团的猛攻?” “我的骑兵需要空间,我也需要罗马人拉长他们的补给线,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陈庆之最后这样说道,冉闵没有开口,他被说服了,这半个月里,他和斯巴达人的确没有给占到罗马人太大的便宜,最多只是打击了一下他们的士气而已。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战将起 历173注定是个要被载入史册的年份,这一年里,霸秦遭遇到了最强有力的挑战,匈奴和罗马这两个当世的大国同时向大秦动了战争,在大秦的北疆,从中亚到远东,匈奴人过一百万以上的士兵和大秦军团在边境线上交战,他们试图冲破大秦军团的防线,重回他们祖先的龙兴之地,让匈奴再次成为数百年前那个威慑大6的草原帝国;而罗马人则想趁着这一百五十年来最好的时机,重新吞并希腊这个对他们有着重要意义的国家,同时夺取大秦在亚细亚的霸权。这一切都昭示着,自大秦军团西征以来所缔造的世界霸权将在动荡中接受血火的淬炼,如果能够再次威服列国,那么汉人的治世将延续下去。 对于大秦来说,和匈奴人以及罗马人的战争输不起,一旦霸权崩溃,大秦将难以垄断海6贸易,同时亦将丧失大片的领土,南洋各地也会出现动荡,影响到产粮,更重要的是此消彼长,大秦衰败,那么匈奴人和罗马人就会更进一步,即使大秦日后有东山再起之时,也很难再达到往昔的威赫,所以无论如何,大秦都要倾尽全力,击败匈奴人和罗马人,将他们重新打到衰败,至少三十年内不能恢复元气。 曹安民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使因为战事使得国内那群享受惯了太平的清流文士颇多怨言,他也是铁心不二。继续扩张军团,打算拖死匈奴人,至于那些碍事地儒生仁人,他也是一改往日的宽和,但凡是有动摇军民之心的言语,通通配充军。前往北疆前线充作苦役,一时间承平三十年而生的书生迂阔之气被一扫而空,民间原本被兴起的文人所鄙视的武夫和血性汉子则是重振过去地声势,全都是争先恐后的投身军旅,不说那保家卫国的空话,全都是憋着股气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不但要得那武勋赏赐,更要青史留名。好叫后世子孙知道自己的名字,如此身为男儿,方不枉来这世间活这一世。 大秦国内的消息,李昂这里也是耳目灵通,每隔半月便有锦衣卫往返,将一应大小事情都是记录成册送来,好叫李昂这位如今声威越显赫的唐国公知晓,以筹谋军略大势。曹安民知道以今时今日的大秦,想要同时和匈奴人还有罗马人交战并取胜,可谓是困难至极。若非有李昂在中亚坐镇,连番妙手逼得波斯和贵霜这两个大国各自生乱,腾不出功夫来找大秦麻烦,恐怕大秦真是要霸权陨落,不复往昔。 原本长安城内一众对李昂那西征封王颇有些嫉恨的世家,如今都是巴不得李昂快点动身去寻罗马人地晦气。要知道眼下大秦在北疆一线投入的士兵已经过百万,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最后怕是还要再有五十万士兵填进去,方能稳守疆域不失寸土,哪还凑得出大军万里西征,更何况罗马人三十年的韬光养晦,也是非同一般,现在他们除了派遣舰队过去,根本无兵可派。一切都只能指望李昂这位被称为再世白起的唐国公,能够对付掉罗马人。 “义父,朝廷如今和匈奴人在大草原上对峙,以国力相拼。岂不是受制于人,不如放他们进来,拉长他们的补给线,如此方有寻机制胜之机。”李存孝一直跟在李昂身边,那些大秦国内送来的邸报他也能第一时间看到,对于大秦将重兵布防在远离本土的边境有些不解,在他看来,依托长城和过去在瀚州草原修建的要塞群进行战争要远比在无险可守的偏远边境线上重新修建堡垒要划算得多。 “存孝,你觉得你在军略上可及白虎节堂地参谋将官?”李昂看着义子,不答反问,这些年来,他手下这些心腹跟着他打仗,都是将他宁死不吃亏的性子学了个十足,只要能打赢,从不管手段如何,但求一个胜字。 李存孝闻言一愣,他本以为义父也定是与他见解相同,哪想到却不是,想着义父所问,他摇了摇头道,“论军略,义父麾下,只有陈将军能与白虎节堂的参谋将官们相比,我还差得远。” “便是这个道理,你想得到的东西,白虎节堂又岂会想不到。”李昂轻叹一声,接着继续道,“若是身为一军之将,只考虑战场胜负,你那样想却是没错,可是如今我们与匈奴人却是谋国之战,身为白虎节堂的参谋将官,他们要考虑的 ,但凡民心士气,敌国反应都要一一考虑在内。”昂看向了身后人高地地图,“我大秦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北疆何曾失过寸土,去年河中之败,天下震动,已是大大折了我大秦军团的赫赫威名,若是今番退让,天下人又会如何想,而且如今北疆一线都是新练士卒,并非百战精兵,一旦气势被夺,又如何是好,存孝,你以后但凡遇事,要多想想,义父不希望你日后只是员战场上的猛将。” “谢义父提点。”李存孝躬身一礼,他知道李昂全是为他好,才说那么多给他听,不过有一点李昂始终没有讲给他听,其实大秦于边境寸土不让,除了以上种种原因,更重要的便是大国的脸面,大国之所以为大国,便是有一种霸气,今日大秦一退,其他国家必然会生出别样心思,再也震不住他们,大秦之所以有现在的困局,便是过去三十年里失了霸气,要是像开国时代,世间列国但有一语冒犯,大秦军团便兵临城下,就是没有冒犯,大秦也要挑列国的刺,不时地去敲打一番,士兵总是有仗可打,方才刀兵不堕,那个时候,大秦军团不但是铁血之师,也是虎狼之师,更是无敌之师。 -- 转眼间,已是到了秋天,正是最适合骑兵对决的季节,厮杀了大半年地北疆边境线上,大秦和匈奴人同时大规模地调集兵力,准备来打一场大规模的战役,白虎节堂为了策划这场战役,从年初便已经开始筹划,到年中便已基本定计,当时曹安民派人送了一份副本到河中给李昂,让他看看其中可有疏漏,李昂自是竭尽所能,召集军中心腹部属,一起参详这份战役副本,几番研究之后,都觉得白虎节堂几乎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于是李昂便在副本之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知道曹安民着人送这副本来,其实是籍他的名声鼓舞白虎节堂和前线将士,毕竟事隔三十多年,大秦军团第一次动员三十万以上地人马进行大规模的主力决战,三万重骑四万轻骑和六万步军,可以说是聚集了北疆一半的强兵,就连那剩下的十七万保障后勤的辅兵也都是挑得精悍之辈,要是这一仗输了,轻则陷入被动,重则全线崩溃,可以说此战士气最为关键,如此大的战役,白虎节堂和前线将士要说心里不紧张,那肯定是骗人,曹安民深谙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做。 李昂刚让人将那战役副本送出不到三天,长安的密使已是悄然持密诏到来,原来曹安民还不放心,索性仿效当年先秦长平之战故事,调李昂去北疆指挥这次大战,鼓舞三军士气,同时也是在打击匈奴人,李昂在大草原上凶名赫赫,到时决战之时,一旦打出旗号,恐怕那些附逆匈奴人的胡人部落到时定然不战自溃。 面对曹安民的这道旨意,李昂欣然拜领,十几年的沙场生涯,从一介小兵到如今的国公显爵,他靠得便是杀伐军功,而且他也心中清楚,如今罗马人入侵希腊,已经摆出了咄咄逼人的架势出来,得到消息的长安绝对不会让他好整以暇地经略数年之后再进军罗马,这一场对匈奴的大战,便是给他封王的功劳,一旦赢下这仗之后,怕是就要他立刻挥军西进,亚细亚所属实在是兹事体大,太祖皇帝和开国以来历代君王,功臣以及阵亡将士的骨灰都在龙城(耶路撒冷),绝对不容有失。 一路轻装急行,李昂六月中从河中出,日夜不停地兼程赶路,在七月底到达了北疆前线,此时各项军械粮草已经全部到位,提前三月到来的白虎节堂的参谋将官和十三万决战主力的步骑将领也已是相处有些日子,彼此之间达成了磨合,不过让众人不解的是,关于主帅人选,始终未定,尽管心中疑惑,但是众人都是谨守其职,对外仍旧是一派平静的样子。 直到八月初,已经调集两月有余的各支步骑主力的将领和白虎节堂的参谋才知道这一次大战的主帅是李昂这位被称为再世白起的杀神,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想到了先秦长平之战,个个都是雀跃不已,李昂到达之后,便住进了白虎节堂所在的中军营,仍旧瞒着底下的士兵,直到和匈奴人决战之前,他才会露面。 第三百四十六章 接战 昂住进中军营之后,便深藏不出,而各军知道底细的紧守秘密,底下的士兵只知道长安派了主帅过来,但是具体是谁就没人知道,不过想来应该很是厉害,随着北疆烽火重燃,当年的各大军武世家都是族中子弟尽出,这一年多里,都是打出了赫赫声名,一来他们都是将门之后,二来家学渊源,虽说出了些纨绔子弟,但是直系子弟却仍旧秉承着代代相传的武风,比起平民出身的将士而言,不论武艺还是兵法都要高出不少,是以军中都是猜测这位神秘的主帅出自高门之后,只是平时籍籍无名,但实际上却是深不可测的高人,这一回是白虎节堂亲自请来的,一时间诸如这样的流言在军中悄然兴起,总之在士兵的口口相传中,不露面的主帅被传得越来越强。 李昂知道以后,只是轻叹一声,他知道军中之所以有这种流言,其实是士兵们心中不安,所以才想像他这个没露过面的主帅有多么厉害,大秦军团尽管训练严格,但始终是冷兵器时代,士气尤其重要。对于白虎节堂请示如何处置,李昂也只是让他们不必太过在意,毕竟这是那些士兵在自己给自己鼓舞,没什么大碍。 大秦的兵马调动,匈奴人虽然不甚清楚,可是也看出了些蛛丝马迹,立即调集起大军,和李昂他们对峙。匈奴人的主帅刘豹,出身王族。是匈奴善于用兵地大将,他在知道大秦主力云集的所在地之后,便看出了白虎节堂的意图,他现在大营所驻扎的地方,正是匈奴与大秦交界处的一处平原,但是有丘陵分割。只要大秦突破此处,前方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到时就可以长驱直入,直逼匈奴腹地,虽然匈奴早已改元,并效法汉人地典章制度,大建城池,但是国内仍有一大半人仍是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放牧生活。若是被大秦军团进入的话,定是死伤惨重,就如同大秦开国那五十年间,即使他们已经北遁千里,可是大秦军团每隔两三年便来一次北征,人数不多,三五万骑兵而已,见到一个部落就灭一个部落,匈奴几乎就被杀得灭种,后来一直逃到海西(欧洲)。方才得以喘息,历经百年,方才恢复过来。 “大秦想要和以前一样,把我们斩尽杀绝,你们答不答应?”帅帐中,刘豹环视自己的部将。大声问道,大秦军团在守了一年之后,终于按奈不住,要主动进攻了,对他来讲,这正是一个良机,他要在这处地方再一次打破大秦军团的无敌神话,让他们知道。当年那个让汉人害怕畏惧的草原帝国又回来了。 “杀光汉人。”部将中有人高喊了起来,当年匈奴北遁实在是太过凄惨,他们的祖辈代代相传,将当年的事情告诉自己地子孙。就是告诫子孙,不要去招惹大秦,可是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强大起来时,他必定会向外扩张,去征服别的民族和国家,和仇恨无关,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当数十年前,匈奴还在苦苦恢复元气的时候,他们绝不会记得那些仇恨,谈到大秦时,他们只有敬畏,可是当他们再次强大时,他们就会提起那些往事,让所有的匈奴人仇恨大秦和汉人来动战争,因为匈奴要更多的土地和更多的财富。 看着群情汹涌的部将,刘豹很满意,大秦把他们当成狼崽子,可是却忘了,狼崽子总有一天会变成高大的苍狼,就算猛虎再强,可是虚弱的时候,苍狼照样能咬死猛虎,现在的大秦军团已经不是当年那支可怕地虎狼之师,他们在和平中失去了先人的铁血和冷酷,这样的军队虽然训练精良,可是却不是不可战胜,在海西从残杀中再次复兴的匈奴骑兵将告诉大秦军团,他们不再是王者,他们将会战败。刘豹的话语让帅帐里的部将再次高呼起,“匈奴万岁!” 刘豹没有做任何多余地布置,他知道这一仗没有取巧,大秦要攻的地方是他们必须死守的,没得逃避,而他也不想逃避,只有在战场上击败面前的大秦军团,匈奴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刘豹聚集了四十万的军队,其中骑兵二十万,其余都是辅兵和民夫。于是在短短的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大秦和匈奴对峙地这块本来并不起眼的平原地区汇聚了七十万的军队,达到了开战以来 规模,一场硬仗避无可避。 -- 李昂并未过多地参与到军务中去,他这次亲自过来坐镇,主要便是来鼓舞白虎节堂这些新锐的参谋将官和前线将士,他若是插手其中,又如何让他们得到真正的磨炼,而且这一次是以堂堂正正之师和匈奴人对决,这些将苑出身的正牌参谋在协调各支部队的方面做得只会比他更好,另外他们提前到了三个月,比他更了解十三万主力步骑和他们的各级军官。 李昂的帅帐里,韩擒豹,花满堂几个虎豹骑的将领赫然在坐,他们都是李昂的老相识,不过当年李昂还只是一个小兵,如今十年不到,李昂已成了当世第一名将,做了他们的主帅,不由让人大叹世事无常。不过感叹归感叹,韩擒豹他们对李昂的到来还是欢喜非常,因为不管怎么说,李昂这个再世白起是北庭出身,他们也是面上有光。 “说起来,年中之时,我曾向陛下上奏,愿领敢死精锐入匈奴腹地,扰其军民,可是却被陛下封驳,说满朝众将,此事唯有元帅能做得。”见数年不见,李昂身上霸烈威重,韩擒豹不由说道,当时皇帝给他封驳奏书上只有一句朱批,能否尽屠沿路所遇之老弱妇孺,筑京观以吓匈奴,他便知道自己干不了这事。 “老将军过谦了。”韩擒豹是北庭都护府的宿将,李昂言语间礼数不失,他也知道以韩擒豹的性子让他杀那些老弱妇孺他是怎么也办不到的,所以他的计策虽好,可是却不能用。 “当初我曾向老将军请命,可惜老将军却没有准我所愿。”花满堂在一旁忽地道,眉目间却是有些愤懑,想来当初韩擒豹拒绝他时说的话并不好听。 李昂并不言语,花满堂是北庭五虎神之一,上阵是把好手,不过让他独统精锐,深入敌境,随机应变却仍是力有不棣,要知道韩擒豹那种战术,不但要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更需要名将之质,否则的话,所带的敢死精锐不但建不了大功,反而是白白送死,得不偿失。 韩擒豹见花满堂言语不忿,只是一笑道,“这深入敌后的勾当,不是靠能杀人就成,你小子心虽够狠,可是这眼界却差了许多,也不擅运用斥候,让你带兵去,只怕最多胡乱杀些老弱妇孺,伤不到匈奴根本。” 花满堂本想出言反驳,不过想想韩擒豹是自己长辈,再加上李昂这位主帅在,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有点头称是。 又随意聊了一会儿之后,韩擒豹等人纷纷起身告辞,他们此来,不过是和李昂拉拉关系,要他关照一下虎豹骑,多给些立功的机会。北疆烽烟,便是始于虎豹骑之败,虽说那一次是内附的突厥人背叛,三千虎豹骑猝不及防之下,被十数倍敌军包围,最后全部死战阵亡,可那始终是虎豹骑心头的一根刺,无时无刻不想着找突厥人和匈奴人报仇。 送走韩擒豹他们这拨人,李昂不由想道,领敢死精锐,深入敌境,这还真是招妙招,不过可惜他是没机会这样干了,若是慕容恪随他来此,倒是可以让他前去,以慕容恪对骑兵的运用之能,定然可以让匈奴人折损惨重。 时近八月末,两军都是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于是本来相安无事的两军游骑兵开始爆零星的战斗,各自出去查探敌营的斥候一遇上便是不死不休,这个时候双方都在试探对方,不过刘豹麾下的二十万骑兵,都是精锐,能被挑出来当游骑和斥候的,也全是高手,在三天不到的时间里,双方各自死伤了百余人,大秦只是略占上风,几乎持平,而两家之后放出的驯鹰也是在天空里大打出手,大秦的金雕和匈奴人的狗头鹫都是猛禽,不过狗头鹫的体型要比金雕大得多,单对单时,大秦的金雕处于下风,不过白虎节堂过来时早就考虑到匈奴人驯鹰的本事,便带了长安城外鹰苑驯养的虎头雕,专门用来猎杀匈奴人的驯鹰,以保证金雕的安全,在虎头雕这种凶猛异常的猛禽攻击下,匈奴人在连续损失了十几头狗头鹫和苍鹰以后,却是再也不敢放鹰上天来查探大秦的大营,生怕连剩下的那几头也被虎头雕给收拾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两军 今日暂且一章,这大战我要好好想,不能写马虎了! 大军交战,重敌情,如今匈奴的驯鹰升空不得,仅靠斥候确是难以捉摸到李昂所在大营派出骑兵的动向,一时间刘豹也唯有多派人手出去,不过终是没有什么大用。反倒是李昂,大秦的驯鹰日夜不停地轮番绕着匈奴大营盘旋,凡是匈奴有千人以上的兵马调动,丝毫瞒不过他。 万里青空下,大风吹过,压得人高的牧草纷纷折地,李昂骑在紫骊背上,眺望远处匈奴大营,看了许久,此时他大营中已派出辅兵七万,分两路绕道,去匈奴大营左右两侧百里外的丘陵驻扎,以防匈奴人的轻骑日后骚扰。 “义父,何时与匈奴人约战?”见李昂盯着远处匈奴大营,目光如刀斧一般,李存孝心中大振,在一旁问道,他来此已经近月,却还不曾厮杀过一场,已是有些按奈不住了。 “你去匈奴人营前,就说三日后,我军与他们一较高下!”见李存孝一脸雀跃,李昂沉声道,话音未落,只听李存孝大声应‘喏’间,已是拨马朝那匈奴大营狂奔而去,不多时便已成了一点黑影。 匈奴人自北遁以后,效法汉人的典章制度,便连治军也学了个一模一样,不复过去的随意,营前戒备森严。见到大营外,秦军大营方向有飞骑而至,那匈奴人哨塔上的当值士兵。自有人去通告前营地将军,剩下的人却是操弓在手,引箭上弦,对准了过来的骑影。 李存孝到匈奴人大营前一箭之处时,却是停了下来,朝那张弓搭箭的哨塔众人喊道。“我家公爷让我来告诉你家主帅,三日后,两军一较高下,若是无胆应战的话,便趁早滚回去,省得做我大秦将士的刀下之鬼。”李存孝地声音洪亮,便是隔着一箭之地,仍旧是响亮得很。那正好上塔的匈奴前营将军自是听得明白,不差一字。 “好大的口气!”那上来的匈奴前营将军见李存孝声音张狂,冷笑一声,便朝左右道,“拿我的弓来。”这匈奴前营将军身为刘豹手下五军大将之,不但武艺高强,还精擅射术,便是比之匈奴的射雕者还要厉害三分。 接过三石的大弓,那匈奴前营将军朝远处的李存孝大声道,“兀那秦将。且接我一箭,若是有命回去,便告诉你家主帅,要战就战,休要派你这等小卒来聒噪。”说罢,引弓如满月。那三尺长地雕翎羽箭便化作一道乌光,直朝李存孝奔去,去势极疾,在风中出一阵呜咽利啸,声势惊人,他这一箭明取李存孝,又声明在先,李存孝自是不肯失了脸面。岂肯躲避。 猎猎的野风中,李存孝端坐在马上,身子纹丝不动,嘴里咬着那三尺长的雕翎羽箭。却是缓缓侧过头,看向那哨塔上的匈奴前营将军,也不说话,只是从鞍旁取弓,还了一箭回去,李存孝用的乃是请匠师打造的上等强弓,力道不在那匈奴前营将军的三石大弓之下,这一箭射出,威势尤甚匈奴前营将军先前所射。 一点寒芒瞬息而至,那匈奴前营将军不甘示弱于李存孝,伸手便直抓那回射而来的雕翎羽箭,手心一阵火辣,他才知道李存孝这一箭的力道不逊于他,那箭杆却是擦得他手心里血肉模糊,钻心地疼,不过总算是没有失了面子,抓牢了那雕翎羽箭,扔回一旁的箭壶里。此时李存孝已是拨马走得远了。 “将军?”匈奴前营将军身旁地亲兵见他手心里滴下血来,不由叫了起来。“无妨!”匈奴前营将军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士卒,却是一笑,接着道,“那厮胆子倒大,敢用牙来咬我的箭,不过只怕此刻是连话也说不出来,才不声不响地夹着尾巴逃了。”说罢,那匈奴前营将军却是大笑了起来,他身旁那些士卒也是大笑了起来,浑然忘了李存孝那一箭威势不下他们这位前将军。 走下哨塔,那匈奴前营将军的眉头皱了起来,李存孝那一箭力道惊得吓人,让他心生敬意,不由暗道大秦军中果然高手如云,却是要好好向大帅说一下,想来那大秦调了强兵猛将来此与他们对垒,需得好生应付,免得到时吃了亏。 李存孝回来,李昂目光敏锐,早已看到他嘴角旁的血迹,眉头轻轻一皱,见李存孝没有开口说什么,他心知这个义子定是吃了暗亏,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道,“随我回营。”便拨马而去,李存孝自是策马跟上。 晚上,李存孝正在帐中擦拭自己的蟠龙棍,李存智却是来了,他一进帐就仔细看了看李存孝地脸道,“义父说你白天吃了匈奴人的亏,果然不假。”当下便坐到了李存孝身边道,“伤了哪里,我看看。” “没什么大碍,只是牙疼得厉害。”李存孝在李存智这个兄长面前,张开了嘴,声音含糊不清,“以后却是不敢再拿牙去接箭了。” “那匈奴人倒也臂力强悍。”李存智见李存孝连话也说不清,眉峰一拧道,“告诉大哥那匈奴人长什么样,三日后大哥非杀了他。”当年一役,十三太保死剩李存智和李存孝两个,李存智那时便誓一定会代其他兄弟照顾好李存孝,此时见李存孝吃了亏,自是心里杀机勃。 “大哥,那人是我的。”李存孝拿起了自己的蟠龙棍,朝李存智道,“到时我亲手了结他。” “好,到时大哥给你掠阵。”李存智点了点头,李存孝马战的本事,尤在他之上,他也不好去夺兄弟的对手。 第二日,红日东升,那大秦大营中,各军将士方才收操完毕。中军营里,响起了升帐鼓,顿时那指挥使一级地将领都是面露愕然之色,接着便立刻朝中军营赶去,心道自家那位主帅终于聚将升帐了,此时他们都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位主帅的真面目。 三十九名指挥使鱼贯入了中军帅帐。只见自家地校尉早已在了,而那帅位前,站着一 赤黑大铠的男子,目光如刀剑一般锋利,只是瞧他们他们觉得心生寒意,一时间这些指挥使都是凛然,俱是猜测起了这位年青主帅的身份。 -- “还不参见武安君!”那立于上的韩擒豹见众将神色。便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立时开口道,李昂晋封唐国公地时候,曹安民却是索性将武安君这个显赫的称号一并赐给了他,所以民间才有李昂那再世白起的说法。 韩擒豹的声音方落下,那班指挥使都是心头一震,接着便回过了神,连忙齐声朝李昂道,“末将参见公爷!”他们不比韩擒豹资历,能直呼李昂为武安君。于是便呼李昂为‘公爷’。 “诸君不必多礼。”李昂颔,接着也不废话,便将三日后决战的事情说了出来,顿时帐内群情汹涌,个个振奋不已,为了这场大战。他们已是憋足了劲,如今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怎能不喜,当下李昂只是将白虎节堂所定的诸事又吩咐了一遍,便退帐让诸将回去准备了。 那些指挥使方一回去,便将李昂做主帅的消息讲给了手下部将士兵知道,不过半日,整个大营都沸腾了起来。每一个士兵都是红光满面,在老百姓心里,李昂是杀神,是保大秦江山太平地人。可是在他们心里,李昂不但是杀神,更是军神,能带着他们遇神杀神,建功立业。短短三日里,大营里士气高涨到了顶点,全军上下就等着与匈奴人一战。 交战之日,匈奴大营里,刘豹点齐手下大军,出营布下了厚重的阵势,只等着大秦军团过来,他要先探探大秦军团的底,若是彼此旗鼓相当,那便与大秦军团死战到底,他就不信他的二十万大军还磨不掉十三万人。 大风吹起,黑色的旗帜如云而来,冲入匈奴人的视线中,接着便是沉重的脚步声踏地而来,那列阵军前的匈奴骑兵只见对面黑色的一道钢铁城墙缓慢推进而来,正是大秦金陵都护府的重装步兵擎着人高地大盾,举着三丈长的铁枪,朝他们行进而来。两旁是黑色的骑兵策着战马踱着小步,护住那前行的重装步兵的左右,不紧不慢。 看着这缓慢推进的黑色铁潮,刘豹也不由色变,匈奴虽是立国百年,学汉人地典章制度,从罗马人那里学来诸般工匠技艺,数十年积蓄,才人人穿铠甲铁盔,执钢枪长刀,可是比起眼前的大秦军团来,却仍是不值一提。 大秦的黑色军阵推进得并不快,一步一步,步步宛如泰山压迫,叫那些列阵相侯的匈奴骑兵心里觉得沉重异常。刘豹眼中精光一凛,他知道这是大秦军团在造势,若是换了普通军队,看着这如山一般的黑色军阵压来,恐怕早就心惊胆寒,想到这里他大笑了起来,朝左右道,“大秦军团今不如昔,便是行军,也如蜗牛一般。”刘豹声音响亮,在风中回荡起来,那些匈奴骑兵听闻也顿时大笑起来。 “风!”就在匈奴骑兵大笑的时候,前方的黑色军阵里忽然有人大喝,声音直冲云霄,接着过了短短刹那,那持盾举枪的大秦重装步兵齐声大呼起来,“风!”那千万人地声音宛如一人,比那雷霆更响,惊到了匈奴阵中的马匹。 就在那些匈奴骑兵安抚自己爱马的时候,那前进的黑色军阵忽地加,“风!”“大风!”地呼声在天地间宛似真地刮起了一阵大风,直朝匈奴骑兵席卷而去。便是刘豹也不由动容,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冷笑道,“尽玩些虚的,打仗可不是谁的军阵漂亮,声音喊得响。”这二十万的骑兵大部都是他的老部下,久历阵仗,很快便回过了神,看着那黑色的如山军阵朝自己滚滚如雷而来。 “那些匈奴人倒也有些本事。”重装步兵的盾墙枪林后,是三万弩手轻卒和三万虎豹骑,是军阵的主力所在,李昂见匈奴人的阵势纹丝不动,知道这些匈奴骑兵不是易于之辈。 “止!”黑色的盾墙前,一骑飞马而出,肩上扛着一杆黑色的大旗,在阵前掠过,‘轰’地一声,随着大盾的落地,整座前进的黑色军阵立时静止了下来,再没有一丝声息,只有猎猎的风卷大旗之声。 “开旗门!”黑色盾墙中央深处忽地响起了喊声,接着十重叠的盾墙枪林忽地裂了开来,让出了一条驰道,马蹄声响起,李昂带着虎豹骑的一众悍将自旗门而出,到了阵前。 看着那来到阵前的骑士打着的旗帜除了大秦的军旗,还有一面‘武安君’的绣金大旗,刘豹脸上一惊,接着便大笑了起来,“原来是他。”左右不解,刘豹笑罢之后,朝一众将领道,“那位杀人百万的魔王来了,难怪场面这么大!”刘豹的话音落下,顿时手下的将领俱是露出了忌惮之色,李昂可谓是这三十年来让草原各族最为恐惧的杀神,从大漠到草原,族,铁勒,突厥,吐蕃皆是被他杀败,里面胡更是被屠灭全族,没有一个活口,在大草原上,只消提到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那些突厥人只敢偷偷扎他的纸人,拿箭射来解气。 “走,去见见这位让草原各族,畏若杀神的武安君!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能杀得各族胆寒。”刘豹手中鞭梢一指那面‘武安君’的竹金大旗,大笑道。 “不错,正要去见识一下,突厥人,铁勒人不过是兔儿胆,我们匈奴健儿可不管他什么杀神不杀神。”刘豹的话语落下,被他鼓舞起来的匈奴众将顿时热血沸腾起来,跟着刘豹出了阵,直往两军中央而去。 “这匈奴主帅倒是有胆气。”看到匈奴阵中,那些骑兵欢呼起来,数十骑直朝己方席卷而来,骑在紫骊背上的李昂目光一凛,笑了起来,接着便一策马缰,领着身旁众将迎了上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难分 风卷起,两军阵前中央相隔百步处,李昂与刘豹同时各自单骑而出。“汉国刘豹拜见武安君!”看到一身赤黑大铠的李昂,刘豹在马上抱拳欠身道,匈奴人北遁以后,痛定思痛,以汉人典章制度建国,又以汉高祖以宗女为公主,嫁给冒顿,并约为兄弟,故开国以后,匈奴单于易姓为刘,立国号为汉,以示匈奴人亦为诸夏正统,有入主中国的名分。 “汉国也是尔等夷狄可自称的。”李昂目中冷光如电,却是连和刘豹叙礼也不愿,倒是叫刘豹始料未及,不过刘豹城府深沉,心中虽是怒极,仍是强压了下去。 “武安君视我匈奴人为夷狄,岂不知我匈奴人乃是夏后氏之苗裔,也是中国正统,若我匈奴人是夷狄,恐怕汉人亦是夷狄。”刘豹自幼苦学汉家典籍,却是引史记中司马迁的话来反讽李昂。 “史家道听途说之言,岂可做准。”李昂冷哼一声,心中不愿与刘豹辩论,“多言无益,今日总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那便要领教武安君高招了。”刘豹见李昂身形瘦长,却是动了擒杀的念头,若是能成功的话,眼下这场大仗自是可一战而下,话音未落,刘豹已是拔刀突施杀招,刀光一凛,瞬息便到了李昂身前。 “夷狄终是夷狄!”李昂冷笑间,断钢剑封住袭来的马刀,左手斩裂刀出匣。直取刘豹胸膛。见不能一击杀敌,刘豹眉头一皱,回刀一绞,荡开了李昂地刀锋,口中亦是冷笑,“武安君岂不闻‘兵不厌诈’。”见到主帅忽地相拼。那双方相偕而来的将领都是死死地盯住了对面,只要对面敌方稍有异动,便要上前护卫主帅。 那列阵的两军士卒看到主帅互斗,阵中的擂鼓手都是奋然击鼓,以壮声势。刹那间,鼓声如雷潮般而起,震得天地都晃动起来,而两军阵前中央处。李昂和刘豹也是纠缠在一起,李昂左刀右剑,威若雷霆,去势如大江东去,汹涌翻腾,无有穷尽,杀得刘豹手中九尺斩马长刀左支右绌,像是随时会落败一般。 “那刘豹不愧是匈奴一等一的大将,刀上功夫不俗。”见刘豹势虽危,可是每每能封住李昂的刀剑齐攻。李昂身后五十步外,花满堂却是自语道,他话音未落,却是忽地抄弓在手,闪电般射出了一箭,此时口中大喝声方才响起。“无耻。” ‘嘭’地一声,李昂和刘豹交战前地三尺处,两枚利箭撞在一起,齐齐坠地。此时花满堂身旁众将方才看得清楚,对面一名匈奴人手中拿着大弓,显是刚才要放冷箭暗算李昂,却被花满堂破去。 “好个无耻的贼子。”见那匈奴人取箭如电,花满堂怒极反笑。手上角弓轻啸,却是射出了连珠箭,直取那名匈奴人。不过那匈奴人也是箭中高手,连数箭。破了花满堂的连珠箭,策马而出,高声喝战,显是被花满堂给撩拨起来。 “怕你不成!”见那匈奴人口中汉话字正腔圆,说得明白,花满堂拍马便上,与那匈奴人飞骑斗起弓箭来,两人都是骑术精绝,浸淫弓箭,一时间箭羽漫天横飞,拼了个旗鼓相当。 这两人斗箭,却被刘豹和李昂看在了眼中,刘豹一直被李昂刀剑压制,虽说自保无虞,可终究显得狼狈,见手下将领出阵,动了罢手的意思,不过李昂怎肯放过他,刀剑齐出,杀得刘豹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分神,全神贯注对付起李昂来。 两军阵前,士兵们声嘶力竭地高呼起来,像这种主帅相斗的场面极为难得,尤其是大秦军团的士兵们看到李昂将那匈奴主帅杀得没有还手之力,更是士气高涨,一个个面红耳赤,胸膛里像是血烧起了一般,恨不得就这么冲上去,将那些匈奴骑兵杀个干净。 盾墙后的中军里,镇守的白虎节堂一众参谋将官,看着场中厮杀在一起地主帅,都是目瞪口呆,他们本以为李昂出阵不过是和那匈奴主帅按照规矩,见面叙礼之后,便各自引军相攻,哪想到李昂竟是直接和那匈奴主帅厮杀起来。 “公爷果然威烈,难怪总长大人常言公爷不但是我大秦第一名将,更是第一猛将。”一众参谋将官中,却是有人轻叹道,他们中不少人是后起之秀,这两三年里才被调入白虎节堂,平时在长安常听到李昂的旧事,本以为有些夸大,不想今日一见,才知道李昂的杀神之名,不仅是说他用兵狠辣,杀人如屠猪狗,更是说他武功盖世,遇神杀神。 就在李昂逼得刘豹狼狈不堪时,花满堂却是与那匈奴骑将手分出了高下,花满堂身为北庭五虎神之一,向以弓术称雄,这次却是遇到了敌手,拼着左臂挨了一箭,他方才将那匈奴骑将射落马下,不待那边匈奴人抢将出来,已是飞马扑下,凌空横刀出鞘,借着奔马之力,一刀劈飞了那匈奴骑将的弯刀,落地之后,进步如电,横刀斩在那匈奴骑将的咽喉,身子一绕,到了他身后,摘去匈奴骑将的头盔,抓住他的头,当着两军阵前士兵,横刀一拉,将那颗头颅齐颈而断,高举起来,那无头的尸体喷出三尺高的血雾,才直直地倒下去。被溅了一脸血的花满堂,一手抓着人头,看上去却是说不出地狰狞。 大秦军阵前,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们狂吼了起来,“大秦武威!”的喊声压过了匈奴人的声音,宛若炸雷,激荡在风中。 花满堂的斩,李昂看得分明,心中却是暗道此举方有大秦军团当年横行天下的铁血杀伐,接着他便听到身后大秦士兵地齐呼。便知道此时士气已是到了顶点,当下气贯长胸,高声大喝,“攻!” 李昂声若龙吟,直冲云霄,他身后众将一愣。李存智却是最先回过神,连忙朝身旁执‘武安君’旗的李存孝耳边大喝,“还不摇旗。”说罢,已是当先策马而出,直奔李昂而去,却是要合力杀了那匈奴的 李存智冲出不过瞬息,其余虎豹骑的悍将也是狂奔而上,此时对面匈奴人的众将也是齐齐冲出。直奔自家主帅,其中有那擅长弓箭的,都是纷纷掣弓在手,直奔李昂射去,那边李存智和虎豹骑众将也是纷纷还以眼色。一时间,李昂却是难以再困住刘豹,格开数箭之后,刘豹已是寻机拨马掉头狂奔而走。 这一切生不过几下功夫间,瞬息间,刘豹便已逃入部将中。瞄准刘豹地花满堂见刘豹身旁全是部将的骑影,恨恨地放下了弓。“先回去,以后总有机会。”李昂见刘豹逃走,策马到了花满堂身旁,大声道。此时大秦军阵两翼地黑骑军已是动,天地间满是轰隆隆的铁蹄声。 见刘豹逃脱。匈奴的骑兵阵列也全数动,二十万骑兵如潮水一般向前冲击,无数铁蹄敲打着大地,盖过了鼓声,如一道白线席卷整个草原,弓骑兵在两翼猛地加,迎向了黑骑军,而中央战场则被枪骑兵占据。他们呼喝着冲向了前方动起来的黑色盾墙枪林。不过片刻,高奔行地战马终于抛下了铁蹄击起的尘头,从天空俯瞰,就像是这些匈奴骑兵从滚滚地飞尘中奔出。 李昂带着一众将领从盾墙裂开的通道中奔进。进了中军。这时两军高冲出的两翼骑兵对射了起来,大片大片的黑色箭矢被抛入空中,接着落下,中箭的骑兵从马背上纷纷落下,然后被身后跟进的铁蹄踩得血肉模糊,连惨叫声尚未出就已死去。黑骑军虽然弓强箭利,可是高冲锋的两支骑兵间距离实在少的可怜,临敌不过三,就已面对面碰上了。 -- 李昂在中军策马而停,正是两翼的黑骑兵和匈奴的轻骑凶狠地冲撞在一起,一时间血肉纷飞,黑骑兵如同两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匈奴人两翼地轻骑中,作为兼顾轻骑和重骑之长的黑骑军,在面对匈奴人的轻骑时,便算得上重骑兵,虽说没有虎豹骑那般可怕,可是却也不是匈奴人的轻骑所能抵挡的,不过这些轻骑兵都是刘豹在海西屠戮各族的老兵,凶残嗜血,骨子里有着一股戾气,虽然被黑骑兵狠狠突击进来,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后排地骑兵仍是蜂拥而上,渐渐地,人数占优的好处便展现了出来,这些匈奴轻骑厚重的队列抵挡住了黑骑兵的突击,形成了乱战的局势。 两翼厮杀惨烈,甫一交手,双方便成了死战之势。刘豹回到中军以后,见黑骑军难以突破他的轻骑阵势,便下了狠心,决定靠着多出黑骑军近倍人数的优势死拼,让大秦军阵这两翼的机动骑兵难以抽身。 中央战场,声势震天,前进地一万大秦重装步兵在距离前方匈奴枪骑兵三百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沉重的大盾重重地落在泥土中,砸起一片烟尘,一排一排的盾牌顶着前方地同袍,三丈长的铁枪架在了盾牌顶上的凹口中,齐刷刷地指向前方,黑色的枪盾形成了钢铁般的山林。重装步兵后,一万长弓手,以三个方阵开始了轮流抛射,而他们前方则是三万名弩兵,一排一排地列好了阵势,填装弩矢。 匈奴人的枪骑兵冒着头顶落下的强劲弓矢,度不减地向前冲去,在距离前方的如山枪林百步时,他们猛地甩出了手里的投枪,借助奔马的冲锋力道,他们的投枪能掷出近两百步,铁制的投枪在如此的强劲力道下,落向举盾持枪的大秦重装步兵,瞬间穿透了他们身上的重甲,贯穿他们的身体,钉在地上。 中军阵里,李昂看着匈奴人不断地投掷铁枪,眉头紧皱了起来,他没想到匈奴人竟然学了罗马人的投枪,而且还用在了马战上,来破大秦的重装步兵,这其中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思。 “顶!”大秦重装步兵的军官们高喝了起来,顿时除了第一排的人,后排的士兵将盾牌举在了头顶,连成了一片。“沉!”又是大喝声响起,刹那间盾阵飞地矮了下去,宛如黑色的钢铁潮水起伏,露出了身后的弩阵,随着密集的啸声响起,大秦赖以闻名天下的强弩开始了恐怖的箭阵,黑色的铁矢如同铺天盖地的飞蝗扑向六百步之内的匈奴枪骑兵,在这个距离之内,即使他们身上穿着铁甲,也难以阻挡这些强劲而密集的铁矢。 弩阵开始咆哮,不断地收割着前方六百步内冲进的匈奴士兵的生命,一阵又一阵黑色的铁矢带起杀戮的旋风,仿佛永远没有停歇。匈奴中军,刘豹看着被强弩所阻的己方枪骑兵,咬了咬牙,朝身旁的传令兵道,“击鼓!”片刻之后,匈奴阵中,十六面金鼓一同擂动了起来,沉闷的鼓点声如雷霆一般,回荡在战场上空,听到这鼓声。中央战场的匈奴骑兵的冲锋开始慢了下来,接着如波涛般让了开去。 那些匈奴辅兵喊着号子,推着沉重的投石车缓慢前行,这些投石车外面都是竖着厚实的木盾,即使是大秦强弩,也难以贯穿,泥土上是深陷的车轮印子。“快一点。”推车的匈奴辅兵身边,是红着眼的督战官,他们不时用鞭子抽打着这些推车的辅兵。 “是投石车,前面还加了撞角。”李昂身边,有参谋将官叫了起来。“弩炮准备,瞄准了在射。”李昂一脸的冷意,丝毫不为匈奴阵中近千辆投石车的手笔所惊动。 刘豹看着前方不断推进的投石车阵,眼里闪过了狠辣之色,他为了这一战,也是准备了很久,这些投石车都是经过改装,攻防一体,大秦强弩难穿,前面有撞角,后面则是装好的石块,只要距离阵前百步,便可以抛射,打乱大秦的弩阵,到时随车阵一同前进的匈奴铁骑便可以趁势冲阵,大秦若是以为他们匈奴还是像过去一样不精军械,可就大错特错了,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投石车集群 看书不看书还在,你要是看不惯这书,就下架,别唧个娘们,更别拿抗日战争来说事,说我是在给看这本书的人洗脑,抱歉我没这个本事,看书的朋友也全是有判断能力的正常人,而且更不要辱骂我的书友,我觉得倒是你才是应该脑子用驴粪洗洗的垃圾,我认识的不少写手兄弟就是被你这种人给烦得退出了,不过很不巧,我向来不怕人骂,你要和我玩的话,我奉陪到底,再告诉你一遍,如果抗日战争那会中国和日本倒个转,是中**人杀上那个岛国,搞大屠杀的话,我会以他们为荣,国家建馆纪念的话,我会年年去参拜,说我写的主角和日本人一样,那书里大秦将士有**女人,以虐杀为乐吗?我告诉你,中国就是你这种人太多,所以从古到今,都是我们中国人被外族人杀,五胡乱华,杀到我们几乎绝种,要不是出个冉闵屠绝胡,杀得胡人北归,根本就没中国,蒙古人屠杀六千万汉人,要不是有个大臣说汉人活着可以交税,汉人就绝种,满清的时候,留不留头,嘉定十屠,到了近代有八国联军,日本人,凭什么只有中国人给外国人杀,我在书里写中国人杀外国人,你们就要口诛笔伐,我说你们全都被美国佬的普世价值的猪油给蒙了心,不把自己当中国人,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有良知的,讲人道主义地文明人。我告诉你们,要是有一天打仗了,你们就是去做汉奸,人家还不当你们一回事。) 近千辆投石车同时在平野上推进的场面极其壮阔,这些投石车往往三五辆并行而前,形成一个阔面。护住后面的铁骑兵,两旁则是散落的投枪手,向着前方的大秦军阵不断逼近。中军内,看着匈奴人突然的车阵,那些白虎节堂地参谋将官们都是愕然,他们没有想到匈奴人竟然准备了如此庞大数量的车阵集群,一时间都是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弩炮呢?咱们还没调上来!”李昂看着呆的一群白虎节堂的参谋将官。大声吼了起来,这些参谋将官,临敌的机变还是不足,匈奴人搞出那么大的车阵集群,摆明就是要强行破掉他们的弩阵,好让铁骑兵冲进来。 被李昂一声大喝,那些白虎节堂的参谋将官们立刻回过了神,接着便按照李昂地命令让后阵的辅兵调集弩炮过来。“公爷,我们当初没想到匈奴人竟然想到这种法子来破阵,带来的弩炮数目不多。只有百台左右。”离李昂最近的一名参谋将官,声音有些苦。 “让虎豹骑准备出阵。”看着距离不到千步的投石车集群,李昂的目光变得冷峻,果断地下达了命令,眼下只有让虎豹骑出击,破掉匈奴人的车阵集群。不然的话,等到他们进入射程之后,整个军阵便有崩溃的危险。 “韩将军,公爷让虎豹骑全军出阵,破坏匈奴人的车阵。”传令地士兵还未进虎豹骑的队列,便已高声呼喊起来,等到他进时,韩擒豹已是传下了将令。“披挂,上马!”随着传令兵高昂的声音,排列的虎豹骑在身旁辅兵的帮助下,披挂上了全身重甲。给战马上了铠装,接着便上了鞍。就在虎豹骑着装的时候,在他们前面地弩阵一面继续压制着前方匈奴人散开来的枪骑兵,一边让开了道路。 随着角声响起,先着装完的九个虎豹骑千人队开始策马小步跑了起来,而最前方的重装步兵则在军官的指挥下,让出了数条可供五马并行的道路出来。匈奴阵中,看着大秦弩阵忽地减弱,前方的重装步兵阵线又让开道路,刘豹知道那位武安君要出杀手锏了,只有虎豹骑此时出阵才可以阻挡住他的投石车集群,冷笑一声,刘豹让身旁地骑兵摇动令旗,很快冲锋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那些跟在并行的投石车后面的匈奴铁骑兵在百夫长地带领下,从数百条投石车之间的夹道里冲出,接着汇聚成一支支千人队向着前方的大秦军阵狂冲而去,此时大秦弩阵几乎停了下来,正是他们冲阵的良机。 匈奴铁骑兵逼近大秦军阵前时,正是虎豹骑冲出,当下两支重装骑兵迎头撞击在了一起,虎豹骑的铠甲具装,战马兵刃岂是匈奴人可以比的,几乎是刹那之间,虎豹骑就将面前的数千匈奴铁骑兵杀得溃不成军,向前狂飙直进。不过匈奴人的铁骑兵数目远在他们之上,而且悍不畏死,车阵集群后面,无数铁骑兵在中军的鼓角声中朝前方汹涌而来的虎豹骑迎了上去。 “让弩兵去右翼,击溃匈奴人的左军轻骑。”看着仍在接近的投石车集群,李昂朝身旁的传令兵大声吼道,此时整个战场都被鼓声,马蹄声和金铁交锋的声音笼罩,到处都是嘶声力竭的喊杀声。 “公爷就让虎豹骑独自面对匈奴人的中军。”