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洞38号》 一 人生,原来就是和那些事那些人,相遇的过程。 我记的不太清楚,我上辈子有没有在忙乱不堪的时候祈祷过,神啊,要是我多长两只手该多好啊…… 也许有,嗯,但是我记不得次数了。 也许我祈祷过三次,四次?或是许多次? 人真的不能胡乱祈祷许愿的。 因为有的时候许的愿成了真,其实……是件可怕的事。 是啊,很可怕。 当你被一辆卡车撞飞,神魂飘荡……然后突然现自己长出八只脚来---- 我当时惊骇欲绝的狂喊了一声:“蜘蛛啊!” 这一声呐喊,成为了我新生活的开始。 上辈子的人生,已经在我被车撞飞时,划上了一个休止符。这辈子的蜘蛛生,就在我的一片茫然和恐惧中,拉开了帷幕。 现自己投胎成了一只蜘蛛之后。我经历了从恐惧。茫然。绝望……最后我倒想开了。不管上辈子我怎么讨厌蜘蛛壁虎蚯蚓。可怎么说大家也都算是益虫而非害虫。既然命里注定这辈子既然我得当一只蜘蛛。那我也就认命吧。反正蜘蛛地一生很短暂。不过。这一回我一定天天跟老天爷商量。 下辈子。我只要两只手。两只脚。真地不要再多长了。 现在我得琢磨另一个更重要地问题。 我饿了。 做人也好。做蜘蛛也好。都得吃东西啊。不吃会饿死地。 可是……可是蜘蛛。吃…… 吃什么? 蚊子?苍蝇? 我觉得一阵恶心。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 我我我,我不能想象自己吃红头苍蝇绿头苍蝇过日子啊!!! 一个身为蜘蛛心为人的“人”,大概要比身在曹营心在汉要苦很多,因为不管那人是曹营还是刘汉,吃的都是人吃的东西啊,没见曹操给他们吃苍蝇蚊子死老鼠吧?可是,可是……我现在怎么办? 上哪儿去找人吃的东西? 我在这片不知道有多大的林子里爬了多久,在树上爬,在草上爬,在地下爬,起先还会自己绊自己的脚,走两步绊一跤。毕竟……毕竟,做了二十来年的人,早习惯了两条腿走路,突然变成八只手脚一起向前迈步,不打结绊跤才怪呢。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到处是树,是草,没有人出现,也没有食物。我在草叶子上找露水喝,还试着想把草叶子咬下来吃…… 最后,饿的实在不行,我只能认命。哪怕现在给我一只蚊子,我想我也能忍着恶心把它吞下去。 但是,蚊子蚊子……蚊子是在天上飞的。 我就是想吃它,我先得有一张网,然后期待那蚊子不长眼,自己撞上来。 然后我就能吃它了。 但是……但是,网……在哪儿? 啊,对,蜘蛛是要结网的,我得自己结一张。 可是…… 我举起两只前螯看看==! 怎么结呢? 老天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投胎成了蜘蛛,可是别的蜘蛛都会结网,我偏偏不会啊? 不会结网,我怎么捉蚊子?捉不着蚊子,我岂不是要饿死? 又喝了点露水,可是越喝觉得肚子里有把饥火烧的越旺。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啊,肚子好饿……” “我要饿死了……谁行行好,给我只蚊子腿儿苍蝇翅膀……” “我好饿啊……救命啊……” 我越喊越是有气无力,渐渐绝望了。 也许我做为蜘蛛的短暂一生,就要在此时划下一个休止符。饿死的……蜘蛛,不知道下辈子能投个什么胎? “是你在喊救命吗?” 以后很多年很多年里,我无数次想起这一天,有人问我这句话,是你在喊救命吗? 她后来成了我的同门,好友,姐妹……仇人。 但那个时候我回过头来,看见一片斑斓的彩色。 “哎,不要理会,是只蜘蛛。” “可是,它好可怜。” “可怜也是蜘蛛。看到它背上的花纹没有?它是有毒的!遇上它只有旁的可怜虫子喊救命的份,它可怜什么。” 我恍惚的朝那片斑斓的彩色伸出手:“我好饿,饿死了……拜托,给我点儿吃的。” 咚的一声,我现自己一下子就身体腾空,然后重重又落回地上。 好象,被谁踢了? “你干嘛踢它?” “它都要吃你了,你还善心啊!” “可是……” 还可是什么? 等她们讨论出结果,我肯定已经饿死了。 “来,张嘴。” 这句话听的特别清晰,我立刻听话的把嘴张的老大,一点甜蜜蜜的味道在嘴里泛开,很暖和,很甜,很香…… “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我实话实说。 这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么好吃,而且我好象一下子就有力气了。 终于把眼前这两团彩色看清楚了。 一个是只大翅膀的蝴蝶,一只是透明翅膀的蜜蜂…… 这,这算什么? 昆虫喜相逢? 不不,蜘蛛不是昆虫,生物学我学的烂,可这个我还是能记住的。 七彩斑斓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你也是是来拜师学艺的吗?” “拜师?” “拜桃花观观主为师。”蜜蜂不耐烦的说:“快走吧,前面已经过去很多家伙了,再不去我们一定会错过。” 会说话的我,要去拜师的蝴蝶蜜蜂……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眼看他们要走,我急忙挥动八只脚跟上去:“那个,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蝴蝶飞的并不高,它悠然的问:“你也要去?” “是的,可是我不认识路!” “那好吧,我们飞慢点,你就跟着吧。” 我想,他们的飞慢点,和我的慢点,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想想也知道,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这度能一样么?飞机说,哦,我飞慢点,请三轮车尽辆跟上……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妖怪的世界? 我简直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不停的跑啊跑,八只脚不停的互相打结,跌倒再爬起,爬起再跌倒,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距离,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粉桃色,华丽如织锦,烂漫如云霞,刹那间充满了视野。 桃花…… 不是没见过桃花,可是,这样盛放的,这样繁茂的,这样…… 这样漫山遍野蓬勃盛开的桃花…… 简直象一片仙境。 这么一闪神,刚才我一直紧紧追赶的蝴蝶和蜜蜂已经扑进了桃花丛中,再也找不到那抹彩色的影子了。 不过,这个地方……真漂亮啊。 如果现在有人俯下身注视这朵茫茫花海中的一朵普通桃花上,就可以看到一只小蜘蛛趴在花蕊间,陶醉的不知今夕何夕。 “z~~z~~z~~” “?”有人在打呼?或者说,有非人生物在树下睡觉? 我趴在桃花瓣上向树下望。 一个人形生物…… 一个很美丽的人形生物…… 一个很美丽的睡的口水直流的人形生物…… “喂----” “醒醒----” “那个谁----” 下面那家伙咆哮一声跳了起来:“谁啊!谁啊!谁吵我睡觉?” 美人怒冲冠依旧是美人…… 不过,这是男,还是女? 或者?是妖? “那个,我想打听件事儿……” 利剑一样的目光“嗖”一声扫过来。 感觉好象很危险…… 我慢慢的朝后退了退,那个家伙已经伸手过来,把我给捏住了。 没错,就是捏! 两个手指就把我捏的牢牢的,我毫不怀疑他再多用一丁点儿劲,就会把我捏成蜘蛛饼饼…… “就是你把我吵醒的?嗯?” 危险的鼻息喷到身上,我要是有点理智绝对得否认。可是周围又没有别的什么……我就是否认,对方也不会信吧。 “那个,我就是想打听一下,去桃花观,怎么走……” “哦?”对方艳丽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也要去拜师的吗?” 其实我只想找个能吃饭的地方----毕竟一只不会结网捕食的蜘蛛,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好心的蝴蝶蜜蜂施舍我的。 “是啊是啊,我要去拜师的。” 那个人一手捏着我,一手摸摸下巴。 啊,是男的----我看到他有喉结了! 真打击!男的长的这么,这么桃花横溢,整个一人妖!祸水! “你有什么本事,要来拜师?桃花观主可是从来不收无能之辈的?你有多少年道行?” “……”我茫然。 “懂什么法术?” “……” “是谁介绍你来拜师?” “……” “好吧,你总得知道桃花观主的规矩,拜师礼你总有吧?” 我诚实的摇头。 我一只快饿死的小蜘蛛,哪来的礼送。 “哼----”那美人毫不掩饰的嗤笑:“就这怂样还来拜什么师?赶紧的早点死了算了,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可真不想当蜘蛛啊……” “哦?”那美人挑起一边眉梢:“那你下辈子,想当什么?” “人。”我就想当回人。 呜呜,做一个普通人是多么的幸福…… 果然常言说的好,不失去不知道珍贵。当自己是个人的时候,从来不觉得生为一个人有多幸福。 现在变成蜘蛛了,我才后悔莫及。假如给我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 “哈哈哈……”那个人一点都不掩饰的大笑,特笑,笑的弯下腰:“倒是很有志气啊,你来说说,当人有什么好?” “你不就是人嘛,当人当然好了。” “我不是人。”他正色说。 呃…… 不是人?这话容易让人曲解。好吧,也许他真不是人,那么他是妖怪? “不过你这小蜘蛛满有意思的,遇到我,也算咱俩有缘。好吧,要不我替你说个情,让你今天得偿心愿。” “什么心愿?”他松开手,我掉进他手心里,虽然落差不大,可也摔的有点突然。 “你不是要来拜师?” 我老老实实说:“我就是不想饿死,所以……” …… …… 他瞪我,我瞪他。 “真是的,”他咕哝两句:“居然碰到这么一只笨蛋蜘蛛。好吧,我教你个诀窍,桃花观主……” 忽然间刮起一阵大风来,或许,对人来说这风不算大,可是对蜘蛛来说就不同了。我本来就在他手心里没站稳,被风一吹,我就呼的一下腾空而起,一下子给刮飞了。等我头晕眼花的抓住一根树枝,眼前一片茫茫桃花海,已经看不到那个美人了。 那,桃花观主怎么样? 后半我还没有听到啊!喂喂!人呢? 二 所以说,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你拼命追求的时候得不到,等你转身走了,缘分却突然从天而降,把你砸的晕头转向。 虽然找不到那个美人,可是这棵树下站的,不正是刚才我拼命追也追不上的小蝴蝶和小蜜蜂吗? 我急忙再一次追赶上去,厚着脸皮套近乎。小蝴蝶倒是很和气,小蜜蜂还是不理人。 小蝴蝶说:“既然遇到了,就是有缘,咱们一起进去吧。” “啊,谢谢!太谢谢了!” 我们从桃林穿过去,远远看到半山坡上有一栋宅子,画角飞檐,华美又不失清幽。走近了可以看到大门牌匾上的字 桃花观。 “观主,这是我用溪水织的布……” 用水织布?难道是只鱼精? “观主,这是我收集的星砂,炼丹最适宜。” 排在长长的队伍里,我厚着脸皮充当了小蝴蝶和小蜜蜂的同伴。 不过那位观主坐在一道粉红地帐幕后面。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小蝴蝶走上前去。屈一膝跪下。恭敬地说:“观主。这是我用百花花瓣缝制地花香锦衣。” 帘子后面地人依旧没什么反应。旁边有个穿粉红袍子地女童把那件锦衣接了过去。 轮到小蜜蜂。递出来地是个瓶子:“观主。这是我用百花蜜酿制地蜜酒。” 那个瓶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地。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只有小半瓶蜜酒…… 送礼地话。哪有送人半瓶酒地。果然那个接礼物地女童脸色也显地有点诧异。不过什么也没说。 可是只有半瓶酒,也比我强啊。 我是两手空空就来了。 “那,观主大人,我……我没有什么礼物,要不……”我突奇想:“我给你背桃花诗吧?观主一定很喜欢桃花对不对?” 那个女童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大概没见过我这样的生物,或者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话。 帘幕后面一个声音说:“那你背来听听。” 那个声音有点沙哑,不过听起来,让人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很想掏一掏挠一挠。 呃,对了,写桃花的诗有什么来着? 快快快,快想一来。 “那个,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应该是这么背的吧?我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么一。 “呵呵,倒是没有背错。也难为你了,蜘蛛一族从来记性都不是太好。你可识字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想起进来的时候,石壁上的桃花观三个字,我是认识的。 “认识,认识的。” 帘子后面那个人轻声笑:“八成是趴在私塾的房梁墙角学来的吧?” 呃,这位观主的推测有道理,但是没猜对。 “好吧,那你也就留下吧。” 我喜出望外,本来没抱希望的事,居然成功了! “谢谢观主,谢谢观主。” 旁边的女童嗔怪的说:“你站一边去。” “哦哦,是是。” 后面各形各状的生物都有,当然……或许应该称呼他们……妖怪。 天黑之前这个筛选终于结束,可以留下的大概有二十来个,包括那个会用溪水织绢纱的小鲤鱼,向我伸出援手的小蝴蝶和小蜜蜂,还有齐刷刷的一字排开五只狐狸,一只兔子,一只松鼠,另外就是站成一排穿着粉红纱衣的小姑娘。我盯着她们看的时候,小蝴蝶轻声对我说:“她们都是小桃花。” “哦。”我回过神来跟她说:“啊,我都忘了和你道谢。要不是你,我肯定饿死了,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儿。” 蝴蝶翅膀拍拍,她的脸看起来差不多有十二三岁的少女的年纪,但是身材矮小。一边的蜜蜂也是如此。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难道也是蜘蛛身体长着一张人面? 啊啊啊!好可怕! 我不要当人面蛛! “好了,观主去休息了,桃花观的头条规矩,你们想来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 “不管以前如何,入了桃花观,不许同门相残,狐狸不许吃锦鸡,兔子也不许去啃牡丹的叶子,还有大家都要改姓桃……” 呃,这个姓……好吧,不难听。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没成为正式的入室弟子前,统统以代号称呼。” 呃?代号? 这桃花观组织管理挺严密啊。 我忽然想起周星星的片子,唐伯虎卖身进华府,改个大号叫九五二七…… 我不会是把自己弄上了贼船……嗯,贼观了吧? 刚才那个女童开始一个一个人号码牌。到我手里的时候,是五瓣桃花的木牌子,正面刻着一枝娇的桃花。 这桃花观还真的没有委屈这名字,处处都带着桃花啊。 “反面就是号码,牌在人在,绝不可有失!” 还好,我还以为她下句要说牌失人亡呢。 我旁边小蝴蝶翻过牌子。 她是三七。 小蜜蜂是三六。 我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翻过那面牌子,果然---- “啊,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桃三八了。”小蝴蝶冲我友好善良的一笑:“师妹,以后咱们可得互扶互助……” “三八……”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三七三九,而是三八呢? 不要啊!!!!! 即使我再痛苦再呐喊再不甘愿,作为桃三八的艰苦生活,还是展开了。 是的,艰苦生活。 很艰苦。 神秘的观主大人很会物尽其用,既然我是因为识字被留了下来,那么当然得积极工作挥我的光和热,温暖照亮我的同门妖精们…… 师姐原话复述观主大人的传话是这么说的:“虽然不要去考状元当才子,可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让人说我们桃花观里都是目不识丁的村野鄙夫。” 于是乎…… 一只蜘蛛,被逼上讲台…… 在一位师姐的指点下,我终于学会了怎么吐丝,当然,不是从嘴巴吐。 于是我找了一块板,刷上黑漆。再找了一些白粉做笔,用一根丝把自己吊在黑板前。下面,黑压压的坐了一地的各种妖精。红眼的兔子,大尾巴的松鼠,狐狸兄弟姐妹,还有与我熟识的蝴蝶和蜜蜂。 从哪里教起呢? 一二三?人口手? 人之初性本善那一套,我只会背开头第一句。 其他的就更不行了。 好吧,反正在这种地方,一个正常人没有,人之初的性善性恶也不关桃花观的事。 我先用两条腿挟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了大大的两个字:桃花。 “各位师兄师姐,我们这桃花观的桃花二字,就是这样写。” 底下人齐刷刷点头。 哇……为人师表,传道授业果然很有成就感。 “好!这两个字大家认识了么?” “认识!”一只狐狸说:“我天天从观门口过,这两个字都看了一百多年了。 呃,失敬,原来这是只百年狐狸。 “我认识。” “我也认识!” “赶紧教点别的吧!” “好好,我们下面教,蜘蛛两个字……” “为什么要教蜘蛛?我是师姐,要教也该先教牡丹。” 牡丹?这位漂亮的穿粉紫衣裙的师姐原来是朵牡丹花啊? “凭什么先教牡丹?我比你道行还多二十年,先教竹子!” 呃,原来这位穿绿袍系碧青带的俊俏少年是竹子精? “都别吵,我的年纪最大,还是先教乌龟!” 乌龟? =_=~~ 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从头教起吧。 “安静,安静!”我用四只爪夹住板擦,费力的把桃花两个字擦掉,一蹬脚,借助蛛丝的力量从黑板这头荡到那头:“我们先来教计数!先学一!” 我在黑板上运动着画个横框。 “然后是二!” 我又从这头荡到那头,又划了一道横线。 “接着是三!” 继续飘荡ing~~ 底下狐狸师姐来了句:“噢哟,我以为会认字会数数多了不起呢,原来就是划杠杠,那我也会。” “对对,一就是一道,两就是两道,那十就是十道了。” “那我今年足足三百年道行了,那得划三百道?” “三百年算什么,我五百!说出来比你响,划出来比你长!” “我还六百六呢……” 呃……>o&1t; 我收回前言,给一群妖精当夫子可是一点儿都不省心省力啊! 小蝴蝶掩袖微笑,善解人意的替我打圆场:“三八,你还是把昨天你给观主背的诗教教咱们吧,赶明儿咱们学了,也能时时的背出来听听。” “对对,学背诗,学背诗!” 有个台阶我自然得赶紧爬下。 “好好,学背诗!” “我们要学桃花诗!” “牡丹诗!” “胡说,先学竹子诗!” “有讲乌龟的诗没有?” 我任劳任怨的把昨天那诗抄在黑板上,字迹工整不工整就不讲究了。 啊,原来蜘蛛的手脚多,也是优点啊! “来,大家跟我念,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忽然有个声音打断了我们热火朝天的课堂。 “哟,桃花观什么时候改私熟了?” 这声音我觉得好耳熟啊! 不就是昨天那个在树下睡觉被我吵醒的美人么? 我正想回头看,忽然一阵风吹来,挂在蛛丝上的我被吹的直转圈圈,转的我眼都晕了才停下来。 呃,眼前一团金光灿烂……美人在哪里却看不清看不见了。 只听见那些同门们齐齐的说:“见过凤前辈。” 三 哲人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找答案。 等我眼前金星不再闪烁,我现自己又面对着那张大美人脸。 对一只黄豆大小的蜘蛛来说,这张美人脸的确是太大了一些。 “去年今日此门中……想不到这小蜘蛛倒是识字的,昨天我却没看出来啊。” 有个清脆却也柔和的声音说:“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小小蜘蛛,凭什么就不能识字?” 这是谁在说话? 我往声音的来处看。 往下,往下。 再往下。 啊,看到了。 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小孩正仰头看着在巨大美人手里挣扎不停的我。他的皮肤白的象珍珠,圆圆的脸儿跟小馒头似的,嘴巴嫩红,眼睛清澈明亮。 这小孩又是什么来路?也好漂亮啊! “对了。这蜘蛛是难得地毒蛛。毒液很有用。”大美人低头问青袍小男孩:“你要不要挤点用?” 挤?怎么挤?恐怖我地毒汁还没被挤出来行被挤成扁片片了。 “我用不着毒液那种东西。世上有地东西。我东海还能少了吗。”小男孩儿看着这位被称为凤前辈地大美人:“倒是你。是不是好久没吃虫子。觉得十分想念?” 呃?吃。吃虫子? 我打个哆嗦。 别介……就算我不喜欢现在的蜘蛛身体,也不想就这么窝囊的被吃掉啊。 “你吓着她了。”青衣小男孩儿给我解了围:“松开手吧,我怕你一不小心把她捏死了。” 凤美人终于松手,我哆嗦着急忙甩出一根丝把自己粘到黑板的角落里去,不敢再露头。 他长的是美,五官如描似画,秀丽无瑕。可是他衣着太华丽地位太尊贵道行太高深,不是我一只小小蜘蛛可以招惹的。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凤美人摇了摇头,一挥手,黑板上的字全都消没不见了。 “这诗以后不要再念了。” 咦?为什么不要再念? 我疑惑的很,可是没胆量问出声来。 他既然这样说,应该就有他的道理吧。 “想识字的话,我倒是带了一些书来。”穿青衣的男孩子说:“我现在借住在山后面碧水潭里的双清府,你们可以找我借书。” 我眨巴眨巴眼,下面的牡丹师姐说:“那就先多谢凤前辈了。” 那一大一小两个美男一起颔示意,然后又走远了,底下的狐狸师姐说:“牡丹姐,那位凤前辈,就是凤凰坡的……” “是,没错。” “啊,凤凰果然不愧为百鸟之王,好气派,好威风啊。他的道行有多高啊?怎么他往我跟前一站,我就觉得不敢喘气了。” 另一个问:“那和他在一起的小孩是?” “我也没有见过,不过你们也听到了,他说他是东海来的,或许是水族吧。” 我的心还扑通扑通乱跳,牡丹师姐一指我:“三八,别偷懒,今天一上午还没认几个字呢,快点教点有用的。” 有用的? 我继续苦恼…… 我到底能教这些妖精们什么啊? 一上午混乱不堪,我挂在黑板前荡的头晕眼花,等中午散场的时候,我八条腿一起软,一条能用的也找不出来。 “你还好吧?” “啊,三七……”小蝴蝶的号码叫起来还顺口:“拜托,扶我一把。” 小蝴蝶真是又漂亮又温柔啊。 为什么我不是穿越成只蝴蝶而是穿成丑陋的蜘蛛? “下午不用你辛苦了。”她安慰我:“下午大家都要各自修炼。” 修炼?对,我可以修炼啊!修炼到牡丹师姐那样,就可以变**了! 那时候我就不再是蜘蛛了啊! 这一认知让我对修炼的热情空前高涨。 但是修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桃花观这次收人,我是道行最低的一个。之所以能滥竽充数混进来,完全是走运背了一诗,才被观主收下的。 小蝴蝶桃三七与小蜜蜂桃三六交情绝对不一般,虽然看起来个性完全不一样,但是她们的交情很深,与别人不同。 观里有的弟子可以辟谷,有的却还要进食。我就属于要进食的那一种,桃三七替我领了一碗谷饭,一碟青菜。而她和桃三六开始辟谷,只喝一些水,各吃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野果子。 我趴在那碗谷饭上感动的热泪直流,但是虽然拥有了小山似的一碗饭,我却只吃了一粒谷子就饱了==~然后我就撑的动弹不得,仰面八脚朝天的躺在那碗饭上,懒洋洋的想睡个午觉。 “三八,你不修炼么?”三七问我。 三六插嘴:“也许她是要晚上修炼,吸取月华的。” “啊,那你歇会,我们不吵你了。” 我赶紧叫住她俩:“那个,你们都怎么修炼?修炼有没有人教?我们不是加入了桃花观么?观主怎么不教修炼方法?” 三七正要说话,三六拉了她一把:“这只蜘蛛傻的没治了,别理她。” 三七有些犹豫,对她说:“都是同门,你不要这样说。” 她有些歉意的对我解释:“三六就是脾气不太好,其实她没恶意。你以前是用什么办法修炼的?” “呃,我忘了……” 三七疑惑的看着我,那神情就象我在说我不会吃饭不会走路一样奇怪:“这怎么会忘?嗯,我和三六以前得到过一个前辈的指点,她传了我们一套心法,而且我们可以饮露水吸取花朵精气修炼。你的方法应该和我们不同……实在不行的话,你去请教一下牡丹师姐她们,我想她们应该知道。” 我抬起一只脚抓抓脑袋:“好吧。” 但是等我爬出去想再找个前辈请教,那些标着房号的小小房间里都已经没有人了。 看来都去努力自学成才了。 我叹口气。 如果说我现在对桃花观主这个神秘人物有什么印象,我想说,观主大人非常全面的贯彻一个方针: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她的教育政策完全是放牛吃草嘛。 我没办法,只好回自己的三十八号小房间里。这些房间都是按个人的体格大小能收缩的。我这个房间的门就只有个花生大,我自己进出倒是很方便,别人想来串门就不行了。 我往石床上一趴就呼呼大睡。 这两天遇到的变故太多,现自己是个有潜力成妖怪的小蜘蛛,拜入桃花观门下,嗯,将来某一天,我会再修炼**的,一定会的! 我睡醒的时候天都黑了,中午吃的太多----很大的一粒谷子,以至于我现在也不饿。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我挪动八条腿让自己爬上墙壁,然后登6窗台。 月光照在身上,我也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 我正着照侧着照,反着照趴着照,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我闲着没事吐丝玩。 吐出来的丝,一条条粘在窗棂上,先横着粘,粘了一排之后,我突奇想。 拜师时小鱼精用溪水织布,我能不能用我吐的丝也编织出点什么东西来呢? 脚多的好处! 做活方便! 我先把蛛丝拧成较粗较坚韧的蛛线,然后伸出自己的两只脚架好,把线绕着两条腿象缠回形针一样的来回缠绕缠成束。 外婆在世的时候我常和她一起缠线,她喜欢打毛衣,虽然打的并不太好看,而且度也非常慢,常常一件毛衣要打上七八个月,成品还未必会合身,不合身的话拆了再打。我想她只是享受这个消磨时间的过程五。 缠了不少线了,八只脚一起开动,我开始灵活的织了起来。 啊啊啊……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尽管我憧憬着自己能织出巧夺天工的织物来,但是…… 没经验就瞎冲动的后果是,我的八只脚被坚韧的蛛线牢牢缠着,捆在了一起。 挣啊挣啊挣不动。 扭啊扭啊扭不开。 我飙泪,我为什么要把这蛛线拧的这么粗这么结实?我到底是怎么缠着织着把自己捆起来的?谁能告诉我? 我在窗台上挺了一夜尸,虽然外面时时可以听到有来来往往的声音,可是我的呼救似乎太微弱了没有一个人能听到,直到中午才被三七现,招呼大家来帮忙把我给救下来。 识字不是强制的义务教育,所以第二次课就没有多少同门来听课。我自我催眠这是妖怪们不爱知识不追求文明,和我讲课水平没有直接关系。 这桃花观里的蜘蛛就我一只,其他人的修炼方法我都试过了,没用。晒太阳晒月亮,泡水加火烤……真是水深火热,可是就是不对路。 然后我想起来那个穿青衣的小男孩说过,我可以找他借书。 反正我也不会修炼,编织的尝试又失败了两次,好在这两次没把自己再捆个死紧。 好吧,那我就去找他借书去吧。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就算我没办法修炼,多了解一下我处在什么时代,什么地域,也不是件坏事。 说不定还能找到蜘蛛修仙的方法。 我一边问路一边到了碧水潭边,按照刚打听来的方法,举起一只脚在潭边一块白石上敲了三下。 一只小金鱼从水里跳出来,冲我问:“你有什么事?” 我说:“我是从桃花观来的,找……” 找谁?那人叫什么我不知道。 “我找一位东海来的前辈,借书。” 四 小金鱼上下打量我,眼神十分不屑:“借书?你识字?” 我抬抬头。其实我很想挺挺胸直起腰。但是蜘蛛既没胸也没腰…… “我自然识字。” 它将信将疑:“好吧,那你随我进来。” 它尾巴一甩,碧水中分,露出一条细细的白沙路来。 大概是看着我瘦小,所以给我开的水路也这么窄。 小金鱼在一边的水中游着,和我并排前行。 我忽然有种上辈子逛水族馆的感觉。隔着大扇玻璃,人在走,鱼在一边游。 水里当然不止小金鱼一条鱼,还有别的鱼啊虾啊的来看热闹,大概碧水潭不常来客,尤其客人是一只小蜘蛛。 “小心啊,这是谁啊?” “是客人。”小金鱼一边回话一边吐泡泡。 “小蜘蛛啊。你从哪里来啊?” 我把那块拴在身上地。缩地很小地木牌举起来。但是不知道那条老鱼能不能看见 “哦。桃花观地啊。”老鱼显然是认识这牌子地:“桃花观又收新弟子了?” “是啊。鱼前辈。”我客气地说。 “好好练。总有出头之日地。” 老鱼摆了一下尾巴。无声地游远了。 小金鱼拍拍鳍:“好了,在这里转弯。看见一扇青色的门你就自己进去吧。” 我道了谢,沿着小金鱼给指的路走下去,果然没多远前面就是一片太湖石,堆叠错落,远远近近生着许多碧丝似的水草,水草丛后面就有一扇青色石门。 我过去敲门环,然后过了片刻,有人来开门,就是那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小男孩儿。 他微微笑着把我从沙地上拎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动作又温柔又轻盈:“你来啦?” “嗯,打扰了。” 我有点不自在,他笑的让我觉得……呃,心跳的有点快。你说他没事长这么可爱干嘛? “别客气,我在这里也只是一个人住,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解闷。对了,我好象没说过吧?我的名字叫做敖子恒。” 敖? 他和东海姓敖的龙王有什么关系么? 有可能是远房亲戚吧?毕竟天下龙子龙孙这么多,西游记乌鸡国的井底下,还有个井龙王呢。 石门里面没有水,抬头可以看到水波飘荡在这院子的上方,鱼儿自在的游来游去,就象是鸟儿在天空飞翔着一样自在。 院子不大,可是非常清雅精致。假山,小桥,凉亭,盛开的红色花朵。仔细看,凉亭上面铺的不是瓦片,而是晶亮的蚌壳。 我觉得自己的八条腿里有一半抖了抖。 还真是有地域特色的建筑文化啊。 “请进来吧。” 其实他的客气完全多此一举,因为他相当尊重的让我呆在他肩膀上,所以他进屋的时候我当然也就跟着来了。 这里陈设也很简单,没几样家具。当然了,受时代局限性,这里也不可能出现多样化的家用电器,比如电视电话电冰箱…… 不过也太简单了,就一张石头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然后再进一个门,这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线装书,墙上还挂着一把琴,窗边有个棋盘。 真是清心寡欲……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敖前辈,我是来借书的……”我赶紧表明来意。 “啊,你用这样客气,叫我子恒好了。架子上的书都有些旧了,你可以随便挑。”他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温和稳重,不大象小孩:“要是你不好拿,我可以让龟大哥他们帮你送一送。” “龟大哥?” 他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解释说:“小鱼们游的快,但是不能上岸,龟大哥能游水也能上岸,所以一般要送些东西,就都交托给他。” “哦,”明白了,专业快递……不,我突然想到龟这个词…… 专业龟递……怎么这么别扭。 那专业递龟? 我找了一本和声律启蒙差不多的书,然后又找了一本诗集,打算暂时就用这个来作教材了。 “敖……那个子恒啊,你是……嗯……” 我不太了解这里的规律,我要是直接问他是什么身份,是不是不太礼貌? “我是从东海来的,”他还是这样说,笑容很含蓄。老实说除了长相,他哪里都不象小孩儿。 人家这表示的很明白了,我也就识趣的不再问了。也可能从东海来本身就说明了他的身分,只是我不懂,回去问问三七吧。 我不好意思多打扰,于是很快告辞。敖子恒送我到水潭边,还体贴的叫了一只龟龟递员替我搬书。想当然,我的体型绝对是对付不了我借来的两本书的。 敖子恒把书放在龟背上,然后把我放在书上,低下头对龟龟嘱咐了两句,朝我一笑,我抬起前脚冲他挥了挥。 借书之行圆满成功……呃。 “龟龟大哥,你能爬快些么?” 龟壳已经晃动了半天,我们离碧水潭,还没有离开五十米。 “唉,年轻就是爱冲动,跑那么快做什么?” “不是啊,你看天都要黑了,我想快点回去……” 真的要黑了,太阳刚才已经落了山,现在天边不过有些残霞。 “放心放心,”龟龟声音沉闷的安慰我:“月圆之前肯定会到的。” 月圆之前? 我囧囧有神的抬头看看天空的月牙……很细,很弯…… 到月圆之前……起码还有个十天啊? 十天路……十天……我突然觉得我这趟借书之行准备非常不够。 我应该带上至少十五粒谷子做干粮的555~~ 还好,我们在路上就遇到了同是桃花观的一位师兄,他好心把我和书带了回来。我虚心请教他的排行号码,他一笑:“你们还不是正式弟子,所以排着号码。等正式成了弟子,就不必再称观主,而要称师傅。师傅会赐名。我的名字叫做桃直。” “啊,名字太好听了!”我星星眼看他。 反正叫什么都比叫三八强啊。要能让我改名,让我叫桃歪桃坏都没问题。 “啊,这就是书么?”他好奇的问,拿着书翻了两页:“这上面的字怎么念?” 我顺着他的袖子爬到书上,他还在朝前走,我趴在晃悠悠的书页上慢慢的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明对暗,淡对浓,暮鼓对晨钟…… 春日正宜朝看蝶,秋风那更夜闻蛩。 我念着书,有些走神。 敖子恒那个人真温和亲切啊……以前看偶像剧,帅哥大分类,有一类叫疗伤系,是不是就是指他这样的? 呃,当然,这个帅哥现在年纪还小,还不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顶多……算个疗伤系小正太? 被桃直师兄送回我们女弟子的居所,牡丹师姐正从里面出来,而桃直师不肯走,非让我把刚才那一页纸念完了。 我任劳任怨,怎么说人家也把我这么大老远的给带回来了。 “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你这是做什么?”师姐脸色不太好看:“桃直,天黑了你还来我们这院?小心被大师兄捉到你受罚。” “我送三八回来。”他摊开手。 我咬牙……我恨这名字。 “师姐。”我在书页上挥前脚:“我去碧水潭借书回来了。多亏桃直师兄送我,不然我恐怕得到月圆那天才能回得来。” 师姐脸色好看了一些,替我把书拿进去。我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和平时的气定神闲完全两样。 “师姐是不是还有事要办?不用理我,我能自己搬完这些书。你要有事就快去忙吧。” 她答应一声,还是喊了二十一来帮我,然后她就匆匆出门去了。 二十一是只小狐狸,对书没什么兴趣。书搬到我的洞门口进不去,她还施了个缩小的法术,帮我把书塞进了我的蜘蛛房间里。 “对哦,还有这种办法……” 要是敖子恒也会这法术把书给我缩小了带上,我就不用麻烦龟龟慢递员了…… 我把书放好,继续在窗户上苦练我的吐丝和编织技术。 咦? 那边竹林边上的两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不是桃直师兄和牡丹师姐么? 嘿…… 我笑眯眯的边吐丝边绕线,边瞅着那一头的动静。 过了好久他们才从那竹林又出来,月光不错,我的视力也不错,甚至看到牡丹师姐脸红红,桃直师兄也脸红红,两个人还低头偷笑。 j情啊!红果果的j情! 不过好象师姐讲过的桃花观的门规,并没有说不许弟子们谈恋爱啊?只是要守规矩,男弟子们住的离我们挺远的。我们住山谷这头,他们住那一头的坡上,来回可不近。 我看着一团乱丝,叹口气。 我爬去找三七和三六聊天,这里我就和她们是比较熟的。 但是三七和三六屋里都空着,她们勤快的很,又出去修炼去了。 唉,观主七日才会授讲一次,我到时候可以请教我的修炼方法。在那之前,我还是一片迷糊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吹落庭中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洒了一地。 这里的桃花是不会凋谢的。即使一朵花残了,可是枝上迅又会再开一朵来替补。 我爬上树看了半天花,看着看着就在花上睡着了,在梦里我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时代,在kfc里大啖烤鸡翅和薯条,直到一大滴水落在我身上,我才迷糊的睁开眼。 呀,下雨了! 五 一道电光撕裂长空,闷雷就象劈在头顶一样。 不知道是这雷电本来就很具威势,还是变成蜘蛛以后胆子变小,感应变强了。 下雨天不可呆在树下,以免被雷劈。 这是基本常识。 树下既然不能呆,树上当然也不是什么能呆的地方。 我八只脚一起疯狂爬动,想赶紧离危险区远一些。 不知道是我的动作太慢,还是那雷长了眼专盯着我们桃花观,一道闪电就这么突兀的劈了下来,耀目的蓝色电光中,桃树准准的被雷劈中了。 完了。 我刚刚对我的蜘蛛生涯产生热情,没想到就要被雷劈死,真是短暂而无奈的一生啊…… 呃? 电光在眼前闪起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身体里突然一麻,而且很热……还有一种,呃,很饱的感觉,非常的饱……就象一口气吞了好多粒谷子一样,肚子涨的我觉得我都要裂开了。 而且电光不是一道。我还没回过神来。闪电接二连三地劈下来。 我有种我在吃麻辣火锅地感觉。而且吃地非常。非常。非常地多。 肚子又疼。又涨…… 呜。雷电可以不可以停了。我不行了!我一定是快要死了! 被雷劈死……呜。这死法可不大好啊! 在我上辈子。乡下老家地人都说。一个人肯定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地恶事。才会被天罚。被雷劈。这样死地人。都不能埋进祖坟。只能随便找个乱坟地弃尸了事…… 我的脑子里越来越模糊,最后就在接连不断的耀眼强光里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雨似乎还没停,淅淅沥沥的淋在身上,我的脚动了动,头也动了动,睁开眼。 咦?我居然还活着。 而且这株桃树竟然也没有被雷击成焦炭,只是花瓣落了许多,象是被雨水打落在地的。 不过…… 突然觉得神清气爽。 就象美餐一顿,又大睡了一觉,那个舒坦啊,好象猪八戒吃完人参果之后说,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熨帖了…… 呃,蜘蛛有毛孔么? 反正我是很舒服很舒服,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而且一眼看出去,虽然雨还没停,可是视野反而异常的清晰,连一滴雨珠划着斜线坠落,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溅到地下,迸裂成更加细碎的无数小水滴…… 地下石子路被雨水洗过,那些石头上面有天然的纹路,非常的漂亮。 平时都不会看的这样清楚,那些颜色层次分明,既丰富又协调。 真是奇妙啊…… 好象整体上了一个层次,听力也变好了。原来听起来沙沙的一片,混淆在一起的雨声,现在听起来却象是交响乐,大雨滴,小雨点,落在花叶上的,落在石子地上的。远处的,近处的,似乎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身体变成了一张敏感的鼓膜,所有的细微声响都错落交杂的击打在上头…… 我仰起头,陶醉的晃啊晃…… “三八!”牡丹师姐气急败坏:“你怎么在这里淋雨?小心再落雷劈了你。天雷可是我们的禁忌……”她揪着我回屋,一边走一边说:“刚才那阵骤雷可把大家都吓的不清,全缩在屋里没一个敢出来的。你可当心,下次有雷雨要赶紧躲开。” “呃,我……” 我直觉,我被雷劈没有死反而觉得特别舒服的事,好象太与众不同了,最好是不要讲出来。 “大家都怕打雷啊?” “是啊。普通的雷雨大家倒不惧,就怕是谁的雷火灾劫到了,妄动妄为自己也会跟着遭殃。”牡丹师姐叹了口气:“我有个好姐妹叫姚黄,就是被天雷火击的形神俱灭,魂魄无存……我们辛苦修炼,以求有朝一日能白日飞升。可是天道之下,妖想成仙得道哪有那么容易,天雷劫不过是最常见的一道坎,还有许许多多的关卡……你见识少,道行浅,更得处处小心,知道吗?” “是,师姐。” 她没再继续说,把我送回屋里,嘱咐我不要随便出去,就转身走了。 我自己则在屋里兴奋不已,打滚,跳跃,甩出一条丝来荡秋千。 我刚才的经历实在是很……哈哈哈,也许我的修炼方法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被雷劈了反而全身舒服的不得了。身上现在暖洋洋的好象充满了力气。 瞅着院里没人,我又爬了出去。连爬行的时候腿好象都特别有力气,距离没有变,可是我的度却提高了许多,很快又爬回庭中那棵桃花树上。 可是这会儿雨很小了,雷也没了。 我十分不甘心,看着西面山顶那里的天还显的黑黑的,没准……那里还打雷? 好吧,我现在跑的比原来快很多,要去西面山顶应该也不算很远,说不定能赶得上。这次不好好把握机会,不知道下次挨雷劈是几时了…… 我火力全开八脚齐上的赶路,然后在前进中还摸索到弹跳比爬动要省力而且要快,从一片树叶弹到另一片树叶上,蜘蛛的身体异常轻盈。 啊,好,这里还在打雷,虽然雷光也不算很强。 我爬上一株高高的树顶,四仰八叉躺在树冠上。 没错,现在用四仰八叉形容我的姿势再合适不过了,八条腿都叉开,当然是八叉。 也许雷电也很善解人意,我摆好pose,就有一道电光疾射下来。 啊啊,舒坦舒坦……就是肚子还是觉得好涨。 难道我是用肚子来消化吸收雷电里的力量的吗? 蜘蛛的肠胃有这功能么? 我搞不清楚,反正闭着眼躺在那儿等雷劈……呃,这种状况说起来是怪异了一点,但是这种修炼方法真是省力省心。 不过也没过多久,天上的云渐渐变薄变少,雨细了,雷也没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果然异常舒服!神清气爽! 我抖抖身上的雨珠,从树上扯一根丝荡下来,胸口那种满足感幸福感简直象瘾君子刚美美的抽完一顿鸦片烟……这比喻破了点,可是真的,我从来没试过这么舒服过啊! 不过俗话说的好,乐极要生悲。我还没从喜悦里回过神来,忽然间正荡的开心的蛛丝“啪”一声从中而断。 没等我想明白那坚韧的蛛丝怎么会断,伴着呼呼风声,有人喝道:“何方妖孽,吃我一剑!” “啊!”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这蜘蛛要是急了,一时间爆出的潜力也不容小觑。我在空中嗖的转了弯,一下子窜进了草丛里面。 “呔!妖精快出来!” 然后就是草被打的劈啪乱响,我躲的很深,透过草叶缝隙,看到一角蓝布袍子,青色直口布鞋上沾满了泥浆,看起来象是走了很远的路。 那袍子看起来很象道士穿的…… 啊啊,不是吧!我这么一只小小的从来没做过坏事的蜘蛛,怎么会惹来除妖的道士呢? 先不提我心虚胆怯,那个在草丛里趟来趟去打草的家伙,忽然一脚踩滑,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啊!”道士痛呼一声,但是声音听起来倒很脆…… 简直象小孩子的声音。 我大着胆子探头看,哦唷,可不是么。就是个小孩子,看起来不比敖子恒大多少,头上梳着髻,插着根木簪,蓝布袍子上又是水又是泥,脸蛋很白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又是个可爱小正爱! 本来我是挺害怕的,可是看到这个道士年纪这么小,拿着的又是一把看起来只有尺把长的小桃木剑,明显是个幼龄的见习生,我的胆气倒是渐渐的壮了。 “呜,呜……” 咦?小道士自己怎么先哭起来了? 他就坐在地上也没爬起来,抬起手掌自己一边哭一边往上吹气。 哟,这手是在哪儿划的,好几道深口子哪。 仔细看看,小道士够狼狈的,道袍下摆也撕烂了几处,再加上很脏的鞋子,有点散乱的头,疲倦的脸……看起来象是长途跋涉,很久没休息过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对了,桃花观附近没有道观…… 这个小道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道士看起来没怎么吃过这样的苦,一边哭一边给自己手上的伤吹吹再吹吹,除了这个似乎就不会干别的了。桃木剑也扔在一旁。哭了一会儿,还小声喊:“师父,我好怕……师兄,你们在哪里啊……” 呃,难道是个迷路的道士? 我觉得好矛盾。 还没摆脱上辈子做为一个人的心态,看着一个迷路的小孩子在这儿哭……我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管。可是,可是现在我不是人,我是只蜘蛛,和他不同类,而且他刚才还要拿桃木剑砍我…… 小道士越哭越伤心,从“呜呜呜”变成了“哇哇哇”,从师父到师叔师伯师兄全喊过一遍来了,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挂在白嫩嫩的小脸儿上,实在叫人很不忍啊。 我是忍了又忍,最后还没忍出,慢慢从草丛里爬出来。 “喂,你别哭啊。你是不是迷了路?” 小道士吓了一跳,一边抽噎,一边四下寻找我的踪迹。一手还不忘把他的小桃木剑握住----他哭的昏天黑地,一手抓住的不是剑柄而是剑刃,挥的凌乱软弱,毫无杀伤力。 “别哭啦,你再哭把狼都召来了,那会儿我可帮不了你。” 这话还真灵,他立马儿收声。 “我不是坏妖怪,是只很小的蜘蛛,我也没做过坏事,你不用害怕。我不伤你,你也别伤我。” 他小声问:“你在哪儿?” “你前面,往下看。你的手伤了?” 他迟疑着,过了半晌才看到趴在草叶上的我,犹豫不定的看着我,看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喏,这里有灰线草,你采一些,弄碎了涂上,伤就不会疼了,而且很快会好。” 我特地指给他看:“喏,那种矮矮的,叶子细细的就是灰线草了。” 六 小道士犹豫半天,还是采了两株灰线草,然后用两块石头把草叶捣碎挤出汁来,敷在伤口处。 我趴在一边看他:“哎,你从哪儿来的?要干什么去?” 沉默是金,小道士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怎么受的伤?” “你会什么道术?” 我问了七个八问题,问到最后一个你叫什么名字,小道士总算开了金口,小声说:“我叫李柯。” “李柯?”哦对,道士不象和尚,和尚一出家就斩了俗缘四大皆空,原来的姓名都不要了,道士却不然。姓氏一般都会保留下来的,射雕里头全真教的道士们都是只改名而已,姓不用改。 “是哪个柯?” 小道士用伤的不重的那只手捡起桃木剑,在地下划出字。 “哦,原来是这个柯。” “你,你认识字?” “嗯。”我点点头。 “那你……有名字吗?” 我顿时象当头挨了一棍。 我有名字。当然有名字。可是这名字…… 打死我也说不出口。 我一转眼。看到山谷里雨后更加润泽鲜艳地桃花林。跟小道士李柯说:“我叫桃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吗?” “嗯。” “名字挺好……”小道士刚说了半句,却又象想起来什么要紧的事,马上又紧紧咬住唇不说话了。 “你不要再向前走了,我们这里也是有阵势的,外人不可擅入。要是我的师兄师姐们现你,你这小道士啊八成是要倒大霉。你快走吧。”我想想又补一句:“方向你认不认识?” 他不出声,可能是不好意思说不认识。 “从这里向东可以出山。”我指给他路看:“你顺着这条路出去吧,到了山外有村子的地方再和人问路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小道士还是不说话,可是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言,声音还挺逗。 “咕噜噜……” 我愣了,小道士羞了,脸先是涨的通红,又慢慢的褪去了红色,变成了一种很可怜的脆脆的白色。 我问:“你饿了么?” 小道士李柯对我怒目而视。 真是不识好人心……呃,好蜘蛛心。我是一片好意,他却还是这么提防戒备。 不过,也难怪。 我是妖,他是道,天生的对头。 他要不是个小道士,会的不多懂的不多,说不定已经用桃木剑把我给xx了……切段切块切丝,油炸火烤踩扁扁……道士们的手段花样多多,师姐们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啊啊啊,太可怕了,我赶紧让自己停止,不要再往那个恐怖的方向去想。 “我也没什么吃的……嗯,”我一低头却看到了一种叫荒荒芒的粗茎草:“啊,这个草根可以吃,汁水是甜甜的,能充饥。” 小道士看看那草,又看看我,满脸的难以置信。 “草根,怎么吃?” “草根怎么不能吃?”敢情儿这还是个富贵出身的小道士?这个荒荒芒,师姐们说荒年里好些没饭吃的人要靠这个东西救命呢。 “你是妖。”小道士一张嘴就是打击人的:“妖都是坏的,我师傅说过的。” “喂,你这……”我说了两个字又停下来。 他一个小孩儿,我跟他较什么真啊。 “常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见我作恶了吗?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 “妖怪会编人,我不能信你。” 我直想翻白眼:“我还给你想办法治伤,现在又要给你止饥,你爱信不信吧。喂,你的手还疼不疼?” 他愣了一下,抬起手看看,还挥了两下,老老实实的说:“不怎么疼了。” “那我这个起码没骗你吧?这个草是真的可以吃的,你要不信就挖点出来,我吃给你看。” 小道士的肚子还在叽叽咕咕的唱空城记,而且大有越唱越欢的趋势。 他半转过身去,用桃木剑吭吭的挖起土来。 虽然看不见脸,可是我却还能看到他耳朵和脖子,都跟抹了层胭脂似的,慢慢的又红起来了。脸皮这么薄啊,我估计我这会儿要是冷笑两声或是讽刺一句,他说不定就地挖坑把自己埋起来都说不定。 小道士挖的很不熟练,挖了好一会儿才挖出一条荒荒芒的草根来,不过这草根倒是长的蛮粗的,抹抹上面的泥,再把最外面一层细皮给剥掉,里面露出白生生的芒根,手指般粗。 我冲锋在前,先咬了一口。 李柯也跟着咬了一小口。 他的牙真是又白又细又整齐,小口吃东西的样子让我想起以前我养过的小松鼠…… 很可爱,但是没养多久,给养死了。 当时我伤心的很。 “甜吧?”我说:“我没骗你。” 他点点头,然后又咬了一口,很快把那段芒根给吃光了,吃完还舔舔手指,似乎意犹未尽。 看来今天是不会再下雨了,我舒展下筋骨,八只脚轮流活动一下,打算回去。 “哎,那个,桃华。” “嗯?”我有点诧异,吃了吃了,伤了治了,出去的路也指给他了,还有什么? 小道士的脸儿又憋红了,他怎么这么喜欢红脸啊? 我在心里给他取个绰号,干脆就叫小红脸得了。 “多,多谢你……” 哟,居然朝我道谢。 嘿嘿嘿,我笑的贼兮兮的。反正我的体积特小,他也不可能看到蜘蛛有没有表情。 “不客气。这么着,今天的事你可得记着别忘了。将来要是什么时候我落了难,你也伸一次援手帮帮我的忙就行了。” 他没怎么犹豫思索,点了一下头:“好。” “那快走吧,别耽误了,我也要回去了。” 可是小道士却还跟在我后头。 “你是……桃花观的妖精,是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我师傅说桃花观主是坏妖,你,你是桃花观主的什么人呢?你和她有关系吗?” 我叹口气:“我都说了,妖不见得全是坏的,人也不见得全是好的。这个你长大了慢慢就明白……” “我已经不小了!”他强调,桃木剑握的紧紧的。 “好好,不小,不小。”小孩子总怕人说小,这个我理解:“那你别跟着我这个坏妖了,快回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你!”小道士似乎被我这句话给刺到了,转身拔脚就走。 “喂,喂!”我追在后面喊两声,小道士眼圈红红,转头看我:“你还叫我干什么?” 我抬起右边前面一只脚指指,小声说:“你……那个,方向走错了,那边才是东边。” …… …… 小道士无言,可是人却好象在抖吖? 我无言,原来有人比我方向感还差,我是不是该聊以自慰了? 小道士再不看我,飞快的从我身边跑开了。 唉,这孩子脸皮真薄。 我一路跑回去,雨停了院子里大家一切如故。我收拾出黑板来,继续开始我的教学活动。 八脚齐上的用粉笔把要学的字抄在黑板上,领着难得的几位好学的同门一起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明对暗,淡对浓,暮鼓对晨钟…… 不知道小道士回去了没有?但愿他不会再迷路了。 道与魔不两立…… 这个道士还很小,也许他长大了,也会成为一个讨厌的捉妖道士。 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我遗忘了,日子一天天过的忙碌而充实,最让我开心的是梅雨季来了,连着下了二三十天的雨,那雷打的啊,那电闪的啊,我的心花朵朵绽开! 七 原来我以为大家拜入桃花观主门下很没必要,观主也没教过我们什么,不过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免费食宿的地方。大家原来都或多或少有些道行,那些都是靠自己修炼起来的,也没有拜什么师啊。 但是后来懂的越多,我就知道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桃花观这里地脉奇特,灵气充沛,特别适宜修炼。换句话说,我都有体会。这里连下雨时打的雷都比别处要要响== 而且拜师学艺这个词大家耳熟能详是有道理的。 观主的确授艺。已经修**形的师兄师姐们会学剑法,一般不是观主亲授,而是由大师兄和大师姐来教这些小师弟小师妹们。然后还有些特别有天分的同门,会学到一些术法。 比如最基础的,五鬼搬运,召火符,隐形术,简单的魅惑之术等等之类。 至于我这种低级的弟子……呃,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好吧,不是低级,是低等的弟子,还是要充实充实再充实,努力努力再努力。连个人形还没有,其他的都谈不上。 不管是脱胎换骨的变做人形还是简单用化形术化做人形的样子,我现在都没有那个本事。 三七却在前日化**形了。 她做蝴蝶美,做人也美。瓜子脸极清秀,一双眼睛盈盈欲语,她的衣裳就是翅膀上那斑斓的颜色化出来的,再巧手的织娘也一定描绣不出来。 三六比她晚些日子,也化了形。她穿着一件桃色的衣裳,和师姐们一样,并没有很出格,和三七不同。 碧水潭我又去过一次。可是敖子恒却不在。小金鱼说他本来不是这里地。只是在这里暂住。有时在。有时就出去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我本想来还上次借地书。然后再借两本新地。既然他不在。那也没有办法。 我在外面兜了一圈回去。现在我已经看惯自己地八脚蜘蛛样。不再被自己地样子吓地全身汗毛都竖起来。山谷这里有不少地蜘蛛。我和它们都可以互通消息。蜘蛛们织着八卦网。传着八卦话。倒是真不寂寞。 哪个树间没有蛛网?哪个梁头没有蜘蛛地足迹? 要说我现在地消息灵通认第二。恐怕这远近八百里没有人能认第一。 我和一只小红背一起趴在它地网上聊天。 “喂。你们观里乌七八糟地事儿真多。” “是么?”我觉得大家都挺安份的啊。 “昨天有两个人在我网下面亲热唷,那个动静……” “哦,是谁啊?” “那我可不认得。” 我把带来的食物请它吃,它不赏光,对谷子没兴趣。可他把他捉的袋蚊子给我吃,我也绝没胃口。 于是继续八卦。小红背干活儿聊天两不误:“对了,还有呢。前天有人跑到凤凰林那边去,去时一脸春情荡漾,回来的时候却跟死了半截似的,肯定又在那只凤凰那里吃了闭门羹啦。” “咦?你怎么知道?” “嗨,我在这儿住了二十来年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我在凤凰林那边还有个表妹,它告诉我的,桃花观里好多人都对凤凰心怀爱慕,但是凤凰从来不假辞色。” 一只小毛毛蜘蛛爬到我们正下方来,它是路过的,小红背的领地观在蜘蛛里都算强的,绝不许人侵犯它的地盘。 “哦,那个啊,我也看到了。”小毛毛说:“不过我觉得……前天那个和以往的那些不大一样。” “什么不一样?”小红背好奇的问:“难道凤凰竟然没拒绝它?” “不是啦。”小毛毛说:“我听我表姐的姑姑的姨娘的结拜妹子的表外甥女儿说,前天那个被拒绝了之后,还很斯文有礼的跟凤凰说打扰了他清修,又说自己也早想着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还是想把心情说出来,总之说了好些话呢,后来还问凤凰可不可以拿他当师长前辈看待,时时的来请教一二。”小毛毛把后面一句说的特别清楚,看来这个八卦的确是非常的让蜘蛛们都关注。 “呃?嘿,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啊?”小红背说。 小毛毛说:“反常即为妖,我们都觉得这一个不简单,肯定所图更深更远。” 小红背哈哈笑:“咱这里啥不多就是妖多,我还想当妖呢。” 小毛毛打个哈欠,又慢慢爬走了。 我倒是好奇,它说的会是观里的谁呢? “对了,三八啊,你最近进境如何?” “就是这样喽,没什么进展。”因为最近没下什么雨。 “哎,你说你要是化形会是什么样?”小红背八卦到我身上了。 “呃?我啊……”我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噫,一定不能丑,不能丢咱蜘蛛的脸。” 这个……呃,ms不是由我决定的吧? “我尽量吧。” 我没什么自信。 象牡丹师姐,她原身是国色天香,变**形也是美艳不可方物。象三七,原身是斑斓七彩,翩翩飞舞,变**形也是轻灵妩媚,容色逼人。 至于我……黑壳带花,长脚有毛……呃,就算是变**样…… 我真的没什么信心啊。 我告别小红背回住处,三七和三六也正好回来。三六挺好学,认字学的特别快。三七穿着那件蝶翼似的彩衣,嘴角常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回来啦。”我招呼她们。 三七说:“三八啊,你又从哪里爬来的,看看,脚上净泥。” 我嘿嘿一笑,三六没好气的粗暴的替我擦掉脚上的泥,三七接过手把我放在肩膀上。 站在美女肩膀上,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 “明天起我们就要去学剑法了。你也别整天游手好闲,正经的请教个办法好修炼,别真百无一用是蜘蛛。” 我知道三六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很好学,昨天才教她百无一用是书生,今天她就活学活用了。 “知道……” 我其实有修炼方法,只是有点太与众不同啦。 “啊,我们还给你带了些花蜜回来。”三七笑盈盈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卷成小壶状的叶子卷:“给你喝。” “啊!三七你太好了!我好爱你好爱你!”她嘻嘻一笑。 牡丹师姐迎面走来,朝我们说:“下午观主请了凤前辈来做客,恐怕会升座**,可都不要错过了。凤前辈是很少指点后辈的,这次机会难得。” “是,”我们齐声答应。 三六三七看起来也都挺激动,我倒觉得无所谓。 可能是被那个凤凰两次捏在手里,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怎么也好不起来。 不过综合刚才小红背和小毛毛说的,桃花观里好多大小妖精对那个凤凰可都是两眼冒红心啊。 他是生的好看,面容精致美丽,气质又绝不会让人错认他是女子。他的修为也很高,站的近的时候,都会有压迫感,觉得喘气不畅。 但是这些是爱情的理由吗? 下午三六三七和我一起去,果然凤宜和观主品完茶之后,心情还好,允许弟子们来一人请教一个问题。 我本来以为今天能看到观主长什么样了,说来丢人,入门很久还不知道老大眉毛是直是弯,真是丢人。 甚至性别都很模糊。 我只知道观主的本体是桃树,植物不象动物虫子小鸟一样有性别,化形可男可女。所以…… 观主还是坐在纱帘后的,倒是凤宜从纱帘后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银蓝色的纱衣,长如缎,眉目殊丽绝俗。 美人自然人人爱看。我也盯着他目不转睛。 谁知道他一眼扫过来,竟然又瞄上我了。 “小蜘蛛?过来。” 我囧,遇到他我似乎总是很不自在,这个家伙总让我觉得太…… 危险==! 我朝他那里爬,慢慢的,慢慢的…… 好象有一道视线在我的身后,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我一回头,挺多同门都在看我,找不出来那道视线来自什么方向。 反正这个凤宜就是个大麻烦!他要不叫我过去,我也不会被人用眼刀剜! 我顺着桌角爬到桌子上,他问我:“你这些天见敖子恒了吗?” “没啊。”我莫名其妙:“干嘛问我?” “他和我提过你,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他的去向。” 没有。 我和敖子恒也就是比陌生稍稍好一点的关系,他的行踪怎么会告诉我? 我又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了,让人很不安。 八 我被凤宜摆在茶壶盖上,也不敢乱动,下面的我的同门们问各种他们修炼睥疑难问题。有位师兄问,他的境界已经有三年停滞不前,每次想向前有所突破,就心烦气燥灵气乱窜。 凤宜只说:“斩心魔。” 那个师兄显然不太明白,还想再问,凤宜已经挥一挥手,让下一个人过来。 我离的他很近,这个人的肌肤晶莹如白雪,细腻如美玉,近看侧面,眉锋如山峦,眼波似秋水…… 好一个美人啊。 只可惜这美人只宜远观,不宜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着凤宜,虽然他很美,很优秀,我见的妖怪里没有能越他的,可是我对他,就是没有什么爱慕之类的想法。 好奇怪啊…… 不但没有爱慕,还有点……因惧生恨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呢? 他没有伤害过我呀。 轮到三六地时候。她恭敬地问:“请教凤前辈。昔年有个巫士替我批过命。只说辛苦采蜜酿百花。为谁辛苦为谁忙。这句话晚辈始终不解。” “这本就是命。”凤宜一笑。一瞬间似乎春风烂漫遍卷山野。但是一瞬间那笑容就消褪了:“就算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将来地命数也不会变。” 切。这话说地跟跑江湖地算卦骗子草药郎中有一拼! 模棱两可。四不着边。你要觉得是好话就当好话听。你要心里有猜疑那就当歹话解。 话说以前三举子找一道士算命。问科考前程。道士竖一根手指。闭口不言。举子们只以为是天机不可泄露。等他们走了小徒弟问。道士说。这个一。可以如此这般理解。一个考中。一个考不中。一起考中。一起考不中。 小徒弟叹为观止。 三七问的却是一种什么地狱花花粉的来历,凤宜说那种花世上本来极少,要取花粉更难,不过尽向南走,或可寻着。 我正听的迷迷糊糊昏昏欲睡,忽然茶壶被弹了一下,叮的一声响,把我给震醒过来。 “你呢?” “什么?” 凤宜笑吟吟的问:“他们都问过了,你就没有什么疑难要问?” 我的确没什么要问的,我的修炼方法真是懒人妙招,天要打雷下雨,我就趴在树顶死等。要是晴天,我就趴在屋里死睡。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凤前辈,你说这人的前世今生,是怎么回事?再世为人,还会记得上辈子的事儿吗?” 他微微一笑:“这也不希奇,许多飞升失败的精怪妖魔,或有残魂一缕能再抬胎转世,有的就在黄泉路头灌了孟婆汤不记得前世,有的却还记得曾经种种。” “那,”我还想不通的是:“一个古时人若死了,再投胎是不是只能到今时?会不会还会再抬胎到千万年前去呢?” 凤宜说:“古时,今时,来世……这些不过是个兜转轮回,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说实在的,刚才别人问问题的时候我觉得他们问的奇怪,凤宜答的故弄玄虚。 不过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有些事,真的很难说清楚。 变成蜘蛛之后,我虽然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可是却觉得,象是隔了千万年一样模糊遥远。虽然前世父母离异,亲情淡薄,疼爱我的外婆去世的也早,可是……也不至于让我想起来的时候,跟想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那么淡漠。 等凤宜起身走了,我的几个师姐忽然一改刚才的肃然恭敬,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我吓的啊一声叫,翻从身茶壶掉到了桌上! 可是她们当然不是冲我来的。 我摔的七荤八素,听她们已经争的打了起来。 “这个凤前辈坐过的椅子是我的!” “这个茶壶凤前辈摸过,归我!” “放手,这是我的!” “我先抢着的!” “你讨打,看招!” “流星剑!” “蝴蝶刀!” 乒!乓! 多亏我眼见不妙先跳到一旁,没溅上一身血。 三七笑吟吟的过来把我捏起放在肩膀上,我们三个一起回去。 三六显然有心事。她的性子我现在是清楚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人极好,就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不讨人喜欢。 被她多刺几回,我疼着疼着就麻木了,一麻就不怕她再刺我了。 “对了,我好象听说,明天有个大人物要来。” “什么大人物?” 三七摇摇头:“这个倒不清楚,似乎是观主多年前的旧识吧,不过际遇不同,那位故友似乎已经是个散仙了,不是观主可比。” 三六从鼻子里哼一声:“散仙也没什么了不起,又享不着天上的好,也得不着地下的祭,不过虚担个仙名儿。” 我知道她不是刺三七,不过还是插一句:“散仙也有好处,起码道士不找麻烦。” “一说到道士,好象昨天师姐她们杀了两个道士呢。” “啊?杀了道士?” 后面桃直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近了,说了句:“杀个把道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你不杀道士,道士就要收你,这是你死我活的事。不过道士们会打着个好听的名号,说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牡丹师姐接着说:“其实道士那套也只是讲给人听,我们倘若落到他们手里,还不是剥皮抽筋,上炉炼丹。他们做的恶,偏嘴要说的善,最是可恶。道士我是见一个就要杀一个的。” 我想起那天迷路的小道士,其实他……是不是也是来桃花观想除妖的呢?不过他还小,没多大本事,所以,也还没有老道士那样狠厉的心肠吧? 管他呢,反正不过是一场偶遇。 妖的生命可以极长,可是道士就算再修仙,真能得道的却寥寥无几,师兄说过,除了几个老而不死的滑头老贼,长寿道士没几个。 他很快就会长大,然后可能老去,可能死于非命。 反正不关我的事啦。 不过……从变成蜘蛛到现在,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真正的人,因为这个,总是忘不了他。 在桃花观来来去去的,都是各种精怪,没有一个是人,偏偏大多数还都是个人形。 真是让人恍惚啊。 我还是搞不懂我的前世今生有什么关联,想不通也就不去想,回我的蜘蛛窝美美睡了一觉。 敖子恒回来了,小金鱼和我混的熟了,托小毛毛给我送了信儿。我兴冲冲的跑去碧水潭串门。 敖子恒来给我开门,他显的有些憔悴。 嗯,除了憔悴,似乎还有别的。 我对他左看右看,终于惊叫:“敖,敖……你怎么一下子长大了好多?” 以前他看起来就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模样,现在看起来却已经有了少年的样子了,脸庞清秀,眉目俊雅…… “你,你出了什么事了?” 敖子恒嘴角弯弯,但是这个笑容和他以前的温煦笑颜有点不同。 没有以前那样温暖,反而……有些苦涩,有点空洞。 “是不是生病了?” 我也知道这话有点蠢,修行者哪那么容易生病的。 “不是,”他说:“前几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啊…… 我傻眼了。 这句让我既歉疚,又意外。 当然了,谁都有父母的,除了孙猴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对不起……”我觉得自己的嘴从来没这么笨过,一句象样的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又重复了一遍:“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傻蜘蛛,又不关你的事。你也是关心我啊。” 他的口气又回复了一贯的温和柔软,可是听的我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对了,上次借的书,你用完了?” “啊,是啊。”我急忙把三七帮我缩小了的书拿出来:“还你,我没弄脏也没弄坏。” “嗯,我知道你对书是很细心的。我离开这段时间,你的修炼怎么样?有进益么?”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同门,观主他们都没有说的,我修炼的秘密,我却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隐瞒。 “我觉了我的修炼方法了,可是,非常奇怪……”我一边说,一边还是有些忐忑。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有些担心的问:“难道你的修炼之法,是采补之道?” 啊? 采补? 虽然我常识缺乏,但是这个,采,采补…… 这个我在电视小说里可没少见识到。 采阴补阳……采阳补阴……我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掐死敖子恒。 我可是一只纯情的不能再纯情的蜘蛛啊! 九 我一下子爆跳起来:“胡说胡说!不是不是!” “不是就好。”敖子恒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是我说错了,你不要见怪。” 他一道歉,我的怒气马上象漏气的皮球一样迅瘪了下来。 “没事啦。不过的确和别人不一样。有次下雨天,我现雷打在我身上,特别舒服……好象我可以接受雷电的力量,变成我自己的力量。我觉得我现在比以前厉害多了,起码我从桃花观跑来碧水潭,以前要爬好久,现在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敖子恒的神情变的严肃起来:“你是说,你不但不惧雷击,而且……雷击反而成为了你修炼的方法?” 我因为他的神情,心里也没底:“是啊……我觉得这事儿不大寻常,所以不敢和人说……” “你以前的事,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出生在哪儿?你……还有没有长辈其他的……” 我用力摇头:“一点都不记得了。这个方法要不是因为下雨那天我趴在树上恰好现,我还不知道呢。” 敖子恒沉默了,从他的神情来看,我刚才说的话,甚至比采补还要让他讶异。 而且除了讶异,还有些别的。 我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是感觉……本能的感觉他对我没有恶意。 “你地这个修炼方法。谁也别告诉。知道吗?”他郑重地低声告诫我。 “嗯。我对谁也没说。就告诉了你。” “以后也不要告诉别人……” 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远处。柔软地水草轻轻飘荡。小鱼儿在水中嬉戏玩耍。但是这间洞府里却安静地让我不敢大喘气。 “这种情形。我从未听说过。一般以禽畜花木之身踏上修行之道。雷火之劫那是天降劫数。绝无可能是你这种情形。要么。你并非普通蜘蛛。要么。你地身体里有什么至宝法器。或是你曾经服用过什么天灵之宝……无论是哪一种。被旁地修行者或是道门知道。都是你地灭顶之灾。你明白吗?” “明……白,”我有点被吓到了。 他的意思是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的确是,这种能力如此稀罕,简直可以称得上逆天。 如果别人知道了来找我麻烦,我小小一只蜘蛛怎么能够抵挡? 这么一想我八条腿一起哆嗦抖,软软的趴在了桌子上。 多么危险的能力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与众不同呢?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别的? “好象没有什么了,就是雷电击过之后,特别舒服,身体里都是劲,肚子也不饿……” 他点了一下头:“你居然完全不会修炼方法,将这些力量引为己用。” “嗯……” 雷电击打我,我被动吸收。 可是这些力量,我的确不会调动运用。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除了跑的快跳的高,我没现自己有什么特殊本领了。 “这样不成……只接受了力量却不能运转修炼……” 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雷电……雷电……这方面我不精通,我知道的人里似乎也没有。凤宜他精通的是风之力与火之力,这是他生与俱来的天赋,也不是后天修炼的。仇前辈也不是……” 我很不安:“子恒,你不用这样担心。我想,也许我会慢慢领悟……” 他忽然抬起头来:“来,我们去个地方?” “啊?” 我还没来及问去哪儿,已经被敖子恒拿了起来虚握在掌心,然后我就听到他的手掌外面传来呼啸的风声。 啊…… 我从他的指隙间往外看,哇…… 我在飞! 不,准确的说,敖子恒带着我在飞! 虽然可以听到风声,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那种被强气流席卷的窘态。在他的身周有一道透明的东西,那些隔绝了风吹在身上。 但是还能够听到风声。 大概没过多久,他就放缓了度,落下地来。 我睁眼看:“这是什么地方?” 周围全是水,我们则站在水中间一个不大的岛屿之上。 桃花观附近哪有这样的大湖啊? “这里是双塔湖。”他说:“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我乖乖趴在地上,看到敖书恒拿出一把通体碧绿的竹剑,将剑拔出鞘,一手捏着法诀,另一手将那把剑横在胸前。 头顶的云雾迅聚集起来,白云变成浅灰,然后又变成了深深的铅色。 细微的闪电在云里面窜来窜去,我讶异的抬头看。 “我会控制着云,你小心体会,那些雷电怎么进你的身体,你能不能试着引导它们。” “是,我明白了。” 敖子恒他……这一手召云布雨好厉害啊。 他真的是东宫的龙子龙孙啊,否则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但是……但是行云布雨是不可以随便的吧?聊斋传说里有个龙王不就是因为多布了三成雨而被砍头吗? 但是眼前的情形容不得我再乱想,因为一道细细的电光已经朝我的头上落了下来。 就象下雨天时被雷电击打一样,但是这个……呃,微型的多。 可以说,要是平时被击打的程度是大铁棒,那现在就是火柴棍的规模。 我自己接受雷击力量时,因为瞬间的冲击和电光太强,所以我几乎没有什么细微的感觉,也不敢睁眼。 但是现在不同。 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道电光击在我头顶,然后迅的…… 好象是充塞在了我的咽喉,又朝下滑进肚子里面。 那团小小的电光,好象一块润滑的食物一样滑进肚子里,我有一种自己正在进食的感觉。 热热的感觉到了肚子里之后似乎在那里积聚起来,然后,第二道电光又来了。 哦哦!原来我在吃,不,应该说是吞…… 吞掉这些力量? 谁听说用肚子吃东西修炼的? ==! 我迷惑了。 敖子恒停下手来:“怎么了?” “我感觉我在吃……” “吃?”他想了想:“你是说,电光进入了你的肚子里?” “对,就象吃东西一样,从喉咙滑下去,一直到肚子里,然后好象就呆在那里了……也不是,我形容不上来,好象那里有个袋子,把这些都装进去了。” 我们又试了几次,我看到敖子恒的脸色已经有些疲倦,急忙叫停。 “咱们歇会儿吧,你一定很累了。” 他也没有分辩什么,点了点头,收起了他的那把扇子,然后撩起袍子的下摆,动作优雅从容的席地而坐。 我小翼翼的问:“子恒,那个……你随便布雨没事么?不犯什么条规吧?” “不要紧,这是在湖上,水自湖上来又回湖里去,况且只有这样小小的一块地方,没人会计较的。” 那也就是说随便行云布雨还是不好的。 “这样哦……”不知道怎么我突然想起以前看的白蛇传,为了和许仙相识,白蛇青蛇施云布雨,那她们就不怕有什么后患? 呃,也许这些传说不是一个体系的,白蛇她们那时候不讲究这些。 “你看起很累了。”我一点也帮不上他的忙。 我既不知道怎么替他缓解疲倦,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让他一吃就会好转起来。 “不要紧。”他低声说:“因为我并不是纯种的龙子龙孙,我的母亲不过是个蚌女……除了这个敖姓,我身上的龙族力量是很少的,所以布雨对我来说,虽然从小就耳熟能详,真的施展却还有些费力……” 啊…… 继母亲忌日之后,又牵扯出身世秘闻。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愧疚心情才好啊。 不等我绞尽脑汁想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他倒先转开话题:“虽然以前的事你不记得,但是这个禀性的好处却是说不尽道不完。起码,将来若是你能练至飞升成仙的境界,那时候对旁人来说是生死关口的天雷灾劫,对你来说却是视若等闲可以轻易渡过,没准儿还……” 他忽然停住了口,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有点疑惑:“子恒,怎么了?” “我刚才想到一件事……”他看着我:“若是你的能力真的在天劫面前也完全能抵挡得住……若是,你还能帮别人抵挡天劫……那会怎么样?” 那会怎么样? 十 我们后来就没有说话,敖子恒养足体力之后又替我试了一番,我们就从双塔湖回来了。 “子恒,今天谢谢你……” 我觉得谢谢两个字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但是我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就拍**开溜啊。 “没事的,明天我要好好想一想事情,后天你再来找我吧。” 我乖乖点头:“好。” “记得不要说出去。” “嗯,我知道。” 他把我放在桃花观我们住的院子不远,自己回碧水潭去了。 我晃晃头,沿着石阶爬回去。 三七正在院子里配她的花粉,抬头问我:“你这一整天跑哪儿去了?” “嗯,去碧水潭玩去了。” “天天玩。你也不怕修为荒废了。” 三六在一旁不知捣腾什么。冷冷说:“她那点修为荒废不荒废根本没区别。照她这么样。再过五百年也修不出人形来。” 我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天天去。” 三七摇摇头。继续配她地香粉。 “你都已经这么美了。还弄这些啊。”我爬上她地肩膀。 “这个是要献给观主地。” “哦。” 三六弄的好象是蜜液,好甜香的味道。 等等,这味道我熟悉啊! 我快饿死的时候遇到三六和三七,然后那时候我喝到的那甜甜的东西,就是这个味道!嗯,比这个要浓…… 我看看三六,她还是冷着脸没表情。 我喝的那个,就是三六酿的花蜜……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在观主收徒的时候,三六捧上的那个小瓶子里,里面的液体可只有一半啊! 送人送一半东西肯定是不行的,三六当然没这么笨,也不是存心藐视观主。 那一半蜜液的去向,我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三六因为把蜜液分给我,所以在收徒的那个关口差点被刷掉。 但是她却从来不告诉我。 我一直以为那时候是三七出言救的我,给我吃的东西也是三七拿出来的。 可是竟然是三六…… 我蹭在她身边坐下,三六白了我一眼:“去去,闪远点,别把你的蜘蛛毛掉在我碗里。” “唉,我又不是兔子,哪会随便掉毛。” 我很想跟她说谢谢,可是对着这么一张冷脸实在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四下看看,没话找话:“三七,为什么今天这么安静?” “你真是……”三七笑着说:“因为昨天我说了,有个大人物要来,观主让师姐她们都去,如果被那个大人物看上了,带走训教几年,那得益可是非同一般。” “哦?”我偏过头:“你是说,那个人来这里,挑弟子回去教?” “嗯。” “好象交换留学生……”我小声嘟囔一句。 “什么?” “没什么,那你们怎么没去?” “不止我们,好几个修为差不多的都没去,去了也是白搭,修为太低不会被挑中的。” “哦。” 三六把一个石钵递给我:“喂,你脚多,帮我研磨。” “咦?可是我的个子小。”那石钵有我的十倍大还多。 “唉,”三七说:“三六啊,你别为难她啊。” 三七右手捏个法诀,在我头上点了一下,我觉得自己突然有一种很涨的感觉,身体一下子涨大了许多。 “这个是今天新学的,不过效力不长,你就帮三六磨一磨吧。” “嘿嘿,真神奇。” 三六则不声不响,又摸出七个石钵来…… 我无语,三六姐,你是卖钵的咩? 八个石钵,我一脚抓一只杵,马力全开。 我磨我磨我磨磨磨磨…… 果然脚多干事比较快。 我编织很拿手,磨东西也不在话下。 院子里很安静,就听见我咕叽咕叽的在那里磨磨磨。 然后听到脚步声,师姐们回来了不少。 但是,牡丹师姐她们,不在其中。 有七八个人都不在。 三七好奇的问:“十一姐,她们……其他人呢?” 十一没什么好气,有些沮丧的说:“她们给挑走了。” “牡丹师姐也去了?” “是啊,刚才我们都见了,牡丹师姐连原本藏在白玉洞的原身都一起带走了。还好是好姐妹呢,这么一走,肯定是不会再回来看我们了。” “呃?”原身也带走了? 牡丹姐她们不比我们,她们是草木,即使元灵修**形,可是原本的身体还是草木,扎根在土里面,元灵不能离本体太远,否则会慢慢枯萎。既然这次走,连本体也一起移去,那就…… 回来的可能真的很小。 我想起桃直师兄:“那,桃直师兄呢?” 十七师姐拍了一下我的头:“小三八,你这么惦记桃直师兄啊?小家伙年岁不大,心却不小啊。” “不是啦!” “嗯,桃直师兄没被挑中,似乎是和那位尊长的力量份属不同,有些相克吧。” 啊,那他们不就是要分开了吗? 他们不是情人吗?这样分开的话……感情怎么办? 还是,感情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我迷惘了。 也许妖怪对感情,不象人那么执着,合则聚,分而散…… 反正我是弄不懂。 当人的时候我没谈过恋爱。当妖嘛…… 我叹口气低下头,继续卖命的磨磨磨。 一下子少了许多同门,感觉院子也空多了。 怪不得桃花观主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收徒呢,要是这样的进出频率,那还真的勤收几拨,不然多送一些留学生出去,那桃花观就剩不下几只妖了。 而且送出去的都是修为高的,留下来的都是杂鱼虾米。 这样的做法真奇怪啊…… 桃花观主难道是位辛勤的无私的教育工作者?天天闲着无聊以培育小妖小怪为己任? 有这么无私的妖么? 这事真奇怪。 就算观主常收手下们的孝敬,那些东西也谈不上多么稀罕啊。 我觉得……观主在做收入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活雷锋? 切,这世道好人都很少了,好妖更是难找。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想起敖子恒苍白的脸色,一时想起凤宜俊美的侧面,不知道为什么还想起那个偶遇的小道士。 小孩子是很好的,小妖精也是很好的。 但是一长大了,就会变的很复杂。 复杂的让我这个笨蜘蛛怎么也猜想不明白。 隔了一天,我还没去碧水潭,敖子恒先已经托一个小妖捎给我一本练功的功法,就薄薄的三四页纸,是讲怎么炼化吃下去的东西的。三七接过书拿进来,翻看两眼,笑着说:“这个功夫倒是很有意思,怎么,你打算弄些什么奇珍吃下去练功啊?” 我笑笑:“其他办法都试了没用,所以看看靠吃东西能不能长些道行。” 三七只是笑笑,说:“要这样的话,山药黄精可没有荤食来的有效力。” 她走了之后,我拿着那本书。想着敖子恒一定认真替我着想,这功法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找到的,想必一定辛苦。 得谢谢他…… 可是拿什么谢呢? 空口说谢谢,太没有诚意了。 他的身世听起来……比我这个来历古怪的蜘蛛还要惨。 母亲去世了,自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份,困居在碧水潭这样的小小地方……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应该不会快乐 可是他还是尽力的帮助我,对他身边的所有生物都挺关照的。 难道……子恒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叫圣母的生物?? 我被自己的设想寒的连翻了两个身,险些从自己的网床上摔掉到地下去。 ------------------------ 唉…… 以前脸上起痘痘,大夫说,内分泌问题,结了婚就好。 结了婚还起痘痘,又说生了孩子就好。 现在生了儿子,怎么脸上还三五不时的冒一个俩的…… 昨天又冒一个,在眉心正中间,就是正好点也点不了这么准啊~~~ 十一 做好人还是做坏蛋,这真是个难题。做好人吃亏不甘心,做坏人我没有那份聪明和本事。 桃直师兄看起来憔悴了。 我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好几眼,他瘦了好些。 少年的脸庞显出忧苦的神情。 看来他对牡丹师姐很在乎啊。 我这个天生不会安慰人,看着他失落,也知道他是为什么,可我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师兄,你最近忙吗?” “嗯,没事。”他说:“我没事。” 嘴上说自己没事的,其实看表情满脸都写着我很有事~~>_&1t;~~ 我看着他手里摆弄一个小小的木牌,当然不是我们人手一个的号码片,那是片叶子的形状,雕的非常精致,上面叶柄处是个弯曲的环状,可以串根带子挂在身上。 “这个真好看。”我纯粹没话找话。 “这是我刻地。刻了两块。我和她一人一块。”桃直师兄低声说:“起码我还该高兴。她没把她那块直接还给我。” “呃。这是牡丹花地叶子吗?” “是地。” “师兄。你……” “三八。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他明白?他明白啥?我可一点儿没明白。 我实在没什么好说了,只好匆匆丢下一句:“师兄你保重。”就落荒而逃。 唉,安慰人实在不是我的专长。 平时我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没问题呀,可是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总是拙嘴笨腮,脑子里还一片空白? 我认真学习那几页怎么用肚腹修炼的运功方法,虽然三六对我这种吃货表示了鄙夷,但是还是很耐心的给我解释上面的术语,脉络,运功路线等等知识。 我开始是似懂非懂,被三六威胁要把我的腿撅断一半时,我马上打叠起全副精神,用力的听专心的听拼命的听,居然还真被我给理解了七八成。 其实啊,三六真是……明明做好人,却摆着一副晚娘脸说话又刻薄,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个坏蛋正在对我进行威胁逼迫。 人家都说聪明人应该披着羊皮干狼的事,可三六却是披着狼皮干羊的事…… 你说她不聪明吧?她修炼啊酿百花蜜啊都特别拿手,笨蛋可没有这么高悟性。 可是这么聪明的…… 啊,我敲了一下头,终于明白了! 三六不会做人! 我上辈子是人,这辈子虽然是蜘蛛,可是考虑问题总还是摆脱不了人的思路。可是三六她就是地道的蜜蜂开始修炼啊,一只蜜蜂自然不懂多少人情世故,不知道伪装矫饰…… 所以说,三六这样,完全是真性情啊。 我趴在树叶上,三六站在我旁边翻翻那几页功法:“你究竟明白了没有?就这么点东西还要学这么久?” “会了会了。” 三六瞅我一眼,她化形远没有三七那么绝丽,皮肤不够白细,眼睛也称不上秋水明眸,就是眉毛长的还满秀气,脸小小的,手指细细的,也不白。 三七那手一伸出来,就是什么嫩葱柔荑的词儿扔上去还嫌不够称,三六这双手么……呃,就比鸡爪子好点。 但是总之是比我的蜘蛛脚爪子要强多了。 山中无甲子,桃花观里永远温暖如春。 我的修为总算一天一天的在增长,晴天就慢些,雨天就嗖嗖的拔高。 我觉得我简直不象蜘蛛,倒象是竹笋……有雨有雷就噌噌的长。 不知不觉,我在桃花观的第一年就过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师兄师姐们平均都有个二三百年的道行真是太不了起了,活这么久还这么纯真这事儿太不可思议。 等自己真的也开始修炼,就知道这事儿其实……很简单,很容易理解。 一打坐就是半年,一入定就是七八个月,还有一位师兄我从来没见过面,据说此人已经在山后石洞三年没出关了。 三六把那功法给我解释清楚之后,我就急不可待的爬回自己窝里,蛛丝左一拉右一横,弄了个最简单的井字网,跳了上去。 先把前一阵子都塞在肚子里的雷电力量运转消化了再说。 我闭上眼开始运功。 挺舒服的…… 然后渐渐感觉象睡着了一样。 只是本能的察觉到许多暖洋洋的丝线在全身不停的游动,那些线有的粗有的细,有的长有的短,后来渐渐连贯在一起,也察觉不到粗细长短的差别。就象大大小小的溪流的水,一起流入一条河道,汇聚成一股涓涓不细的细流,然后,运转不息,循环往复。 这些灵力后来慢慢的旋转起来,逐渐散入我的全身和四肢,不,是八肢。 我活动活动腿脚,从我的网上跳下来。 嘿,感觉,好轻盈啊…… 轻盈的似乎一蹬脚就会飞起来似的。 我从自己屋里爬出来,一眼看到几位师姐站在院子外头窃窃私语。 “师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咦?三八啊?你练功练完了?” “是啊。” 二六师姐点点头:“想不到你也会用功上进,唉……” “师姐,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奇之极。 “哦,今天居然有道士闯过了山下的桃花阵,险些让他们进了观里来了。” “啊?有道士?” “嗯,不用怕,咱们这里阵势又不只桃花阵一道,还有双林阵和七星阵,道士们给困在双林阵里了,嘿,就算咱们不出手,也让他们活活困死!” “双林阵?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知道山下的桃花阵和流水阵。 “双林阵是凤前辈和观主一起设的,就是我们也不能轻易在里面乱走呢,这是三年前的事,你在闭关,不知道也不奇怪。” “三,三年前?” 我觉得我运功的时间,顶多三五天啊! “哈哈,小三八,你闭关五年,是不是已经略有小成啦?回来和师姐切磋切磋吧。” 我愣了:“五年?”怎么会有五年? 天啦……我,我五年没吃没喝,我,我居然…… 二六师姐笑笑:“嗯,三年前观主和凤前辈一起在外围设了双林阵,就是我们的桃林和那边的凤凰林,阵中迷雾重重,阵法一经触动,变幻莫测。七星阵是一年前又重添上的,这几年道士们跟打了鸡血吃了金丹似的,精神的很,到处找麻烦。我是阳霞山出身的,前些日子我才知道,我们那一山,大半有点修行的都给道士们捉的捉杀的杀……”她说着说着咬牙切齿起来:“等我将来功力大成,一定要把所有的道士全杀光!” 我还是浑浑噩噩没从五年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连二六师姐什么时候走了也不知道。我漫无目的朝前爬,现在脚程比以前更快,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碧水潭了。 呃,不知道敖子恒现在好不好?居然已经过了五年,五年啊! 怎么可能呢? 我明明觉得只过了不长的时间啊。 这么久没和他联系,不知道他担心没有,生气没有…… 我突然又不想过去了,转头朝回走。 奇怪,我出来的时候很顺利,可是怎么回去的时候,没走几步,突然眼前就起了一阵雾。 那雾是淡淡的粉色,象是一层桃花瓣织成的纱帘,看起来华美灿烂,却完全将视线给阻隔了。 “啊……” 我忽然想起来了,刚才师姐说了,布了新阵势了。 我出来的时候想必没有触动,但是要进去却不容易了。 不过要进去也不难,我身上有观主给的那块木牌,将灵力灌注进去,然后身周几尺的浓雾就淡了下去,露出原本的路径来。 若是外来闯入者没有我们桃花观的牌子,那肯定是要被困在这里面的。 即使有牌子指引,林间的路也变的十分复杂,千头万绪,明明我知道直走就可以,但是还是被迫得绕路,没办法,出来时容易,要回去却难了。 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巧,一连串的偶然,最后会累积起来,成就一个必然。 我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 我警惕的转头,一角蓝色道袍进入了我的视野。 十二 一个道士! 我心里顿时警笛长鸣! 师姐刚说过这里困住了道士,这么巧就让我碰上了。 我往后一撤,嗖一声钻到了草叶子底下,正紧张万分的往外看。 “扑通”一声,那个道士一头栽倒在地。 “咦?”我还啥都没干,一没打他二没杀他,他怎么就倒了? 本着做妖的重要行为准则----珍爱生命,远离道士,我应该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 但是…… 呃,我就是多看了一眼。 真的。 只是一眼。 这个……这个道士年纪不大呀。并非那种师姐们一提起来就咬牙切齿地老妖道。 我趴在草叶上。草叶被风吹地轻轻摇晃。 薄薄地粉色雾气飘荡弥漫。那个少年道士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头披散着。质倒很好。又黑又亮……呃。这不是重点。 他地手指无力地微蜷着。指甲长地不赖。修剪地整齐干净。还有点粉莹莹地。 好吧。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少年道士看起来,我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呢。 啊,我想起来了。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迷路的小道士,很害羞还很倔,爱脸红,我还想着给他取个绰号叫小红脸儿呢。 他说过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李什么? 想不起来,那就还叫小红脸儿吧。 他的眉目依稀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他长大了。 而且,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他道袍里面的白色束领系的严谨,半枝桃花沉沉的坠下来,有几片花瓣飘落在他的头上和衣服上面。隔着一层淡粉的雾气,他的轮廊显的异常柔和,皮肤也粉嫩水灵,眉毛秀丽的象画上去的似的,真是…… 和当初那种小屁孩儿的样子一点都不同了。 唉…… 我有点后悔。 真不该多看这一眼的。 看了又怎么样呢,我难道能把他带回去圈养起来吗?我估摸着观主会容忍师姐师兄他们养狼养虎养豹子,却绝对不会允许我养一只道士==! 但是放手不管,小红脸儿的下场只有一个。 我真是左右为难,当做没看见走开?那我以后肯定一个安生觉也睡不成了。 可是要救…… 道士是妖精的天敌咩~! 况且我只会傻吃,哪会救人啊? “三八?三八?” 我吓了一跳,急忙转头。 敖子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眼神有些疑惑,但是唇边带着浅笑:“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我反问他。 “刚才小心说看到你了,五年没见,你的功力如何了?” 咳……我觉得真囧。 我只觉得过了几天,可是事实上我们的确是有五年没见…… “咦?这是?” 他看到了地下的道士。 “哦……我正在犹豫。我觉得这个小道士挺可怜,让他死在这儿似乎不大好,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我们观里对道士那是很不客气。但是我觉得这个道士年纪又不大,应该也没对我们妖怪做过什么坏事。” 敖子恒点头,释然的说:“我看见你在这儿又是摇头又是摆尾的怔,原来是为这个为难。” 他上前一步,细细查看了一下小红脸道士的情形:“是中了桃花毒瘴,若再不施救,恐怕性命难保。不过你没有看错,他身上的确没有凶煞之气,若是死在这里,是可惜了。” 有转机! 我眼巴巴看着敖子恒,他点头说:“你不好办,不如交给我吧,我先将他带回碧水潭去,替他把桃花毒解了,等他好了,再把他送走。” “好好!” 太好了。 我激动的泪汪汪:“子恒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嗯,不如你明天过来找我吧,顺便带一些桃花根下的草土来,解毒会用得到,顺便我看看你的修行到底如何了。” 我点头答应,然后突然觉,敖子恒他又长大了! 当然了,这次看到他长大我并不特别讶异,毕竟五年都过去了。不过他现在看起来比地下躺的道士小红脸还要大一两岁,眉目清俊雅致,青衣谦和,气度从容…… 他挥了一挥袖,小道士的身体浮了起来,象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托着一样,我顾不上管他,一边咽口水一边说:“子恒,这个……这么久没见,你更英俊了啊。”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冒出这么句话来,白皙的俊脸上染上一点浅浅的桃花烟似的粉,轻轻咳嗽一声:“你快回去吧,我先将他带走了。” “好好,那明儿见。” 子恒的修为一定很高…… 上次他还带我飞呢。 然后我说过话之后他朝我微微点头,袍袖一扬,他和小红脸儿的身形就都不见了。 真是神乎其技啊…… 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厉害? 对了,我好象一直没有问,敖子恒到底有多少年道行,他又都学了些什么本领啊。 我爬了半天才回观里,但是虽然爬了这么久,倒也不觉得很累,进门的时候顶头碰到三六。 “啊啊,三六三六!”我弹弹的跳着扑上去,她面不改色回手一抽,“啪”一声把我抽的横着飞了出去,一直撞到柱子上才停了下来。 我泪汪汪:“不带你这样的……五年没见你,一见你就抽我!” “你要入定修炼也不说一声,三六当然担心你啊。”三七微笑着过来,她倒是没穿以前那样的七彩霓裳,不过现在这身儿浅黄的纱衫看起来真是清雅端丽,比七彩衣服的感觉要沉静多了。 “对了,你这一下五年没出来,可有什么心得?”三七问我。 我茫然的摇头。 心得就没有,就是觉得身上的劲儿挺足的,很想哇哇大叫一番或是来个三千公尺长跑来泄泄精力。 “对了,三八啊,你现在可不是最小的了,观主上个月又收了二十个弟子,你也有师弟师妹了,高兴不高兴?” 我扯扯嘴角,可是我为啥要高兴啊?就算有了师弟师妹,我还是个三八……又不会变成二八十八。 三六撇撇嘴,把手里的盒子递过来:“就她这么点微末道行,师弟师妹都比她强,有什么好高兴的?我说你别闲着没事又偷懒,去,替我把这个给观主送去。” “这是什么?” “桃花蜜浆,你可不许偷喝。” 我气壮山河的保证:“我绝对不会偷喝的!” 说起来,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欠三六那个大人情,我还没还。然后她还替我讲解那些功法助我修炼,这又是个人情。能替她跑跑腿,我倒是挺乐意的。 三七又给我施个放大的法术,她说她现在的法术当然比五年前强,起码这法术一定会等我把盒子送到观主那里之后才会失效。我两条腿举着盒子,六条腿朝前沙沙的快爬。 观主住的地方叫乐然轩,我迎面看到桃丙师姐,就是我们入门时负责收礼物的那个小桃花精。 “师姐,观主在吗?” “在,三八你有事?” “我替三六姐送东西来。” “那你进去吧。” 我乐呵呵的答应一声就爬过门坎。 结果一上台阶,我心里就叫一声苦!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然一定是不宜出行啊大不宜! 观主坐在纱帘后面,而坐在一旁正和她对弈的,不是凤宜又是哪个? 退回去又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观主,这是三六师姐让我送来的,是她酿的桃花蜜浆。” 观主正拈着一颗棋子,头也没抬:“好,冲两杯蜜水端上来,正好这会儿口渴,尝个鲜。” 幸好三七的放大咒还没失效,不然我拿什么去倒水端茶啊。 我很想冲好蜜茶快点溜走,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站在凤宜身边,我就老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惜,世上的事哪能尽如人愿啊。 我一心想躲开,可是捧茶过去的时候,凤宜还是转过头来看见了我。 真不愧是凤老大,一双水汪汪的凤眼不可谓不美,可是他这么一瞟,我立刻心惊肉跳,手上的茶盘差点摔掉在地下。 “小三八啊?可有几年没见你了,都做什么了?” 切,一辈子不见你才好。 我勾着头小声说:“嗯,闭关……” “大声点儿。” “闭关了……” “听不清。” 我心一横眼一瞪头一抬:“你听清楚,我!闭!关!了!” 观主不悦的说:“你嚷什么?真没规矩!” 我的嚣张气焰没腾起五秒钟,又被这句话打的烟消云散低下头,把两杯蜜茶放在他们身前。 我还是赶紧走人……不,走蜘蛛吧,再待下去我预感只会更加倒霉。 凤宜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淡淡的说:“站着,我还有话要问你。” …… 老天爷你快打雷劈了这只骚包鸟吧! ---------------------------- 今天是妈妈节……上午去给妈妈过节了……扭啊扭,虽然俺也当了妈妈,可是一见到俺娘还是忍不住想撒娇 十三 三七施在我身上的放大咒已经过期失效,我缩回小小的八脚蜘蛛一只,他们坐着我站着,他们玩着我看着==! 我的命真是苦啊苦,黄连也没我苦啊。 其实,其实桃花观里的小虾米小杂鱼多的是,他干嘛总和我过不去>o&1t;? 一盘棋下完,反正我是看不懂他们谁输谁赢的,反正观主固然是语气平和,凤宜也是笑的一脸欠抽。 “你,过来。” 我不敢不过去…… 恶势力太强大,不是我没骨气啊。 “素筝,你这个徒弟借我用两天?” 用两天?啊?当我是啥?桌椅板凳?扫帚拖把?>o&1t;~~我抗议,蜘蛛也是有人权的! 对了,素筝是观主的名字吗? 可是很显然,我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为观主大人没听到我在心里呼天抢地地说不要不要。很干脆地答应了:“好吧。” “好吧。跟我走吧。” 我有一种被卖入火坑地感觉。一步三回头。两泪流成行地跟着凤宜往外走。 凤凰坡离我们桃花观很近。很近地……近到…… 桃林边上不过几十步远。就是梧桐树了。 凤凰坡上都是梧桐树。然后现在是梧桐花开地季节。空气时一股特别甜蜜地桐花香气。 我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上辈子,小时候,捡了树上落下的桐花,靠近花蕊的地方很甜,那时候和小伙伴一起,一人捡一把桐花,坐在树下面挨个吮…… 真的,是上辈子的事了。 凤宜在前,我跟在后头,不停的腹诽他。 腿长了不起?个子高了不起?长的帅了不起?修为高了不起? 人家子恒也一样都不输他,可是子恒多么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乐于助人…… 咳,现在我前面这家伙只是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你怎么一直很怕我?” “啊?”我本能的脱口而出:“谁怕你啊?” “那你怎么总是一脸要拔腿开溜的表情?” 我硬着头皮说:“我哪有溜?”不是不想,是没胆。 凤凰坡风景绝佳,堪称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林深幽静,可以听到许多鸟儿在婉转啼鸣。我听说过凤凰坡有许多禽鸟栖息的,还有不少禽类精怪,都听从凤凰的派遣。这个很自然,百鸟朝凤么,凤凰是鸟中之王。 可是鸟语花香中,我的冷汗却越淌越多。 不对头……难道这里,这里和我相克? 果然姓凤的不是好东西,他的地盘更加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再走几步,八只脚一半在抖一半在软,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喂,你怎么了?” 连凤宜清亮的声音听起来都象隔了两层板似的。 “没……事……”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做梦了。 梦到自己功力大进,化形**,是个穿黑衣的绝世美女,一颦一笑无不是绝代风华颠倒众生。把凤骚包踩倒在脚下,还清了三六的人情债,还和敖子恒一起吃起火锅来了……汗,真是个混乱的梦。然后我们吃的正香,忽然一个头扎角角髻的小道士跳了出来,一张脸红的象关公,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竟然敢擅自吃火锅!