看到李昂调走所有的轻装步兵去右翼,白虎节堂的参谋将官们都是睁圆了眼睛,看着李昂。 “匈奴人的中军强劲,而且他们留下也没什么大用。”看着剿杀在一起的两军虎豹骑和匈奴的铁骑兵,李昂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他已经决定用三万虎豹骑硬扛匈奴人的中军,直到两翼击溃匈奴人以后,再汇合直突匈奴人本阵。 “让重装步兵卸盾弃枪,全部上陌刀,跟着虎豹骑突进。”见那些白虎节堂的 官们站着不动,李昂眼神一凛,只看得他们心中一寒照他的命令下达了下去。 后撤的重装步兵们,卸去手臂上的大盾以后,不过喘息了片刻,就从运送军械上来的辅兵手里拿上陌刀。重新整队之后,便朝战场奔去。而那些辅兵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阵地上飞快地搭建起高台来,以便让己方地弩炮可以居高零下,朝前方的投石车集群开火。 “义父,现在完全成了势均力敌的消耗战了。”跟着李昂上了高台的李存智看着混乱一片的战场。眉头紧皱,虎豹骑仍旧在朝前突进,可是度却已慢了下来,毕竟他们要面对的匈奴铁骑兵数量是他们地整整一倍以上。 “不是势均力敌,时间长了,我们会吃亏!”李昂眺望远处的匈奴本阵,声音极沉,这是他领兵以来第一次的大规模会战。和以往他打的仗截然不同,匈奴人的投石车集群实在是出人意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白虎节堂诸参将制定的计划里,本来是用枪阵阻挡住匈奴人的骑兵,靠弩阵来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最后才让虎豹骑出阵,一举击溃他们地中军,可是哪里想到一切都倒了过来。 “尽量打掉匈奴人的投石车。”看着指挥弩炮的黄渊,李昂几乎是咬着牙道。匈奴人的投石车隐藏得实在是太好,若是他能早些知道,手里便可以拥有足够多的弩炮,哪还需要变阵,让虎豹骑领着重装步兵上前硬顶。 黄渊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眼下的情形有多么糟糕。一千多辆投石车,匈奴人当他们是在打长安城吗!他亲自目测着远处匈奴人的投石车,不断修正着弩炮射的角度,接着开始了弩炮的射。 看着跨越一千五百步以上的距离,仍能将自己地投石车砸得稀烂的大秦弩炮高台阵地,刘豹眼里闪过了羡慕之色,若是匈奴能有这种射程的武器便好了,见不断有投石车被弩炮射出的石弹摧毁。刘豹看向了身边的传令兵道,“让他们投石机开始一边抛射,一边回撤。” -- 匈奴人的投石车集群开始了抛射,无数地石块被瞬间抛出。落向虎豹骑,一时间近千虎豹骑和混战在一起的匈奴铁骑兵被砸下马匹,折损惨重。看着这一幕,李昂眼里的光越锐烈,刘豹,这个连自己的士兵也可以随意牺牲的匈奴主帅,他记下了。 “传令给韩将军,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毁掉那些投石车。”李昂看着缓慢后退的投石车集群,朝身旁的传令兵沉声道,不毁了这些投石车,他便攻不下匈奴人的大营。 片刻之后,得了军令地韩擒豹朝身旁的众将道,“虎豹骑的先人们曾经打得匈奴人狼狈不堪,北遁千里以避,惶惶不可终日,难道现在我们连匈奴人都不如了吗?”韩擒豹一把扯去了头盔,掷在地上,大喝起来,“今日若是不能击破匈奴,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先人。”说罢,这员老将不顾身旁亲兵劝阻,竟是亲自策马冲出,一时间他身旁的众将都是齐声高呼,“今日不是敌死,便是我亡。”全都是扔盔在地,挺枪而出,杀在了三军最前。 在一众将领地身先士卒下,所有的虎豹骑都是红了眼,短刀插在了坐骑臀上,状若疯虎一般朝前猛冲起来,匈奴的铁骑兵在暴起的虎豹骑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不过短短的刹那间,就被虎豹骑杀退三百步,追上了后撤的投石车集群。 虎豹骑后面,换上了陌刀手跟真虎豹骑一阵猛冲,也杀入了投石车集群,这些身大力雄的重装步兵对着那些护卫投石车的匈奴辅兵就是一阵砍杀,接着便是破坏起这些投石车来,将车轴,以及射机关砍砸得稀烂。 见前面六万铁骑兵被虎豹骑一阵冲杀,给杀得到卷三百余步,刘豹大怒了起来,虽说装备战马都不及虎豹骑,可是六万人不敌三万人,也实在是丢脸。“给我传令下去,要是敢再退半步,杀无赦。”刘豹朝传令兵大吼,眼下这场仗气势上绝不能输,要是被虎豹骑压制住,给他们直冲过来,那他所付出的心思就全完了。 在刘豹残酷的军令之下,被虎豹骑杀得有些懵的匈奴铁骑兵在被自己身后的同袍们射杀数百骑后稳住了阵脚,和虎豹骑再次拼杀在一起,这一次这些匈奴的铁骑兵是豁了出去,一个个红着眼,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即使虎豹骑是精锐之师,也被阻挡得慢了下来。 看着被不断摧毁的投石车,刘豹的脸变得狰狞无比,接着朝身旁的头号大将,匈奴前营将军道,“带你的人出阵,就是拼也要给我把虎豹骑拼掉。” “是!”匈奴前营将军,大声吼道,接着便策马而去,他手下一万骑兵,是全军除去刘豹三千亲卫最为精锐的一支骑兵,虽说身上的铠甲不如虎豹骑精良,可也是一层皮甲,一层链甲,一层铁甲的三重铠,是能和虎豹骑相比的精悍重骑,此时他得了将令,心中已是迫不及待要去杀败虎豹骑,一雪匈奴百年耻辱。 第三百五十章 终极目标 漫着浓重血腥味道的战场上,无论是虎豹骑还是匈奴伤亡惨重,而两翼双方的较量依然胶着,在李昂将轻装步兵全部投入右翼战场后,刘豹派出了本阵五万骑兵的两万人马,稳住了呈现颓势的左翼战场。 “义父,虎豹骑快顶不住了!”高台上,看着在匈奴一万重骑冲锋下,阵脚松动的虎豹骑,李存智握紧了拳头,脸色变得铁青。 “后队人马准备如何了?”李昂不为所动,他看向了身旁的一众白虎节堂的参将,此次大秦军团三十万人马里有十七万人是负责后勤辎重的辅军,全是这两年里头训练的新军,以步卒为主,除了先前派出的七万人马,此时军阵后方尚有五万人能随时出阵。 “回公爷,随时可以出战。”参将们大声喝着,这场惨烈的厮杀已经打了整整半天,眼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要是虎豹骑顶不住匈奴人的话,这一战他们就输了。 “等匈奴人最后的三万中军出阵,立刻向他们的左翼进攻。”李昂交代完最后的命令,看向身旁的李存智,“告诉存孝,破军卫全军披挂,随我出阵。”李昂说完,已是大步走下了高台,身为统帅,该做的他都做了,现在就全看谁能够让对方先动用最后的力量。 “公爷,请三思啊!”见李昂要亲自出阵,一众参将都是劝谏道。不过李昂只是一笑道。“昔年太祖皇帝身为至尊,每战尚且亲冒矢石,身先士卒于三军之前,方才使我大秦军威布于四方。”话音未落,李昂人已远去。 “好朋友,今日你可以跑个痛快了!”李昂拍着紫骊地脖颈。自言自语着说道,而紫骊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长嘶一声,四蹄轻跃,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要上战场去了。亲手替紫骊披挂上马铠,李昂翻身上马,从李存孝手里接过了龙牙枪,看向了身后四百破军卫。大声道,“今日一战,定要杀个痛快!” “今日一战,定要杀个痛快!”四百破军卫轰然应喏,一起大吼起来,接着铁蹄翻滚,四百骑破军卫跟着李昂直冲前方匈奴人的一万重骑而去,他们骑乘的黑骊马将天下第一军马的强悍挥到了极致,不过片刻间,四百人就到了匈奴人重骑面前。直接杀了进去。 李昂的龙牙枪每一击皆是锐不可挡,兔起鹘落间,六骑匈奴重骑被他挑落马下,座下地紫骊闻到血腥,双眼通红一片,四足力。竟是在匈奴重骑的阵势里横冲直撞起来,李昂借着奔马之力,手上的龙牙枪一击一命,匈奴重骑的三重甲在他面前就跟纸扎的一样。 指挥麾下重骑从侧翼压迫虎豹骑的匈奴前将军听到手下的回禀以后,看向了身侧,脸色一怔,那里一支骑兵队正高向他冲来,他麾下的重骑皆是被杀得人仰马翻。没有阻挡之力,被对方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就在这短短地刹那间,当先的李昂已是看到了匈奴重骑的将旗,龙牙横扫下面前三名匈奴重骑。李昂直接杀向了匈奴前将军。 虽然相隔百步,可是两人之间横亘了无数蜂拥而至的匈奴重骑兵,此时匈奴的前将军也看清了李昂的样子,立时狂喜起来,“谁杀了大秦武安君,我回去为他向大帅请功,绝不亏待。”匈奴前将军马鞭一指李昂,大声喊了起来,重赏之下,他四周的部将都是奋勇杀向了李昂。 “找死!”隔着百步,李昂便听到了那匈奴前将军的大吼,接着便见附近那些匈奴重骑兵疯了似的朝自己涌来,一拎马缰,高出匈奴人一头的紫骊人立而起,嘶鸣声中,铁蹄猛地落下,蹬踏在面前地一骑匈奴重骑上,力冲开了一条路,李昂手里的龙牙枪也弯曲得似要断掉,连人带马挑开了数名匈奴重骑,直接杀进了那匈奴前将军所在的本阵,后面李存孝和李存智领着破军卫顺着他开出的口子直杀进来,个个杀得眼都红了。 见不过片刻间,李昂便杀到自己面前,那匈奴前将军大为骇然,他本以为突厥人和铁勒人没用才被李昂杀得国破家亡,如今直接面对李昂才知道这位被草原各族称为杀人王的武安君有多么可怕。错愕间,他身旁的亲卫已是策马杀向李昂,几个心腹大喊起来,“将军快走。”在看到李昂几乎以一己之力从数百骑中杀出一条血路,没有一个匈奴人觉得自己军中能有人与这位杀神相抗衡,便是平日里颇为自负地匈奴前将军也知道避开才是上策,不过可惜的是他已经被李昂盯上,而且两人之间只相隔了数骑而已,根本挡不住他。 龙牙枪的震击强猛无匹,那拼死相抗李昂的数骑匈奴前将军心腹亲兵,不过一合便被李昂扫落马下,此时他们的将军方才调转马头,李昂**的紫骊乃是一等一的神骏,短途力更是举世无双,不过几下呼吸,李昂便追上了,龙牙枪直刺而出。听到脑后啸声响起,匈奴前将军猛地一惊,偏开了身子,躲开了被长枪贯胸的下场。 见这匈奴前将军侧身伏在马侧,李昂冷笑,顺势一枪敲在他地背上,将他砸下了马。这时一旁的李存孝拍马杀到,蟠龙棍压在了爬起的匈奴前将军肩上,“义父,要不要砍了他的头来祭旗!”满脸是血地李存孝看上去说不出的狰狞。 “且将他的头寄下。”李昂却是留了那匈奴前将军一命,此时李存智已是砍下了匈奴人的大旗,带着破军卫到了李昂身边,他们四周,那些匈奴士兵看到自己的主将被生擒,都是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办。 “走!”李 那些呆地匈奴人。一拍紫,朝着虎豹骑直奔而狞笑着,折断了那匈奴前将军的四肢,像死狗一样扔在马上,和破军卫跟着李昂扬长而去。 原本苦苦支撑的虎豹骑侧翼压力骤然减轻,对面的匈奴重骑兵不复先前的进退有序。好似失去了主心骨。“匈奴的将旗倒了!”虎豹骑中有士兵看到远处匈奴重骑本阵里,将旗飘落,高声大喊了起来,顿时战场上越来越多地士兵高喊起来。 不过片刻,正面阻挡匈奴重骑兵的那些虎豹骑便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只见前方的匈奴重骑兵纷纷人仰马翻,一道烟尘如龙般直朝他们卷来,两旁的匈奴重骑兵就像是裂开的潮水般散去。不多时,一面绣金大旗跃入了他们的视线,上面写的正是‘武安君’三个字。 “是公爷来了!”虎豹骑们大声嘶吼了起来,大旗上‘武安君’三个字似乎有着鬼神般地力量让他们着了魔一样,胸膛里的血沸腾了起来,几乎每个士兵都忘了身后的将官们,在刹那间,他们脑子里便只剩下冲上去,迎接他们的军神。 先前被压制住的虎豹骑猛地爆了,整条阵线向外压了出去。和李昂汇合在了起来。“见过公爷!”迎到李昂的指挥使在马上一礼,看着身旁不到四百骑的李昂,满脸的狂热,他身后的士兵也是一般模样,他们都看到了匈奴重骑兵的将旗轰然倒下地一幕,知道是面前这位公爷带着四百亲兵一路杀过来。砍了匈奴重骑兵的将旗,这份豪胆气魄不愧皇帝亲赐‘武安君’旗。 “可还有力气随本帅冲阵!”看着尽皆赤血的虎豹骑,李昂大喝了起来,如今匈奴人的重骑兵主将被他生擒,正是大破其阵的良机。 “愿追随公爷!”虎豹骑中有人高声答道,接着便是百人千人同声呼应起来,很快李昂所在的锋线上,山呼海啸般地声音此起彼伏。那些鏖战半日,个个身上带伤的虎豹骑哪还有疲惫之态。 “存孝,将那匈奴贼酋置于阵前。”看到虎豹骑军心可用,李昂看向了前方重新列阵。显然还未从失去主将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的匈奴重骑兵,眼里一片冷酷。很快,那匈奴前将军,被李存孝推到了阵前,跪在地上,面朝着那些匈奴重骑兵。 看到自己的主将跪在地上,面朝自己,那些匈奴重骑兵都是惊惧不已,他们只知道将旗被人挑了,却哪里想到连自己的主将也被人家捉了。“当年我大秦军团纵横天下,破国灭军,不知凡几,今日也是一样,马踏匈奴,叫他们知道我大秦军团还是当年的虎狼之师。”就在匈奴人惊惧的时候,李昂一马当先,在阵前高声道,接着看向了前方跪在地上地匈奴前将军,高举起了龙牙枪,嘶声力竭地怒吼起来,“大秦!”“武威!”数千虎豹骑齐声高呼,声音直冲天际,接着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响起,李昂一拍紫骊,直冲向前方的匈奴重骑兵。 跪着的匈奴前将军听到身后响起地蹄声,拼命想要挣扎起来,冲向前方朝他奔过来的几骑匈奴部下,可是他才直起身子,就看到了那离他不过几步远的部下眼中恐惧的神情,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嘶鸣声,从他身后响起。匈奴人的重骑兵看着自己的主将在面前被铁蹄踩碎了脑袋,被跟进的虎豹骑策马踩成齑粉,心中既是悲愤又是恐惧,在将领的呼喝声中他们策马迎击,可是他们的军心已经不整,士气亦是低落,在李昂领着破军卫突破他们的阵势以后,虎豹骑就像锥子一样从切口狠狠地凿了进去,不过抵挡了片刻,匈奴重骑兵的阵势就被彻底地瓦解,四分五裂。 -- 匈奴中军,刘豹看到战场上,自己的重骑兵忽地在片刻间被粉碎,四散奔逃,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时战场上的传令兵狂奔而至,一脸惊惧,“大帅,大秦武安君亲自带兵杀进前将军本阵,生擒了前将军。”他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名传令兵至,“大帅,大秦武安君阵前纵马活踏前将军,冲散了我军重骑。” “可恶!”刘豹咬着牙,握着刀的手上青筋暴起,他想不到李昂竟然只手翻天。硬凭一人之力,扭转了战局,“我不服!”刘豹忽地大喝了起来,接着便朝身旁亲兵传令道,“让大营那些突厥人,铁勒人全都提刀上阵。”接着便带着最后三万地主力直扑战场。他不能看着自己落败,成全李昂的威名。 大秦中军,高台上,等的心焦的一众参将看到匈奴中军终于动了,都是跳了起来,“后军出阵,快!”呼喝声里,早就整装待的五万辅军骑着挽马冲向了战场。而这时。匈奴大营里,那些混杂着突厥人,铁勒人等等各族的辅军在大营留守地近千匈奴骑兵的驱赶下也奔向战场,至此,双方已都是尽遣大军,只是在大营里留了些许人马,其他全都上了战场厮杀。 战场中央,虎豹骑裂成了两部,两万人马扔在韩擒豹的指挥下,硬扛着六万匈奴精骑。另外五千则跟着李昂杀败匈奴的重骑兵以后,衔尾追杀,遇上了刘豹亲自带领的最后三万中军,双方狠狠地绞杀在了一起。 大秦几乎空掉的中军里,剩下的士兵抬着三十六面金鼓向着战场而去,直到己方的后军处。才停下来,拼命地擂起了金鼓,一时间,鼓声声震十里,回荡在整个战场,骑着挽马地五万辅军在这熟悉的军鼓声里冲进了战场,从马上跳了下来,在将官的带领下。大声吼叫着,敲打着自己的胸膛杀向了那些骑在马上的匈奴骑兵 些厮杀已久的老兵都是扯去了身上的铠甲,袒胸而战上。所有的大秦士兵都像是着了魔一样,他们就像数百年前那支一统华夏的那支虎狼之师一样,强悍嗜血,吼叫着追着匈奴人厮杀。 看着战场上的场景,白虎节堂地参将们都是失神了,他们知道自己的这些士兵打疯了,现在的他们完全无法节制,他们只知道跟着自己的军长朝前冲杀,杀光面前的每一个匈奴人。恍惚间,他们想到了从长辈口中听到的故事,他们此刻知道,眼前这些嗜血如疯魔般地士兵才是真正的大秦军团,这场大战唤醒了每一个人血脉里和先人一样的强悍以及骄傲。 刘豹面色白地看着四周战场上那些好像恶魔一样的大秦士兵,他的士兵和他们一样凶悍嗜血,可是却没有他们那高的战技,更没有他们手上精良的武器,此时他才知道匈奴军队和大秦军团之间的差距。 十几年如一日地训练,钢铁般的纪律,千锤百炼的战技,冠绝天下的甲兵,这就是战场上那些大秦士兵过去所有地一切,可是那样的他们仍不是过去的那支神话般的无敌军团,因为他们不像那些曾经纵横欧亚大6,破国灭族无数的先人们在修罗般的杀场里有了一颗杀戮的心,为了国家,为了胜利,没什么人不可以杀。 可是现在,在残酷的战场,在劣势之下,大秦的士兵们觉醒了,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敌我之分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胸中只剩一颗杀心,此时的他们杀人就如屠猪杀狗,平时苦练的战技在这种状态下挥到了极致。 “这才是真正的大秦军团!”看着四周一片血色的战场,李昂心里呐喊着,那些追着敌人,不管他们哭喊求饶,冷酷地将他们杀死的才是真正的士兵,过去的大秦军团之所以能威震世界,没有人敢反抗汉人的世界霸权,就是因为所有的国家知道反抗的下场,大秦军团会毫无怜悯地摧毁他们的**,为了国家,为了胜利,大秦的士兵可以杀死老人,妇女,孩童,因为在他们眼中,既然是敌人,就没有第二种解决办法,因为那些老人会把仇恨告诉后代,妇女会繁衍生育,而那些孩童长大以后会成为敌人,只有赶尽杀绝,或者杀到他们的数目永远不足以威胁到大秦和汉人他们才会罢手。 大秦军团只为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而战,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是敌人,大秦军团的存在就是不断地对外扩张,再扩张,直到汉人能够真正统治整个世界,才会停止杀戮的脚步,这就是当年那位太祖皇帝建立大秦军团和大秦帝国的真意,为了这个终极的目标,大秦帝国一百五十年里,除了保持强大的军事力量,还在不能直接插手的地区扶植亲大秦的势力以制衡有能力威胁到大秦的国家和民族,现在匈奴人试图挑战大秦,阻止大秦军团完成这个伟大的目标,那么对大秦军团而言,他们就是邪恶,他们罪该万死。李昂心里疯狂地大喊着,杀死一个又一个的匈奴人,现在的他终于摆脱了一直都存在的枷锁,真正达到了漠视其他民族生存的境界,这个世界只有在一个单一的民族和文明以及秩序下才能拥有真正的和平,所以愿意顺从大秦的民族,就消灭他们的文明,让他们成为汉人,不愿意的,就消灭他们的**,彻底抹杀他们曾经存在的历史。 在疯狂的杀戮中,匈奴人的辅军先崩溃了,他们本就畏惧于李昂的凶名,而战场上那些大秦士兵如机械般的冷酷杀戮更是让他们心胆俱裂,辅军的崩溃,直接引了地震般的后果,靠着一股血蛮抵挡的匈奴军队终于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崩溃,先是左翼,接着便是中军,最后全军崩溃。兵败如山倒,大片大片来不及逃走的匈奴士兵开始投降,而仓惶逃走的匈奴军队甚至不敢回自己的大营,因为那面让他们恐惧的‘武安君’旗插在了他们的大营,李昂只是带着残破的两千虎豹骑,就吓得近十万的逃兵不敢回营,而是朝左右的方向逃去。 当战场寂静下来时,已是傍晚,在战场上投降的十七万匈奴军队就那么一片一片地呆在尸堆里,任由大秦士兵俘虏他们。匈奴人的大营里,李昂脱去了几乎被血浸透的铠甲,胸前后背是可怖的伤口,有些已经和贴身的衣服粘在一起,一扯下来,就是大片的血肉,不过李昂始终没有哼过一身,任由随军医官上药,今天这一仗打得极其凶险,要不是匈奴人的那些辅兵崩溃,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毕竟匈奴人的数目比他们多得多。 “义父,那些俘虏关押在何处?”李存智掀帐而入,那十七万的匈奴军队已是俘虏得差不多了。 “找人去问一下,把那些突厥人,铁勒人还有其他各族的人给挑出来关这里来,剩下的匈奴人带回大营,严加看管。”李昂抬头道,接着又喊住要出去的李存智道,“告诉韩将军,我今晚就住在这里,给我留下五千虎豹骑就成。” “义父,这?”李存智听罢一惊,这十七万俘虏里头,突厥人,铁勒人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数不少,而且虎豹骑这一次算是打残了,剩下的也个个带伤,让他们留下,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 “只要我在,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见李存智踯躅,李昂一笑,却是让李存智一凛,“义父威霸,量他们也不敢生2心。” 第三百五十一章 坑杀 这一章写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写,我回到古时,当他面对如同李昂一般的选择时,会选择斩草除根来根除对中国的威胁,这其中的关键只是在于做不做得到而已,很感谢那些关心老冰的兄弟,没有你们,我想我很难支持下去,今天去了医院一趟,查出来胆固醇过高,体重居然过了两百十,医生让俺少在电脑前坐着,要多加注意身体锻炼,在这里希望和老冰一样的胖兄弟们多注意身体,身体坏了可就什么都没了,真是羡慕那些身材标准的兄弟啊!) 夜幕降临,战场上的血腥味道仍旧浓重得很,白天的一战,大秦的伤亡达到七万,而匈奴人则被阵斩十三万,战场上积尸如山,血流成河,惨烈至极。近五万的大秦士兵仍没有休息,他们在尸堆中将同袍的遗体找出,同时驱赶着附近被血腥味引来的狼群。 原匈奴大营中,李昂在中军帅帐里见到了那些投降的突厥人和铁勒人的头目,他们伏在地上,战战兢兢,他们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都起来吧!”看着地上一动不敢动的俘虏头目,李昂开口道,他很想杀光这些墙头草,不过大秦和匈奴的战争会持续很长时间,他们需要这些墙头草做炮灰,以削弱匈奴人。 跪着的头目们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子,不过他们仍旧不敢在李昂面前抬头。白天战场上,大秦士兵那种疯狂而冷酷地杀戮让他们战栗。“本帅以为你们并不是存心要与大秦为敌,只是被匈奴人胁迫,是不是?”李昂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沉冷的威压。 站着的头目大多数原来都是贵族,听得懂汉话。此时见李昂大有给他们开脱的意思,自是忙不迭地点起头来,连声附和,大骂匈奴人残暴不堪,逼着他们与大秦为敌。看着这些人的表演,李昂始终没有说话,直到他们自己意识到安静下来后,才沉声道。“按照本帅地意思,原来是要把你们都给杀了,不过既然你们是被匈奴人胁迫,本帅也不打算为难你们,从现在起你们便是本帅的奴隶,当然不愿意的人本帅也不勉强。”李昂说到这里,看向了所有的人。 “我等愿意,我等愿意!”被李昂目光扫到,那些头目连忙喊叫了起来,他半是害怕半是心甘情愿。对于国家已经破灭的他们来说,想要存活下去,就要依附强者,原先他们卖命给匈奴人当牛做马,是因为大秦虽强,可是与他们有破国的大仇。而匈奴人有挑战大秦的实力,所以才倒向匈奴人,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匈奴人仍旧不是大秦的对手,照样和过去一样被揍得满地找牙,先前地胜利只是侥幸而已,那么他们自然要紧抱李昂这棵大树,其实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太吃亏,给李昂当奴隶总好过没命过下半辈子。更何况跟着这位杀神,除了汉人比他们高出一头,这草原上谁还敢招惹他们,这当奴隶也要挑个好主人。 “只要你们够本分。本帅日后自会去了你们和其他人的奴隶身份,准你们脱籍入汉,做本帅治下的部众。”李昂见那些头目点头,又许了他们好处,他虽不喜欢这些胡人墙头草的行径,不过也知道这是他们天性如此,游牧民族的法则便是弱肉强食,胜生败死,只要你拳头够大,他们自然奉你为主。 “谢谢主人。”听到李昂所许,一众头目都是又惊又喜,他们的国家早已灭亡,再说起来,当初的他们的国家也一样是通过征伐杀戮,将各个部落强行并到一起,他们手下的人马不少就是其他些小部落的人。 又安抚了一下这些人以后,李昂挥退了他们,眼下这一仗算是打完了,接下来他要为大秦和匈奴地战争考虑一下,如何削弱匈奴人在草原上的势力,大秦在北方的疆域已经远远出了所能掌握的极限,要维持如此长的一条边境线,就必须争取草原上众多的墙头草部落,让他们成为大秦地炮灰,而不是匈奴人的助力,想到这里,李昂目光变得极冷,让人心中止不住的一阵寒意上涌。 清晨,当李昂醒过来时,李存孝已是站在了帐外,“义父,那些人在帅帐等候多时,要不要去见他们?”见李昂出来,李存孝回禀道。 “不用了,你让他们去战场把那些匈奴人的尸体收敛了吧,不要让他们曝尸于野。”李昂吩咐道,那些成了他奴隶的突厥人,铁勒人还不值得他花太多的心思。 很快,近七万的突厥人和铁勒人出了大营,开始收敛那些匈奴人的尸体,一个晚上,大秦士兵已是将战死地袍泽遗体都找了出来,整齐地堆放在了自己的大营里。红日东升,李昂带着几名亲兵,走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昨天那一仗是他从军以来打得最惨烈的一仗,十三万调集地各都护府精锐 都是伤亡过半,几乎全部打残,尤其是金陵都护府的兵,十不余一,大战过后,只剩下了不到九百人。 远处,马蹄声响了起来,十几骑飞驰而来,看着过来的大秦骑兵,李昂皱了皱眉头,这时那为的白虎节堂参将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间到了他面前,“公爷,大营里士兵们闹了起来,吵着要杀掉那些匈奴俘虏。” “昨日一战,实在惨烈,士兵们心中不忿,也是应该的。”李昂轻叹了一声,接着看向身旁的参将道,“你们不必向长安请示了,这些俘虏,本帅有权处置他们。”说完,却是让身旁破军卫去营中牵马,直接回了本军大营,安抚士卒起来,没人知道他在帅帐里和那些部下伤亡惨重的将领说了些什么,只是白虎节堂的参将们看到那些将领出来时脸上的狞笑,都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 午时,先前被派往左右百里处驻扎的轻骑辅军有探马回报,昨日溃逃的匈奴残兵大部已为他们所俘虏,只有数千人得以走脱,而匈奴人的主帅刘豹,并未找到其踪影,现在大军正带着那些俘虏回营,大约明天便可以到了。 “二十万俘虏,全都是匈奴的青壮,其中战兵有十万,这些人留不得。”听完探马回报以后,李昂看向李存智道,“去找那些突厥人过来。”说完便闭上了双目,养起神来。 等到李存智出帐以后,李存孝才问道,“义父,要杀了那二十万匈奴俘虏?”他心中早已猜到李昂的处置,可是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不是很多人都说义父是再世白起吗?”听到李存孝的问题,李昂睁开了眼,“义父这回就如他们所愿,坑杀这二十万匈奴人。” 不过多时,李存智便领着那些突厥人进了帐,他们跪在了地上,低头听候着李昂的命令,李昂要他们做的事情并不难办,只是要他们在附近的一处山谷内,挖出足够掩埋二十万人的土堆。 突厥人听着李昂的命令,其中几个精通汉学贵族出身的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他们知道李昂要干什么,这位主人要坑杀所有的匈奴人,一时间他们不由庆幸自己投靠了这位可怕的主人,不然的话也许他们会和那些匈奴人一起被活埋。 在数千虎豹骑的监视下,近七万除匈奴人外的俘虏开始离匈奴大营不远的山谷里挖起土来,七万人足足挖了五天才完成。而这个时候,另外十万匈奴人也早被押了回来,他们被分做一个又一个万人区加以看管,以防止他们造反。 昏黄的傍晚,吃过最后一餐的匈奴人被押解着出了大营,他们被粗长的绳子串绑在一起,押向了远处宛如食人恶兽一般的山谷。随行的虎豹骑冷冷地看着这些将要被坑杀的匈奴人,眼睛里没有半点怜悯,和这些匈奴人的战争里,他们失去了最亲近的伙伴,那些如兄弟一般的袍泽,他们心里剩下的只有报复和仇恨,他们同样知道,如果他们战败的话,迎接他们的是什么。 山谷里,李昂安静地站着,就如同一尊生铁铸就的塑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在他身后是一百个被挑选出来的匈奴人,他们很幸运,不必和其他人一样被坑杀,他们将活着回到匈奴,告诉所有的匈奴人,那些曾经向他们屈膝的突厥人和其他部落的人出卖了他们,帮助大秦军团坑杀了整整二十万匈奴人,以及李昂这个邪恶残忍的杀人魔王对匈奴人所做的一切。 当被推入山谷中时,那些被绑缚的匈奴人骚动起来,他们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可是他们的反抗毫无用处,配了武器的突厥人,铁勒人凶狠地镇压了他们,最后二十万人将整个山谷填满了。 “动手!”李昂看了眼身旁跟着的突厥人,点了点头,然后那些已经成为他奴隶的俘虏们开始向山谷里掩土,倒在那些匈奴人身上,咒骂的声音在谷中响起,坑杀整整进行了一夜,到黎明时,整个山谷里已是死寂一片,李昂身后一百名还活着的匈奴人喉咙已经嘶哑,在没有力气说话,他们只是眼睛通红地看着李昂,凶狠而凄厉。 “回去告诉所有的匈奴人,犯强秦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永远不会变。”李昂说完,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对于坑杀,他一点也不愧疚,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自己一方战败的话,他们的死法会凄惨十倍,他还记得蒙古人是怎样征服中国的,他们屠杀了整整六千万汉人,最后因为一个大臣说了句汉人活着可以交税才罢手,他现在做的事情和蒙古人一样,只是他会做得更彻底,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生在汉人身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死光最好 匈奴四十万大军旬月间在李昂翻手之间灰飞烟灭,而坑杀二十万匈奴俘虏更是让草原各族心惊胆颤,都是纷纷派出使节向李昂表达他们对大秦的忠诚,生怕自己动作慢了,惹得这位杀人魔王一个不快,便是个灭族的下场。而李昂也一改往日对这些墙头草的轻视,亲自接见了所有的使节,并且放出话,大秦边地空虚,需要人口充实,谁来投奔大秦,便是大秦的子民。 李昂放出的话,一时间在大秦和匈奴接壤的边境上一石激起千重浪,大大小小的部落几乎是想都不想,纷纷南迁,他们以前是屡次请求内附大秦都被拒绝才只能跟着匈奴人,现在可以抱上大秦这明显要比匈奴粗得多的大腿,他们又岂会不愿意,至于李昂会不会出尔反尔,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在他们心里,李昂是杀人魔王,可是他说的话就如板上钉钉,从不失信于人。 短短两个多月里,过六十万的部落赶着牛羊马匹,乘着大车,浩浩荡荡地向李昂投诚,而匈奴四十万大军先前在大营里囤积地粮草则被李昂大方地赐给了最先来投靠的数万人。这一手大大刺激了其他人,让他们明白只要在李昂手底下安分守己,自会有他们的好处。 最后入冬前,投靠李昂的部落人口将近八十万,匈奴人在大秦边境线上的各族附庸几乎跑了一半左右,剩下的要么死忠于匈奴人。要么就是家大业大舍不得,还有就是和李昂有着血海深仇地东突厥汗国。不过短短十余年里,突厥就从草原上的新兴强国沦落到现在当匈奴人走狗的地步,可以说都是拜李昂一手所赐,突厥不世出的武神,名将全都是给李昂亲手打败而身死的。 大草原的冬天,严酷而寒冷,根本不适合练兵和战争。可是大秦的士兵却一如既往地在冰天雪地中打熬身子,让那些在大营附近住下的近八十万胡人敬畏不已,他们庆幸自己投靠了大秦而不是继续跟着匈奴人,他们可以想象匈奴人将在接下来地日子里被大秦如何蹂躏,就像一百五十年以前那样,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打败这些可怕的士兵,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许也不会有。 大雪纷飞中,无数大秦的骑士举着军旗穿行在各个部落间。宣读征兵令,大秦武安君要招募一支属于他的草原仆从军,所有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都可以去大营应征,一旦被选中,他们将每月领到三个金铢的军俸,而他们的家人也将被收做大秦武安君的部众。 崇拜强者是草原人的天性。对于投靠的部落而言,李昂过去是他们地噩梦,是可怖的杀人魔王,那么现在李昂就是他们的守护神,能够成为他的士兵和部众不仅是荣耀,更是代表着他们从此可以无忧,因为没有人敢冒犯这位自大秦太祖皇帝以来在大草原上凶名最著的武安君。 无数的男子从部落走出,带着他们地刀和弓箭。在部落头领的带领下,向着大秦的大营涌去,他们都想成为李昂的士兵,跟着这位武安君大人建功立业。做一个勇士。选拔整整进行了半个月,前来应征的二十多万人里最后只有十五万人被留了下来,和先前投诚李昂的七万各族俘虏混编,驻扎在原匈奴人大营接受训练。而他们的家人也被收容到距离大营的附近驻扎,如此一来,这投诚地八十万人中有近五十万人成了李昂的部众,而且那些青壮全被他收入麾下,那些剩下的人都不怎么强壮,也不怕他们日后反复。 十一月时,从河中赶来的新教徒开始向这五十万人开始传教,同时教授他们学习汉字,并使他们忘记原有地历史和信仰,不得不承认王猛是个不折不扣的治国之才,在李昂不在的半年间,他将河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利用迁徙的河东商会在河中扩建工坊,并借着李昂对波斯人的影响,一口气将原本丝路上的买卖占了近三成,虽然这让宛州商会这些靠丝路吃饭的商会大为光火,不过此时李昂正是如日中天,谁敢去找这位铁定会封王的武安君麻烦,那不是自己嫌命长了要讨棺材睡。于是宛州商会索性大大方方地找上了王猛,要求合作,共分一杯羹,王猛不敢自决,便趁着派遣传教人员的机会将这半年 情连同宛州商会提出的草案一并送了过来。 仔细看完王猛的手书,李昂想了想便在手书后写了‘君可自决’四个字,对于王猛他还是很放心的,写完之后,李昂看向了王猛派出的使节,那是个有着波斯血统的青年,一口汉话说得相当有味道,王猛在手书中提到过,目前他在河中将非汉人血统的官员提高到了大约两成半左右,这些人的忠诚毋庸置疑,而且都是虔诚的新教徒,请他放心。 看着青年一脸崇拜的从自己手中接过回书,恭敬地退出帅帐,李昂不由摇了谣头,他不知道王猛是怎么调教这些官员的,不过很显然他们把自己当成了神,而不是一个人。除了王猛的手书,这次一并到的还有崔浩和陈庆之送回的关于安长胜母亲和亚细亚局势的报告,这些报告九月到的河中,讲的事情全部截止于八月。 现在亚细亚的局势可以说陷入了僵局,谁也没想到当了三十七年的罗马皇帝奥里维居然在派出大军进攻希腊后不到两个月,就突然驾崩了,继位的是他的次子,掌握罗马城禁卫军的君士坦丁,他击败了他那个拥有罗马文官支持的哥哥,并用强力手腕清除了反对他的势力,而罗马这场短暂的政变也导致了罗马人在希腊的入侵失败。陈庆之和冉闵在马其顿的平原上虽然数次击败罗马人的军团,可是却无法伤其根本,尽管最后罗马人的军团因为国内政变而撤退,可是他们仍旧将下马其顿地区变作了焦土。 至于安长胜的母亲,崔浩并没有成功营救出来,在最后关头,那位罗马新帝君士坦丁派出了禁卫军带走了安长胜的母亲,崔浩为了不暴露自己在罗马的密探系统,选择了取消一切行动;并亲自去了罗马城,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安长胜的母亲在到达罗马宫廷的第二日后死去,而罗马人对外的说法是自杀,可是崔浩得到的内幕是安长胜的母亲不愿意写信召回自己的儿子,并用簪行刺君士坦丁,最后被君士坦丁的侍卫当场格杀。 李昂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安长胜的母亲终于还是死了,死于罗马人之手,他不知道安长胜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是如何的悲伤。放下崔浩的手书,李昂沉沉叹了一口气,君士坦丁是个难缠的对手,尽管不清楚这个君士坦丁是不是历史上那个君士坦丁大帝,可是光从他干净利落地夺位,排除异己,并且果断地召回在希腊的军团,都说明这个罗马新帝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罗马人撤走时的焦土策略,让下马其顿的产粮区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可以预见希腊人在接下来的几年日子绝不好过,只要罗马人夺取海上的控制权,他们就可以封锁埃及对亚细亚地区的粮食出口,看起来接下来的仗不怎么好打,但愿大秦的增援舰队能够阻止罗马人的海军。 李昂的目光落在了身后的地图上,在欧洲和欧亚大6上,罗马人和匈奴人是大秦最为强劲的对手,汉人一百五十年的治世遭遇到了最严重的挑战,匈奴人绝不会因为区区二十万的人而退缩,大秦的疆域实在太广阔,目前的边境线距离大秦有效控制的地区(内蒙和外蒙一部)还是太远,大秦要维持这条防线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远匈奴人。 李昂甚至可以看到罗马人和匈奴人结盟的一天,或许过了这个冬天,他就能听到这样的消息,罗马人提供军械和粮食给匈奴人,而匈奴人则将大秦拖在这条绵延数千里的边境线上,让罗马人攻陷亚细亚,一旦龙城秦陵危急,大秦就不得不出兵亚细亚,陷入两线作战,就算大秦再强,在远离本土的两个战场作战,也难以支撑下去。 -- 李昂想到这里,目光中的寒气凛冽了起来,他是绝不容许这样的局面出现的,君士坦丁的帝位始终是夺来的,根基不稳,罗马人再次入侵希腊和亚细亚,少说也得一年以后,这一年时间里,他必须尽量削弱匈奴人的实力,为大秦增加几分胜算。 “存智,你即刻动身回河中,调慕容和刺面军(原力尽而降的三万大秦士兵,后被李昂收做亲军,为了记住自己曾经的罪,他们在脸上刺了字)来。”李昂转过了身,看向了李存智,声音冷得就像出鞘的刀锋。 “喏!”李存智大声应道,走出了帅帐,他知道很快这个草原上又会死很多匈奴人,不过对他来说,匈奴人死再多也无所谓,死光最好。 第三百五十三章 武威王 雪满长安,尽管天寒地冻,可是却难以阻挡人们庆贺人的大胜,随着大秦和匈奴的战争,李昂坑杀二十万俘虏民间再无人敢说什么闲话,毕竟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指摘为国家带来大胜的将士,那就等着被天下人唾弃吧!随着年初皇帝的铁腕,将大批能文不能武的书生给配充军,整个大秦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多年前,民间百姓每日茶余饭后谈论的除了战事便再无其他,原本兴起的文风被人们抛在了脑后,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刀剑随身,建不世功业,岂可做那自命风雅,无病呻吟的无用书生。 “武安君不愧是我大秦杀神,坑杀二十万匈奴人,真是痛快!”长安的酒肆里,男人们呼朋喝友,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和匈奴人的战事,说到畅快处,酒劲上涌,个个都是耳红脖子粗,仿佛亲身经历于战场。几乎全长安的男人都在喝酒庆祝,在家操持家务的女人们不懂男人们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的丈夫像是疯了一样,有事没事就是说些坑杀,斩的事情,听着就叫人心底毛。 皇城未央宫内,通明,得到李昂捷报的曹安民大宴群臣,以庆祝他登基以来对外战事的次大胜,坑杀俘虏二十万,歼灭匈奴北线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这样的功绩放到太祖皇帝的时候,也是了不得的胜利。“今日举国同庆。”曹安民从座中站了起来。洪声道,见皇帝起立,满殿地大臣都是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随皇帝一样举起了酒杯。“这第一杯朕率群臣敬那些死去的大秦将士。”曹安民脸上肃穆了下来,他看向了洞开的未央宫大殿门口,手中酒杯一斜。倒在了身前地上,满殿的大臣亦是同样,将这第一杯酒敬给了死去的大秦将士。 曹安民再次给杯中倒满了酒,开口道,“这第二杯,朕要敬武安君振我大秦军威,二十万俘虏坑杀得好。”说完,一仰脖。满杯而尽,大臣们也是饮下了杯中酒,不说皇帝对李昂的恩遇之隆,但凭李昂这一战地功劳,也的确当得他们敬这一杯。 “这第三杯,朕要敬各位,若非各位与朕同心协力,我大秦也不能得此大胜。”曹安民最后一杯敬了殿中群臣,却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等回过神来时。皇帝已是饮下了杯中酒,一阵谢恩声中,大臣们坐在了席间。 筹交错,未央宫内气氛炽热,殿中的大臣们看着歌舞,不时击节叫好。一些相熟的世家做到了一起,讨论着此次的大胜,他们知道这次大胜并未动摇匈奴人的根本,而在遥远的海西,罗马人已经在磨刀霍霍,仅仅依靠大秦的舰队是难以阻挡罗马人地,只有尽快让李昂去海西,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遏制罗马人。现在几乎所有的世家都承认李昂在军事上的才能在目前的大秦是屈一指的,尤其是他铁血的作风,更是常人难及,放眼天下。也难能找到与他比肩的人物。 曲终人散,未央宫内,人已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各大世家的家主,他们和皇帝一起统治着整个大秦,现在很显然皇帝留下他们,绝对有重要地事情和他们商量。内侍和宫女们飞快地退去,由黑骑营接管。 “罗马的新任皇帝君士坦丁在四个月前布米兰赦令,立基督教为国教了。”曹安民看向了殿中的各大世家家主,让亲卫将锦衣卫送来的情报卷宗给了每一个人,虽然只是四个月前的情报,可是上面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君士坦丁雄才大略,绝非庸才,日后定是大秦地心腹大患。 看着手上的卷宗,各大世家的家主们眉头皱了起来,从那些情报上来看,他们心中对君士坦丁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可怕,这个不过二十七的年青人城府深沉,夺位一事做得不但狠辣,而且滴水不漏。“陛下,罗马新帝有枭雄之质,当命武安君西进,否则被此人理顺政事,我大秦霸权忧矣!”各大世家家主中,有人沉声道,身旁的人也是目光凝重,纷纷点头,对这些大世家来说,大秦的霸权不只是面子那么简单,其中更有他们的利益所在,大秦垄断整个世界地贸易,其中近七成利润便是被皇室和他们得去,若是一旦罗马人推翻大秦的霸权,而引起其他国家的效仿,他们将再也不能像 取更多的利益,这样地事情谁也不愿见到。 “武安君向朕上了书,目前他已自行招募了近五十万的军队,应该足以和罗马人一战,现在唯一所缺的就是钱,近百万人西进,这的耗费,武安君负担不起。”看着被罗马人激怒的各大世家家主,曹安民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为李昂向这些大世家要军费。 皇帝的声音落下,各大世家的家主们沉默了,过了很久,司马家家主才开口道,“只要武安君能早日西进,我司马家愿为国家分担,拿出一亿金铢来。”司马家家主的声音刚落,夏侯家家主也开了口,而且比司马家更狠,多了五千万金铢。有人带头,很快各大世家家主都咬牙报了金铢数目出来,最后整整高达十七亿金铢之巨。 既然连钱都舍得出,皇帝接下来关于给李昂的王爵,各大世家家主也自是没有意见,反正给李昂的封地在海西,破坏不了长安的平衡,他们自是乐得成全,不过是‘武威王’的称号而已。 第二日,未央宫内礼官宣读了皇帝的诏书,群臣震惊,李昂成了大秦自开国以来第一个在活着的时候被封王的人,不过没有人敢反对,谁都知道皇帝这道封王的诏书,肯定得到了各大世家的同意,而且更重要的是李昂的封地在海西,这个武威王到底能当多久,也还说不准,毕竟罗马人韬光养晦三十年,国力更不是匈奴人可比,远离大秦本土,带着一众归附的胡人去万里之外,即使强如李昂,也未必能成大事。在大臣们看来,各大世家和皇帝不过是让这位武威王去海西拖住罗马人的。 且不说大臣们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民间,李昂的名声却是如日中天,大秦武威王,这是何等的威势,一时间,西去河中投奔的汉人青年多了起来,这些满怀热血的青年一心只想跟着李昂,将汉家的威仪布于四海,为此不惜远离故土,甘愿跟着李昂去万里之外的异国。 长安的诏书到达李昂所在的大营时,已是隔年开春近两月了,使节到达的时候,和随从看到的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大队大队穿着汉人衣冠的胡人士兵鞭打着和他们一样的胡人,在辽阔的草原上修路,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李昂一开春,就放出了训练一整个冬天的二十多万投诚的胡人士兵和大秦军团横扫了近千里的边境,将那些依附匈奴的部落民族剿灭,所有胆敢反抗的男子被杀死,女人和牛羊则被赐给这些投诚的胡人士兵,至于剩下的俘虏中,老弱全部杀掉,就只剩青壮修路。 “只有武威王才震得住匈奴人。”长安的使节打听清楚之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他身旁的随从也都是深以为然,他们以前见过的大秦将军也有凶悍之辈,可是和将要见到的这位武威王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半月之后,使节到了李昂所在的行辕大营,宣读了皇帝的诏书,整个大营欢声如雷,那些投诚于李昂的胡人士兵更是欣喜若狂,他们要跟随的武安君大人如今成了武威王,他们自然也是荣幸至极。 -- 接完诏书以后,李昂在自己的寝帐里和使节密谈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两人谈的是什么,只不过这位长安来的使节走得非常匆忙,和他一起回长安的还有黄渊和李存智,他们回长安,一来是代替李昂叙职,另外就是接受各大世家的金铢,一部分押运去河中,另外的就由黄渊带去江南建造战船,像水龙吟这样规格的巨舰造价极其恐怖,而且他还要招募船上的人员,可以说没有个三五年,隶属于李昂的舰队休想成形。 面对李昂在边境线上冷血的讨伐,匈奴人暴跳如雷,可是却又毫无办法,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境内多了一支来去如风的大秦铁骑,这支骑兵简直就像是来自黄泉的恶鬼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留下的就只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人头京观,短短两个月,匈奴境内过十万人死亡,即使匈奴人想要阻止李昂在边境线上对他们的附庸进行的大清洗,也是有心无力,在找出这支可怕的骑兵队伍前,他们难有作为。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刺面军 容恪从未打得如此痛快,三万刺面军,统统一人六马皆备,甚至还携带了可拆卸的小型弩炮,最让他满意的还是刺面军的铁血,这些曾经投降过的士兵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无情杀戮,这两个月里,他们肆虐了匈奴的整个南方,遇到的匈奴村落,全部被灭口,没有一个士兵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不抢掠,不**,除了杀人,他们就好像不再会做别的事情,是完美的杀戮者。 “大人,我们后面大概有两千匈奴骑兵,距离大约三十里。”在和自己的鹰王一阵‘交谈’后,斛律光朝慕容恪道,这两个月里他们之所以能屡次避过匈奴人的骑兵,全仗他这头鹰王和军中携带的虎头海雕。 “来得正好。”慕容脸上一笑,走向了刺面军,“兄弟们,军功来了,咱们**后头跟了一支两千人的匈奴军。”不需要慕容恪任何的言语,那些刺面军的士兵眼里露出了凛冽的杀机,对他们来说,杀那些匈奴牧民算不得军功,只有那些匈奴士兵才算。 片刻之后,三万刺面军分三个方向包围向了那支倒霉的匈奴轻骑,不过半个时辰,这两千人就全军覆没,而匈奴境内多出了第五十七座人头京观,当慕容恪带着刺面军离开近一个时辰,这支匈奴轻骑的本队人马才姗姗来迟,看到血犹未干的人头京观,匈奴人悲愤不已。他们在心底里誓一定要把这支该死地军队找出来,把他们碎尸万段,替死难的十万匈奴人报仇。 慕容恪可不管匈奴人有多么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他仍旧忠实地履行着李昂给他的命令,‘去匈奴杀人,三个月后回来!’现在两个月了。他只杀掉了十余万匈奴人,这让他对自己很不满,想想李昂一举坑杀二十万匈奴人的壮举,他就振奋不已,要是自己也来那么一回,就是死了也值了,慕容恪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最好一个月。他竟然带着三万几乎没什么折损的刺面军三昼夜急行千里,一头冲进了匈奴人地西境,距离匈奴帝都不过五百里之遥,由于闯入了匈奴人人口密集的地区,这一次慕容和刺面军的行踪再也隐藏不了,几乎是他到达西境后的第三天,匈奴帝都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由于匈奴人这时国内的精锐军队大部都陈兵于和大秦接壤的边境线僵持,所以匈奴帝都一时间慌了手脚,连忙调集附近的军队拱卫帝都。给了慕容恪大肆进攻西境城市地机会。 慕容恪仅仅派出了五支千人队就让匈奴人错误地认为他意在他们的帝都,于是紧守帝都,只是派出了五千人的轻骑部队出城查探,结果自然是被慕容恪逮住机会,打了一个漂亮的围歼,五千人仅有百人逃走。虽然他也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可是却极其值得,刺面军表现出来的强劲让匈奴人错误地估计了慕容恪手上的兵力,他们以为慕容恪手上有十万骑兵,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三万刺面军不是大秦骑兵的一人双马,而是每个人配备了六匹马,再加上慕容恪灭了不少部落,得到了不少补充。所以刺面军的马匹依旧保持得非常完备。 在帝都仅仅只有十五万兵力的情况下,匈奴人根本没有出城野战地意思,去年的一仗,李昂又重新吓住了匈奴人。让他们觉得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和大秦军团做正面决战是种愚蠢的行为,尽管在李昂手上逃得一命的刘豹竭力反对,并且表示愿意带兵出城剿灭慕容恪和刺面军,可是身为败军之将的他,说地话根本没有人采信,毕竟在他手上,匈奴损失了近二十余万经验老道的战兵,还有谁会愿意听他的,最后匈奴单于决定从南部抽调新军,围堵慕容恪,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全歼这‘十万人’。 匈奴人做出的错误决定,让慕容恪得以完成他的‘伟业’,见匈奴人成功地被自己的疑兵之计骗住,在做了短暂的修整之后,他带着两万人攻陷了匈奴人在西境的一座小城,全城三万人被杀了将近两万,只剩下一万人,他扣住了面地老弱妇孺,威胁那些男人帮他诈城。在慕容恪的逼迫下,一场值得称道的攻城战在他手上完成了。 大约在匈奴人派出快马前往南部调兵的时候,大约近五百刺面军穿着匈奴人地衣服,混在三千人的匈奴人队伍里,逃向了匈奴人在西境最大的城市,而在他们身后是跟着 恪和其余刺面军。当时城墙上的匈奴守军见那些追距离,便放进了这三千多人,一挤进城门,五百刺面军当即动,和守军缠斗在一起,而远处的慕容恪立刻带着刺面军策马狂奔,在六匹马的轮换下,箭一般地直冲进了城门,而这时那死守诈开城门的五百刺面军在匈奴人近乎疯狂的进攻中死得只剩五十人不到,不过他们还是守到了慕容进城的一刻。 于是整座城市陷入了血腥的屠杀中,刺面军在夺取城门以后,立刻分兵堵住其余三处城门,接着便在城中大肆杀人,不管那些匈奴人拿出多少钱财放在他们面前,不管那些匈奴女人有多漂亮,他们都无动于衷,给他们的只有冰冷的刀锋而已。 屠杀整整持续了五天五夜,整座城市在大火中熊熊燃烧,通天的黑色烟柱让在数百里外的帝都也清晰可见,西境的每个匈奴人都匍匐颤抖,害怕同样的命运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生活在城外的匈奴人,涌向帝都,而一些小城里的人也弃城儿逃,慕容恪派出数支骑兵队大肆追杀,将恐慌彻底带给了所有的匈奴人。进入帝都的匈奴人将他们的所见所闻,无数倍地夸大了,一时间整个帝都变得人心惶惶,最后匈奴单于直接下令不再接纳这些难民,以免流言更甚。 最后西境只剩下数座城市闭城自守,仍旧不满足的慕容恪在李昂给他的三个月期限快到达时,倾尽全部的军械强攻,陷落了一座十万人的大城,屠杀持续了三天,就当最后剩下的五千匈奴人以为必死时,慕容放过了他们,然后将李昂交代的话转述给了这五千幸运儿,“犯强秦者,虽远必诛!过去如是,现在如是,将来亦如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五千匈奴人却趴伏在了地上,身子瑟瑟抖,这句话很久以前他们听故去的老人说过,他们本以为黑色的噩梦只是老人们的编造,可是现在他们知道那是真的,不管何时何地,大秦军团始终捍卫着这句话,所有与他们为敌的人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在匈奴人的南部新军赶到时,他们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和残破的城池,以及山一般的尸堆,当匈奴人知道慕容恪所带的刺面军只有三万人时,举国哗然,然后便是如火山般爆的愤怒,他们再一次被狠狠地羞辱,匈奴人的尊严被践踏得一文不值,匈奴帝都中,单于几乎是咆哮着砍掉了当初极力赞成守城的将领脑袋,以泄怒气。 尽管匈奴人在从幸存者口里知道慕容恪的虚实后,立刻派出了近十万轻骑追击,可是慕容恪和刺面军都是一人六马,根本就追不上,而是被慕容恪全身而退,整整历时三个月的作战,他带着刺面军杀死了过五十万的匈奴人,焚毁的城市达到十七座,将骑兵的机动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奔袭的距离加起来过万里。 -- 慕容恪回师以后,每个刺面军士兵在见到大营前的大秦军旗和迎接他们的大秦士兵时,都是痛哭了起来,他们完成了前人从未有过的壮举,可是他们仍有着可耻的过去,永远也无法消除,如果他们当初没有投降,他们将有完美的一生。 “大秦男儿,只有流不尽的血。”看着痛哭的刺面军的士兵,李昂大吼了起来,他知道这些士兵心中的辛酸,他们被世人唾弃,仅仅因为他们曾经当过俘虏,尽管他们现在洗刷了过去的耻辱,可是玷污大秦军团荣光的记忆将伴随他们一生一世,难以磨灭。“哭什么!”李昂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怎么也响不起来,看着这些痛哭流涕的士兵,他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刺面军一战成名,天下皆知,在李昂的上书请求下,曹安民下了诏书,准许这些被逐出大秦军团的士兵在战死以后骨灰可以葬入秦陵,与太祖皇帝和历代战死的英灵同在,李昂并不知道他本来只是想为那些在这一战中死去的刺面军士兵讨一个公道,让他们可以和阵亡的大秦将士一样入葬秦陵,受到百姓的供奉,却没想到,这些被逐出大秦军团的刺面军士兵为了能在死后重回大秦军团,在日后的战场上,皆是宁死不退,最后三万刺面军,无一人善终,皆战死沙场,死后入葬秦陵。 第三百五十五章 攻略 现在用的这台电脑出过很多次问题,一直都是原因不蓝屏,今天终于找到了毛病所在,原来是硬盘不行了,送修中,这几天会在网吧更新,决定买个笔记本用,不知道有没有买过水货thi志,能个贴告诉老冰水货好用不好用,写东西的时候电脑突然挂掉被打断以后实在很难受,最后说一下,老冰是浙江嘉兴人,不知道有没有兄弟知道嘉兴有没有信誉好的水货商啊,行货的实在太贵了!) 刺面军历时三个月的血腥杀戮让匈奴人在整整一年内无力在边境动战争,而大秦同样没有能力在补给线达到延伸极限的情况下,对匈奴人起主动进攻,于是边境线上两军小股人马的战斗不时爆,对于大秦而言,正好让新军轮换以适应战争。 五月,李昂带着近六十万投靠他的胡人向波斯的边境迁移,直到九月底他才带着这六十万人到了他的治下,还好王猛早就划好了地方,免去了很多麻烦,胡人以游牧为生,只要有地方给他们,帐篷一搭就能住,倒也方便得很。 李昂不在的一年多时间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王猛在操持,而他也不愧是良相之材,将李昂治下的各族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大力推广汉学和新教,现在李昂手底下近一百五十万人,一大半都已能口流利的汉话。只是识字率仍是不高,而新教则是展迅猛,在王猛地大力支持下,现在几乎所有的胡人都皈依了新教,他们比起汉人来显得更加虔诚。 而正是利用胡人对新教的虔诚,王猛成功地清洗掉了那些胡人原有的文化。并且通过新教中杜撰的传说成功地让这些胡人相信他们的祖先出自中国(这里取古义,代指黄河流域。),只不过年代久远他们忘了自己地根本,现在他们是重归正朔,这让那些胡人对中国有了很强的归属感,他们认为自己和汉人有同样的祖先,大家都应该是兄弟,于是在后续投奔的汉人到来以后。往往有某个胡人会拉着和自己有些相像的汉人强认亲戚,并且直接将自己的姓氏改成了和被拉住的汉人同样的姓氏。 由于李昂对匈奴地大胜,大秦国内有不少汉子千里迢迢地过来投奔,这些汉子往往都是单身,家中要么双亲早殁,要么就是有兄弟给父母送终,全都是义无反顾地要做李昂麾下的小卒,跟着他去海西打罗马。大半年里头,66续续地来了近十万青壮,让王猛是大为开怀。要知道虽说那些胡人都皈依新教,而且都开始以汉人自居,可是王猛却依然希望能够让汉人的血脉占据主导,要知道那一百多万的胡人里,女人要比男人多得多,胡人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又加上多战争,男人要比女人的寿命短得多。 王猛哪会放过这十万送上门的单身汉子,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就直接了道命令,让他们娶胡人女子为妻,这道命令一下,那些胡人立刻把这十万人当成了宝。虽说这十万单身汉子大多出身贫寒,可是大秦毕竟比草原富裕得太多,这些单身汉子不论是身高卖相都比那些胡人要好得太多,再加上人人都识字。对胡人女子来说自是再好不过的如意郎君,这十万人里头,那生得魁梧健壮的更是抢手,几乎往往是三五个胡人女子抢着要倒贴,于是短短半年里头,这十万单身汉子全都成了家,平均算下来,个个都有两个老婆。 对王猛来说,让这十万单身汉子娶胡人女子,一来可以省了他专门划地方给这十万人修建住处,二来也可以让他们帮忙加快胡人的汉化度,王猛甚至盘算着,要不要让李昂从大秦军团里头去招募些光棍士兵过来,要知道大秦军团的士兵在胡人女子中最是抢手,原先跟着李昂南征北战地那些老兵,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而且那些胡人女子还是心甘情愿,居然以此为荣。 李昂回来以后,一刻也不得闲,王猛光是这一年多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跟他汇报了差不多五天,接下来又是很多的公文要李昂过目,都是关于日后的施政纲要。看着小山般的公文,李昂总算知道曹安民的苦处,以前在御书房看到那些叠得整整齐齐地公文倒也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亲身体会,他算是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不知不觉间,李昂就看到了深夜,他是个做事认真的人,该他做的事情他从不马虎,更何况这些公文凝聚着王猛和他的幕僚很大的心血,作为诸侯王,李昂日后建国的官制虽说要承袭大秦,可是却也不能全部照搬,而 下的民族众多,虽说现在汉化地很快,可是没有数十很难做到真正的同化,总之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 就在李昂放下手中公文地时候,帐帘子掀开了,风四娘和林风霜走了进来,两人看着李昂的样子,不免心疼。“喝点参汤提提神吧!”风四娘和林风霜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打开了带来的青瓷盅,给李昂倒了一碗参汤。 “我对不起你们。”看着默默无言的妻子,李昂有些内疚,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的,和她们聚少离多,就连生孩子的时候都不在她们身边,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丈夫,接过参汤,李昂朝两人道,“等这些事忙完了,我就…”不过话未说出,就被风四娘按住了他的嘴唇。 “只要以后你不再扔下我们两个就行了。”风四娘看着李昂静静道,去年李昂遵曹安民密旨,便是瞒着她和林风霜,带着四百破军卫走的,根本没有告诉她们。 “以后不管你在哪里,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你休想再扔下我们。”林风霜也是开口说道,和风四娘一样有些凶巴巴的味道。 “我答应你们,以后绝不扔下你们了。”李昂连忙道,现在他麾下随时可以召集起过五十万的大军,倒还真不怕风四娘和林风霜随军,更何况她们的身手不在李存孝他们之下,尤其是林风霜,更算得上一员大将。 第二日,李昂召见王猛,现在他虽还未建国,可是他知道很快曹安民就会下诏书来,所以他得先把自己的班底搭起来再说,当然不能全部照搬大秦的制度,大秦是世家和皇室共掌天下,世家的力量在百余年中已经和皇权形成了一种平衡,而他治下大多都是胡人为主,根本没什么力量能来左右他,什么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开国时固然需要强人政治,不过李昂不能保证自己样样事情都对,尤其是在他不熟悉的民事方面,他就完全不如王猛,甚至不比不上一个经验丰富的小吏。 -- 基本上王猛向李昂上书的公文里写的官制已经非常完整,王猛是打算舍弃大秦内阁和三省叠加制衡的制度,而采取单一内阁制,内阁的责任便是负责总章朝政,内阁下设立的部门以行政为主,另外再设立监察院和枢密院以担当监察和军事上的职责,表面上两院的地位低于内阁,但实际上拥有相当高的独立权,尤其是枢密院有权拒绝内阁在战争时的命令。 李昂听着王猛的详细解说,不时点头,王猛搞得基本就是三权分立,不过将枢密院的地位抬高到能和内阁对抗的地步,尤其是战争时期,枢密院有权拒绝内阁的命令,几乎可以避免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生,想了很久以后,李昂决定按照王猛制定的官制来打造自己的班底。李昂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让王猛激奋不已,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士为知己者死便是他们的人生信条。 解决完日后的官制问题以后,军队的事情便成了眼下的重中之重,按照的李昂意思,要求是将治下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编入军籍,挑选里面的青壮作为常备军,其余的作为预备军。“主公,日后我们在海西的难处不在士兵多少,而是后勤补给上。”王猛皱了皱眉,说出了他的忧虑,带着一百多万人,浩浩荡荡地往海西杀过去,这的损耗相当惊人,尽管现在他们得到了长安世家大批的金铢,可是粮草问题却不是单单用钱就能解决的,到达海西之前,他们要穿越波斯以及亚细亚,这路上的国家产粮相当有限,不可能提供一百多万人的粮食给他们。而从大秦采购,这其中的运输损耗又太过浪费。 “主公,若是能打下波斯以此作为根据地,然后在西进,方是良策。”王猛踯躅了一下,说出了他的意思,“只要我军攻陷波斯,那么就可以直接从6路增援亚细亚,同时和河中连成一片,丝绸之路将永远掌握在大秦手中,我们可以向长安请诏,对过路的商旅收取适当的税收,这样的话,我们足以支撑起更加庞大的军团,和罗马人争雄。” 李昂仔细思考起了王猛的话来,他以前光是想着亲自率领军队进入欧洲,却是没想过可以攻占波斯,建立国家和罗马对抗,就像是后世阿拉伯人征服波斯,再从亚细亚和北非扩张,包围基督教世界那样,蚕食罗马人。(这就是老冰定下的策略,大家可以讨论下可行性!)(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奇袭 马,曾经的万城之城,不过现在它的光荣早已不再,十年前,大秦帝国的军团出现在罗马人面前之后,罗马人才知道在遥远的东方,有一座城市比罗马要更加宏伟,而那座城市的名字叫做长安。 罗马人一直对于他们被汉人夺走的霸权耿耿于怀,他们曾经称霸亚细亚以及北非,他们富裕而且尊贵,可是自从大秦军团出现在地中海地区以后,一切都改变了。希腊独立,卑贱的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国家,而埃及也脱离了他们的统治。一百多年,这三个国家将罗马死死地封锁在了欧洲大6,以讨好他们的主人,大秦帝国。 对罗马人来讲,这就是他们对大秦帝国的认知,他们渴望重新夺回在地中海地区的霸权,和大秦帝国平起平坐,成为西方的霸主。 二层楼的露天阳台上,崔浩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将近七成戴着十字架,眉头紧皱,他在罗马已经待了一年多的时间,看着君士坦丁布米兰赦令,让原本处于被迫害的基督教成为现在的罗马国教,并大加扶持。 对于基督教,崔浩认为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威胁,它帮助君士坦丁得到了罗马底层人民的支持,同时又借着君士坦丁的力量迅地在罗马的市民阶层和贵族中扩张,按照现在的势头,最多五年,这个国家所有地人都将成为基督徒。到时君士坦丁可以利用基督教散布‘神旨’来对付他们。一旦战争被套上圣战的名义,煽动起狂热的宗教情绪,那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情。想到这里,崔浩不由又想到了在罗马人西面的日尔曼人,如果罗马人向这些日尔曼人传教,使他们皈依基督教的话。那么事情将变得更加棘手。 走回二楼地书房,崔浩铺开宣纸,开始写起了给李昂的公文,罗马人必须得到重视,和匈奴人相比,他们有着更多的人口和更达的技术,他们的战争潜力比匈奴人要强得多,而现在他们多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和一个能够凝聚起他们的宗教,他们是相当难缠的敌人,在最后,崔浩提到了在半岛地阿拉伯人,罗马人在和这个新崛起的政教合一的民族接触,尽管并不知道双方的接触内容,不过崔浩本人认为罗马人是在拉拢阿拉伯人成为盟友,换句话说阿拉伯人很有可能在未来成为敌人。 崔浩的公文在三个月后到达了李昂的手上,此时已是秦历一七三年的十月,崔浩的这份公文。让李昂看到了君士坦丁的野心,罗马人是打算组建一个军事同盟来对抗大秦,匈奴人已经正式和罗马人结盟了,罗马人将各种技术提供给匈奴人,现在匈奴人和大秦的武器差距正在被缩小,可以预见大秦地大部分实力将被限制在和匈奴人的边境战争上。他将独自对抗罗马人在地中海地区的扩张。 尽管崔浩在公文中提到了阿拉伯人。不过由于此前阿拉伯人声名不显,所以崔浩并未太过重视阿拉伯人,不过对李昂来讲,阿拉伯人是仅次于罗马人的强敌,这些宗教疯子的战争潜力绝不比罗马人低,而且最糟糕的是阿拉伯人拥有着不下于大秦地马匹来装备他们的骑兵,同时他们可以从6路动对犹太人的进攻,也可以直接渡过狭窄的海峡进攻埃及。 看着地图。李昂的眉头紧锁,阿拉伯人的地理优势让他头疼,犹太人是精明的商人,而埃及人。他们的军队实在不怎么样,他们都不是阿拉伯人地对手。 “公爷,如今局势与我们不利,当取波斯,以为根本。”王猛也看了崔浩送回来的公文,他见李昂对着地图皱眉,开口说道。 “你们怎么看?”李昂看向了帐中众人,虽然他心中已经决定按王猛的意思,尽快打下波斯,可是面上还是要询问一下,以示对众人的重视。 “波斯人打仗不行,不过城墙坚固,想要攻下来地话,得出奇兵。”慕容第一个开口说话,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同意打下波斯,并且考虑到了具体事情。 “今冬大雪,正适宜我军偷袭。”李存智开口道,他的话让在座的众人都是一愣,接着便都纷纷点头,的确大雪可以掩藏大军行踪,只要注意行藏,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波斯王城下,到时只要以精锐偷取城门,坚持到大军赶到,便可一战而定,不过此策虽好,可是风险也极大,一个不慎,便是大军被困风雪,后路断绝。 “你们谁愿领此重任?”李昂用兵向来爱用奇,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李存智所言正合他意,见众人都有些意动,便开口问道。 “公爷,末将愿往。”众人中,刚从贵霜回来的陈霸先第一个跳起来道,似乎恨不得立刻就带兵出征,对陈霸先来说,身为武人,不能打仗和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见陈霸先抢先,其余将领亦是纷纷开口要求带兵出征,看着一个个面红耳赤的部下,李昂目光一冷,顿时众人都老实下来了,他们虽是统兵万人的大将,可是在李昂面前,他们一个个都像是温顺的小猫似的,李昂说一,他们绝不敢说二。 “霸先,你做主将,存智做副将,虎神军给你们带去,慕容准备大军接应。”李昂见众人安静,便点了陈霸先和李存智做先锋,去偷城门。 王猛没有出言,这是他早和李昂商量好的,军事上李昂说了算,可独断专行,毕竟李昂是当世第一名将,十几年大大小小几十战,无一败绩。 为了防备消息走漏。陈霸先和李存智领着虎神军分了十批,潜进了波斯境内,而李昂治下,则借着冬季练兵,挑选精锐士卒,暗自成军。大约 先和李存智带着虎神军离开五天以后,慕容恪便领着直奔波斯王城而去。 陈霸先和李存智都是心狠手辣地冷血之徒,自潜进波斯境内后,但凡路上遇到的村落,不分男女老幼,统统杀了个干净,将尸体埋在雪里。半月中杀了足有几万人,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波斯王城的十里外的树林里,驻扎了下来。 夜晚,火堆旁,陈霸先和李存智计算着慕容恪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慕容带的骑兵,向来度极快,我估摸着他们现在最多离我们一天地路程。”李存智看着跳跃的火光,沉声道。 “这几天风雪颇大,我估摸着他起码得在三天后到。”陈霸先摇了摇头。慕容再厉害,也不能叫风雪停了好方便他赶路,“这大雪虽拖慢了他的行程,不过想必也能让他的行藏更加隐密。”见李存智皱眉,陈霸先说道。 “但愿如此。”李存智听着帐外呼啸的北风声,自语道。接着看向陈霸先,“那么我们便修整两日,再图夺取城门。”陈霸先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 白茫茫的大风雪中,披着白袍的骑兵们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积雪中朝前行进着,慕容恪看了前方白茫茫地一片,脸色铁青,这也是他。要是换了其他人,估摸着早就朝老天破口大骂了。“让队伍加快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慕容恪朝身旁的亲兵冷声道,要是按照目前的度。他恐怕得在五天后才能到达目的地,若是陈霸先和李存智带着虎神军先行偷城的话,恐怕未必能坚持到他赶到。 “等等。”亲兵刚刚领命,慕容恪又喊住他,“告诉咱们的人,只要攻破城池,我给他们三天快活时间。”这十万士兵中,吐蕃人,突厥人这些草原胡人占了大半,想要让他们完全遵守大秦军团的铁律,不**,不抢掠,不滥杀,慕容恪自问办不到,那就索性拿来当成激励士气的手段好了。 慕容恪的命令颁下,大军地度果然快了不少,对于这些汉化未久的胡人士兵来说,打仗胜了,烧杀抢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到波斯的城市中那些漂亮的波斯女子和数不尽的财富,那些胡人士兵都是拼命赶起路来,恨不得直接插双翅膀飞过去。 十万大军,即使披着白袍,有风雪做掩护,可是想要完全瞒过地波斯城市,也是不可能,不过波斯人这些年被李昂吓破了胆,那些城市里的波斯守军没有一个敢出城阻挡的,只是派出信使向王城告急。 白茫茫的雪丘中,披着白袍的汉人士兵端着被漆成白色的狙击弩,卧在雪地中,透过弩上的瞄准镜,看着数百米开外的白色大地,他们是慕容麾下地大秦军团老兵,每个人都是善于使弩的好手,这一回他们肩负着狙杀沿途波斯城市派出的告急信使的重任。 白茫茫地风雪中,一小队波斯斥候死命地抽着马匹,向着王城赶去,他们并不知道,从他们出现在那些汉人老兵的视野中的时候,他们的命运早就被注定了。 强弩射时的利啸声被北风掩盖,血花在漫天的飞雪中绽放,奔马上的波斯斥候睁着眼睛从马上栽倒了雪地中,短短刹那间,四人丧命,剩下的波斯斥候惊恐地看着白茫茫的四周,口里大叫着,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重新上弦的汉人老兵们看着瞄准镜中慌乱的波斯斥候,面无表情地再次扣动弩机,然后他从雪地中爬起,将弩挂在身后,抽出横刀,跃入雪地中,潜向了死伤过半的波斯斥候。 片刻之后,几名汉人老兵擦干横刀上的血迹,将那些波斯斥候的尸体掩埋在雪中后,消失在了风雪中,似乎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天地间只有落不尽的雪。在其他地方,同样的一幕幕场景不断上演,到最后,没有一队波斯斥候能将消息带回王城,班达斯十七世仍旧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道他的城市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两天之后,漆黑不见五指的雪夜里,陈霸先和李存智带着三千虎神军借着风雪的掩护,向着十里外的城墙前行,他们走得异常缓慢,十里的距离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摸到城墙底下,然后他们在城门两侧,潜伏了下来,任由积雪覆盖在身上,将自己掩埋。 天明时分,风雪渐小,但天色仍是灰蒙蒙的,波斯王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波斯士兵打着呵欠打开了城门,瑟缩着身子,站起了岗。随着时间的流逝,6续有人出城,而陈霸先和李存智仍旧领着三千虎神军藏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城墙上,波斯的士兵忽地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远处,似乎有白色的雪在滚动,他连忙大叫了起来,城墙上当值的军官应声而出,凝神细听,只听见风雪中似有马蹄声,他脸上一怔,立刻朝身旁的士兵大喊起来,很快敌袭的角声回荡在了城市上空。 守卫城门的士兵听到角声,都是愣了愣,接着便回过神来,关起城门来,不过他们还碰到城门,便看到了让他们心胆俱裂的一幕,他们面前的雪地里,一个一个黑色的士兵破雪而出,他们手里拿着闪着寒芒的短斧,接着便飞掷而出。 守卫城门的士兵惊恐地大叫起来,可是他们方一开口,沉重的斧头便劈在他们身上,鲜血飞溅中,他们倒在了地上,然后身体被虎神军的士兵踩踏而过。城墙上的波斯士兵们全都呆若木鸡,他们在高处看去,只见城门前全是一个个黑色的士兵在飞溅的雪花中,冲进了城门。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生擒波斯国主 色的奔流汹涌而进,这就是城墙上波斯士兵唯一的念过了一刻,咆哮的声音在他们耳旁炸响,当值的将领怒吼着,让城墙上的波斯士兵回过了神,很快传令兵被派往了各处城门和王宫示警和求援。 陈霸先和李存智带着三千虎神军杀上了城墙,和拼命的波斯士兵争夺城墙的控制权,这时还在远处的慕容恪听着风中传来的喊杀声,让亲兵吹响了冲锋的角声,十万早已红了眼的士兵了疯似的打着马冲向了洞口的城门。 看着翻滚着逼近的白尘和里面若隐若现的黑色骑影,城墙上的当值将领一脸绝望,他听到了城中传来的马蹄声,可是他们还是来晚了,正在屠杀他部下的这些黑色士兵足以抵挡住他们,让他们的大军进城。 城门内处,陈霸先带着近千虎神军排成了密集的方阵,挺着长枪,挡住了前方波斯骑兵的去路,“杀!”陈霸气大吼,带着排成枪阵的虎神军迎击而上。 波斯的骑兵队伍怎么也没想到虎神军竟然强悍若斯,居然不退反进,持枪向他们动了冲击,刹那间两股人马猛烈地冲撞在了一起,波斯骑兵**的坐骑在长枪面前停住了脚步,一时间不少骑士被掀落,被虎神军的枪阵刺得稀烂。 城墙上,波斯的援军开到,可是虎神军已经站稳了阵脚,将城门两侧的城墙一段是守得如铁桶一般。不管波斯人动多么强猛地冲锋,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该死!”闻讯赶来的波斯将军,看着牢牢挡住自己的虎神军,脸孔扭曲地骂道,城墙的宽度就那么一点,他的兵力根本铺展不开。手底下的士兵只是一茬一茬地上去送死。 片刻之后,山呼海啸般地‘大秦武威’直压过来,城墙上的波斯士兵都是脸色变得苍白,只见城墙下,铺天盖地的黑色骑兵涌入了城门,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完了!’士气在刹那间低落到了极点,随着有人带头逃跑,城墙上的波斯士兵开始崩溃。 城门前。慕容不断调度着,十万骑兵,三万人飞驰向了另外三处城门堵门,其余七万骑兵冲进城后,立刻分做数股杀向城中的几处要地。 当班达斯十七世听到城门失守,慕容恪带着骑兵已经杀进城中的时候,整个人跌坐在了王座上,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脸色苍白得可怕,他的脸忽地扭曲了起来。大声吼叫了起来,他不甘心,他距离统一波斯的伟业是何等地接近,冈比西斯已经挺不住了,只要等到明年他就是真正的波斯共主,自安息王朝覆灭以后的第一个波斯皇帝。 班达斯十七世疯狂了。他不管内侍的劝阻,召集了王宫的卫队,他要亲自打败敌人,就像居鲁士大帝那样,成就伟业。 当班达斯十七世带着王宫的卫队杀向进城的慕容恪所部时,波斯的左相和右相已召集齐了自己的部属,他们两人早就被李昂收服,以牵制班达斯十七世。现在慕容带兵杀进城中,对他们来说正是一个大好良机,今后的富贵全在此一举。 当听到自己地恩相要自己带着部队向杀进城的慕容恪投诚,并帮助他们肃清城内的抵抗势力。那些掌握军队的将领都是大吃一惊,不过他们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城已经守不住了,若是抵抗的话,只会激怒慕容,到时说不定惹得这个煞星屠城,几十万人的性命就没了。还不如趁早归顺,以后也好博取富贵。 大多数地相国系将领表示愿意听从恩相的命令,当然也不是全部人都是愿意做这种等同卖国的事情,不过左相和右相何其精明,一眼就看穿了这些人不是心甘情愿,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自是不愿冒险,当场便让家兵把这些人拿下,就地格杀。 那些手里掌握着军队的相国系将领出府之后,都是飞快地赶往自己的驻军地,将部队掌握起来,同时斩杀了王宫派来的传令兵,他们不是傻子,谁都知道班达斯十七世没有胜利的希望,当然不愿陪他一起死。 于是城里生了诡异的一幕,除了北城地波斯军队仍在和慕容恪的骑兵交战,其余三处地方,只有零星的守备部队赶往增援,而那些被慕容派往城市各处要地的队伍本以为会遭到抵抗,可是哪里想到,他们还未杀到,就有波斯士兵大喊‘自己人’告诉他们,那些地方他们已经拿下,只等他们接收。 一开始各支部队地将领还有所怀疑,可是当派出斥候前去以后,才觉那些波斯士兵没有撒谎,波斯人的军队居然倒戈了,这让他们相当地恼火,本来都还指望着能趁火打劫一番,可是眼下波斯人已经自己投诚了,他们也只有老老实实地受降,不敢做出违反军令的事情。 波斯左相和右相在出卖了班达斯十七世以后,便将两家的家兵凑到了一起,死死地守住了左相的府邸,他们两个知道如果班达斯十七世绝望之下狂的话,第一个找的就是他们两个,虽说城中军队的将领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人马,可是王宫的精锐卫队一直都是班达斯十七世的心腹,虽说人数只有三万,可是打起来也是相当的厉害。 不过两位相国只是忐忑了一阵子,便迎来了慕容恪派出的专门保护他们的部队,斛律光大步走进大厅以后,便朝两人抱拳道,“让两位相国受惊了,末将奉慕容大人之名,前来护卫。” “将军言重了。”两位相国都是人精,知道斛律光那么紧巴巴地赶过来,说明自己二人还是颇受李昂重视的,于是开始探起口风来。斛律光知晓二人地心思。不过他也不在意透露给他们,反正自家公爷说过,这两个波斯的相国也算得上 务的‘俊杰’,虽说德行不怎么好,可是才干还是有波斯。