看剑!” 我吓的跳起来就躲,可是却打翻了火锅,很烫的火锅和里面装的满满的东西都掉我泼下来。我惊恐万分,啊的一声坐了起来,醒了。 这是间……呃,树屋? 没错,是树屋。 在很粗很粗的象房子似的大树上掏出洞来居住,这是禽类妖精爱干的事。它们可以这样吸收木精地气,有助修炼,而且树屋冬暖夏凉还会自动清洁还空气清新…… 实在是很强大。 我只记得我好象……突然晕过去了。 一进凤凰坡我就觉得不舒服,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让人不适的重量,身上沉甸甸的,喘气都不顺畅了。 我身上盖的应该是条树皮纤维和羽绒一起编成的薄毯,很柔软很轻,带着一股树木特有的清香,我忍不住把脸挨上去蹭蹭,又蹭蹭。 “醒了?” 我又吓一跳,看着一人翩翩飞来,衣袂当风,轻盈的落在这树屋门前的小台阶上,风吹着他的带和宽大的袍袖飘舞摇曳,长身玉立,顾盼生姿,一双眼睛里似乎闪耀着七彩光芒,犹如稀世珍贵的宝石。 啊,凤骚包鸟的皮肤真好啊,比剥壳鸡蛋还白皙晶莹…… 呸呸呸,一个男鸟长这么好的皮肤干什么? “我怎么晕了?”我问。 “嗯。”他走进屋里来,仔细打量我几眼:“做蜘蛛又黑又丑,做了人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呃? “啥?” 他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恭喜你了小三八,虽然比别人迟了那么久,可你也化形了。” “啊?” 我后知后觉的才现----我…… 变! 成! 人! 了! 这一现对我来说犹如……犹如…… 呃,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反正就是非常的意外,突然,惊讶,欢喜,疑惑…… 许多的感觉一下子涌到心头来,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来看。 啊啊,我有手了。 啊啊,我也有脚啊! 哈哈哈,我又有人的身体了! 凤骚包鸟这会儿倒没招人讨厌,他手在空中一划,我眼前就出现了一面镜子,镜面象水一样微微波动,镜子里映出一个人来。 穿着一身说黑不黑说黄不黄,土不拉叽黄不拉叽的布衣裳,头也是黄毛毛几根根,皮肤微黑,眼睛小…… 呃…… 这不是上辈子的我的长相么? 真的一点都不美啊。 这长相在上辈子看,也不算丑。可是现在这里不同,这是个修仙的世界,妖精们化形通常会给自己弄一个美丽的外表。 天天俊男美女看惯了,突然自己也化了形,却变成了这么一个丑丑的黑丫头…… “那个……”我搞不明白了:“我怎么变成了……人的?” -------------------- 今天在第二次修改艳后,还有重爱……所以……大家勿拍。 十四 “这个么……”骚包鸟笑的让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头,果然他接着说:“虽然我好多年不吃蜘蛛了,但是凤凰坡里爱吃虫子的禽鸟还是为数不少。这么一来,被许多想吃掉你的鸟儿们一起虎视眈眈,因此而修为迅提升,成功的化**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呃? 因为害怕被吃,所以潜力爆摆脱蜘蛛形态? 对哦,我明白了。 为什么我一看到凤宜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他处于食物链的上一端,而我处于他的下端。 怪不得……老鼠见了猫肯定也是浑身不自在,这是本能,天性…… 我的思绪方式一开始就不是蜘蛛,所以我才一直没想到这个原因哪。要是我是一只彻底的完全的蜘蛛,见到骚包鸟的第一眼估计就明白了。 “那我怎么又晕过去了?” 骚包鸟用一种看白痴的怜悯目光看着我:“你化形太快,身体受不了。刚才给你灌了些灵泉水调制的药汁。现在觉得怎么样?” “呃,还好……” 我扯扯自己身上挺难看地衣服。我听师姐们说过。化形之后身上地衣服是按照自己地喜好和能力变地。可我现在这一身儿…… 呃。是该说我地品味奇差还是能力爆低? 我被今天生地事情冲击地脑袋里晕晕乎乎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凤凰坡回地桃花观。 进了林子我才想起来。骚包鸟一开始叫我跟他去是干什么去地?我对他能有什么用处?总不见得他是想尝尝油煎蜘蛛腿儿是什么味才叫我去地吧? 但是现在都回来了。也没办法知道原因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 没办法,当蜘蛛太久了,居然……居然不太会走路了! 真是太丢人了! 老想趴下去用手帮忙…… ==! 惯性是可怕的,真的。 终于回到住处,我扶着院子门喘的象个漏气的风箱,呼哧哧呼哧哧。 “喂,你……” 我转过头,几位师姐站在不远的地方看我。还是二六师姐最先反应过来:“你是……三八啊?” 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师姐好……” “你化形了?哎哟哟,这可真是件大喜事。来来来,快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成功的啊?” “就是刚刚。” 三六皱起眉头看着我:“你怎么有气无力的?真没用,化个形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二六师姐也点头:“说的是,你……呃,要是太累,就快回屋去打坐运功吧。”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滚带爬的到了自己的屋门口。 那个小小的供蜘蛛身体爬进爬出的洞口,在我的眼前慢慢的扩大,变成了可以让人进入的房门。 我一头扎在已经变大的床上,什么都没想就陷入了沉睡当中。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好象并不觉得……不觉得太高兴。 做蜘蛛,生活非常简单。虽然一开始不适应,可是很快就觉得,做蜘蛛也不错,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别人勾心斗角是他们的事,小妖也不需要有太多担忧,吃吃睡睡,日复一日。 但是变成了人之后…… 生活可能就没有那样简单了吧? 我没有做梦,睡的时间其实也不长,醒来的时候天才刚刚黑下来,庭院里有一位萤火虫妖精师姐用她的法力变出来的几盏萤火灯挂在树叶间照明,淡绿的萤火,我趴在窗口对着那点点萤火呆。 震惊之后居然觉得不是太高兴……真奇怪,能变**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吗? 还是因为自己没变成期望中的美女,所以才有这种失望和惆怅的情绪? 唉,不知道。 人真复杂,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不知道哪些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哪些东西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所以我觉得当蜘蛛还要更简单快乐。 我心里乱糟糟的,很想找个人说话。 嗯,去找敖子恒吧,这么早他应该还没睡。 我扶着墙慢慢走出院子,这种走路的感觉终于找回来了----当然,我得让自己忽略时不时就就想两手着地朝前爬行的惯性。 “你……”敖子恒吃惊之后就是笑容满面,看的人心里暖洋洋的:“真得恭喜你了。” “啊,同喜同喜。”我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乱的在说什么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变了,骚……”我及时改口:“凤凰说我是因为被食蛛鸟盯着,过于恐惧才一下子变了的。” 敖子恒点头说:“这种事以前也是有过的,恐惧也可以迫人提升功力。” 我点点头:“对了,我带了你要的土来。” “是靠桃花根下的土么?” “嗯。我是不是来的晚了?” “不会,正好要用到。” 我看着小鱼精小心端出来的一碗黑糊糊的汤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熬出来的。其实桃花瘴并不难解,只是许多人中了瘴气之后,哪还有那么长时间去找药来给自己解毒呢?而这个桃花瘴的厉害之处也不是要把人毒死,而是要把人迷昏,困住…… 其实我觉得桃花瘴之所以让人谈之色变,主要是因为它的范围广,方圆十几里甚至几十里都遍布迷瘴,俗话说你吸一口不怕,吸个十口也还凑合,可是你被困在一大片桃花迷瘴里的时候难道能只呼吸十口气?就算那些道士们的法力很高内息很强那也不大可能。 敖子恒将我带来的那小把土撒在药碗里,然后小鱼精喂那个躺在石榻上的道士把汤药喝下去了。 “对了子恒,我也没料到我怎么会一下了闭关闭了五年。”一下子从小小蜘蛛变成了庞然大物一样的身体,我真是手脚都没地方放,很不自在:“而且为什么我一出来就听说道士们近年来非常的猖狂霸道啊?” “嗯,你知道,天下修道之人,正道以蜀山为。” “这个我知道。” “蜀山换了一任掌门。” “呃?” “新掌门年轻气盛,昔日又曾被一只狐妖害的家破人亡……所以……” “我明白了。”原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_&1t;!! “所以最近大家都得当心。这个小道士……” 我有点傻眼,不是吧,难道我们救了不该救的人? “他不会是那个掌门吧?” 敖子恒呵呵笑出声来:“怎么可能是。就这么点儿年纪,这么点道行,要是也能当了蜀山掌门,那这天下修道的都死绝了还有可能。” 呃,我也不好意思。 就小道士这么点道行当然不可能是正掌领袖,蜀山掌门。 要是他这么点儿本事都当上白道的领头羊,那我都可去挑战魔道祖君的位置去了。 灌下了药之后,小道士看起来好多了,眉间笼罩的那层淡淡的粉色褪了,小脸儿苍白。 就外观而言,我和小道士看起来年岁相当,都是十来岁的样子。不过小道士的卖相比我好看多了,皮肤白里透红,眉目也挺清俊的。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我安慰自己,好歹我这人挺善良,虽然是妖可是我没做过坏事……嗯,内在美还是有点的。 “等他好了,我自会派人送他出去。”敖子恒说:“三八,你随我来。” 我答应一声,跟他进了左边石屋里,他从壁架上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给我:“拿着。” “这是什么?” “是定神丹。”他说:“你刚化形,体力真气不稳,法力也浅薄,这个么,每天吃一粒,用寒泉水送服,最是相宜。” 我抱着小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有两个小小的白瓶,拔开软木瓶塞,可以闻到一种苦苦的香气。瓶子不是瓷的,也不是玉的,我看不出来。 “好漂亮的瓶子。” 敖子恒啼笑皆非:“人说买椟还珠,就是指的你这样的。这瓶子是珠贝琢成,但是定神丹的珍贵自然是远远过了瓶子。” “呃?这个药很珍贵?那我不要了。”我干脆的把盒子又一盖,还给他。 “这也算不得什么,是早年有人送我的,但我又用不着,碧水潭里一时也没有其他同族可以化形,再搁恐怕药力有损,你正合用,就拿去吧。” 好吧,反正我占他的便宜也多的很,不差这一样。 “还有,”他又拿了一个盒子。 >o&1t;这人盒子真多。 “这里面是些女孩子合用的东西,你也一起拿去吧。” 呃,这倒是。这里面的簪环钗钏这辈子敖子恒也是用不着,都挺漂亮的。按说这些饰比较华丽,不过我还能分得出轻重缓急。要说宝贵,那肯定是定神丹更宝贵了。 “公子,那个小道士醒了。”小鱼精在外间说了一声。 -------------------- 有些事情永远不能遗忘。 因为没有经历这些,我们不会懂得生命那样可贵。 永不放弃希望。 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5.12一周年。 十五 小道士悠悠醒转,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摸领子再摸腰带,都摸完了才松口气,随即用狐疑惊讶的目光打量我们。 他的第一反应什么意思?难道他怀疑我或是敖子恒趁他昏迷非礼了他?==# 他以为他是谁啊? 我们就算是色情狂也不会这么不挑对象。 道士与妖精是互为天敌的关系啊,而且通常都是道士迫害我辈。 妖精原则头一条,珍爱生命,远离道士! 我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救他了。真是自找麻烦。 子恒态度温和:“你不要害怕,这里是碧水潭。你为什么被困在桃花观的阵法之内?” 小道士一语不,十分警惕,我想他师傅一定又没少教导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我忽然想起来他叫什么了,他告诉过我的。 叫李柯……好象没错。 对。是叫李柯。 “你不用怕。李柯。” 果然他一哆嗦。神情显地更戒惧了! 我心里有个头上长角地小恶魔正哈哈狂笑。脸上倒还是一本正经:“你不记得我啦?嘿。我见过你。你可不是头一次来桃花观了。上次来地时候我们见过。你忘啦?” “什么?”小道士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妖言惑众。一个字也不能信。 “对。我上次不是这样地。”我拿手捅捅子恒:“喂。我怎么能变回去?” 子恒一笑,说:“这个不难,我先帮你变了,回来再告诉你道理。” 他袖子对我一拂,眼前青影一闪,然后景物一下子大变,桌子变的象山,石榻也高高的立起。 我又变回了八只脚的小蜘蛛。 “你,你……”小道士瞪大了眼:“怎么会是你?” “咦?你还记得我?” 我心里倒也有几分欢喜,顺着子恒的衣服爬到他的袖子上,冲着小道士笑嘻嘻的说:“上次让你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你是来除魔卫道的?” 小道士露出焦急的神情:“不,不是的。我是特地来找你,你快些离开桃花观吧,这里不久就有大祸临头。” “什么?” 这下吃惊的换成了我。 “你特地来找我?” “你说的祸事是指何事?” 我和敖子恒同时问,问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事。 小道士点头:“我觉得你不是坏妖,而且……怎么说你也帮我过我。你先离开这里吧,至少这两年别回来。” 但是敖子恒的问题,他却一个字也没有答。 “我是碧水潭的恒元居士,不知道你没有听说过,但是我绝非妖怪。桃花观并无恶迹,既没有擅杀人命,也没有为祸一方。不知道你所指的大祸临头,是什么意思?” 小道士的嘴巴闭的紧紧的象严丝合缝的蚌壳,看着敖子恒,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我也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这个小道士来的蹊跷,讲话又藏头露尾,叫人怎么能放心? 不过他说特地来找我,倒让我心里热了一下。 小道士居然还记得当年的小小蜘蛛……当然了,对他来说是当年,对我来说过了也没多少天。毕竟这五年我是一晃即过,根本没有那种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要是真的把这五年结结实实的过了,我可能也早把小道士这个人忘的差不多了。 子恒看我一眼,点了一下头,低声说:“此事一定事关重大,你又不肯明说,那我只好得罪了。” 小道士喝道:“你想……” 做什么三个字没说出来,子恒的袖子朝他眼前一挥,小道士顿时成了呆木鸡。 “子恒,你这是……” “你不用担心,只是想从他嘴里问几句话。”子恒朝我说完,又转头问他:“你为何到此?” 小道士皱着眉,露出迷茫又痛苦的神色。 子恒再逼问一句:“桃花观有什么祸事?” 小道士额角见汗,象是在为极痛苦极为难的事挣扎不休,子恒又逼问了几句,他的脸色涨的通红,渐渐紫,可仍然不说话。 我看着都替他难受起来了,显然他在抵挡子恒的法术,自己在天人交战,痛苦难当 “他心志倒很坚定。”子恒低声说:“再问,他可能还是不说,但是他必受极大损伤。” “那个,要不就不问了……”我心里有些愧意,他特地来提醒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祸事,但是和我和子恒这么逼他却不应该。 小道士的汗涔涔而下,领子和肩膀都给湿了。 “子恒,你……给他解了吧,好象很难受啊。” 敖子恒看我一眼,没说什么,又挥了一下袖子,小道士顿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头栽在床头。他眼睛翻着,死死盯着我,那眼光让我心虚,胆怯,脸烫。 他死死咬着嘴唇,手横在胸前摆了个防御的姿势,看起来很坚强,可是眼里亮晶晶的水光闪烁,好象在说,为什么我跑来告诉你你要这样对我?妖怪果然都是不能相信的,妖怪都是不能相信的! 说起来我真觉得自己有点两面不是人。小道士来提醒我,被这么折腾。敖子恒又不是桃花观的人,要不是因为我,估计他也不会逼问小道士。合着都是好人,原因还都在我身上。 一转头看到床前的铜镜,里面照出一只傻不愣登的蜘蛛。 合着,我活该啊!本来就不是人,把自己当人看,其实我只是只蜘蛛而已。==!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看敖子恒:“他好了吗?能不能送他走?” 敖子恒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摇头。 “呃?” 不行? 又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你送他走,你也别回来了。” “啊?” “他虽然不肯说,但是看得出来他不是来骗你的。桃花观只怕立刻就有祸事。你把他送走,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不要急着回来。” 我让他说的一楞一楞的,也是先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回过神来,用力摇头。 “我是桃花观的弟子,怎么能扔下观主和同门说走就走?既然有祸事,我得去通知他们一声大家好作防备!那什么,子恒,这个小道士就麻烦你让人送他走吧,别为难他。” 我要往外走,可是眼前青影一闪,子恒挡在我身前。 “不成,你不要回去,我差人去替你传信。” 我摇头:“你这里也未必安全,你送小道士走吧,然后你别回来了。要是有人来对付桃花观,说不定就是顺手也会和碧水潭过不去。对了,不知道凤凰坡那里怎么样,得叫人也知会一声……” 这么一想我真是一秒都呆不住。 可是我再想绕过子恒爬出门的时候,忽然间背上一酸,八只脚都没了力气,啪嗒一声趴在地下。 子恒手一抄把我给托起来,喊过小鱼精吩咐了两句。他说的不是我能听懂的话,然后把我递到了小鱼精的手里,自己头也不回的匆匆踏出门去。 ---------------- 我好饿啊==又喝了一瓶酸奶 十六 “喂,小鱼,你让我回去!” 小鱼精脸色沉重,根本不理会我说什么。 我和小道士被**了敖子恒的洞府,小鱼精匆匆的将我们送到碧水潭边,招来一只老龟:“把他们送走,向西去,越远越好。” 小鱼这时候说的不是他们水族的话我能听懂,老龟十分讶异,慢吞吞的问:“出了什么事?” “好了不要问了,你送他们走,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看起来咱们这里要不太平了。公子还让我去通知其他同伴,启动三环阵,大家全要小心。” 老龟也没多问,背起小道士和我,上岸就朝西爬。 不是吧……它的度怎么这样快了? 我虽然急的要命,还是忍不住疑惑问:“龟大哥,你怎么能爬这么快?” “没事时候当然慢慢爬,”他一边快朝前一边说:“有事当然要赶快了。小蛛,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拜托龟大哥,你把我们扔下吧,我还要回桃花观去的!” “不行,既然是公子的吩咐,那我一定要把你们送走。” “龟大哥求求你了。我真地有要紧事要回桃花观啊!” “不行。” “龟大哥……” “不行。” “求求你……” “不行……” “老龟你个死脑筋硬脑壳你xxoo#%$^a%a^!” 老龟慢悠悠的说:“我的背壳是硬,可脑壳不硬……” “……”如果我会言情女主角的动辄吐血绝招,我一定要吐个几口,还要端正的吐在老龟背壳上,以示我的悲愤心情! 我动又不动不了,劝又劝不服它,急的快要吐血。老龟的可靠是远近有名的,换句话说就是特别的死心眼儿,既然敖子恒如此吩咐了,那他一定是要贯彻到底的! 他的度真快,我还从来没有离开桃花观这么远过,尤其是西面,从来没有来过。 小道士也醒了,不过他还没法儿动,不知道是不是桃花瘴的效力还没全消退。他的头随着老龟的背壳起伏轻轻晃动,歪向一边也不看我。 小样! 我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喂,你生我气啊?” 小道士给我看后脑勺。 嘿,难道你是想让我仔细端详你的后脑勺吗?唔,不过小道士质很好……他干嘛回来找我?难道认为我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切!我真想踢自己一下,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李柯,你跟我说啊,到底是什么祸事?你要这么老远跑来知会我?” 小道士一言不。 “我知道,刚才是我不对,可是我得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啊。你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一句,我怎么会知道来龙去脉,我也不知道究竟要生什么事啊。桃花观里都是我的同门,师姐师弟师妹,还有观主……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小道士愤愤的说:“难道我就没有师兄师弟师傅了吗?我只是觉得你不坏,不想让你死!可是你,你……师傅果然没说错,妖怪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是……” “没可是!” “但是……” “没但是!” “如果……” “没如果!” 我郁闷了。 全身僵硬的我甚至没办法回头去看看桃花观方向到底有没有什么变故,心里焦躁,身旁是一只固执的龟和一个比龟还固执的小道士…… 真会把人活活急死的! 我的同门们,还有敖子恒,甚至,还有骚包鸟,他们都怎么样了?桃花观和碧水潭,还有凤凰坡各据一处,成了犄角之势,平时也都互通声气,桃花观的阵法更和凤凰坡的阵法有一部分是合在一起的。我们这三处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小道士不肯说,但是,我想,他所说的祸事,一定是修道者们来找麻烦! 二六师姐她们也说过的,最近特别的不太平,敖子恒也说了,蜀山换了个年轻气盛与妖有深仇大恨的掌门,所以会出什么事,我想,我也能猜出来。 可是能知道前头,却无法料知过程,更加推测不出来结果啊! 敖子恒去通知观主和凤凰了么? 到底,到底会怎么样呢? 老龟到底背负着我们走了多远我也没概念,天渐渐要黑下来了,过了一段草坡,前面是条湍急的河流,可以听到很响的水声。 小道士忽然动了一下,他的头慢慢朝我转了过来。 “呵?”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 小道士瞪我一眼,右手抬起来捏个法诀点在我们身下的龟壳上,声音虽然微弱却十分坚定:“定!” 快前进的龟大哥忽然间静止不动,出于惯性,在他背上的我们都被朝前甩了出来,小道士摔在草丛里,我却觉得半边身体一凉,耳边是哗哗的水声! 天啦,我掉进河里了! 我动不了,只喊了半声:“救----”一股水就灌进了嘴里。 溪流的水很急,一转眼就把我给卷进了水面下,暗流带着我朝下游流淌。 我给水流卷的晕头转向,赶紧闭气。 体内的法力缓慢的流动起来。 敖子恒那一手真厉害呀。 他总是把手藏在袖子里,然后往往别人只能看到他挥了一下,施出来的法咒各不相同,袖里乾坤却不得而知。 虽然已经是妖而不是普通蜘蛛的我我不至于被淹死,可是也没有办法动,只能被水淹没,冲走。 水底的暗流有着无数漩涡,我被暗流卷着转了一个又一个圈,有时候在心里数一下数甚至会转五六个圈,这水可真急。 我紧紧闭着眼,可是眼睛看不到,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在急旋转。 忽然耳边哗啦一声水响,然后……呃,水没了? 我狐疑的想睁眼,可是刚才被转晕的下场就是我现在眼前一团金星什么也看不到。要是别人现在看我,八成就是一对蚊香眼! “噗噗……”我吐了好几口水,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可是我已经看清楚了。 我正趴在小道士的手上,一身**的,连腿毛都耷拉下来贴在腿上了>_&1t;~~ 我恨腿毛! 明明都变**了,可是现在又还原成蜘蛛。 更糟糕的是,我想不起来自己上次是怎么变**的,当然现在也就变不回去了! 小道士站在近岸的水里,一身道袍也都湿透了。而龟大哥呆呆的僵立在离河岸几丈远的地方。 “你……” 小道士别过脸去,哼了一声。可是摆酷还没摆成,先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这么一打什么气势都没有了。 我再一次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李柯,子恒那样对你,真的太抱歉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把我放在一边的草地上,甩了甩身上的水,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符来。虽然他衣服都湿了,那符却没湿,可见很有些玄妙。 “这是什么?” 他不理会我,念了两句咒语,那道符上爆出一点火星,飞快的燃烧起来。 要干嘛?莫不是要用符咒镇压收服我? 呃…… 我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 符纸燃烧到尽头,出一团温暖的红光,笼罩住小道士全身。 我眨眨眼,红光消失了,小道士也不见了。 我站在河岸边的草叶上,一身湿透。 天黑了,我已经不知道我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怎么办?老龟瞪我一眼,僵的连话也不能说了。 一片茫然和焦虑中,我也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 我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十七 咦?我能动了?刚才我退了一小步啊! 看来子恒施的法术时限到了,所以我的定身也就解除了。 我转头左看右看,怎么忘了,还有老龟啊!我不认识方向它可一定认识。 “龟大哥,桃花观是哪个方向?” 它瞪着我,一眼不。 “我真的有急事啊!你也知道恐怕有道士来捣乱,我要回去帮忙啊!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啊!” 它还是不吭声。 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再不说,小心我拿石头砸你的乌龟脑袋。可是你自己说的,你的背壳硬,脑壳可不硬。” 他还是不说话。 我弯下腰去,河岸边别的不多石子最多,我找了一颗大概有核桃大的,两只前脚夹起来,掂了掂又放下了,换了颗榛子大的,冲老龟晃了晃:“看见没?怕了吧?哼哼,快告诉我方向。” 老龟连眼皮都不动,只是眼珠里透出好笑和无奈来。 我突然想起:“喂。你不会是不能说话了吧?” 老龟眼里是一副你终于明白了地狂喜==! 我叹口气。把小石头扔下。 身上地桃木牌子也不在。我也不知道是出来地时候忘了带。还是慌乱中丢在哪里了。 我从来没有来过远处。现在可怎么办?小道士个没意气地自己用符飞跑了。丢下我一个在荒山野岭找不着方向。 对了。敖子恒说让老龟背着我们向西。那。桃花观现在应该在东边。 哪是东? 月亮升起来的方向应该是东吧? 我咬咬牙,回头对老龟说:“龟大哥,把你一个扔这儿不太好,不过我想这附近应该只有小小蛇虫什么的,天又黑了,不会有太多危险……呃,我要先回桃花观去!” 我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上,一弹一跳的飞快的前进。 我想我的方向应该没有错,跑的腿都快要断了,风里吹来桃花的香味儿。 有香味儿,那就差不多了! 月亮不知道何时已经隐没在云层中,我又跑了一段,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头。 看着四周的山峰,没错,这里应该是桃花观那山谷的入口了。 可是,看出去的地形不对。 这里的树林,还有一条长长的山溪,有些狭窄的谷口,怎么都不见了? 远远望去,这里一片苍莽,野草疯长,远远有棵歪脖子树长在荒野里。 桃花观呢?山谷呢? 就算象小道士说的,桃花观大祸临头,观主和同门都遭了殃,那,那也不能把山川地形都改变了呀! 难道是我走错了方向?否则怎么会整个山谷都不见了呢? 忽然不远处有人朗声说:“那边有妖气!过去看看!” “是!”四五个人同时应声。 糟,难道是道士?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主意也没有。 我往哪儿躲啊? 听着那些人越来越近了,我惶惶不安,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那会儿在凤凰坡我怎么变**样的?那会儿能因为危机感而爆潜力,怎么现在就不能了? 啊啊啊!虽然蜘蛛的人生不美好,可我绝不想落在道士手上,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手将我抓了起来。 我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人问:“谁!” “青云,青风师叔,是我。” “李柯?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柯? “我师傅让我出来跟着师叔们历练一下,学些本事……我跟在你们后头偷偷来的,你们不知道。” “胡说,你师傅才不会让你下山,你才学了几年道,连御剑还不会,你师傅能放你下山才怪呢。” 另一个声音说:“你不会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要不然为什么要偷偷跟我们后头,不出来露面呢?” 那个叫青云的说:“你真是胡闹,你小小年纪,把除妖当好玩的事了?” “师,师叔,我也想多学些本事,早些为除魔卫道尽一份心力啊。” “小柯啊,你天分是有的,可是不能因为自己聪明些,就把那些妖怪们都小看了。” “是,师叔,我下次不敢了,这次,这次就让我跟着师叔们长长见识吧。” “对了,为什么这里刚才有股妖气,你见着什么没有?” 李柯捏着的我手一紧,差点把我一条腿给夹断,我的心也提了起来,心跳怦怦的,大气不敢喘。 李柯手心里都是冷汗,显然也是很紧张:“妖气?我不知道啊,不过我刚才过来时,好象有股风刮过去,沙子差点迷了我的眼,倒是没看到什么。” “嗯,算了,也许是什么过路的小精怪,被咱们的气势吓跑了吧。” “师叔,你们可捉到了那大妖怪不曾?” “哼,这桃花山的妖精要是那么好捉,就不会在这里盘距多年,一直没有修道之士能收服得了它们了!当年师祖何等道行,还不是被这妖怪……” “师弟,旧事就别说了。” “是。” “你跟着我们,可别乱走。这里大有古怪,明明地方绝对没错,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妖怪的老巢所在,想必是用什么阵势和术法隐藏起来了。这桃花妖绝非等闲,胸中大有丘壑。” “是。” 小道士手一转,不着痕迹将我放进了他的袖子里。 我倒是松了一口气,听他们这样说,那是观主把整个桃花观连山谷都隐藏起来了,想必敖子恒是把消息送到了,那凤凰坡和碧水潭一定也不会有事。 他们既然没事,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小小心心的躲在小道士的袖子里面,把呼吸闭住,让灵力在体内流动运转,这样倒也不觉得憋闷,也以免被道士们现我的存在。 刚才出声的那个人是谁?他能觉察我的灵气,这两个过来的就没觉…… 唔,我得更小心才行。 我在李柯的袖子里看不见东西,只听着道士们默默的走,脚步起落间野草被踏的悉簌作响。 更多的人呼吸声,有人低声说话,长草响的更厉害。 “你们探着什么了?”那人声音就是刚才说有妖气的那个,顿了一下,有些惊讶:“小柯怎么来了?” “他一心也想除妖,偷偷跟着我们过来了。” “胡闹!这也是好玩儿的事吗?回去非让你师傅罚你不可。” “青莲师伯,我下次不敢了……”李柯的声音倒是听起来很乖很听话:“一会儿你们要除妖,我绝不乱来,一定不会让师叔师伯们操心的。” 那个青莲道士哼了一声,又问:“这些妖怪十分狡猾,又事先有了防备,这次恐怕要无功而返了。青山师弟,你们那边现什么没有?” “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 我听到蛛丝两个字,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哼,这些妖孽大概也听说最近风声不对,所以就先早早的藏匿起了踪迹。哼,它们真的龟缩不出,我们倒真拿它们没办法。” 他们又商量了几句,决定今晚先找地方宿下,明天再来。 我一动不敢动,小道士也没什么动作,我就这么被他装进袖子里,被迫与这些道士一路同行了,以前有句话怎么说?说玩的就是心跳>o&1t;~~我的心现在紧张的都不会跳了。 走了也不知道多远,总之外面风声响了一阵才停息,然后听着外头他们在寒暄,“各位道友,呵呵,我落云观地方窄,招待不周,让各位受委屈,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是我们叨扰李观主……” 小道士快步走到无人处,直到听不到那些人声,才伸手进袖子,把我给拈了出来。 “你个笨蛋蜘蛛,我明明都告诉了你危险,你怎么还回来送死,嗯?”他压低了声音,气急败坏的冲我说:“要是让我师叔们现你,你可就……” “我知道……”我小声说:“多谢你救我啊。” 月光照在小道士脸上,他露出别扭的神情:“算啦,我也是看着你不怎么坏,才想让你保一条小命儿的。” 远远有人喊:“小柯,你跑哪儿去了?快来用饭!” 小道士急忙应一声:“就来!”又叮嘱我:“你可别乱走乱动,知道吗?更加不能出声!” “嗯,我知道。” 性命攸关,我当然识相。 小道士把我塞进他的青绸荷包里面,快步迎着那个找来的道士走了过去。 我躲在小小的散着薄荷清香的荷包里面,身上觉得暖暖的,心里也变的暖暖的。 小道士……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啊,当时一时兴起帮他一把,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反过来救我一命。 ------------ 窗外有雨。 这样的天气我总是想走到雨里去啊…… 我也确实走出去了,可我刚一出去,沂沥的雨就变成了滂沱大雨……== 十八 道士们看来门规很严,到了饭堂吃饭时又有几个道士训斥李柯,说他胡闹,还说回去要狠狠罚他,那个青莲道士说:“罚不罚的回去再说,明天我们再去,小柯就留在落云观,不许乱走乱闯了。否则,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们可怎么回见去青宝师弟?” 他了话,其他道士就不再说什么了。 看来,这个青莲是这群道士的领头人。 我盼着他们多说一些,我好趁机多听到一些情况,可是道士们守着食不言的信条,吃饭时一字不说,吃完饭后又各自回房,李柯和那个青云道士一间屋,他固然小心,我也绝对不敢乱动一步,老老实实趴在他的荷包里。那个青云又教训了小道士几句,还顺口问问他一路上遇到什么烦难没有,李柯一一回答,然后动作极快的往荷包里面塞进了一样东西。 我没看清是什么,但是先闻到了一股咸香。 我舔了舔,原来是粒咸水煮花生。 嘿,小道士真有心,还怕饿着我,居然还偷藏粒花生给我吃。 我可是妖怪了,别说一顿不吃,就是一年不吃,也饿不死我。 不过他的心意我还是很感动。 咽咽唾沫,估计那个青云道士听不见,我张大口往花生上咬下去,小口的,无声的咀嚼起来。 嗯,咸了。 有点水就就才好。 我小口小口地无声地把花生啃了大半。今天一天经历太多。这也折腾了半夜了。我也累地很。听着屋里两个人都睡了。那个轻微地打鼾地应该是青云。李柯这么可爱地美少年可不会打呼噜。 我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刚睡着。忽然被拍门声惊醒。 “青云师弟。快起来!快起来。” 这叫怎么回事儿……我迷迷糊糊地探出一点头朝外看。 天还没亮呀。 这些道士真是吃饱了撑的,半夜不睡的瞎折腾什么啊,比周扒皮还可恶。 敲门的那个道士急切的说:“山上有急讯传来,青莲师兄吩咐这就起身回去,你们快些收拾出来。” 呃? 我意外之极。 怎么这些道士这就要回去? 不管我们桃花观的闲事了? 李柯和道士青云急忙起身穿衣,瞅着青云先出去,小道士急忙把荷包捧起来,压低声音快的说:“我有事要先回去,你自己多当心,等回来我们走了,你就自己回你们那儿去。” 我急忙点头:“好好,你也多保重。” 他想说什么,又顿了一下,只说:“你以后……放聪明些吧,别这么笨了。” “嗯。” 我笨吗?切,我觉得我得比小道士要聪明啊。 不过眼下是人家刚救了我,我犯不着和他顶。 我点头。 “还有,以后看见修道的人……躲远点儿。” 呃?他自己不就是道士么?这话说的…… “好了,我走了。”他把我匆匆的又放回荷包里,我露着两眼看,他把荷包匆匆的塞在枕头旁边,转身儿拿起床头的剑。 “小柯,你好了吗?” “好了好了。” 青云道士走进来,我瞅着他的样子大概也没过三十……也或许是修道所以显年轻。 “没拉下什么吧?” “没有。” 那道士在屋里看一圈,在床边停下,忽然伸手靠近,我吓的一缩头躲进荷包里:“这是你的吧?” 小道士神情一变,赶忙伸出手来接:“啊,是我的。” “小孩子就是丢三拉四,你啊你……”我从荷包的花边儿缝里朝外偷瞄,小道士在青云的注视下,只能把荷包又系回了腰间。 “青云师弟,你们还没好?” “好了,这便走吧。” 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全是道士,我吓的一动不敢动。 这可怎么办?当着这么多道士,我哪敢往外爬呀。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啊? 话说,我光听说过道士们能御剑飞行,我可从来没有见过。 道士们集中了到了院子里,我不敢探头,倒是在荷包上抠了一个小小的针眼儿大的空朝外看,道士中间有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月光下显的如芝兰玉树,一尘不染。我虽然没看过,却本能的感觉着这人应该就是众道士称呼的青莲师兄。 他从怀中摸出一样什么东西,迎风一展,那东西轻飘飘落在地下,见风就长,原来是一只洁白的纸鹤。 那鹤长的快有半个院子大了,然后道士们一个个飞身而上,站在纸鹤背上。李柯也站了鹤背,青云说了一句:“小柯过来,你站中间。”李柯答应了一声,慢慢挪步过去,正站在众道士中间。 等人都上来了,那鹤拍拍翅膀,腾空离地,飞了起来。 呃…… 这,这鹤好啊! 又方便,又环保,这样儿的交通工具真是……我估摸着道士们不是个个都会飞剑什么的,这么飞着走又轻快又省力,实在好啊。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可怎么办? 难道我跟道士们一起回他们的老窝去? 别说我从这么高跳下去会怎么样,这里道士这么多,我恐怕一露头就会给拍成蜘蛛泥。 纸鹤越飞越高,风声更大了,我都能感觉着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寒气嗖嗖的,急忙把头又往里缩了缩。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这会在半天高是跑不了,那就到地上再作打算。就算到了道士老窝,应该也能找着机会溜回来。 我一觉睡的又香又美,道士一撤,桃花观是没危险了,我心里也没有牵挂,睡的格外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走动,有人说话。我翻个身,再翻回去。 “你睡的倒香啊!” 我眨眨眼,一张放大的人脸……呃,小道士都熬出黑眼圈来了。 “那个,这是到哪儿了?” 我转头看看,四周群山连绵,云海茫茫,小道士站在一道铁锁桥上,正皱着眉头瞪我。 “这里是蜀山。” “哦,到了道士家的根据地啊……”这个蜀山真是大名鼎鼎啊。 忽然被带到这里,说心里完全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他皱着眉:“可别胡说。我正要去见我师傅。唉,阴差阳错的,居然把你给带回山来……” “是啊是啊,你赶紧瞅个空子,把我给送出去吧。” “不用你说,我也想赶紧把你这……把你送走!” 他刚才肯定是想说我这个妖孽,又咽回去没说。 嘿,小道士不光是长的好,教养又好,气质也好,虽然看样子他对我是又恼火又头疼,可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愿他长大了可不要变成一个讨厌的妖道,整天以消灭妖精为己任。 唉,可爱正太要是变成了猥琐大叔,那就太煞风景了。 十九 “师父。”李柯进了屋,先作揖,又跪在蒲盘上叩头下去。 这屋子里有股好闻的味儿,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道士们整天烧香炼丹,屋子也给熏香了。 “你也真胡闹。青莲师兄他们前脚走,你后脚就不见了踪影,我就知道你肯定追上去了。不知天高地厚!” 这个声音听起来醇厚沉稳,绝对是一把美声。但是我好奇归好奇,可没胆子打量他。 “师傅,我知错了。” “你知道什么错啊……唉,你一向也算懂事,要是你师弟干这种事,我反倒不生他的气,因为他不明道理。你呢?什么道理你都懂,这是明知故犯。这回我也不想怎么罚你。你自己去,到无忧阁去,把无极经抄满一洞,什么时候抄满了,什么时候出来。” 李柯又磕下头去:“是,我一定听师父的话,好生反省。” “你去吧。” 李柯从屋里出来,长长了叹了口气。我一向觉得他是小孩,可是这么一叹气啊,还真点小大人的感觉。 旁边过来一个小道士,看起来比他大着几岁的样子,说:“师弟,我送你过去吧。一事不烦二主,你受罚的时候啊,我还得给你送饭呢。” 两个小道士朝前走,那个大点儿的板着脸一会儿,可还是偷偷问:“山下什么样?好玩吗?” 李柯摇摇头:“我没顾上玩。” 那个说:“不说算了。” 走了好一会儿。李柯进了一间屋子。那个小道士说:“回头给你送换洗衣裳来。” 李柯说了句:“谢师兄。” 那个哼一声走了。 李柯在屋里站着。一会儿没动。 我探出头看看四周,全是石头,石头顶,石头墙,石头地,看起来简直是个石头洞啊。连门也是石头的,上面开着扇小窗,一线光从窗口照进来,我小声说:“哎,你就是因为我,才明知故犯私自跑下山的?” 李柯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知道,你还生气哪。别这么小气啊,我知道你心地好,特地跑来救我。哪,我记在心里了,将来这份情我一定还你。” “谁要你还了。”小道士爱理不理的,声音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才不稀罕。” “好吧,你不稀罕,我自己记着总行了吧。” 走了几步,我问:“那,我现在能不能走了?” 李柯看我一眼,我瞅着他眼神儿,倒不是生气,也不是不耐烦,倒是……象是在可怜我。 “呃?不方便么?那我就等几天。” “等吧。”小道士忽然笑了,从窗外照进来的一线光照在他脸上,柔嫩的皮肤被阳光映的晶莹剔透,脸上还有一层毛茸茸的稚气的细毛没褪。看起来象是一层莹光,亮晶晶的。 嘿,怪不得人家说正太有三好,天真、可爱、皮肤好。 这皮肤果然好啊…… 不过他这个笑容怎么看起来,呃,这么兴灾乐祸呢?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嘿,你想走啊,也行啊。这门一关上,不等我抄完经不会打开的。你要想出去,就等我抄完太极经再说吧。” “呃,那你要抄多久啊?” 小道士坐在墙角的蒲盘上:“哈哈,你急着走啊?好吧,那我努把力,争取三年之内把经抄完,就送你出去。” “三,三年?” 不是吧!就算小道士偷跑下山不对,那关个三天禁闭也差不多了吧?三天不行,那三个月也可以,可是三年?这是不是也太久啦? “那你抄经,凭什么我也不能出去啊?” “你试试看能不能出去啊?”小道士笑容笃定的看着我。 我往门口那小窗户爬去,可是别看那窗户上没什么拦着,可我象是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能经过窗户。 “这是,这是为什么啊?” “无忧阁是祖师爷建的,就是为了磨练弟子门人的心志,令犯了错的人悔悟知错。所以这门一旦合上,洞里的经不抄满,那扇门是不能打开的,连蚊子虫子也出不去。你啊,嘿,别想了。” “你骗我吧?那你抄经也不能用三年啊!” “我骗你?你以为抄经这么好的吗?无忧阁这里有禁制,要把经抄在石壁上可不容易,功力不够深,字写在石壁上,过一夜也会褪掉。什么时候写的字不褪了,才能接着写下一个,一篇太极经,以我现在的功力,要是三年能抄完,已经是我非常的用功了。” “啊?”我眨巴眼:“你师傅太狠了!不就偷下个山吗?居然要关你三年啊!” “别胡说,师傅这也是对我爱之深责之切,这样抄经是可以磨练心志的,对修为提升也大有好处。我们掌门,少年时也被罚在这里抄经,抄了足足九年又九个月呢!” 小道士一副崇敬叹服的口吻,似乎对前辈事迹仰慕不已,我想了想,摇头说:“你们掌门够笨的,你都说你三年能抄完,他居然抄了九年,这人资质可是够差的。” “你……”小道士瞪我一眼:“你懂什么!我不和你说了!” 小道士在蒲盘上打坐,我在屋里爬来爬去,打算在屋角拉上丝结个网。既然要在这儿长住久安,那我可得给自己找个好铺位。 我瞅准了两块石角,开始吐丝拉线,纵横织网。 要说我现在织网那效率……嘿嘿,跟机器化大生产的度也差不多,小道士吐纳还没几遭,我一个网已经有了雏形了。 瞅着这屋里空空的,就小道士坐了一个蒲盘,一个小小的石几上放着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那…… “喂,李柯,我有个事儿不明白,你得跟我说说。” “什么事?”他睁开眼问。 “你师兄光说要给你送饭,那……你要上茅房怎么办?这里可没有马桶啊?” 小道士的脸腾一下涨的通红,一把扯过桌上的砚台朝我砸了过来,我一闪,砚台没砸着我,可是把我刚织的网给砸了个稀巴烂。 那砚台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下,居然纹丝未损,小道士对我怒目而视,我转过头当没看见,点头赞叹:“哎哟,这砚台真结实,不知道是什么料做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一人一蛛的**居生涯,就此拉开序幕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o&1t;~~~~吃了三四天黄瓜,怎么一斤都没瘦下来啊!! 二十 道士的生活是真清苦。 小道士关禁闭的抄经生活更清苦。 每天第一道阳光从门上的小窗户照进来,小道士就停止打座,开始往石壁上抄经。他的字迹也挺秀逸,但是每天抄上去的字,都象被阳光蒸的水迹一样,缓缓的变淡褪去。 他师兄三天来送一次饭,送的并不是我以为的什么米饭馒头之类,而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果实的小籽粒,还有就是清水,有时候还是丸药。 这些东西吃下去可饱不了肚子吧?不过小道士倒是没说什么,每次也都会分给我一些。我尝过试试,没味道,吃下去我也没有太大感觉。也许这个对修道之人好,但我的修炼方法太与众不同,所以不会有什么用处。 在这里我也吸不到雷电之力…… 糟糕了,看来这几年我没法儿增加修为了。 我无聊也只能看着李柯抄经打时光,他倒是很沉得住气,写上去的字都很快褪去,石壁干净的好象从来没有过任何字迹一样。 他也不急,也不燥,每天每天,就是这么慢条斯理的从容的写字。 中间他师兄还送来了衣服给他换,这种时候我就转身面壁,当自己不存在。小道士还是穿淡蓝色最好看,我喜欢这个颜色,显的他特别清新,皮肤也显的特别白。小道士抄经的时候神情特别认真专注,啊,看起来…… 呃,我想什么了! 打住打住! 他好看难看关我什么事啊! 再好看他也是个道士。我也是个妖怪。 唉…… 我总是容易忘掉这一点。 不过我们天天都聊天。他写字地时候我没事做。闲地慌。就会胡乱地找些话题跟他说话。 “小道士,你是从小就当道士了吗?你还有父母吗?” “我全家都死在水灾中,我一个人抱着树逃生,后来遇到师父,将我收入门下的。” “哦……我也没爹没妈的……说起来咱一样啊。” “那,你怎么只穿道袍,没象其他道士那样取个道号?” “你以为道号随便就可以取吗?我学艺未成,也……”他说了半截又不说了,继续提笔蘸墨往石壁上写字。 我知道,我是妖嘛,他是道,虽然我们现在和朋友一样相处,但是他也不能什么都告诉我。 “小道士,你们平时都吃什么?也都吃这些?” “不是,这些是闭关或是被关禁时才吃的。” “你饿不饿?” 他转头看我一眼:“不去想就不觉得。” 那就是会饿了。我想那些拿来给他吃的丸药,有可能是传说的那辟谷丹什么的吧?道士们会炼丹,辟谷丹应该算是初级入门的丹药。 “李柯啊,你小时候怎么过的?你师父看起来挺严肃一个人,难道他会哄孩子喂奶吗?” “……”李柯看我一眼,不吭声,继续写字。 “歇会儿吧,反正早写晚写,多写少写,写与不写,也没分别啊。” “……”李柯抄书ing…… “那个,这里真无趣,我给你讲个笑话怎么样?话说从前啊,有一只馒头,一不小心吃下了个肉丸,结果就变成了个肉包子!好笑不?哈哈哈哈哈……”呃,我笑完了再看小道士,他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哦,对,你是道士,没吃过肉丸肉包对不对?呃,那我换一个。从前啊,有一只鸡蛋去茶馆喝茶,结果变成了茶叶蛋!哈哈哈哈,这个好笑吧?呃?也不好笑吗?那个,难道鸡蛋你也没吃过吗?可怜的道士……” “……”继续抄书ing…… “那我讲个素的吧,苹果你总吃吧?那香蕉?还是……” 李柯简直要吼起来:“别讲了!” 我给吓一跳:“不讲就不讲呗,这地方什么都没得吃……还不许人讲一讲……” 李柯不理我,抄书的劲儿头也有点疯狂。 我安静了一会儿,瞅着他实在挺辛苦的:“喂,李柯,我帮你抄书吧?” 他转动手腕,放下笔歇息:“你?你识字?” “嘿!瞧不起人啊!我在我们那儿,还是个先生呢,教大伙儿识字的。嘿,而且你看看,我有八只脚,两只扒着墙还有六只可以用来夹笔,那要是抄起东西来可是比你快多了!” 李柯终于笑笑,虽然扁着嘴唇笑的不那么热情,但毕竟还是笑了啊。 “是啊,你的脚是不少,可我这里却没这么多笔啊。” “哦对……”他统共就一枝笔。 “唉,我这是蜘蛛无用武之力啊……” 李柯扶着墙呵呵笑,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儿来:“好吧,我知道你想吃的喝的,别的我没有。这里头是一点别人给我的紫芙蓉膏,给你吃一点吧。” “呃?好吃吗?” “甜甜的。” 我射出一条蛛丝,前端弯成小勾,探进瓶子里,舀出一滴来送进嘴里。 “啊,是好甜。” 不光甜,还有股花香。 一下子让我想起三六酿的百花蜜来了。 三六的绝技就是酿制这些花呀朵呀粉呀蜜呀的,这个紫芙蓉膏没有她炼的那么好吃,但是咽下去之后感觉肚子里有点暖洋洋的,就象细细的雷电之力进入了肚子里一样。 看来这个不是做出来吃的零食,而是有助李柯修炼的东西。 他笑笑:“喜欢就再吃点儿。” “不了,我肚子小,这就够了。”我说:“留着,慢慢吃。” 我又想起件事:“李柯,你关在这里,你的师兄他们要是这段时间学了什么东西,你可就学不到了啊。” 李柯坐在墙角,低下头:“这也是我自己做错事,怨不了别人。” “但是……” “算了,不说这些了。先努力从这里出去,然后将来再好好用功,我一定不会比别人落下太多的。” “嗯!”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都是因为想去通知我,他才会私自下山,然后现在还会受罚。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一定要全力帮他。 不过,那些道士到底为什么去找桃花观的麻烦呢?然后又匆匆折回…… 我看一眼李柯,他又重新磨了磨开始在石壁上抄经了。 有些事他会说,有些事我就是追问他也肯定不会说的。 +++++++++++ 我还要不要坚持减肥啊……呜呜,我好想吃肉。 二十一 春去,秋来。 天气一天天冷了,我也越来越懒得动,小道士还是只穿着单袍,不过从麻纱料子换成了棉布料子----多半比较保暖。