倒是要借重他们。 听到斛律光的话,波斯左相和右相都是笑了起来,他们也算得上奸臣之质,当然明白如今以李昂的强势,波斯势难再存,既然如此,他们倒不如一心给李昂卖命,日后也好得保富贵。更何况如今的波斯,早已不是几百年前地安息王朝,对那些平头老百姓来说,波斯的光荣还不如一顿饱饭来得实惠。 就在三人谈得热络的时候,外面却是有下人来报,班达斯十七世带着王宫卫队杀了过来,当下波斯两位相国看向了斛律光,他们都是文官出身,对于军事一窍不通,现在只能指望斛律光这位来保护他们的将军了。 -- “两位相国稍待。在下去去就回。”律光见两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大笑间起身,带着亲兵走出大厅,他此来带的人士兵不多,只有两千人,不过个个都是慕容家的子弟兵。不是那些胡人可比。 上马之后,斛律光带着部下护住了府邸前的大街,一眼便看到了远处奔进的王宫卫队,当他看到班达斯十七世一身黄金铠甲,骑着匹白色地高头大马,身旁的骑兵高举王旗,不由直摇头,这波斯国主穿得如此招摇。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街道并不宽阔,班达斯十七世的王宫卫队难以挥他们人多的优势,被斛律光指挥部下给死死地挡在外面,不由让他大怒起来。竟是骑马亲自督战。 “杀了他,只会让那些波斯士兵拼命。”斛律光按住了身旁举弓瞄向班达斯十七世的亲兵,接着一提自己的马槊道,“且看我将他生擒过来。”话音未落,已是拍马而出,闪电般地冲向了‘金光闪闪’的班达斯十七世。 律光自幼便是慕容恪的半读,而祖上又是给慕容家养马的,从小就和马打交道,他的骑术在李昂手底下算得上是屈一指了。冲入敌阵之后,斛律光一杆马槊左挑右拨,全凭双腿控制马匹,不过几下功夫间,便到了班达斯十七世不远处。 “大王小心。”班达斯十七世身边也有忠勇之士,见斛律光来得极快,都是挺刀而上,护住了班达斯十七世前面,挡住了下马突进而来地律光,手里的弯刀狠狠地劈将出去。 律光志在班达斯十七世,知道若是格挡,势必要被班达斯十七世逃走,于是一狠心,仗着身上铠甲精良,竟是不闪不避,直闯进去,拼着挨了数刀,马槊横在了班达斯十七世的脖子上。 律光一脸凶光地看向了身边停下来的几个波斯士兵,他身上的铠甲虽未被斩破,可是几处骨头却是结结实实地挨了重击,怕是断了几根。 “叫你的人投降。”律光朝身旁被自己地马槊顶着喉咙的班达斯十七世冷声说道,说话间,手腕稍稍用劲,在班达斯十七世脖子上开了条细口。 “动手啊!”班达斯十七世没有如斛律光预料般地屈服,而是歇斯底里地大喊了起来,双目中闪动着疯狂之色,猛地脖子朝马槊的刃上撞了上去。 律光大惊,连忙马槊一移,跨步间,长臂一舒将班达斯十七世从马上抓了下来,接着便挟制住这个已经疯子般的波斯国主,朝那些王宫卫队的士兵大喊起来,“投降,不然我就杀了他。” “不要听他的,杀了他,杀了他。”班达斯十七世用波斯语大声吼叫了起来,见他乱喊,斛律光眉头一皱,掐紧了他的喉咙,继续朝那些王宫卫队的士兵喊话,他知道他们中有人听得懂汉话。 投鼠忌器之下,最后那些王宫卫队地士兵屈服了,他们任由斛律光带走了班达斯十七世,而不敢有任何行动,直到回到本阵,斛律光才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闯阵擒王,看起来不过是电光火石,可是其中凶险却不足为外人道,他差地就交代在那里了。 让部下继续和那些王宫卫队的士兵相持,斛律光带着班达斯十七世回了府邸,他要让两位波斯相国好好开导一下这位波斯国主,那三万王宫卫队要是一心拼命的话,也是个很大的麻烦,他不想有无意义地折损,尤其是可以避免的。 当看到斛律光带着班达斯十七世进来,左相和右相呆了呆,接着便连忙堆起笑脸道,“将军虎威,将班达斯小儿擒下,立下大功。” 看到两个相国讨好擒住自己的斛律光,班达斯十七世的眼睛里满布血丝,要不是这两个老东西,他又岂会落到今日的下场,若是他能够掌握城中所有的军队,未尝没有一拼之力。当斛律光方一松开他,班达斯十七世已是拔剑砍向了两人。 “你还以为你是波斯的国主,想杀谁就杀谁吗?”见班达斯十七世握剑的手腕被斛律光拿住,一脸痛苦。左相和右相止住急退的脚步,却是嘲笑道。 一记手刀,斛律光打昏了班达斯十七世,然后看向了左相和右相,目中寒光闪动,“我捉他回来,不是叫你们折辱激怒他的,外面还有三万他的士兵,我要他去劝他们投降,明白吗?两位相国大人。” 听着斛律光阴沉的声音,左相和右相不由打了个寒噤,连忙道,“将军说得是,说得是。” “你们好好和他聊一下,记住不要太久,外面还有三万人。”斛律光看了眼点头如小鸡啄米的两人,说话间,离开了大厅。 左相和右相互相看了眼,接着扶起了地上昏迷的班达斯十七世,他们得尽快劝服这个志大才疏的旧主,免得让斛律光久等。 第三百五十八章 立国为唐 律光不知道两位相国是如何劝服班达斯十七世的,不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只要那三万王宫卫队投降就行了,短短的一天之内,战争就以波斯大部军队投诚而宣告结束,让原本憋了一股气想要大杀一场,再好好抢掠一番的胡人士兵们大失所望。 慕容恪也想不到如此轻易地就把城给打了下来,除了在北城折损了一些士兵以外,十万大军几乎没什么折损,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结果,这简直和不战而胜没什么区别。夜晚,慕容恪在相府见到了投降的班达斯十七世,这个曾经的波斯国主一脸的颓丧,眉目间不复往昔的锐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疲惫不堪的中年人。 尽管左相和右相在席间安排了精彩的歌舞助兴,不过慕容恪明显没有心思去看那些漂亮的波斯舞姬,他的精力全部放在了班达斯十七世身上,波斯如今内战未休,帕尔歌德斯领兵在外和冈比西斯僵持,如今都城陷落,一旦消息传到前线,恐怕帕尔歌德斯的立时便是拥兵自重的局面,说不定还会和冈比西斯讲和,两家联手。 见慕容恪盯着班达斯十七世,脸上阴晴不定,左相和右相自是识相,很快便挥退了助兴的舞姬和其余闲杂人,只剩下名为女婿,实际上却是李昂派在他们身边的尔朱荣和薛钦陵。 歌声乍断,一直有些失魂落魄地班达斯十七世回过了神。看着安静下来的大厅内,他看向了左相和右相,苦声道,“你们打算不守承诺,仍要杀我吗?” “国主不必担忧,两位相国既然答应保你一世富贵。我们自然不会反悔。”慕容看着班达斯十七世沉声道,“我只是想请国主帮个忙,下道诏书调帕尔歌德斯回来,不知道国主可愿意否?” 班达斯十七世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只要答应,下了那道诏书,在外的五十万大军就将不战自溃,波斯再无复国的希望。内心挣扎着,班达斯十七世的脸色不停地变幻,过了很久,他才朝慕容恪点了点头,他知道即使他不写这道诏书,帕尔歌德斯依然难逃败亡之局,到时不仅会死更多的人,就连他也难逃一死,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坚持。 “来人。送国主回宫和家人团聚。”见班达斯十七世点头,慕容脸上一缓,朗声道,接着便让虎神军护送班达斯十七世回了王宫,他打算让李昂亲自接受班达斯十七世地投降。 班达斯十七世离开之后,慕容恪接见了左相和右相一系的投诚将领。代李昂嘉勉了他们,答应他们日后的荣华富贵,让这些将领都是放心了一颗悬着的心,他们白日叛变投诚,也算是赌了一把,现在见自己赌对了,自是欢喜。 接下来数天之内,慕容恪一直都忙着收编波斯人的投诚军队。另外清洗城内日后可能会造成阻碍的波斯贵族,至于那些大商人,慕容恪没有动,最后贵族聚居的西城区被隔离了起来。慕容恪履行了他当初对那些胡人士兵的承诺,让他们进西城区快活三天。 不过让慕容恪出乎意料地是,大部分的胡人士兵在将领的带领下并没有进入西城区,他们觉得自己这一仗没有出什么力,不该进去快活三天。 “有七千人去西城。”听完部下的回禀,慕容恪自语着,看向了李存智,“我该如何处置他们?”他知道李昂向来不喜士兵**妇女和虐杀俘虏。 “既然是先前答应了他们,自是不能以此治他们的罪,不过等到义父来了后,恐怕他们会被逐出军队。”李存智虽说对西城的波斯贵族不抱以同情,不过他心里还是很反感那些进去的胡人士兵的行为,“他们不配做一个士兵。”最后他这样说。 慕容恪没有多说什么,那七千人自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不过这样也好,能让其余将领和士兵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光荣,他们会庆幸自己今天做出地决定。 慕容恪派出的报捷信使在半个月后到了边境大营,胜利的消息让李昂治下每一个人都欢欣鼓舞,他们很快将有自己的国家。 李昂对于捷报并没有太过意外,毕竟他早就收服了波斯的两名相国,即使偷城不成,即使是明打,也照样能打下来。将政事交给王猛,李昂立时便赶往慕容恪处,他要亲自坐镇,为建国的事情做准备了。 十二月,被班达斯十七世下诏召回地帕尔歌德斯在距离都城百里外时得到了都城早已陷落的消息,仓皇欲逃,不过慕容恪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早已沿途埋伏了人手,最后将其生擒。 十二月二十六日,王宫前,在数万波斯百姓的注视下,李昂接受了班达斯十七世的投降,入主王宫,而西城被圈禁的贵族家族被全部查抄,其中七成归入府库,其余三成则被赐给了城中的百姓,于是李昂从杀人魔王变成了宽厚大方的君主。 入主王宫以后,李昂挟余威派出使节,一个月间招降了附近各大城市,而在帕尔歌德斯被擒之后,前线的五十万军队在班达斯十七世和两位相国派出地使节安抚下,军心大定,接着在李昂派出的刘裕和赫连勃勃的指挥下,在开春的时候,动了突然地进攻,打得冈比西斯节节败退,只能在边境一角的城市芶延残喘。 二月,归附李昂的一百多万胡人在度过了他们第一个汉式新年以后,开始有条不紊地迁往波斯各个城市,李昂并未给予这些人凌驾波斯人的特权,对他而言,要让波斯人服从于他,就必须做到公正,当然他也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将波斯人屠杀殆尽,在一片废墟上建立国家,不过李昂还没有这么疯狂,更何况他还要用波斯地国力来对抗罗马人。 三月,初步理顺波斯国内事情的李昂接到了来自长安 ,曹安民和宗祠党许李昂在波斯旧地建立诸侯国以拱赐国号为唐,李昂为第一代唐国诸侯,并册封其长子李景麒为唐国世子。除了这些面上的东西,曹安民真正带给李昂的是移民,大秦将从中原,江南,北疆抽调穷苦人家出身的青年男女派往李昂处,第一年地人数大约在十五万左右。以后逐年递增,十年之内,将有三百万汉人进入波斯旧地。 曹安民和宗祠党解决了李昂最头疼的事情,说实话,李昂虽说有把握在他有生之年让波斯人和其他胡人在文化上全盘汉化,可是对李昂这个大秦至上的人来说,他还是希望用汉人的血统去冲淡波斯人和胡人的血统,如此方才真的称得上汉化。 -- 李昂被准建立唐国,这对王猛和他麾下的将领来说,那就是最大的事情。在长安地观礼团过来之前,他们必须彻底拿下冈比西斯,一统波斯。于是甚至不需要李昂催促,身在前线的刘裕和赫连勃勃开始了猛攻,由于李昂查抄了大批原波斯贵族,而下波斯攻破上波斯王都以后所得到的财富也落入李昂手中。于是刘裕和赫连勃勃对麾下的波斯士兵许下了重赏,而李昂也立刻派人火押送了一批金铢运抵前线,以激励士气。 在金铢的刺激下,原下波斯的士兵对冈比西斯的军队动了近乎疯狂的进攻,战斗整整持续了十天,五十万下波斯军最后连辎重兵,民夫,火头军也上了阵。将冈比西斯的大营打得残破不堪,在付出了二十万人的代价后,他们攻克了最后地几座城市,由于李昂授意刘裕和赫连勃勃告诉这些原下波斯士兵。一个上波斯叛军的头颅就可以换十个金铢,于是本就被巨大伤亡刺激得双目红的原下波斯士兵屠杀了投降的十七万冈比西斯所部的士兵,而冈比西斯所占据的几座城市里地波斯男子也全部被他们割头换取赏赐。 这一战最后下来,将近百万的波斯男子死亡,其中上波斯人死亡了七十多万,李昂兑现了他的承诺,那些活下来的原下波斯士兵每个人都拿到了应该属于他们的金铢,最后这三十万人里,仅存的十万不到的战兵大部都转投了李昂麾下,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李昂给了那些战死的士兵家里高昂地抚恤费,对他们来说,他们这位新的君主远比他们原来的国王要更加慷慨,而且他是那么的强大,能够在他地手下效力,对身为士兵的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大战落幕,波斯凭空多出了近百万的寡妇和待嫁女子,而这一切本就是李昂所想要的,可以说正是他的人头换金铢的军功赏赐造成了原下波斯士兵的疯狂,如此多的女子当然需要婚嫁,而李昂手下的胡人早已都成了家,那么这些女子的丈夫就只能是从大秦迁移过来的汉人男子。而这正是李昂和王猛所制定的计划,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改称唐人的波斯人仍旧只是他们眼中的外族,只有当这个国家,汉人的血统占据绝对的优势,他们才会像大秦对待宛州‘汉人’一样,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不过那个时候,或许已经没有什么真正的波斯人了。 波斯的战争再次让世人侧目,对于憎恨李昂的人来说,这个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杀人魔王手上又多了百万人命,在大秦国内,李昂再世白起的名号已经不再,因为有好事之人仔细给李昂算了一下,死在这位当世第一名将手上的人命足足有三百多万,即使是白起复生,也要自叹不如,而在罗马,李昂尽管从未曾杀过一个罗马人,可仍旧成了最可怕的恶魔,在基督教的口中,李昂成了撒旦的转世,李昂活着就是要杀光所有的罗马人,君士坦丁利用基督教散布这样的消息,试图煽动起罗马人的宗教情绪,一切也似乎按照他的目标达成着,李昂成了罗马公敌,罗马人开始疯狂的排汉,于是生活在罗马的汉人和犹太人富商纷纷离开罗马,在基督教的洗脑下,罗马人开始破坏一百五十年里从东方传来的一切文化。 在这样的环境里,崔浩不得不撤离,同时带走了所有汉人密探,罗马人已经被基督教支配,君士坦丁成功地利用基督教整合了罗马人,用近乎疯狂的宗教情绪点燃了所有罗马人对汉人的仇视和憎恨,并且大肆宣扬圣战光荣的观点,他丝毫不在乎那些汉人和犹太人富商的离开对罗马经济造成的损害,他把整个国家变成了一架随时都会失控的战车。 当乘船离开地中海时,崔浩看着远处的罗马海岸线,脸色凝重,他知道战争很快就要来临,罗马人将以一种可怕的姿态出现在希腊和亚细亚,他们必须做好准备,彻底击败罗马,并摧毁基督教这个邪恶的宗教。 罗马国内的情势,同样被龙城(耶路撒冷)的护陵军团知晓,于是原本在犹太国各个城邦的驻军被召回龙城,犹太人也开始了他们建国以来第一次的大规模征兵,由于犹太教在罗马遭到了基督教的残酷迫害,犹太人想起了他们过去国破家亡,四处游荡的时候的悲惨,于是他们将罗马人定为了不共戴天的世仇。 埃及和希腊同样开始进行了战争准备,不过这些国家毕竟习惯了在大秦的霸权下生活,军队近乎摆设,除了希腊的马其顿人和斯巴达人可以称得上合格的士兵,根本不堪一击,一时间整个亚细亚地区变得空前紧张,三国的学者,富商,贵族开始向‘唐国’涌去,他们都是名为观礼,实际上却是避祸,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把罗马揍趴下,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罗马人口中的撒旦化身,他们眼中的救世主,大秦的唐国武威王殿下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阿拉伯人 热的五月,在德黑兰(即下波斯王都),李昂正式成个被封王的汉人诸侯。从四月开始,原波斯各地的富商们就涌向德黑兰,他们希望能在李昂建立的新王国里得到实际的利益。作为原波斯最庞大的阶层之一,这些富商们拥有的力量不可小觑,因此在攻陷德黑兰的时候,李昂只是查抄了原波斯的贵族,没有侵犯城中的商人,而在之后统一波斯全境时,他也没有大规模地使用武力,而是派出使节说服了原波斯各个城市里的富商,由他们出面和使节一起逼迫城市的守军和官员投降。这让原波斯的富商们遐想联翩,他们决定向李昂这位并不似传说中那么残暴不仁的大方君主投资。 对于这些富商心里的小九九,李昂并不以为意,他接见了这些富商们派出的代表,告诉他们,他们的忠诚将得到褒奖,他将赐封他们不等的爵位以表彰他们的贡献,同时他也会在新的唐国律中给予商人优待,不过他需要商人的支持以对付原波斯的贵族,他需要那些贵族手上的土地来安抚数量最多的平民。 对于李昂的条件,几个富商代表几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他们知道面前这位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君主固然慷慨大方,可是同样地他的意志也不容违抗,那些旧贵族的命运已经被宣判,他们犯不着为此得罪他们的新主人。而且他们过去虽和那些旧贵族来往紧密,可是他们也没少给那些旧贵族好处,算起来他们两不相欠,没有道义上地负担。 这一次唐国的开国大典,长安各大世家都派人到场,对于那些原波斯官员来说。都是大大地开了一回眼,要知道各大世家的先祖当年都是大秦军团西征时的显赫将领,他们的威名即使到现在都被人们所铭记。 开国大典以后,最让波斯人担心的便是朝堂上官员中波斯人能占多少,毕竟这里面能看出李昂这位君主对波斯人地态度,而让他们放心的是,除去代表军队的枢密院,波斯人在内阁中占据了几个要位。虽说内阁辅由王猛所担任,不过这个文官之的位置波斯人本就没什么指望,而原来的左相和右相虽说权柄不比以前,可是仍在内阁担任重要职位,辖管着六部(吏部,礼部,刑部,户部,工部,兵部。六部制同大秦,不过直接归内阁掌管,省掉了大秦国内以贵族为制约皇权的三省。),而六部中,波斯人也担任着不少实权职位。最后,整个朝堂上。波斯人的官员占据了近四成,其余胡人则占了一成左右,剩下的就全是汉人。尤其是枢密院,除了几个胡人出身地李昂心腹,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汉人将领。 对于枢密院,波斯人倒没有什么声音,毕竟汉人能打是出了名的,人家的名声摆在那里。要怪也就只有怪波斯的将领自己不争气,进不了枢密院。 李昂在波斯建立唐国,大大出乎长安各大世家的意料之外,他们本以为李昂会直接西进海西。却没想到李昂竟然直接吞并波斯以为根本,看起来是打算和罗马人全面对抗。这不免让他们心急,要知道对大秦来讲,龙城秦陵绝不容有失,那里不仅是大秦霸权的象征,也是所有汉人心目中的圣地,更是他们先祖长眠的地方,所以他们都担心李昂在波斯建国以后要慢慢安抚民众,会无暇顾及龙城和秦陵。对于这种担忧,李昂对到来的各大世家使节做出了保证,他会迁都巴格达,绝不会让罗马人染指亚细亚。 于是在宣布建国不到一个月,李昂就宣布迁都巴格达,这让德黑兰人都是大为沮丧,要知道他们将失去王都地地位,不过由于城中的大贵族早被处理干净,再加上那些富商早已倒向李昂,所以迁都的事情几乎没受到什么阻力,而且对商人们来说,巴格达的地理位置更适合他们做生意。 由于巴格达原本就是波斯边境上的重要贸易城市,所以作为王都,它需要的只是修建一座符合李昂身份地王宫,同时加固它的城防。不过对李昂来讲,这两个问题似乎并不存在,对于住处,李昂并不讲究,所以在他看来,修建宫室可以推后,只要先建造办公的官署就行了,至于巴格达的城防,在他亲自坐镇下,那些小亚细亚的小国也不敢造次。 尽管王猛多次劝谏李昂,宫室不可不休,不过李昂似乎铁了心,并不予理睬,只是和妻子儿女住在大军的军营中,每日里只是顾着操练军队,将 手扔给王猛和崔浩。在这一点上,李昂和大秦太祖像,他们都是并非没有能力处理政事,只是不喜欢被政事绑住手脚而已,而且相对于华美的宫室,他们更爱住在军营里,大秦太祖皇帝终其一生在帝都长安呆的时间不过数年,其余时间都是在军营里度过。而李昂似乎也有朝此种趋势展地样子,对此王猛和崔浩也只有抱以苦笑。 建国之初,万事千头万绪,王猛彻底接掌政事以后,才知道管理一个国家有多么幸苦,他并不知道李昂正是曾在长安见过曹安民每天有多么操劳,所以才将政事尽数托付于他,专心于战争和军事上,可怜王猛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还是被李昂感动得不轻,就差没说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来。 不过好在原波斯的两位相国虽说奸猾,可是在这治国上也算是好手,再加上因为母亲被害,而彻底忘记自己罗马人身份地安长胜在政事上所展露出来的天赋,总算不至于让王猛忙得焦头烂额。唯一让王猛不满的就是崔浩,明明能力不在他之下,却被李昂安排进了监察院,这国家刚刚建立,李昂的威名摆在那里,哪个官员敢触霉头找死,对王猛来说,崔浩的能力等同于是被浪费了,不过他又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崔浩逍遥。 李昂迁都巴格达以后,附近的亚细亚小国都是望风而降,李昂甚至没有露出要对他们动手的意思,这些小国就主动要求内附,而李昂也是来者不拒,统统收归帐下,短短三个月里,疆域扩张了近一倍(主要是现在的土耳其地区),在表面上,李昂现在所拥有的土地直接和希腊隔海相望,同时和犹太人相邻,让两国都是大为安心。 就在李昂忙着将亚细亚归入版图,罗马人和阿拉伯人也没有闲着,君士坦丁继续推行着他的基督教极端教义,将整个国家引向军国主义,同时加大了对马其顿地区的骚扰,海军亦频繁出动,威胁犹太国和希腊的海岸线,让大秦和希腊的联合舰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拉伯人渡海进攻埃及。 埃及,作为大秦一百五十年前扶植的三大外族诸侯国,一直以来都在大秦的霸权体系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埃及盛产粮食而且非常富庶,在罗马人称霸地中海的年代,埃及一直就是重要的赋税来源,不过在目前的局势下,罗马人取回埃及的可能不大,倒不如卖个便宜给阿拉伯人。 由于一直生活在大秦的霸权庇护下,埃及人的军队是三大外族诸侯国中最差的,面对似狼群般的阿拉伯骑兵,埃及人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沦陷了,最后埃及王室侥幸逃脱,到了犹太国,在耶路撒冷参拜了秦陵以后,不做任何停留,便拼命赶往了巴格达,他们实在是被阿拉伯人给吓坏了,那些裹着白袍,挥舞弯刀,打仗时疯子般高呼‘真主万能’的伊斯兰骑兵实在过于凶残,他们以屠戮为乐趣。 李昂收容了埃及王室,不过对他来说,目前他也无力应对阿拉伯人,先不说罗马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也没有足够的舰队运送部队去埃及驱逐阿拉伯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同样需要时间来巩固新吞并的疆域和波斯。 “阿拉伯人想要平定埃及,需要数年的时间。”夜晚,在李昂的王帐里,王猛,崔浩,慕容恪等一班李昂的心腹臣子都赫然在座,虽说国家新建不适宜大规模用兵,不过李昂向来不是那种会按常理用兵的人,不过眼下王猛的意思分明就是希望趁阿拉伯人入侵埃及的这段时间,先巩固疆域再说,而希腊也是可以舍弃的,不过必须给罗马人制造点麻烦以争取时间。 -- “阿拉伯人,绝不能给他们时间吃下埃及。”李昂比在座的众将更了解阿拉伯人和伊斯兰教。在他看来,伊斯兰教比基督教更富进攻性,他是绝不会让阿拉伯人壮大起来成为祸患的,中国自唐朝以后,在中亚以及西域的势力范围便被伊斯兰教化,直到他所在的时代,依然是国家不稳定的地区之一,他也是因为和伊斯兰教的东突分子交手,才来到大秦,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在他面前,他绝不会放弃,阿拉伯人和伊斯兰教必须被毁灭。 见李昂说得斩钉截铁,王猛也只有不说话了,毕竟李昂说过,军事上他说了算。 第三百六十章 离间 时近八月,埃及人在坚持抵抗了三个月之后,终于全境沦陷。不过这个时候阿拉伯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的东面,那位让世人恐惧的唐国武威王已经决定对他们用兵,由于阿拉伯人的大半主力军队都在埃及,而且他们也认为刚刚鲸吞整个亚细亚的唐国会以巩固疆域为主,不会贸然动战争,可是他们都错误地估计了李昂的铁血手段。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波斯依然是大一统的帝国,而阿拉伯人(其实应该称贝都因人,不过为了大家阅读方便,所以用这个熟悉的称呼)则应该处于波斯的统治下,直到三百年后,波斯衰弱,由默罕默德创立伊斯兰教,才壮大起来。可是现在,由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军团的西征,导致了波斯的分裂对抗,阿拉伯人在半岛虽受到犹太人的压制,可是仍旧从红海的东西方贸易里得到了大量的好处而壮大起来,阿拉伯人的宗教和文化亦在本不应该出现的犹太国和大秦文明的冲击下,衍生出了伊斯兰教,通过宗教战争,在二十年前,阿拉伯人建立起了政教合一的国家。 所以即使没有罗马人的掺和,统一半岛的阿拉伯人迟早会走上扩张之路,和宗教无关,只是利益使然,对于伊斯兰教的哈里们来说,富饶的波斯和亚细亚都是应该夺取地地方。而大秦正是他们必须要击败的敌人。 对李昂来讲,放任敌人壮大自己是种愚蠢的行为,他要在阿拉伯人的威胁变得更大以前,彻底解决掉,因此尽管唐国的文官们反对对阿拉伯人的战争,李昂还是毫不犹豫地动了战争。赫连勃勃,尔朱荣,慕容,薛安都,陈霸先,他麾下以冷血无情而著称地将军们带着数万精锐经6路从犹太国进入了半岛,李昂要他们做的就是打击阿拉伯人的战争潜力,实行焦土策略。并尽最大的可能减少阿拉伯人的人口。 慕容恪等人完全遵循了李昂的命令,进入半岛以后,他们各自带领万人队,在半岛的每一处地方肆虐,他们不攻打坚固的城市,只是摧毁阿拉伯人地村庄和耕地,所过之处,绝不留活口,他们忠实地履行着李昂交代的以战养战,他们不需要考虑日后如何统治阿拉伯人。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是消灭所有的阿拉伯人。 慕容恪他们类似于流寇的打法让阿拉伯人既愤怒又无奈,他们的主力军队都在埃及,剩下的兵力全都要护卫几个重要城市,曾经有一些城市的守军曾弃城出击,可是慕容恪他们使出了草原上胡人惯用的伎俩,先是诈败。引守军追击,在其远离城市以后,便杀个回马枪,和预先安排好的伏兵,杀光了那些守军。有好几座小城,便是在守军出城,全军覆没地情况下被攻陷屠城的。 不得已之下,阿拉伯人就只有从埃及抽调军队回来。可是对他们来说,形势仍然很严峻,唐国的军队虽然撤离,可是却囤驻在犹太人他们边境接壤的要塞里。摆出了一副你走我就再来的架势。 麦地那,阿拉伯人的都城,现任地哈里,哈尼夫被各地送上的伤亡数字和损失统计,气得暴跳如雷,两个多月里,那些该死的唐**队竟然杀了整整二十五万阿拉伯人,更可恶的是,他们破坏了半岛上不多的几处适宜耕种的地区,至少在接下来的三五年内,这些地区的粮食产量起码要锐减一半以上。 “我们必须报复,以真主地名义,我一定要让那些唐人知道他们做了多么愚蠢的事。”王宫里,哈尼夫看着被召回的将军们,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那些唐人得受到惩罚。”回应着自己的君主,将军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他们抽出自己地弯刀,向真主起誓,要让那些异教徒的唐人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阿拉伯人被李昂撩起了名为报复的怒火,一整个冬天,哈尼夫手下的将军们都在计划着等到开春以后,立刻向边境上驻扎在犹太人城市里的唐**队动进攻,同时从信奉伊斯兰教的信徒里招募士兵,乘船过波斯湾向唐国本土进行报复。于此同时,阿拉伯人派出了使节,他们需要罗马人的帮助。 十二月的罗马,被大雪所覆盖,这座欧洲最古老的城市在呼啸的北风里显得格外阴郁,基督教在君士坦丁的扶植下,全面掌握了这个有着近七千万人口的庞大帝国,在狂热的宗教情绪里,每一个罗马人都将汉人当成了死敌,尤其是屠杀了三百万人的李昂,他是撒旦转世,邪恶的化身,是被诅咒的恶魔。 罗马的宫廷里,君士坦丁召集了他麾下所有的将领,阿拉伯人送来了消息,他们被那个杀人魔王给打惨了,他们已经决定和他死战到底,尽管不明白李昂这个连他也深为佩服的人为何会做出如此的举动,可是君士坦丁却认为这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陛下,尽管武威王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是这五十年来最厉害的军事家,他不会不知道派出军队攻打阿拉伯人所会带来的后果。”君士坦丁最倚重的将领,尤里乌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将面对两线甚至三线作战的处境,可是他却仍然那样做了,说明他有把握应对我们的进攻,所以我们不能太过乐观。” 尤里乌斯的话让君士坦丁和一众将领都是收敛了脸上的喜色,正如尤里乌斯所说,他们的敌人是这五十年来最厉害的军事家,他绝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地事情。 “看起来。我们需要修改进攻计划了。”君士坦丁见没有一个人反驳尤里乌斯,不由点了点头,看向尤里乌斯,“将军,你有什么意见?” “陛下,配合阿拉伯人进攻犹太人这一点不变。不过我们不必出太多的力。只要帮阿拉伯人牵制住守卫耶路撒冷的大秦护陵军团就行了 的大军直接进攻希腊。”尤里乌斯走到了地图前,道。众人看着尤里乌斯在小亚细亚用力地砸下了拳头,都明白他的意思,唐国刚刚鲸吞整个亚细亚,这块地方不过是名义上归属于他们,只要他们的动作够快,就可以在小亚细亚建立进攻地桥头堡。这样就可以和唐国争夺整个亚细亚的归属。 “将军,你应该知道,我们此前在希腊的进攻可以归为失败。”君士坦丁基本同意了尤里乌斯的战略调整,他们和阿拉伯人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陈庆之和冉闵让他印象深刻,尤其是冉闵,他曾无数次听那次撤退回来的将领说起这个让他们恐惧的男人。 -- “武威王手下的将军地确非凡,不过他们再厉害,也不足以抵消兵力上的巨大差距。”陈庆之和冉闵的事迹,尤里乌斯也听说过。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陛下,有的时候,我们不必出动军队,只需要一些谣言就能够让敌人不攻自破。” 君士坦丁看着尤里乌斯,眉头一展。接着看向了地图上那个以民主自诩的国家,自语道,“将军的意思是让希腊人自己把那两人赶走,的确是不错的主意。” “不错,陛下。”尤里乌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从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武威王有意扶植那位希腊英雄(孔特里亚诺。其父亲为希腊海军元帅。)称王,不过我想希腊议会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生地,只要我们稍做手脚,不但武威王手下的将军要离开。恐怕希腊人的海军也将分裂,到时候大秦和希腊的联合海军自然实力大减,只要我们舍得牺牲,就可以拼掉大秦的舰队,届时地中海上,我们的海军就可以横行无忌,随时都可以动进攻。” “很好,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君士坦丁很满意尤利西斯地应对,希腊议会,那只是一群犬儒主义者和蠢货聚集的地方,他几乎可以肯定,尤里乌斯的计划将完美达成。 半个月后,希腊境内开始流言四起,流言的内容大抵相同,无非是说那位在东方建立功勋,被大秦赐封为将军的希腊英雄孔特里亚诺有推翻希腊议会,加冕称王的野心,而武威王派出的将军并非为保护希腊而来,他们只是为了帮助孔特里亚诺才留在希腊,而且孔特里亚诺在私底下和武威王签订了协议,以出卖希腊的利益来换取他地野心达成。这些流言很快便在整个希腊境内疯传,陈庆之和冉闵还有孔特里亚诺立刻便明白这是针对他们的阴谋,很古老而且简单的手段,但是他们对此毫无办法,他们只能希望希腊议会不会去相信这些流言,不过很显然,希腊议会的确如君士坦丁所言,只是一群犬儒主义者和蠢货聚集地地方,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希腊雅典,接受完议会质询的孔特里亚诺回到家后,一脸愤怒,那群蠢货,他们难道不明白这一切都是罗马人的阴谋吗,以目前的希腊军队,根本抵挡不了罗马人,他们居然要驱逐陈庆之和冉闵,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老爷,陈大人的信使在外求见。”管家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让孔特里亚诺冷静了下来,“快请!” 片刻之后,孔特里亚诺见到了信使,接过陈庆之写给自己的信,孔特里亚诺看完以后,朝那信使道,“陈将军真地决定离开了?” “大人,您应该清楚在目前的局势下,贵国的议会肯定会加强戒备,您的兵变不太可能成功。”信使直接了当地断了孔特里亚诺的心思。 “那么我该怎么办?”听到信使的回答,孔特里亚诺一脸黯淡,他原本还想借助陈庆之和冉闵的力量,直接把议会给废了,可是现在却已经不可能了。 “大人,请恕我直言,贵国目前的情形下,您还是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危要比较好。”信使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孔特里亚诺回过了神。 “尽管罗马人的离间计并不算高明,可惜贵国议会的代表们似乎已经彻底迷失在了权力的毒药中,他们不会考虑这一切是不是阴谋,他们所想的只是如何除掉您和您父亲这威胁罢了。” 信使的话让孔特里亚诺惊出了一身冷汗,希腊的民主,嫉贤妒能是出了名的,当年苏格拉底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议会的代表们为了自己的权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回去转告陈大人,我永远是威武王最忠实的伙伴。”不过是短短片刻,孔特里亚诺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希腊已经呆不下去,他就只有寄希望于李昂那里,当不成希腊之主,当个唐国的重臣也好。 “我会转告将军的,大人在雅典请多保重。”信使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匆匆离去,在孔特里亚诺的府邸之外,他就已经察觉到有人跟踪,想来是希腊议会的人。 信使离去后不久,雅典的城防军便冲入了孔特里亚诺的府邸,搜查所谓的意图推翻议会的证据,而陈庆之写给孔特里亚诺的信明显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这封信上陈庆之只是委婉的说明自己不想被误会,所以决定带兵返回唐国,自觉很对不起孔特里亚诺,所以修书以示歉意,让随城防军前来的几个议会代表大为尴尬。 “不行,不能再待在雅典了。”夜晚,孔特里亚诺召集了自己的两个哥哥,“现在父亲还在舰队中,他们不敢动我们,等到父亲回来述职,他们肯定会向我们动手。”孔特里亚诺一脸阴沉地说道。 “好吧,那么我们想办法离开雅典,直接去找父亲,以父亲的号召力,我想我们足以带走一半以上的舰队,想必武威王会重视我们的。”孔特里亚诺的两位兄长并非庸才,他们也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决定舍弃在雅典的大批财产,连夜逃亡。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只要杀一亿人就够了 还有三个多钟头,希望不会在最后时刻被反,所以弟请帮忙,从明天开始会进入本书的最后阶段,同时我会在公众版放出新书章节,征求大家意见,看看大家是否会喜欢那种写实的不怎么夸张的yy小说,估计会放出架空异界和都市异能两个题材,总之异界的写成法神满天飞,剑圣不如狗的那类型,都市则不会出现脑残女主和低能配角,另外自己很喜欢那个构思中的都市异能题材,俺很想写得有看美剧英雄的那种感觉,不过难度估计很大,总之最后选哪个题材在各位和编辑的手中,所以大家务必到时候给点反响,谢谢!) 巴勒斯坦地区,犹太人与阿拉伯人接壤的边境处,近二十万犹太青壮在几座囤兵的要塞之间,挖掘着一道又一道的堑壕,层层叠叠,纵深达到了数里。城墙上,慕容看向了犹自落着雪的阴霾天空,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犹太人并不蠢,二十万青壮知道自己挖的堑壕是用来阻挡阿拉伯人的骑兵,所以挖得格外卖力,犹太人和阿拉伯人虽说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犹太人知道一旦阿拉伯人强大起来,必然要侵略他们,为了防患于未然,他们要提前下手,现在有李昂派兵对付阿拉伯人,他们自是求之不得。 “慕容,你觉得这堑壕真地管用?”赫连勃勃看着身旁地慕容恪。声音不太肯定,修建堑壕是刘裕和陈霸先想出来的主意,他们两人都是出身在江南,曾数次参加过金陵都护府对抗北方骑兵的演练,对他们来说,要限制骑兵。莫过于营造出不利于骑兵的地形,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接壤的边境并不宽广,唯一能够让大军通过的地方就是他们防守地这一代,不过犹太人在这里修建了数座要塞,在计算了犹太人的承受力以后,刘裕和陈霸先便决定在要塞间挖掘类似河网的堑壕,来阻挡阿拉伯人的骑兵。 “看见那些堑壕的纵深了吗?”慕容恪指向了那些已经挖掘了大半的堑壕道,“兴国他们仔细计算了整个工事。一共安排了三重堑壕,每两重堑壕之间,都预留了我军箭阵和重型投石机,弩炮以及床弩的阵地,那些阿拉伯人想要填平这些堑壕,怎么说也要叫他们脱层皮。” 赫连勃勃顺着慕容恪所指,听着他的话,心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刘裕和陈霸先还真够狠地,这种招数也想得出来。看着那些堑壕,又看了眼彼此相邻的要塞,赫连勃勃现,要塞边上留了道路,虽然不宽阔,但是足以让军队通过。想到这里。赫连勃勃忽然觉得刘裕和陈霸先真正的用意是想让那些阿拉伯人来攻打要塞,这两人的心机还真是可怕。 “反正那些民夫是犹太人,跟咱们没关系。”见赫连勃勃忽然色变,慕容恪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走下了城墙,距离开春还有一段时间,他要好好再抓紧操练一下军队。 转眼间,已是到了秦历一七五年。孔特里亚诺和父亲带着近一半的希腊海军,跨过爱琴海,进入小亚细亚,接着便直奔改称西京的巴格达。对于孔特里亚诺一家,李昂给予了优厚的赏赐,孔特里亚诺进入枢密院,而他的两位兄长则被安排进户部,至于他的父亲,原希腊海军元帅赫拉瑞则担任唐国第二舰队最高长官。 除此之外,离开希腊地陈庆之和冉闵在撤回小亚细亚的时候,带走了马其顿地区的精锐骑兵,而斯巴达人几乎是全部跟来,本来雅典的希腊议会试图阻止斯巴达人的离开,不过很显然斯巴达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由于陈庆之和冉闵手上兵强马壮,希腊议会在掂量了自己的分量以后,只有作罢。 当这些消息6续传回罗马以后,尤里乌斯也不由目瞪口呆,他们地离间计反被利用,唐国带走了希腊最骁勇的斯巴达人和马其顿骑兵,这样一来,即使他们拿下希腊,也占不了多少便宜。“看起来我还是小看您了!”尤里乌斯长叹一声,想起了自己矢志要打败的敌人,唐国的武威王,这个时代最强的军事家。尤里乌斯的感叹没有持续多久,王宫的禁卫军就到了,君士坦丁请他去商量事情。 王宫内,尤里乌斯本以为自己会受到君士坦丁的斥责,不过出乎他意料地是,君士坦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因为希腊的事情而恼火,看到尤里乌斯,君士坦丁一脸喜意,“将军,我想我们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希腊了。” 听到君士坦丁的话,尤里乌斯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知道君士坦丁话里的意思,想必希腊议会一定觉得是那位武威王在背后捅了他们一刀,只要他们抓住机会,说不定不动一刀一枪,就能让希腊人重回罗马地怀抱。 “陛下想得深远。”尤里乌斯开口道,现在他明白自 昂相差的地方在哪里,李昂不但是一位军事家,更是他看事情的眼光已经不局限于将军的角度,自己在这一点上是如何也比不过的。 君士坦丁见尤里乌斯低头,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竟是笑道,“武威王的确世所难及,可他毕竟不是神,我不相信他能永远占据上风。” “陛下说得是。”尤里乌斯精神一振,一直以来,他都过于在意自己和李昂之间的差距了,他是不可能靠着一人之力去击败这位武威王的,想到这里,尤里乌斯自嘲地笑了起来,暗道‘看起来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了!’。 且不说君士坦丁君臣计划着如何和平接收希腊,远在数千里外的西京城里,李昂在王宫里召见了王猛,崔浩等一班心腹汉臣,说出了他舍弃希腊,布防小亚细亚,同时和罗马人以及阿拉伯人双线作战的真正意图,李昂打算挑起整个海西和亚细亚的民族仇恨,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让那些民族互相残杀,削减他们的人口。 在李昂所知道的另一个世界的历史里,蒙古人曾差点统治全世界,因为他们屠杀了当时所有抵抗的人,他们在战胜南宋之后,屠杀了近六千万汉人,只不过他们自己的人口基数太低,需要汉人制造各种奢侈物来享受,他们才没有把汉人杀绝。 -- 对于李昂来说,要让汉民族真正摆脱这种威胁,最好的方法就是杀绝其他的民族,儒家所说的感化,他不信,历史上汉人每一次的民族融合,无不是伴随着屠刀和血腥,最终那些征服者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不过是他们主动融入了汉民族,可是那却是以汉人的屈辱和血泪为代价,他不接受这种所谓的同化,他的同化,就是要将那些外族杀到灭种,以汉人取代,他们的土地,他们的财富,一切都归属于汉人,侥幸剩下的少数人就让他们融入汉人的血脉中,没错,这就是他想要的同化,为此即使会被千夫所指,他也无怨无悔,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他李昂要屠尽外族,九百万又算什么,这就是他此生所求的大道。自从来到大秦以后,看到汉人站在世界之巅时他为自己定下的大道。 听着李昂冷血的计划,便是王猛也不觉心惊胆战,因为李昂不但算计罗马人和阿拉伯人,就连己方那些投诚的外族也全算计了进去,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任何外族能在唐国站住脚,繁衍子孙,他要建立的仍是一个以汉人为主的国家。 被李昂刀锋般的目光看着,王猛心中挣扎,过来很久他才抬起头,“王上所言,臣附议。”随着王猛所言,崔浩和其他人都是点头而应,他们是汉人,知道自己该做的选择,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正义邪恶,非要说有的话,那么弱小就是罪,成王败寇才是天地间不变的道理。 “我今日将此事告诉各位,就是希望各位谨记我们是汉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民族,可是我们不能保证我们永远强大,要杜绝后患,唯有斩尽杀绝。”李昂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冷血的意味。 “是,王上。”王猛他们低下了头,他们知道李昂说得是对的,可是想到在今后的战争里,他们将用尽各种手段去杀死将近一亿多人口,他们也不由有些感到战栗。 当王猛他们退去以后,李昂一个人独处于空荡的大殿内,看着燃烧着的巨大长明烛,目光悠远,有谁知道,那些在汉人强大时,不起眼的小部落小国家,到最后却能征服中国,杀死数以千万计的汉人,五胡乱华,安史之乱,蒙古灭宋,满清入关,鸦片战争,八国联军,日本侵华,当汉人建立了灿烂文化的时候,白人只是一群野蛮人,那些中国周边的小族更是不堪,可是最后却总是野蛮战胜文明,汉人一次又一次遭受屈辱,为什么,因为汉人不够狠,在强大的时候,不去消灭那些日后会造成威胁的民族和国家,就是取祸之道,如果说古人不知道这些,是情有可原的话,那么他李昂,作为知道这一切的汉人,他凭什么相信文化最终能感化那些投诚的外族,唐朝不是曾经那样干过,可是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培养了一个喂不熟的吐蕃,安史之乱,更让原本连猴子都算不上的日本人有了日后祸害中国的能力。 李昂的眼中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他觉得他来到大秦,或许就是为了这个使命,一百五十年前的那位太祖皇帝和大秦历代君主为汉人累积了雄厚的实力,大秦本土的三亿多汉人,就是他最坚实的依靠,只要有三千万人迁移过来,他就可以把海西的白人杀个干净,彻底灭除后患。 第三百六十二章 攻城 月,蛰伏了一冬的阿拉伯人挥军四十万,浩浩荡荡杀人接壤的边境。在希伯来语中名为赤色的要塞城墙上,慕容恪看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阿拉伯人的军营,朝身旁面色有些白的犹太人道,“不过是四十万人而已,我会用他们的血把这座要塞变成真正的赤色。” 阿洛索斯的脸上有了些血色,他相信慕容恪能把阿拉伯人揍得找不着北,“慕容将军,一切就拜托你了。”尽管阿洛索斯才是赤色要塞的城守,不过很显然他认为自己不是打仗的料,所以自从慕容恪来了以后,他就自动带着要塞里的犹太人士兵当起了慕容恪的下手。 风依然有些冷,陈霸先和刘裕骑在马上,眺望着远处阿拉伯人的连营,“想不到他们也会我们的扎营法。”刘裕皱了皱眉,沉声道。 “这些年来,我大秦太多的东西被那些‘仁者’拿出去做了好事。”陈霸先语带讥讽,“迟早我们会死在那些人手上。” “别抱怨了,那些儒生不是都被配去充军了。”刘裕拍了拍陈霸先的肩膀,接着朝远处阿拉伯人的连营道,“把他们全杀了,不就没事了。” “说得也是。”陈霸先冷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嗜血的凶光,作为李昂手底下最冷血的将领之一,陈霸先比慕容恪更狠。 阿拉伯人连营的中军帅帐里。出征地几位将军看着坐在帅座里的主帅墨巴罕,都是一脸的愤懑,他们准备了一整个冬天,可是那些胆小的犹太人和唐**队居然连和他们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龟缩在要塞里,在平原上挖掘了无数的堑壕。 “都给我安静。”看着自己地手下一个个面红耳赤地大骂着。墨巴罕终于开了口,一脸的阴沉,“从明天开始进攻。” “大人,那些堑壕?”见墨巴罕决定进攻,有将领迟疑着问道。 “那些堑壕不必管它,只要把那些要塞打下来就行了。”墨巴罕看着在座的手下道,“听着,我们别无选择。唐国的皇帝,有多么恐怖,想必你们非常清楚,这场战争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我们必须趁他立足未稳的时候,和罗马人一起消灭他,否则的话,我们的命运将和波斯人一样,从此沦为汉人的奴隶。” 听着墨巴罕地话,每一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们的主帅没有说错,唐国的皇帝,那个杀人魔王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如果他们不能在现在击败他,那么被他腾出手来,阿拉伯人将彻底沉沦。 阿拉伯人的将军们心底沉甸甸的。他们知道他要打的将是一场决定整个国家命运的战争,他们的敌人狡猾凶残,而且卑鄙无耻,从明天开始,他们要进攻敌人加固地要塞,用无数士兵的性命来夺取那些要塞,他们别无选择。 第二天,阿拉伯人开始了他们疯狂的进攻。他们的士兵抬着长梯,密密麻麻地冲向了慕容恪所在的要塞赤色。看着呈密集阵形冲过来的阿拉伯人,慕容恪摇了摇头,他曾听犹太人说过。阿拉伯人是半岛最好地士兵,他们作战时悍不畏死,极其凶猛,不过从眼前的情形看,这些阿拉伯人的确勇敢,但是蠢得很。 “弓箭手准备”城墙上,唐军的将领高呼了起来,一排又一排的胡人士兵拉开了他们的大弓,李昂没有给他们配备强弩,在消灭罗马人之前,李昂是不会让大秦的技术兵器装备给手底下的胡人士兵,以防止泄露。 尽管没有强弩,可是城墙上胡人士兵所持地大弓并不弱,只是没有强弩那么强的攻击力,不过射上要快得多。当阿拉伯人进入他们视线内五百步的时候,他们松开了弓弦,接着以五排的纵列开始了轮射,一波又一波地羽箭落向阿拉伯人的头顶。 顶着盾牌的阿拉伯人不断中箭倒地,可是他们仍旧向蚁群一样冲向要塞,浑然不管身旁倒下的同伴,城墙上,看着一点点接近城墙的阿拉伯人,慕容恪的眉头皱了皱,他没想到阿拉伯人的主帅这般狠,竟然毫不顾惜士兵的性命。“有些意思!”慕容恪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忽然觉得这一仗不会向他先前想的那样轻松了。 “大人,我们的士兵伤亡太大了。”看着冲到城墙脚下的零星 队,墨巴罕身旁的副官的脸色很难看,他们的士兵等死,对手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的弓箭无有穷尽,整整接近一个小时,他们的箭雨就没有断过,起码射出了近十万枝箭。 “继续进攻,谁敢后退,斩于阵前。”墨巴罕面无表情地说道,副官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很快便带着数名传令兵直奔阵前。 “想一战而下,似乎想得太简单些了!”看着阿拉伯人顶着巨大的伤亡仍旧不断涌来,慕容恪看向了身旁的赫连勃勃,“让弓箭手不要停,继续覆盖他们。” 赫连勃勃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一仗有些不好打了,通常来说,像阿拉伯人这样的伤亡,早就应该让他们溃退了,可是他们仍旧像蚁群一样涌来,真不知道那些阿拉伯人的将军是不是疯了,不过他得承认,阿拉伯人的这种疯子似的进攻让他们感到了压力。 要塞外的大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可是阿拉伯人仍旧前赴后继地冲来,顺着攻城梯向上爬,到中午的时候,城墙上已经有阿拉伯士兵杀了上来。在付出了三万人的代价后,墨巴罕终于让自己的部队攻上了城墙。 墨巴罕的目光盯着远处杀声震天的城墙,拳头紧握,他忽地看向了身旁的副官,“听着,如果没有不计伤亡的持续进攻,我们的士兵将白白死去,接下来,我们会被拖死在这座要塞前,伤亡的士兵远不止三万人。”副官看着墨巴罕,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主帅没有做错,犹豫不决,只会让士兵的伤亡更大。 城墙上,慕容恪看着越来越多爬上城墙的阿拉伯人,终于明白了临行前为什么昂让他小心阿拉伯人了,这些人全是一群宗教疯子,他们高呼着‘真主万岁’,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亡,换了一般人,在那种巨大的伤亡下,早就士气崩溃了。 “带你的人先撤退。”慕容看向身旁已经有些吓呆的阿洛索斯,冷声道,犹太人太久没经历战争了,他们不懂如何打仗,留下来只会碍事,毕竟他现在手下的士兵不是大秦军团的汉人士兵,精神如铁一般顽强,那些胡人士兵还算不上无敌之师。 听到慕容恪的话,阿洛索斯如蒙大赦,道谢一声后,飞快地冲下城墙,不见踪影。看着犹太人离开,慕容恪看向了远处正在和爬上城墙的阿拉伯人厮杀的赫连勃勃高喊了起来,“带你的骑兵出城,让那些阿拉伯人知道些厉害。” -- “喏!”满脸是血的赫连勃勃砍翻一个近身的阿拉伯士兵后,狞笑着高声应道,接着便带着亲兵下了城墙,城门前,五千骑兵已经整装待,这些骑兵人马都披甲,不过没李昂的虎神军装备那么精良,不过和阿拉伯人相比,他们显然要强得多。 “外面的异教徒妄想战胜我们,现在就让我们去教训那些信奉伪神的异教徒。”赫连勃勃大声吼叫,他手底下这五千精锐骑兵,都是从最为虔诚的胡人新教徒里挑选出来的,论宗教情绪,他们绝不比阿拉伯人差。 随着城门打开,五千重骑兵呼啸而出,向城门两侧横扫而去,在重骑兵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之下,城墙下的阿拉伯人被冲得七零八落。墨巴罕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幕,立时脸色变了,他几乎是大吼着,让中军的骑兵出击,务必要阻拦住这支重骑兵,否则的话,那些登上城墙的部队没有后续兵力的跟进,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城墙上,看着阿拉伯人的骑兵出击,慕容恪点了点头,阿拉伯人的骑兵的确不错,不过可惜以轻骑为主,他们破不了赫连勃勃的五千重骑,今天,阿拉伯人注定一无所获。 半个小时后,赫连勃勃带着剩下的四千重骑兵回到了要塞中,而断后的三百人则全部阵亡,墨巴罕一脸惨白地看着城墙脚下遍布的尸体,嘴唇被咬得出了血,赫连勃勃这支重骑兵的强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今天这一仗,他输得很惨,五万人的伤亡,到头来一无所获。 “大人,我军阵亡两万三千人。”如血的夕阳下,副官的声音在墨巴罕耳畔响起,显得那样刺耳。 第三百六十三章 猎头令 时间跨入到五月的时候,整个亚细亚地区陷入前所未中,阿拉伯人的大军止步于赤色要塞前不得寸进,而罗马人的海军则依然牵制着大秦舰队以及龙城的护陵军团,小亚细亚,陈庆之和冉闵以斯巴达人和马其顿人为主的部队,横扫各个名义上投靠李昂的小国,将其真正纳入版图,与此同时,希腊人重新投入了罗马人的怀抱,原议会的公民代表一转眼便成了罗马人册封的世袭贵族,至于那些反抗者则在罗马人的镇压下被杀死,不少的学者开始向小亚细亚逃亡。 海滩上,陈庆之远眺着海面上的罗马人舰队,一脸的无奈,目前从军力上讲,他们仅仅是和罗马人持平,尤其在海军方面更是不如多矣,在大秦本土建造的战舰要三年后才能下水,他们要等到四年后才能够拥有越罗马人海军的舰队。 “永曾,看起来我们得在这里守上四年了。”陈庆之叹了口气,看向了身旁的冉闵,海军处于劣势的他们,很难去进攻罗马人的本土,现在罗马人在重新得回希腊以后,更可以随时对小亚细亚动进攻。 “四年而已,一眨眼就过了。”冉闵笑了笑,这两年里,他被斯巴达人敬若天神,性子也越沉稳,原本的火爆脾气改了不少。 西京城内,汇聚着整个亚细亚地区的原各民族的贵族,学者,工匠和商人。他们都是为了逃避罗马人地暴政而逃到唐国来的,而李昂也全部接受,在他看来,民族融合,也仅限于这些外族中的精英分子,他只需要善待这少部分人就行了。至于其他人,他不需要为此负责。 从四月开始,大秦本土迁徙过来的汉人便源源不绝而来,这其中不乏被强迫者,不过李昂管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他需要更多的汉人来占领土地,来和那些外族女子通婚。 王宫内,王猛向李昂回禀着近一年来的税赋情况。由于重商政策地推行,虽然向原波斯商人收取的税率降低,但是完税度高了不少,仅仅商人这一项赋税里,除去各项开支,户部仍有近六千万金铢的盈余。(注,李昂从长安世家得到的金铢不归入国库,全部作为和罗马人战争的军费。) “钱留得太多不用掉不是好事。”听完王猛的汇报,李昂沉声道,“留下三千万金铢备用。其余三千万金铢作为赏金。” “是,王上。”王猛眼神一冷,他知道李昂的那个计划终于开始了,金铢换人头,目前李昂正从迁徙过来的汉人青壮里挑选兵源以取代目前军队中过多地胡人士兵,当然那些被裁汰的胡人士兵有两种选择。一是拿着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的军俸卸甲归田,当个顺民,第二就是去敌国猎取人头,成年男子十个金铢,青壮女子五个金铢,其他一个,如果是敌国正规军士兵的话,则以成年男子的人头价翻倍。 “以后每年赋税的盈余里拿出一半做这件事。”王猛离开时。李昂又吩咐了一句,在他目前失去制海权的情况下,用金铢来制造一支猎取人头的雇佣兵那是最好不过了。 对于李昂的‘人头换金铢’的命令,被裁汰地胡人士兵拥戴非常。他们之所以被裁汰,并不是因为他们太过无用,而是他们难以像汉人一样拥有钢铁一般的纪律,他们原来都自由惯了,在加入唐**队前,他们中不少人也是士兵,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更接近于李昂眼中的强盗多一些,现在李昂给了他们一条既能财,又可以顺着自己性子来的明路,他们自然不会反对。于是最近一年里被裁汰的十万胡人士兵里,只有少数人选择回家过太平日子。 由于海军和罗马人相比,处于劣势,所以最后那些退役的胡人士兵只有乘船渡过波斯湾,进入半岛,猎杀阿拉伯人,不过由于先前有过慕容军地旧事,所以阿拉伯人的防备很强,想要得手的难度很高,不过尽管如此,近十万的胡人士兵分做数百群盗贼团在半岛肆虐,让阿拉伯人也是大为头疼。 于是从六月开始,阿拉伯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除了那些被裁汰的胡人士兵,唐国境内,一些穷苦的波斯人也打起了猎取人头的主意,由于李昂地人头换金铢不限人员,所以波斯一些民风彪悍地区的男子都是成群结伙地自愿去沿海地区的招募所,自愿成为雇佣兵去半岛财,通常以三百人为最小队伍,随队会有汉人的军官跟随,以 头数,如果战死地话,其所获得的赏金将转给家人。 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除了被裁汰的十万胡人士兵,6续有十五万波斯人也进入半岛,干起了猎头的勾当。如此一来,整个半岛地区彻底陷入了血腥中,阿拉伯人为了应付这样的局面,也学起了李昂,哈里和贵族们拿出了大量的金铢作为赏金,鼓舞所有的阿拉伯人起来抵抗,并且去唐国报复,于是唐国靠近波斯湾的沿海地区遭到了阿拉伯人的血腥报复,在这种互相猎头的情形下,波斯人和阿拉伯人结下死仇。 由于本土遭受袭击,阿拉伯人的大军在冬天前从边境撤回了本土,本来慕容恪应该乘势追杀,可是由于李昂的命令,他仍旧和赫连勃勃固守在要塞中,负责替犹太人防守阿拉伯人。当然犹太人尽管以商业上的能力闻名于世,不过在战争上他们的确不怎么样,不过李昂的人头换金铢却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手上拥有的武器,金钱有多么厉害。 于是为了彻底解决阿拉伯人这个给自己造成威胁的邻国,犹太人向被征服的埃及人传递了如此的消息,他们出钱买阿拉伯人的人头,一颗三十金铢,价钱比李昂开得还高,不过他们也不算太吃亏,毕竟镇压埃及人的是阿拉伯人的精锐部队。 有钱能使鬼推磨,于是被阿拉伯人镇压的埃及人中那些好勇斗狠以及不服阿拉伯人统治的人都是奋起抵抗,而原本逃难到亚细亚的埃及人也开始重回国家,带着犹太人借贷的军械杀了回去,如此一来留在埃及的阿拉伯人日子很快便不好过了起来,他们总是会受到当地人的袭击,一些出城的部队和屯驻士兵数量较少的地方甚至全军覆没,人头全部给割去,在这里不得不提犹太商人不愧是被称为能吸血的恶棍,那些犹太商人出钱从埃及人手里购买阿拉伯人的头颅(录做赏功以后,这些人头就没用了。),再倒卖给本国那些贵族和将军们,以方便他们充作从埃及凯旋而归的英雄。 犹太商人的做法很快便传到了唐国,于是同样精明的波斯商人也开始了同样的勾当,他们也开始购进阿拉伯人的人头,以方便国内那些想成为英雄的人们过一把瘾。对此,李昂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不过他仍旧从这人头的第二次买卖里抽税,而所得的金铢全部用来抚恤沿海地区被阿拉伯人报复后的幸存者。 李昂所想出的这一残酷的做法,很快被用在了罗马人身上,经由小亚细亚,崔浩亲自带人进入了海西东部,向那些日耳曼蛮族公布了这一道猎头令,作为罗马人的老对手,日耳曼的蛮族欣然接受,尽管他们前年才接受罗马人的统治,并签订了条约,甚至成为罗马人的雇佣军,不过在李昂明码实价的猎头令下,他们毫不顾忌地就反叛了罗马人,因为李昂的猎头令里不管平民还是士兵,也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罗马人就行了,这对那些日耳曼蛮族来说,实在是太美妙不过的事情,李昂给他们的财富远过罗马人雇佣他们所给的金钱。 于是当罗马人刚为了不动一刀一枪就拿回希腊庆祝没多久的时候,他们西部边境的日耳曼各蛮族再次造反了,就和过去一样,这些蛮族毫无信义地撕毁了签订没多久的条约,而且他们比过去更凶残,所过之处,不留任何活口。 “可恶。”罗马的王宫内,君士坦丁暴跳如雷,他没想到李昂只是花了点钱就闹得他这边阵脚大乱,“全都是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君士坦丁看着负责情报的双头鹰部队的几个心腹,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他生气的是,这一次西部边境,那些蛮族造反根本就是商量好的同时动,可是他这里居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导致边境数座重镇被攻破,死伤极重。 骂了一通之后,君士坦丁的火气总算小了些,不过却对心腹放出了狠话,“要是再有下一次,你们也不必来见我了。” -- 看着那些退去的心腹,君士坦丁恨恨地看向了东面,他的敌人出了一招奇兵,让他手底下最值得器重的大将尤里乌斯不得不去西面收拾那些日耳曼蛮族,这样一来的话,原本的进攻计划全部作废,两年之内,他是不能向唐国动手了,这种挫败感让他非常地愤怒。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刺面军的归宿 城(耶路撒冷),所有汉人心目中的至高之地,城中奉着一百五十年来战死沙场的大秦士兵的英灵,以及历代大秦皇帝,尽管龙城远离大秦本土万里,可地位却远高于长安,因为龙城是一个象征,代表了汉人自汉武之后最强盛的武功,当年的太祖皇帝之所以修建秦陵于龙城,便是要后世子孙不敢忘记祖宗留下的霸业,同时也要汉人知道,在遥远的西方,有他们的先祖埋骨之地,他们必须要守住先祖的光荣。 护陵军团,大秦帝国最强的军团,在四十年前,就是这支十万人的部队顶住了罗马人百万大军的猛攻,一直到本土援军的到来,最终赢得了那场大战的胜利,可是现在,四十年的和平已经让这支绝世的军团失去了过去那份睥睨天下的铁血杀气。 校场上,是站得整齐如一的士兵,可是在曹晃眼中,这些从本土调集而来的各都护府精锐甚至不如四十年前护陵军中的火头军,摇了摇头,曹晃走下了阅兵的点将台,只余下一众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如何惹得这位年逾七十的大都督不快了。 四十年前,曹晃只是当时护陵军团中出身皇室分家的一个都尉而已,而现在他已是护陵军团的大都督,手中士兵十余万,全是四大都护府的精锐,可是只要他当年一万同袍,就能把这十余万精锐揍得满地找牙,如今整个亚细亚战乱不休。但护陵军团屯兵于龙城内,没有任何作为,这让曹晃这个经历过护陵军团最辉煌年代的老人黯然不已。 龙城外,曹晃与李昂策马并骑,驰骋在荒野中,过了很久,这位老人才停下马来,从马上跳下。李昂将马匹交给身后地破军卫后。朝曹晃道。“都督老当益壮,清苑佩服。” “到底老了,不比你们年青人。”曹晃感叹道,他知道方才的赛马中,自己身旁这位了不得的后辈留了手,不愧是皇室看中的人。 “如今海西乱世已现,恐怕这几十年里都消停不下来。你可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曹晃忽地道,他是积年的宿将,眼光老道,一眼便看穿李昂身上的问题。 “让都督挂心了。”李昂声音淡然,他早年曾受过数次重伤,后来又练了极霸道的功夫,如今倒还不打紧,不过日后便难讲了。不过他向来是轻生死地人。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地护陵军团虽不比当年,可是对付阿拉伯人还不成问题,如今他们实力大减。若是还胜不了,我这个大都督也不用当了。”曹晃见李昂一脸平静,心里叹息,不过他也知道面前地后辈就和他那些死去的老友一样,都是不把死看在眼里的人。 “那以后半岛的事情便请都督多费心了。”见曹晃应承,李昂行礼道。 “放心,三年内,我必灭阿拉伯人。”曹晃拍了拍李昂的肩膀道,“你就给我好好地揍那些罗马人,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就是欠揍,不揍他们就不长记性。”这位参加过当年大战的老人看着李昂,就宛如看到了过去地自己和那些同伴。 “嗯,会的。”李昂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其实挺喜欢面前这个历经战火的老人,他们年轻时正是大秦霸权的鼎盛期,护陵军团动辄便在亚细亚破军灭国,哪个人不是狂歌挥刀斩人头,豪气冲天,便是罗马人百万大军压境,也是不当回事。 “四十年来,我大秦将星凋零,没想到却出了你这等人物,总算是太祖皇帝显灵。”想起面前后辈从军以来的功绩,曹晃大笑了起来,大秦军团当年横行天下,威势布于四海,靠得便是赫赫的凶名,那个时候,哪个将军不是如李昂般的杀人魔王,士兵也是铁血无情,犯强秦者,杀无赦,从不是一句空话。 “我知道国内有些人说你冷血,不过你就当那些人放屁好了,当年我和其他人屠的城杀地人虽然比不上你,可是也不少,还不照样被人说。” “都督地话,受教了。”李昂不知道,这四十年来,曹晃过去的同袍一个接着一个走了,他也寂寞得很,不过偏偏本土来的那些后辈不合他地胃口,在他手上,曾被他赶走不少被国内寄予厚望的年轻将军,到后来这位老人直接给国内上奏,他只要最狠的人,其他的来多少滚多少,可是尽管如此,这位老人还是对四大都护 的精锐不满意。 这几年来,曹晃没有少听说李昂的事情,对这个打仗时冷血无情的后辈着紧得很,因为他能从李昂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和那些同伴的影子,不知不觉间,他把李昂当成了一种寄托,而真地见面以后,李昂也没有让他失望。 “好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现在贵为一国之王,要忙的事情也多的很,等明天参拜了太祖皇帝和其他先辈的英灵以后,便回去吧!” 第二日,以祭拜之名而来的李昂在曹晃的陪同下,带着随行的将领一起进入秦陵,祭祀那些战死的英灵。当李昂站在浩瀚的大殿内,看着那些四周那些黑色巨石上刻满的名字时,总是冷静的脸上不复往昔的平静,他知道那些名字都代表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士兵,他们为了国家,踏上战场,打下了偌大的疆土和大秦的霸权,他们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保家卫国,不是在边疆做那戍卒,而是用手中的刀剑在异国他乡,杀死那些日后的潜在敌人,一个国家不可能永远强盛,所以就要削弱其他国家,乃至将他们消灭,只有这样,国家即使陷入衰弱,其他国家却会更衰弱,永远威胁不到自己的国家。 “您也是这么想的吧?”李昂的目光落在了大殿中央所摆放的一排排的牌位中那正中的灵牌,那是大秦太祖皇帝,一手改变李昂所知道历史的人的灵牌,在他周围是跟随他西征万里,扬威于万里之外的将军们的灵牌。 李昂跪在了那些灵牌前,他就像每一个能进入这座大殿的人一样,请太祖皇帝和那些死去士兵的英灵庇佑汉人的霸权永世不落。跟随李昂而来的将领们每个都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在他们面前,是安眠的百万军魂,他们曾经纵横天下,杀人无数,即使他们死了,他们仍旧在庇佑大秦,他们似乎能在心里听到他们在战场上咆哮怒吼的声音,看到他们踩着敌人的如山尸骨,胜利欢呼的场景。 英灵殿外,是李昂手下的刺面军,他们跪在地上,看着面前黑色的宫殿,胸膛里血在沸腾翻滚,这是大秦军团的埋骨地,现在的他们还不配进入,只有以死赎罪,他们才能进入。 不知过了多久,李昂从殿中走了出来,看着跪着的刺面军,大吼了起来,“去埃及找寻你们想要的归宿,我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刺面军早就萌生死志,只想战死沙场,以赎当年之罪。 “谢王上!”听完李昂的高呼,跪在地上的刺面军齐声高呼,他们感谢李昂给了他们这以死赎罪的机会,让他们死后可以葬入秦陵。 翌日,李昂带着众将回了西京,而刺面军则跟着三万护陵军团踏上了去埃及的征途,他们要在护陵军团动对半岛阿拉伯人的进攻以后,阻挡阿拉伯人在埃及的二十余万精锐,绝不能让他们重回半岛。 半个月后,回到西京的李昂总是会时常看着埃及的方向,刺面军的人都是些好士兵,可他们却不得不为了一次被俘的经历,用生命来救赎自己,大秦军团的光荣就是他们心底里难以背负的罪,其实世人已经原谅了他们,可是他们自己却原谅不了自己,或许战死真地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当刺面军踏上埃及的土地时,罗马人中断了对阿拉伯人的援助,日耳曼的蛮族军队让他们不得不将原本用来威胁龙城的军队调回,同时还要防备李昂可能动的进攻。解除了罗马人的威胁以后,曹晃亲自带着七万护陵军团和犹太人的联军向阿拉伯人动了进攻。至此,李昂所计划的整个战略态势基本完成,利用日耳曼人拖住罗马人,用最直接的手段解决阿拉伯人,恢复亚细亚地区的秩序,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备战,训练海军,和罗马人一决雌雄。 当护陵军团加入到了对阿拉伯人的战争以后,身在罗马的君士坦丁明白了李昂的意图,可是他毫无办法,因为日耳曼人在得到了李昂提供的军械以后,已经不是原来装备简陋的蛮族军队,而他真正的盟友,匈奴人在北部边境被大秦死死地压制住了,他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帮助他清剿这些日耳曼蛮族,他只能靠自己。 第三百六十五章 日耳曼人 年,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岁月,在这四年里,占据地,吞并亚细亚的唐国终于稳固了其统治,而有着崛起之势的阿拉伯人则在李昂的血腥手段下灰飞烟灭,因为猎头令,数百万阿拉伯人在战后被杀死,其人头被换作赏金,随着作为主体民族的阿拉伯人的覆灭,伊斯兰教还未来得及扩展它的影响力就此消逝于历史的长河中。 在埃及,为了阻止阿拉伯人精锐部队回援半岛,刺面军用他们的血肉筑起了一道不破的防线,在长达六个月的血战里,和三万护陵军团以及埃及人一起,挡住了阿拉伯人精锐的疯狂反扑,而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全军战死。当李昂从埃及的护陵军团的信使处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一个人在西京城的城墙上待了整夜。 在突围未果,伤亡惨重的情况下,阿拉伯人留在埃及的残余精锐部队开始了绝望的破坏,最后溃散的近七万阿拉伯人精锐,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杀死了近百万埃及人,所过之处,就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原本富裕的埃及在数年里变得残破不堪,这也导致了护陵军团和犹太人击败半岛的阿拉伯人以后,那些在战争中变得一无所有的埃及人进入半岛,展开血腥的报复。 在这四年里,除了埃及人和阿拉伯人,李昂治下的波斯湾沿海地区,也因为阿拉伯人的报复损失了大批人口,而那些因为猎头令踏上半岛的民间佣兵。也死伤惨重,根据王猛事后地统计,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口过了一千五百万,其中阿拉伯人最后似的只剩几个数百人的偏远地区部落,埃及的人口则从原来的近千万锐减至不足六百万,其中青壮损失最大,唯一好些的是犹太人,只损失了近五十万人口。不过犹太人的人口本就不多。五十万也足以大伤其元气。至于对阿拉伯人作战地主力,大秦护陵军团,也死伤惨重,原本十五万地四大都护府精锐,最后活下来地只有不到六万人。 在唐国,并未因战争失去大批青壮男子而显得破败,对于在半岛死去的民间佣兵的家人。除了他们自己留下的赏金,李昂另外还给予了一笔抚恤金,并建立了庙宇,以安放其骨灰,供后人参拜,这样的做法,让那些失去亲人的人都是对李昂感恩戴德,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并没有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在失去大批人口地同时。大秦向唐国迁移的青壮则大量涌入李昂治下的地区。为此曹安民甚至不惜用了强迫的手段,强令每户男丁出五人的人家,必须有一名男子迁移到唐国。以为大秦万世霸业之基。 在这道命令下,四年之内,近五百万汉人青壮男子进入唐国所属的各地,和那些外族女子婚配,建立家庭,他们的到来,让整个唐国各民族的汉化度大为加快,并且没有受到各民族地抵制,因为那些汉人青壮男子带来了不少他们所没有地技术,而且那些嫁给他们的女子家人按照王猛制定的法令,可以转成汉人户籍,享受各种原先所没有地好处。在这样的大趋势下,不少人家都指望着自己能招个汉人女婿,或找个汉人媳妇,不过大秦向唐国迁移的人口中,女子的数量极少,而这些女子最后大多都嫁给了李昂麾下忠心耿耿的外族士兵,一时间整个唐国上下,都以和汉人结亲为荣,民族融合的大势已不可阻挡,不过却是以汉人为主的融合。 在迁移的汉人帮助下,各种大秦独有的技术被带进唐国,许多原来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瓷器,上好的布匹,纸张开始进入更多的人家,这也是原各族对汉人的涌入抱持好感的原因之一,他们根本不知道仅仅五十年之后,他们主动要求的融合就让他们忘记了原有的历史和文化,被他们的后人当成了传说故事之类的东西。 对于唐国的改变,君士坦丁看在眼里,可是却毫无办法,西部行省的日耳曼人在得到李昂提供的装备以后,军力毫不逊色于他的军团,要不是这些蛮族部落各不统属,恐怕只会变得更加麻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想对唐国下手,也是有心无力,最多就是学李昂一样,出猎头令,并且让基督教号召狂热的信徒去小亚细亚搞破坏,不过偏偏镇守小亚细亚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庆之和冉闵这两个分别号称唐国智勇只在李昂之下的大将,陈庆之擅用兵,将小亚细亚沿海的重要地区守得是滴水不漏,而冉闵带着那些皈依唐国新教的斯巴达人就像恶魔一样狩猎每个进入小亚细亚的罗马人,在他们手中绝不留活口,最可恶的是,有时这两人会故意 人进入小亚细亚,杀死那些当地民族,以挑起他们对恨,接着再鼓动这些人越过爱琴海,进入希腊报复。 四年折腾下来,让不少希腊人都是纷纷逃亡,进入小亚细亚,寻求陈庆之和冉闵的庇护,而陈庆之则会从逃亡的人中挑选有一技之长的人送到西京去,至于剩下的人则被他收编进军队,进行训练,总之是人尽其用,绝不浪费。 这样到了最后,让君士坦丁不得不放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毕竟他现在有能力进攻的小亚细亚,根本没几个汉人居住,就算杀再多,恐怕李昂这个杀人魔王也不会皱下眉头。 和君士坦丁一样,尤里乌斯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尽管他在西部行省压制住了日耳曼人,可是却更加担心,因为从他得到的情报来看,唐国不但提供军械给那些日耳曼人,还派出了传教士,并且有唐国的军官帮日耳曼人指挥作战,他数次计划就是被那些唐国的参谋军官给破坏的,以至于迟迟不能彻底解决日耳曼人。 尽管尤里乌斯数次想要切断唐国经由小亚细亚向日耳曼人运送武器的道路,可是几次的试探进攻部队都被陈庆之给全歼,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战事一拖就是三年多。 虽然进展缓慢,但是尤里乌斯通过迁徙西部行省的人口,达到坚壁清野的目的,目前已经让日耳曼人无法再对其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尤里乌斯相信胜利已经离自己不远,不过对于这胜利,他没有办法喜悦,反而如同饮下一杯苦涩的酒,他的敌人,得到了最宝贵的时间,现在唐国已经稳定下来,战备也已经准备完成,现在的两国是势均力敌,或者说罗马处于了下风。 唐国背后,是大秦帝国的支持,得到了大量汉人人口充实的唐国,只需要数年时间就能让原波斯和亚细亚地区再度繁荣起来,使唐国的经济实力凌驾于罗马之上,而原本他们唯一可以利用的唐国国内的各民族纷杂的弱点,随着整个亚细亚和原波斯地区大量人口的损失也消失了,长此以往,被汉人同化的唐国将越来越强,罗马人唯一的机会就是趁唐国的帝国之势尚未形成前将其消灭,否则的话,罗马人必将在欧洲消失。 想到这里,尤里乌斯心里就像被刀割似的,身为军人看着国家陷入困境,自己却无能为力,让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日耳曼人在漫长的四年战争里,杀死了无数的罗马人,而他们以罗马人的人头从李昂处得到的赏金大部分则被换成了产自唐国汉人工匠之手的锋利武器,换句话说李昂几乎没出多少钱就让日耳曼人替他死死拖住了罗马人,而现在他已经做好了战备,所以他决定抛弃日耳曼人,让罗马人来消灭日耳曼人。 于是从尤里乌斯来到西部行省的第四个年头起,日耳曼人开始再也无法从唐国得到任何军械装备,也得不到粮草的支援,原本的参谋军官团也被召回,一切的一切都让日耳曼人相信,唐国要对罗马人动手了,这让日耳曼人非常振奋,他们相信很快罗马人在边境的军团就会被召回,他们将成为西部行省的主人。 日耳曼人打算趁火打劫,不过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在李昂眼里,他们比罗马人更该死,作为后世西欧各国的始祖,在李昂看来是比阿拉伯人更邪恶的存在,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的祖先都是日耳曼诸蛮族中的部落而已,作为一个中国人,他绝对不会忘记西欧列强带给中国人的耻辱,李昂从来都相信一句话,不记仇,不懂报复的国家迟早会遗忘耻辱,然后去迎接下一次耻辱,历史上中国人一次次的遗忘,然后一次次地被伤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由他亲手来斩断这一切。 于是日耳曼人成了牺牲品,失去李昂支持的他们,在尤里乌斯的数次策动的攻势里,被打得一败涂地,而由于此前他们在李昂猎头令的鼓动下和罗马人结下了死仇,尤里乌斯也不愿再留下这么个祸患,于是对日耳曼人实施了种族屠杀,和阿拉伯人一样,处于崛起中的日耳曼人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罗马人对付日耳曼人的时候,李昂并没有找罗马人的麻烦,只是专注于训练水军,因为他从大秦本土购买的主力舰只已经下水了,一共五艘和水龙吟号同级别的巨型战舰,将在半年后到达波斯湾,而那个时候,将是他和君士坦丁之间的最终战争的开始。 第三百六十六章 民族 马城内,在王宫举办的庆功宴上,身为主角的尤里乌严肃,让那些想上前的贵族不知该如何接近这位被皇帝所器重的心腹大将。结果整个宴会最后变得乏味可陈,尤里乌斯丝毫不像一个刚打了大胜仗的将军,倒像是被敌军兵临城下,陷入绝境的样子。 宴会散去,尤里乌斯陪着君士坦丁在花园里一起散步,“将军,你认为我们有多少胜算?”君士坦丁忽地停了下来,目光注视着身旁的尤里乌斯,安静地问道,“我想听真话。” “胜算的话!”尤里乌斯苦笑了起来,“也许只有三成,甚至更少。”他这样对君士坦丁说道,尽管日耳曼人已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可是他们同样失去了阿拉伯人这个盟友,在这四年里,唐国得到了最需要的时间,而他们则一无所获。 “我们的士兵难道真地比不上唐国吗?”君士坦丁轻叹了一声,朝尤里乌斯道。 “陛下,唐国现在的军队中,汉人士兵的数目已经过了一半,武威王在打造第二支大秦军团,只不过是把名字改成了唐军而已。”尤里乌斯在西部行省的时候,并没有放下对唐国和李昂的情报刺探。 “那么将军,你认为我现在和那位武威王讲和的话,他是否会接受。”君士坦丁忽然说道,他的问题让尤里乌斯一愣,要知道君士坦丁自登位以后大力扶植基督教,扩军备战。将李昂说成了自古以来最凶残可怕的杀人魔王,还冠以撒旦之名,现在却突然要讲和,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恐怕不太可能。”