没办法,就算小道士想穿厚衣服,那也得能穿着啊?他那个经常来送东西的师兄没有送来过厚衣服,于是李柯当然也就没得换了。 有天早上醒来,砚上都结冰了。我恍然,冬天来了啊。 小道士每天夜里打坐,我盯着他的脸看,大概修道的人也不怎么怕冷,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挺红润的。 我正盯着他,他忽然睁开眼睛了。 “你在呆啊?” “啊,没有。你醒了?” “嗯。” 他转过头去看石壁,上面还是空空如也,昨天晚上临睡前写的字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柯好象没什么感觉,转头问我:“你冷不冷?” “有点凉……” 他想了想:“不如。你到我袖子里来。总会暖和一点地。” “啊?那不好吧……” 男女授受不亲……呃。当然我现在不能算是女…… “好啦。就是暂时让你躲一下。”他看我趴着不动。眉头微微皱起来:“怎么?有什么问题?” “啊。没问题。没问题。” 我急忙爬上他地袖子里去。 小道士的身上有种清新的丹药味,被体温暖热的衣袖也绝对比冰凉的石地下要舒服多了。 大概是刚运功完毕,小道士看起来脸色红润,精神也好,冬日清晨有些清冷的天光从门上的小窗户照进来洒在他的脸上,鼻尖显的晶莹微亮,呵气化开砚上的冰的动作全神贯注。 我心里突然好象叮的一声响,象是有根弦被轻轻拉扯,又铮然震颤着弹回原处。 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让我觉得非常陌生。 很……很奇特的感觉。 有点忐忑,又有点希冀……还有点,呃,舌尖有点酸,又有点甜甜…… 呃?酸甜?我急忙吸了吸,果然咽下一大口口水…… 不是吧,小道士就算鲜嫩可口,我也不能对他流口水啊!难道我要蜕化成一个吃人的坏蜘蛛妖怪了吗? 不行不行,就算在这里饿了很久,也不能培养出吃人的爱好来啊。 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鄙视自己跳到他袖子里找暖和的行为。贪图安逸者不成大器…… 我跳到石桌上,挥挥脚对小道士说:“你先练趟拳脚热热身,我来磨墨。” “你?你会吗?” 太小看人了! “我有八只脚!你才不过两手两脚!我干起活儿来比你利索的多!哼!” 为了证明我的确比他利索,我八脚齐上,我磨我磨我磨磨磨……被三六的石钵训练过,这磨墨对我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他抄经,我干后勤……呃,马马虎虑也能算是红袖添香了吧? 可惜我没有红袖,我只有脚毛>o&1t;~~ 磨了一池子墨我,我蹲在砚台上看小道士抄经。 “李柯,你有几个师兄弟?” “嗯?”他头也不回:“那可多了,我这一辈子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过如果说是师傅的亲传弟子,那只有三人,那天的刘师兄你见过了,我还有位乔师弟。” “你师弟也不来看看你啊?”上辈子我们同学之间,课堂笔记还有作业啦什么的可都是互相抄来抄去的,考试的时候还会互帮互助一下呢。怎么小道士的师兄弟……一点同门友爱都没有。 “无忧阁这里不能随意过来的,刘师兄能过来是因为他要送东西,乔师弟一定是过不了守阁的那关,他就算想来也来不了。” “是么?那他不会托你刘师兄抄句话,安慰安慰,或是鼓励鼓励你啊……” 李柯没说话。 “算了,我不吵你了,你专心抄,说不定今天就成功了呢。” 不过要把这四壁都抄上经文……我再瞅瞅李柯。 这小道士连偷懒都不会。你写这种簪花小楷似的字,这要写满一墙得多久啊?要是挥挥洒洒写狂草,一个字有半人高,那一定很快就抄完了。 李柯抄书抄的太认真,我无聊起来,自己绕着砚台玩。吐出一根丝来,在墨里蘸过,然后在角落里甩打,在墙上抽出一条条的墨线,就象木匠干活儿弹墨线一样。 很快墙角那一块就让我抽成了抽象画==!反正墨迹会很快消去, 我抽啊抽啊抽……感觉真是非同一般的----爽啊! 怪不得电影里面一放到什么蜘蛛妖啊什么**女王啊,总是拿着绳捆人,还拿着鞭子抽人。这种感觉真是…… 呃,好象很变态----不,不是好象,是的确很变态。 不行不行,我不能向变态展。 抄了大半天,小道士坐了下来,平静的看着墙壁上的字迹又一点点隐没。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我叹口气,也不知道现在是安慰他好,还是鼓励他好。 “喝水吧,喝点水歇歇。” 我也就想起这么句话来。 他朝我点点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墙壁很快又褪成了一块青里透白的石壁,半点字迹也没有留下。 可是…… 为什么…… 墙角的那副乱抽抽的抽象画,还清晰的留在上面? 李柯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也奇怪的看他。 “那个,可能是我乱甩,不是字,所以没有被消掉?” 好奇怪,为什么那些乱墨条还能留在上面呢? “是这样吗?”小道士自言自语。 “应该……是吧?” 我也一点都不能确定。 小道士忽然拿起笔蘸了墨,递给我说:“你写几个字试试。” 我茫然的接过笔:“写什么?” “随便你。” “哦……” 我也不知道写什么,顺手就写:去年今日此门中。 写了这一行字,我有点忐忑的放下笔,看看李柯,再看看那行字。 等啊等。 我们谁也没说话。 门上小窗的最后一线光消失了。 但是墙壁上那蛛派抽象画以及去年今日此门中,都还清晰的留在原处。 小道士盯着墙壁,喃喃的自问:“这是为什么?” “呃,兴许这个禁闭是关你,不是关我,所以我抄的字……” 这理由似乎也不怎么站得住脚! 啊啊啊!可是我哪知道原因在哪里啊! 二十二 小道士忽然抓起笔,在墙上唰唰唰也写了一行字。 和我刚写的一样。 去年今日此门中。 我瞅瞅他,没出声。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小道士点起了灯。 话说这个道士用的油灯不知道灯芯是什么做的,灯油又是什么做的,不用换芯也不用加油,长点长着,长用长有,真是神奇啊神奇。 呃,现在的重点不是灯,而是小道士写上的那行字。 他大概是因为心里急切,所以这行字并不是工工整整的小字,而是有点行书的感觉,墨迹淋漓,比我写的字那是秀逸飘洒的多了。 但是那行字在石壁上,一样如之前的那些一样,渐渐变浅,仿佛墨色渗进了石头里一样。 最后,完全消没不见。 可是上方我写的那句话,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没有半点要消失的迹象。 李柯愣了。我也一样愣。 谁能来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写地字就能留上。而小道士写地就留不上? 难道这石壁真有指纹啊虹膜啊之类地高科技识别功能。谁关禁闭。谁地字就写不上去? 我看看他地脸色。试探着小声说:“要不。我替你抄经吧……呃。”一和他那种恶狠狠仿佛要把我切碎碎地目光对上。我马上摇头:“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师傅说。只要功夫到了。字就一定可以写上去地……” 他转头看我,那种亮闪闪的目光仿佛老饕看到美食,老狼看到兔子……呃,反正都是一个含义。 我退了一小步,躲到了砚台后:“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你是不是……” “我没有!” “我还没问呢!”小道士竖起眉毛:“你不用这么快就否认!” “反正我什么也没隐瞒你,我也没什么特别本事。为什么我的字能留上面你的字不能我也不知道,你不要找我麻烦啊不要啊不要----” “小点声!” 小道士的指头戳在我的脑门儿:“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你写字的时候,是用了什么法门?”“冤枉啊大人……我真的……咳咳,”下面的话被小道士杀气腾腾的目光都给吓的消声:“我什么也没想,真的。抽着玩的时候我能想什么呀,就是想着抽的很高兴,还想再抽……呃…… “我挺开心的,那个,想着自己在抽,抽自己不喜欢的人啊。不过后来我写字的时候,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想!我没想过这个字有什么意思,也没想过这个字能不能留在石壁上,你别逼我啊,我胆小……” 李柯忽然说:“再说一遍。” “什么?” “后面那句。” “你别逼我?” “再前面。” “我没想太多,嗯没想这字能不能留在上头,也没想过字的意思……”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瞪着眼回看他。 大眼v小眼,输人不输阵。 “没有想!恐怕正是因为你没有想!” “呃?” 他眼中熠熠生光,不过这次却看出来心情是豁然开朗! “就因为我心里一直想着,刻意的去写,所以反而不成!” “呃,你的意思是这个石头专和人作对,想写的写不上,不想写的倒写上了,是不是?” “不是,你不懂别插嘴。” 我不懂? 切,我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 似乎道士们的心法有些讲究,就是什么什么默与神遇,意出尘外之类的,对不对我不明白。不过当初看倚天屠龙记的时候,张三丰教张无忌太极拳,就是让他把招式忘的一干二净,然后领会到太极的绵绵不绝,无极而太极什么的那些道理。 反正一个字,玄,具体来说就是不能刻意,越天马行空越好。 李柯脸上露出喜色,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忽然间重重坐下,我还以为他要抓笔磨墨去试着写字,谁知道他竟然盘膝坐那儿打坐起来了。 @_@? 猜不透。 反正他是道士嘛,什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些我是一点儿不懂。 他自己明白就行。 我在砚台上爬来爬去的玩墨汁,屋里清冷,墨汁又渐渐要凝干了。我不知道他今天还打不打算写字了,这墨倒也不用急着再磨。 用一句小说里常说话,小道士现在是不是,悟了? 他悟了什么我是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他想通了一个挺重要的道理。 或许等他打坐完,就可以把经文抄在石壁上了。 唔,要是他很快就抄完的话,我们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小道士的好事甚至也就等于我的好事!他抄完了经,我也就不用再陪他坐牢!嗯,离开这道士窝,回我的桃花观去,那日子可是惬意的很…… 对了,我失踪这么久,不知道我那些同门啊师姐师兄师妹师弟他们是不是挂念我担心我,有没有四处找过我!对,还有敖子恒。就算别人不记得我,他也一定会记得的。 唉,又叫他操心了,不过我也没别的办法,待在这里连个信儿也递不出去。 我一开始还想试着看看能不能联系我的同类,就算没法儿传递消息,能聊个八卦打时间也行,可是这间石屋的禁制的确厉害,屋里那些石缝严严死死,除了我,没别的蜘蛛虫蚁能在这儿出没。 我趴在那儿胡思乱想也没个轻重主次,反正脑子里乱糟糟的,后来困了就趴在小道士领子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梦见自己又回了前世了,一时喜不自禁,逛街k歌买衣服,可天忽然下起雨来,豆大的水珠子啪嗒啪嗒滴在我身上,一下儿就把我砸醒了! 我揉眼,翻身儿…… 然后想起来自己还是只蜘蛛,正在感慨,又一滴水滴在我身上。 啊?石油里也会下雨的吗? 我抬起头来。 我的妈,不是下雨! 小道士还是打坐的姿势。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眼睛死死闭着,头顶上蒸蒸的冒热气,脸涨的通红,脸上不停的在冒汗,黄豆大的汗滴顺着下巴向下滴,领子肩膀那里都快湿透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的蜘蛛眼急的骨碌骨碌乱转。 对!走火入魔!小道士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那现在,怎么办? ---------------- 今天下雨,好冷。 二十三 我急的团团乱转,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后悔自己太贪玩,修为浅又没见识,现在连一点忙也帮不上他! 要是小道士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那怎么办? 我怎么办? 小道士的呼吸粗重,听起来跟漏了气的破风箱似的,呼呼,呼呼,听起来好不吓人。 怎么办怎么办? 我爬到门上的窗户口,也管不了自己会不会暴露身份了,扯开嗓子喊:“有人吗?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李柯走火入魔了!” “有没有人啊?来人啊!” “救命啊!快来人啊!” 我喊的声嘶力竭,不知道是我喊的声音太小,还是并没有人值守在外,没有人来。 这该怎么办…… 小道士地身体都抖了。脸红地象要马上要滴血一样。不。都已经泛紫了。 我急地恨不能抓地挠墙…… 啊! 我身上。还有样东西。 敖子恒给我地。我就收在自己肚子下面地袋子里头地。 那个叫定神丹! 这东西,治不治走火入魔? 我看看小道士,再看看那定神丹。 我觉得小道士现在最需要的是退烧药==!,这个定神丹有没有这个功效? 可是走火入魔,呃,定定神,就算没大好处,应该也不会有坏处的吧? 我牙一咬心一横,把一瓶定神丹都倒出来。 这个,吃几粒? 我数了数,一共三十二粒。 那,先吃一半看看? 喂药的时候,我真庆幸,好在我的腿多…… 两条腿掰开他嘴,四条腿往里拨拉药丸,还有两条腿跟一条强力蛛丝吊着水杯…… 死马当活马医了! 反正看他这样子,不吃药也好不到哪儿去。吃了药……呃,好象也没好到哪儿去。 小道士吃了药之后,大概有五分钟多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那药就开始起效了。 嘿,真别说,药效挺快……呃,就是,好象…… 小道士的脸怎么更红了t_t~~~~ 呜呜,我真是一心为他好啊,要是小道士一命呜呼了,那…… 那算是他自己走火入魔死的还是我病急乱投医给药死的?是不是定神丹不该吃这么多?还是根本就不应该乱吃这种药? 这可怎么办? 我急的都想揪自己的蜘蛛腿毛>o&1t;~~ 现在催吐估计也来不及了呀,小道士都快成蒸汽机了,头上疯似的冒白气,脸现在不红了,改青紫了,嘴唇都快成了黑的。 我趴在一边实在没办法,看着剩下的定神丹呆。 小道士,可怜你壮志未酬身先死…… “那个,李柯啊,我知道你肯定觉得自己死的很冤,你要是下了黄泉,到了阎王面前,说不定要告我一状,说我害了你……那阎王说不定给你伸张正义,再派鬼差来拘我。那会儿啊,咱在黄泉路上又成了难兄难弟了……” 咦?小道士的脸色好象好些了? 反正,呼吸没那么重了!白气也少冒了点,嘴唇颜色也从黑向红展! 是定神丹有用吗?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又倒了杯水,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定神丹也给小道士硬塞进嘴里,然后把水咣咣灌进去。 这么折腾一番下来,小道士看起来真的是在好转。 我心里一松,倒觉得自己累的实在不行了,腿酸脚软站不住,扑的就趴在了石桌上。 想不到定神丹还能治道士走火入魔啊。这是子恒的一番好意,现在还用在了这么重要的时候,回去真得……好好还他人情…… 我打个呵欠,几乎是眼前一黑就睡着了。 梦里很乱,好象认识的人啊妖啊都来眼前晃啊晃的,流云飞雾,隔着一段距离跟我喊话,我听不清,自己又觉得身子实在沉,嘴也张不开,明明想回答,就是说不出来。 “喂,喂,醒醒。” “醒一醒。” 我踢踢脚,真不想醒,累的很困的很,还想再接着睡。 “小蜘蛛,醒一醒。” “嗯?”我强撑着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庞近在咫尺,不,比咫尺还近,那鼻尖近的都要顶到我的脑门儿了。 “你谁啊……” “李柯!”小道士朝后撤撤。 “啊,对……”我眨眨眼,这次看清楚了:“咦?你……你去整容了么?” “什么?” “啊,怎么一夜不见,脸变白了,嘴变红了,头也变黑了啊……” 其实五官啊体格啊什么都没变,可是……感觉变了。 皮肤好象珍珠一样,有一种从内里透出来的融融的丝润的光泽,一点瑕疵毛孔都看不见,完美的让我嫉妒!我变**样儿可比他差远了啊!那皮肤黄哑暗淡,五官平平无奇,头黄稀…… “因为我的功力已经小成,所以……看起来有些变化吧。” “哦……原来道士也和我们妖怪一样啊,我们是功力到了变人,你们是功力到了变美人……” “嚗”的一声,小道士在我脑门儿上重重弹了一下:“又胡说了。” “别再弹了!再弹我都让你弹笨了!” 他毫不客气说:“你本来也很笨。” “好渴,还有没有水啊?” “有。” 他把水杯端过来,我爬到杯沿上去喝水。 水杯里的水面上映出来石室的影子,我愣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很快抬起头来。 石室的墙壁上几乎都抄满了字,字迹如行云流水一,绵绵沛沛,笔致透逸,柔而不软,轻而不浮…… “哇哦,都是你写的?” “是啊。” “那,写上多久了?没褪?” “不会褪了。” 小道士的声音里有一种很从容的自信,我转过头朝他笑笑:“嘿嘿,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嗯,还有最后一段,抄完就可以出去了。” 他是特地等我醒了才抄最后一段吗?让我看? 嘿,小道士还挺体贴嘛。 他提起笔来,从容的在石壁最边上的空白处书写。 唔,感觉他的精气神儿是不一样了。 没有以前那么拘泥凝重,落笔如云烟,舒畅自然,似乎是很轻灵,可是笔端却又象是有千钧重力。 呃,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对,行云流水,举重若轻。自然天成,返璞归真…… 没错,就是这样。 我在这儿瞎琢磨的时候,李柯已经写到了最后一句。 “位为真一,太一奉籍,上名天君,昭然明白。”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信手把笔抛开,笑着回过头来:“成了。” “哦!”我愣了下,急忙说:“恭喜啊!” “多谢。” 他走过去,轻轻一推。 那坚牢不破的石门,就这么轻轻的被他给推开了。 “可以出去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的问。 “是啊。”他笑着说:“难道你还想在这里再住几年么?” “那当然不是!” 可是,为什么看着从敞开的门口照进来的日光,我觉得,心里一片茫然…… 真奇怪。 这是为什么呢? -------------------------------- 我的减肥计划终于完蛋……今天他们吃鸡汤面,这是我最爱的最爱的……我实在忍不住。继前天的龙虾后,我又吃了肉,还喝了这么多汤 二十四 小道士把我重新装荷包里**来,重新看到天光的感觉真是…… 难以形容。 “喂李柯,我有个事不明白。你的青字辈的师叔师伯们,难道察觉不到我身上的妖气吗?我们这么过去行不行啊?” “你不用害怕,这个荷包上面绣进了符咒,丹药啦薄荷啦话梅啦装进来都不会外漏一丝气味,所以你当然也不会暴露的。” “呃……敢情儿这是你的零食口袋啊?” “嗯,这是青云师叔送我的,”李柯显然心情极好:“我也没用过几次,没有什么东西装。” “对哦,蜀山上可没有市,买不着啥零食……” “市?” “嗯,杂货店。”入乡随俗改用这里的说法。 “青云师叔会制蜜栈的,蜀山上也有果树,青云师叔腌的杏脯,蜜枣,野果子干,味道都极好的。” “是么?我也有个同门,叫三六,她酿的蜜特好,不过我倒没见她做蜜饯果脯,下次让她做点儿,嘿嘿……三七应该会**瓣和果子的,等将来我回去就有口福了。” “三六三七?”李柯问?“是按排行叫地么?那你行几?” 我一时不查。顺口就说:“三八。” “三八?三八倒是挺顺。不易忘。” “呃……” 我几乎想把自己地舌头咬掉! 怎么还是说漏了嘴! 三八三八,真是……真是!呜,本来已经好多人都这么喊了,同门,还有敖子恒,还有凤凰,现在连小道士也这么喊! 我不要啊! “你还是喊我……桃华吧,或是直接叫我蜘蛛就好,我不介意的……”我的表情一定异常扭曲,声音僵。小道士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笑笑说:“三八顺口,还亲切,以后我还是喊你三八。” 我真的……很想,很想杀人! “嘘。”小道士一抬手,袖子将我盖住,我急忙滑进荷包深处去。 “咦?小柯?你,你出来了?” “是啊,青术师叔。” “你可真是……真是,竟然这么快就已经抄完了经离开无忧阁!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么多年来,咱门里没有哪个前辈或是同门能这么快就完成离开!啊,你快跟我来,我带你去见青莲师兄!他要知道了一定极高兴啊……” “青术师叔,我想先去禀告过师父,告过罪,再去见青莲师伯,可以吗?” “啊,这是当然的,自然要先去告诉你师父,快快,我陪你去!” “青术师叔,今天是你来无忧阁值守吧?现在时候不早,你先上去吧,我去见过师父,就会去见青莲师伯的,总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啊,对对,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好好,那我上去,你自己去吧。” 他脚步声轻快的远去,我小声问李柯:“哎,无忧阁晚上没有人看守吗?昨天你情形不对,我喊这么大声,都没有人来……” 李柯低声说:“晚上应该也有人值守……先不说这些,我要回去见师父。” 我还是觉得很困,小声说:“那我再补会儿觉,昨天晚上折腾太久了。” “好,那你睡吧。” 荷包里并不会觉得通气不畅,而且挺保暖的,我打了个呵欠,隐约的听着小道士和人说话,不同的人,但是口气似乎都很惊奇,似乎李柯这么快结束禁闭的确是十分杰出,很优秀。 可是昨天晚上李柯的经历的凶险,好象却没有一个人问起过。 道士的同门之间,好象还没有我们妖怪来的亲密呢。 嗯,记得上辈子,我有个进入了重点高中的同学,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她时常说,竞争厉害,根本没什么知心朋友。每个人都在暗地里拼命用功,可是当着人又不表现出来。自己会的东西不愿意教给别人,当然,别人也是一样藏私。 蜀山有这么多门派,彼此间一定也存在着争夺和竞争吧?李柯他们门中这么多道士,大家彼此之间,可能也存在着这种情况。 呃,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桃花观里也不是一团和气…… 物竞天择,胜者为尊,这没有什么好奇怪。 这就是一个强者拥有权势地位,弱者只能被踩踏欺凌的时代…… 很残酷,很真实…… 我睡的迷迷糊糊,好象听到小道士的师父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很好认。然后似乎还听到那个青莲道士的声音。 后来我就真正睡着了。 嗯,挺香的……香喷喷的…… 我本能的张开嘴,有什么东西喂进嘴里面。 啊,这个,很鲜很好吃。 我睁开眼,小道士正拿着一小碟五香腐干,不用问,刚才喂给我的肯定是这个。 “好吃!” “嗯,再吃点。” “你们山上还有这种东西吃啊?” “你不会以为我们都是餐风饮露的吧?” “可是在无忧阁你不都是辟谷的吗?” “那是禁闭,受罚是不同的。” “哦,再来一块儿。” 他笑着又捏一块儿给我。 “嗯,卤的不错。” 我吃了差不多大半块,小道士笑吟吟的看着我:“你个子一点点,怎么吃下这么多的?” “嘿,小意思啦。”我问他:“怎么样?禁闭关完了,以后还会不会再受罚?” “那自然是不会了。” “对了,我什么时候能走啊?”我挥挥脚,示意他把盘子端开。在无忧阁里呆了这么大半年,我们之间已经是非常的默契,不需要说话都知道对方想干嘛:“其实只要不被其他人现,我可以自己走的,不用再给你添麻烦了。” 李柯把盘子放下,拿了条帕子擦过手:“你真是笨蛋啊,你以为下山这么容易?蜀山要是一点禁制都没有,还不什么魔怪妖物都给溜上山来?你暂时安心待着,过几天师父不再盯着我练功的时候,我送你出山门。” “哦,”我点点头:“那这里下了山,离桃花观有多远?对了,你要是能帮忙,就给我画个路线图吧,我还从来没来过这么远的方呢,都不知道怎么回桃花观去。” “嗯,桃花观从此向西南去,相距千里之遥,你要靠自己走回去,那可得辛苦了。” 我赞同的点头……的确啊,千里,一听我的腿就软抖了。 “李柯啊,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我有个事儿想求你。你也知道,我道行太浅,没学过什么本事,防身自保都有问题。你要是能,嗯,要是能稍稍指点我一下,不用太多,让我不会一出门就被大妖怪吃了……我就是说说,要是不能就别勉强。”我说的不大理直气壮, “这没问题。”他把我放在肩膀上,侧转头看我:“虽然蜀山心法和剑法这些不能传你,但是怎么对付妖怪,我是可以教你的。还有,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些符咒,你可以带着防身。”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我真意外:“那真是多谢你了。” ---------------- 今天下雨,冷的很,我早上起来穿个矮袖,冻的直哆嗦 二十五 明明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但是我……不大高兴。 有点舍不得小道士了。 说起来我从转生成蜘蛛,相处时间最长的,不是那些同门,而是小道士。 被关起来这么久,我们在那间封闭的小石屋里朝夕相处,说的话比我和任何一个同门或是相识说的都要多……呃,大部分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他听。 “这是你的房间吗?” “是的。” 房间不大,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间屋,书架上摆着书,墙上挂着剑,还有一管笛子。另一边柜上有些小瓶小罐。还有一张桌子,一张凳子,还有张床。 挺简单的,而且也看不出屋主人的个性。 我想起我们桃花观里,大家的屋子都非常有自己的个性。比如牡丹师姐,她没走的时候,那个房间里异香扑鼻,床是用花枝和花叶编出来的,上面铺着柔软鲜艳的花瓣床单,枕头是用花蕊填的,窗纱是取的一只百年蚕妖吐丝织成的,上面也用花汁染过,远远看去那大幅窗纱有如烟霞,而且风会将花香味吹来,一时有一时无,说不出的香艳。 三六的屋子里全是瓶瓶盏盏,里面装着不同的花蜜花粉…… “你平时在山上都做什么?” “练功啊。” “那不练功地时候呢?” “读书。或是打坐。念经……” “都不去玩吗?” “玩?”李柯摇头:“被师父和前辈们看到。荒疏功课耽于嬉乐。可是要受罚地。” “呃……真无趣。” “那你们呢?” “哦,观主不大指点我们,也不怎么管,整个是放羊吃草,真正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一点不用功也没人来训斥你,你比旁人都要用功,也不见得有人夸奖你。嗯,吃的东西很好,有菜有肉有鱼,风光也好,有山有水有花,同门也还不赖,起码有说有笑有玩……” “好了,你这个话多的毛病我算是领教了。我要静坐运功,你自己消遣吧。屋里我下了禁制,你只要在屋里就安全,可不要出去。” “我知道,我可不嫌命长。出去就是一群小道士老道士中不溜的道士,不把我踩成蜘蛛泥才怪。” 李柯一笑,盘膝坐下。 我在屋里爬上爬下,小道士看起来很喜欢读书,书架上的书好些都已经磨的起了毛边了,可见主人经常翻阅。 道士也需要扎实的文化知识吗?会画符念咒不就行了呗。 唉,真让我失望,这屋里也找不到一个蜘蛛网。 蜀山的禁制应该是只防妖怪吧?可小道士屋里连个普通蜘蛛都找不着。 关了这么久,想找个同族说说话也找不着。 我爬在房梁上,忽然有人在门上敲了两下,吓了我一大跳。 “师兄?师兄?你在屋里吗?” 李柯安静的坐在那儿,充耳不闻,八风不动。 “师兄?” 那人又敲了两下,然后就放弃走了。 这可能是李柯说的乔师弟吧?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师叔伯的弟子,说不准。 他的脚步声远去了,李柯却静静的睁开了眼。 “咦?你这么快就入定结束?”这也太快了?肯定没有一周天。 “气还没有蕴聚呢。” “刚才那是你师弟么?你怎么不理他?” “乔师弟人很好,就是性子太软弱,小时候为了一点事就哭个没完,虽然现在大了,可脾气孙还是没怎么改。刚才要是让他进来,非把我的衣襟袖子全哭湿了不可。” “哦噢,你怎么能师弟这样?太没同门友爱了!”我哈哈大笑:“原来你不答应是怕他哭啊。” “师父也常说他不刚强,不象男子汉。但是怎么诫,他还是依然如故。” “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 “怯懦胆小,优柔寡断,自己没有主见,总是别人说什么就应什么。小孩子的时候没什么,可是长大了,总不能一生都如此啊。” “这倒也是,人总得长大,不能一辈子当孩子哦。”我点点头:“没谁能一辈子保护他吧?就算是父母师长,他们会先老去。同门同辈,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道路……对了,要他不是道士,娶个厉害老婆,哈哈,那倒是皆大欢喜了。不过他是道士,又不能娶。” 李柯白我一眼:“好了,不要吵了。” 他闭上眼再次开始运功,我也安静下来,继续在屋里乱找乱翻。 我从柜子抽屉的缝隙里爬进去,抽屉里有些散放的纸张,看起来是小道士以前练字的抄写的纸,上面的字和现在的比起来可就不同了,以前的显的很规矩,和他最后在石壁上写的那种纵横流转的感觉相距甚远。 这其中的境界高下之别就是我这个大外行也看得出来。 这房间虽然陈设简单,不过到处都是小道士生活的痕迹。 每个角落,甚至每处细微的气味。 他在这里看书,休息,写字,在这屋里走动……这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小小天地,他在这里不必掩饰自己的喜怒悲欢,在这里他可以放松自己…… 那个人虽然没说话没动,在那里安静打坐。但我却觉得他无处不在,存在感前所未有的鲜明。 这样一间封闭的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和在无忧阁的石室里一样。 我觉得心里很宁定,就象是很久之前,我在上学的时候,半下午的历史课总是让人懒洋洋的,心里面什么都不想,就那么坐在那里…… 很奇怪的感觉。 蜀山是道士们的大本营,可不是我的安乐窝。 为什么我却有种不大想离开这里的感觉? 难道是关那阵子禁闭,把我的脑子也关出毛病来了? ____ 今天周末福利,十二点前还有一更……啵 二十六 我有些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不知道小道士吃了那么多定神丹有什么后遗症没有。别看现在好好的,功力还有了突破,人见人夸的,可是难保……内部别有什么潜伏问题,将来哪一天再作起来,那就不好了。 我拐弯抹角的跟小道士坦白了那天我晚上我病急乱投医,蜘蛛急了乱用药的事实,小道士却叫我放宽心,说那药的效力对他的确大有帮助,药效都已经被他消化吸收了。 这就好。 小道士没怪我给他乱吃药,当然,也没谢我给他乱吃药。我只要他不怪我就行,倒不图他的谢。 蜀山的日子实在没趣,我天天得躲在荷包里避人耳目,比小道士关禁闭的时候还要闷。我还跟他说:“你的禁闭关完了,现在轮到我关禁闭了。” 他嘿一声笑,说“你要不怕被人看到你捉起来,你爱怎么逛就怎么逛好了。” 呃,一只蜘蛛精大摇大摆在道士窝里散步? 我可没嫌命太长。 虽然这里没好吃好喝好玩的,一天到晚闷的要命,我却还是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小道士的刘师兄和乔师弟我都见了。那个刘师兄总有点不阴不阳的,不过那个乔师弟倒是一团孩子气,见到小道士时果然哭诉了一番,自己有多担心,多想他,可是守无忧阁的人又不让他上去,他想托刘师兄捎带些甜糕,却被告之禁闭时不能吃这些东西……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这孩子真是……婆妈。 我就想到这么一个词儿。 不过他接着递过来地纸包倒让小道士愣了一下。 “这个是。我存下来地。” 我地鼻子很灵。已经闻到了甜蜜蜜地味儿。 啊。是蜜饯吗? 小道士本来话已经到了嘴边。他说:“不……”我急忙隔着荷包捅他一下。要不说我们地默契惊人呢。小道士马上改口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师弟你费心。” 嘿嘿,蜜饯到手! 不用问,小道士对这些肯定没什么偏爱,一定全便宜了我。 果然等到哄走他师弟,小道士就十分乖觉体贴的,拿了一粒糖豆塞进荷包里。 “唔,好吃……”我一边啃糖豆一边流口水:“你不吃吗?” “你喜欢,就都给你吃。” “嘿,对我这么好啊。” 小道士愣了一下,嘴唇动了一下却又紧紧合上。没说什么话。 我觉得心里空了一下,他咋什么也不说啊?弄的我心里乱不得劲儿。 说点什么都行啊,就算是打击我,说一点儿不想对我好,也比这么把心悬着吊着强嘛。 糖豆好象都不怎么好吃了。 我知道,他是道,我是妖。 我们是两条方向完全不同的直线,这段短暂相交之后,大家就会分道扬镳,以后就算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吧,大概也是形同陌路,见面不相识了。 “李师兄。”一个和刚才那个小乔师弟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儿过来,行了一礼:“我师父请你去信义堂。” “哦?青莲师伯找我什么事?” 原来这小道士是青莲的徒弟。 “师父没说,师兄这就随我一同过去吧。” 信义堂里有一股气味,挺好闻,淡淡的。不知道道士们烧的什么香,闻起来倒不是那种烟薰火燎的气味儿。 正堂听起来有好几个人,我知道这个青莲的厉害,躲在荷包里大气也不敢出。 “小柯,快来见过长风剑派的两位前辈。这位是季前辈,这位是习前辈。” 李柯的声音恭顺有礼的招呼:“见过季前辈,习前辈。” 青莲接着说,李柯因私自下山被关了禁闭,但是却在短短的半年之内,自己领悟了蜀山心法最关键的一层奥义,境界突破,现在已经如何如何巴拉巴拉……道士们的术语我听不太懂,缩在荷包里一动也不敢动。 道士讲话就是没有我们那些同伴同族爽快直白。 听他们客气来客气去,说话用词十分玄虚。 不过他们后来谈到一些除妖的事,我急忙打起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说挑了几处妖怪巢**,收了什么妖又除了什么恶鬼的,好在没提到桃花观。 想来观主很精明,又有凤凰坡和碧水潭襄助,应该没事。 可我的心情却无法再轻松下来了。 不管我怎么无视周遭环境,我现在是在一群除妖的道士中间没错。 李柯也是他们其中一员。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变态到见妖就杀,可是不久的将来会如何,实在说不定。 我静静的待着,等到他们结束这次见面,小道士从信义堂出来。 “是不是闷坏了?”他走到一个僻静的亭子处,把荷包捧在手里,低声问我:“青莲师伯的修为在我们山上是一等一的,所以在他跟前千万得当心,一丝也马虎不得。” 我有点有气无力:“那个,你今天能送我走么?” “怎么了?”小道士愣了:“出了什么事吗?” “我已经出来这么久了,我的同门啊,朋友啊,他们一定很担心我,你现在要是没有事,就送我一段路,我自己打听着回去也行。” 小道士一点不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问:“是不是刚才青莲师伯他们说的话,吓着你了?” 相处这段日子,小道士对我很好,我对他也并没有欺瞒哄骗,象朋友,象家人似的相处着。但是,这改变不了事实。 他是道,我是妖。 我们,注定不能同路。 “对了,我有机会下山去。刚才那长风剑派的季前辈说,他们门里下个月有位长老要讲剑经,我们这些关系亲近的门派,少年弟子也都能去听讲的。我回来跟师父说一声,我也就随他们一起去,你也就……” 小道士坐在阳光普照的山坡上,也捏了一粒糖豆放进嘴里。 我们谁也没再说话。 ---------------------------- 啊,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二更送上…… 呃……羞愧的爬走……一下子忘了时间 二十七 小道士会吹笛子,吹的什么曲子我不知道,怪好听的。要我来总结的话,我觉得他真是中气十足,吹很长一只曲子中间都不带停歇。吹完他问我怎么样,我盯着他半天,问:“你嘴不酸吗?” 他摇摇头:“对牛弹琴。” 我也摇摇头:“非也,怎么说我比牛还多四条腿呢。” 他说:“你说你念过书,你都念过什么书啊?” “嘿,你欺负我没学问啊。我背给你听听。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嗯,两岸那个杨柳绿,一园嗯,什么杏花红……一蓑烟雨,两鬓风霜……” 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我背的实在太惨不忍闻,于是我就住了口。 “还有么?” “这还不够么?” 小道士和我谈不通,也就不再谈下去了。 和蜘蛛谈音乐文学? 小道士多半道经念多了,脑袋秀逗。 正好象我不能和他谈论牛肉包猪肉包和菜肉包哪个更好吃一样。小道士和我谈论阳春白雪纯属白费力气。 他把笛子收起来。拿出了干粮。 小道士和四个年岁相当地同门一起下了蜀山。去那个长风剑派交流学问。 晚上歇脚地这个道观早就破落无人了。我一眼看见里面地廊角梁下。就觉得有点奇怪。 这么破落地地方。不是应该积满灰。结满蛛网什么地吗?起码电视剧电影里都是这么演地啊。不过这里看起来还满干净地。供桌啊门板上上面都没有什么灰。庭院里虽然有些杂草。可是也不算多。 “大概之前地主人走了之后。还有过路行人来这里歇过脚吧?” 小道士们如是说。 我倒觉得不太对头。 这里有股味儿,不好闻。 我跟李柯说,他想了想:“是霉味儿吧?” 不是…… 不是霉味儿,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 小道士们自己随身带了干粮吃,破道观里除了正殿还有两间房,睡下他们五个人不成问题。 李柯掰开一块饼,自己吃一半,还不忘塞给我一小块儿。 “有点干。”我一边咬饼一边点评。 “就点水。” 他拿出水囊喝了两口,然后把我揪到水囊袋口上面。 水囊被道士施过法,虽然看起来只比巴掌大些,但是里面可以装下几缸容量的水。 这些水还是从蜀山上装下来的泉水呢,是比平地的水好喝。 我也低下头喝了几口水,等小道士把水囊都收起来了,我才想到……呃,我和小道士刚才,是不是算…… 那个,我们这是不是间接kiss了? 啊啊啊!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快快打住。 我脑子里轰轰的就是静不下来,一群野马跑过去了,一群野牛又跑去了,一群野猪又跑过…… 我没话找话:“你们这次下山来,怎么也没个长辈跟着?就你们几个小家伙,要是遇上妖怪,一口把你们吃了怎么办?” 李柯一笑:“这里去长风剑派,一路上都是大路,不怕的。” “那你师伯怎么不借纸鹤给你们啊?一下子不就飞到了?还用得着你们走?” “我想,师伯也为了让我们多见世情,多些阅历锻炼吧。” “对了,以后……我们大概就见不着了……” 小道士微笑着说:“虽然不能常见,但是却还可以写信联系。” “写信?” 我莫名其妙。这年头儿又没有邮局,我又不懂养鸽子能弄个飞鸽传书的,怎么通信? “嗯,师叔师伯他们有时候离开蜀山极远,要想往山上传信息,可以难的很啊,所以有我们有一种特别的传信方法……”李柯的目光温柔,微微笑着从怀里摸出张纸来。咦,我以前都没注意,他笑的时候嘴角边还有个酒涡呢。不是两边都有,是只有右边有,本来他现在看起来总是很稳重,但是这么一笑,就显出了几分稚气。 真可爱…… “来,我教你。”他把那纸折成一只鸟的样子,然后嘴唇微微张翕,接着两指在鸟头上一点,轻轻说一声:“去。”那纸鸟竟然就动了,拍了拍翅膀,迎着风就飞走了。 “啊?”好神奇啊! “这是去找谁了?” “回去找胡师兄了。上面没写字,他看到也不会惊讶,大概以为我是在习练传信之术。” “真奇妙!”太厉害了! 不过…… “这是道士才是会办法吧?我,我可不是道士。” “这方法并非道门专有。并不难,我想你也能学得会。”他又拿了张白纸出来:“我再教你一次折法,然后再传你法诀。法诀只有三句,不但要记熟,而且折好纸鸟再说法诀,说的时候一定要全神贯注,专心想着要将信送给谁,那人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他教了我折法,又让我把法诀记牢。 “是了,你能写信吧?”他有些不确定的问。 “喂,你什么意思!”我瞪他。 “你背书背成那样,我可有点信不过。”他拿纸出来,还有支小小的和墨盒放在一起的笔:“你写我的名字。” “哼!”我抓起笔,在纸上歪歪的写了李柯两个字。 他拿起来看看,皱眉摇头:“丑。” “嘿!你别吹毛求疵!” 他呵呵一笑,提笔在下面写上桃三八三个字,果然工整挺拔,清俊逼人。 被他这么一衬,我那几个字是丑的没法儿看了。 “有空多练练。” “要你管!”我把那纸抢了过来不还他。 这么边走边唠闲话,我心情总算平复下来时,已经回到那间破道观了。 门上的牌匾也破破烂烂,上面的字都认不出来了,就是一个观字还能看清楚,其他的漆都落了,而且还沾了些脏东西。 太阳快落山,那股味儿好象更浓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倩女幽魂里的兰若寺。 女鬼出没,树妖吸血……恶,想起来真可怕。 我继续躲在荷包里,不承认自己虽然身为妖怪,却还是保持着上辈子胆小怕事的禀性,就算别人都说不吓人的鬼片,我也会给吓的半死。 虽然我也是妖怪,但我是个纯良的好蜘蛛啊,绝不会是制造那种恐怖事件的危险分子。 李柯推门进去,有一个小道士正在庭院的枯树下缓缓踱步,正在背诵什么,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李柯也点了下头。进了勉强能正为正殿的那间屋,里面的塑像早不知去向,香案还算完好,旁边有两把椅子,一把缺了条腿,歪歪的立着,一把的靠背坏掉,现在看起来就是象个板凳而不是椅子了。有个小道士盘腿坐在一边蒲盘上,微微眯着眼,正在打坐。 从左边屋里出来的那个小道士笑着说:“李师兄,晚上咱们三个睡这边屋,胡师兄他们两个睡那边。床铺我搭好了。” “有劳你了林师弟。” 其实小道士晚上也可以打坐过整晚的,禁闭时就是如此,不过到底不舒服。 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我上辈子的最突出属性就是宅,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 这间屋朝着道观的后院,天色昏暗,道观后院里的荒草枯黄,冷风吹的窗扇轻微的吱呀,吱呀的动,破碎的窗纸还挂在窗框上,哗啦哗啦响。 我在荷包里打个哆嗦,屋里没有人,小道士把包袱里的铺盖拿出来,薄板床上铺着一些松软的干草,小道士们带着的铺盖也是缩小了带着的,现在再还原过来,,褥子铺在干草上,人再坐上去,干草被压的出簌簌的声响。 我瞅着屋里这会儿没别人,从荷包里爬到小道士身上,经过的耳朵那里特地仔细看看。嗯,小道士很注意个人卫生,耳窝里一点耳垢也没有。 “咦?你干什么?”他小声问。 “观察地形。” 我可不能承认自己是怕鬼。 爬了一圈,我得承认鬼要是不出来,事先真看不出什么征兆。说起来,虽然我觉得小道士没见过世面阅历少不懂人心险恶,其实我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上辈子是个宅女,这辈子是只宅蜘蛛。 屋里看起来还没有荷包里显的温暖安全,我爬了一圈又爬回去了。李柯把荷包摆在枕边,我可以闻到他头上的皂角味。 挺清淡,挺好闻的。 小道士和衣睡下,拉过被子盖上。然后另两个小道士也进屋来,一个就是刚才那个铺床的林师弟,一个就是在正殿里打坐的那个小道士,听他们互相称呼,这个是姓郑。姓林的小道士看起来年纪最小,圆脸儿,眼睛小。姓郑那个比较严肃,进屋也没有说过话,直接就脱了靴子躺在靠窗的那张地铺上。姓林的小道士则睡在另一张薄板床上。就听见床上地上的草被压的簌簌响,完全从草的动静想象出他们躺下了,翻身了,或是动了一下胳膊。 三个道士睡一屋,一时都没睡着。 二十八 “李师兄,我听我师父说,你在无忧阁半年,领悟了剑诀心法……真是好厉害啊。” 李柯低声说:“不过是凑巧,我差点走火入魔呢。” “啊,是吗?对了,在无忧阁关着,一定过的很苦吧……” 听他们这么说话,我倒想起了上辈子住宿舍,熄灯后女生们说夜话的事。 真怀念啊。 说了一会儿话,姓郑的那一个低声说:“快睡吧,别说话了,明天还要赶路。” 外面的风一时大,一时小,动静也就不同。我一天都呆在小道士的荷包里,吃了睡睡了吃,现在倒是一点儿也不困。四周昏黑,看不到,听觉就好象更敏锐了。风声…… 过了好久我才有点睡意,不过,心里还是觉得不能释怀。 这地方为什么一只蜘蛛,老鼠什么的都没有呢? 难道因为这里没人烟找不着叫的,所以它们搬走了?不,说不通…… 忽然间隔着一段距离,右边那间厢房里传来一声惊呼! 李柯和其他两个人一起跳起身来。 “怎么回事?孙师兄?胡师弟?你们怎么了?” “快来!快!” 似乎有打斗声。砰砰地响了两下。很沉闷。李柯跃起身来。抓起剑就冲了出去。 拜托!不要啊! 我不想遇到这种半夜惊变地诡异事件! 李柯他动作太快,而且当然也没顾得上把荷包带着。我就被孤零零的遗弃在了原地。 郑小道动作也不慢,身形一闪就从地下跳起冲出门,屋里只留下了那个林小道一个人,他大概已经睡着了,揉着眼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边屋里嘭的一声大响之后,我听到一个声音喊:“郑师兄!夜黑莫追,小心有诈!” 呃,果然遇鬼了么? 我不敢再听再看,缩回荷包里瑟瑟抖。 不要啊……千万不要啊…… 冤有头债有主,厉鬼恶妖不要来找我啊拜托! 忽然窗户啪的一声响,象是猛力的打在了墙上,接着是林小道啊的一声惊呼,我整个僵了,吓的一动不敢动。 怎么两个屋一起闹鬼吗?还是那个屋的鬼流窜过来了? 我战战兢兢,林小弟拔了剑,金刃破风声,呼喝叱咤,忽然我待的荷包一下子飞了起来,我愣了下,感觉荷包摔在墙角,纷纷扬扬落下的是铺在床上的干草,还有床板翻倒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这破道观铁定不对劲!跟那个聊斋里闹厉鬼的兰若寺有一拼。我现在想起来那种讨厌的味道是什么味儿了。 是一种腐臭不洁的东西散的味道,多半是尸体,还有血的味道。 不过因为这些味道很淡很淡,而且,我下午刚闻到,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味儿。 呃,为什么我知道这东西的味道呢? 以前没人告诉我啊。 我怎么知道的? 外面嘭嘭啪啪,李柯的呼喝声也响起来,我大着胆子探出头看,屋里人影交错,因为没点灯,只有外面的月光照进来,也看不清到底他们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打。等郑小道也呼喝着冲回屋里来,我就只看到一道黑影飞快的蹿出窗户,没了踪影。 林小道看起来想跟着追出去,李柯拉了他一把,他声音听起来不象激烈的打过一场:“先点上灯再说。” 林小道应了一声,摸出蜡烛来点上了,烛火照亮了这个一团狼藉的屋子,李柯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墙边捡起荷包。我躲在荷包的花边那里冲他摇摇腿,他眼中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不动声色的把荷包再佩回腰间。 “师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小道声音有点抖,看起来是在后怕:“刚才那是个什么,我……我……” 李柯说:“不清楚,不是鬼,或许是个什么成了小气候的精怪。” “呃……是不是师父说的那些,那些狐精?来吸我们的精气?幸好我们人多,而且都学了道术,不然真的很凶险啊……” 郑小道的声音响起来:“我倒觉得,刚才那黑影使出来的两下子,不象是真正本事,倒象……只是试探。” “试探?” “嗯。林师弟,你说说刚才的情形。” “哦,就是你们冲出去之后,我也醒了,忽然,忽然就有一只冰凉的,象是爪子,摸到了我的脖子上。我叫了一声,拔剑回身砍它,就这么打了起来,它动作很快,可是力道不算大。然后李师兄回来了,我们二打一,郑师兄一回来,它就跳窗逃了。” 李柯肯定的说:“的确象是试探。否则那爪子摸到你脖子上的时候如果指甲一划,你的脖子就断了。刚才我的剑被他的指甲一把挡住,听起来那东西的指甲坚比铁石,不知道是什么妖怪。” “那,难道那妖怪摸清了我们的虚实,还会去而复返吗?对了,孙师兄和胡师兄他们,没事吧?” “胡师兄胸口被妖怪踢了一脚,孙师兄没事。” “这是什么妖怪呢?” 郑小道没答,问李柯说:“李师弟,你看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柯微微沉吟,说:“我想这些妖怪在这里应该不止一天两天,说不定害不过不少人命。我们不了解详细情形,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我们若是现在离开这里,也未必安全。我想,如果布一个简单的阵势,咱们五人守在一处,等守到天亮再做打算也不迟,郑师兄的意思呢?” 于是五个小道士待在那间正殿里,他们把带来的符纸贴在门窗以及墙壁上,我抬头看看,再低下头看看,不确定那些妖怪会不会从顶上跳下来,或是从地下钻出来。要知道妖怪们既然常在这里出没,说不定这里就是它们的大本营,那么为什么不会从上或是从下面突袭?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四周都是小道士,我要提醒李柯的话,大概会被其他人现我的存在。 这对李柯来说,大概是比妖怪突然袭击更可怕的麻烦。 身为一根正苗红的正派小道士,却私下里偷偷养妖怪…… 这是什么概念?这种事一旦被现,我估计绝对不是关个禁闭就能过关解决的问题。 但是……但是我心里又的确不安。 我越想越憋气,都是蜀山那些道士们不好,就放这几个没什么阅历的小道士单独下山,要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那蜀山损失的可是珍贵好苗子…… 咦,等等。 好象有哪里不太对。 蜀山那些大道士老道士们,真的想不到吗?如果有个万一的话…… 就算故意让他们单独上路,大概也该派个高手在后面悄悄跟着保护吧? -------- 笑忘与桃之夭夭个人志调查启动,有意者请移步鲜会客室查看置顶贴……谢谢大家咯。 二十九 我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不过小道士却做了一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动作。 他把荷包解了下来,不再挂在腰间,而是揣进了怀里! 我愕然。 隔着隔包,他的体温也缓缓的传导过来,那种温暖的感觉…… 他这…… 这是为了保护我。 这事不难猜,我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可是想明白的瞬间,我却觉得,又是心酸,又是感动,还觉得有点……心虚。 小道士一心只要保护我,我却在这里七想八想,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要小心地底和头上啊。”我探头出来小声提醒。 小道士看起来面无表情,不过一手拈起道符,迅向头顶一甩,那道符就嗖的一声飞了起来,钉到了房梁上。 “啊。李师弟想地周全。”住那间房地姓孙地小道士说:“妖怪行事想必不依常理。我看地下也布上个四象阵为好。” 我有点好奇。不过仔细一看他们拿出朱砂来在地下画符。那又弯又曲跟蝌蚪似地。我是一个都看不懂。 算了。怪不得说道士们就是会画符写天书呢。 这样地字体估计也就是他们内部流通。外人。外妖。就是看着了也一律睁眼瞎一样。啥也看不懂。 五个小道士把铺盖和蒲盘分派了一下。决定先两个守夜。三个躺下休息。李柯说上半夜自己睡地很好。于是说自己要先守夜。 他盘膝坐在靠门近地地方。我窝在他怀里面。 外面风呼呼的吹,门缝窗洞里不停的朝里灌风,贴在上面的黄符颤抖啊颤抖,颤抖个没完。 我心里也抖啊抖啊,我很想问问小道士害怕不害怕。 但是仔细想想,好象除了第一次他在青云青风道士面前保下我时心跳很快手心出汗,其他时候没见他流露出过紧张恐惧。 “喂,你别担心,我琢磨你们师门肯定有大人在后面悄悄跟着保护你们的。” 他眼帘低垂,看我一眼,把荷包又向里掖一掖,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这是让我安分小心的意思,老实缩回去不再出声。 半中间小道士们换班儿,李柯也靠在墙边的铺上迷糊了一会儿,我是半睡半醒,一直没踏实下来。 