尤里乌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答道,“根据那位武威王一贯地行事作风,他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与他为敌的人的。” “如此的话,只有全力一战了。”君士坦丁得到尤里乌斯的回答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了尤里乌斯。“从现在起我将全罗马的军队都交给你。我不会干涉你的指挥,你要做的就是让那位武威王做到谈判桌上来。” 听着君士坦丁地话,尤里乌斯知道自己这位主君地头脑很清楚,他知道罗马无论如何也无法击败有着李昂地唐国,那么将目标定在打和便再为明智不过。 “我会竭尽全力,陛下。”尤里乌斯没有向君士坦丁夸口,因为这不是他的风格。 “和你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尤里乌斯走后,独处于花园中的君士坦丁看着夜空的繁星,想到李昂这个恐怖的敌人,不由自语道。 就在尤里乌斯着手于罗马本土的防御时,李昂从崔浩那里知道了这些情报,终于遇到一个像样地对手了,不愧是原历史轨迹中复兴罗马的拜占庭皇帝,想到君士坦丁。李昂将这个对手的威胁度又提高了一些。 “王上。罗马人的使节要不要接见。”王宫的御书房内,王猛看着李昂道,尽管知道谈和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君士坦丁还是派出了使节来西京城。 “见了又如何,我们和罗马人始终要分个高下。”李昂看了眼王猛,淡淡道,“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转告君士坦丁,尽管他是我的敌人,但是我个人还是比较佩服他,希望能与他在战场相见。” “王上,您觉得我们真能灭亡罗马人吗?”在李昂说完以后,王猛忽地问道。 “也许在我手上不能,但是我的儿子,一定会完成这件事情。”李昂看着自己地内阁辅,笑了起来,在他身旁,是和他眉目酷肖地长子,今年已经十岁的李景麒,李昂将这个已被曹安民册封为世子的长子当成接班人培养,在李昂地教导下,不过才十岁的李景麒已经有了常人所不及的冷酷心性。 王猛看了眼李昂身旁的李景麒,离开了御书房,对于这位储君,他心里也很满意,李景麒的才能不在李昂之下,尤其是他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偏重于军事,对于政事,年仅十岁的储君已经有了他自己的独到见解,现在李昂每天会将一定数量的公文交给儿子批阅,尽管这与礼不合,但是王猛却没有说什么,默许了这一切。 “父亲,您为什么那么执著于要消灭那些外族人。”王猛离开以后,李景麒看着自己的父亲,皱了皱眉问道,和兄弟不同,李景麒从小就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而他也在李昂严格的要求下有了远 见识和能力,尽管他的性格在趋向于和他父亲同样的他无疑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让他们作为奴隶存在,不是很好吗?” “景麒,你认为一个国家能永远强盛下去吗?”李昂看着儿子,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也许不能。”看着父亲询问的目光,李景麒犹豫了一下后答道。 “那么你认为被征服的罗马人会永远当我们的奴隶吗?”李昂说了起来,“你要知道罗马有着七千万的人口,我们不可能把这些人都当成奴隶来使唤,除非我们在战胜罗马以后,继续让罗马人保留国家的形式,然后定期从他们手里索要奴隶,可是那保险吗,勾践灭吴的故事,你听过很多遍,你认为这种类似于吴王的做法称得上明智吗?” “我知道很多人倾向于同化,可是现在从大秦迁移过来的人口最多只是能同化我们现有疆域中的外族人,如果对罗马人采用同化政策的话,恐怕是我们被同化,而不是罗马人被同化。”李昂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要知道,血统和文化一起才是一个民族延续的真正倚靠(根据基因分析,汉族是这个世界上血统最纯正的民族,(其实现在的中国大部分少数民族从基因上讲全是汉族,包括满族这样的大族,不过可惜的是我国的民族政策似乎以造成各民族之间的隔阂为主)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我们体内的汉族基因过百分之九十,所以某些认为经过五胡乱华,蒙古人屠杀和满清统治,汉人已经变成杂种的人,我想说你们自己认为自己是杂种就算了,请不要蛊惑他人,当然某些为了身体里百分之几的外族基因而大谈人道主义精神,并以此自豪认为世界各民族可以大同的普世价值主义者,我只能说你们投错胎了,我想白色人种更适合你们)” “父亲的意思,儿子明白了。”李景麒看着父亲谈到民族时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觉得父亲说得很有道理,罗马人的人口必须被削减到一定数量才可以谈同化,否则的话,恐怕便如同父亲说得一样,是罗马人同化汉人,而不是汉人同化罗马人。 “父亲,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想要完全消灭罗马人应该很困难吧?”解除心中的疑惑以后,李景麒开始向父亲讨教起一些实际的问题来。 “罗马人有个聪明的皇帝,不好对付。”李昂笑了笑,儿子的成长让他很高兴,而且他也喜欢和这个长子讨论有关战争的事情,他不希望自己的继任者是个不通军事的国王。 “我们要对罗马人形成包围,将它掐死在欧洲。”李昂拉着儿子走到了地图边上,指着埃及,不列颠岛(英国),以及东欧大6道,“我们有着本土(大秦)支持,战争被拖长的话,即使以罗马的富庶也会被拖垮。” “掌握埃及,以控制对罗马人的贸易,攻占不列颠,可以对西班牙地区动进攻,再从东欧骚扰罗马人的后方,父亲的打算是如此吗?”李景麒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嗯。”李昂点了点头,对儿子笑道,“你眼光不错,其实五艘水龙吟级的主力舰便是为了组建舰队,以摧毁罗马人的海军,彻底夺取地中海的制海权,没有海上贸易的支持,罗马人衰败的度会更快。” 李昂从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将罗马人彻底灭绝,所以他制定了如此的计划,他要从将罗马人彻底地孤立在欧洲大6,用长期的战争去拖垮他们,他有大秦本土的支持,正可以借用这战争来消除唐国国内那些外族的青壮人口,可谓是一举数得,至于罗马人乃至整个欧洲白人的灭绝,他决定把这个担子交给自己的儿子,以两代人之力,想必一定可以把白种人从地表抹去。(我承认我的确有法西斯和种族灭绝的倾向,如果我有能力这么干的话,我想我绝对会把白人给灭绝,包括我国周边地区的岛国,棒国和那些东南亚的白眼狼国家。最后说下,我认为我国五十六个民族的说法很不靠谱,明明身体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基因属于汉人,却偏偏是少数民族,我只能说国家的民族政策只是在人为地搞对立,强行制造可能的冲突。)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完美的海战结果 冽的海风中,周壑和远房兄长周偳并肩而立,他们此只是李昂从大秦专门订造的五艘旗舰中最为强大的一艘,尽管只是和水龙吟的船体相当,但是却加装了更为重型的投石机和弩炮群,其破坏力过水龙吟近三成。 “如何,大兄,我的‘赤龙’不错吧!”周壑大笑着,作为唐国海军大都督的他,得到了脚下这条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战舰,心情正是不错。 “破坏力的确强悍,不过度恐怕是唯一的软肋。”周偳看着身旁娶了唐国公主的周壑,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却是羡慕得不得了,作为大秦目前最新锐的主力战舰,赤龙的远程火力过水龙吟太多,即使度慢也不要紧,光凭舰上那强大的火力足以撕碎罗马人的任何舰只。 “现在我们的舰队规模,比起罗马人也丝毫不差,他们的火海战术已经没用了,度慢一些也无所谓,只要火力够强,在他们接近之前,把他们一口气解决就行了。”周壑看着赤龙边上的大小舰只,根本没有将罗马人的海军放在眼里。 周偳本想提醒一下周壑这个出身本家直系的远房兄弟不要太得意忘形,不过后来想想罗马人的造船水平,也就闭嘴了,罗马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制造出能和大秦的主力舰相当的船只,可惜受限于技术水平,最多也就达到大秦次一级的战舰规模而已。现在整个地中海拥有六艘水龙吟级地主力舰,再加上各自附属的舰队。罗马人的海军还真不够看的。 “大兄,这一次海战,要不要比一比谁干掉的敌舰更多。”临近港口的时候,周壑看向周偳道,作为周氏的子孙,对于水战有着异乎寻常的热忱,而且身为直系子弟,他也很想看看分家地最杰出之人究竟有多厉害。 “当然是我地水龙吟了。这可是有着先祖之魂地战舰。即使你的赤龙再强大。也不是对手。”周偳迎风笑道。 “先祖之魂吗?”看着周偳远去的身影,周壑也自笑了起来,算起来自己的赤龙上,所有的水手和士兵都只能算得上是新人而已,和这位远房大兄船上在海上厮混了十几年的老手相比,的确没有什么‘魂’。 三日后,从耶路撒冷地港口。唐国和大秦的混编舰队,浩浩荡荡地杀向了罗马人的海疆,完全是不宣而战,反正对李昂来说,既然是生死之敌,何必讲什么规矩,再说他所在的时代,对汉人来说。除了本族之外的其他民族和国家皆是敌人。不需要考虑到什么影响,一切以胜利为准,即使像周壑。周偳这样的世家子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尽管周偳和周壑是抱着偷袭的目地而带领舰队出击地,可是自从意识到李昂的可怕之后,君士坦丁就已经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了,就连海军也一样,于是几乎在周偳和周壑地舰队进入罗马人的海疆一天后,罗马人便知道他们进犯的消息。不过对于带足了补给船只,舰队规模庞大的周壑和周偳来讲,罗马人的海军聚集起来与他们一战反倒更和他们的心意。 于是周壑和周偳没有丝毫隐藏行迹的意思,沿着罗马人的海岸线一路扫荡了过去,见一个港口毁一个港口,声势造得极大,简直就和故意告诉罗马人我们要沿着你们的海岸线一路打下去一样。 在持续了半个月的扫荡以后,周偳和周壑终于遇到了罗马人的海军舰队,罗马人几乎集合了全部的舰只,于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海战于此展开,对于罗马人来说,这一战他们绝不能输,因为一旦他们输了就将失去制海权,被困死在欧洲大6上。 “真是不错的气势!”站在赤龙高耸的舰桥顶端,周壑看着远处遍布海面的罗马海军,嘴角扬起了恶魔般的笑意,见罗马人派出三桨高舰,向己方而来,周壑摇起了头,他听周偳提过,罗马海军的这个火海战术,真是没一点新意。 “派我们的斗舰出去。”周壑和周偳同时下达了命令,他们口中的斗舰,是类似于罗马的三桨高舰的轻型舰,不过在船体结构上要比罗马人的三桨高舰坚固得多,同时拥有不弱的火力,在墨家一百五十年的不停改良下,大秦目前的各种作战舰只都能加装弩炮这种远程武器,尽管罗马人也掌握着弩炮的技术,不过限于国力,他们做不到像大秦那般在每种舰只上装备弩炮和投石机这类武器。 从天空俯视,可以看到在两方巨大的船阵间宽阔的海平面上,罗马人的三浆高舰,冒着前方斗舰的弩炮,继续向着周壑和 为了追求高,罗马人的三桨高舰在船体上绝对和坚固沾不了便,而且其武器也是以希腊火这种只能近战的武器为主,所以一时间陷入了被动中,舰只的数目不断被削减。 “送他们上路。”看着侥幸靠近的几十艘罗马人的三桨高舰,周壑的声音冷酷,然后只不过是片刻之后,一字横开的六艘巨舰上,近千门弩炮同时开火,那些三桨高舰载落雨般的石弹下,沉入了海中。 看着己方全军覆没的三桨高舰,罗马海军的各条主力舰上的将军都是面色惨白,六艘水龙吟级别的巨舰同时开火的景象对他们来说就像噩梦一样在他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那样的火力下,根本难以靠近。”一时间所有人都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罗马的海军元帅贝伦看着前方那横亘的六艘巨无霸般的战舰和四周那些比自己的旗舰还大一些的次级战舰,心里的勇气正在飞地消退,他已没有勇气和如此恐怖的舰队交战,罗马的造船技术落后大秦太远,这不是单靠数量就能弥补的,而且现在看起来,对方的数量不比自己这里少多少。 “让庞宁带着舰队离开。”看着远处的海面上,开始靠近的庞大舰队,贝伦看向了身旁的副官,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罗马海军的元气,船没了可以再造,可是那些水手和军官,却不是那么容易培养出来的,是他高估了己方的实力,天真得以为凭借罗马海军的数量优势可以与大秦的巨舰相抗衡,所以他必须做出弥补。 旗语被打了出去,由贝伦一手提拔的庞宁在看到之后,握紧了拳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身旁的随从道,“通知各舰队,随我们一起撤退。” “哦,见势不妙,打算逃了吗?”看着罗马海军突然生的阵形变化,赤龙上的周壑自言自语道,接着便让副官打出了旗语,全队最大航追击。 罗马海军近七成的舰队开始转向离开,只有贝伦所在的旗舰和附近的舰队并没有动,而是全冲向了前方追击而来的庞大舰队,他们是打算舍弃自身来使己方大队撤离战场了。 “当机立断,是个不错的指挥官,不过可惜了。”水龙吟上,周偳有些佩服贝伦,毕竟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判明形势,做出正确决定并舍身断后,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要不是罗马人的造船技术落后大秦数代,没有能与他们相抗衡的战舰,恐怕真打起来,他们未必讨不到好,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战争更加从来不讲什么公平,要怪就怪罗马人与汉人为敌。 “想来个同归于尽吗?”看着全冲向自己的罗马海军旗舰,周壑冷笑了起来,他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既然火力不及对手,那么就索性一头撞过去,近身后用希腊火来个同归于尽,同时在海平面上制造火海,以阻滞他们的度,好为脱离战场的己方舰只争取时间。 “你们似乎小看了我们的火力了,罗马人?”周壑自语间,布了一连串的战斗命令,赤龙和隶属于唐国的其余四艘巨舰开始了对贝伦所在的旗舰轰击,和水龙吟不同,下水不过一年的赤龙和其余四艘巨舰上搭载的弩炮和抛石机比水龙吟上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强。 无数的石弹和巨石还海风中如雨点般砸向贝伦所在的旗舰,“真是壮观啊!”站在舰桥上,看着划过天空而来的巨石和火绳弹,贝伦喃喃自语,接着他看向了身旁的副官,“点燃希腊火。” “是,元帅。”副官高声答道,脸上没有半点犹豫,尽管贝伦的命令是**舰队。 看着海平面上熊熊燃烧起来,即使周壑和周偳也不由动容,他们没想到罗马海军的断后舰队竟然这般视死如归,不惜**以阻止他们的追击。 不约而同,周壑和周偳停止了舰队的追击,现在的情形下,他们不得不绕过前方的海域追击,如此一来的话,他们的度将大为减慢,既然追不上,又何必做无用功。 海面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天空,罗马海军元帅贝伦于此役战死,他错生在了这个时代,这或许是他的最大悲哀。而周偳和周壑并没有丝毫所谓的仗着船坚炮利欺负弱小的负疚感,因为他们懂得什么叫战争,而战争便是这般无情地嘲笑弱小者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让人无趣的战争 管未能全歼罗马海军,但是周壑和周偳却几乎摧毁了的重要港口,对于这样的结局,君士坦丁并不意外,“没想到竟然连一战之力都没有。”接到庞宁的报告,了解海战的整个过程以后,君士坦丁在王宫里对尤里乌斯苦笑道。 “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秦的航海和造船技术过我们太多了。”尤里乌斯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有些沮丧的皇帝,最后也只能苦笑道。 “将军,本土的防御能抵挡住武威王的军队吗?”君士坦丁很快振奋了起来。 “陛下,我有十足的把握。”尤里乌斯的回答让自己的皇帝脸上露出了些笑意,尤里乌斯并没有夸口,罗马人向来就以步兵闻名于世,而且精于修筑工事,依托完整的防御工事,罗马人的步兵可以抵挡十倍于己的敌人进攻,当然如此强大的防御能力却从另一方面证明了罗马人的步兵在面对强敌时的进攻软肋,在正面较量中,罗马人的步兵远不是凶猛的汉人士兵对手。而罗马人的骑兵则一直很糟糕,虽然这十几年里随着和匈奴人的关系从缓和直到结盟,罗马人得到了为数不少的优良战马,也训练了数支强悍的精锐,但是他们的骑兵仍称不上强大,不过用来策应步兵的防守却足以胜任。 在取得制海权之后,李昂终于开始了他对罗马人的战争,早就在小亚细亚整装待地陈庆之和冉闵在舰队的护送下。带着十万军队跨越爱琴海,登6希腊,只有夺取希腊,才算得上将罗马彻底封死在欧洲大6。 清爽的海风里,冉闵脸色苍白地看着湛蓝的爱琴海,气色差得很,尽管身为唐国第一猛将,可是一上了船。他和那些原大秦军团的北方士兵一样。吐得稀里哗啦。 “我讨厌大海。”趴在栏杆上。冉闵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身旁是依然精神得很的陈庆之。听着好友的抱怨,陈庆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有三天就可以看到6地了,而且听那些水手说,接下来地天气不会再像前几天那么糟糕。” “但愿如此。”冉闵应答了一声,然后整个人躺在了甲板上。晒起了太阳,前两天海上地暴风把他给折腾得够呛。 “陈兄,原来你们在这里,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们。”周壑地声音忽地响起,陈庆之回头看到了正张着嘴盯着躺在甲板上像条死鱼般的冉闵的周壑。 “冉兄他没事吧?”周壑察觉到陈庆之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连忙道。 “不必担心,只要到了6地。他马上就龙精虎猛了。”陈庆之看着懒得动弹的冉闵。笑着道,接着他看到了周壑手里拿着的钓竿,眼睛一亮。“周兄也喜欢垂钓?” “陈兄也喜欢吗?”周壑看着陈庆之,一愣,接着便欢喜了起来,他本来就是来找陈庆之想讨教一二的,只不过苦于没有什么好借口,于是便带了钓竿,想以垂钓之名和陈庆之加深一下交情。 “当然,偶尔钓钓鱼也算是一种修养,心也可以静下来。”陈庆之接过周壑递过来地钓竿,两人一起上了小船,在海面上安静地垂钓起来。 “周兄,有话不妨直说。”小船上,一直低目不语的陈庆之忽地甩杆,一尾大鱼落在了船仓里,将鱼放进一旁的篓里,接着看向了一旁的周壑。 “陈兄,你觉得王上会不会让其他世家进入朝堂?”周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他希望陈庆之这位有着智者之名的名将能给他一个答案。 “周兄,虽然王上建立了唐国,可是恐怕心里和我们一样都是仍旧把自己当成大秦的人,唐国不过是个名字而已。”陈庆之自语道,接着一笑,“现在唐国…不,我国的实力已经让长安地各大世家不安,他们是绝对会想法掌握我国朝堂,以平衡势力。” “这几年里,那么多汉人迁移过来,若是没有各大世家地支持,根本不可能办到,我听说各大世家都派出了自己的分家过来,我想这一点周兄应该比我更清楚。” 听着陈庆之淡然的声音,周壑点了点头,“各大世家都派出了分家过来,还有国内地各大商会也来插了 我想王上也是知道的,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王反应,所以我才有点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王上虽然不太爱搭理政事,可是看事情却比谁都看得透,其实各大世家的举动可以理解,他们一来是不希望以后会出现一个脱离长安控制的强大诸侯国,二来也是利益驱使,现在波斯已经灭亡,整个亚细亚归属于我国版图,丝绸之路上再无其余任何势力,他们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罢了。”陈庆之放下了钓竿,起身看向了东方故土的方向,叹道,“大秦能强盛至今,靠得便是皇权和世家的平衡,对于王上来说,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意思是王上会让各大世家的势力插足于我国朝堂。”周壑皱了皱眉,看向了陈庆之,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然的话以王猛和崔浩二人的本事,你觉得各大世家那些分家能在我国站稳脚跟吗?”陈庆之回头反问道。 “的确。”想到西京城里的王猛和崔浩,周壑沉默了。 “事实上,王上并没有选择,各大世家当主都是精明过人之辈,当年在长安,他们联手筹措军费给王上,其实便是一种投资,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王上竟然真地能在这异邦之地建国,并且威势如此强盛。”陈庆之想到李昂手里那笔庞大的军费,不由苦笑,各大世家的当主怕是早就算计好了,总之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吃亏。 “只要王上能接受就好了。”周壑松了口气,要知道他最怕的就是李昂会为了各大世家的举动而翻脸。 “不必担心,王上和陛下的交情不是各大世家所可以猜测的,我想这件事情,陛下和皇室最后一定会插手其中,不至于让各大世家做得太过分。”陈庆之坐了下来,他认为各大世家入主唐国的朝堂并不是件坏事,只要把握住平衡就好了,他也不想看到几百年后唐国和大秦互相攻打的事情生,想必王上也是这般想,所以才默许各大世家的势力在唐国扎根,毕竟只要唐国的上层是大秦上层的利益集团,那么未来生战争的可能性就会降到最低。 “多谢陈兄指点。”周壑朝陈庆之抱拳一礼,他身为周氏的直系子弟,又是李昂的妹夫,最怕的就是会被妻子误解,以为他是为了家族才娶得她,同时他自己也很担心李昂会不会因此而疏远他,毕竟他也很敬佩自己这位大舅。 “对了,陈兄对于此次大战有何想法?”心结解开,周壑趁势问起了有关战事的事情,在罗马海军失去所有重要海港,作战不能的情况下,他的舰队剩下的职责也就是运送兵员和物资罢了。 “没什么,只是一场无趣的战争罢了。”谈到将要到来的战争,陈庆之有些意兴索然,他和冉闵不同,冉闵追求的是战场上厮杀的畅快,而他想要的是能够让他挥全部谋略的战争。 “怎么讲?”周壑提起了兴趣。 “怎么讲?”陈庆之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罗马人虽然嘴巴上喊得很凶,可是这几年里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修筑工事,我想希腊和他们本土的防御圈恐怕早已被他们造得和乌龟壳一样坚固,而且他们的主帅尤里乌斯是个相当稳健的将领,再加上海西的地势限制,我军的骑兵难以挥全部威力,说白了,这要打的仗不过就是消耗战而已,希腊,我们还有吞并的可能,毕竟罗马人立足未久,希腊人和他们不是一条心,可是他们的本土防御,恐怕就没那么好办了?” “不过王上似乎也没有一战就把罗马人干趴下的意思?”陈庆之想到李昂,心中猜测着他的意图怕是想要拿下希腊以后,把罗马人困死在欧洲大6,接着用战争拖垮他们。 “罗马人,怎么说也是有着六千多万人口的大国,想要一战而下,也不大可能。”周壑想了想道,接着和陈庆之扯了几句之后,便回了旗舰上,他看得出陈庆之对于纯粹的消耗战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就和他对上远逊于己方舰队的罗马海军,也没什么干劲。 第三百六十九章 骂阵也是一种学问 闵一脚踩实在了滩涂上,接着又狠狠地跺了几下,才回头看向身后的陈庆之道,“下次打死我也不坐船了,我宁可带人从小亚细亚绕个大圈进入希腊。” “那起码得多走三个月,而且给养也是个麻烦。”陈庆之绝对不认为冉闵的话是在和他开玩笑,所以他颇为认真地回答了这个老友。 “那些罗马人的乌龟壳看上去还不错。”看着陈庆之无表情的脸孔,冉闵扯开了话题,越接近希腊,他这个老友似乎就变得越可怕了。 赤龙的舰桥上,周壑眺望着滩涂远处的罗马人修建的石堡要塞,一脸的失望,他没想到罗马人居然放弃了滩涂,让赤龙可怕的火力优势难以挥,“还真是和乌龟一样。”见罗马人对于陈庆之和冉闵他们的登6无动于衷,周壑不由自语道。 距离滩涂不远处的树林里,罗马人驻扎于此处的军团长凯尔看着海面上庞然**般的赤龙和其余舰只,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还好将工事修建在了远离滩涂的地方,否则的话,想到海军对于唐军巨舰火力的形容,凯尔认为尤里乌斯立足于防守的目标是明智的。 没有海军,凯尔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军队有条不紊地在滩涂集结,修整,尽管他很想带着部下来一次偷袭,不过当陈庆之手下的斥候出现在树林附近的时候,他只有选择撤退。防守才是他该干的事情。 滩涂临时搭建地营帐里,孔特里亚诺一声戎装,跟着陈庆之和冉闵还有其他将领一起围着希腊的地图,“拿下前方的石堡和要塞群以后,就是温泉关,听说罗马人在那里重兵布防,打算给我们来一个下马威。”陈庆之手里的帅鞭指着地图上某一处道,然后跟着冉闵的几个斯巴达人将领跳了起来。当年他们的祖先就是在温泉关狙击了波斯的大军。对斯巴达人来说。温泉关就是他们的圣地,现在该死地罗马人居然在他们祖先战死地地方想要击败他们,是对他们最大地侮辱。 陈庆之很满意斯巴达人的反应,目前他手底下可用的最强部队就是冉闵的这支斯巴达人和汉人混编的重装步兵,适时地煽动一下他们的士气很重要。 “在抵达温泉关之前,我们还得面对罗马人一个步兵军团防守的阵地。”陈庆之将斥候侦查得来地消息告诉了在座的众人,“我得承认。罗马人修建工事的水准是一流的,所以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在他们更多的军队过来增援之前,我们得干掉这支碍事的步兵军团。” 陈庆之召开的军事会议时间并不长,毕竟罗马人近乎无耻的死守作风他早有耳闻,他不认为他能让罗马人离开他们那乌龟壳一般地工事出来和他们正面决战,在这样地情况下,除了猛攻。他没有别的选择。 三天之后。陈庆之麾下的希腊人部队开始对罗马人修建地防御工事带展开了进攻,他们先是用弩炮和投石机对罗马人的工事进行轰击,不过很显然。罗马人修建的工事足够坚固,竟然抵挡住了密集的轰击。 “该死的罗马人,他们到底把墙体加厚了多少。”看着弩炮的石弹只能在罗马人修建的工事上留下一些凹陷的坑洼,而非击穿毁坏,指挥部队的孔特里亚诺嘴里咒骂着,他讨厌罗马人这种无耻的死守作风。 “看起来,我们的弩炮威力还不够?”一直没有参战的冉闵和同样悠闲的陈庆之观察着战场,在见到弩炮和投石机难以破坏罗马人的防御工事以后,冉闵这样说道。 陈庆之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与其说是他们的弩炮威力不够,倒不如说是罗马人的防御工事修得比乌龟壳还硬,如果能把‘赤龙’拉上岸,凭借上面的巨型投石机,倒是能破坏掉罗马人的防御工事,不过这个设想显然不太现实。 防御工事前,躺满了进攻的希腊步兵尸体,罗马人在攻城器械上并不比陈庆之他们差太多,尽管弩炮,投石机这类技术兵器在射程和威力上还有些差距,不过很小,对于进攻的希腊步兵而言,一切就简直像噩梦一样。 最后,数次进攻无果的孔特里亚诺不得不停止了这种无谓的进攻,鸣金收兵了。 夜晚,帅帐里,孔特里亚诺找到了陈庆之,作为希腊步兵的统帅,头上又顶着希腊英 号,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第一仗在罗马人无耻的死守中束。 “罗马人的工事已不是单纯用弩炮和投石机的攻城武器就能破坏的,你必须调动他们的军队出来,或者试着集中火力压制住他们其中一段防御工事,然后派步兵进行突击,由点到面来占领他们的防御工事。”看着来讨教的孔特里亚诺,陈庆之详细地解说着,毕竟希腊人一直以来就是大秦的盟友,而且在希腊议会倒向罗马人以后,大批的希腊学者和商人都是逃亡到唐国,寻求李昂的庇护,而希腊本土,大部分的希腊人都是倾向于他们,有关罗马人的情报都是由希腊密探提供的,再加上希腊的人口并不算太多,他们完全可以以和平的方式融合掉希腊人,所以李昂才让孔特里亚诺统帅陈庆之训练的希腊人部队,日后好借他的身份大举招降希腊人。 第二天,得到陈庆之指点的孔特里亚诺先是派出部下中能言善辩的士兵去罗马人的防御工事前骂阵,想要激怒罗马人,尽管希腊人以雄辩闻名于世,不过说到骂阵,他们仍旧不及汉人,一时间罗马人和希腊人隔得老远对骂了起来。 “你确定他们是在骂阵吗?”和陈庆之一起的冉闵看着那些工事前一个个抬头挺胸,像是在吟诵诗歌的希腊人,看向身旁的几个斯巴达人部下问道。 “是的,大人。”几个斯巴达人回答道,他们有些诧异于冉闵的反应,尽管他们不喜欢那些雅典出身的家伙,不过以雄辩而言,那几个家伙的骂词,无论逻辑,还是词藻和音,都称得上完美。 “看起来让他们自己去骂阵是个错误。”陈庆之比冉闵更了解希腊,看着孔特里亚诺所派出的骂阵之人一个个化身变成了口若悬河的雄辩家外加吟游诗人,陈庆之摇起了头。 “你们一起过去,告诉他们该怎么骂阵。”陈庆之终于看不下去了,于是让身旁的马其顿亲兵和几个跟着自己的汉人老兵去阵前帮一下忙。 于是罗马人的防御工事前,原本滔滔不绝地几个希腊人忽然哑火了,他们听着马其顿人的转述,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对于吹求逻辑和词藻的他们来讲,他们很难理解诸如‘**你十八代祖宗,,你妈是个婊子。’这些话里的逻辑关系,也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些词添上修饰词。 “告诉他们,不要废话,用他们的话照着说就行了。”在第三次被问所谓的话语逻辑和修辞问题以后,陈庆之的几个汉人老兵爆了,他们几乎咆哮着对身旁的马其顿同僚说道,让那些希腊人停止无聊的问题。(古希腊人的确无聊而奇怪,他们可以为了看运动会,而在敌人攻打过来的时候拒绝服兵役,就连和波斯人打仗的时候也一样。) 在马其顿人的厉声警告和汉人老兵恐怖的表情下,几个希腊人屈服了,他们用最直白的方式将几个汉人老兵说出的脏话说了出来,尽管他们自己觉得很别扭。 在一连串的在希腊人看来毫无美感和抑扬顿挫的骂声中,防御工事里的罗马人却被激怒了,于是城头上,罗马人在被军官们压制住以后,开始学着希腊人反骂了起来,于是原本认为这些话语毫无逻辑可言的希腊人体会到了那其中巨大的杀伤力,骂阵也是一门学问,那些粗俗的,毫不具逻辑和美感的词语组合在一起之后,却能让人难以抑制的愤怒,毫无疑问,希腊人意识到了骂阵和他们修辞学以及雄辩是截然不同的。 “我可怜的母亲,我要杀了那些希腊佬!”很明显,当希腊人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骂阵以后,他们那得益于练习雄辩所得到十足中气和高亢的音让罗马人完全处于了下风。 “该死的希腊佬。”罗马的军官们弹压着愤怒的士兵,嘴里咒骂着下流无耻卑鄙的希腊人,那些混蛋肮脏的语言就连上帝听了都会怒的。 尽管罗马士兵群情汹涌,可是凯尔还是压制下了他们,他知道希腊人是在激怒他们走出工事,他不能上当,我可怜的母亲,我誓我总有一天会把那些该死的希腊人全宰了。凯尔在心里默默道,脸上的表情狰狞。 第三百七十章 陷落 最近的确是在忙新书,原来囤的稿子被推翻重写了,新书能带给大家不一样的感觉,在上传之前,我会找烽火那厮看看,这丫的也算是都市类里的神了,但愿到时不会被他拍砖得太惨。) 罗马人的龟缩不出,让孔特里亚诺大为恼火,于是血战开始了,几乎所有的弩炮和投石机被集中到了一处对罗马人防御工事某一段开始了不间断的轰击,接着希腊的步兵便飞扛着攻城梯冲向了罗马人那坚固得不像话的墙体。 “让骑兵出击,不能让那些希腊佬上来。”凯尔看到飞接近的希腊步兵,对着身旁的骑兵将领大吼了起来,他率领的军团虽以步兵为主,可是却有着一支额外的千人骑兵部队,就是专门用来应对这种情况的。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看着罗马人的骑兵队伍出击,陈庆之笑了起来,接着他身旁的亲兵挥动了令旗,然后马其顿的骑兵飞快地出阵,直扑罗马人的骑兵部队。 “狡猾的家伙。”女墙上,凯尔看着远处没什么动静的唐军本阵里忽地扬起了大股的烟尘,显然是骑兵队伍过来了,不由骂道,接着便让自己的亲兵去传令,让自己的骑兵部队不要恋战,破坏掉希腊步兵的进攻以后就立刻回来,千万不要恋战。 希腊步兵原本已经摸到了墙角下,几架攻城梯子都架了上去,可是这个时候。罗马人的骑兵部队却已经飞驰而来,步兵对抗骑兵,除了阵形和装备以外,最重要地是勇气,没有勇气,即使装备再精良,阵形再严密,也会在骑兵冲锋带起的气势下崩溃。而孔特里亚诺指挥下的希腊步兵明显缺乏不惧一切的勇气。而且他们也无任何阵形可言。于是甫一接触,便开始溃散,步兵一旦在骑兵面前溃散,等同于束手等着被屠戮。 罗马人的骑兵队伍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良机,马踏刀砍,不过片刻功夫,便收割了三百条人命。正当他们意犹未尽,还想来次追击的时候,陈庆之部下的马其顿骑兵到了,在汉人军官地带领下,他们立刻展开了反冲击,而罗马人地骑兵队伍这时也接到了凯尔地命令,尽管很想跟马其顿骑兵分个高下,不过他们还是履行了命令。没有恋战。而是有意识地带着马其顿骑兵王己方防御工事的火力点引。 “真是够狡猾的,看起来那个罗马的军团长倒也有些手段。”一直看着战场的冉闵忽地大笑了起来,此时马其顿骑兵早已在带队的汉人军官的勒令下。停止了追击,而是就地掩护希腊步兵撤退。 再一次地无功而返,让孔特里亚诺面上无光,明明已经压制住了罗马人的一段防御工事,可是趁机压上的步兵却在对方一个骑兵冲锋下就溃散了,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对于孔特里亚诺的失败,冉闵手底下那群斯巴达人也是觉得丢脸,至少他们认为自己被这些懦夫给连累了,于是他们开始拒绝顶着的希腊人一员的名号,用他们的话来说,斯巴达人就是斯巴达人,和胆小的希腊人不是一国地。 尽管并没有突破罗马人地防御工事,可是陈庆之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弩炮和投石机的密集轰击,破坏了一段大约百米长的罗马人地工事,而从溃逃的希腊步兵口中,他得知那些防御工事外层起码垒了三层青砖,而内里则是近三米厚夯实的黄土,并不是空心的墙体,即使弩炮的威力再强也很难击毁这种墙体。 在得知罗马人防御工事的构造以后,陈庆之不由觉得有些麻烦,夯实的黄土不但够坚固,而且有着相当强的抗震性,而弩炮射的石弹很难击穿三米厚的夯土层,再加上那三层重叠的青砖,想用攻城器械来摧毁这比乌龟壳更坚固的工事几乎不太可能。 “看起来只有用步兵强攻了。”想到罗马人那比缩头乌龟更厉害的死守,陈庆之不由摇头叹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摆明依靠工事死守的防御战,尤其是那些工事还修得那么坚固,对进攻方来讲,是最头疼的。 “强攻就强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一直不作声的冉闵忽地开口了,他知道陈庆之一向追求的就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可是现在罗马人化身缩头乌龟,躲在乌龟壳里就是不出来,任他有千般计,万般谋也没用。 “确实,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可是死得多了也不划算。”李昂对士兵一向优渥,抚恤也极高,所以对陈庆之来说,减少伤亡,同时也是减少军费支出。 “你就别算计那么多了,这附近也没什么山川大河的,你就是想搞水淹也没戏。”见陈庆之苦着脸,冉闵不由道。 “所以我才讨厌海西的地形,不利于大股骑兵的展开,气候又潮湿,我们的复合弓在这鬼地方保养更加麻烦。”陈庆之抱怨着,接着便朝冉闵道,“明天你带人去,死人就死人吧,记得先拿那些希腊籍的士兵去冲。” “我知道。”冉闵见陈庆之眼里的光凶得狠,知道自己这个老友怕是被罗马人的龟缩死守给弄火了,不过他倒是无所谓,本来吗,这种攻坚战哪有不死人的 罗马人又不是以前对上的那些软柿子,打起仗来还是 第二天,动了真格的陈庆之倒是再不理会伤亡什么的,总之要是连眼前区区一个六千人的罗马军团都拿不下来,他怕是真没脸去见李昂了。 依然是弩炮和投石机的密集轰击,不过这一次,攻城的部队可不像昨天那样,等城墙上罗马人被砸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再压上进攻。而是从一开始,便随着己方弩炮地开火便冲向了城墙,这一回,那些希腊步兵没一个敢畏缩不前的,一个个都是咬牙冲向罗马人的城墙,反正他们要是后退的话,也会被冉闵和那些斯巴达人砍了脑袋,倒还不如奋力向前。就算死了。也落个好名声。家里也能得一笔抚恤金。 凯尔明显感觉到了压力,是的,希腊人的攻击不像前两天那般犹豫不决,而是靠着弩炮的掩护,源源不绝地向城墙登上来,丝毫不管己方的伤亡。 “真正地进攻啊!”看着远处地赤黑色军旗,凯尔苦笑了起来。他知道今天绝不是前两天地希腊人指挥官,敌军真正的主帅现身了。 “大人,要不要派骑兵出击?”见越来越多的希腊步兵冲到城墙底下,凯尔身旁的副官有些着急,不过凯尔却没有丝毫派出骑兵的意思。 “对方的骑兵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们的队伍出去,只怕是有去无回。”凯尔看着远处列阵地马其顿骑兵,知道自己这次绝讨不了好。“让所有的士兵做好准备。准备城墙战。” 看着罗马人的防御工事墙体上有希腊步兵占据了几个据点,冉闵亲自带着五千斯巴达人和一千陌刀手进攻了,而这时陈庆之也命令弩炮和投石机的阵地停止了轰击。而是换上弩兵开始进行压制,直到冉闵和他的部队登上城墙为止。 斯巴达重装步兵和陌刀手的强悍毋庸置疑,从他们登上城墙开始,凯尔就知道自己想要守住工事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好在尤里乌斯给他的命令只是让他尽可能地给唐军造成杀伤而已,于是他开始命令部下依托城墙上的工事进行抵抗,总之不能让唐军太过舒服地拿下来。 自从一百五十年前大秦西征以后,汉人地军事思想便开始传入罗马,这让罗马地军人眼界大开,如孙子兵法一系列的兵书都让罗马的军人在战略素养上提高很多,但是罗马地军人自始至终最关心的还是关于阵的运用,因为从希腊帝国开始,欧洲的战争规模便始终无法与中国相比. 中国的战争,自战国时期开始,便是动不动就是几十万甚至近百万的军队互相厮杀,谋略的作用显得更为明显,而且自汉武帝反击匈奴以后,中国开始大规模的使用和建立骑兵部队,步兵的作用被近一步削弱(此处指到大秦帝国为止,而非现实历史。),这和罗马人以步兵为主的作战思想大相径庭,尽管罗马人试图学习大秦,建立同样强大的骑兵部队,不过碍于国力所限,他们养不起太多的骑兵,更重要的是罗马人不像大秦那般拥有广阔的草原作为养马地,于是步兵仍旧占据主流,因此对于中国的阵法,便是罗马军人研究的重点。 看着罗马士兵有些熟悉的阵型,冉闵不由大笑了起来,这些罗马人居然把以前战国时中国步兵用的阵形加以改变后用了出来,尽管这阵型改得不错,不过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阵型的作用有限。“陌刀手,给我破阵。”冉闵大喝了起来,然后他身旁的陌刀手迅组成了锥形阵,开始突破起城墙上罗马步兵的阵形来。 陌刀手那恐怖的攻击第一次展现在罗马人面前,凯尔呆住了,他早就听说过大秦帝国训练的这兵种,也听闻过陌刀手可以正面对抗骑兵的实力,可是现在亲眼看到那些三米多长的巨型双刃长刀在陌刀手中所施展出来的恐怖杀戮,他还是被震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城墙上,满脸是血的冉闵狂笑着,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战场毫无虚假的杀戮,陌刀手就是为他专门准备的士兵,只要他的敌人敢跟他正面对决,他就能把他们斩尽杀绝,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凯尔很快便回过了神,陌刀手手中的陌刀威力太过强悍,以罗马士兵现有的装备,根本扛不住这种压倒性的强猛进攻,即使阵型严整也扛不住。“撤退。”凯尔当机立断,选择了放弃工事,他不想做无意义的牺牲。 看到罗马人撤退,一些希腊士兵和斯巴达人打算追击,可是冉闵却阻止了他们,“他们的队伍丝毫不乱,根本没有怕我们追击的意思,恐怕前面有埋伏也说不定。”在见识过罗马士兵在城墙上的表现以后,冉闵选择了稳健的做法。 这一仗打下来,陈庆之自觉没有占到多大便宜,为了攻下这该死的坚固工事,他付出了近万的死伤,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希腊人,但是对撤退的凯尔来说,他也同样心里不舒服,在城墙和陌刀手的接战里,他失去了近两千名士兵。 第三百七十一章 非结不可 京城内,李昂看着从希腊送回的战报,有些吃惊,他陈庆之居然会受阻于温泉关前。“想不到罗马人竟然这般无耻,十几万大军拿来守关隘,真是没种。”李景麒见父亲眉头皱紧,不由开口道。 “这也算不得什么无耻,温泉关易守难攻,又是我军必经之处,罗马人集结重兵在那里,正是扬长避短。”李昂看着儿子,一笑道,“那个尤里乌斯倒也有些本事。” “王上。”就在父子两人讨论着希腊战事的时候,御书房外却是有卫士进来,在李昂耳旁低语起来,“那么快就来了。”李昂自语起来,接着朝儿子道,“去找你弟弟和妹妹过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父亲,是谁要来了?”李景麒出去时,却不忘问一声,他总觉得那来的人似乎与自己有些关系,倒是想提前有些准备。 “是一位故人之子,等会儿我自会告诉你们。”李昂倒是没有打算提前告诉儿子的意思,只是催促自己这个长子去找他的弟妹过来。 花园内,李景麟正缠着李存孝给他讲故事,他和兄长不同,从小李昂也不逼他,除了每日习武的时间以外,其他全凭自己喜好,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有两个厉害的娘管着,他想胡作非为也是办不到,于是每日里他最爱做的事情,便是让陪着他的李存孝给他讲父亲以前的故事。 李景麒本想出声,不过见自己地兄弟听得入神。于是止住了身旁的侍卫,自己走了过去,从他懂事的时候起,便是跟着父亲长大,不过却从未听过李昂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大哥。”看到长兄过来,李景麟从坐着的地方跳了起来,他和这个大哥的感情一直很好,不过这一年多里。随着李昂让李景麒在御书房学习如何处理政事以后。两兄弟碰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此时见到长兄,自是高兴不已。 “二弟,你又长高了。”看着比自己高了些的兄弟,李景麒比划着道,一脸地笑意,接着朝一旁地李存孝道,“存孝大哥。你继续给我们讲父亲年轻时候地故事吧!”然后便拉着兄弟一起坐了下来。 李景麒和兄弟感情极好,不过对于两个妹妹,向来是避而不及的,而李景麟也是一般,李昂对儿子管教极严,对女儿却是宠爱非常,可以说两兄弟从小没少吃妹妹的苦头,几乎小时候每次妹妹闯的祸。最后都是算到他们的头上。想想还真是段苦不堪言的日子,尤其是李景麟,自从李景麒这个大哥跟着父亲以后。他就整天以习武为名避开两个妹妹。 “大哥,你找我们。”就在两兄弟听故事听得入神的时候,花园口,有些俏皮地声音响起,不过却让两兄弟猛地跳了起来。 李景雪和李景雨姐妹俩,一个穿红,一个穿白,腰间别着刀剑,眉宇间已然有了两人母亲的影子,都是英气凛然,浑没有半分小女儿家的模样。 “元姨,霍姨。”看着两个妹妹身后的元洛神和霍小玉,李景麒和李景麟都是行礼道,他们从小身边最亲近的除了爹娘外,便数这两个阿姨了。 “大哥,你是不是想我们了。”李景雪看着一母同胞的李景麒,眨巴着眼睛道,不过她这番表情落在李景麒眼里却变得很是狰狞。 “想,不想。”李景麒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道,“父亲找我们有事,还是快去见父亲要紧。”说完,扯着兄弟就走。 “哼,每次都这样,我们有那么可怕吗?”看着好像见了鬼的两个哥哥,李景雪朝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接着朝身旁地李景雨道,“等会见完父亲,非让他们陪我们上街不可。” “好啊,正好,我很久没有看到大哥破财时地模样了。”李景雨和她的母亲林风霜一样,本是不喜欢作弄人的性子,不过跟李景雪这个大姐久了,倒也变得很邪恶了,对姐妹两个来说,两个哥哥拿来解闷是最好不过。 “不行,我管他什么太子不太子,要娶我女儿,就得凭自己本事,定亲这种事情,老娘不认。”御书房内,风四娘怒瞪着李昂道,一旁林风霜也是点。 “好吧,一切随你们。”李昂沉声道,原来前些日子,曹安民却是派了心腹送了书信来,打算让儿子按祖制来龙城(耶路撒冷)守陵,同时打算和李昂结亲,也好让那些世家知道皇室地态度,李昂自是不好拒绝,于是便想和风四娘还有林风霜商量下,却没成想两人都是不同意,虽说太子小时候,两人也喜欢得紧。 这时,书房外,李景麒他们却是到了,看到父母都在,兄妹四个都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李昂到底有什么事跟他们说。 “今天找你们来,是告诉你们一件事,父亲有个弟子要来这里住上几年,你们到时可要和他好好相处。”李昂看着四个儿女,把事情说了出来。 “爹,您什么时候收的弟子,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李景雨和李景雪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 “那个时候,你们都没生出来,如何知道。”看着两个女儿,李昂笑道,“爹也不瞒你们,来的不是别人,乃是大秦的太子,不过他来我们这儿,可是个秘密,你们不能告诉别人知道。” “说起太子,他以前可是经常和你们在一起的。”说到太子,风四娘和林风霜想起了当年生完孩子以后,三天两头地进宫陪皇后,那个时候,太子就总是会围着四个儿女打转,赶都赶不走。 对于太子的到来,四兄妹都是各有心思,被李昂从小培养的李景麒已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和这位太子大哥打好关系,李景麟倒是无所谓,而李景雪和李景雨姐妹两个已经开始盘算起到时候怎么跟这个太子大哥要些好处。 “其实太子本来是该去龙城守陵的,不过陛下希望太子能上战场磨练一下,于是就送为父这里来了。”李昂看着四个儿女,表情忽地严肃了起来,“所以太子的身份,你们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吗?尤其是你们两个。”看到两个女儿在那里说悄悄话,李昂朝她们道。 “知道了,爹。”李景雪和李景雨连忙到了李昂身边道,“我们一定守口如瓶。”却是看得李景麒和李景麟两兄弟吃味不已,他们也想到李昂身边撒娇淘气,不过谁叫他们是男孩子,估计撒娇和淘气,只会被父亲一顿训斥。 此时,远离西京城千里外的官道上,化名为曹子云的大秦太子,对路上的所见所闻却是大感兴趣,此时唐国境内,已有大量汉人定居,而原住的各民族也汉化颇深,几乎个个都能说一口汉话,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一开口和汉人的小孩也没什么两样,不过从起居饮食,建筑风俗到还是能分出些不同,不过曹子云心里知道,这些也保不了多久,最多三代之后,就差不多烟消云散,最多留些痕迹融于汉人的习俗中。 “不愧是师父啊!”想到分别多年的李昂,曹子云不由有些怀念,当年李昂离开长安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可是现在他已是个翩翩少年了(十六岁)。 “哥,你在想什么?”就在曹子云想着李昂这个师父当年的事迹时,跟着他出来的妹妹,化名为曹水云的安国公主却是开口唤醒了他,曹水云性格柔顺,和她母亲周皇后有七分相似,这回去西京,其实是曹安民打算让这个女儿自己去看看李昂的两个儿子,要是觉得哪个好,那就定下婚事,总之曹安民是无论如何也打算和李昂结下亲事,以结秦晋之好。 “我在想师父的四个儿女,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小时候,我可是报过他们的。”曹子云一笑,接着道,“对了,那个时候,你也经常和他们一起玩耍的。” 曹子云和曹水云聊得开心,却是苦了四周的锦衣卫和黑骑营的高手,要知道太子和公主去西京是极秘密的事情,便是朝中的重臣也一个不知,那去龙城的大队人马里还安排了两个替身以做瞒天过海之用,现在太子和公主却非要上大街,这要万一有个闪失,想到这里,众人都是不敢往下想了。不过当事人却好像浑然不觉,一脸开心的样子。( 第三百七十二章 秘密 子云几乎是第一眼就在前来的人群中认出了李景麒,麒?”他犹豫了一下,从马上跳下,看着这个身上有着泛着冷冽的唐国世子。 “见过曹大哥。”看着开口询问的曹子云,李景麒对这个谦和的太子心中大生好感。 “看起来我猜对了,你和师父很像。”曹子云大笑了起来,接着便拉着自己的妹子朝李景麒道,“水云,来见过你李哥哥。” 李景麒的目光落在了曹子云身旁,此时他才现这个恬静如一泓秋水的女孩,听着她甜甜地喊了自己一声李哥哥,一时间有些窘迫起来,却是让一旁的曹子云大觉有趣。 “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出来,这是父亲送我的,今天就送给妹子了。”第一次见公主,难得人家还喊自己哥哥,李景麒自然是要给见面礼的,不过他也是便装出来,哪会带什么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情急之下,竟是将李昂送他的一柄匕送了出去。 见自己妹妹犹豫,曹子云却是连忙做主让妹妹收下了这柄看上去似乎其貌不扬,但实际上却锋利无比的匕,至少在这位太子眼中,唐国世子似乎对自己妹妹的印象不差,他当然是乐见其成,心里巴不得以后两家变一家。 ,曹水云始终安静地听着李景麒和哥哥交谈,也不说话,她性子极是怕羞,再加上从小也没接触过多少同龄的孩子,自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于是索性不说话,当个闷葫芦。 看着安静地安国公主,李景麒不由会想起自己那两个同样是公主的妹妹,心里不由哀叹自己怎么就没有身旁太子的好福气,心里竟是莫名地有些喜欢起这个文隽的女孩。 “师父身体还好吧?”曹子云见李景麒有些心不在焉,心中窃喜,暗道这世子怕是免不了要当自己的妹夫,于是随口问道。 “父亲的身体其实不太好。”李景麒的脸忽地黯淡了下去。他从六岁起便一直跟着李昂。自是知道自己这个被世人敬若魔神的父亲身体其实已经很差了。 “怎么会?”曹子云也愣住了。在他心目中,李昂早已是一个神话。 “父亲以前练得功夫太霸道,再加上那些老伤。”李景麒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自古为武将者,难免落得一身伤病,老来痛苦。他实在难以接受父亲老去后被病痛折磨地事实。 曹子云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他知道当年他爷爷文皇帝在世时,那群曾经在海西纵横无敌地将军在还朝以后,都是因为年轻时在战场上落下地病根而早逝的。 “对了,父亲说等曹大哥你到西京后,便带我们去希腊和罗马人打仗,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李景麒将话题扯开了。 “去和罗马人打仗!”曹子云眼睛亮了起来,他父亲把他送来。便是要让他跟着李昂这个师父好好在战场上磨练一把。此时听到李景麒的话,却是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直奔西京城。好早日去希腊,驰骋于战场。 数日后,西京郊外的大营中,曹子云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师父,一切恍如昨日,他只觉得自己的师父一点样子都没变,“师父。”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包含地情感却胜过千言万语。 “你长大了。”再次穿上赤黑大铠的李昂拍了拍弟子的肩膀道,“以后要比你父亲更有出息,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我的弟子。” “嗯!”曹子云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小开始,他的父亲就告诉他,他一定要成为比他更出色的皇帝,让大秦永远强盛。 “你是安国吧!”李昂的目光落在了曹子云身旁地曹水云身上,朝她道,“真是个漂亮地小姑娘,这是送你的礼物。”说完,却是从怀中摸出了一枚水青色的凤形玉佩,交给儿子道,“去给你安国妹妹戴上。” “是,父亲。”李景麒接过玉佩,却是走到了曹水云面前,脸上有些烫,飞快地给她戴上以后,便逃也似地回到了父亲地身边。 “还是孩子啊!”看着同样脸红的安国公主,李昂笑了起来,这时他又看向了一旁的两个女儿道,“你们比安国大,以后要多照顾安国,知道吗?” “爹,我们也想跟你一起去希腊。”李景雪那跟风四娘几乎一模一样的性子上来,想也不想就道,“我看安国妹妹也一起去好了。” 看着女儿,李昂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盯着她. 惯着他们的。最后两个小丫头只好乖乖地闭了嘴,带着曹水云离了大营,跟着风四娘和林风霜回王宫去了。现在的风四娘和林风霜已经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执着于要和李昂一起同生共死,从她们的丈夫成为唐国之主的那一天起,她们就知道自己只要当好唐国的王妃就是对丈夫最好的支持。 第二日,早就整装待的三十万唐军拔营而起,直奔小亚细亚而去,在那里,陈庆之控制滩涂以后,周壑带着舰队用征集来的船只搭建了一座浮桥,以供大军通过海峡。,李昂没有让曹子云呆在自己身边,而是让他进入普通军营,和那些士兵一同赶路。直到一个月后,过了浮桥以后,他才让曹子云回到了他身边。 “觉得怎么样?”看着一个月里变得消瘦不少的弟子,李昂问道,一旁的两个儿子却是有些吃惊,他们是真没想到父亲居然敢把太子一个人丢到普通士兵里一个月那么久。 “弟子觉得很好,以前还以为军中生活不差,现在才知道士兵的辛苦。”曹子云如实答道,他从小也在父亲的督促下刻苦练习武艺,可是和真正的士兵相比,他以前那些认为严厉的日子简直就是个笑话。 “士兵千辛万苦地跟着我们,为的是什么,你明白了吗?”看着像个真正士兵的弟子,李昂眼中露出了笑意,不过他仍是问道。 “在战争中活下来,并夺取胜利。”曹子云答得简单干净,而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这个时代,对于汉人士兵来说,他们不需要通过战争去向世界证明汉民族的强大,对他们来说战争是为国家攫取利益,同时也是为了个人夺取功业。 “所以你要记住,你日后的责任就是让士兵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夺取胜利,因此不必要的感情要舍弃。”李昂的目光变得如刀剑般锋利,他看向了弟子和两个儿子,沉声道,“为将者,一入战场,便要绝情,唯有如此,才能带领士兵活下来,取得胜利。” “是,师父(父亲)!”曹子云和李景麒还有李景麟都是大声答道。 “这是为师的断钢剑。”李昂解下腰间斩马长剑,递给了曹子云。 “谢师父赠剑。”曹子云郑重地接过了断钢剑,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师父认可了,他的师父已经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军人。 “你们不必羡慕,你们还年幼,为父的兵刃你们还使不动。”看着一旁两个儿子一脸的羡慕,李昂笑了起来。 曹子云便以李昂的亲兵身份和李景麒兄弟住在了一个军帐,帅帐里的军议他也都有份参与,并不时出一些意见,在众将眼中,他便成了一个天资横溢的少年才俊,当然李昂的一众心腹将领俱是知道他的身份,言辞间都透着谨慎,这让其他将领都是对曹子云有了些好奇,不过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位少年是大秦的太子爷,日后君临天下的皇帝。 半个月后,李昂的三十万大军和陈庆之汇合,集结于温泉关下,这让罗马人既是惶恐,又是兴奋,此前他们凭借地形牢牢地阻挡住了陈庆之,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从无败绩的李昂,传说中的撒旦化身,杀人千万的魔王,如果他们能阻挡住他的话,他们将成为传说。 温泉关前,李昂看着罗马人修筑得极为坚固的半山防御工事带,知道光靠硬拼的话,恐怕伤亡极重,不过他倒是未放在心上,当年他交予墨家和太研院的火药配方,在十年的研究下,已是制出了他想要的黄色炸药,去年曹安民便已着人送来了成品,尽管李昂也知道了这个时代用那些原料便可制出黄色炸药,但是他不打算让唐国拥有这技术,毕竟大秦才是汉人的母国,只有大秦握有至高的武力,才能避免无意义的战争,他不希望自己死了以后,唐国日后有一天会和大秦因为利益刀兵相见。 “师父,看起来这里不太好打。”见李昂有些呆,曹子云开口唤醒了他。 “无妨,这世上没有不破的堡垒。”李昂朝曹子云一笑,便拨马而回,也不多说,被命名为烈的黄色炸药在大秦恐怕知道的人只有寥寥几人,便是连曹子云这个太子也不知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太子的责任 昨天有事请出去了,直到凌晨才回来,累得跟死狗一通知,对不住大家了!) 温泉关前,密密麻麻的唐军士兵顶着罗马人密集的弓箭,接近着被罗马人用无数石块武装起来的关隘,,不时有士兵中箭倒下,可是唐军从始至终士气高昂,因为在他们身后,竖立着王旗,他们的王,在看着他们。 在进攻的唐军中,有着数支特别的队伍,他们带着大秦本土送来的烈性火药,足以将温泉关的石堡要塞炸出缺口来,他们就是李昂手里最强的牌。 要塞的城墙上,罗马人看着悍不畏死的唐军士兵,都是慌乱起来,此前他们曾力阻陈庆之的十万大军,还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罗马人的将军看向了远处的那面赤黑王旗,他们下意识地想起了关于那面赤黑王旗所代表的那个人的可怕,按剑的手不由有些颤抖。 城墙上,罗马人的弓箭手不断地开弓仰射,居高临下的他们完全掌握了地利,即使唐军拥有大秦的强弩,却也无法用之以压制罗马人。 唐军本阵,李昂身旁的将领们都是有些焦躁,现在他们的进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密集的队形挤在狭小的地形里,罗马人的弓箭手根本不需要做任何的瞄准,只需要把箭射出去就行了。尽管每个人都知道眼下这种进攻方式称得上无谋,可是却没有人敢做声。因为这是李昂亲自指挥的进攻。 忽然间,战场上响起了雷鸣般地巨响,一时间李昂身边的将领们都是呆愣地看向了远处的关隘,接着他们都愣住了,他们看到了一道缺口,罗马人坚固的堡垒带中出现了一道长达十米左右的缺口,没人知道生了什么事。 “擂鼓!”李昂大喝了起来,接着举起了自己的长鞭指向前方。“杀!”当他声音落下时。回过神的中军士兵开始擂动了巨大的战鼓。这时李昂身旁地将领们都是清醒过来,此时他们无暇去考虑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他们脑子里唯一地念头就是带兵攻下温泉关。 “去吧!”看着盯着那些策马而出将领地曹子云,李昂朝他点了点头,尽管罗马人精于步战,可是在失去了坚固的工事阻隔以后,以唐军的进攻能力。温泉关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喏!”曹子云大声领命,便带着李昂的破军卫直奔温泉关。“你们两个也去帮你们曹大哥,不要丢了为父的脸。”李昂回头看向了身旁两个有些按捺不住的儿子,笑着道。 随着李景麒和李景麟地出阵,李存孝和李存智也带人跟了上去。“王上,世子还年幼,这是否有些不太妥当?”李昂身旁,随军的崔浩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毕竟才只是刚过了十岁的孩子而已。 “无妨,他这一生,注定是要与杀戮为伴。还是早些习惯的好。”对于崔浩的话,李昂不以为意,在教育继承人上,他秉承了大秦君主的理念,深宫里长大的孩子欠缺魄力,即使再有才干,也成不了一个好君主,只有让他们在战场磨砺,他们才知道先祖创立国家的艰辛。哪个开国君主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地,而哪个王朝又不是初期强盛无比,最后却每况愈下,说穿了,不过是后来继位地君主无能罢了,李昂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后人成为在宫殿中长大的金丝雀。 顺着进攻地人潮,曹子云和赶上来的李景麒兄弟两个杀入了温泉关内,此时的罗马人已经从先前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依托着关内的工事就地反击,罗马人最擅长的小兵团作战此时体现了出来,而且相比唐军,他们更熟悉温泉关的地形,一时间,突破了外层的唐军被罗马人死死地拖住,混战了起来。 看着混乱不堪的温泉关战场,罗马人的将军们还抱着一丝期望,毕竟他们依然占据着地利,而且内层修建的工事也给了他们强有力的支持,唐军的进攻虽然犀利,可是却占不了便宜,甚至相对来说,处于进 唐军目前在伤亡上要远远大于他们,他们或许可以重这样想,他们心里的**便越炽热,想想看能够击败唐军,击败李昂这个杀人魔王,他们将成为全罗马歌颂的英雄。 于是罗马人也开始了疯狂的进攻,在各级将领的鼓动下,士兵们的气势不下唐军,竟是隐隐有盖过唐军的势头。 “想不到竟还是小看了这些罗马人!”温泉关前,见前军受阻,负责前线指挥的陈庆之却是叹了口气,他本以为己方大军突进以后,罗马人会在猛攻中溃败,却没想到如此顽强,竟让战事演变成了他素来最不喜欢的血拼当中去,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办法,只有尽量指挥军队攻击罗马人薄弱的地方,以减少损失。 置身于战场,曹子云第一次意识到战场绝不是他曾经想象中那么美好,这是真正的死亡和杀戮之地,在这里,身份再尊贵也没有用,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奋战,直到胜利。 李景麒和李景麟尽管只有十一岁,但是他们从小就接受了李昂最严苛的训练,而且两兄弟从小被李昂灌输着战场杀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两兄弟在杀人以后,居然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说战场上的激烈氛围让他们根本无暇有那种闲功夫。 李存孝和李存智以及黄渊带着破军卫在三人附近掠阵,有意识地放罗马的小股士兵给三人练手,所以虽说场面去挺惊险的,其实却安全得很。 曹子云看着面前脑袋被羽箭横贯倒下去的罗马士兵,紧缩的瞳孔过了会才恢复正常,就在刚才,他几乎死在这个忽然暴起的罗马士兵刀下,黄渊放下手中大弓,胸膛里一颗心险些跳出来,这时李存智和李存孝也已经到了曹子云身旁,将他护在了身后。而其余破军卫也是把李景麒和李景麟给死死护住了。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曹子云看向了黄渊,“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不必放在心上。”黄渊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却盼着曹子云还是早点下战场的好,他身份尊贵,要是有个万一的话,没人能担待得起。 黄渊正思量间,那边李存孝已是开口劝起了李景麒和李景麟,以二人尚年幼为名,要他们先离开战场再说。一旁的曹子云听了,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便也开口,说是想下战场包扎下伤口。于是一行人便护着未来屠尽欧亚大6各族的两位帝王回了本阵。 看到回来的弟子和两个儿子,李昂知道今日战场的历练已经让他们有所成长,走到卸下铠甲的弟子身边,他问道,“觉得战场怎么样?” “是不是和你心目中的一样?” “师父,我原来以为上战场杀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刚才。”曹子云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我刚才几乎就死掉,要不是黄将军,我想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就和那些死去的士兵一样,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就算我是大秦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到头来,终究也是一样的。” “其实我们都是人,人总归有一死,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你不是该死站战场的人。”李昂坐在了曹子云身旁,沉声道,“师父让你上战场,就是要你知道其实你和那些士兵没什么不同,只是你肩上有着更重的责任,以后你要承担起整个国家和民族,士兵们将为你作战赴死,你要背负的是亿万的人命,所以将来当你成为皇帝的时候,当你要做出关系到千万人的决断的时候,就想想今天战场上你所感受到的自己属于凡人的一面。”李昂说完,拍了拍弟子的肩膀,离开了。 争夺温泉关的战斗还在继续,不过对曹子云来说,他的战场之旅已经终结,因为他知道他不属于战场,战场是属于士兵的,而他终究不是一个真正的士兵。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可杀可弃 夺温泉关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五天五夜,罗马人顽强地工事抵抗唐军的进攻,只是唐军的强大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于是在第六天,随着最后一处堡垒被攻破,温泉关宣告沦陷。 走在狼藉的战场,李昂看着地上来不及收敛的唐军尸,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面对罗马人的死守,他只能用士兵的性命来拼。 “王上,慕容将军回来了。”听完过来士兵的吩咐,一直跟着李昂身后的崔浩出声道,罗马人在温泉关沦陷前,撤走了大部分主力,二十万大军只有五万死在温泉关,善于统率骑兵的慕容恪在攻陷温泉关后,便带着唐军的轻骑昼夜追击,以求能尽量杀伤罗马人。 “情况如何?”李昂回过身道,眼中已不复哀戚,他仍旧是那个冷酷无情,杀人倾城盈野的魔王。 “罗马人留了断后部队,拼死抵挡,慕容将军只是烧了他们大部分来不及运走的军辎,俘虏了五千人,其余便再无所得。”崔浩答道,一脸的惋惜,希腊的地形限制了骑兵的机动力,不然的话,罗马人的撤走部队损失会更大。 “我军此战的损失可曾清点了出来。”李昂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慕容的追击在他意料之内,毕竟希腊的地形不太适合骑兵运动。 “我军阵亡三万七千人,重伤不能战者七千人,轻伤三千。”说到己方的伤亡。崔浩不由看了一眼李昂,他知道对自己这位以武功闻名于世地君主来说,这样的胜利等同于失败。 “如今不过一战,我大军便去了一成,看起来罗马人果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李昂自嘲道,他终究是犯了轻敌的毛病,将罗马人看得过于无用了。 “王上此言差矣,温泉关乃罗马人苦心经营之地。如今我王师一到。不过旬日便将其攻破。想必罗马人士气必然大折,此时正适宜施以攻心之术,叫希腊人献城投降。”崔浩正色劝道,如今温泉关告破,想必对希腊人触动极大,更何况希腊人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地投靠罗马人,再加上罗马人控制希腊时间不长。难得民心,现在只需几道诏书和使节,就能叫希腊人反叛,可谓是形势大好。 “你说得不错,这事抓紧去做,不能给罗马人喘息的机会。”李昂听完崔浩所言,深以为然,便授命崔浩负责此事。 正如崔浩所分析一般。自温泉关告破。唐军进入希腊内6以后,处于罗马人控制下的希腊城市纷纷起了异心,希腊人本就和汉人交好。数年前举国投降,在大部分希腊人心里都认为那是公民大会的代表贪图富贵权势归顺罗马人,并出卖了国家,他们并不认同罗马人的统治,只不过是碍于罗马人强大地军事实力,才不得已屈从,现在李昂亲自带兵出征,在希腊人看来,这就和当年大秦军团西征将希腊从罗马人地暴政里解放出来一样,他们将重获自由,所以一些罗马人驻军稀少地城市不等崔浩派人招降,就先驱逐了罗马人的军队,派人向李昂寻求保护。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在唐军骑兵所能及的范围里,大半的城市村镇都是闻风而降,甚至一些富裕的地方还拿出钱粮来犒军,一些颇有政治头脑的希腊官员更是不遗余力地讨好唐军,以求得被赏识的机会,能够继续成为地方上的官员。 修整了数天以后,李昂开始挥军进攻罗马人盘踞的几座大城市,由于希腊人的反叛风潮此起彼伏,罗马人不得不收缩兵力,以免被各个击破,温泉关的沦陷让希腊人认为罗马人在唐军面前不堪一击,从而使得这股反叛风潮越演越烈,这让罗马人相当地无奈。 雅典,罗马人在希腊南部囤积兵力最多的城市,如果算上希腊的仆从军,其兵力高达二十万之众,以雅典地城防想要抵挡住唐军一段时间并不是太大地问题,可是人心已变,对于雅典城内的希腊人来说,他们恨不得唐军早点打进来,把罗马人给赶走,他们好继续过他们原来的太平日子。 而李昂,在经历过温泉关那场惨烈地攻坚战以后,却是再也不愿用士兵的性命去填平罗马人的防御工事,于是他采用了崔浩的攻心之计,号召雅典城里的希腊人抵抗罗马人,配合唐军攻城,否则的话,等到城破之后,他们将被视为叛徒,和罗马人一并被处死,届时雅典将成为一座死城,不会有任何生灵存活。 这样的话,如果是别人说,雅典城 腊人未必会信,可是李昂不同,在他手上,有着数千称他为古往今来第一杀神也不为过,他说出的话,绝对言出必行。 似乎是应证李昂那杀人魔王的名号一样,在三天之后,沦陷温泉关后被唐军俘虏的八千余罗马人,就在雅典城前由唐军中的希腊籍士兵砍下了这些俘虏的脑袋,并用他们的尸体筑成了数座人头京观。 如此冷酷而血腥的示范让雅典城内的希腊人不寒而栗,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按照李昂的话去做,那么等到雅典城被攻破的时候,他们将和城里的罗马人一样,被砍下头颅,筑**头山,死后连灵魂都不得安息,于是雅典城内,暗流开始涌动。 对于城中希腊人的异动,罗马人自然清楚,事实上当李昂下令在城外屠杀俘虏的时候,罗马人的将军就知道了李昂的意图,并早早派出了部队在城中各处要地镇守,尤其是希腊人的仆从军,更是他们防范的重点,罗马人自杀俘日后,便开始解除他们的武装。 一开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在罗马人的将军看来,只要解除希腊人的威胁,他们依然能够坚守住三面环山的雅典,即使唐军攻下雅典,也要让其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过世事往往不遂人愿,在罗马人开始解除希腊人仆从军武装的第三天开始,雅典城中忽然起了流言说罗马人打算在解除希腊人仆从军的武装以后,会将这些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全部杀掉,罗马人甚至有打算杀掉城中所有希腊人的意思。 没人知道流言从何而起,可是毋庸置疑,这股流言让雅典城内涌动的暗流爆了,剩余的希腊人仆从军在罗马人做出反应之前动了叛乱,他们和罗马人训练有素的军队生了激烈的交战。 尽管希腊人的仆从军不少,可是论战斗力,他们并不是罗马人的军队对手,从一开始他们就被预先有防备的罗马人给压制住了。 在希腊人的仆从军动叛乱之始,雅典城内的平民并没有响应,毕竟罗马人的武力威胁对他们来说最为直接,但是尽管如此,双方之间的火药味已经极其浓重,而驻守于街道的罗马士兵的精神也处于紧绷状态,在他们眼中,每一个平民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暴民。 在这样的情形下,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摩擦和意外,就能让一切彻底爆,于是崔浩早就安插在雅典城中的密探此时挥了他们的作用,尽管他们不能和崔浩取得联系,可是能够被留在雅典当密探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这些希腊籍的密探们化妆成平民袭击了一处罗马人在街道上设立的岗哨,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死了岗哨中的罗马士兵,并故意放走了一个活口。就这样,一直被压抑的平衡被打破了,驻守这一街区的罗马人开始了他们的报复行动,然后冲突爆了,在密探们有意识的引导下,雅典城里的平民开始了暴动。 罗马人的将军们不断接到了部下军队受到袭击的报告,此时的他们再也难以保持住冷静,而且事态的展也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的犹豫,于是驻守在城墙的精锐军团被调拨到城中进行镇压,接着屠杀开始了,对于罗马人的士兵而言,屠杀平民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干,更何况雅典城里的希腊平民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暴民,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受到威胁。 雅典城里燃起的火光照亮了黑夜,这一切很快便为唐军所知,对于大部分的将领来说,雅典城里生的变乱正适合他们进攻,可是李昂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按兵不动,压下了将领们的请战,一切都等到天明再说。 没人猜得透李昂的心思,除了献计的崔浩以外,就只有自战场上领悟了自己的职责的曹子云知道李昂的真正意图所在,他的师父是要借罗马人之手屠杀雅典城里的平民,以激化希腊人和罗马人的民族仇恨,同时也是借机削减希腊人的人口,他们并不是来解放希腊的,而是吞并,那么作为本土居民的希腊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只不过希腊人一直和汉人和睦,就只有找罗马人做这把屠刀了,崔浩所献的计策尽管狠毒,可是李昂却毫不犹豫地采用了,对曹子云来说,这就是身为上位者所应该具备的品德,一切都只为本国和本民族的利益,其余的皆可杀可弃。 第三百七十五章 总有一个民族要消亡 马人并未意识到当他们开始镇压雅典城中的平民时,了他们的失败,尽管在他们看来以训练有素的军队来对付平民无疑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不过他们显然忽略了另外一点,那就是他们没有时间,对于近在咫尺的唐军来说,虽然他们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让罗马人得以大肆屠杀雅典城中的平民,可是当天明以后,他们还是磨磨蹭蹭地到了雅典城下,于是罗马人不得不将全部的精力摆在做出了攻城架势的唐军身上,城里面只剩下两万的精锐部队镇压那些叛乱的平民,以期望能够挽回局面。 雅典依山而建,是希腊南部的重镇,易守难攻,唐军几乎调集了所有的弩炮开始压制性的火力覆盖,毕竟在四十万的唐军中,有着过五万人以上的希腊籍的士兵,因此唐军从天明开始的进攻可谓极其猛烈,尤其是那些希腊籍的士兵更是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悍不畏死。 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唐军就死伤了近七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希腊籍的士兵,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以后,唐军登上了城墙,不过却处于劣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赶下城墙。不过这个时候,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生了,城门口的位置,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支数千人的平民队伍,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杀向了城门处的罗马士兵,试图打开城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罗马人在城墙上地布置,他们不得不抽调兵力下城墙去镇压那些拿着武器的平民。于是这给予了唐军可乘之机,负责指挥的陈庆之几乎是立时便察觉到了罗马人的异动,于是他当即便让冉闵带着他的斯巴达剑盾兵和陌刀手趁着城墙上罗马人部队调动而露出的薄弱环节登城。 “不要输给那些雅典佬!”登上城墙的冉闵高呼着,和斯巴达人一起久了,他也和斯巴达人一样喜欢把希腊人称呼为雅典佬。 “唐军威武!”回应着冉闵,斯巴达的精锐剑盾兵高呼了起来,他们在冉闵地影响下,已经开始把自己完全地当成了一个唐人。对他们来说。唐国才是他们地国家。至于斯巴达则代表了过去的光荣。 剑盾兵在近身战中可谓是绝对的王者,一个合格的剑盾兵培养不易,不过在大秦和唐国的编制中,并没有剑盾兵的存在,因为汉人拥有陌刀手这种可怕的步骑双杀地精锐部队。 因此世界上有着剑盾兵编制的就只有罗马人和斯巴达人,而罗马人剑盾兵部队则号称世界上最为精锐的剑盾兵部队,不过斯巴达人向来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只有斯巴达的剑盾兵才当得起世界上最为精锐这个名号,只是以前他们一直没机会和罗马人比个高下,但是现在雅典的城墙上,这两支都是自认为最优秀的剑盾兵部队有了这个机会。斯巴达人嚎叫着,结成故老相传的剑盾兵队形和罗马人的剑盾兵碰撞在了一起,那场面就像是掀天地潮头在互相撞击。 冉闵很明白斯巴达人追求荣誉地心情,所以他没有插手他们和罗马人的精锐剑盾兵的厮杀中去。只是带着麾下地陌刀手。在城墙上坚守住了一片不小的阵地,以便城墙下的部队可以源源不绝地登上城墙。在无坚不摧的陌刀下,罗马人的士兵难以寸进。最后罗马人不得不将城墙上的弩炮和蝎子炮这些重型远程武器来对付冉闵他们。 即使强如冉闵,在面对弩炮射出的如铁枪般的箭矢,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没人可以挨上那么一下而不死,看着身旁的陌刀手不时倒下,冉闵的面容变得极其冷峻,他盯着远处指挥着士兵的罗马人将军,眼中布满了血丝。 终于在城墙下上来的唐军足够多以后,冉闵爆了,他带着身边剩下的陌刀手,朝着城墙上罗马人的弩炮和弓箭手阵地,急突而进,满是残破的肢体。 看着不断逼近的冉闵和那些可怕的陌刀手,罗马人慌乱起来,他们开始转移他们的弩炮和弓箭手,若是远程部队被敌人击破的话,这城他们也不用守了。 城墙上的战况陷入了胶着,不得不说在尤里乌斯训练下的罗马人军队,比当年罗马帝国鼎盛时期的军队更强大,可是很不幸,和他们同时代的大秦军团和唐军比他们只强不弱,他们本可以复兴罗马帝国,向外开疆拓土,建立不世的功业,但是现在他们却只能为了保护国家不被 战。 李昂的面色并不好看,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消耗战,面对对手一门心思的死守,即使身为名将也是一筹莫展,当年白起攻赵,长平之战遇到廉颇死守,便是如此,和白起比起来,李昂的筹码更少,白起好歹还摊上个昏庸的赵国朝堂,可以用计把廉颇赶走,而李昂面对的却是个空前团结的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又是一代雄主,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王上,当年汉武帝以文景两朝的积蓄,反击匈奴,尚且打了数十年,王上心急了。”