一直到远处隐隐有了鸡啼声,屋里几个人一起松了口气儿,我也终于放松下来。 就在这一刻,忽然间一声巨响平地起,墙破,地动,屋顶卡卡响着眼看就要塌下来,小道士们个顶个儿的身手矫捷,一闪身就蹿出了屋子。 身后的破道观晃了两晃,到底塌了下来,一片烟尘土气中,林小道士咳嗽的厉害,还没张口说话,一张大网兜头就罩了下来,撒鱼一样把几个小道士一起捆在了网底下。跟网一起笼罩下来的还有一点淡淡的薄烟,带着点青草味儿,一闻就让人觉得两眼花两腿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五个小道士变成了五个滚地葫芦,挤成了一团儿,那网还在越心越紧。我在李柯怀里窝着,姓郑的小道士被网困的紧紧的挤了过来,人被挤顶多喘不上气,蜘蛛再被压挤要就要碾出汁儿来了! 几个小道士努力挣扎,一片混乱挤压里面我听见李柯飞快的低声说:“一会儿危险你先跑别管我……”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的说:“这就是咱们蜀山这一辈的出色弟子啊?果然聪明不凡,让人一网就给捞去了。” 李柯没出声,林小道先惊呼:“青华师叔?” 青字辈的道士真不少啊。 我就说,这些小鸟儿飞出来,大鸟肯定缀在后头不远盯着。要真是这几个优秀的一起被妖怪逮了吃了,蜀山那些老道们还不悔断了肠子啊! 林小道还没明白过来,嚷着:“青华师叔小心!此地有妖怪!” 那个青华嘿嘿笑了两声,笑完却什么也没有说。 身后那破道观塌的很彻底,烟尘弥漫,灰土落了小道士们一头一身,个个看起来都跟鹌鹑一样畏缩狼狈。 等烟法渐渐散了,才看到一个穿道袍的男子站在道观门外,天色亮了起来,阳光照在他身上,横眉怒目正瞪着院子里的几个。 “妖怪?要是妖怪早把你们煮煮吃了。”他说:“我原来觉得你们几个都是挺聪明的,想不到一个两个笨的象猪一样。荒庙野屋,多有精狐野鬼,这个你们师父没教过?不知道先用道符查探清理?除了小柯,其他你们四个还喝了这里的井水,要是水里放点儿什么,你们四个……哼!晚上遇妖之后,居然还困守屋里,你们就是把每块砖上都画了符,我只要从远处一个土符咒过去把屋砸塌,你们有什么法子?嗯?就这么当了瓮中之鳖?好有本事啊!一个两个出去不要说是我蜀山弟子!丢人!” 呃,这家伙好毒舌。 小道士们不惊惶失措了,改羞愧难堪了。 我缩在李柯怀里,再挤也不敢抱怨了。 但是噩运通常如此,在你最不希望的时候到来。 小道士们的噩运过去了,我的噩运却来。 “小柯,你怀里有什么?” 李柯的身体突然僵住了,象石头一样。 青云继续说:“掏出来,给大家都看看,青莲师兄夸你天资好,有悟性,人聪明又没傲气。我倒想知道,青莲师兄要知道你怀里藏着掖着的秘密,他又会怎么说?” 我能感觉到李柯的冷汗都出来了,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反而不觉得多害怕。 也许是因为李柯替我害怕了,所以我反而很坦然。 恐怕我们在河边吃饼喝水的时候已经被这个盯梢的人现了,或者更早。 李柯还是被那张网捆着动不了。 那个道士自己慢慢踱过来,站在李柯面前。 他比李柯要高一个头,眉毛很浓,这种人就是不说话,也让人觉得他脾气很坏。 “你自己说出来吧,跟我说,跟你师兄师弟说,你在怀里藏了什么?” 李柯闭紧了嘴,一言不。 三十 “你自己说和让我从你身上搜出来,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蜀山道规版? 我这时候没来及多想,嗖的一声从李柯衣襟中窜了出来,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跳的这么高,跳的这么快过。 但是来不及了。 那个青华的衣袖向我一兜,象是一个张开的口袋。我迎头就撞了上去,扑的一声闷响,接着一只坚硬的手一把就将我握在了掌心里。 “原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你遮遮藏藏,摆明了心里是有鬼!”青华毫不客气,他比李柯高,那种俯视的架式,轻蔑的斥责口吻,让我心里的惶恐都变成了郁闷和怒气。 我又没做过坏事,我也没害过谁,为什么我和李柯在一起就得躲躲藏藏?我们已经要分开了,我要自己该去的地方,为什么这个道士还不肯放过我? 他的手紧紧掐在我呼吸的窍要位置,我憋的腿乱踢乱蹬,可是无法挣脱。 他……和小道士们不同,他是个会捉妖的道士…… 不行,也许我会活活憋死。 就算是沉到水下的时候,憋住气也不觉得难受,但是现在被掐住,感觉身体里的灵气一点一点的流失…… 我觉得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红色地雾障。看出去地什么东西都模糊了。 那个青华还在说什么。我只能听见一片嗡嗡地声音。真吵…… 快要死了…… 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我一片混沌地脑子里面。 刚才那种窒闷地痛苦渐渐消失了。身体象是变地特别轻。 不。是已经失去了身体地感觉。 那种感觉更加可怕。 除了思绪之外你什么都失去了! 不,我不想就这么死!我不想让一个莫名其妙的道士决定我的命运! 这个念头似乎催了一股灼热麻辣的感觉,象一颗炸弹突然在我的意识里爆开!一瞬间所有的痛苦感觉又回来了,我想喊叫,想嘶咬,想用尽全力去抓碎对我生命的威胁! 忽然间一声长长的惨叫传进耳中,然后我全身所承受的重压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下,摔的七荤八素,半天回不过神来。 “三八,三八!你怎么样?” 不必喊这么响…… 难道他想让人都知道我叫三八咩? 我翻过身来,天地终于又搁正了。 小道士们还被网罩着无法脱身,而青华道士则趴在地下一动不动。 呃…… 我茫然的抬头问李柯:“他怎么倒了?” 李柯的目光有些复杂,可更多的却是忧虑:“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我爬过去看那个讨厌道士的情形,他的脸朝下倒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上乌黑,脸上一层青紫的颜色。 象是……中毒! 我转头看看李柯,他的神情告诉我,就是我想的那样。 青华道士,是被我毒倒的吗?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是咬了他,还是抓了他? 我,我有毒吗? 忽然我想起,第一次遇到三六和三七的时候,三七要救我,三六就说过,我是有毒的,而且似乎是很毒…… 原来我是只有毒的蜘蛛,而且,现在还毒伤了李柯他们的师叔…… 怎么办? 我茫然而惶恐,李柯问:“师叔他怎么了?” “好象是……中素了。”我声音颤。 “中毒?”他声音高了三度:“你……你这毒致命吗?” “八成是。” 我隐约觉得,我可能不是一般的毒蜘蛛,说不定是剧毒中的剧毒,看青华道士中招之后立刻倒地就知道这毒是又剧又烈。而且,和一般有毒的蛇虫比,我还修炼过,算是一只毒蜘蛛妖。这样的毒,怎么可能不厉害? 李柯犹豫了一下,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另外那四个小道士的神情目光:“你有没有解药?” 我摇头:“我今天才确信自己原来是有毒的……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情急拼命,是抓他了还是咬他了,总之,总之……我都不知道这毒是怎么跑到他身上的,又怎么会解毒?” 李柯的神情变的极其复杂,沮丧,气恼,忧虑……他忽然说:“你快走吧。” “什么?” “跟着保护考验我们的应该不止青华师叔一个人,我们蜀山应该会有别的人尽快朝这里赶来,你快走吧。” “不行啊,他要是死了……还有,你们还给捆着不能动,要是有危险,你们怎么应付?” 忽然一道青色的光弧划过我们头顶的天空,李柯看了一眼,神情立刻变的焦急:“这是我们门里的信号,你快走吧。若是我不去找你,你绝不能来找我!知道没有?” 我觉得胸口好难受,比刚才被那道士掐着不能呼吸,临危濒死感觉还要剧烈痛苦。 “那你怎么办?” 我走了,却留下他在这里,还有被我毒倒的青华道士,就算我这个蜘蛛脑袋再小再笨,我也知道这不是李柯能应付的严重过错。他怎么面对同门?怎么向师长交待,尤其是,这个道士中毒这么深。他当着另外四个小道士的面让我快走,这……这些罪过一条条一桩桩的根本不可能逃过! “快走啊!你真想死在这里吗?我不会死的!咱们将来一定会再见面!” 我急的直想抓地刨坑,看能不能刨出个点子来解决眼前的困局。 “你这该死的蜘蛛精,一直花言巧语迷惑我,现在还对我师叔下毒!你好不恶毒!我真是瞎了眼。若是我……” 他嘴里说的话听起来愤恨怨憎,可是眼里的神情却是既不安又焦虑,他的眼神在不断的急切的催促我:逃!快逃! 快! 快逃!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咬咬牙转过身,朝着树林的方向疾奔。 李柯说,他不会死……应该不会死的。 可能会受罚,可能……可能会再被关起来,关很久很久…… 一瞬间我真想转身回去,我的错我承担,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接下去的一切。 可是,我没有。 我懦弱的,独自逃走了。 我撇下了李柯,只顾自己逃命。 就算再怎么样在心里安慰自己,李柯不会丧命,而我回去却会丧命……那些道士不会放过我……我走了,李柯可以把事情往另一个方向解释,说是被妖精迷惑的…… 可是,可是我心里好难受。 眼泪狂涌出来,眼前的视野变的模糊。 我穿行在枯黄的野草丛里。 我不知道方向,我只知道要逃,快逃。 我想活着。 我想活下去,再见他! 李柯,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在那之前,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视野里充满了刺眼的光亮,远远近近的景物那么冷酷而茫然。 我听见风声越来越响。 我在怯懦的逃亡中放声痛哭起来。 三十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一跤跌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很疼…… 我低下头,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人的样子。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鼻子,嘴唇,脸庞,头…… 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我坐在一片枯黄的荒草洼地,眼睛肿,手脚酸软。想哭,可是眼睛让风吹的干痛,反而流不出泪。 我有好半天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太阳高高的悬在头顶,照的人睁不开眼。 触目所及的一切都被酷烈的阳光照的白花花的。 我扶着树站起来,天地茫茫,我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也不知道该向哪里去。 太阳是热的,风是冷的。 我慢慢迈步向前走,我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我该找个同族,打听一下桃花观的方向。有时候蜘蛛们的消息很达,也有时候很闭塞。朝生暮死,象井中之蛙,不了解外面天地。 其实不了解也好。 知道地少。就没有烦恼。 知道地越多。就越难快乐。 往前迈地每一步都象踩在棉花上。干枯地草枝被踩断时会有轻微地脆响。每一下我都觉得似乎是身体里地什么也随之一起断裂开了。 头昏沉沉地。我摸摸脸。手冰凉。脸滚烫。 一只鸟儿从我身边掠过。一振翅就飞地老远。变成了天边地一个遥遥地黑点。却忽然那黑点在视野里放大。它又折了回来。叽叽喳喳地和我说话。 我听不太懂它说什么,盯着它开开合合的尖喙只顾呆。 它说了半天,忽然又窜高,一眨眼就飞不见了。 我站在一片荒野里,四顾苍茫。 我再抬腿向前走,觉得步子越来越软,眼前一切都模糊着,扭曲着,天象是斜着要塌下来,地也象是弯折的…… 李柯,现在怎么样了呢? 不久之前我们还在一起,他想和我谈音乐,谈文学,可惜我是只俗气的蜘蛛,那些我都不懂。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两岸杨柳绿,一园……杏花红。一蓑烟雨,两鬓,两鬓……” 两鬓什么?是沧桑,还是两鬓风霜? 我固执的想找到答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李柯他也许希望我更文雅,能和我谈更多东西吧? 感觉我和他一块儿说的净是傻话,做的净是傻事。 或许我从来没有聪明过。 “两鬓……” 眼前忽然一黑,我一头栽下去。 隐约的,好象听到了雨声。 久违的,绵绵不断的淅沥声,身周都给这雨淋出了寒意。 我喃喃的喊:“妈……” 梦里依稀回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杂乱的小院子,狭窄黑暗的房间,一张老式的木板床,床前还有已经掉了漆褪了色的脚踏,脚踏上面搁着鞋子。我的一双小布鞋,带着歪歪的鞋袢。妈妈是一双黑色的旧布鞋,鞋帮上沾满了黄泥。 生活贫寒,每天只有馒头和米汤果腹,可是我的童年却那样平静快乐。 “妈妈。” 声音好象在一片空寂中扩散,隐隐传来回声。 不,我已经没有妈妈,也没有家。 我无依无靠。 我成为了一只不知身在何方的蜘蛛。 下一刻,我醒了过来。 我睡在一间空旷的石屋里,窗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这里有一股,我熟悉的气息。 我慢慢爬下床,趴到窗边向外看。 有个人撑着一把伞,在雨里向我走来。 他那身鲜红的纹彩辉煌的衣裳在雨地里沉静的低垂,象是沾染了潮气,以前看起来象火一样要烧起来的颜色,现在看着却显的有一股深沉,变成了稳重的绛红色。 他到廊下收起伞,动作从容而优雅。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也转头向我看来。 我先转开脸,不敢看那双光彩熠熠的,黑玉一样的眼睛。 那里面似乎有火焰在跳动。 让人心悸。 “凤前辈,我怎么会这儿?” 他把伞放在门边,走进屋里来。 “你睡了三天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没什么。” “是火珠儿传的信,说是看到了桃花观的弟子,气竭力尽倒在外面,然后我的族人将你带回了凤凰坡来。” 我茫然的听着,半晌慢慢说:“多谢凤前辈。” “不必客气。前次启动法阵的时候,桃花观和我凤凰坡都有一些弟子被据之于外没有回来,不过阵法停止之后差不多6续都回来了,你是最后一个。” “你心神大乱,灵气乱冲,是遇着什么事了?” “我……遇到了道士,他想杀我,我反过来毒了他,逃了……”我看着他:“凤前辈,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给那道士下了毒,也不知道那毒有没有解法。凤前辈你见多识广,你能不能告诉我……” 凤宜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又象是嘲讽的神情,看着让我隐隐的心里怵:“你有时候很糊涂。你是黑寡妇蛛,素性在天下的毒物里,不排前五,也能排前十。你下的毒,只有你自己能解,怎么又问起我来?” 黑寡妇? 我觉得心里被什么刺了一下,这名字一听就让人觉得有些心悸。 那个青华,会不会被我毒死? 那李柯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对,我可以写信给他…… 应该,可以吧? 我在身上摸了一下,怀里有张纸。 我掏出来,把纸团揉平。 上面歪歪写着李柯。 然后下面工整清秀的写着桃三八。 李柯。 桃三八。 我认真的把那两行字看了又看,然后仔细的叠起来,又郑重的细心的放回怀里。 李柯,你这个人说话要有信用。 你说要活着再见我。 不可以食言。 你不能食言。 三十二 我伏在那里写信。 李柯:你平安吗?请回答我。 李柯:你是不是在受罚?告诉我。 李柯:解毒的方法我知道了,如果有百草解毒丹可以先给他服下暂缓毒性,然后用我夹在纸里的蛛丝细细的拔出毒素来,这需要很长时间,我不知道我那时到底是咬了他,还是抓了他。告诉我这方法的是一位同族的前辈,费很大周折才找到她。耽误了一些时日,你现在如何了?一定要回信给我。 李柯: 这是第七封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收到了前面六封信,也许你不方便回复我。不要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修炼进境极快,昨天与桃容师姐较量,她一招就输给了我。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的力量不强,脑子也不够聪明。我以前听人说,命运给你关了一扇门,一定会在别处再给你开一扇窗。我现了我的那扇窗。我的毒性之强之烈实在是奇绝。我现在可以在眨眼间织就一张网,每根细丝上都带着剧烈的毒性,基本上,我的同门已经无人能逃脱这样的毒网。 上次我告诉你的解毒方法你用了吗,有效吗?你那位青华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期盼你回信。 李柯: 一年了,你一封信也没回。 我的师姐们又走了好些,不如与我交好的三六和三七还在我身旁。每次送走那些同门我都有种强烈的不舍,因为我只见到他们离开,从来没见他们有一个回来。 也许他们都太忘本。无暇回来。 也许他们都运气太差。撞到了和尚道士手里。再也不能回来。 谁知道呢。 请回信。 李柯: 天气又冷了起来。你还好吗? 我收了个跟班,是只小灰鼠。他是来拜观主为师的,但是观主没有收他。我出门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哭。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又在大门口哭。天都黑了,他还在墙外哭,一直哭到第二天一早我醒过来,眼睛肿的象烂杏,通红通红的。我问他到底哭什么,他说他没家,没东西吃,没本事,一定很快就会没命,所以难过的没办法不哭。 我忽然心软,就把他收下来当我的跟班了。 看到他让我想起从前的自己,来桃花观拜师的时候,我也是一无所有,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我给他起个名儿叫灰大毛。他的皮毛是灰的,虽然叫大毛似乎很雄壮,但实际上他极瘦。下次见到让你见见他。 李柯: 你怎么样?一直没有回信,是不方便,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说起来有件事很怪,我在桃花观这几年,桃花观没有一个同门经历天雷炎劫。差不多的都在天劫到来前就离开了。他们难道不觉得留在观中,天灾时有同门襄助有观主庇佑会能更安全的渡劫吗? 也许,他们是不想连累同门? 我不知道哪种猜想是对的。 灰大毛和我一样没本事又不聪明,我们主仆两个倒真是相衬。 我曾经想过去蜀山找你,但是一位朋友告诉我,既然我的信每次还可以出去,你就一定还在蜀山平安活着,否则,这信就无法送的出去。 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你是不是在受罚? 我多么希望你能回我一次信,哪怕仅仅只字片语也好,甚至大骂我一顿也没有关系。 那时候我扔下你一个人面对那一切,我自己逃了。 李柯: 我梦到你了,你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在反复喊我的名字。我想去找你,可是怎么也走不到你身边。等终于走到了,却又看到无数的道士围住了我们,要把我们杀死…… 你好吗?天渐渐的热起来了。 这两年来,你究竟过的如何呢? 你怨恨我吗?我没情义,扔下你一个人。 是吗? 李柯: 一觉醒来,觉自己的脸上长了黑色的斑,既无法消去,也不能用任何办法掩饰。 朋友告诉我,这是因为我的力量很强,一下子无法好好控制。 等我的功力再深一层,这些斑会自己褪去。 现在你如果见到我,大概认不出来了。 本来就很丑,又长了这种斑。 灰大毛先说这些斑很丑,在我的痛打下改口说不丑。但我依然不满意,还是继续扁他,扁到我心里舒畅才停手。 李柯: 我原来担心你看到我会认不出来,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我脸上的斑消了,你没机会看到了。 你还在受罚吗?依然不能回信吗?还是不想回信给我? 如果你还在责怪我,那么下次见面你也可以痛打我出气,我举八只脚保证我绝对不会还手,让你扁到高兴。 三年了,你的样子变成什么样了? 李柯: 雨季又来了,每次雨季我就忙修炼。 李柯: 雨季过去了,桃花观落红成片。 那么一地的残红让人觉得又狼藉,又凄凉。 你最近怎么样? 李柯: 还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在碧水潭见过的那个敖子宜吗?那次会面令人不快,不过,子恒他一直帮我许多忙。 说起来是好事,他终于获了一个正式的封衔,以后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龙王了,不过他只能在这小小的碧水潭称王。 凤凰前辈说他有机会去更好更大的地方,是他自己选择留在这里。 子恒说他在这里住惯了,喜欢这里。正好这里也没有水族驻领,所以他就顺势留了下来。 以前我顶讨厌凤凰,觉得他太傲慢性子太古怪。但是子恒对我说,凤凰一族有它们的寂寞和不得已。 每个人都不容易。 李柯,你呢? 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如何了。 你说除非你来找我,否则我不能去找你。 这句话我真的想当作没听过。 但是我又怕如果我再去找你,反而给你更多的麻烦和痛苦。 李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李柯: 灰大毛有一点比我强。 它学会了绘人像。 这是它绘的我,我自己看,和我现在的样子有八分象…… 还是不漂亮,夹在一众同门师姐妹里,我真是鸡立鹤群啊! 你呢?你现在是什么样了? 相隔四年多快五年了,也许你也全变了模样。下次再见,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你来。 ------------------------------------ 为什么我会这样的天气重感冒?一边拧鼻子一边查找网上h1n1的症状,,,谢天谢地是我想的太多了。 可这时候感冒还是太郁闷了啦! 三十三 时间过的真快,眼睛一眨,天亮,再一眨,天又黑。 一晃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我心里有个人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差不多周围都知道了。三七劝我:“情爱固然有趣,可是对方是凡人,玩玩算了可别认真。” 三六说:“别理她,她几时聪明过?” 我知道她们也都是为我好。 不过她们真的误会了。 我对小道士,小道士对我…… 不是那么回事。 这谣言传开,八成与灰大毛脱不了关系! 我质问他的时候,灰大毛振振有词:“你是不是把他放在心上总想总想想个不停?” “我不否认……” “那就是了。那放在心上地还不是心上人?我没说错呀!” 我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所以说。师傅你是有心上人啊。大家都没说错嘛。” 我拍地一巴掌扇在他头上:“练你地功去!” 灰大毛天资也差。所有法术里现在唯一学成地就是地遁术。鹿鼎记里九难神尼说韦小宝那厮天生是个逃之夭夭地胚子。我看我这个跟班兼徒弟也差不多了。不过他本是鼠。常言说胆小如鼠。可见他地胆小乃是天生。也不能拿这个苛责他。 何况求生是万物本能。 我难道就不贪生怕死吗? 我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时势还是不好,各派的修道者异常活跃,广招门徒,扬言要扫尽世间妖邪。 那些道士,一定正义吗? 而我们这些精怪妖鬼,一定是邪恶的吗? 桃花观虽然法阵高妙,可是维持法阵却需要庞大的法力,观主独木难撑,桃花观的安宁不过是暂时。 我依旧没有李柯的消息。 也许他已经下写决心,要与我划清界限,再不来往。 我只是……一直得不到他的消息,所以不能放下心来。 如果,知道他平安,知道他怎么想,我也就不会如此惦念了。 “师傅,这个月是你和三七师伯一起巡山吗?” “是啊。” 灰大毛说:“我随你一同去吧。” 我白他一眼:“你是想着你那位灰毛小姑娘,又想溜去看她吧?” 灰大毛冲我谄媚的一笑,它靠着我和子恒的帮助勉强化**形,可毕竟不彻底,一笑那几根老鼠须子就翘了起来,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一见它这么笑我就没辙了。 “好吧,一起去,不过我们巡山是两个时辰,你可得那之前回来,否则……” “是是,师傅放心,我一定战决!” 我看他一眼。 要说他这成语用的不对么?从某方面来讲却又似乎贴切…… 我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喊上你师伯,我们一起走。” “好嘞!” 灰大毛这种时候那真是一等一的勤快。 我把腰带紧了紧,走出了院子。 太阳缓缓隐没入云层中。 今天下晌或许还会有雨。 如果有雷的话,我又可以增进功力了。 三七袅袅娜娜从那边走来。她容颜美身段好,衣饰也讲究,往她跟前一站,我就黑糊糊灰扑扑的,象个烧火丫头。 每天巡山的时候我们身上会各领一块牌子,没有牌子,观里的人不能擅自出去,外面的人也会被重重阵法陷阱困住不能进来。 我们两个牌子,把灰大毛**去,倒是顺便。 我和三七配合默契。我向西她向东,我能顺便到碧水潭和敖子恒说话,她经过凤凰坡也可以采些花草,然后我们转一圈再会合回来。 出了桃花林,灰大毛乐滋滋的就要窜,我一把揪住他没变不见的尾巴:“不要乱说话,要按时回来。” “知道了师傅!” 我朝碧水潭的方向走,一路上不忘布下细细的寻踪丝。这功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有点红外预警功能,倘若有修道的靠近,这些蛛丝会有感应。 离碧水潭还有段路,我远远的已经看到敖子恒一身白衣,站在潭边青石上,衣带当风,临水照影,身姿气宇有若仙人。 “子恒。” 他回朝我一笑:“我就猜你这时该来了。” “你在这儿等我吗?” “今天下晌还有雨。” 我笑:“这个你自然权威,你说有,那必定有。不过,我原以为你升任了碧水潭的水官龙王,这一片地的行云布雨都归你管着呢。” 他摇头:“行云布雨是要职,可不是区区一个碧水潭闲散龙王可以充任的。” 我们安静下来,过了片刻,他低声说:“山雨欲来。”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声音和心绪也一起低沉下来:“碧水潭其实可以不搅入这些事里的。你只要不出手,道门不会和水族过不去。” 子恒没有说话。 是的,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他当然要明哲保身,保护碧水潭才是他的责任。 对于桃花观,碧水潭和凤凰坡都已经十分仁义。 以凤凰之力护住他一族也不是难事。 所以桃花观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 “对了,我现一件事。”我岔开话题:“我们观里面喜欢凤凰的着实不少,三五不时总有偷偷溜到凤凰坡去的。可是往碧水潭来的,就我自己。” 子恒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呃…… 我忽然觉得刚才那话说的有点语病。 那什么,我的意思怎么好象是在暗示他,去凤凰坡的都是喜欢凤宜的,那来碧水潭的我就是喜欢他的。 “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子恒淡淡一笑:“我知道,我没误会什么。” 我觉得特别难为情,明明是好朋友,怎么扯到这个上头了。 从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朋友之情,一步就跨到了尴尬境地。 他递了一个布包给我:“这是上次你要找的两本书。” “多谢。”我接过来,然后很快说:“我还得巡山去,先走了。” ------------------------ 感冒太严重了,今天拧光快一包抽纸,把鼻子拧的通红生疼,喷嚏打不出来憋的一直流泪 三十四 这种事,这种话,说错就说错了,可万万不能再想。 更也不能去解释。 算了,下次见到他,就当什么也没生过吧。 而且子恒这一点特别好,他总知道你想说什么,想忘记什么。我站住脚想想,他可从来没说过让我不舒服的话,没做过让我不舒服的事。 我总是让他帮忙,给他添麻烦,占他的小便宜…… 还总心安理得。 我站在松树下了一会儿呆,忽然头顶有人闲闲说:“你在这里瞎琢磨什么?” 我微微一惊,抬起头来。 “啊,凤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你们桃花观的门坎是越来越高,我来不得了?” “哪里话,贵客是请都不请不来啊。” 他一脸不乐意:“得。你也会说这种讨人厌地客套话了。” 我实在无语。 你不热情他有话说。态度热情了他还是有话说。 “你脸色不太对啊。想什么呢?” “哦?没事。” 我赶紧定定神。他从树上飞身下来。轻盈地落在地下。 他今天衣裳颜色偏深,襟口绣着精致的云纹。这么夸张的衣裳和颜色换成别的男人穿,一定俗艳古怪,可是他穿偏就有一种烈烈的火焰在燃烧着的感觉,灼的人眼睛微微生疼,不敢逼视他。 “脸怎么红了?”他和我并肩朝前走:“春天都过去了啊,还什么春?” 我的头跟挂了石头一样深深的低下去,反正这个人就是生了一张利口毒舌,这我早了解了,犯不着今天再被气的头晕。 “让我说中了?”他语气不善,我抬头看看他。 “听你们的人说,你喜欢上一个人?” 得,这谣言都传到凤凰城去了,灰大毛个儿不高舌头不短。 “真的?”他问。 “嗯?”我摇头:“不是的。” “那是……不会是子恒吧?” 我一下抬起头来:“胡说。” 我们快要走过这段路了,前面就是桃花林。 我的脚步不知不觉的加快了,马上就可以摆脱这个让我浑身不自在的家伙。 “你喜欢的人也好,妖也好,这念头都得趁早打消。” 我意外的回过头来,张嘴就问:“为什么?” 他注视我,那双眼睛象宝石一样有着一抹七彩熠熠晶光:“还是有喜欢的人吧?要不然你紧张什么。” “我说过了,没有这回事。” 他嗤的冷笑一声:“有也好,没有也好,你记得我这句话,否则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一斜身拦住他的路:“喂,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为什么?” 凤宜负手站定,斜睨我:“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蜘蛛吃掉情侣这是天性,本能,到死也变不了。你要是喜欢了谁,难道就很高兴能把对方咬死吃掉吗?” “这……”我只觉得耳边的其他声音一瞬间都消失了:“不会是这样吧?我,我已经修**了……” “你就是修成仙,只怕也没用。”他扬长而去,还扔下一句:“不信你就找个人去试试吧,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怎么会这样…… 我觉得两条腿跟灌满铅一样,重的抬不起来。 这种事…… 我竟然从来没想到过。 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人总是如此,一件东西,你不想要,和被别人告之你要不到,是完全不同的心情。有时候自己也不是没有过异想天开,将来自己会变的美艳无双,会有一个人和我在一起一直不离不弃…… 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是现在看,已经不会有那个人了。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当然不是想把他当成食物吃下去。 以前那些人,以前那些事…… 我的前生,作为一个人的上一世,都已经很遥远了,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其实没有爱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许多人都没有爱情,但是一样过了一辈子。 没爱人,可是还有朋友,有……很多很多。 为什么我这样难过。 一股酸意在身体里到处蔓延,冲上眼眶。 我用手捂住热的眼。 为什么这时候我想的都是小道士。 想起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还有后来……那些事。 人和妖不应该有交集的,哪怕是做朋友,也不行。 没有好结果。 这些话是老生常谈,我已经听过无数次。 可是第一次,我明白那些话是对的。 我抹把脸站起来,抬起头却看到天都快黑了! 糟,两个时辰的时限一定早过了。 灰大毛呢? 就算三七先回桃花观去,可是灰大毛只有她的一块牌子却带不进去的。 我左手三指捏在一起,布下的蛛丝一瞬间全接系起来。 没有,灰大毛不在桃花林。 他难道还没有回来? 不会,他分的出轻重缓急,这家伙最惜命,绝不会为色痴迷到这地步。 那是三七先把他带回去了吗? 我匆匆赶回去,可是守门的小师妹说:“三七师姐没回来呀,我也没见大毛。大毛又跑哪儿玩去了?咦,三八师姐你的眼怎么……” 我没再听她说,转身就走。 “哎师姐!天要黑了,法阵一开你就回不来了!” 去他的,我得先找到大毛。 大毛一定是出事了。 我的预感从来没这么清晰,这么准确过。 我带他出来的,我得带他回去。 还有三七……三七她为什么也没有回来呢? 三十五 四周静的有些让人怵。 我闻到道士的味儿了。 这不是说笑,我在蜀山住了一段时间,道士身上的味儿和一般人不一样。他们用的皂角和每天烧的香,那个味道混在一起缠绕在每个人的身上。 果然。 前面那个道士也觉了我的接近,他飞快的转过头,一道符甩了过来。 我手心的丝弹射出去,贯穿了那张符。 那个道士一只手里抓着不停挣扎的灰色老鼠,拔出腰间的剑。 看他不那么纯熟的动作我就知道他是个菜鸟。 我的蛛丝旋转的在空中向前飞射,出破空的嘶嘶的细微厉响。 他的手腕一眨眼就被蛛丝缠个正着,剑再也挥不起来。 我又是三道丝甩了出去,把那个道士捆的动弹不得。 灰大毛连滚带爬哭嚷着跑来:“师父。师父!我以为我这次一定死了!” 我心里很烦。可是地确是我不对。我耽误了时候。让他遇到危险。 可是…… “三七呢?我不在。你没有求她帮忙?” 灰大毛咬咬牙:“别提她!平时总装地多么冰清玉洁似地。今天我没找着灰灰。就早回来了。看到她……” “这个等回去再说。” 我转头看那个道士。 他的年纪不大,瘦瘦的。 那身道袍让我一看到,就想起了李柯。 真的很相象。 难道是他的同门? 我走近了两步,灰大毛抽抽噎噎的要扑上去咬他泄愤,被我拦着了。 我认出他来了,他是李柯的师弟。 那个小乔。 我还跟李柯笑着说起过,他这个姓乔的小师弟。 他已经完全没了孩童时的轮廓,但奇怪我还是一眼把认了出来。 和李柯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象梦一样,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是现在却觉每个细节都还是那么清晰。 我的毒钩已经握在了手心,可是钩子贴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他胆怯,憎恨,绝望,恐惧的目光,我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我还吃过他给李柯的蜜饯…… 李柯一直没有音讯,他是出了什么事么? 我问:“你可知道……” 小乔道士警惕的盯着我,嘴巴闭的紧紧的。 “算了。” 我向他打听,他也不会告诉我,反而……会给李柯找麻烦吧? 我提起灰大毛,检查过他没有什么重伤,顶多是吓着扭着蹭掉了点灰毛,头也不回的进了林子里。 “师父,怎么不杀那道士?” 我摇摇头,一路沉默。 桃花林中已经一片迷障,即使有牌子也进不去了。 “怎么办?”大毛的声音里带哭腔了:“师父我们进不去了。” “不怕,我们去敖公子那儿。”我忽然想起来:“三七呢?她出了什么事吗?” “哼,她能出什么事。”灰大毛说:“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脱的就剩一件……还抱着凤前辈死不撒手,凤前辈说他绝对不会喜欢三七那样的女子,让她滚远点。” “呃?”我愣了下:“你,你可别胡说啊。” “我哪是胡说。”大毛露出委屈的神情:“师父我虽然爱说话,可是我从来不说谎话。” 是的,大毛他一直是这样的。 我叮嘱他:“那不可以跟别人说,知道吗?” “知道。”他马上点头:“我绝对不说。” 我们还没走出林子,就听见身后遥遥的传来一声惨叫。 刚才那个小道士? 我愣了一下,拔脚向回跑。 怎么回事儿? 很快我就看到了。 李柯的师弟小乔,他被一根木桩子洞穿过小腹,死死钉在地上。 我不用去试他的鼻息心跳也知道他死了。 死透了。 刺鼻的血腥味儿让我不知所措的愣了好几秒,然后才想起来。 是谁杀了他? “妖孽!” 我本能的一弹身跳上了树,我原来站的地方已经被一道白色剑光击出了大坑。 一个道士扑过来将已经死去的小乔紧紧抱住,他的声音简直不象一个人,而象是受伤的狼,叫的人觉得就是铁石也会被撕裂开。 我被他叫的觉得身上寒碜,心里毛。 他忽然一抬头,目眦欲裂,虽然如此我还是认出来了。 他也是个故人。 是李柯的师兄。 我只觉得这一幕极荒唐,上辈子的电视电影里常这么演,总有个无辜者在尸体旁被现,然后说不定还把带血的凶器拔了出来…… 然后,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何况在这种境地,就算人不是我杀的,又有什么区别? 我一样是妖,道士们一样是要对我欲除之而后快。 眼前的事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姓刘的那个道士根本没问是不是我杀了小乔,直接就扑了过来。不过他的功力明显与小乔不是一个水准,甩手就是一道五行符,在空中一张符化为五道不同的光华朝我疾射过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我本能的抬手扔出一道蛛线,在空中将那符劲挡了下来。 可是刘道士的目光更加狠厉。 我看看地下小乔道士身上还缠着我的蛛丝。 反正杀人的罪名是坐实了。 刘道士和不幸的小乔道士不是一个水准,尽管悲愤欲狂,可是拼起来还是有条理有法度,绝不乱了分寸。可这里是我的地盘,刚才布下的蛛丝浑不受力的东飘一段西粘一段,等他现时,已经被困的动弹不得了。 “人不是我杀的。” 我多此一举的解释。 他只是死死盯着我,要是目光能杀人,我现在肯定已经被碎尸万段。 “师父。”灰大毛哆嗦着躲在我后头:“我们快走吧,去,去碧水潭。我看,这是要大乱。” 我摇了摇头,看看灰大毛:“你说,谁杀了这个道士?” “管他谁他的呢……”灰大毛看看我的脸色又换了句话:“谁杀的又有什么要紧?反正咱不杀道士,道士也要杀咱们的。” 是啊,我心里让他说的一片茫然。 就算我没杀小乔,这个刘道士也是一样要杀我的。 我是妖。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带着灰大毛离开了林子,已经到了碧水潭边上。 “师父,你……其实咱不用害怕。”灰大毛小声说:“桃花观现在虽然难保万全,可是碧水潭是水族,咱们在这里躲着,那些道士不能把咱怎么着。” 我摸摸他的头,灰大毛个子矮,才到我的腰,他又喜欢猫着腰,这么一来就显的更矮了。 “不是的,我不是害怕。” 我敲了敲碧水潭门口的大青石,等着碧水潭水府的门户开启。 “那,师父你是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 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担心了。 我把怀里面那张写好了字的白纸摸出来,纸页在怀里都捂热了。 我先前犹豫着要不要再把这封信送出去。 现在不必再麻烦了。 我把纸撕成两半,再两半……一直到它们变成粉碎的,一松手,风就把纸屑纷纷吹走了。 我是妖。 是那种会把前一刻还相亲相爱的情侣一口咬掉头撕碎吞食下去的蜘蛛妖。 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早些抛弃的好。 胸口象是压着大石头,让人喘不上气。眼前夜色象浓墨一样,前方一片黑暗。 -------------------- 感冒依旧……我可怜的鼻子。拧掉了 三十六 在水底的时候,抬起头也可以看到微茫的星光。 很微弱。 一般的水底是一定看不到的,这是敖子恒的法术的关系。 敖子恒把杯子朝我面前推了推:“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们……遇上一个道士,我把他捆了起来,然后,我们刚转身走开,他就被杀了。” 我捧着那个热的有些烫手的茶杯,自己都吃惊于自己声音的冷静。 “然后又来了个道士,对我们出手。师父把他给困住了,我们就到这来了。” 子恒声音柔和:“你没有杀人,不用这样害怕。” “不,我觉得我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我把他捆起来,想必他不会就那样被杀死,连逃跑和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要这样想,把那个杀人者的卑劣分担到自己身上。再想想,那个道士攻击你们,你若不还手,死的就是你。” 我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同上次那个来报讯地小道士有关吧?” 那件事后来子恒和我都从来不提起。我当然不会以为他忘了。 他这个人太冷静聪明。我怀疑身边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地。 “对。上次你让我和他一起离开。因为一些事情。我被他带回了蜀山。后来。我们在一起待了一段时间。他对我很好。很友善。后来我地存在被他地师叔现。我很害怕。慌张中不知道怎么放了毒。那个道士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就逃回来了。” “那个死掉地小道士。你认识他?” “对。不过他当然不认识我。” 我喝了两口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暖和了一点。大毛在一边正埋头大吃一份凉拌面,是小鱼精小心特地给他做的,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烦恼。 也许我也该来一份儿凉面? 可能吃饱了之后心情的确会比较好。 “对了,遇到的两个道士,似乎道行都不怎么样。有句话一直听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怎么蜀山这一代的弟子实力这么弱,还喜欢到处乱跑?” “我想,或许蜀山的掌门有自己的考量也说不定。” “也许吧。”虽然我曾经是个人,但是我可完全不了解道士的想法。 “你休息一会儿吧,”子恒说:“我让她们收拾了间屋子,这阵子你就不要离开碧水潭了。我想桃花观大概又会被道士们找麻烦。” 我疲倦的点点头:“好。大毛也要麻烦你照顾了。” 屋子里很简单,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床已经铺好,我躺了下来,屋里有一个照亮的用贝壳和珊瑚做的灯,不点火,那珊瑚和贝壳自己散着着微微的,黄莹莹的微光。 我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个小乔,他就那样站在我面前,两眼瞪着,眼珠快要掉出眼眶。身上那个大洞还在不停的涌出暗红的血。 他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我。 我强迫自己把他忘了。 就象子恒说的,是的,我和他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而且真正下手他的也并不是我。 我翻一个身,再翻一个身。 再闭上眼数数,眼前看到的不是小乔,而是李柯。 他站在我的面前,一语不。 他的眼神漠然,目光象是停留在我身上,又象是根本没看我。我的他的眼睛里是不存在的。 那种冷漠让我觉得比他的憎恨,排斥,蔑视都还要难以忍受。 我没办法再睡,睁着眼睛盯着房间的房顶。 这房子全是石头的,上面有着自然形成的回旋形的花纹。我顺着那些花纹的线条逐条看下去,但是完全理不清来龙去脉,看不了几眼就找不到自己刚才注目的那一条花纹了。 李柯他在什么地方?他也来到这里了吗? 他的师兄,师弟,都来了。 也许他也来了。 他现在知道小乔的死讯了吗?那个姓刘的道士回去一定会说的,一个蜘蛛精,把他们的同门杀了。 李柯大概第一就会想到我吧?毕竟,我应该是他在这里认识的唯一一的蜘蛛精。 我怎么都无法睡着,不停的眨眼还是觉得眼睛干涩难受。可是我不想闭起眼。 闭起眼比睁着眼还要难受。 我不断的想起凤宜告诉我的,我是一只会把爱人吃掉的黑寡妇蜘蛛。 小乔道士因为我而死,尸体上还捆着我的蛛丝…… 想到杳无音讯的李柯,我觉得自己的胸口又窒闷起来。 我从床上坐起来,听到有什么声音。 有人在吹笛子?或者是洞箫?我分不清楚。 不,那些都不重要。 我听过这曲子,虽然……虽然印象很淡漠。 可是李柯吹过,就在我们分离的前夕,那个傍晚。 我跳下床,急忙拉过外衣披在身上,推开门。 外面的笛声似乎更清晰了一点,有些急躁,有些……激愤。 曲子吹完了一遍又从头吹起,但是比刚才…… 节奏微微快了一些,似乎在催促。 我快步绕过一丛水草,扳动了一块岩石上的机关,然后从开了一线的门缝钻出来,然后门在我的身后缓缓的无声合拢。 水声在耳边沉闷的响着,那象是风声,也象是…… 我穿过水面,虽然早就学会了分水咒,但我不想……不想暴露出水府的防御和位置。 敖子恒好心收留我,我自己又擅自离开,已经…… 不能再给他,再给碧水潭找其它麻烦。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 我脚步加快,那笛声虽然隐约可闻,到水面上就更清晰了,却离着碧水潭还有点距离。 我顺着笛声向东走,那声音越来越清楚了。 大概只有几步远了,笛声停了下来。 我透过树丛,看到有个穿青色道袍的人站在一块石头旁边。 手脚微微颤抖,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变了腔调,可能是因为心情紧张,激动……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那个人回过头来。 夜风吹脸上,有些微微的凉意。 三十七 一切都在瞬息间生,然后结束。 我一时竟然没明白过来生什么事,眼前银色的光华一闪,只觉得胸口一凉然后又变的灼烫,接着,看到腥红的颜色四射飞溅。 前方那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人,不是李柯。 长身玉立,剑华如水。 月亮升起来,照在他的身上,好象有一层融融的光。 是我曾经见过的,李柯的师叔,青莲。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修为又奇高的那个道士。 我抬起手来,徒劳的按着胸前不停喷血的伤口。 原来,蜘蛛妖的血,也是红的啊…… 我抬头看着那个道士,我就是不明白一件事。 “这曲子……你怎么会?” “这曲名叫清平调,是我教会李柯的。”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我觉得眼前地一片变地模糊起来。摇晃不定。 身体重重地栽倒地血泊里。我觉得有什么热烫地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 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说话。 “我把它碎尸万段。给师叔和师弟报仇!” “这妖孽有剧毒。留下还有旁地用处……” 体力和温度都随着鲜血流出身体,我的知觉渐渐变成了没有止境的麻木迟钝。 很快的,连那些感觉也都快要消褪干净了。 刚才问错了问题,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李柯他还活着吗?他在哪里呢? 但是……无论如何,一切都都不重要了。他活着也好,已经死了也好……反正我都已经要死了,一切都没有分别。 如果他还活着,他大概早把我这妖怪忘记了。 如果他已经,不在世上,那我现在就要去和他见面去了。到时候,我一定不能忘了说,对不起。 还有,我得告诉他,我一直很想,很想他。 其实我还是希望他活着,哪怕变成象青华,青莲这样对妖怪毫不留情的讨厌的老道……活着,总是好的,是吧? 忘了以前听谁说过,其实临死前一刹那,并不痛苦。 那时候会想起很多从前的人和事,短短的瞬间,有的人可以回想过自己一生的浮光掠影。 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 我想起桃花观满眼的桃花,风吹过来,蜂飞蝶舞,乱红缤纷。 从一个人,变成一只蜘蛛,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冻饿而死,在桃花观,我的日子过的很快活……还有,我认识了三六她们。 我看到敖子恒对我微笑……还有凤宜那张骄傲的,明艳的脸庞。好象,还有些东西…… 很多的血,慌乱的喊叫声,那些事情,似乎曾经生过,可是我却不记得。 还有,李柯。 他遇到我,是我的不幸,还是他的不幸? 也许对我们两个来说,这相遇都是一个错误。 妖怪和道士就是天敌,不该有其他的关系。 可是李柯的笑容总在我眼前闪现,我们第一次相遇时候的画面。他那时候很狼狈,眼神天真清澈。 还有,那一回他跑来通知我有危险。 要是那时候他不来……后面的这一切也就都不一样了。 我的思绪和知觉似乎都消失了,眼前一片茫然的昏暗,一团团的模糊的雾影遮挡在眼前。 我已经死了吗? 死亡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有没有黄泉路,奈何桥,阎罗殿,枉死城? 该去什么地方? 忽然我觉自己浮在半空,没有身体。 我能看到,我还能听到风声呼啸着刮过去,可是我没有感觉。 我成了鬼么? 下方有一摊血,然后姓刘的道士和青莲一起转身离开。 我身不由自己的跟在他们后面,就好象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拴着,就好比,好比人放风筝,他们扯着线,我就是飘着的风筝,被他们扯着走。 他们走的很快,我就这么跟在他们后头。落脚的地方,竟然是个我来过的地方。 落云观。 我觉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时迷糊,一时清醒。迷糊的时候要想好半天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清醒的时候就用力的,专心的看,看那些道士们的长相。 李柯,李柯他会不会在? 道士们来的极多,和上次他们大举来袭不同,上次只有青字辈的道士来这里,这一次来的人却极多,每间屋子里都住满了。 我没办法进屋子,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屋檐处就被挡住了。也不能离刘道士很远,感觉……我就飘在他头上三米左右远。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道士们很紧张的画符,打坐,还有几个在院子里练剑。 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桃花观呢?五年前就来过一次,这一次看起来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姓刘的道士朝后院走,提着一个小小的篓子。落云观并不很大,后院就只有靠东墙两间屋子。他走动的时候,我也跟着向前挪动。 我忽然想起,青莲道士好象说过,我的那个,咳,身体里的毒素还有用处,所以…… 是不是我原来的蜘蛛身体被他们给收了,就在这个姓刘的道士身上?所以我才不得不跟着他一起挪动,他动我也动,他停我也得停。 那间屋子不知道是用作放什么的,没有窗,全是砖石砌的。我没办法进去,只能在外面听。 “师弟,喝些水吧。” 师弟? 我忽然紧张起来。 明明没身体了,可是那种紧张的感觉,却并不因为没有实体而稍减,或者有所不同。 是,是李柯吗? 会不会是他? “饭不吃,水总得要喝吧?” 屋里只有刘道士一个说话的声音。 那个人,那个人…… 我紧张的没有办法,只觉得自己全部的心力都用在了听觉上头。 说话啊,快说一句什么,哪怕哼一声也行。 让我知道……让我知道是不是他。 他是不是安好,他……在不在这里?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我不能再看你这么糊涂下去。刚才,青莲师伯替乔师弟报了仇,把那只蜘蛛精杀了。” 屋里面,有个沙哑的声音说:“什么?” 那声音听起来很沉闷嘶哑。 既陌生,又没来由的让我觉得熟悉。 ------------俺是感冒渐愈的分割线------------ 撒花撒花哗啦啦…… 感冒终于渐愈了,嗯,觉得恢复了有百分之五十了 三十八 “你不相信吗?我有东西给你看。” 有细微的喀喀声,好象是在打开什么,盒子?还是…… “你看看,我把那妖孽的尸身都带来了,青莲师伯打算拿它来炼丹的,你看看。” 忽然间眼前的景物浮动旋转起来,我被一股吸力朝前猛的拖动,就象……就象洗衣机的滚筒在转动,嗯,也象是被吸尘器一下子就当成灰尘一样给吸了进去。 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反正我觉得自己象绞麻花一样飞旋转着,然后重重的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一下子差点把我撞的昏死过去---- 不对,等等。 我已经没身体了。 哪来的感觉? “三,三八?” 我的天啊。 我看到了,李柯。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孩子地轮廓了。事实上。他瘦地吓人。 我地视野中最近地是……一只手掌。 事实上。我现我又回到了自己地身体里。以蜘蛛地样子。在刘道士地手掌上托着。 身体僵硬地象块石头一样。我一动都动不了。连眼珠都是一样。 可是现在顾不上这些。 刘道士把我举在手掌心。我可以看到。李柯地脸庞。慢慢朝我靠近。 那目光象是一把刀子,残酷的难以想象。 不是对别人残酷,是对他自己…… 那刀子,是扎在他自己身上。 “要是你愿意,就把它留着吧。青莲师伯的剑最快,它去的很快,没多受什么零碎的痛苦。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心里好受些?师弟,你别再糊涂了,妖怪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它毒死了青华师叔,又杀了乔师弟!可是五年都过去了,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你!乔师弟已经不在了,你还想让师父再伤心失望吗?” 李柯没说话,他的眼睛渐渐变的通红,红的象是能滴下血来。 被他那么专注的看着,我觉得自己的胸口也象要裂开一样的剧烈疼痛起来。 别那样看着我。 求你了。 李柯,我没死,我只是不能动。 我没死。 有东西从他眼里缓缓的流出来。 不是眼泪。 鲜红的,那是血的颜色。 缓缓的,从他眼眶里淌出来,流过他的面颊,那张苍白的瘦骨嶙峋的脸庞被鲜红的蜿蜒的血线割划出诡异的图案。 那到底是血,还是眼泪?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先走了。” 刘道士轻轻翻过手掌,我僵硬的掉下来,落在李柯身前的地下。 他转身出去,喀啦一声关上了门。 我的眼珠动不了,只能看着李柯袍子的前襟。 一滴红的落在那青蓝色的布料上,洇开了之事,是黑墨墨的一团颜色。 又是一滴。 我怎么焦急,都无法让自己动弹,也不能出声音。 我没死啊!你不要哭!别伤心!别再象上次一样走火入魔啊! 我没有死! 李柯别哭,不要哭! 他怎么被关着?怎么这么瘦?那些道士怎么他了!他们怎么敢!李柯又不是妖怪,凭什么要被关起来?他没有做过伤害旁人的事! 是我…… 是我连累他的,一定是! 那个道士,他大概也死了,所以,所以李柯被迁怒,被怪罪…… 刘道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间院子寂静的怕人,李柯的呼吸声很粗重,一下,一下。 我想过许多次我们会再见面,再见面的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天气怎么样,你会说什么话,那时候,我们,我们会怎么注视对方…… 我才刚刚知道,我喜欢他。 以前我一直都只觉得他是个好朋友。是啊,他以前也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不是 可是这份心情在什么时候,改变了呢? 变成了,另一种喜欢。 我刚刚才知道,就在凤宜告诉我,我没办法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 蜘蛛没有爱人。 黑寡妇蜘蛛注定只能独自一个,度完一生。 李柯前襟上的那滩深色,面积越来越大。 我动不了,说不了话。 我只能这么无助的,焦虑的看着他。 我的命运,就象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名字都不记得了。里面的那个女子被诅咒过,永远也得不到爱,即使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 凤宜提醒了我,就在我知道我不能够拥有的同时,我才现我对李柯的感觉。 不知道已经在心里扎根了多久,萌了芽,长出根茎,了叶子。 可是,就到此为止了。 不会,永远也不会,开出爱恋的花来。 然后就在这时候,我又知道了,李柯他对我,对我这个大多数时候都是蜘蛛的妖怪,也有了,和我对他一样的感情。 在这个时候。 在这么一种境地下。 如果我不是蜘蛛,他不是道士,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算,两情相悦?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这段恋爱了。 可是…… 我们没有花前月下,没有脉脉相望,没有互吐心曲…… 没有,那些我们都没有。 我僵死着一动也动不了,他在流着象血一样的眼泪。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靠近我。 那只手瘦的很,已经不是我记忆中骨肉匀亭的修长样子。薄薄的皮肤下面,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凸出来,指骨嶙峋犹如被风霜催枯变黄的竹子。 他小心翼翼,象对待稀世之宝,把我的身体拈了起来,放在手心。 他把手心贴在了胸口,那里也许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还有一点热气的地方。 我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和手掌之间,他的心脏离我这么近,这么近。 我感觉到他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他低声说,声音透过胸腔的震动,听起来格外沉闷。他的舌头象是受过伤,所以……所以听起来干涩而有些不太流利。 “我就见过一次你变**的样子,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你八只脚的样子,这个样子越来越清晰……” “我们不该认识,如果不这样,你可能还好好活着。” 他的声音很温和,很平静。 可是他的手在颤抖,抖的越来越厉害。 “是我害了你。” “你知道吗?要是能重来一次,我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怎么想,我想,我不想遇到你。可是我心里难受,疼的受不了。” “我觉得冷。” “你冷不冷?嗯?” “我抱着你,你就不会冷了。我们……我们终于又见着面了。” “我抱着你,你就不会冷了。” 我不冷。 冷的是明明是你,李柯。 ------------……………… 俺今天感觉好多了,还出了汗。 感觉身体轻松多了。 啊,蜘蛛到38章了,嗯,值得纪念 三十九 我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很快就会过去。或是睁开眼,就能摆脱这一切。我还是无牵无挂的我,他还是无忧无虑的他。 若是我们没相遇,他不知道世上的某一个角落有个我,我也不知道世上有一他生活在不同地方,也许,我们的生活都会简单而快活。 这一切不是……梦。 正因为我知道这不是。 这么清醒的知道,没办法自己骗自己。 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能做。 我觉得,没有比这更无奈的事。 他缩在这间屋子的墙角里,外面隐隐有闷雷声响了起来。雨点打在屋瓦上啪啪的响着,声音越来越紧,越来越响。 雨声填补了屋里的沉寂。 可是李柯的沉默平静,让我心里更担心。 要是哭出来,是不是就好了? 憋着。会把人憋坏地吧? “三八。”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声说话。他地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跟我说。你叫桃华。我当时就觉得你可能没说实话。一个人说自己名字还要想想。说地还那么嗑嗑巴巴地。我想。这只蜘蛛也许是在骗我。她告诉我地不是真名。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次。我是跟师父他们一起去双塔湖。迷了路。才跑到桃花观那里去地。那以前。我其实没和妖精打过交道。” 那以前我也没有和道士打过交道地…… “师父他们曾经降伏过狐妖。僵尸怪……我见过妖。可是当时我真地不觉得你是师父他们说地那种。会做坏事地。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坏……” “你还笑话我不懂事。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我经常想过去的事,和你认识,相处的时候。想的次数太多,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一次想的,和上一次的,有些地方不一样。我已经不知道,哪些是真的,生过的事,哪些是我自己在一遍遍回忆时,自己臆想着添加进去的内容……我害怕,我怕我到最后,记忆会越来越靠不住,我会把以前忘记,只记得自己的幻想。没有人和我说话,我整天整夜的对着一堵石墙思过。可是我思的不是过……” “难道人和妖,就是不能在一起吗?” “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是吗?” 他慢慢站了起来,扶着墙,脚步蹒跚的朝前走。 我以为那扇门一定上了锁,不过他只一推门就开了。 狂风卷着暴雨吹进屋里来,李柯细心的把我护好,然后迈步走进了外面的风雨里。 风吹的他站都站不稳,大雨象了疯一样,雨点抽在在他脸上身上,只一瞬间他的衣服身体就全湿透了。 唯一没有湿的,就是被他紧紧护在手掌心的我。 透过一点手指的缝隙我能看到紫色的电光,就在头顶撕裂闪现。 李柯要去哪儿? 我心里惴惴难安,惶恐而忧虑。 他几乎一步一滑,好几次我都以为他要跌倒。可是他偏偏还站住了脚,而且,越走步子越大。 他在漆黑的雨夜里朝前走,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要做什么。 我已经没有方向感了。 身体僵硬如旧,就象……被装在一个石头盒子里一样,那种渐渐蔓延到整个心房的恐惧和无奈…… 人若死后有灵,却不能离开那具已经死亡的躯体……那种感觉不是可怕两个字可以描述。 我觉得自己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着。 似乎要生什么事。 我预感着,那不可测的未来路上,埋伏着什么…… 李柯到底要去哪里? 他不会要去做什么傻事吧? 一瞬间我想起的尽是些同生共死,殉情之类的事情。 难道……难道这种折磨还要再次重复?李柯看着我死,我再看着他死? 不会的! 李柯不会的,他不会做那种傻事! 再这样下去我会疯了! 我在脑海里飞快的回想所有我知道的修炼方法,现在是雷暴雨的天气,如果,如果我能抽取到雷电的力量为己用,也许我还能,恢复! 但是,我要怎么才能抽取雷电的力量呢?难道要天上降下一道雷正好劈中李柯,让我得到力量吗? 有点奇怪,有什么事,被我忽略了? 今天晚上怎么会下雨?明明,我从碧水潭出来的时候,天上还有星星,看不到雨云的影子。 这样突然的一场倾盆暴雨,象是失了控的雷电,象是要把一切都吹碎吹走的,充满了破坏力的风…… 这雨,会不会和子恒有关? 还有,李柯就这么从那间关着他的屋子里出来,虽然有大雨,可是……怎么就没有一个道士现他? 那些道士们难道都被大雨闭耳塞听?不可能的。 还是,他们另有要务,根本顾不上李柯?他们,是不是去为难桃花观还有碧水潭? 这场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暴雨雨,那些行踪目的不明的道士们,李柯的异常…… 我觉得我要疯了。 李柯飞快的奔跑,他的心跳的很快。 他在倾盆大雨里,在漆黑的林间路上飞奔。 我心底焦虑的声音,谁都听不见。 巨大的恐惧象尖锐的刀子,深深刺进我的脑海里。 一道闪电,又一道闪电。 忽然,四周除了雨声,李柯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些什么声音。 是什么? 大雨混淆了我的判断,我不能确定那声音是近还是远,到底……是什么? 李柯忽然跌倒了,他的手掌松开,我的身体掉了出来,落在满是泥水的地上。他慌张的摸索,急切的寻找,闪电把天地间映的如同白昼,泛着诡异墨绿的树叶密密层层,远处的那些树象是一只只居心叵测的兽。天上有着厚厚的云,无数细小的闪电在云层间放射,交击,隐没……然后再一次交错。 李柯的手终于触到了我。 一道粗大的,耀眼的电光直直从天而降。 ---------------------------- 下午四五点,天忽然黑的象锅底,狂风飞沙走石,下了一场让人心惊胆战的雷暴雨。 雨虽然停了,后遗症却留下了。 网不好,而且家里电流不稳,电脑因为这种闪断,一晚上重启了n次……这一章写的多么的艰辛困苦啊 四十 闪电落下,李柯应声而倒。 同时被闪电击中的还有我。 就好象因为电池没电而僵硬不动不玩具忽然得到了新的充能电源一样,我一下子就觉得这身体又是我的了。那种感觉奇妙,幸福。 一股暖洋洋的,象水……不,象电…… 呃,我都语无伦次了,反正,是闪电,可是在我的身体里化成了水一样的力量流动不休。 我一下子有了力气,猛的从地下爬了地起来。 结果地下太滑太泥泞,我又因为兴奋过度动作太猛,刚爬起来扑通又是一个狗吃屎的架式脸朝下重重栽倒在泥地上。 呃,我变**的身体了? 借着闪电的闪过的白光,我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手,脚,身体。 啊,李柯! 我抢过去扶起他,他的身体又湿又沉重,我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可是雷雨声让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喊了些什么。 这样不行! 刚才地雷电之力大半被我消化了。而且看李柯地外表。他应该没有受很重地伤。 呃。如果尾卷卷。衣衫变成片片不算很重地伤地话…… 唉。 我该说这道雷电来地时间太对还是太不对呢?把我劈活了。可是把李柯劈昏了。 我用自己最高地效率探查了一下。 李柯活着的,心跳正常,只是昏迷了。 呼,还好。 我们没象罗密欧茱丽叶,更没象梁山伯和祝英台。 我把他抱的紧紧的,脸和他的贴在一起。 我的脸火烫,他的脸冰凉。 雨水……肆无忌惮的在我们靠在一起的脸上流淌。 也许,除了雨水,还有别的。 他没有忘记我,他被罚思过,被一直关起来,他都没有忘记过我。 就象我思念他一样的,他也思念着我。 我把他拖到树下,先把头顶的树叶用一个小法术粘叠在一起挡雨,又给李柯施了一个离水咒,让他身体变干,接着又摸出一枚在碧水潭取来的珠贝。珠贝有淡淡的一圈莹光,足以在这雨夜里照亮。 他眼睛闭合,一动不动。 我把他平放在地下,轻轻把他脸上的乱拂开。 李柯的五官,依稀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鼻梁很挺,面容英俊,眉头轻轻皱着…… 只是,他太瘦了。 瘦的人都快脱形了,头也没有前那么黑亮柔软,看起来,有些枯槁。 我觉得心里慢慢的揪紧。 头顶闷雷声响,我觉得,那些雨声,雷声,都离我那么远。 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么小小的,树下的一片天地。 只有我,只有他。 大雨哗哗的打在头顶的树冠上,树叶被雨水砸的啪啪直响。 要我形容,虽然他现在面无人色,昏迷不醒。 我却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人,比现在的他还好看。 有什么时候,心情比现在更平安喜悦。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破了,也许还是被青莲刺那一剑流的血,又或许是他自己眼睛里流出来的那红色的泪,粘到了他的左边眼睛下面,那里一点点殷红。 我伸手指去蹭了一下,没有擦掉。 我手指上用了力,再擦了两下。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我被惊的一下子缩回手来,一副心虚状,形如被捉奸在床似的。 “你,醒啦?” 李柯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是很迷茫。 “那个,我只是想给你擦擦脸,”绝不是想非礼你,可别误会:“你觉得身上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三,三八?” 我觉得自己的嘴角肯定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 这么,这么样一个时刻,生死艰难,久别重逢,两情……咳,这种时候他突然喊我这个名字,就算他喊的再情深款款,荡气回肠,我听着也只觉得大囧而特囧,悲伤啊,感动啊,爱恋啊……这些心情都象漂亮的肥皂泡,被他一句三八,给砸的稀巴烂。 “嗯。”我点点头。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手忽然反过来抓住了我手腕。 他那么瘦,手上感觉没一点肉,全是骨头,硌的慌。 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看的我心惊。 “呃你……啊?” 我的声音嘎然而止。 李柯忽然就这么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一下子又失去了行动能力,脑袋里一片空白,手上的珠贝没有拿稳掉在地下,身周一下子变的晦暗不明。 闪电喇啦一声响起,旷野乍明,那强光照的他的脸如金属一样的青白。大雨铺天盖地,就象天河开了口子。电光乍现又暗,树林影影绰绰的,看起来阴影重重,让人惊心。 头顶上,雷声沉闷的滚过。 他把我抱的那么紧,那么紧。 我的脸被紧紧按在他的胸口,就是……刚才他曾经把我的蜘蛛身体按在那个位置上。 我能听到他的心跳。 一下,一下,和刚才一样。 但是,心跳一样,心情却不一样了。 他那么用力,以至于整个人都瑟缩颤抖,可越是如此,他抱的越紧,一个刚昏迷过,又这么瘦的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一双手臂象是大钳子一样,我一动都动不得。 “我知道,你不是个无情无义的妖精。就算是黄泉路上,你也会等我一程。” 他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我,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要在这昏暗的角落,把我的面容深深记住,牢牢的镌刻在心底深处,永不相忘。 我控制不了自己,热烫的泪珠从眼中滚落下来。 “李柯,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轻,夹在雨声和雷声里面,明明是会被湮没到轻悄无形的,落进我的耳中,却字字分明,就象……就象这才是一声真正的惊雷之声,于无声之处陡然迸裂四溅。 我轻轻叹了一品气,泪流的更凶,反手紧紧的,也抱住了他。 我们那样无助,又那样惊喜。 这一天一地的狂风暴雨在这一刻,反而象是成了我们的一道屏障,一层保护。 也是,一个见证。 经历了离别,经历了生死,我们有如两只终于重聚的惊弓之鸟,在这一刻,要将能抓住的东西牢牢抓紧。 我轻轻拍抚他的肩和背,希望可以给他一些安抚和温暖。 希望他不要再这样冷,这样惊恐迷茫。 他把我的下巴托了起来,嘴唇轻轻贴在我的唇上。 他的唇很薄,干干的。 那么,轻。 就象怕惊醒了,一个梦。 ------------ 对不起大家,今天更晚了。 老公的表弟表妹们今天来了,请他们吃晚饭,吃了饭他们又要去唱k,一直到一点多了我才回到家,然后这一章放的晚了……大家表骂俺 四十一 我闻到一股味道。 很甜美的味道。 很诱人,令人迷醉。 这是……什么味道? 我轻轻的舔尝,真的,非常美味。 以前尝过的东西,绝没有胜过它的。 就象在沙漠里干渴了很久,忽然现甘美清甜的泉水。 也象是,饿了很久,眼放绿光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碗油滋滋香喷喷的红烧肉。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催促着,咬下去,大口的咬下去,吃掉……每一滴血,每一块皮都美味难当,快点,吃下去。 吃下去…… 我真的要咬下去了,只差那么一点点。 忽然间响起地雷声。一下子让我找回了神智。 那股香味儿还在唇间鼻端萦绕。腥甜。鲜美。我忽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空虚地厉害。我想大口地咬下去。我想尽情啜饮那种致命地诱惑……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饥渴。这么饿过。 身体里一股不断激涌地冲动。理智和本能不断冲突。 我绝望地。放开他。撤身向后。 我喜欢他。 我想拥抱他。 我也想……亲他。 可是这些感觉统统敌不过突如其来的食欲。 想撕咬,想吞噬,想把他……整个儿吃掉。 我忘了…… 刚刚被重新恢复知觉的惊喜冲昏了头。 我竟然忘记了,我没办法,拥有爱。 凤宜说的时候只是觉得心惊和失落,可是现在却一下子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难道这种蜘蛛会被叫做黑寡妇。 动情,同时萌的还有嗜血的杀戮吞噬**。 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甚至把雨水拍到脸上,感觉那股黑暗的冲动渐渐平息下去,才转过头看看着李柯。 他也正看着我,有些不安,有些……怔忡。 他的脸上有点嫣红的颜色,这红色并不显的正常,他的皮肤没有以前那种光泽,象是纸一样的苍白,因而脸颊上的红色也显的,那么的让人触目惊心。 “对不起,我冒犯了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心乱如麻。 绝望渐渐的浮上来。 我不能拥有爱。 凤宜的话,又一次浮上心头。 不管我爱上什么人,如果不想把对方吃了,都只能放弃。 远离他,也就是让他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 我的爱,是毒药。 我的爱只会让我杀死他,甚至,吞吃他。 这是爱吗? 这样恐怖的爱…… 我觉得手脚冰凉,胸口的某个地方,也在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 怎么办?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不必…… 不必因为爱而面临那样的险境? 我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悲哀的提醒自己。 没其他办法。 如果有的话,凤宜会说的。 他虽然是个脾气坏,又傲慢又喜欢难为人的骚包鸟,可是他没说过假话的。 他从来都有话直说,哪怕是拒绝旁人向他示爱。他从不给对方留余地,但是他坦荡。 我站在那里,却觉得脚下的实地消失了,我正朝着一个无底深渊里坠落下去。抬头只能看到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一闪,终于消失不见。 在绝望中没顶。 “三八?” 他的声音急切起来,扶着树身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 我把自己的已经要崩溃的心绪强压下去。 他现在十成命里去了八成了,得先……让他安心。 我在怀里摸两下,还好身上的东西还在。 我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瓶子,递给他:“你身体太虚了,喝一口这个。” 我惊讶于自己声音的沙哑难听。 他接过去,拔开瓶塞,闻了闻气味。 “是百花蜜么?” “是,我师姐送我的。” 他浅浅的喝了一口下去。 百花蜜是三六酿的最好的一种蜜,不仅味醇丰美,还有着百花汇集的香气。 百花蜜的好处一句话说不尽,李柯现在体虚气弱,风吹吹就会倒下,给他服百花蜜倒是最合适的。 “你打坐调息一下。” 他却不按我说的做:“你没有死,是吗?” 我点点头:“刚才可能是……一时魂魄出窍,然后那道电一闪,我一下子就醒过来了。你别难过……看到你伤心,我又焦急又是担心。” 他握住我一只手,紧紧的。 却什么也没有再说。 “不要浪费了百花蜜,打坐调息,才能吸取其中的好处。” “你别走。” 我心里痛的象是一把刀子深深的刺了进去,血却被堵着不能流出来。 我低声说:“我不走。” 他又注视了我一会儿,才盘膝坐好,两手掌心相贴,横于腹前。 百花蜜的好处显而易见,他的脸色慢慢的有了些红润。 不同于刚才那抹不正常的红晕,现在的他虽然还是那样瘦骨嶙峋的,气色却已经好多了。 我脚尖在地下一点,轻飘飘跃上树冠,右手食指与拇指相扣,直指向天。 阴云中乱窜的那些电光都朝这个方向汇聚过来,一道一道的被我吸入体内。 感觉与往日有些不同。 被我导入经脉的那股雷电之力,较之从前,显的那样狂暴。 并不是我无法消化收服这些力量。 可是为什么…… 我有些担心的抬起头。 这场突然而来的暴雨,与碧水潭,与子恒,到底有什么关联存在吗? 那些道士又都为什么事情而全体出动离开了落云观呢? 雨水在淋到我身上之前,已经被护体的那层淡淡紫光阻隔在外。 远处的雷电交闪之光,我转头凝神望去, 隔着茫茫的黑夜和雨幕,我辨认的出来。 那是桃花观的方向! 一定出了事! 我滑下树来,李柯还坐在树下。 我咬咬牙,两手虚扣,各射出一道蛛丝来,绕着他身后的大树来回盘绕,将他全身罩住。 我学法术实在不怎么在行。但是这是我能够生成的最好的一种丝液。可阻水隔火,外层全是剧毒,但是若是被包围的那人从里面划破,则是一点危险也没有的。 李柯,等你有力量从里头出来…… 我希望,你可以安全。 最好你可以远离此地…… 最好…… 我将最后一道丝布完,从外面就只能看到他隐约的身形了。 李柯,李柯,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一拧身朝着桃花观的方向疾掠而去。 我不放心他。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同门们陷入危险而自己袖手旁观! ---------------------------- 拉肚子了…… 更悲摧的是想休息一会儿却因为躺的姿势不对,不知道是压了哪里的神经,手脚都麻痹了…… 三个小时还没全恢复…… 打字都有点不太听使唤。 四十二 一大片剑光和道符组成的阵法光网,将桃花观团团围住。 那种青白的剑光看起来如此瑰丽,却带着一种浓浓的杀意的恐怖色泽。 这道阵法之外,不断有紫青的电光从半空的阴云中疾降而下,击在阵法正中的空中悬着的那把宝剑上,但是那把剑却异常的稳,虽然颤动,却并没有被击垮。宝剑周围还浮动着四个小小的光珠,四种不同的光芒象四个支柱一样牢牢撑住那把宝剑。 那剑我认识。 不久之前就是它刚刚刺伤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 雨夜的寒气,远远没有那光幕来的寒冷。 我没费什么力气,直接避开那些站在光网外围控着剑光的道士们,拧身奔向东面。 那边是双塔湖的方向。子恒是可以召云布雨,但是他并不是天生就会这法术,必须有所倚仗。这样的大雨,他一定得布一个阵。 我凭着直觉朝碧水潭东面扑过去,果然那里有一道盘绕的冰白色的光华直升上天际,下方祭台上产的不是敖子恒又是哪个?他手中平握着长剑,滴滴鲜血从指隙间流下。 “子恒!” 这种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招数,他……他居然! 他只是桃花观地朋友。道士们来围剿我们。并不会伤到碧水潭。可是现在他却把自己给搅了进来。 “师傅!” 突然扑过来地灰大毛吓了我一跳。他一身是血。看起来极是骇人。 “师傅你没死!” “废话。我要死了你现在见地是鬼啊!你怎么受地伤?” “可是我亲眼看到师傅你被道士给。给杀了。那些道士好生可恶。要铲平我们桃花观。摆下这么个灭妖阵法。那剑在阵法上头越压越低。要落下来地时候。灭妖阵就会将桃花观里所有地同门全杀掉。幸好敖公子他在这里作法。才能挨延到现在地。这些不是我地血。是敖公子地……” 我转过头,又喊了一声:“子恒!” 可是风雨中敖子恒站的笔直,却一动不动,对我的喊声充耳不闻。 “敖公子他,他现在听不到声音。他听我说完你的死讯,脸色大变,就摆了这么个祭坛,把眼睛耳朵鼻子都封住了,他说这是逆天借力,所以……” 这个我懂! 子恒借给我的书上,我看到过。没有那个功力却要施展这样的法术,那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师傅不可!”灰大毛拉住我不让我上前:“敖公子说了不可惊扰他,除非他自己停下来!” “碧水潭的其他人呢?” “敖公子把水府封了,他们全出不来!” 我急的都快吐血。 这一个两个的都疯。这叫什么事儿!敖子恒你以为你是谁?把旁人都顾好了,就是不顾自己。 你以为你是什么天将降大任的角色,要先众妖之忧而忧么? 还是…… 我转头看看灰大毛,他一双小鼠眼骨碌骨碌转动着,从敖子恒身上又转到我身上,接着再转回去。 子恒他是以为我死了,才这样做的吗? 我心里面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我从来没有哪个时候,象现在这样憎恨自己。 没有力量。 我没有力量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反而让关心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为我付出。 李柯因为我被关了这么些年,敖子恒又因为我而陷入险境。 在这个残酷的世间,并不是你想与世无争,别人就会放过你。 命运步步紧逼,即使一退再退,终究会退无可退。 我抬头向上,大雨从天向地倾落。 我想要变强,变的很强。 强到,不会再失去。 不会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 “师傅,我们怎么办?” “刚才子恒吩咐过你什么?” “敖公子,敖公子他说,让我守着,不许人打扰。”灰大毛抹抹通红的眼睛:“不然我就想去找那个道士,替师傅你报仇了!” 就他这样的,去一百个也是白搭,还不够道士塞牙缝。 恐怕子恒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这样对他说。 要不然,就凭灰大毛这点儿道行,他有什么本事为敖子恒护法?要真有道士过来,还不是白给的? 许多细碎的雷电光芒在云里窜动,子恒只能让这些雷聚集在此处,并不能精确控制这些雷电去袭击道士们那道困住桃花观的剑网。虽然他衣襟上都是血,脚下也……但却是事倍功半,道士们的剑网虽然进境缓慢,却仍然越收越紧。 桃花观已经危若累卵。 “大毛,你沿这个方向走,一直走,会看到棵大榕树,树底下有个人,是我用蛛丝护住的,你……” 我说到这又停下来,摇了摇头:“算了,你站远些就好。” 我仰起头来,两手捏法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我能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吸力正在丹田缓缓的旋转成型。 那股吸力转的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大,我全身的力量都有点不受控制的被一起卷了进去。 “师傅,师傅!你要干嘛?你可别也犯傻啊!” 不是犯傻。 这只笨老鼠。 人生有的时候,有些事,你明知道前面是无底深渊,你也得向下跳。 哪怕是踩着刀山,你也不能不前进。 我脚尖轻点,身体腾空而起。 那股旋转的力量象是在我的身体里形成了一股龙卷风一样,我已经无法控制它的度和力量。它反过来,却将要控制住我。 黑夜的雨夜里,我的双眼死死盯住围困住桃花观的那个阵法。两手收了回来虚捧在胸前,我低叱一声:“天雷无妄,兴兵为师!收!” 耳边传来尖厉的呼啸之声。 无数的雷电炎光狰狞扭曲着,向我袭来。 我两手张开,身体里的那股气旋飞疾转着,那些雷光不停的扑刺进来,气旋的转陡然间又快了数倍。如同被大风吹卷拨动的风车,在这雷电的夹击之下进入了疯狂的疾转! 我胸口剧痛,刚才没愈合的剑伤又一次崩裂开来。 我不懂,为什么子恒要用雷电之力去对搞灭妖阵。可是他博学多识,既然他愿意拼了一身修为这样做,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别的忙我或许帮不上,但是…… 即使螳臂挡车,有些事,依然非做不可! 四十三 电光耀眼,雷声轰响。 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那股螺旋劲气,我自己反而象是要变成这气旋一部分了,身体里的力量左突右窜急欲要找一个缺口冲出来,我虽然以前没经历过这种状况,可我却本能的知道,如果我真的控制不住力量,一定会被卷的粉身碎骨,碎的连骨渣都存不下来。 我看不到东西,听不到声音,耳边是呼啸的螺旋气劲疯狂旋转的巨大轰鸣。 五脏六腑似乎被撑碎成了一团肉泥,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的魂魄又将要离开身体。 到极限了…… 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只是坚持着,用最大的力气,将这团疯狂旋转的雷电力量球拼了命朝外推了出去。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听到了清晰的碎裂声,就象饱满的气球被突然刺破,那种爆鸣和巨大的空虚感,让我几乎来不及看到前方桃花观究竟是什么样子,意识已经被黑暗吞没。 我做了一个噩梦,无数地火从地下喷薄爆,桃花纷纷坠落,桃树被烈焰炙烤吞没,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空。无数的鸟儿和野兽四散奔逃躲避这天劫一样的的灾祸,道士们在狂乱中呼号奔走,有的衣衫被烧着了,然后在地下滚动着,哀嚎着,却无法得救。 谁也救不了谁。 似乎是地狱被打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绚丽而带着诡异色泽的光柱冲天而起,无数恐怖的尖厉的声音要不但要撕破耳膜,还要穿透我的脑袋。 不不! 这个噩梦太恐怖了也太真实了!让我醒来! 让我醒来! 快醒来! 似乎我地怨念真地有一定作用。眼前陡然间又回复了一片黑暗。 接着就是一片漫长地混沌。眼前再也没有什么真实和虚幻地分别。无数地光影。无数地声音。知觉一时象浸在冰水里一样寒冷刺骨。一时又象放在火中一样烤地几乎要融化。疼痛。麻痹。奇痒。酷热。寒冷…… 心底始终迷茫而绝望。 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走动,有人…… 那些声音也都渐渐静寂下去。 我眼前什么也没有,耳边也什么都没有。 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也无法判断时间的是不是在流逝。 我的意识始终象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包裹着,无法真正醒来。 隐隐约约的恐慌,这样的黑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也许,我不会再醒来。 也许,我可能会在这种沉寂和孤独中疯掉。 我会忘记往事,忘记自己的名姓,忘记认识我我也认识的人…… 忘记爱。 我拼命的,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我在回想自己所有的经历,上一世的,这一世的。作为人的,作为蜘蛛的。我前世的亲人朋友……他们的形貌都已经模糊了,我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曾经的三年同桌到底长着什么样的眉毛眼睛,无论如何只记得她是一张椭圆脸庞,但那张脸庞上……是一片模糊的空白。 我模糊的,想到李柯说。 他怕自己忘记,一遍遍回想,可是每想一遍都觉得记忆越来越靠不住。 我现在明白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恐慌。 越想记起,可是却越来越鲜明的觉得自己正在忘记。 沉重的无奈,最后化为虚无,甚至不可能听到一声叹息。 我第一次见到三六和三七,觉得她们一个热,一个冷……一个美丽,一个平凡。 不过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她们其实,还是一个热一个冷,不过一个是面冷,一个是心冷。 美丽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美丽容貌和动听的话语可以愉悦眼睛和耳朵,但是,相处的时候,若是除了眼睛和耳朵别处都不愉悦,那也不行…… 我的思绪没有条理,没有目标,拼命的把能想起每一件事都要想一想。 第一次见观主……说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观主的真面目,甚至性别都搞不清,清朗的声音,宜男宜女。袍子颜色鲜艳,可是款式大方,也没有戴饰…… 观主到是他还是她?当然,作为妖怪来说,先我们大家,都是它。 观主为什么要收徒?又不象那些大名鼎鼎的魔物妖王一样建自己的山寨招打手,把这么多不同种不同类大小不一的妖精们召在一起,这一次道士们来大举进犯,不知道有多少小同门枉死……天知道他们什么坏事也没做过或是说,还来不及做。他们都太小太弱…… 我那团雷光扔过去,不会把他们也一起,呃…… 这也说不定,毕竟我以前又没这么干过,这么干到底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 要是他们也殃及池鱼受了伤甚至,丧了命,那八成是死不瞑目,说不定变了鬼还会来找我算帐的…… 唉,现在想那些也没有什么用,我自己说不定也已经是鬼或是将要变成鬼了。 其实变鬼也没什么不好,女鬼都挺哀怨凄美的,比如聂小倩…… 李柯呢?他现在怎么样? 敖子恒呢?他现在又怎么样? 还有灰大毛,这小家伙儿可够机灵的,也许他能逃出生天吧…… 希望他们都没事…… 不过,我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个美好而又渺茫的希望而已。 ------- 这章短了点,昨天写了一章,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合适,没感觉。所以这章是重写的。补昨天的,晚上再贴今天的。 四十四 眼前依稀是旧日的路,桃花开的无比繁盛,这一角天都给映成了粉色。 我在林子里转来转去,找不到出去的路。 隐隐听见隔着花树有人轻声细语,声音似乎耳熟,却又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里越急,那桃花迷阵越显的错综复杂,越没个头绪。 我放声想喊,可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心里一急,觉得背上燥热起来,偏又出不了汗。 我现在是个什么?是人?是鬼?还是妖?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在什么地方? 再一次努力时,忽然觉得双眼剧痛,强光如利剑一样刺进眼中。 我眯着眼,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十足的嘶哑难听,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不是自己出的声音。 我躺在一张石台上。头顶是平滑地灰色地岩石。 我向两旁微微转动头颈。这是间山洞。深而阔。洞壁光滑。干燥洁净。我头旁边放着一盏小灯。一点火苗只有黄豆般大。颜色却是有点诡异地绿。 这是什么地方? 我费力地撑着自己地骨头。慢慢慢慢地扶着石台。抬起头颈。坐起。 只这么简单地动作。已经累地我上气不接下气。眼前黑点和白点交错闪烁。洞里极静。就听到我自己呼哧呼哧喘粗气地声音。 我地两脚一沾着地。直接整个人就软下去扑在地下了。 这一跤摔的真重,我疼的泪花就在眼里转啊转啊,就差点要掉下来了。 身体象是……全是石头拼接起来的,最轻微的动作做来都无比吃力。 我扶着地,慢慢的再一次爬起身来。两腿没有一点力气,而且几乎是完全不听使唤,想抬起右脚朝前,可是使了两次力都没抬起,第三次我狠狠心,催动丹田真力,一股暖暖的热流直通到腿上,结果这一脚是出去了----直直的踢到了石壁上,痛得我嗷嗷的叫,这次眼泪是真的淌出来了。 “师傅!” 从石洞那一端遥遥传来一声呼喊。 我愣了一下,本能的反应过来,哑着嗓子喊:“大毛?” “师傅!” 一点灰影闪动,灰大毛冲的太快,我又根本站不稳,结果就是他一头撞上我,而我象根硬木头似的重重的又一次摔在地下。不同的是上次是脸着地,这次是后脑勺着地! “你个笨蛋老鼠,你想撞死我啊!” “啊,师傅,你终于醒了!”灰大毛一双眼泪汪汪的瞅着我:“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呸呸,乌鸦嘴!我醒不过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嗯,难道你想欺师灭祖另投师门?”说了几句话,我的声音渐渐没这么哑了,只是喉咙干的厉害。 “不是不是,”灰大毛急忙解释:“师傅你躺了好久了……” “废话少说,给我点水喝。” “哦哦!”他答应着一溜小跑走了,没要片刻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灰色粗瓷罐子:“来了来了,师傅,水来了。” 我想自己捧罐子,可是两臂抖的象筛糠似的根本使不上力气。灰大毛捧着罐子喂我喝水,他这活儿干的可不怎么地道,喝一半洒一半,弄了我一身湿。 不过这么多清凉的水喝下肚,我觉得自己的力气精神都渐渐回来了。 灰大毛扶我又回石床上坐着,我问他:“我昏迷了多久?这是什么地方?” 灰大毛往我脚边一坐,抬起头:“师傅你自己能记得多少?” “我不记得,反正啊,我觉得是短不了。” 灰大毛撇撇嘴,比出三根手指。 三天是不可能的。 “三年?”我试探着问。 他摇头。 我心里一哆嗦。 “三十年?” 他还摇头。 “那……那是……” “三百年啦。”灰大毛叹口气:“师傅你没现我现在的修为都不同了么?” 我傻傻的看着他:“是不同了……我现在是不是该倒过来叫你师傅了?” 三百年? 真的假的? 我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啊。 怎么可能……会睡这么久?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儿了?” 灰大毛说:“这个么,说来话长,师傅你不要心急,先歇歇。我去拿些东西来,存了好久了,打算你醒了之后给你滋补用的,谁知道一存就存了这么长时间啊。” 他动作轻快机灵的又走了。 我靠在墙上,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一直在回响着灰大毛所说的,三百年。 三百年。 三百年! 那是十万多个日日夜夜啊! 曾经有人说,时间是最宝贵的,一天,一月,一年,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说话,只嫌不够,绝不嫌多。 可是我一闭眼再睁开,竟然就过去了三百年。 灰大毛又捧来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药瓶药包药罐药盒,看得我眼花。 “这么多?” “是啊,积攒太久了。”灰大毛拿起一个青色带白色花纹的小瓶:“这是师傅你睡着的第一年里,敖公子找来的。” 他把那个放在一旁:“这个盒子里装的是凤前辈送来的补天丹。” 他一个一个数过来,还有三六送的百花醉散,还有桃花观主送的桃根酒,还有一些我都不太记得名字的相识送的东西。 “他们都安好……无恙?” “嗯,一言难尽。”灰大毛拿着个深色木盒,看我一眼,没说话。 “这又是谁送的,什么东西?” 灰大毛的声音很低:“这是道士留下的。” “什么?”我的声音也很轻,生怕力气大点,声音高点,会惊碎什么。 “那个李道士留下的。他活了八十三岁,和我一同守了你六十年……这是他留下的。” 李柯? 我茫然的看着那个盒子。 李柯他,已经不在了吗? 这一切,象一个拙劣的,恶毒的玩笑。 我以为睁开眼就摆脱了噩梦。 可是,并不是这样。 “师傅……你别难过。咱是妖,他是人,事情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例外的。他对你算不错,你领他的情儿也就是了,别太往心里去啊……”灰大毛在一旁不安的抓耳搔腮,看起来,漫长的时光和修炼过程并没有让他变的更沉稳。 “你,先出去一下。” 灰大毛不安的眨眼,盯着我不动。 “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自己呆会儿。” “哦,好,那师傅你有事喊我,我就在洞外头啊。”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我抱着那个盒子,手指抠在上头,不自觉的越抠越紧,盒子上的雕饰深深扎进手指头。 假的。 这都是假的! 我不可能睡了三百年! 我怎么会可能……会在没有你的三百年后才醒来! 假的,全是假的! 我把盒子越抠越紧,几乎要把它生生的抠成碎片一样。 “李柯……” “你们是骗我的吧?捉弄我的吧?嗯?小道士,臭道士,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你欠我的多着呢,我们,我们……才刚刚把心里话说明白,对不对?你藏哪儿了?嗯?快出来,我会生气,真的。你快出来,我就不怪你----” “骗子!快出来!” 我抱着盒子拼命摇晃,盒子轻飘飘的,里面就象空的一样没有重量,我死命的疯似的摇晃盒子,忽然一失手,盒子飞出去砸在墙上,然后又掉在了地上。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我手脚并用的,朝那里爬过去,把那个东西抢到手里。 那是个荷包。 很旧了,磨了边,褪了色。 我两手捧着那个荷包,岁月鲜明的在上面留下了沧桑的痕迹。 真的,过去很久了。 我咬着唇,尝到咸腥和苦味。 李柯。 你真的,不在了。 四十五 你说,你喜欢我。 我说,我也喜欢你。 雨夜里那个匆匆的拥抱,凉热交错的体温,那个轻的不能再轻的,试探的,悲伤的亲吻。 时光多么残酷。 我紧紧捏着那个荷包,缩着脚坐在那里。 我想哭,想喊叫,想……有一种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感觉。 哪怕连这世界都毁灭,所有人都不复存在,包括我自己在内。 可是我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把那个破旧的荷包放在唇边轻轻亲吻,把脸贴在上面。 这个是李柯重要的东西,我曾经在里面寄住过,那段时间,虽然有忧虑,也不自由,可是,却是我们唯一一段在一起相处的时光。相识过十年,相处的时间却很短。 李柯,你当时看到我僵硬的尸体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吗? 绝望。满心都是愤恨。却不知道。该去恨谁? 我摇摇晃晃从地下爬起来。扶着石壁慢慢走到洞口。灰大毛正蜷着腿坐在那里。似乎也有心事。我一露头。他立刻跳起来:“师傅!” “带我去看看……”我慢慢地。艰难地说:“他地坟在哪里。” 灰大毛眨眨眼。咽了口唾沫:“师傅。你刚刚醒来。还是等……”他看着我地神色很快改了口:“好。我带你去。就在外面山坡上。” 这个石洞很大很深。我住地那个洞只不过是个庞大地石洞地一个小角落。这里道路错综复杂。岔路极多。灰大毛带着我绕了好几个圈子。走了不短地路。才真正看到洞口。外面地光线更强。我用手挡住眼。听到灰大毛说:“师傅。那树下就是。” 天很蓝。蓝地耀眼。 我缓缓放下手,灰大毛指的是离洞口有几十米外的一棵松树,树下有座坟。 我缓缓走了过去,走的很稳。 奇怪,我不觉得多难过。 我冷静的走到跟前,看那块石碑上什么字也没有写。 我忽然想起,不太记得是哪一天了,李柯朝我笑。 他笑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眯一下眼。 有点稚气,没机心。 还有,他的唇边有个小小的笑涡,不太明显,不仔细就不会看到。 “为什么没写字呢?” “我怕写不好……我也不想去求别人写……”灰大毛搔搔头:“我也不知道该在碑上写什么啊……师傅你要觉的不好,我马上下山去抓个会写的人来……” “不用,这样就挺好。”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碑上,应该写什么。 感觉要写的话,写上一万字个在上面,也觉得不够。 所以,一个不写,也很好。 就这样吧。 这黄土下面,埋的真是李柯吗? 我在石碑前蹲下来,可是腿不稳当,所以,蹲到一半的时候,就跪倒了。 我想起很久之前,那个迷路的小孩。 想到后来再见,那个人倔强的清亮的眼神。 我们一起关禁闭,他写字,我捣乱…… 想到他吹笛子给我听。 真好听,我真想再听一次。 “师傅,你要是想哭啊,就哭一会儿吧。”灰大毛推推我的肩膀:“李道士人还不错啦,不是那种讨厌的道士,他还教我不少东西呢。” “凤前辈来过一次,敖公子没办法总来,我和他在这里过了好多年啊,他每天都在你跟前坐着,说话啊,写字啊,都在你旁边。他说看着你心里就踏实……他没说,不过我知道他每天啊,都希望你醒过来。他慢慢变老啦,长出白头来……” 风吹过来,山坡上的草翻着绿色的波浪。 灰大毛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音细碎而平缓,听起来,就象草叶的簌簌声。 我好象听到了他说的一切,但又象没听到。 “后来他走不动了,就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我把他搬过去。嗯,他去的时候也在你旁边……我从外面进来,看到他就走啦。挺踏实的表情,头就靠在你的手旁边。后来我就把他埋在洞口了,他自己以前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说这样离你不太远……” 灰大毛偷偷看看我,我说:“你继续说,我在听。” “哦……道士平时也不怎么打坐修炼啊,我曾经想过,看看他能不能想别的办法,活久一点,不要老……他说不用。他说啊,缘分这东西是不能强求。要是强求的话,可能原来能得到的东西也会失去。他说,只要你好好的,他就算没什么别的奢望了。” 笨蛋…… “嗯,我和他处的还不错啦,他可没有看不起我是个小妖怪的意思。我有次还问过他呢,他知道你是蜘蛛,怎么不害怕。他说你的心很好……再说,你是蜘蛛的时候小小的一小点,才比他的指甲大一点,有什么好害怕。我想啊,他肯定是,和别的人太不一样了。既然他连你这么毒的蜘蛛都不怕,那我不过是只小老鼠,他肯定就更不怕了……可是有一次啊,我喝醉了酒,就现了原形了嘛,他居然嗷一声,一下子从桌子跳过去了,跳过了桌子啊。原来他不怕蜘蛛倒怕老鼠……” 是吗?我都不知道,原来李柯怕老鼠啊。 嗯,他又没说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老鼠,所以我不知道也是当然的。 太阳照在身上,额头很烫,可是我手脚还是冷冰冰的。 “嗯,还有,这个道士不吃荤的,所以啊,我和他的东西要分开吃,他就吃些松子啊黄精啊什么的,还常常不吃。有次我请他喝汤,喝完问他好不好,他说很好喝,我才告诉他是山鸡汤,那会儿他的脸色啊,哈哈哈……”灰大毛笑了两声,又突然停住声音,看看我的脸色。 “继续说啊。”我听的很认真。 有点嫉妒灰大毛,可以和李柯这样生活在一起。 这么多年,每天都看到他。