崔浩在一旁开口道,他知道李昂最见不得自家的折损,自成名以来,除了和匈奴人那次近百万规模的会战,李昂每战还从未有过万人以上的折损,可是如今不过是温泉关和雅典城这两役,死伤就过了五万,自是难以接受。 “我知道,罗马人的覆灭,怕是要靠景麒了。”李昂叹了口气,身为武人和开国君主,有谁不想看到自己亲手建立国家的最大敌人倒在自己手上,他李昂也是一样,远没有到无欲无求的境界。 “景麒最近怎么样?”自温泉关之后,李昂便再未让曹子云和两个儿子上战场,毕竟他们和自己不同,他们只需要见识战场的残酷就行了,免得他们将战争当成传说里那般光鲜夺目,不知道打仗其实是靠一个个士兵流血用命拼下来的。 “世子和太子最近在讨论如何收服罗马人以西的残存日耳曼部落,来阻止他们和匈奴人的贸易。”崔浩想到李景麒,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个世子算是他半个弟子,他自是相当看重。 “想法不错,他们商量出什么来了没有?”李昂一笑,他知道这种损招多半是崔浩给儿子的提示,要打垮罗马人,不但要施以持续不断的军事压力,同时也要打压他们的经济,让他们国困民穷,日渐衰败,直到灭亡。 “他们认为可以派遣我国的心腹大将带领还不曾婚配的汉人士兵去吃下日耳曼人的残部,同时收服其他未开化的野蛮部落,以为我国藩属。”崔浩答道,接着看向了远处的雅典城墙,“世子认为冉闵将军是最好的人选,另外赫连他们可以作为副手。” “永曾吗?”李昂眉头一振,接着笑了起来,的确冉闵是个不错的人选,看看他收服那些斯巴达人,就知道他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粗豪,反而是有其过人之处,“这事等希腊并入我国再说,先不要把我的意思告诉景麒他们。” “是。”崔浩知道,李昂已经同意了这个计划。 雅典城门的攻防战在日落时分落幕,在唐军的猛攻和城内希腊平民的策应下,城门终于失守,但是战争远未终结,由于雅典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城中的罗马军团无路可走,面对李昂的赫赫凶名,他们选择了死战到底,尽管他们的部队在城门陷落时被击溃,但是那些散落的士兵和小股队伍却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重聚起来,和唐军展开了巷战。 为了减少己方士兵的伤亡,李昂再次动用了猎头令,而雅典城的平民早就和罗马军团结下了死仇,一夜的血腥镇压,罗马人杀掉了近十万人,对于存活下来的雅典城平民来说,就算没有李昂的猎头令,他们也要杀光那些罗马士兵,为亲人复仇。 疯狂的巷战持续了整整半个月,到最后十万罗马士兵,只有寥寥百人得以身免,逃离了宛如修罗炼狱的雅典城,而雅典城的平民在这场血腥残酷的巷战过后,生还者十不余一,不过活下来的人都得到了大笔的赏赐,李昂对此从来不小气。雅典城在这场大战中近乎全毁,最后不得不重新选址重建。 雅典之战让罗马人开始主动撤离希腊,他们不希望重蹈覆辙,他们临走时,忠实地履行了君士坦丁的命令,他们大规模地屠杀希腊人,抢夺走所有能抢走的财富,当唐军在希腊南部修整的时候,希腊北部变得如地狱一般恐怖,既然希腊人不愿和帝国同在,那么就将其彻底摧毁,以免在未来对帝国造成威胁,这就是君士坦丁的想法,和李昂如出一辙,对他而言,对唐国的战争,就是罗马人和汉人的战争,二者之间,已经没有共存的可能,总有一个民族要消亡。不是汉人,就是罗马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过度 马人对于希腊北部的破坏是毁灭性的,当唐军完成修腊北部的人口损失过了百分之六十,所有的中型以上的城市全部被摧毁,良田也被焚烧成了白地,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里,希腊北部仿佛一夜间回到了蛮荒时代。 事实上唐军并没有能力去挽救希腊北部的人民,即使他们在攻陷雅典以后,立即北上,也来不及阻止铁了心打算破坏希腊战争潜力的罗马人,更何况李昂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罗马人的屠杀和破坏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罗马人的主动离开,让唐军停止了战争的脚步,残破的希腊需要时间来治理和恢复元气,而且他们的目标本身就在于吞并希腊。 于是诡异的一幕生了,唐军和罗马人沿着希腊和罗马固有边界线,各自驻守,彼此秋毫不犯,简直就像是什么事都没生过。 海军被死死压制住,罗马人除了死守本土,别无他法,而李昂在经历过几次惨烈的攻坚战以后,打算以压制罗马人为主,以蚕食的方式来绞杀罗马人。 为了达成对罗马人的压制,李昂开始考虑起迁都的事情来,西京城(巴格达)固然不错,不过眼下他已经吞并了亚细亚和希腊,那么西京城就不适合作为国都存在了,最后在行辕里,李昂决定将国都迁到拜占庭(现在的伊斯坦布尔),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从容地经略东欧草原。达到蚕食欧洲地目的,最后将罗马绞杀在西欧大6。 对于李昂的决定,身在西京城的王猛在知道以后,也只有同意,毕竟西京城作为国都的时间还不长,当初也没有大修宫室,要迁都并不难,而从整个国家日后的大计考虑。迁都也是必行之事。更何况更名为中京的拜占庭确实是个不错的国都所在。 就这样。当唐军在希腊建立和罗马人对峙地防线地时候,迁都开始了,对于立国尚不久地唐国来说,国内能够抗衡李昂的势力几乎没有,当知道李昂决意迁都以后,那些原各族的富商大豪都是纷纷响应,自愿迁到中京城。并且出钱出力,把中京建成可和长安相比的都城。不过负责督建的王猛却拒绝了这个非常有诱惑力的建议,他的脑子还不曾糊涂,唐国地根本在于大秦本土的三亿汉人,不管如何,唐国都只是大秦的属国诸侯,绝不能做出僭越的事情,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当唐军停止军事行动以后。唐国的一切事宜就都以内政优先了。残破的希腊需要治理,损失了大量人口的亚细亚急需补充,于是在接下来地整三年里。唐国再次向大秦本土索要了近三百万地青壮,以充实亚细亚地区,并且组建了一支二十万人,以单身士兵为主的部队,交予冉闵进行训练,准备进入原日耳曼人居住的领地,将在罗马人地屠杀下仅存的日耳曼各族收服,作为对罗马人新的军事压力点。 这三年里,曹子云并未如长安朝堂上的官员们所想的那样在龙城无所事事,而是和李景麒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们先是在希腊参与了唐军攻防一体的防线建造,接着便去了王猛身边,督造了半年的中京城,其间两人曾指挥过数万人的建造队伍,如此过了一年以后,两人便随着冉闵进入了欧洲,收服了那些在罗马人屠刀下仅存的十余万日耳曼人和其他零零散散近二十万人的欧洲各蛮族,成功地控制住了在罗马人眼中被视为荒蛮的地方。 从欧洲回来以后,两人又被李昂派去了埃及,跟随唐国驻埃及的军队剿灭盗匪,并且将埃及纳入了唐国的版图,成为了埃及行省。 尽管唐国并未对罗马人动进攻,可是三年里对于罗马周边地区的鲸吞,却让君士坦丁和尤里乌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们知道唐国是在将他们死死地压制在欧洲大6,通过军事压力来拖垮他们。 虽然知道李昂的打算,可是君士坦丁却毫无办法,他的军队在野战里面对唐军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他想反击,就等于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而且他的海军被唐国和大秦的联合舰队死死压制住,这让他失去了对唐国本土的进攻可能,至于希腊这一接壤的地区,唐军修筑了更加坚固的防御体系,而被唐国收服的日耳曼故地,以平原为主,唐国的骑 以挥他们全部的实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君士也是无力动进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昂对他形成战略上的合围。 对于罗马人来说,他们唯一能指望的,除了他们自己,或许就只剩下匈奴这个盟友了,但是匈奴的日子也不好过,恢复了昔日铁血霸气的大秦军团在欧亚草原上,死死地钳制住了匈奴人的军队,而大秦庞大的国力足以支持他们进行一场长期的战争,直到把匈奴人击垮。所以匈奴人能给予罗马人的帮助,也只剩下提供马匹,以供罗马人训练出一支能和唐国骑兵抗衡的骑兵部队出来,不过随着冉闵进入东欧,收服了当地的日耳曼人和各蛮族以后,罗马人和匈奴人的马匹贸易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迫使君士坦丁和尤里乌斯不得不重新在西线布置重兵,以防止冉闵所部的突然进攻。 世界的格局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悄然变化,大秦和唐国这两个汉文明的国家在东西两方分别压制住了汉文明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也是最后的两个敌人,也许只需要几十年,他们就能彻底消灭匈奴人和罗马人,真正实现汉文明的大同世界。 由于大秦本土对外的不断移民,也使得原本的人口增多带来的问题得到了根本性的解决,因为唐国对于本土汉人的移民数目要求极高,而不是一点点的人口。尽管在迁移的人口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被强迫的,可是却无碍于整个迁移所带来的好处。 人口的流动带动了唐国的经济,同时也使得唐国的汉化过程变快,汉人的青壮被源源不绝地输入从中亚直到地中海的广袤地域,他们往往会娶数个不同民族的女子做妻子,以平衡当地的未婚女性数目。在数年的战争里,因为李昂动的一系列战争和猎头令以及挑的民族仇杀,使得中亚,西亚,亚细亚,北非,欧洲部分地区的男性人口大量死亡,根据唐国户部的秘密档案中记载,以上这些地区直接或间接死亡的男子数目在一千五百万上下,这是相当可怕的一个数字,如果没有大秦本土的汉人移民,这些地区想要恢复元气,起码需要五十年以上的时间。 但是现在,一切问题都不存在,因为唐国背后有大秦的存在,至于赋税问题,唐国的官吏也不需要担心,丝绸之路所带来的贸易足以支持唐国的国政支出,更何况他们还有着大秦的财力支持。 对于长安来讲,各大世家鼎力支持唐国,其实也是为了本土的利益,毕竟唐国源出于大秦,现在唐国朝堂上各家的势力也已经渗透进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如同大秦朝堂一样的完美平衡将达成,在世家同盟(从本质上讲,大秦皇室也是世家)这个利益团体下,大秦和唐国将吞并世界上其他国家,将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治世。 从表面上看,大秦和唐国是从属的关系,可是实际上,两个国家其实是一个整体,当然这是李昂以牺牲了自己一定的王权换来的,他可以拒绝世家同盟对唐国的利益要求,但是那样的话,他将失去大秦的支持,而这不是李昂所想要的,另外他本身也不是一个权力欲旺盛的人,他所追求的一如大秦历代君主,在于国家的长治久安和权力平衡,他无意做汉武帝那样的独裁者。 三年的时间里,对于世家同盟来说,他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联姻,他们进入唐国朝堂,虽然李昂没有任何反应,可是不代表他的那些部下会没有意见,对于这些长年浸淫于权术的家主们来说,对抗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将这些唐国的新贵们拉入自己的阵营才是明智而有远见的选择,为此让自己家族中的女儿嫁给这些唐国新贵,可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对于联姻,李昂是乐见其成,长安的那些世家深谙政治之道,对于唐国来说,他们的进入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更何况他自己就和大秦皇室有着两桩联姻的婚事,他的长子,未来的唐国君王,将迎娶大秦的公主,而他的女儿则将嫁给大秦太子,未来的皇帝曹羽(曹子云真名),对于两国来说,这两桩婚事将使两国的联系变得更为紧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推恩令 年的时间转眼即逝,对于身为大秦太子的曹羽(恢复说,这三年中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关于身为一个君主所应有的铁血杀伐和冷酷之心。 曹羽离开唐国时,带走了他的未来妻子,李景雨,这个李昂和风四娘所生的长女,从小受到母亲熏陶的李景雨从未想过会去遵从所谓的父母之命,在她看来,自己的婚姻便要自己做主,所以尽管一开始就知道曹羽的身份,可是她也从未有过别样心思,对她来说,曹羽只是她父亲的弟子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便恰恰是她对曹羽的这份平常心,让大秦的太子心动不已。 为了夺取李景雨的芳心,曹羽干了很多太子身份不该干的事情,对他而言,和李景雨在一起,可以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他只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青年,会为意中人的一举一动而在意烦恼,对于他来说,或许这是他唯一能够得到的幸福了。 站在巨大的舰上,曹羽眺望着广阔无垠的大海,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忧色,他的父亲,大秦的皇帝在遥远的故土正挣扎于病榻之上,等着他这个儿子的归去,将庞大的帝国交给他。 李景雨静静地站在曹羽身后,已经十六的她俨然已经有了她母亲年轻时的韵味,却又多了几分承自她父亲的坚毅。 “海上风大,回舱里去吧!”曹羽转过了身。看着自己决定与之共度余生的女孩轻声道,“我在待一会儿就回去。” “我们以后是要做夫妻地,所以我不会走,除非你陪我一起回去。”李景雨的声音坚定,对她来说,面前的男子可不是什么太子或未来的大秦皇帝,他只是她以后的丈夫而已。 曹羽没有做声,他只是抱住了李景雨。紧紧地抱住了她。 此时远在数千里外的中京城内。登基为唐国第二代君主的李景麒正在御书房内批阅着公文。他的父亲在一年前就向长安请了退位地旨意,在一个月前将王位传给了他,此时应该正在去长安地路途上。 李昂没有和曹羽一起回去,他带着他地破军卫沿着他当年西征的路途向着长安而去,去见他这辈子唯一的朋友,同时也是他的君主曹安民最后一面。 万里的残云下,李昂看着如血般的大漠。想起了当年和突厥那个无名武士的交锋,他依稀还记得,他杀死他地时候,他曾经对他说,他会在地下等他。想不到一转眼,就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念及往事,李昂不由感叹起来。这三十年的人生旅途。简直宛如一场梦幻,这三十年里,他杀了多少人。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可是他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从他来到这个时代起,以杀止杀就是他这一生要奉行的大道,杀此世千万异族,却可免日后亿万汉人苦难,他杀得无怨无悔,便是背一个骂名又如何,在他原来的世界里,秦始皇被儒家骂了两千年,可是没有‘残暴无情’的始皇帝,又哪来的汉人,哪来的中国人。 两个月后,李昂终于回到了长安,没人知道他地归来,除了皇帝本人以外,曹安民招李昂回来,只是希望能以朋友地身份见李昂最后一面,即使身为帝王的他,心里面依然有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感情。 寝宫内,李昂见到了沉疴在身地曹安民,这位大秦皇帝的身子已经差到极点,李昂在进宫前,曾经详细问过带路的内侍,知道曹安民是半年前突然罹患重病,御医们数次诊断都束手无策,只能看着皇帝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军堂的将军们数次咆哮着要杀了这些无能的御医,最后都被皇帝本人呵斥了下去。 看着两鬓斑白的李昂,曹安民从床上直起了身子,笑道,“你也老了不少啊!”内侍们看到皇帝起来,都是慌忙地过来,却是被皇帝喝止了,而这个时候,李昂已是扶着皇帝下了地。 “朕和武威王去花园走走,你们不必跟来。”由李昂亲手披上袍子以后,曹安民看向了那些紧张的内侍们,声音中威严一如往昔,“朕还没到弱不禁风的地步。” “这些年,朕一直都不断听到你大胜的消息,心中既高兴又嫉妒,大秦和匈奴这十多年里的交锋,虽说死死地压得他们动弹不得,可是却从未有过空前的大胜,比起你来,军堂的那些人简直就是一群废物。”曹安 说着这些年来和匈奴的战事,看得出来,作为大秦皇满意。 听着曹安民的絮叨,李昂并没有插话,他知道皇帝的话语里并没有对军堂的恶意,只不过是和他这个朋友在牢骚而已。 “自从你去了海西,皇后又离朕而去,说实话,朕是觉得日子实在无趣,要不是想着要狠狠地打垮匈奴人,说不定朕会当个昏君也说不定。”在李昂的搀扶下,曹安民坐在了亭子里,看着满院盛开的牡丹花叹道,人人都以为做皇帝好,可是又有几个知道做皇帝的苦处,一国的担子压在你肩上,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担当不起的就只有做个昏君,所以自古昏君总是比明君多。 “陛下说得是,当一国之君着实累得很,所以臣把王位交给了儿子。”李昂说起了自个的事,而曹安民听着,也是不由摇起了头。 “景麒今年才十六岁,你就把一摊子事全扔给他了。”曹安民如此说着,不过语气中却不见责怪之意。 “陛下知道的,臣起于行伍,对于政事向来觉得麻烦,更何况臣的儿子于政事上胜过臣多矣,所以臣就退位了。”李昂想到自己的儿子,一脸的笑意。 “说起来,羽儿他跟了你三年,也不知道学了你几成本事。”曹安民想起了离开自己已经整三年的儿子,朝李昂问道。 “太子日后定会胜过陛下和臣多矣。”李昂想到在自己身边日益成稳的曹羽,却是正色道。 “好好,这样的话,朕就放心了。”曹安民大笑了起来,曹氏向来的家训便是要儿子胜过老子,他父亲当年便是从小这样教他的,而他也一样。 或许是见到了李昂这个世上除了儿女之外唯一挂心的朋友,曹安民的身体居然奇迹般地有了好转的迹象,这让所有的朝臣都是喜出望外,毕竟曹安民在位的十九年,将大秦从安逸中拉回了原本霸武强兵的正途上,再次打压了国力上升的匈奴人,尽管如此还未取得最后的胜利,可是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李昂回来的消息一直被压制着,不过一些有心人也从宫中透露的只言半语里猜出了那位住进宫中陪伴皇帝的就是大秦的武威王,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他们知道皇帝秘招李昂回来,绝不只是叙旧那么简单,很可能便是为了此前朝堂上有人提出的推恩令一事,尽管各大世家已经在唐国朝堂上渗透进了自己的势力,可是对于大秦的高层来讲,唐国已经有了一个能和大秦抗衡的庞大帝国雏形,谁也说不清日后,唐国是否会成为另一个威胁,对于现在的人来讲,谁也不希望源出大秦的唐国会和大秦为敌,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就不会生的。 于是朝堂上,有官员提出了推恩令,等唐国消灭罗马以后,将唐国再行分成数国,以作为大秦诸侯,治理海西以及亚细亚诸地,毕竟唐国不像大秦已经大一统一百五十年,一旦分裂成数国,便会因为利益而互相争斗,到时候大秦这个本土的强大宗主国便能利用其中的矛盾以控制住这些诸侯国,继续保持大秦的霸权地位。 可以说,大秦的官员们殚精竭虑地考虑着大秦日后的地位,是的,谁都知道李昂的手段有多么铁血冷酷,罗马人最终将被彻底消灭,而海西大6也休想有一个白人活下来,到时候,大秦本土的移民将占据那广袤的土地,唐国最终将和大秦一样,只有汉人存在(包括部分被同化的其他民族,当然先决条件是他们已不可能危及汉人,同时他们的固有文化被消灭殆尽。),那么在不久的将来,雄立于西方的唐国会否变成大唐帝国,和大秦争夺世界的霸权,以及汉文明的主导权,没人可以肯定的回答,因此对于大秦的官员们来说,让唐国施行推恩令便相当地有必要,但是他们有一道坎必须过,那个坎就是唐国的开国君主,自大秦开国以后,立下战功最多的武威王李昂本人。只要他同意了,那么他的二子,也将得到封国,这样的话,推恩令便能执行下去,数代以后,海西大6将成为数个汉人诸侯国的存在。大秦的霸权将得以千秋万载的存在,也不用担心日后汉人同室操戈的局面生。 第三百七十八章 兄弟之国 花园内,精神头好了许多的曹安民将几个官员上奏的李昂,不一言。李昂沉默着看完了这道针对唐国的联名奏章,才看向曹安民道,“陛下是如何想的?”对李昂来说,他可以不管大秦满朝文武,却不能不管曹安民的想法。 “你想听朕的真心话吗?”曹安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浑不似一个病入沉疴的人。李昂没有回答,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朕是不会准这道推恩令的。”曹安民看着李昂,静静说道,接着他看向了亭外的天空,自语起来,“朕时常想,大秦延续至今,强盛不衰,究竟是为什么?最后朕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大秦始终知道自己的敌人,也因为那些敌人的存在,所以大秦才霸武强兵,一刻不敢停下前进的脚步。” “如果唐国日后能强大到威胁大秦,那也只是我大秦懈怠,怨不得旁人。”曹安民站了起来,负手看向了远方,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笑意,“这世上岂有长盛不衰的国家,往往最强盛时便是衰弱的开始,若是唐国行了推恩令,大秦世间再无敌手,才是是祸非福。” 曹安民转过了身子,再次看向李昂,“就算日后唐国与大秦相争,也是同源同宗,不至于像那些化外蛮夷,亡我中国,灭我血脉。更何况你觉得唐国能吞并大秦吗?” 李昂知道曹安民最后一问所指,唐国的一切源于大秦。就算日后他地后人有与大秦争雄之意,恐怕最多也就是与大秦持平,想要吞并大秦,无异于痴人说梦,同样地,大秦想要吞并唐国,也是万难办到。 “朕一直认为,唐国是大秦最好的‘敌人’。”曹安民笑了起来。身为大秦皇帝的他比朝中那些官员的眼光看得更远。对唐国行使推恩令。让大秦独霸天下,最后在失去对手的茫然和安逸中堕落吗?和平和战争交替才是让国家前进的完美平衡。 “陛下的眼光,臣不如。”李昂终于开口,对于推恩令,他并不是完全抵制,他亲手建立了唐国,可是骨子里他却始终把自己当成大秦的一个军人。而不是唐国地开国君主。 “你不是没有朕地眼光,只是你忠诚于大秦远胜任何一切。”曹安民感慨地道,当年他地父亲文皇帝为他选择李昂做他强的刀,便是因为他的父亲文皇帝看到了李昂那执着于国家的忠诚,他绝不会忠于任何一个人,能让他效忠的只有国家和民族,而这也是他最佩服的一点。 “在罗马被彻底消灭前,唐国和大秦将是兄弟之邦。”曹安民在吹起的晚风里。做出了他临终前最重要地一个决定。他将唐国从属国诸侯的位置提到了仅此于大秦的同盟之国。 李昂看着身子单薄的曹安民立于风中,心中忽地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如果他能再活上二十年。以他的远见和能力,说不定可以…想到这里,李昂用力地甩了甩头,抛去了一切杂念,只是默默地站到了曹安民身后,“陛下,我们该回去了。” 半个月后,曹羽和李景雨回到了长安,自知时日无多的曹安民当即下令二人大婚,而这个时候,李昂也从暗处走向了明处,病情似乎稳定下来的皇帝让各大世家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地气氛,皇帝一定在酝酿着什么事情,皇帝地政治眼光和手段比起大秦历代君王,只强不弱,没人会忽视这位天下至尊的意思。 联想起当年文皇帝逝去前,为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铺路,借着清理儒家之名,铲除了无数世家重臣,这都让所有世家都打起了十二分地精神,尽管长安城里为着太子大婚的事情而显得一派喜气,可是暗中各大世家却已开始了互相打探消息,而他们关注的就是皇帝对推恩令的态度,对于推恩令,各大世家的意见并不相同,对于那些已经在唐国得到利益的世家来说,他们并不希望看到推恩令的实行,而那些没有得到利益的则相反,他们希望唐国在分封成数国的时候,能够在其中攫取利益。 太子大婚,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次政治角力,不少在唐国有利益存在的世家试图和李昂达成共进退的同盟关系,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李昂谢绝了几乎所有上门的世家,只是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大婚那天,而皇宫内,各大世家即使用尽了他们所有的关系,也依然不知道皇帝的态度。 转眼间,便到了大婚的日子,由于大秦历代君主崇尚节俭,所以太子的 不奢华,但是绝对有皇家的大气,大婚那一日,未央营和执金吾以及羽林军穿戴着阅兵时用的华铠,以庆贺太子大婚。对来赴宴的各大世家和朝中重臣来讲,如此多的精锐部队驻扎于殿外,却给了他们一个信号,皇帝会在太子大婚时有大动作。 一进未央宫大殿,所有的世家家主和重臣们便看到了不妥之处,大秦的帝座之侧,居然又设了一位,几乎所有人立时便反应了过来这个帝座边上的位子是给谁准备的,很快不少人便已经明白了皇帝对于推恩令的态度,一时间,众人都是反应不一的入席等候皇帝的到来。 片刻之后,在内侍簇拥下,皇帝坐在了帝座上,而李昂则站在皇帝的身后,皇帝边上的位子依然空出着,接受群臣和各大世家的拜见以后,曹安民看向了身旁的心腹内侍,点了点头,“宣!”于是那道拟好的旨意便说于了满殿众人,唐国将与大秦约为兄弟之邦,大秦为长,唐国为幼。 诏命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那几个提出推恩令的大臣更是愕然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会做出如此决定,这等于是为大秦在日后树一强敌,不论唐国现在的国君和武威王有多么忠于大秦,时间长了,总会因为利益而与大秦相争,这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事情。当下也顾不得太子大婚,便从席间而出,苦谏起来,不过帝王之心又岂是轻易能改,更何况满殿中人,那些世家大族,真正和皇室共掌这个帝国的权力者们此时正猜测着皇帝的真正用意,没有人去帮他们。最后这几名大臣被殿中武士直接拖出了未央宫。 看到皇帝心意已绝,而那些已经与唐国有着利益纠葛的世家家主们没有半点反对的样子,剩下的世家家主也只有作罢,他们还不希望作为利益共同体的世家同盟为了一个唐国而分裂,那样的话,吃亏的只是他们而已,于是便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李昂最后坐在了曹安民身旁,不过他始终都是虚坐,并未与曹安民真地比肩而坐。大秦崇尚质朴,因此虽是太子大婚,可是礼仪却并不繁杂,不过半个时辰,便完成了大婚的仪式。 太子大婚三日后,各大世家家主再一次被震惊,身体看上去正在一天天好转的皇帝居然退位了,在群臣的三次挽留后,依然决心不改,将帝位传于了太子,自己当了太上皇。 太子新承帝位,自是会启用自己的班底,当然这会触动到旧臣的利益,同时也是对政治势力的一次洗牌,本来这需要数年的时间来进行,可是如今曹安民这位太上皇健在,而李昂这个昔年的大秦军中威望最高的武安君,如今的唐国太上皇也在,两人都是一力支持新即位的皇帝,那些被撤换的大臣哪个敢有小动作。 整整半年,李昂在女儿大婚之后,在长安整整逗留了半年,直到登上帝位的弟子巩固下自己的班底以后,才萌生去意,他离开唐国已经太久,虽然他的根在大秦,可是他的家却是在唐国。这半年里,摆脱了政事的曹安民在御医们的调理下,身体渐有起色,可是却依然病根难断,在御医们的诊断下,身为太上皇的曹安民若是能一直静养的话,或许能再多活十年寿数。于是当李昂提出要回唐国时,曹安民说出了让李昂和儿子都惊讶莫名的决定,他决定和李昂一起去唐国养老,死后直接入葬秦陵(龙城耶路撒冷)。 在苦劝未果后,已经成为大秦皇帝的曹羽不得不同意了父亲的决定,他知道他父亲一生中最遗憾的事情便是少年时不能如同大秦历代君主去遥远的龙城历练。 曹安民要去唐国养老,这让大秦的朝堂上又来了一次三劝的走形式,到最后,他们依然不能阻止曹安民的决定,曹安民的表率让大秦本土的汉人都是对唐国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似乎唐国就是另一个大秦,尽管这不能阻止两国在百年后因为利益而相争,可是却始终是件好事情。 由于曹安民的决定,李昂的归途,整整用了一年三个月才回到了中京城,这,曹安民经过了唐国起自中亚,直达亚细亚的全部领土,让那些迁移过来的汉人都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汉人的地方就是故土,唐国也好,大秦也好,都是汉人的家园,这就是老百姓最真实的想法。 第三百七十九章 无题 琴海边,曹安民躺在藤椅中,看着沙滩上嬉戏的一群的笑意,在他身旁是同样笑着的李昂,此时距离曹安民来到唐国已经过去了四年,这四年里他和李昂隐居在希腊南部的这座海滨城市里,过着很平淡的日子,两个强大帝国的太上皇似乎毫不眷恋手上曾经挞伐天下的力量,而是甘愿做一个平常人。 “该给太上皇喝药了。”随着风四娘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曹安民和李昂都是一起打了个寒噤,两人并不想喝那又苦又涩的汤药,可是无奈风四娘和林风霜已是领着破军卫堵住了他们。 “四娘,我也要喝吗?”一如往常,当看着那犹自冒着热气的碗中药汁,李昂还是这样问道,曹安民的身体是不得不喝药,可是他只不过是身上的旧伤,似乎不需要那么慎重地对待。 “一定要喝光,不准倒掉。”林风霜虎视眈眈地和风四娘一起盯着李昂,她们丈夫身上的旧伤她们最清楚,她们也曾经私底下逼问过唐国的御医,知道李昂的身体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强健,年轻时在战场上落下的伤极严重地破坏了她们丈夫的身体,如果不善加调理的话,恐怕不会比曹安民好上多少。 在妻子的逼迫下,李昂苦着脸喝下了那已经喝了四年的调理汤药,喝完以后,不由嘀咕道,“早知道如此,当年还不如战死沙场来得痛快。”他的声音虽低,可是却逃不过一旁曹安民的耳朵,惹得他一阵偷笑。 看到李昂将药喝了干净,风四娘和林风霜相视而笑,年轻的时候,她们喜欢李昂那种冷冽和可靠,可是到老了,却觉自己的丈夫其实也有挺孩子气的一面,每次看他喝药,总是会让她们想起以前的他。 在沙滩上嬉戏的孩子们忽然一起跑到了李昂和曹安民身边,年纪不大的他们都是大秦和唐国那些重臣和勋贵的孩子,被寄养在两位太上皇这里,作为未来两国的掌权者而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和交谊。 看着这些吵闹着要听故事的孩子们,李昂看向了一旁的曹安民,四年前,这些孩子们还因为大人的缘故,而对他们有些害怕和敬畏,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两个普通的长者,他觉得这样很好。就像他曾经所想的晚年生活一样,平凡,普通,但是幸福。 “爹!”故事讲完以后,唐国的皇后,大秦的安国公主,抱着儿子出现在了沙滩上,和她一起的还有同为唐国皇帝的李景麒,他的手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景麒,你们怎么来了?”看着应该在中京处理政事的儿子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李昂有些意外,自从儿子登基大婚以后,他便在这里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他也嘱咐过儿子,以国事为重,不必常来。 “这就是朕的孙儿!”接过李景麒手里的孩子,曹安民一脸的宠溺。他远在万里的儿子,如今的大秦皇帝在儿子满三岁以后,派人将儿子送到了父亲和岳父身边,希望由他们两人来教导这个已经被确定为太子的长子,同时让他和未来的唐国皇帝,现在正抱在李昂怀里的唐国太子一起度过童年岁月,建立友谊。 对于两国现在的皇帝来说,让自己的继承人成为如他们一般相知的朋友,或许是他们对两国未来的一个希望,尽管这其中还充满了很多变数,可是这却是一个好的开端。 当两位太上皇抱着各自的孙子,相视而笑的时候,有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其实未来是靠人们自己的双手去建立,而不是等待着别人来为自己创造。 万里青空下,李昂和曹安民抱着孩子,身旁是一脸幸福的风四娘,林风霜以及其他人,在这一刻,他们不是两个帝国的掌权者,而仅仅是和普通人家一样的感受着平淡幸福的家族,这一刻他们脸上自内心的笑容宛如永恒。 (全书完:原本的结局是想再拖几场大战,让李昂死于战阵,可是后来想想还是俗套简洁的大团圆结局才是最好的,铁血文到最后总是难以摆脱套路似的天下无敌,我也未能免俗,总觉得继续描写和罗马的战争有拖稿骗钱的嫌疑,总之这本书我把自己想表达给大家的都写了出来,尽管有些偏激,其间也曾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是最后还是挺了下来,在这里非常感谢那些一直支持的朋友,是你们让我知道其实和我想法一样的人有很多,或许我们的看法过于极端,但是面对着让我们觉得不满但无法抗争的现实,大概只有通过小说这种方式才能让我们能够放松一下自己,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咬牙切齿地看完这本书,一边看,一边骂着我是和日本人一样的刽子手,我只想只是小说,我确实有文章中那种念头,如果给我和李昂一样的机会,我会像他一样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但是这种假设是不成立的,所以我和各位一样,都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把我当成‘反派’显然是种错误的想法,最后关于新书,我会在下周上传,届时会在这里通知,这一次我想换个类型,事实上强兵的风格有些过于血腥和沉重,另外关于强兵的后续,或许在下书结束之后,会写大唐帝国和大秦帝国这两个汉人帝国之间对抗的故事,其中也会写到新大6的话题,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属于汉人的史诗传奇) 秦,唐大事年表 历187年,唐历12,大秦太上皇曹安民去世,死后入陵。 秦历207年,唐历32,大唐太上皇李昂辞世,同年秋,两位皇太后(风四娘,林风霜)和终生未嫁的元洛神亦相继过世。 秦历211年,唐历36年,自这一年起后的十年间,唐国的开国名将,慕容,陈庆之,冉闵,刘裕等人相继陨落。 秦历221年,唐历46年,大唐帝国动了对罗马人的最后进攻,历时三年才得以攻破罗马人的防线,大军长驱直入。 秦历224,唐历49年,已经重病的大唐二代君主李景麒完成了他对父亲李昂生前的承诺,下令屠杀整个欧洲大6上的白种人,此一屠杀整整持续了三年,其后又零星地屠杀了近十年,方才宣告结束。 秦历229年,唐历54,大唐帝国兵与大秦帝国完成了对盘踞于欧亚大6的匈奴帝国的包围,历时七年,方灭其国,国中白蛮尽数屠戮,只余下与汉人同为黑瞳黑者,迁入两国内地汉化,至此欧亚大6上大秦帝国和大唐帝国东西并立,两个汉人帝国的疆域自中亚起为界。 秦历236年,唐历61年,大秦帝国攻灭贵霜两国及南天竺各邦,吞并南亚大6。同年,大唐帝国自埃及行省开始了对非洲的征服。 秦历377年,唐历202,为利益而交恶,至此开始渐有战争生,这一状态整整持续了150年之久,其间两国开始相继进入工业时代,资本主义萌芽开始,但是由于两个帝国根深蒂固的门阀世家,始终未能得以展。 秦历527年,唐历352,~.夺新大6,终于爆了自对抗150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战火遍及整个世界,一个新的动乱时代开始降临。 人物卡:李昂 (本书背景取自《重生之我是曹操》里的大秦帝国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了翅膀然后大洋彼岸一场飓风就生成了。----蝴蝶效应 公元196年(秦历7年)始于黄巾的汉末乱世在仅仅持续了十三年就被一代霸主‘曹操’所平定之后大秦帝国崛起沉寂多年的汉民族开始了西汉武帝时代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扩张引了难以预料的历史变动。 公元189年为秦历元年。大秦尊称为帝朝。 秦历元年汉桓帝崩袁绍篡汉立‘夏’朝。西凉董卓称‘凉帝’。扬州孙坚称‘吴王’。太祖(曹操)起兵虎吞四州(并幽青翼)帝朝(大秦)乃建。 秦历7年太祖(曹操)剪平群雄天下一统。 秦历1o年虎豹骑分三路出大漠大败北匈奴兵锋直抵北海置翰州(注1)。 秦历16年太祖(曹操)西征置西域为宛州收河中(注2)诸地置唐州。 秦历17年太祖(曹操)征波斯大胜。后波斯内乱裂国为上下两邦。 秦历18年太祖(曹操)征天方(注3)分封三国(犹太希腊埃及)。 秦历19年大都督周瑜巨舰至内海(地中海)大败罗马水军。 秦历2o年匈奴北迁击罗马。九月下波斯叛乱粮道被截。 秦历21年帝朝罗马订‘龙城(注4)’之盟约为兄弟之邦帝朝为长罗马为幼。 秦历22年太祖(曹操)驾崩太宗(曹昂)继位。 秦历36年罗马惨胜匈奴。 秦历57年匈奴左部单于易汉姓依汉人制建国。 秦历76年蛮族高车犯翰州帝朝遣大军灭之。 秦历89年柔然夺高车故地上表称臣。 秦历1oo年匈奴攻柔然柔然遣使恭请帝朝天兵。 秦历1o1年帝朝大军击讨匈奴大胜。 秦历117年贵霜陈兵天竺边境帝朝遣使斥责遂撤兵上表请罪。 秦历126年罗马犯天方帝朝大军西征。 秦历128年罗马大败上表请罪进贡黄金三十万斤。 至此大秦国势煊赫一时无两诸国拜服。 文官们高呼盛世在一片应和声中帝国开始偃武修文。 三十年之后… 注1:翰州即现在的外蒙以及俄罗斯的一部分。 注2:河中古代对于中亚的泛称。 注3:天方即亚细亚。 注4:龙城即耶路撒冷。 大秦帝**制 12人1火。设火长1人。领章别紫铜龙徽1枚。 3火1队36人。设队正1人。领章别紫铜龙徽2枚。 3队1营1o8人。设都尉1人。领章别紫铜龙徽3枚。 3营1团324人。设游击1人。领章别濯银龙徽1枚。 3团1旅972人另有附属斥候队1oo人。设千户1人。领章别濯银龙徽2枚。 3旅1师3216人。设指挥使1人。领章别濯银龙徽3枚。 3师1军1o648人。设校尉1人。领章别鎏金龙徽1枚。 3军以上设大都护1人领章别鎏金龙徽2枚。 都护府设大都督1人领章别鎏金龙徽3枚。 军堂三长官同大都督。 所有的军职都可加‘将军尊号’比如校尉是‘骠骑将军’大都护为‘上将军’大都督则是‘大将军’。不过要加上尊号必须立有卓著的军功否则皇帝是不会赐予尊号的而校尉以下都尉以上立有大功的军官则由都护府加封有鹰扬虎贲龙骧三封号。 三大骑军: 黑骑军(满编6万人)介于重骑兵与轻骑兵之间的精锐可以正面攻坚也可以远途奔袭隶属长安都护府。 虎豹骑(满编3万人)号称大秦最强的重骑兵部队隶属北庭都护府。 龙骑军(满编4万人)有着天下无双之名的轻骑隶属安西都护府。 三大骑军之外各都护府的其他部队皆为步骑混编。其中金陵都护府是唯一拥有重步兵编制的都护府其最精锐的重步兵甚至可以抵挡虎豹骑的冲锋。 三大骑军和其余各军其中某些战功卓著的部队还有着御赐的名号其中以太祖太宗两位皇帝时期最为荣耀(比如高顺的陷阵营吕布的飞熊军赵云的云龙铁骑等等)。 注:帝都长安的执金吾(三千人)羽林军(三万人)以及黑骑营不属于都护府和军堂管辖直属于皇帝麾下其中黑骑营被称为天下第一强兵人数不满千却有着近乎恐怖的战力。 此外尚有东厂司锦衣卫司镇抚司三大密探司东厂与锦衣卫直属皇帝镇抚司则隶属军堂。三大密探司各有其职只掌稽查中外消息并无刑审定罪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