可以说话,可以……看到他…… 我却,再也看不到他了。 再也看不到了。 这些黄土,这个没有字的石碑,这漫长的三百年时光,把我们永远隔开了。 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李柯。 四十六 天慢慢黑下来,夜色浓的象墨。然后似乎没过多久,东方又白了,太阳升了起来,霞光满天,灰大毛小声说:“师傅,先进去吧。” 我茫然的点点头,站起来的时候腿都不会走了。 回头看的时候,这个石洞的外表很普通,真看不出里面别有洞天。 “这里不错吧?”灰大毛笑眯眯的邀功:“山明水秀,这个洞冬暖夏凉,还安全的很,旁人想找麻烦都不容易。” “嗯。”我左右看看,晨曦和薄雾,四周的群山一片黛色,在浅灰天幕衬托下,看来浑然一体,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 “对了,为什么我们不回桃花观?”我转头看他。 灰大毛犹豫了一下。 “说吧。”连最大的坏消息都听过了,桃花观要是倒了,散了,大家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也一点都不会再意外。 “因为……没有桃花观了。”灰大毛鼓足勇气说:“那个晚上,就是道士来围攻我们的那天晚上,不要说桃花观了,就是那片山都不见了。” “呃?” 是我那团雷光给轰的吗? “先进去再说吧师傅。这事儿说来话长了。你睡了三百年。这三百年可真是沧海桑田……” 是啊。地确是沧海桑田。 连灰大毛这不学无术地家伙都会用成语了。外面地世界。也许早就和我知道地不同了。 “这事儿我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灰大毛苦恼地皱着眉头。 “你慢慢说吧。我们时间多地很。” 他点点头:“嗯。那得从几百年前说起了。那会儿妖魔没有后来过地那么忍气吞声。道士们也没有这么猖狂地。桃花观主只是个小桃树精地时候。有个道行已经很厉害地前辈照顾他。后来。那个妖族地前辈不知道得罪了哪路高人神仙。被封镇起来。就镇在那个桃花山地地方。镇在地底深处。那里原来没有山。是他被封镇之后。桃花观主在那里住下来。那里慢慢成一座山。山上都是他种地桃树。他反正一直没死心。想把自己那位恩人救出来。隔了几百年。那些道士们虽然不知道这山下镇压了什么。可是却知道观主一定有所图谋地。所以一定不会让观主成功。嗯。观主想了很多办法。后来观主知道封镇时地五行阵因为阵眼有一个没有定死。所以这个阵法不是牢不可破。” “缺了什么?” “五行缺雷。” 我刚才其实一直心不在焉,灰大毛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想,连李柯也没有想。 可是听到这句话,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存在许久的疑问,慢慢的,得到了解释。 “缺雷?” “对,据说当时斗法,土,水,火,雷,风,这些法宝是一套的,可是斗法时好象就少了一个,后来那个高人在封镇的时候,法宝不全,雷火之力就以符纸替代了。经过几百年,符纸本身的效力也慢慢褪了,所以观主他……觉得以雷火去冲破那阵法,应该行得通。可是普通的雷火哪有效力。所以,他开始收徒,栽培那些小妖怪们……” 我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这件事上来。 灰大毛不知想到什么,打个寒噤:“观主在弟子要经历雷火天劫之前就把,就把他们都封起来,关起来,等……等他觉得攒够了,如果这么多天雷之劫会在一夕之间到来,他想,一定能冲破那个阵法的……” 我愣了半晌,才想起来问:“那么,冲阵法的时候,这些受雷劫的弟子,会怎么样呢?” “这个,观主恐怕就不会关心了吧……” 灰大毛和我一起沉默。 原来我们这些同门,牡丹师姐也好,桃直师兄也好,三六,三七,我,还有象灰大毛这样的小弟子,不管我们心地如何,修为如何,我们是什么样的来历有什么样的心情……这些统统不重要。观主只需要我们这些小妖经历劫数的那一刹那。 那也就是说,以前牡丹师姐她们,根本不是出师了,也不是被什么高人带走再修炼去了。 她们都,都被观主给…… “那,那晚,究竟……” “是啊,观主应该还没攒够他要的数目吧,可是道士们来了。那高人传下来的法宝,还是缺一个雷,敖公子眼力厉害,也看出来这一点,所以召云唤雷,想冲破道士的阵法解桃花观的危境,后来加上师傅你那一下子,嗯还有,那会儿天雷劫云也恰好来了,不但道士的阵法被破开了,山底下那个阵法,也一下子就破掉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那,那些天雷下的,同门,桃花观的,其他人呢?” 灰大毛低着头:“我就见过几个……其他的,大概,都不在了吧?” “哦。” “不过,我听说,三六师伯她们还都在,我有同族见过她们的。”灰大毛努力想安慰我。 “嗯,那子恒呢?” “敖子公子犯了什么戒条啦,”灰大毛说:“现在他换了地方住,不在碧水潭了,而且,似乎是……被关起来的,不能随意出来了。他上次来,还是趁着一个什么什么日子,看管他的人去参加一个什么大宴会,他才能来的。” 静了一会儿,我问:“那,观主呢?他和他要救的人,现在如何了?” “不知道。”灰大毛摇头:“我其实也没见过他。一个小桃子精送来的桃根酒,说是那个观主让她送来的。从那天之后没人见过观主,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灰大毛捏着自己的衣裳边儿:“嗯,反正,师傅你别想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是啊,都是过去的事。 可是…… “师傅师傅,给咱的洞府起个名儿吧。以后咱要出去,人家要问咱家住何睡,那不能说是无名山无名洞对不对?” 我也想和他一起笑,但是脸硬的很,嘴角动不了。 “师傅,你说,起个什么名儿好呢?” 我觉得脑子里挺空的,想不出什么名字来,顺口说:“就叫……盘丝洞吧。” “盘丝洞?这名字真好听……” 好听吗? 我不知道。 不过好听不好听,现在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了。 如果李柯在,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邂逅一段情,但是在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劫是缘。不经意间,一转身已是千百年。 沧海桑田,唯心不易。 四十七 也许那三百年不是白睡的。 不过我心里隐约明白,我的力量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多半是因为那天夜里,我抽取那些雷电之力,那些力量在我身体里积聚爆造成的后果。 我的法力比以前……怎么比呢,如果以前我好比一辆小自行车,那现在的我就可以比拟法拉利……嗯,或者是波音七四七? 我不知道,我没和谁比过。 我就守在自己的盘丝洞里。 当一只安份的蜘蛛精。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正道损失不小,许多精英和后起之秀一起被轰的连个渣都没剩下,妖怪们蓬勃的展起来,道士们缩起头休养生息。就表面上看来,正道魔道一片和平景象,大家都在拼命的加固自身。 期待来日。 我花了很大力气来修缮这个洞,包括外部装修,比如防护阵法,外面的绿化等等。门面也装点了一下,需要通过阵法,还得问个口令才能通关。口令是随机的,灰大毛穷极无聊的一次次出门,一次次去答口令。 前世看大话西游印象太深,所以我一看到洞口上方新錾上的镏金的“盘丝洞”三个古雅篆字,就有一种自己时刻在穿越的感觉…… 不过我不是盘丝大仙,我只是个小小的蜘蛛精而已。 我座下地开山大弟子更是。说出来实在很丢人。是只耗子精。可没有春三十娘。白晶晶那样又魅惑又够气派。 盘丝洞里面也装修过了。弄地比天然生成地更加复杂。简直象个大迷宫。不客气地说。叫一个道士来。带着干粮走三个月未必能走出来。当然。迷宫亲身体验者灰大毛同学地体验感受是这么说地:“师傅。你给我地铃铛太好使了。就是我下次摇铃铛让你来救我地时候。你能不能来快点儿?” 嗯。修炼之余我还培养了一项业余爱好。学吹笛子。 其实我本来想学弹琴。感觉弹琴更有气质。而且我是蜘蛛嘛。爪子多。又擅长拨丝爬网地。可是没奈何。除非用我自己吐地丝做弦。否则那琴弦特别不禁用。一弹就断。可是用我地自己地丝----那声音跟鬼哭似地。灰大毛说。他一听就两股战战想上茅房。 幸好灰大毛对笛子地接受度比较高。 “李道士在地时候。也常吹给我听。”灰大毛解释:“其实他是吹给你听。我就在旁边听了。” 我会的曲子不多,于是经常把前世记得的那些流行的歌的旋律拿来吹。我就靠在松树上吹,一接一,吹到自己嘴干舌燥时才会停下来。 李柯陪了我那么久,我毫无知觉。 现在我陪他,他有没有知觉呢? 嗯,前世的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是我现在自己变成了蜘蛛精,所以…… 鬼和神仙,应该都存在。 希望李柯能听到。 灰大毛倒是抖起威风来了,把周围的一些小精小怪教训的服服帖帖:“我师傅可是盘丝大仙,我是她座下大弟子。” 嗯,这座山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一年里下雨的日子特别多。 这对我是件好事。 修炼的日子乏善可陈,灰大毛每天早起去山顶吐纳修炼,我每天早起看看我那些阵法中的花草之类,这一看就能消磨大半天,然后另外半天去松树下吹笛子,吹到嘴唇都快麻了肿了,然后回洞,练练字看看书,早睡早起身体好。阴天下雨的时候除外,我也会爬到山顶去吐纳修炼。然后就换灰大毛顶着雨去照看花花草草,不过他不必去吹笛子----让他吹他也不会吹。 我靠着松树悠悠然又吹了支曲子,曲子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嗯,对,好象是邓丽君的歌儿,我只在乎你。 是啊,我以前是在乎他,现在我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我叹口气,把笛子插回腰间,伸长手拔掉了坟上新长出来的一棵草。 灰大毛从树上跳下来:“师傅,有张贴子。” “谁送来的?” “一只讯鸟,”他又补充:“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不是这附近的。” 我没接贴子,一指点出去,贴子抖了一下,外面的封袋碎了,里面的纸自己在空中漂浮着展开来。 “谁写的啊。”灰大毛识的字不算多,这信上大半的字恐怕他还都看不懂。 “你师伯。” 虽然桃花观不在了,而且观主的算计…… 不过当年我们几个同门里面,大家处的还算不错。 信是三六写来的,她已经得知我醒来的消息。这是拜灰大毛所赐,那些小精小怪的嘴巴又不严,况且这地方被我们占了,外面多少也有风声。盘丝大仙?嘿,我算什么大仙。 我继续看信,三六她先问候了我,然后又安慰几句,讲了一些她所知的外面的形势,无非是哪哪个妖怪又占山为王,谁谁又把谁的内丹算计了抢了。最后在信尾说她将渡劫,问我能不能替她护法。她的信跟他的人一样,乍一看冷冰冰**的,不过字里行间还是透着隐隐的关切。 她这还是小劫,三百年一次。上次的灾劫中她能活下来,我也替她庆幸。 她现在住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叫黄林的地方,我把信纸翻转过来,在背面回复:“看到信了,就来。” 灰大毛在一边念叨:“人家来信这么长,你回信这么短……” 我把信叠好:“交给那鸟带回去。” “哦。”灰大毛讨好的看着我:“师傅,也带我一起去吧。反正咱家也没啥值钱东西,阵法布好也不用人看家对不对?” 我看他一眼:“你就整天琢磨着下山去疯玩对吧?” “哪有!”他撞天屈:“我只是偶尔琢磨琢磨。” “好吧,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动身。” 灰大毛一声欢呼,转身儿扑向李柯的墓碑:“嘿,李道士!师傅要带我下山见世面去啦!你自己先待一阵子,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我看着那块没有字的碑,静静的站着,什么也没有说。 四十八 叫了住在附近的小兔子精给我们看门,再布好了阵法,然后我和灰大毛离开了盘丝洞,前往京城。 虽然活了这么多年,可是我却真的没有出过什么门。京城那样远的地方更是一次也没有去过。虽然不至于下了山就不认得路,可是出门这件事,并不是认清了方向就行的。 我准备的交通工具是一辆鬼骨马车。 虽然听着吓人,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这辆车是用被雷米劈坏的,山上的一棵老树所制成。人们管这种被雷劈过的木头叫霹雳木,总觉得它有什么稀奇。其实是没什么稀奇。这棵老树运气不好,将要形成精魄的时候被雷劈了,一下子不但道行尽丧,命也没有了,留下的枯木也并没什么人们传说的用途。 拉车的是只野马精变的鬼,这匹野马天生灵性,但是后来伤了腿坠涧而死,精魄不散,常在山间游荡。我找了一张兽皮给它披上,让它来拉车。 我们的车在日出之后歇息,太快快落山的时候开始赶路。灰大毛一开始觉得不太恣意,它在山里拘了几百年,特别向往人间热闹。而我们赶夜路,昼伏夜行,路上自然是没什么人的。为了满足它的心愿,我还特地在一间客栈投宿了一晚,打赏丰足,让那客栈的厨子夜里爬起来给它整治了一桌上好酒菜。结果灰大毛吃吃喝喝太开心一时忘情,把尾巴都露了出来,险些让客栈的人看出破绽。 事后被我狠狠训斥的灰大毛委屈的说:“师傅你这么高的道行,还怕客栈里区区几个凡人啊?” “这不是一码事。妖有妖路,人有人道,本来我们就不该和他们打交道。你不要以为你将来若遇到劫数我必然能帮你化解。若是作恶的妖,遇着的可不一定是雷火之劫。再说,好些人好好的打开门做生意,又没有惹到你,你平白吓到旁人总不是好事。” 他小声嘟囔了两句,不过倒也没说别的。 我不想再和人打交道。 不管是恩怨情仇。 我到老。到死。都不会忘记。我曾经遇上一个人。 然后。转眼数百年。一切都来不及。 我们并不是太赶。每天就是百十里几百里地行路。 那天清晨。途经一个叫三界地小镇。那里很偏僻。整个镇子上地人家不多。很安静。树木茂盛。黄地白地野花蓬勃盛开。两座丘陵之间窗窗地一小块洼地被收拾地平整。种了几畦庄稼。我们走岔了路。前方已经不是大道。槐树。刺桃。长野地杨树松树。还有不知道名字地藤蔓灌木挡住了去路。把前方地一切遮地密密实实。 “走错了。”灰大毛跳下车辕。用法术叫了一只地鼠出来问过:“刚才那个地方有个斜坡。咱们应该上坡地。” “你是说。刚才那边地庄稼地那里?” “嗯。” 我看看东面,太阳快升起来了。 “先在这里歇吧,天黑咱们再走。” 灰大毛爽快的应了声:“好嘞!”把那匹鬼马的缰绳松一松,车子架到一旁。我靠在车板壁上,给我们的车子和灰大毛都施了个隐身术,用蛛丝布下一个简单的两仪网,然后闭目打坐调息。 感觉到太阳应该是升了起来,外面似乎渐热了。 灰大毛在车旁边转悠,老鼠性子本来就如此,我也没指望他能踏实下来。 “咦,师傅,你来看。” “怎么?” “你出来看看。” 他的声音有些不同,我掀开车帘。 “那一边。”他伸长手臂指着山坳里一处地方让我看。 他指的地方,是一带黄色。 现在的季节,满山都是葱郁的绿色。所以那一道枯黄显的特别扎眼。长长的一条,象带子似的被绿叶夹在中间,向前蜿蜒。约有三步宽的距离,就象什么东西经过留下的带痕,这带子上的所有绿色全部枯萎,显的那么死气沉沉,令人触目惊心。 “师傅,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皱了下眉头,抬手又布了两道蛛丝,将马车前后紧紧护:“不要惹事,我们再休息一会儿立刻上路。” “怎么?”灰大毛盯着那里看:“有什么了不起的同道在这里修行吗?” 我左右看看。 有同道是一定的,是不是了不起……却有待商榷了。 “咱不又不管闲事,不用担心吧?” 我看他一眼:“你也太不用功,我前些天刚和你说过”我凝神注目:“普通的妖哪来这么大的毒害,经行之处草木尽枯,除非是练那些极恶毒的魔功……” “有多恶毒啊?” “吸血吸精是小意思,也没什么毒性的。但是练僵尸功或是摄血魂就不同了。”两种都极残忍邪恶的魔功,残酷之极。僵尸功是将活的生灵活活令其染上尸毒,神智已失,身体不死,任施术者操纵。施术者能害的生灵越多,控制的僵尸越多,那功力也就随之增强的更多。比如以前有个万尸王,听名字就知道这妖怪绝干不出什么好事来。就算没杀了一万个生灵,几千个总是有了。其中不只是人,只要有灵性的生灵都包括在内。自然包括妖。谁说只有人类才弱肉强食,同类相残?恶毒的那些妖怪也并不例外。 摄血魂也是一样的邪恶,是将生灵的魂魄硬生生撕出躯体被邪术禁锢驱策,痛苦到了极致,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论你魂魄再痛苦矛盾都只能被这样折磨下去,除非施术者解除法术或是死了,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被我一说,灰大毛也害怕起来了:“师傅,那咱快走吧,我一听这个连尾巴尖的都竖起来了,这也太寒碜了,多恐怖啊。” “你也不用这么害怕,谁比谁毒,那还说不定呢。” 能比我毒的,至今为止我还一个都没见过呢。 我不喜欢用毒,不代表我不会用。盘丝洞里有好些书,有的是李柯留下的,有的是敖子恒留下的,不管是他们中的谁放在这里的书,都是对我有用处的。看来他们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灰大毛看起来总算安心了一些,坐在那里眼睛骨碌碌乱转。 常言说的好,胆小如鼠。可见胆小不能怪他,这是他天生的本性。 四十九 我布下了网,可是这半日过去,却异常安静,什么事儿也没生。 唔,如果有只小獾撞到我的网上也算一件事的话,那么算是有件事生过吧。 灰大毛兴高采烈的把小獾捉住:“师傅,咱把它烤了吃了吧?” 我看着那小獾水汪汪的,惊恐的眼睛,叹口气:“你怎么对吃这么执着呢?它才多大点儿?够你塞牙缝吗?放了吧。” “哦。”灰大毛有点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小獾连跌带跑的逃走了。 “师傅,你说,那厉害的妖怪,会是个什么怪?” “这个我可一时看不出来,有毒的东西天下数不胜数,连路边的草叶子上也有些毒呢,只是得看毒性烈不烈大不大。” 灰大毛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饼来啃,我盘膝打坐。 太阳穿过密林照在我们的车旁边,鬼马老老实实的跪伏在树下小憩,灰大毛被饼噎住了,又是捶胸又是伸脖。 白日没有动静,那妖怪多半也是昼伏夜出喜阴不喜光的。 我睁开眼,林中静寂,夕阳西斜。 灰大毛睁着他地一双小眼儿左瞟右看。我觉得他那个尖尖地头。小小地眼。若是把胡子留起来。那可真是……尖嘴鼠腮…… “到我身旁来。” 鬼马和灰大毛都安静地凑过来。我抬起头。透过树叶地缝隙看着头顶最后一线即将消失地太阳光亮。嘴角微微弯起。一抬手。晶莹地蛛丝朝上疾射。蛛丝去势极快。带着一道呼啸地尖厉风声。 头顶地树枝树叶哗啦啦一阵晃去。我手指拨弄蛛丝控制着它改变方向。灰大毛抱着头。把自己尽量缩起来。甚至想让自己钻到鬼马地腹下去。 我摇摇头。蛛丝绕了一个圈。倏地化为一个光点又收了回来。 “师。师。师傅。是不是那妖怪来啦?” “没来,刚才是它在试探。” 灰大毛最关心的问题是:“师傅,你和它谁厉害?” “笨蛋大毛,要是它厉害,你说它会一试即走么?” “对对,它一定没有师傅你厉害!”灰大毛点头:“那师傅,咱赶紧上路吧?” “嗯,好。” 鬼马又拉起车,灰大毛挥挥他的尾巴充当马鞭,卷来卷去的自己抽空气抽的啪啪响:“驾驾,上路啦。” 忽然前方一黑,象是平地上陡然冒起一层雾。 一个模糊的黑色长形……在雾里现出影子来。 “这位姐姐有礼了。” 声音倒是脆脆的,不过我完全没耐心应酬它。 “别挡着我的去路。” “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教一句话。姐姐法力高深,远非我所能及。想必姐姐的见识也一定更广博……” 灰大毛鼠假虎威的说:“喂,我师傅说了,你别挡我们的路,快让开。” 我问:“你想问什么?” “这是我的一个疑难。请问姐姐,尸毒,金石之毒,草木之毒,三者合而为一,却如何并不比三样毒单独分开更有效力?” 呵,这妖怪。 我注目那团黑雾:“想请教于人,也得有些诚意,藏头露尾算什么。” 我屈起中指,以拇指相扣,向前弹出一团劲气,那团凝聚的黑雾被狂风劲气吹的四散无踪,露出中间那个裹着黑布的骷髅状的妖怪来。它的身体并不全是白骨,有些地方有青灰的皮肉遮挡,脸上有一层灰白的象面糊糊一样的东西,即使对审美特别没研究的灰大毛,也嫌恶的朝后再缩了缩。 “哦……”我看出来了,看出来的同时没来由的觉得好笑和荒唐。 盘丝大仙遇到了白骨精……嗯,难道我应该顺应潮流收它为徒吗? 打住打住,我没那么闲。 再说这个尸毒猛烈,心性难测的妖怪,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既然是一具人骨,生前之事不知道她还记得多少。世上白骨多了去了,可是有怨念有毒性能成精的可是没有几个。我家的鬼马不算,它是爱自由有灵性的马鬼,披上张有法力的兽皮,变了只鬼还是继续它热爱的奔跑事业。这个白骨精却十分专注的钻研魔功妖法和用毒,不是一回事。 “毒也有性,你既然是白骨成精,那么也是趋阴避阳的了?” “是,这是自然。” “毒性有阳性如火的,也有阴寒如冰的,你弄各种毒,未必哪种都适合你用。我对这些毒不喜欢,只劝你一句,贪多嚼不烂,多不如精。” 它恍然,朝我拜了一拜:“多谢姐姐赐教了。” “先别忙谢,我也有事问你。你生前何人?因何而死,葬于何处?是怎么练得的法力?” “姐姐见问,我不敢隐瞒。我十六岁即亡,全家二十二口都被仇人杀死,我被弃尸于山涧深潭之中,潭水阴寒,过了百年,我渐得了法力,开始修炼。” 我问:“寒潭?在何处?” 它回手一指:“就在那边山中。” 我转头看了看,点头说:“好,我们要赶路了,你让开吧。” 它恭敬的闪到一旁,灰大毛一边嘟囔:“我家师傅心情好,不计较你冒犯还指点你,你就不咸不淡的谢一声就完了……” “大毛!” “是是是,我不说话了还不行么。” 鬼马撒开四蹄,马车向前疾驰,一眨眼就把那只不知道是叫僵尸怪合适还是叫白骨精合适的妖怪甩了个不见。 “师傅你问它来历,是想做什么呢?” 我唔了一声,没说话。 月亮升了起来,山石子路上象是洒了一怪银辉,小石头在地下闪着柔着的点点微光。 我就是有点奇怪。 也许是天时地利都合适,又有怨气,那个家伙才成了气候吧? 不过,还是有点奇怪啊…… 或许它有什么奇遇,隐瞒了没有说出来。 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 离三六说的她即将遇到劫数日子还有半个来月,以我们现在的脚程要赶到京城,时间是很宽裕的。 不过,我却总有种感觉…… 这次京城之行,也许并不会非常顺利。 鬼马跑起来一点马蹄声也听不到,呼啸的夜风从车窗外掠过。 我的心情就象是银月下的夜,有一种不确定的茫然。 ------------------------ 想说的话好多,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是说我的脚充了血打了泡?还是说我的腿和膝盖又肿又疼?还是说我起了痱子…… 唔,好吧,我想说,我再他xx的不出门旅游了! 我要回家!!! 五十 灰大毛实在不是个能忍受寂寞的,在山上的时候,没有什么外因诱惑还能强自克制,到了山下他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上次要求去客栈吃饭,这次又说想去前面镇上听戏。 “师傅,真的,咱们就远远听一折就走,行不?我听说那个花旦唱的可好啦,那长相,那身段儿,那嗓子……” 我无奈的看他,他渴望的看着我:“行吗?” “一折。” “噢哦!”灰大毛立刻挥着尾巴指挥鬼马改变方向:“走走,去前头听戏去喽!” 这个镇子并不太大,我在外面远远看了几眼,很怀疑这么小的镇子有什么好的戏班子。真有灰大毛说的那么出色的一个旦角,唱的红了,也早就不会在这里待了吧? 灰大毛找了个不错的座位,在戏台子对面的一座两屋小木楼上,靠东北角弄了张桌子,桌上还摆着茶水,糖瓜子什么的。马车就拴在门外的柱子上,锣鼓一响,戏开始了。 灰大毛瞪着眼张着嘴,看的如痴如醉。 我手里捧着茶盏,看着那个挑帘子亮相的绝美旦角,心里面隐隐的觉得奇怪。 那是个妖精,我看得出来。 我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身上的妖气,淡薄的我几乎感觉不到。 按理说。这镇子这么小。她地妖气我应该一进镇就能感觉到才对。可是现在直到见了她地面。我才刚看出来。 这不合情理啊。 她地道行没那么高深。却怎么能掩藏自己地妖气和踪迹。 灰大毛表情晕晕乎乎地说:“师傅。她。她看我了……” 没错。她地目光是往我们这里扫了好几眼。不过看地是谁。那可就难说了。 我注目看着戏台周围地其他人。有几个明显是**薰心地家伙坐地离台子最近。看起来也绝不是单奔着听戏而来地。他们面白唇青。不是普通地因酒色而虚弱地模样。 被这个妖精吸了精元去吗? 花旦暂且退场,我站了起来:“走吧。” “啊,师傅,再听一折,就一折……” “走。”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下楼,灰大毛无可奈何的跟在我身后,极为不情不愿,脚步拖拖沓沓的:“师傅,我没别的意思,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听的不耐烦,回头抬手在他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你给清醒些。那狐媚子这么一点浅薄的迷惑之术就让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灰大毛原地愣住,忽地的打个了寒噤,眼神回复了清明:“啊,师傅,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狐狸精的魅术。” 我心里也有些凛然。 这只法力不算太高的小狐狸精,是怎么掩藏自己的妖气,又是哪里学来的如此厉害的一招魅术?当然,我看她的身段脚步,她也没什么其他本事了,大概也就一样魅术还拿得出手,不但迷惑男人,连公老鼠都难逃她的掌握。 我真的见识太浅了吗? 这些罕事书上也没提过,以前也没有人教过我。 我的常识之中,从来不包括这些罕异的事。 “真是……”灰大毛恼火了:“耍把戏耍到我头上了!该死的狐狸精!我回去收拾他!” “算了,我们赶路要紧。” 狐狸精吸人精元修炼,也算是狐狸们的一种主流修炼方法了。她应该还有分寸,没有把人吸的过头,弄出人命来,这小镇上应该还没有人因此丧命。 我去管她的闲事作什么?她刚才一直偷偷瞟我,虽然脸上妆很浓,可是眼睛里闪烁的不安我还是看的很清楚。 怕我是来和她过不去的么? 我可没那么闲。 “真是群魔乱舞啊,现在什么东西都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灰大毛小声抱怨:“怎么最近经过的地方,好多妖都混迹人间了?” 我坐上车:“你这是羡慕,还是嫉妒啊?” “不是的师傅,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头嘛。人群里七情六欲错乱杂生,对修炼很是不利,可是这一路走来,大小妖怪混在人群里的实在不少。难道它们都不想好好修行,只想着玩玩玩?”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我靠在车中:“你自己难道就勤快老实?你要真老实,那今天非要闹着来听戏的又是谁啊?” 灰大毛不大意思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师傅……我就只是想凑个热闹嘛……” 我没说话。 其实灰大毛的想法我并不是没想到过,只是…… 那些妖,那些人,那些事,与我何干呢?我只不过是穷僻地方的一个小山洞里的蜘蛛精罢了。 妖要害人也好,人要灭妖也罢。 走更多的路,经过更多地方,见了更多的人。 还有,妖。 也许我沉睡的三百年里,生了许多奇异的事情。 快天亮的时候,鬼马的度提升到了顶点,风驰电掣一般穿梭在荒野山间。听说它很有可能是天马遗脉,只可惜现在只是一只作为马的鬼,不会再有什么好的际遇了。 “师傅,前面……” “什么?” “您看看。” 鬼马的度似乎慢了下来,我掀开车帘向外看。 太阳还没升起,但是许多鸟儿都向一个方向聚集,整个天空都快被它们的翅膀遮住了,很是壮观。 “呃……” 这情景委实有些眼熟。 难道有凤凰在附近吗? 我认识的凤凰只有一个。 不过凤宜他们据说在桃花观湮灭后,也举族搬去了别处,再没有往来,也没有消息。 ---------------- 到家了。 虚脱了。 这章少了点,等俺歇过来会勤快更新的。 五十一 “师傅,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这些鸟在搞什么名堂啊?” 我看他:“你是鸟吗?” “不是啊。” “我也不是,所以这些鸟集会干我们什么事,快赶路吧。” 灰大毛答应一声,鬼马重新加,带着整辆马车朝前飞驰,快的似乎都要飞起来了一样,转眼间把那些鸟儿甩在了身后。 有灰大毛在,识路不成问题。就算他也不认识路,但是却可以找当地的同族打听情形。 “嗯,师傅,刚才我问到了,翻过前面那山,我们在那里可以乘船,然后三天后就能到京城,已经很近了。” “好。” “还有,刚才我那个同族的老耗子说,最近几天这里的鸟儿很多,很异常,这时节又不是北迁南归的时节……” “嗯。” “师傅,我同族说前面有一片瓜地,我们去摘几个瓜来止渴充饥吧?” 我无奈地看着它:“你怎么就是忘不了吃?你到底是老鼠还是猪啊?” “唉呀。辟谷那些是道家才讲地。我吸取日月精华修炼又不是说我就不能吃东西了对不对。五谷养气。瓜果养神嘛……” 他这些歪理都从哪儿看来地?他真是耗子精吧?不是哪个猪精变地?简直与天篷元帅有一拼啊。 他一溜烟似儿地去了。半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雪亮地电光。接着是一声要把人耳朵都震麻地雷响。好象一个沉重地东西就在头顶碎裂开来。那种震慑即使经历过许多次也不能够视若无睹。 我抬手一挥。马车顶盖从中打开。我地身形从车中腾起。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之中。 雷电轰响。我闭上双眼。心中一片清明。 那些雷电进我的身体就仿佛进入了一架精密高运转的机器,将那些雷电之力吸入身体,然后转化为我自身的法力,再存储起来。 唔,打个比方,我现在好比上辈子上网时用电脑在下载东西,下载的就是雷电之力,无线连网,下载好的东西存入硬盘…… 这阵雨来的急,我本以为下着一会儿就会停,不过雷声渐悄,雨却越下越大。我落回马车上,忽然想起来,灰大毛呢? 难不成偷瓜偷的迷了路? 又可能,是在哪里躲雨了? 这家伙。 我吩咐鬼马一声,它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动。我在马车上划了一个避雷的简单符语,转身朝灰大毛刚才走的方向行去。 地下湿滑泥泞,我足不沾地,身上也没有被雨水淋湿,过了这一片林子,果然看到在微弱的闪电光亮之下,前面是一大片瓜地,远远的地头还有一个小茅棚,显然是看瓜地的人所住的,不过这会儿天时不好,棚子里没有人。 我在地边停下来,喊了两声:“大毛,大毛?” 雨声哗哗的,听到灰大毛的嗓门儿就在我身前不远,很沉闷的回答:“师傅,我在这里!” 我左右看看,又想到那声音似乎来处比较偏下,低下细细寻找,果然在一片瓜藤瓜叶中,现一个黝黑的洞口。 “大毛?” “师傅,我掉进洞里出不去啦!”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个笨蛋,今天又没有喝多酒。爬不上来你不会变回老鼠么?” 俗话说老鼠天生会打洞,他个笨蛋老鼠怎么会掉进一个土洞里就出不来了? “不是啊,师傅,这里面好象有什么禁制,我的法力使不出来……” 奇怪。 这里山不奇地不秀,不象是会有法阵玄机的地方啊? 我说:“那我抛条丝下去,你快些上来!” “好好好!” 我为了保险,抛下去的是最牢靠的纵丝,等灰大毛一说抓住了,我立刻收劲,转瞬间就把他从地洞里拖了出来,这以看来这洞也不很深,大约离地也就两丈左右的距离。 “你受伤没有。” 灰大毛现在可真是一身灰泥,又脏又癞了,一上来就呸呸的吐泥水。 “没伤……咳咳,反正我知道师傅你肯定会来找我的。真邪门儿,哪有瓜地旁边挖这种坑的……” “瓜地就算挖坑也陷不了你这只耗子精。”我问他:“下面什么样儿?” “黑糊糊的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下面比上面要宽的多,我试着爬了两下,感觉这象是个置于地下的葫芦形状,嘴儿小肚大,四壁滑的要死。而且我在下面莫名的没力气,法力也使不出来。好象一下子,一下子打回了原形似的,真是……” “是么?” 听起来十分诡异啊。 不象是道家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行了,你先歇口气定定神吧。” 这会儿雨也小了,天还是黑的很。 不妨到天亮再看看这地洞有什么玄奥。 结果灰大毛这没出息的居然连滚带爬就扑到了离我们最近的最大的一个西瓜跟前:“好好,我先吃口瓜歇歇,师傅你也来一个?” 我呸。 我叫了马车过来,自己盘坐养神,雨声渐悄,天色渐白,耳中可以听到各种清脆的鸟儿啼鸣,越过我们的头顶,朝着我们来的方向飞去。 灰大毛的肚子撑的就好象一个瓜,身边全是瓜籽瓜皮,摸着肚皮心满意足的靠着车轮子打盹。 “哎呀,我的瓜!” 一个负锄的农人大惊小怪起来,我抬抬下巴,灰大毛乖巧的过去跟那人解释,夜里遇雨在这里歇脚,吃了他的瓜,我们赔钱,然后两吊沉甸甸的铜钱递过去,那人换了笑脸,又摘了两个瓜送给我们。 灰大毛趁势问他:“老人家,你这地头儿怎么有个坑?人要掉下去可怎么办?” ++++++++ 这章是补昨天的,昨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坐在那儿一直觉得身体在向下沉…… 五十二 那瓜农把锄朝地下一拄,看起来是对灰大毛大起知音之感,长吁短叹:“快别说这个坑了。我们原也是山外不好过活迁来的,好不容易这一块地平坦些,又种不了别的,只种些瓜菜,到瓜熟时挑出去卖些勉强糊口。可是这地头这个坑,真是让人犯愁。拿土填吧,填多少下去都好象没有用。拿石头盖吧,今天盖上明天就不见了。好在这荒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倒是没有人掉下去过。” “哎呀,我……” “大毛。”我睁开眼:“你别这么多话啦。人家是来照料瓜地的,被你拖着都干不了活儿了。” 瓜农说:“不忙不忙,我也就是看着昨夜雨大,我屋上的茅草都给掀跑了,所以来看看瓜地有没有什么事情。看起来倒是还好,就是叶子伤了些。” 灰大毛和他在田边找了块不湿的石头坐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他什么时候迁来的,这洞是不是早就有了,絮叨了半天,还从我们车里拿了肉饼什么的请他一起吃。 那个人说的就更详细了,他家在他小时候就迁山里来了,在这儿住了有三四十年,这个洞是既不变大,也没被风沙填埋,和初来时一样。他小时候在田边走都很小心怕掉进去,不过后来地势一熟,闭着眼走到这里都能记得绕过去。 说到了下晌,那个瓜农走了。他倒挺热心,邀我们去他家坐坐,我们推辞了他。 灰大毛抓头:“这个洞,看来还真蹊跷啊。” “唔,确实如此。” 我走到那个洞旁边,现在是白天,看起来那个洞平平无奇,洞口附近的瓜叶大概是被灰大毛踩坏了几片,洞口的泥还很潮湿。 看起来直径一尺半两尺左右,唔……灰大毛昨天就算一脚踩空,再加上夜雨地滑,也不会一下子就掉下去吧?更何况掉下去了爬不上来,的确十分奇怪。 “你在这儿守着。我下去瞧瞧。” “啊。不行!”一向软弱地灰大毛忽然强硬起来。一把拉住我:“师傅。这下面邪门儿地很。千万去不得!” “不要紧。我……”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灰大毛头摇地象波浪鼓:“我掉下去了有师傅你救我。可你掉下去了谁能救你?我可力小能微。师傅你是万万下去不得!这洞邪门地很。可是又没横在咱们路上。咱们赶路要紧。不要理会它就是了。” “话不是这么说。”我瞥他一眼:“你下去上不来。可不代表我也上不来。你当我和你一样啊?” “不行啊。师傅……” 我指指脚下:“你看着这条白丝,丝不断,我是肯定会回来的。” 不等他再给我找事,我纵身便跳下了洞里。 我可不是灰大毛那样的笨蛋,一头栽下去什么也干不了。 一层蛛丝构成的网散布出来护在我的周身,这网我织就之后又炼制了许久,这次还是头一次用。 这蛛网上莹光的照亮让我可以在这个地**里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四周是坚实光滑的褐色墙壁,看起来不象木,不象石,我用蛛丝在上面点了一下,这根黏性极强的蛛丝在上面也只打个了滑,又垂了下来。 滑的不可思议。 我的脚踩到了实地,却有站不稳的感觉。 不过我在这里,并没觉得自己法力不能施用。 也许我和灰大毛道行高低相距太远,所以我不会如他一样没用吧? 不过大毛没有说错,这里真的象个葫芦一样。 不过一般葫芦不会长这么大个儿的。 莫不是天上的葫芦? 我自己为这个想法失笑。 不过,正因为看不出什么玄机来,我才会觉得更加奇怪。 就算这里滑的很,就能把灰大毛困在这里了吗? “师傅,快上来吧。” “师傅,你没事吧?别多待了,快上来啊。” “知道了,你别再喊了。” 我的灵识朝四周查探,也感觉不到什么异状。 没异状才更奇怪啊。 没异状昨天灰大毛怎么困着出不去的? 我再一次将蛛丝投了出去,不过这次用上了劲力。 太滑了,即使用了七成力气,能洞贯铁石,比刀剑还锋利的蛛丝也没办法在这洞壁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嘿,有意思。 “师傅!快上来啊快上来!” 灰大毛哀叫不绝,我给他叫的根本静不下心来。 “知道了,就来!” 我一紧白色的蛛丝,跃身出了这个地洞。 阳光重又照在身上,有种暖意。 灰大毛几乎是扑上来抓住我:“师傅你没事吧?我可要吓死了。怎样?怎样?下面有什么怪事?” “没什么,除了滑一点,硬一点……” 我微微笑:“你退后点。” “呃?” “退到后面去,起码十丈。” “师傅你要干嘛啊?” “你别这么多话。” 灰大毛犹豫着退了一些,又退了一些。 我抬起手,数道紫黑的蛛丝迅纠缠而上,形成了一条在空中悬浮舞动的鞭子。 我给这鞭子起名叫百舞。 我挥着鞭子,重重朝地下抽去。 轰然声中,坚实的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 灰大毛在一边大惊小怪:“师傅啊,其实我不怎么生气,你不用抽这个洞给我出气啊……” 我不理它,继续朝地下抽。 “师傅,真的,这洞肯定又不懂疼,你别累坏了自己啊,快停下吧……” 地下已经被抽的裂崩纷迭,四周的石块塌陷下去,那个洞口四周的,朝地下延伸的部位,也渐渐有了轮廓。 “咦?象个大葫芦。” 本来就是个葫芦。 在里面的时候也可以看出来。 这个葫芦…… 唔,个儿大了点。 烟尘落定,灰大毛又凑了回来:“师,师傅,你说这是不是神仙埋在这里的葫芦啊?” “不知道。”我摇头,忽然有所感觉,转头向后看。 一个穿着煌彩华衣的身影,正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太阳快要落下去了,那人的衣裳头面容都象是一团燃烧的流火。 “凤,凤前辈?” 灰大毛有点口吃的喊了出来。 我的惊讶一点都不比灰大毛要少。 “我说这边怎么地动山摇,原来是你啊。”凤宜薄薄的唇微微抿起来,看起来比我这蜘蛛精还漂亮多了,不愧同凤凰的说:“你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又不是鸟,鸣什么鸣? -------------------- 这章是今天的份儿。 今天去上瑜伽课了,算一算这是生平第三次,那个手头倒立,我居然立起来了>o&1t;~~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我不可能成功的。 看来人的身体还是有无限潜力可挖的。 五十三 当然,面上还是得客气。不说他是前辈,就单说道行,我离他就差的远着呢。 “在此地竟然遇到了凤前辈,实在是意外之喜。” “你又来这套了,趁早有话直说吧。”他说:“你一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脸上就象抹了三斤辣椒面儿一样,难看的很。” 他……我…… 这只骚鸟…… 我真是生可忍熟不可忍,就是熟的忍了那吃下肚去也不能忍。 死凤凰真不给人留面子。 “前辈要是没事,那我们就走了。” “且慢。”他一抬手,意态潇洒,又带着那种目中无人,不,无妖的派头:“你把这里折腾的一团糟,拍拍手就要走了?” 我瞥他一眼,唉,这人的样子实在太瑰丽耀目,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男人漂亮成这样,实在不是件什么好事,怪不得他这么多年一只母鸟也找不着,就自己鳏寡孤独的过。人常说寡妇内分泌失调脾气怪,这鳏夫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个寡鸟计较。 “难不成。这地方是凤前辈所有?” “那倒不是。” 我猜也不是。 “不过这一处却是远近村民和灵兽地们公认地福地。你们昨夜在这里盘恒。今天又在这里折腾。自然我也得了消息。” 我看看他:“那凤前辈地意思。是让我把这些土再填回去?” 灰大毛忙说:“哪用得着师傅干这活计。我来填就好。保证给填地又平又实绝不出错。” “我说了让你们填土了么?”凤宜白了我们师徒俩人一眼,走到近前。他招了招手,忽然那个露出来的葫芦状大土锥开始飞旋转,上面残留的土块儿四下喷溅。没错,就是喷溅,好象上辈子看到的那种高射机枪,一分钟打上千子弹的那种,把上面的土块都甩了下来。 凤宜弯起一根手指:“来。” 一个褐色大葫芦飞缩小,飞了过来落在凤宜手中。 灰大毛放下刚才捂脸的手,睁大了眼:“师傅,这还真是个葫芦啊。昨天我竟然是掉进了一只葫芦里。” 我虽然和凤宜总是不对脾气,不过我对这葫芦也十分好奇:“凤前辈,这葫芦可有什么玄奥?” “哦?那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肚大能容,不管什么东西都装的进去。只是这个葫芦盖子早就失落了,所以单一个葫芦就没有用,装进去东西保不齐还会掉出来。”他顺手把葫芦塞给了我:“喏,许久不见,这个算见面礼吧。” 我手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个没盖葫芦,冲着凤宜干瞪眼。 这人真说得出来,他自己还说单一个葫芦没有用,又说送我做什么见面礼?合着我成了垃圾资源回收站了?你老人家觉得不衬手的东西就扔给我啊? 况且刚才要不是他,我也多半已经把这个葫芦拿到手了。因为他这么一打岔,末儿葫芦还是到我手上,可我却凭空接了他一份“见面礼”的人情儿?这人,不,这鸟,实在是……实在是…… 深呼吸,再深呼吸…… 其实我知道,我对凤宜的恶感一大半来自他是鸟我是蜘蛛,他是我的天敌。蜘蛛啊虫子啊遇到鸟,还能有什么活路?虽然凤宜这骚包鸟看起来不是吃虫子的料,但我一见他就本能反感,这点死活都不会变。三百年前如此,三百年后还是这样。 灰大毛的感觉和我可不同,他笑眯眯的一个劲儿打量我手里的葫芦,还向凤宜请教:“前辈,敢情儿这葫芦还是个仙家法宝不成?那不知道这葫芦的盖嘴儿能在哪里找到?若是前辈能指点一二,我师傅这可算是得了一样宝贝啦。” 多嘴老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这么多话! 凤宜摇头:“我要知道我早去找了来配。世上的事要讲缘法,看你们将来和这个葫芦盖有缘没缘了。你们师徒俩要上哪里去?” 灰大毛答:“我们要去京城。凤前辈意欲前往何处?” 凤宜哼一声,没答他,转问我:“听说你似乎住在西北青滨一带,还有个号叫什么,盘丝大仙是不是?” 我说:“我住的地方倒是叫盘丝洞,大仙什么的不过是误传。我这么点道行,哪算得仙。” 凤宜没再说什么,连告别都没说,很傲慢的转过头就走了。 灰大毛碰了软钉子也不生气,摸摸鼻子转过脸来,又对着我的葫芦痴:“原来是个极有玄妙的葫芦啊。怪不得昨天我掉进去爬不出来,厉害厉害。师傅,我说,要是有盖子能塞住这个葫芦口,那岂不是可以……呃,我是说,要是遇着象我这样的小妖小怪跟师傅作对,师傅就可以用这个把他们关起来?” 呃?这个我倒没想过。 可是就算这样,有什么意思?这个看起来只对大毛这样道行浅薄的小怪才能有个困缚作用,再说了,这又不是西游记里金角大毛银角大毛的那一对法宝,喊一声名字,猴子一答应就给收进去。难道要象昨天似的把葫芦埋地里等人自己掉下去?身为妖怪还会象灰大毛一样食欲熏心,笨到找西瓜掉进地坑的,恐怕这世上也没有第二只了吧? 不过若是用来装东西的话…… 我和灰大毛继续上路,我来回把玩那个葫芦,变大了再变小,把随身带的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装进去又拿出来,还把葫芦倒过来看看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跟着掉下来。 说实在的,虽然妖怪修仙这种事早不用科学来解释,但这个葫芦还是遵循物理规律的,没盖的容器倒转过来,里面的东西当然会向下掉。 所以我玩了一会儿,现没什么特别奇突之处也就意兴索然了,随手塞进行囊里面。 灰大毛坐在车厢外面,车帘子没有拉上,看得出他似乎不象往日那么欢实。 是累了?还是受惊了? “大毛?饿了吗?到前面镇上找个没打烊的饭馆子给你叫几个菜吃可好?” 我做人师傅的难得这样体贴一回,可是灰大毛居然有点丧气的摇了摇头。 我一下惊诧了! 这真是灰大毛啊? 这灰大毛竟然不贪吃了? 这太阳可是要从西边儿升起来了吗? “师傅,你看凤前辈那一身道行……我要练到什么时候,才有那样的本事?” “咳……” 原来是烦恼这个。 好吧,除了吃,灰大毛也会长一点点别的方面的脑细胞的。 不过他挑的这个比较对象,也实在是…… “别说你了,就是你师傅我,这辈子也绝对赶不上那只凤凰。你要知道,虽然后天努力重要,可先天条件同样重要啊。凤凰是神鸟后裔,一生下来即有高深法力。再说,他根本不是个妖,他算半个神仙,你和他比,真是吃饱撑的。” “那师傅,我这辈子,能赶上你吗?” 这种问题真欠揍。 徒弟不上进不好,太上进了就成了冒进,而且还问我这种冒犯我作为师傅尊严的问题。 居然想着赶过我?哦,难不成你还想倒过来当我的师傅? “啊啊好痛,师傅不要打----” 茂密的树林里爆出一声哀嚎,惊起多少乱鸟穿空…… +++++ 中午下了一场雨,半小时,晚上下了一场雨,一个半小时,但是无论雨前雨后,都闷热无比 五十四 “师傅,慢点。” 我们弃车乘船,我给鬼马找了个好住处----葫芦里。 灰大毛更是开了这葫芦的其他用途:储存食物。 比冰箱好使多了,天然保鲜,放进去肉包子,拿出来的时候依旧热气腾腾。灰大毛一下子兴奋的不行,趁天黑之前在市镇里大肆搜刮。 “老头,这麦饼我全要了,给我包起来!” “这熏鸡给我来十只!” “这肘子……给我连盘端?什么?灰爷爷我给你盘子钱,你怕什么啊!” “这炊饼你给我,算了,你连筐一起给我吧。” 我摇摇头。 我们包了一条不大的航船,灰大毛出手阔绰,花钱如流水也不觉得心疼。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历年所积,这只耗子爱偷东摸西的脾性就是没改,我睡了三百年,他也积了不少的财物家当,这真是积在千日,用在一时,平时派不上用场,现在可总算能挥霍挥霍了。晚上船娘端过来简单的晚饭,一条鱼,一碟炒螺丝,两小碗米饭。灰大毛看不上眼,自己从葫芦里左一样右一样的向外掏,吃的不亦乐乎,我吃了几口米饭,菜没有去动。 “师傅。” “嗯?” “我觉得你好象……嗯。这次出门。你不高兴吗?” “不知道。也许活地久了。胆子小了。总觉得太平无事窝在山洞里才好。一出门。心里总是没着没落地。总觉得处处都陌生。哪儿都不是自己地家。” “咳。原来师傅你这么恋家呀。想点儿高兴地。你和三六师叔可是好久不见啦。这次见面一定有许多话说吧?” “叫师伯。三六排行可在我之前呢。” 虽然。桃花观都已经不存在了。过去地同门之谊是不是还依旧。真地很难说。 “而且你也知道三六这个人啊,她心可不坏,就是和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让你不遂心不顺气儿,常言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你三六师伯就是让人堵气,没皮。” 灰大毛想想,心有戚戚的点头:“这倒是,三六师伯脸冷,嘴利,是让人不大舒服。” 船挂起帆,顺着风,走的很快。灰大毛有的吃,倒也不嫌坐船气闷。我翻了几页随手买来的坊间闲书,转头看着外头。 三百年,足够沧海桑田的时间。 三六现在是什么样儿了呢?当然,她现在也不叫三六了,正经有个名儿叫宋薰。我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姓的宋,回来见了,这个倒可以好好问问她。 不过我还是习惯喊她三六。 过去的旧事,旧人…… 我一一想来都觉得历历在目,那三百年,沧桑了往事,沉淀了悲喜,却让我觉得迷茫。 我摸着怀里那个时刻不离身的荷包,靠着舷窗在那里怔。 以前听过一歌,歌词只还能记得两句了。 似乎是这样的,月光安静如昔,岁月穿越过无数个世纪。 等我终于看到真相,却变的更加迷茫。 灰大毛睡着了,在隔壁舱房打着鼾。 象他那样也不错,吃吃睡睡,修炼也不着紧,想起来就练练,想不起来就扔在一旁。反正已经成了妖怪,命是够长了。 这次下山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那个白骨精也好,还有突然出现的凤宜。 还有,好久没有见面的三六。 不过也许是我本来就没怎么下过山出过门,见的世面少,所以遇事的时候总觉得不安吧。 到半夜的时候没什么风,船也就静下来了,我原来在盘膝打坐,忽然睁开间来。 窗户外面有个清脆的声音说:“请问,舱里可是桃三八啊?” 我怔了一下:“阁下是谁?” “三八姐姐,我是小心啊。” 我惊讶的站起来,一道金光闪过,当年碧水潭那给我引路的小鲤鱼精已经穿窗而入,她修成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笑意盈盈,明眸顾盼,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美人。 “小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你说的,我怎么不能来了。”她拉着我的手仔细看看:“嗯,三八姐姐现在的道行很了得啦,比我强远了。” “来来,快坐,我们……我们好久没见了。” “是啊。”小心落落大方的坐在床边,从怀里摸出封信来:“这个是……我们公子让我带给你的。” “子恒?他现在好吗?他在哪里?你……他……”我想问他怎么不来找我,可是再一想到当时灰大毛说他其实是被幽禁,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公子还好,没受什么苦楚,只是行动不自由。” 我紧紧握着那信封:“那,你是怎么找我到的?” “你有什么难找啊。”她谈笑间风致嫣然,实在是个很美丽的小鱼精了……和当年那童稚的样子全然不同。 让我看着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找不着,只觉得眼前是个全然陌生的人。 “三八姐姐这是要去京城?” “是的,去探三六。” “哦,原来这样。”她笑着和我说了几件别来事情,她离开碧水潭之后先后去了双塔湖,后来更去了一次东海,不过最近还是在滁江安身,离敖子恒幽居之处不远。因为滁江有河道与我们现在经过的运河相通,所以这次她就担任了来送信的信使。 我说起自己睡了三百年的事情,她只静静的颔听着。 “对了,下次有空,来我的盘丝洞做客吧,虽然不是什么名胜景致,不过倒也安闲幽静。”我说:“等我从京城回来,也去滁江那里看看你,顺路也可以探访子恒。” 小心微笑告辞,一身没入水中就不见了踪影,我看着她的灵动无痕,心想着,以后要和这样的水里生水里长的妖精们动手,万万不能在水里。 不然绝对我是居于劣势。 不过我好好儿想这个干嘛,小心这小鱼精小时候性格还算不错的,再说我和她之间也没仇。 ---- 父亲节呀……不知道买啥才好 五十五 灰大毛对于去见三六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京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各种吃食……咳,只要有这个在鼻子前面诱引,那灰大毛对于赶路是劲头百倍了,因为嫌着船慢,还趁人不备的时候召了一阵小风来,他的功力也就这么半瓶水了,那点风就吹在我们这一条船的帆上,幸好这时候运河上船少又有雾,不然让旁人看到明明没风,这船的帆却鼓的满满的朝前跑的飞快,不纳闷才怪。 有他这么时不时的作弊,当然提是没问题了,三天的水路,我们只走了将将两天就到了地头,船娘一边绑缆绳一边惊讶的说:“这可真是顺风顺水呀,这条水路天天来往,从来没这么快过。” 我寻思着你要知道你船上搭的是两个妖精,包你惊讶的一头都能扎进河里去。 “师傅,我打听过了,上了岸一直向东去,到了一个叫三全山的地方再折向南,十来里路,就到黄林了。” 十来里路对我们来说是倏忽即到,但是我心里忽然有点没底。 就象刚才看到小心,已经全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那三六,我见到她,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让鬼马不用快跑,慢慢向前就行。灰大毛也高兴的很,慢慢走方便他逛街,充分领略了京城左近的繁华。虽然肯定离京城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是我们现在经过的镇子是从京城向西北去的必经之道,多有商旅客人从这里经过,比我们一路上见的那些小城镇自然不同。灰大毛是东买西买,甚至路过一个布庄的时候,把人家店里都搬空了大半,仗着有这个天然没盖的好葫芦仓库在,那是不管不顾只往里面塞。我就奇怪了,看那些什么桃红撒金百蝶穿花喜鹊登梅……这些花样就算灰大毛打算做衣裳,几百套都够做了----问题是这么艳这么花,就算做了难道他还能穿上? 咦,慢着。 灰大毛三百年前可是有个小相好的老鼠姑娘的……呃,当然了,寻常老鼠活不了太长久,敢情灰大毛这是还想再续弦?嗯,这就是了。他虽然平时看着无能了点,可是要在鼠精里论,那绝对是鹤立鸡群,要找个伴理当不难。再说,老鼠特能生,一窝一窝接连不断的下崽。这是老鼠的一大强项,要说能生能养,绝对世上没啥哺乳生物能过老鼠去的,要是灰大毛找一个老婆,再拼命增产生崽,我扳着手指头算算,这一胎起码少说四个多了八个,一年能生个三五七八回。然后子再生孙,孙再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o&1t;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老鼠一对公和母,一年就变一千五!这么一算我的盘丝洞没一年就得改叫老鼠洞!这么多绸缎没准儿根本不够那些小老鼠穿戴使用的…… 呃,不行,回去灰大毛要是真找了老婆,我一定要好好给他上一上计划生育普及课。 我们在那座三全山地路口处却停了下来。那居然是个五岔路口。一条北去。一条继续东去。一条是我们地来路。往南去地倒有两条小路。歪歪斜斜看来走地人不多。一条偏东南。一条偏西南。 “两条都向南地。你说地是哪一条呢?” 灰大毛搔搔头:“这我可不知道。那只小耗子口齿不清。只说是向南。可没说向南有两条道。这个不妨事。师傅和马车在这里歇一歇。我去前面探探。左右也就十来里路。盏茶时分我就回来了。” “不用你去了。” 我弹弹指。旁边地一棵树上原有一条丝悬下。吊着一只八脚在那里。 “师傅。这个……唔。真小啊。” 我失笑。 蜘蛛当然是个小儿,就算是有个大的品种,也绝对不会比老鼠还大吧?也不怪他这样说。 那只小八脚倒也很聪明,听了我的问题,便朝东南那条路上挥了挥爪。 “看来是那边没错了。”灰大毛笑嘻嘻:“师傅,你这小同族倒真乖觉。” “你觉得就你们老鼠耳聪目明消息灵通吗?” “那是那是,我坐井观天,师傅当然比我高明。” 我们沿着路一直过去,原来还有村落和人烟,但是越走林木越深,人迹越少。 “嗯,该是这条路没错。”灰大毛说:“修炼嘛,原该是找个安静的所在。这黄林是个好地方,离京城挺近,地方却又安静。” 他语音没落,前面有个清脆的声音说:“来客停步,前头是我家庄院,外人不可擅闯。” 我没出声,灰大毛大声说:“我们是应邀来黄林做客的。敢问此处是?” “哦?”对面那声音似乎微微意外,停了一停说:“那请稍待,我去禀告主人。” 我们停了下来,灰大毛小声抱怨:“好大的架子……” “这是常情。要是有人来盘丝洞要见我,难道你就不需要先告诉我一声再请客人进来了?” 灰大毛想了想,抓头说:“师傅既然这么说了,那下次有客来我也就这么办好了。” 唔,他说的也是。从我醒来,盘丝洞尚没有来过一个客人。 “三八,是不是你来了?” 我转头去看,从前面小径上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她穿着一件七彩纱衣,衣带当风有如仙子。乌如瀑,一张脸雪白晶莹,明眸顾盼,实在是……美。 不过我怔了一下,随即十分惊讶:“三七?” 不是三六邀我来的么?她信上半个字也没提起三七也会在此啊? “怎么,看到我这么意外啊?” “是啊,意外之喜嘛,没想到三七你也会在这里。”我问:“你也……住在此处?” 三七嫣然一笑:“不是,我也是来做客。不想你也来了,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不是?” ---------------- 天气好闷热的说,俺家小胖子太能出汗,午觉睡起来枕头席子湿透 五十六 有缘千里? 这话我怎么听着别扭的很。 我知道我自己,脑子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对于猜测别人在想什么将要做什么,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份。上辈子的我也是如此,下棋的时候就是纯粹用手拿着棋子下,顶多能想到这一步走完了,下一步该走什么。 有些事情,生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妥,可是没有办法立刻给出反应。 常常要过了之后才现,哎呀,当时我应该那么说,那样做才对。那个人的意思一定是想要如何如何…… 就象现在,我站在三七面前,被她的温和笑容和美貌姿态微微迷惑。 有点不对劲。 唔,是哪里不对劲呢。 “哟,大毛也老成多了。”她说:“你们师徒俩这么些年过的如何?我也听说了,你们有一处洞府,叫盘丝洞是不是?这名字取的真是贴切灵动,再合适也没有了。” “嗯,三七你这些年住在哪里呢?” “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三七说:“不过我也有个小地方,在西南一带连云山的一个山谷中,那里四季如春,气候温暖宜人,百花常年盛放,三八啊,你可一定得去我那里做客,咱们好久没见,正该好好聊聊,相互切磋切磋。” 三七身上有着淡淡地花香气。 但是。从以前起。我对她地感觉似乎不如对三六那么……放心踏实。 其实三七也没什么不好。 难道。呃。我内心深处居然有受虐倾向么?三六对我冷言恶语我不但早就习惯而且还甘之如饴。三七对我温柔不失礼我却总觉得她…… 嗯…… 总之觉得她没有三六可靠。 “三六呢?她现在……情形如何?” “她还好。” 我找不到话题,不过和三七在一起,从来都让你如沐春风,场面从来不会冷。 她告诉我自己来时经过什么地方,遇到什么趣事。又问我盘丝洞生活如何,平时做些什么消遣,修炼上头有没有碰到难题。又问灰大毛一些琐事。 绕过树丛,前面一带白墙,墙里面房舍高低错落,可以看到青黑的瓦檐,繁茂的花树,真是个好地方,要不是地方偏僻,倒象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院,哪象妖怪的巢**啊。说起来,蜜蜂和蝴蝶的确不是**居的,不象我,我是蜘蛛,灰大毛是老鼠,天性本能想钻进洞洞里才安心踏实的。 不过一进院门,我就想笑了。 地下的花砖和圆石子组成一个一个相连不断的等边六角型,我一下子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讲蜜蜂的科普节目。 那蜂巢上一个一个的窝眼儿,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三六还真是有风格啊。 “三八,这些年你看起来变勤快了呀,道行不浅了。歇两天,咱们切磋切磋。” 我唔了一声,点点头。 一个穿淡绿衫子的女童过来,盈盈施了一礼说,主人还未出关,请我先到客舍安置下来。听起来就是刚才和我们搭话的那个声音。我凝神仔细看她,这小家伙儿百年道行,原形是一只浅绿细腰虫。 我随她绕过庭院,这房子建的相当好,并非用法术做出来的幻象。庭院宽敞大气是北方的格局,精巧细致又不下于南方那种精舍。 客舍安排的好,幽静,陈设简洁,窗上贴着白窗纱。庭院里葱郁的绿意映在窗子上,倒显的那纱是浅绿的。 我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诗词来: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三七和那个细腰虫小丫头袅袅娜娜的穿过庭院,她们两个往花间一站,那就是一副完美的,典型的古代仕女游园图。 我扪心自问,我对三七始终热乎不起来,总不能是因为三七她漂亮有气质我才……呃,难道我在内心深处嫉妒她? 老实说,她不象我这么傻,心眼儿少。也不象三六那么直,说话刺人…… 嗯,概括来说就是她比较有城府吧。 或者说,红楼梦里的宝姐姐就是这样的人吧?和谁都挺和气,但不会真正和谁好。 我正胡思乱想,三七在院子里捧着一束鲜花朝我招手:“三八,快出来。我让人准备了一桌上好酒席给你接风呢。” “好,就来。” 酒席可以说是囊括了海6空各式菜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味道也都异常鲜美。这下子灰大毛可是如鱼得水了,左右开弓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我吃了两片火腿。 对食物我有点可有可无,吃也不觉得什么,不吃也不会觉得饥饿。 很多时候我那种肠胃饱涨满足的感觉,都是在吸收雷电力量的时候。 我想雷电对我来说才是能量来源,而不是食物。 三七端着一个羊脂白玉杯,望着窗外池塘上盛开的莲花,忽然问:“三八,你这些年,有没有……见过凤宜?” “嗯?” 我愣了一下,算是见过吧…… “来的路上,正好碰见过。“ 三七的眼睛一瞬间闪烁出美丽的光亮:“那……他现在如何?他现在住在何处,你可知道吗?” 这些我可是一问三不知。 “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不过法力更高深了。我们是路上偶然遇见,他似乎召集一些鸟儿在集会,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就打了个招呼,别的我也没有多问。” 其实,他还送了我个没嘴儿的葫芦。 不过我想这个就不必说了吧……那又不是件什么要紧的事。 “这样啊……” 灰大毛补充:“我们就是在快到京城那个叫什么,什么苍镇的那边的山里遇到凤前辈的,不过他住哪里我们是真没问。再说,凤前辈傲的很,我问了他一句话他也没答我呀。” 三七垂下头,然后很快抬起来:“是啊,凤前辈是神族遗血,自然骄傲些。来来,吃菜。三八,咱们两个喝一杯。” 灰大毛很快喝的醉醺醺,我和三七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当年那场惊变,我和三六侥幸保命逃出来,也打听过你的消息,辗转听说你也活着,只是受了重伤。一时又无法联络……” “嗯。” 我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窗外扑进一阵清风,桌上的烛火晃了几晃,被吹灭了。 袅袅青烟升起来,灭掉的蜡烛总让人闻到一种伤感的味道。 “有时候啊,我也很迷惑,到底我们为什么要修行。一开始只是为了活的久,不会随着夏季过去,一起死在寒风里。后来,懂的越来越多,想的越来越多,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我看了三七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但是没有机会。”她低声说:“当年大变之前,林子里有个被你用蛛丝捆起来的小道士,是我杀的。” -------------------- 五十七 我没想过她会这样直接的说出来。 我猜测过,甚至,我可以肯定,只有她。 就是她。 我曾经想过许多次,她为什么要杀小乔,而被人误会是我杀的。 但是后来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无论她杀没杀小乔,我和李柯,都不会有另一条路走。 那些道士不会放过桃花观。 观主也不会放过那个可以达到她目的机会。 我也不可能,克服自己的蜘蛛天性。 即使我和李柯能在一起,我们……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虽然这样,我还是意外,三七会直接提起这件事。 虽然我觉得小乔被杀地冤枉。可是三七和我是妖。道士是我们地天敌。三七杀他再正常也没有了。 我远比自己想地要平静多了。轻声问:“是吗?我想也是这样……那天不在观里地。就是你和我。还有灰大毛。大毛和我在一起。即使不在一起。他也不会去杀那个道士。” “我当时只是……心情特别地坏。那个道士一见我就破口大骂。我顺手就将他杀了……后来我想。你将他捆了不杀。或许是因为你拿他有别地用处。我后来想和你解释。但是道士已经用阵法围上了桃花观。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没事。那些都不重要了。” 从开始。到结束。快地让人难以置信。时光是多么地宽厚。又是多么残酷。一切是非恩怨伤痛过往都被它抹平了。不留半点痕迹。 即使没生三七杀死小乔地事。我和李柯。终究也是有缘无份。 我根本,不该有爱。 “我一直对凤宜……其实我想你可能也知道这件事。” 我点点头。 桃花观里喜欢凤宜的可不止她一个,但是大家都一样,没谁能拿下那座高傲的华丽的凤凰高地。 后来我们都喝的有点多,靠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三七其实……也有她的悲哀。 她也并非那么完美。 “对了,前些年,三六也遇到过喜欢的人啦,姓宋,是个书生,我还见过一次……不过那人也死了。她性情大变,现在的性格和以前可有点不一样了。以前我可没看出来她这么执拗,用禁咒在那个人的魂上做了标记,将来那个人……要是再投胎转世,她还要去找他的。死心眼啊……” 投胎转世? 我忽然想起,是的。人和我们妖怪不同的,人死了八成是要入地府的,那样的话当然也会有投胎转世。 那李柯他…… 他也会再次投胎转世吧? 他…… 他会转世成什么人呢? 不过就算有投胎转世,他,应该不会记得前世的一切了吧? 传说里面,要投胎之前,都会喝孟婆汤。 忘记一切前尘旧事,不管是快乐的,悲伤的,一切爱恨情仇,一切……一切,不管你想不想,愿意不愿意,你都得遗忘。 其实,遗忘也许是好事。活的越久,经历的越多,背上的包袱就越沉重。这样的人生再延续下去,不会快乐的。 所以才有孟婆汤。忘记一切,从头开始,做一个,全新的人。 忘记我也好。我带给他的,只有痛苦灾难还有,死亡。 即使那几十年我没有沉睡,我和他能厮守在一起吗? 不可能的。黑寡妇蜘蛛的天性就是吃掉情侣,这是本能,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就算我没沉睡,就算他可以再投胎转世,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可能真是喝多了吧,早就决定要永远埋在心底不去触及的往事,又这样血淋淋的翻出来。 李柯的面容,各种不同的神情,他说话的声音…… 恍惚中,我看到他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我想和他说话,却无法出声,我伸出手触不到他。只能看着他站在那里,面容渐渐苍老,头尽染白霜。 转瞬百年。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滑过面颊,我抬手掩住双眼。 三七在哼着一只什么曲子,我隐约听到她唱,天若有情天亦老,休教少年知道,少年华成白须…… 难道女妖精天生就多情? 可是这种多情总没什么好结果。 灰大毛也喝多了,都出溜到椅子下头去了。我好象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响,由远而近。 我费力的睁开眼,看到一张皓白的,象是高山上晶莹的积雪一样美丽的脸庞。她的眉毛如柳叶一样舒展,嘴唇就象春风里面的山茶花瓣似的…… 我勉强分辨她的轮廓。 是的,是三六。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光彩完全不同了。 她变的可……真漂亮啊…… 我模糊的这么想着,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即使是蜘蛛,喝多了酒之后再醒过来,也会感受到宿醉的痛苦的。 我觉得好象有谁抡着把大锤在我的脑袋里不停的砸,一下又一下,疼的我只想找点什么事来泄泄让我的脑袋不用再绷的这么紧。 床头摆着一碗褐色的汤,我闻了闻,端起来喝了一口。 真酸…… 我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不过倒是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些了。 “醒了?”那个穿浅绿的小丫头在门口探了下头:“我们主人说,请你到东边花厅去呢。” “知道了。”我有气无力的问:“灰大毛呢?” “哦,那只大老鼠啊,他还没有醒呢。” 灰大毛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得比我多。 这只死耗子,一见吃的比见了亲妈还亲呢。 我深吸了两口气,起来洗过脸,又换上了那个小丫头送来的一套全新的衣服。我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就叫小绿,这名字还是她主人,也就是三六给她取的。 三六也是懒,人家是绿色就叫小绿?那要是只小黑甲虫就叫小黑?要是只花瓢虫的话就叫小花? “你们这地方很安静啊。” “是啊,庄子里除了我还有小黑和小花,就没有什么别的同伴了。” 真有小黑和小花? >o&1t;! 我是不是应该去学学算卦占卜?或许我真有这方面的天分也说不定。 我一边走一边和她闲聊,这个庄子建起来也有几十年了,因为地方偏僻,外面又有一些迷惑人的简单布置,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或是妖怪来骚扰,小绿说三六有时候会出门去,大部分时候都会留在庄里。她们几个都是三六收留的,并且指点她们如何修炼。算是半仆半徒的身份,不过从她的语气里我能听出来,她对三六的崇敬那是自内心的。 相比人家的敬业,我家那个灰大毛啊……好吃懒做,真是没法儿说。 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三七说的话。 三六曾经喜欢一个书生,姓宋。 她给自己改名叫宋薰,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 离那间厅很近了,隔着花墙,我听到有人在弹琴。 唔,不象是正式的弹,有一下,没一下的响声,象是一个人很无聊的在拨弄琴弦作耍。 我们绕过那道花墙,前面的敞厅里,一左一右对坐着的,就是三六和三七。 五十八 “傻站着干么?过来坐下。”三六头都没抬,全神贯注看着面前的一个方棋盘,正在掷铜钱玩。 我昨天看到的不是幻觉,就是三六。 她真的变漂亮了。 那种出尘的气质,加上她总是一副冷清的神情,看起来会让人想起素娥青女那一流的人物来着。 不错不错,很能唬人。 不过她的神情,面相……我倒是越看越疑惑。她看起来平和从容,力道流畅…… “你不是要渡劫么?”我意外万分。 “我要不这么说,你能从你的蜘蛛洞里爬出来么。”三六白了我一眼:“你自己说说,你有点义气没有,嗯?” 我还是没从巨大的落差中反应过来:“原来你骗我?” “行了,劫是迟早要渡的,你在这儿住个三五年的,我这次渡劫不就要来了么。” 三六把手里的铜钱和筹子一起扔下,缓缓站起身来:“你送的礼物倒很是稀罕,我挺喜欢的。” 礼物?哦。我想起来了。 灰大毛弄地花样儿。他说空手来不好。我是挺穷地。可是灰大毛这家伙有着老鼠地天性。又爱偷。又爱藏。他有空就去盗墓翻墙之类地。送给三六地是一套青铜酒器。别看是青铜。可是扛不住价值高啊。是从一座很古老地王墓中盗来地。很有些名堂。而且看起来。这份礼也很对了三六地脾胃。 “你居然骗我!”我吹胡子瞪眼:“我还兼程赶路。生怕错过了时辰。你。你。你居然……” “行了。别杵在这儿。坐下吧。这个掷子棋很有意思。来一起玩吧。” 我胡里胡涂就坐下来了。 这个掷子棋和我们现代玩地飞行棋差不多。不过地棋盘棋子显然是施过术地。一。我也拿了两枚铜钱和她一起玩。看谁先到终点就算赢。不过一路上会遇到地灾祸可真不少。我们两个都是商人。带着财货上路。一路上会有洪水。山贼。小偷。大风。甚至还有官差勒索和妖怪欺骗。总之。想带着自己地财货能好好地到终点可不容易。 我很快忘了自己的烦恼,专心的和三六一起玩起来,三七拨着手里的一架琴,可以听出来琴声和她的心绪一样无聊。 “三七,一起来玩吧。” 她嗤的笑了一声:“算了吧,我没你们两个这么有闲情逸致。” “其实你是不会吧。”三六又掷下一枚铜钱。 三七霍的站起身来:“嘿,我玩这个的时候你们俩还不知道在哪儿乱爬呢。” 于是我们三个围着棋盘开始玩棋。 其实这个棋没什么技术方面的因素,只是靠运气的。玩了半下午,我们三个玩的兴起,各有输赢,总体来说没什么高下之别。 晚餐我们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京城这里的名菜,比如一道坛子肉,焖的极入味,肉入口即化嚼都不用嚼,味道鲜美的很。还有一道叫琵琶火腿的,也相当不错。灰大毛又冒了出来,左右开弓大快朵颐。三六吃的不多,就吃了两口凉调青笋片,酒也没有喝。 等饭菜撤下去,我们三个坐在庭院里把酒赏月,不过三六还是喝的茶。 我记得她以前不忌酒的,怎么现在过的象个出家的僧道一样。 三七给我使个眼色,我也就没有直接的向三六打听这个问题。 大概……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而且是复杂的,会令人不愉快的原因。 我们三个在月光下小声说话,喝着茶和酒,品尝精致的点心。 一瞬间我觉得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初到桃花观的时候。那时候生活多简单,无忧无虑。 唉,对着一轮明月,满园清风,我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你说什么傻话呀,河水总得向东流淌,时光也是如此。你要真这么想,那你和谁都见一次之后别再碰面了,那就不会有以后的相见和缘分了,那可真是人生一直如初见了。” 我撇下嘴:“你不讽刺我你难受啊。” 三六挑挑眉:“我一看你这副懒相就有气。当年我们修炼,你就偷懒。到现在还是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哎,这是例外啊,我平时不这样,昨天晚上是喝多了点,所以今天才没有精神。” “行了,别找理由了。你还当我们不知道啊,你修炼非得趁雷雨天,别人都躲起来的时候你次次都不在窝里。”三七打个哈欠:“你们睡不睡?” “你们都知道?” “屁话,就你那点儿事儿还以为别人都猜不出来。你以为旁人都和你似的那么傻呀。”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嘿嘿傻笑。 三七指着三六的鼻子:“你说她傻?我看你也不聪明。为了避劫,给自己弄个小庙,引着附近的村民来供奉香火,还时不时的弄个什么风调雨顺的吉兆,照我看也是自找麻烦的事。那 点香火功德能抵多少灾?再说,要有道士什么的来找麻烦,把庙一砸你什么也捞不着。” 三六转过头去不说话。 “你居然还把那个庙起名叫宋公庙,你真是……”三七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不过她的不赞同表情也是很温和的,还是很象红楼里完美的宝姐姐。 那三六难道象黛玉吗? 合着我又象谁啊? 她俩都漂亮,我可不是。 大概我练的功法不具有美容功效吧。 不过这么说来她们大概早猜到我是怎么练功的啦? 其实也不是我要隐瞒她们,是子恒嘱咐我不要说出去的。 对了,我和李柯说过没有?好象有……咦,不不,好象没说过。 唉,为什么我又想起他来。 大概真是月色太好了。 三七拉起我来:“哎,要不要去看看三六装神弄鬼的那个小庙?” 她笑嘻嘻的说:“来来来,反正闲着没事做,去给她添点香火去。” 三七拖着我腾身而起,轻飘飘的越过院墙。身后三六哼一声:“你们两个给我回来。” 她在后头追,我们在前面,飞的也不高,只是高过树梢一点,甚至脚底就擦着树梢的叶子而过。 心情似乎也长出了翅膀,变的异常轻盈。 三七的披帛是轻纱质地,被风吹的飘舞起来。被月光一映,象是水晶一样剔透,从我们之间飘过。她的脸在轻纱的那一边,看起来隐隐约约,似真似幻。 “站住!不许胡来!”三六追了上来。衣带当风,神情姿态有如姑射仙子。 三七一指下面:“到了。”拉着我朝下落去。 蔓着青砖的地面,前面果然有一座不大的小庙。夜色清冷,树影幢幢,看起来这间庙也有说不出的凄凉。 ------------ 旅行给我留下了心理创伤>o&1t;,昨晚我做了噩梦,我孤零零在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 觉得很害怕 四周全是陌生的…… 想回家,不知道路在哪儿 醒来觉得既释然,又有点难过。 五十九 “进去看看啊。” “三七!”三六落在我们身后,声音已经不是一贯的清冷,而带着隐约的怒气了。 清冷的月光下,我可以看见那座庙的檐下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宋公庙三个字。 好象……嗯,我们到这儿来是有点不太好。 如果真象三七说的,三六喜欢那个姓宋的书生,自己改名叫宋馨,又建这个庙,八成是有纪念意义的。 大概不想被我们乱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个,我们别进了。” “为什么不进?” 三七回头看看三六的脸色:“我觉得哪儿都可以不看,这里是一定要看的。” 三六叹了口气:“算了,你们想看就看吧。” 三七摇摇头:“你当我是真想看这个庙么?我只是不愿意你总是抱着一个渺茫的希望不放。就算你在他魂魄能做些手脚,但是那种术法有没有用却没有验证过,你想等多少年呢?如果那个标记再也不出现,一百年,两百年,你都要等下去吗?我们是妖,他是人,修炼才是我们的正道。情爱不过是路上的一道风景,我们终究要朝前走。可是为风景所迷,在原地停留不动,就不对了。” 我怎么觉得这话地意思…… 说地不只是三六。嗯。似乎在场地人人有份啊。 三七。她还记得三七刚问过凤宜地消息。 她对凤宜这么多年还是念念不忘。这话说三六。何尝不是说她自己。 至于我地事。我想她多半也辗转得知一二。 这话何尝不是说我呢? 真是恶俗的事,为什么女妖都得多情啊! 跟上辈子我听过的传说里一样。 什么白娘子啊,天仙配啊…… 还有聊斋里,几乎每篇都会出一个或几个多情的女妖女鬼……咳,看来也不全是蒲老爷子在yy,亏我上辈子总觉得他老人家总把美艳女妖女鬼塞给穷书生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不可告人的心理…… 我们三个站在宋公庙前,相对无言。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是沦落妖,和尚别笑秃头,谁都不比谁好多少。 “进来看看吧。” 三六先进了庙,一挥袖子,庙里的蜡烛唰的一声都亮了起来。 这是间不大的小庙,只有一间屋,正中的神龛的位置上只放着一块木牌,供桌上放着烛台,香炉,还有两碟子果品。看样子摆在这里已经有几天,糕点的表面都已经干的裂开了。 三七左右看了看,轻声说:“也没有什么,香火也不旺。我要先回去了。” 她一走,就剩下我和三六了。 我有点不自在,有种在探究别人**的感觉。 “那个,我们也回去吧。” “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哦,那……好吧。我先回去。” 我走到庙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三七。她的背部特别挺直,看起来就象在风雨中屹立不动的苍松黄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象是别有伤心各不同。 我觉得,我完全理解三六的心情。 相思象一种剧毒,深刻入骨,伤痛几乎是一个终身的烙印,不能遗忘,无法抹平。 头顶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遮住了,或许又会有雨。 我漫不经心的迈步朝前走,夜里起了风。 看来真会下雨。 不过我今晚并没有想练功的心情。 三六她们的确没说错,我的本性是懒。 别人修炼可以随时,我只能等雨天。按说一个机会我都不该放过,不过今晚实在是没有心情。 “啊,公子,好象要下雨了呀!” 远远的隔着一片长草树丛听到这个人声,我意外的站住脚。 这么晚了,挺荒凉的地方,怎么还有人经过。 “是啊,我们行囊里有没有带伞啊?” “公子你忘了,昨天你把伞拿去砸野狗,丢掉了啊。” “啊,也对啊,我倒忘了。” 那个声音温和又不失清朗,象一根琴弦被轻轻勾动,又清脆的弹回去。 我觉得自己就象被琴弦弹动的空气…… 那个声音象轻风一样从心口掠过去。 我的手指虚划了半圈,隐住自己的身形,悄悄凑上前去。 一个背着书箱的小僮,一个拎着小包袱的……呃,书生么? 看这打扮,书生巾,青色竹布长袍,圆领直裰,领口和下摆还有稍细的云纹刺绣。看起来家境不错的样子,出门能带有书僮,袍子也很干净。 不过只能看到他们的后侧影,看不到脸。 那个声音…… 我知道我以前没听到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个声音不能释怀, 似乎,这很重要。 我慢慢的跟在他们的后面,风比刚才紧了,草叶砂土都夹杂在风里吹在脸上,那个书生似乎被迷了眼,小书僮也抬起袖子来捂着脸:“公子,就要下雨了,可怎么办啊。” “唔?风霜雨雪系出自然,有何可惧?”挺好听的声音,说出的话听起来十分平和沉着。 “哎哟,公子你真是读书读迂了。”小书僮开口可是实在话:“这雨眼见不小,要是身上头都湿透了,人不也得受寒么?雨又大,夜又黑,这道路一湿滑了也没法走,这又怎么办才好?” “对了,村人不是说,这里附近有个宋公庙么?我们先去避一避吧。” 这个声音为什么就是让我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好象一直有个地方很凉,自己也觉得不舒服,可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一个部分,为什么又为什么要对这个声音如此敏感呢? “是啊,那个庙……啊,公子,好象在那边!” 要去宋公庙? 三六还在那儿,唔,不会吓着这一主一仆吧? 我继续跟在后头,闪电划过之后,接着雷声响起来,象是劈在头顶一样。 那两个人加快脚步跑进庙里。 宋公庙里烛光已经灭了,三六已经走过了么? “公子,快进来。” 他们一冲进庙门,大雨就泼喇喇的下了起来。 “哎,公子,你看,好险吧。”小书僮把书箱放下,取下上面的一个薄薄的蒲垫放在地下,再打开书箱拿了一条薄毯铺上:“公子你先歇一会儿吧,袜口也先松一松,脚会舒服点。走了一天路,脚一定很累了。” 那个蒲垫倒不错,放在书箱的架子顶上可以挡挡太阳,放下来还可以当垫子坐。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佳品。 “小六你也坐吧,我走了一天路,你也走了一天啊。” 小书僮没有就坐下,又从书箱里拿出一包糕点,托给那个书生。 “我不饿,你吃吧。” 他们把蜡烛点了起来,一主一仆望着外面的大雨,一时没有再说什么话。 -------------------- 我把一包酸奶插上吸管递给儿子,他用力一捏,酸奶喷泉哧的喷了他一脸,他还咯咯笑 六十 小书僮没安静待一会儿,又开始在庙里东翻西找的。不过这间庙实在很小,除了香案上摆着的已经干缩的供果,烛台蜡烛和两道帐帘,就只有门窗屋顶了,实在没什么可研究的。 “公子,这里香火不旺嘛,不过倒是挺干净的。” 可是,大实话说的,三六能让这里落灰么?我猜她说不定每天都会悄悄过来站一会儿,然后再无声的离去…… 她这样,和我天天在李柯墓前盘恒,倒是差不多。不过她比我好,她还有个目标,指望着她的书生能再次转世和她再相遇。 可我呢?就算李柯真能投胎转世,我还能认出他来吗? 而且,他和我也未必还会再有情缘。 就算……他转世了,我也遇到他了,他还能再一次喜欢我,可我又能和他一起吗?只怕一天没到我就控制不了本能把他给嚼巴嚼巴的吃下肚了…… 唉,这种没希望的事还是不要去想了。 “公子,这帐子后头还有两个蒲盘呢。也挺干净的,我拼一起,你躺会儿。” “别折腾了,这样的大雨下不了太久的,大概一会儿就停。” 这话可没说对。 据我地经验判断。这场雨估计下到明天不成问题。这两个人在这庙里估计有得耗了。 那个书生始终没转过脸来。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看一看他地脸。 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长什么样呢? 书生和书僮拿出干粮来吃。但他始终没转过头来。等小书僮将两个蒲盘靠墙并一起请他躺下歇着。他就和衣躺下了。可他地脸也还是向着墙那边。 忽然间想到一件事。特别想笑。 荒山,野庙,赶夜路避雨的书生,窗外**的妖精----这完全是蒲老爷子笔下的聊斋故事嘛!时间地点主角都有了,只差我这个妖精进去,大戏就可以开场了。 啊,既然如此,我就不要辜负这么好的条件和场景啊。 一溜小跑的冲进庙里去,那个小书僮啊呀一声,本来都已经靠着柱子瞌睡起来又让我给吵醒了,我一边抹头上的水,一边跺脚上的泥,连声抱怨:“真讨厌,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一边跺泥,我一边偷看那边。 呃……小书僮看我一眼,打个哈欠,书生继续躺他的,八风不动,跟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一样。 这个……按一般聊斋套路,就算这时候书生不得起来和我搭话,小书僮也该适当的表示下惊讶吧? 我眨眨眼,轻轻咳嗽两声。 那小书僮转过头,有气无力的对我说:“这位姑娘,大家都避雨,不过你别弄出这么多响动来,我们明天还要赶路的。” 呃? 我和想象中的展可不太一样啊? 书生难道不应该为免失礼赶紧坐起身来和我打招呼,问我为何深夜大雨经过此地,主动要把蒲盘让人我坐,甚至还会借多的衣衫给我这个衣裳半湿的女子披上么?呃,难道此书生……对女子没有兴趣,他是龙阳派的不成? 这……其实,我也实在没多少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尤其是这时代的读书人。 书生一般开口子啊闭口子啊,讲话很难沟通的。 我只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儿……早知道这书生这么没好奇心头也不回,我刚才用个**法把他们主仆二人迷晕了,扒过脑袋来看看就得了,干嘛要自己跑进来啊。 不过现在进都进来了…… 我有点想挠头,接下去呢?和那个书生搭讪? 小书僮懒的理会我,抱着柱子缩成一团。书生呼吸平稳,主仆俩就当根本没我存在一样。这真是生可忍熟不可忍!怎么说我我现在是一个大活人摆在这儿,居然被无视的这么彻底! “敢问公子,不知道你们行囊中可有干衣,深夜雨寒,我……” 话说到这份上,很明白了吧? 书僮抓抓耳朵,没睁眼,书生一动没动。 “喂,你们……” “喂,我说姑娘,”小书僮懒洋洋的睁开眼,口气极不耐烦:“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避雨就避雨,我们在这儿你到那边儿去行不行?都跟你说了我们明天要赶路你哪来这么多话啊?” 我被训的一愣一愣的,小书僮摆了摆手:“行啦别说啦,你这样厚……咳,你这么样的姑娘我还是头次见,真是……” 他虽然把厚字后面的话咽下去了,可是我又不是傻子,我猜那个厚字后面他原来想说,肯定不是厚脸皮就是厚颜无耻之类…… 我真的忍无可忍了!这次就算叔叔忍了婶婶也不能忍了。 我两大步走到那个躺着书生背后,手握拳猛提气。 “呜哇哇----我的命好苦啊……” 哼哼!女人的天生本领兼终极武器之: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信读书人能不怕这个!没准儿比拿刀架他们脖子上怕的还要厉害呢。 那个书僮给我嗷的一声吓的跳了起来,书生的后背冲着我似乎仍然没动,可是我的眼力多好啊,他那细微的,瞬间哆嗦了一下然后身体僵硬起来,这此变化可瞒不过我的眼睛!喔呵呵呵呵…… “我说姑娘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啊!”小书僮气的脸色都变了:“真是不知好歹!莫名其妙!” 我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小书僮身上,那个装了半天睡的书生,终于有动静了。 他坐起身来,微微叹口气:“这位姑娘,我们出门在外,实在不想多惹是非,你一定要哭的话,能不能到门外面去哭?” 我终于看到这个书生的脸了。 他的眼睛有点细长,即使不眯着也象眯着眼的。眼角微微斜着上挑,眼珠漆黑,映着烛火显得有一种流动的光泽。我几乎没看着别的什么,就只看到这么一双眼。 这是……是人常说的狐狸眼吗? 这双眼里,好象,可以看出很多别的意味。 我觉得他的眼珠真的很黑,一般人的眼珠多少会有些褐色的,他不是,他的眼珠是纯黑的,看上去,显的很幽深。 我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也早就忘了装哭,手捧在腮上,全神贯注的打量他。 ---------------- 热啊热,热啊热…… 据说明后天会凉快一些……高温天气会暂告一段落。可不知道真的假的。 橙子今天踩了小皮球,摔了一跤,额头通红,心疼死了 六十一 “姑娘,你是妖怪吧。”书生口气温和了一些,很平静的问。 “嗯……” 我嗯完了才回过神他问的是什么问题,眼珠子一下子差点从眼里瞪出来! 他他他,他问了什么? 我,我,我,我又回答了什么? 书生的表情很真诚,可是他的眼睛实在……呃,充满朵朵桃花,有种非常妩媚,非常风情,非常勾人,非常…… 但是他的表情又有一种奇异的,平和清雅的感觉,所以不会因为这双眼而让人觉得此人非常邪气不正经。 “请问姑娘你是什么妖怪?” 我回过神来,往后跳了一大步,蹲在那儿看他。 他坐在蒲盘上与我对视,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语气仿佛在问,姑娘你家住哪里这样的问题一样。 “你,你胡说什么啊,我才不是……” “姑娘。这雨已经下了快一个时辰了。这里前后都是荒山野林。没有人家。三更半夜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不妥了。而且你要是长途跋涉来地。鞋袜衣裳头不会只湿了三四成。应该会全湿透才对。” 一道闪电划过。书生地脸在电光里显地。很白……呃。白地象瓷一样。雷声隆隆地紧跟而至。 雷雨声中他地声音听起来很清楚。清楚地让我觉得心头有个什么地方在拼命地鼓动。完全失去了平稳和匀。 “而且见了陌生男子。姑娘地态度也实在让人很费解。”书生继续说:“再加上白天我们在路上听到地一些关于黄林山和宋公庙地传闻。实在让人没法儿不怀疑你。这位妖怪姑娘。你是不是怕打雷。所以过来躲劫地?” 我好象被他地声音催眠了。眨眨眼。有点呆呆地问:“喂。书生。你叫什么?” “小生姓李。” “姓李?” 我好象变成了只鹦鹉,只会重复他的话。 “姑娘你呢?” “我……姓桃。” 李书生笑容可掬:“姑娘你还未回答我,你是什么妖怪,是不是来这里避雷雨的?”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书僮,他一脸平静,正窝成一团看起来想要瞌睡。 再转回头看看这个李书生,他一脸从容蛋腚的神情。 于是我囧了! 这是什么世道? 人居然不怕妖怪? 如果他也是个妖,我们妖妖碰头那自然是没有什么**火花……我呸,我都语无伦次了。 他不是妖,不是鬼怪。 他就是个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凌乱……这不是我的过错,实在是眼前一切太魔幻。 “你不怕吗?” “怕?”他的表情好象我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身上并无杀厉之气,可见你是不杀生的。你脸上也没有媚态,可见你也不吸取元阳,我怕你作甚?” 我站起来,这会儿我是全冷静下来了。 这哪是个书生啊? 一般号称能捉百妖驱恶鬼的天师都没这份眼力见识。 “姑娘,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可以让我们先歇息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的。” 我已经被打击的说不出话来了,无力的摆摆手,李书生动作麻利的又背朝我躺下来了。 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奇怪的书生…… 我自认为是个很正常的妖怪,对于这种出我理解范围的状况,实在是缺乏应变能力。 我把自己身上的水变干,然后从葫芦里掏出一个小酒壶来,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我觉得我十分需要酒精来让我安定一下,或是说,刺激一下。 是不是我睡太久了,人间的情况与从前大不相同?还是我根本就从来没了解过这个世界的人间,到底对妖怪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嚯!”我被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小书僮吓了一跳:“你干嘛?” “姑娘……你这酒,好香啊,是什么酒?我从来没闻过这种酒香。那个,能不能让我也尝一口?” “嗳?” 我现这一对主仆的神经都粗的话不象,该怎么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吗?那个书生的态度根本不象一般人见了妖怪的态度,自然的好象我就是个阿猫阿狗。这个书僮肯定也知道了,可是眼见他对我也没有半分兴趣,他只对我的手里的酒壶感兴趣。 “这是猴儿酒,就是山里的猴子采了山果存在洞里,天长日久而酿出酒来的。”我喝的这个当然不能给他。我从葫芦里又拿了一个和我手里一样的小酒壶:“这是鼠儿酒。” “这个……难道是老鼠酿的酒?”小书僮囧囧有神的在我两只手的酒壶上看来看去。 “不是老鼠,是松鼠。”我又拿出一块饼:“这才是老鼠做的,我管这个叫百果饼,因为老鼠什么粮食都偷,说是百果那是只多不少的。” 灰大毛做这个最拿手,虽然饼子看起来外表一样,可是因为里面的用的粮食和果子不一样,味道也截然不同。每个饼子都有巴掌大,灰大毛用模子印成不同的样式,叶子式,花朵式。圆的,方的。 我又从葫芦里拿了两个盘子放下,把百果饼放上头,和鼠儿酒一起递给那个小书僮。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啊。”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是手上的动作却绝对不慢,一手抓起饼,可另一手想抓酒壶的时候却抓了个空。 书生啧啧称赞:“这酒香清而不腻,绵长悠远,真是难得的好酒啊!想不到山中野猴还有这等酿酒的好手段!” 得…… 我又有点傻眼。 刚才我拼命想和这两个家伙搭讪结果被无视的那么彻底,这会儿一把酒拿出来,这两个人马上如苍蝇逐臭……咳咳,好吧,这比方不恰当。 不过要早知道这是两只酒鬼,我刚才还费什么劲哪我! “喂,你们不怕这是我用妖法变的酒,喝了你们就都被迷了神智丧了性命么?” 小书僮哈哈一笑:“嘿,不是我夸口,我……” 书生重重咳嗽一声,说:“醉生梦死,才不枉风流啊。” 小书僮低头喝酒,不再说话了。 他刚才想说什么?让李书生给拦回去了? 算了,我也不关心。 “说起醉生梦死呢,我倒知道,世上是真有这种酒的。” “哦?”书生露出好奇的表情:“真有这样的酒?单听名字已经让人觉得黯然神伤,想必这酒必定不流于凡俗。” “是啊……”我想起很久以前的,那部让人既看不懂,又莫名其妙想一看再看的电影,讲述的是一个苍凉寂寞的故事。 第一次看是在大年夜,热闹不堪的晚会后面,还有这部片子等着,我没有看到二十分钟就睡着了。 依稀记得一片荒凉,风吹过大漠,孤独的男人,枯瘦干萎的树,一个鸟笼,光影迷离……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孤独的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等待的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遗忘的人…… 等到想回头的时候,才现连爱都成了灰,再也没有什么值得铭记。 “那种酒,喝了之后,可以让你忘记从前的过往。” 我想,也许我该喝的不是猴儿酒,鼠儿酒。 我应该给自己酿一坛酿醉生梦死。 如果那样的话,起码我不会象刚才那样被这个奇怪的书生吸引。 ---------------- 在听一个电影原声带。 很苍凉啊 六十二 这两个家伙挺能喝,我们脚边一会儿就丢满了空酒瓶儿。这酒得的不易,可喝起来真容易,度数也不算太高,入口又绵厚有劲,也难怪他们对瓶吹的这么欢。 不过酒也没白喝,起码我知道这位李书生,是到京城赶考去的,带着小书僮已经赶了大半个月的路了,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这样的美酒更是没见过。他们的家乡在南方,京城的地界靠北方了,虽然天还没真正冷起来,可是还是觉得处处都不太习惯。 “是吧?南方和北方饮食和气候都不一样,过不惯也是当然的。” “哎,妖怪姑娘你到此地做什么?” 小书僮的舌头有点大了,说话含含糊糊起来。 “我来这里看个老朋友……象你们这么奇怪的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是你们特别奇怪,还是现在的人都很奇怪啊?”我倒还头脑清楚,不过觉得脑袋也有点轻飘飘的。 “我们哪里奇怪啊?”小书僮嘿嘿笑,又偷摸了一瓶酒。 “不怕妖怪,还能在一起坐下喝酒喝的这么痛快……” “嘿,不是我夸口,我见过的妖怪那可不在少数,想当年我……” “咳,”书生又咳嗽一声,小书僮立刻又改了口:“想当年我可听说过不少的妖怪的事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吓人的。那种什么吃人的**的恶妖恶鬼毕竟是少数嘛。” 烛光映的李书生脸上有些红扑扑的,眼睛更显的水波荡漾……呃,我得说,这家伙比我还有妖魅气质啊……这叫什么事儿。 “行了。你们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不是那么好奇想知道。”我站了起来。看看一地瓶子。想了想。又放下四瓶酒:“这个给你们留着路上喝吧。相见一场也算是我地一点心意吧。” “哦。好。慢走……” 书生站起来。虽然身子有点儿晃。可是脚还站地稳稳地。眼神儿也没有半点迷糊。 他送到庙门口。外面雨还很大。我想了想。伸手一招。外面树上一枝枯枝飞了过来落在我地手心。晃了一下变成了一把油纸伞:“这个给你们用吧。出门在外晴雨不定。该备一把伞地。” 他也没客气。就这么接了过去。 我转头出了庙门。雨虽然大。却没有能把我淋湿。 呃,突然联想起一个很有名的传说来了……白蛇传。也是妖精书生雨中相会,留伞……那个啥,有借有还,也就有来有往,后来就勾搭起来了…… 我回过头,书生还站在庙门前台阶处,我摆摆手说:“这个伞,不用还了。” 李书生微微一笑,那双眼的眼角斜挑,似乎跟要飞起来一样神采流动。 我转身回去。 从宋公庙回三六的山庄,其实以我的度片刻就到,不过我却走的挺慢的,顺手在路边折了根树枝也给自己变了把伞,一步一步,听着雨打在伞面上,听着雷声在树林上方滚过,天渐渐要亮了,我才走回山庄。 “我就说嘛,下雨天你总是爱往外跑。”三七抱着一具瑶琴,有一下一年的拨弄。水榭外头的池塘水面上,荷叶都半残了。 “有句诗说,留得残荷听雨声,这声音是挺好听的,比你弹那破琴好听多了。”三六端了一壶清茶过来,给我也斟了一杯。 “你这是在哪儿待了半宿啊。”三六挥手扇了两下:“一股酒味儿。” 我笑嘻嘻的也不说话。 其实书生也不象我想的都很穷酸,起码那个李书生不是。 唔,凡事总有例外,道士也不全都坏的,三六以前不也遇到一个不错的书生嘛。 这场雨居然一直延绵不停,下了好几天。三七在山庄里闷的慌,邀我一起去逛京城。我有点疑惑:“京城能随意去得?我说,还是老实点吧,天子脚下,卧虎藏龙。别的不说,那个什么护国道观的观主就很不好惹吧?你小心被收了去。” “嘿,那观主不在京城。” “咦?你知道?” “是啊,上个月声势浩大的出门去了。”三七拉扯我:“去吧去吧,和我做个伴儿。咱们去翠梨园听戏去,再去宝兰斋买点好用的胭脂水粉什么的。老闷在屋里啊,我这身上都快长霉了。” “行行,那我就陪你走一趟。” 三七掩口一笑,显的格外娇俏:“说的这么勉强,其实你也早就闷的不行了吧?” “三六,你去不去?” “我不去,你们两个也当心点儿,虽然说护国法师不在,可是不见得京城就没能人了,有句话听过没有?大隐隐于朝,别太露行迹了。” “知道知道,”三七笑着拉我起身出门:“要是我们被抓了,决不牵累你就是,你在家好好儿看家,我们给你捎好吃的回来。” 从黄林到京城极近,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的行人极少,进城的地方就寥寥的几辆覆着油纸的蓬车,还有穿蓑衣戴斗笠的人,缩着肩膀低着头,快步走过。 三七穿了一身淡紫,我穿着浅黄,一人撑着一把纸伞。这伞可不是随手变化出来充数的,上好的四十八骨紫竹伞。我拿着这伞的时候有点恍惚,杏花春雨梦寻江南…… 雨不大不小,正适合这样闲游。戏园子人也不多,我们听了两折戏出来,街上那些铺子里也没有什么人。三七对着京城老铺宝兰斋的胭脂水粉了痴,研究来研究去,我等的不耐烦,抬眼看着街边雨里有个青布幌子,上面有一个茶字。 “喂,我去茶楼等你,你可挑快着点儿。” 她头也不回:“知道,我挑好去找你。” 茶楼里倒人不少,一楼坐满了,我到了二楼拣了个靠窗的坐,要了一壶龙井,两碟细点,一边看着外面的雨景,把糕点掰了尝一尝,香油放多了,有点腻。 隔壁座上有一个盲琴师和一个小姑娘搭伴,唱些小曲。我本来没在意,可是一眼扫过,倒现这二位居然是我同道中人……呃,或者说是同道中妖? 那拉琴的是只老鹿,唱曲的却是只锦鸡精。 嗯,唱的不错。 要搁着我道行还浅的时候,一遇着那只小百灵我就会不自在。因为鸟是我的天敌。不过这天敌不天敌也要看实力。我现在实力高强,所以反而一开始没有觉她的真实身份。 风紧了一点,窗子有点扫雨。店里伙计过来把撑着的窗子放下来一些,楼里也显的更暗了。 三七已经从那间铺子出来了,我遥遥朝她招了招手,她撑起伞,袅袅娜娜在雨中缓缓走来 ------------ 下雨了,天气好闷热。 六十三 三七上楼来和我一起喝茶吃点心,说实在的这茶不怎么好喝,点心也就是一般水准。三七很看不眼,水也没喝多少。 “该回去了吧?” “唉,再坐一会儿嘛。”她说:“回去也是闷着没事做。你听,这边有唱曲的,楼下还有说书的,不比回去有趣儿多了?” 有趣吗? 我皱一下眉头:“走吧。” “嗯?” “有道士。” 三七瞥我一眼,眼泪流转,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在唇边轻轻蹭了一下:“你怕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我们去别处也行。” 这么说几句话的时间,其实……足够做很多事了。 足够我们脱身,也足够那一对卖唱的搭档现事态有些不妙急着想走人…… 更足够我感觉到地那一股不舒服地气场。已经准准地把楼梯口给堵住了。 咚咚咚地脚步声响很重。很稳。 拉琴地那只老鹿和唱曲地锦鸡精向后慢慢退。避到了靠角落地地方。看起来正试图让自己地存在感减地越弱越好。 从楼梯口上来地是个中年道士。身形高大。穿着一件旧道袍。已经洗地看不出原来地颜色了。灰扑扑地。还打了两个补丁。肩上背上褡链。腰间佩着长剑。眉毛浓黑。看起来走了很远地路。脚上和袍子下摆上都沾了许多泥污。三七哧地一笑。低声在我耳边说:“我还以为你怕什么呢。就这样地小角色。有什么好忌惮地?” “不是怕他。我不想多生事端。” 那个道士左右打量过一圈。伙计上去招呼他:“道爷。来。这边坐。歇歇脚。泡壶茶来?点心要两样?” “给我倒一壶白水就行,点心不要,我自己有干粮。”他说话的声音很洪亮,虽然伙计招呼了他,却还是没有落座,目光在角落里那两只小妖的身上停了一下,扫过我和三七的时候,似乎也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太关注。 三七把刚才买的绸缎打开给我看,用油纸包着的,一共三样花色。 “这是给你的,这是给三六捎的。” 最下面是桃粉的,颜色很娇,我和三六平时都不穿这种颜色,不用问,肯定是给她自己留的。 我对道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道士是我的天敌,不过,我喜欢的人,却也是个小道士。 店伙计端了一壶水来给那个道士,虽然那个道士看起来囊中羞涩,但是这伙计倒也并没有长着一双势利眼,态度一般热情。他送了茶,甩一把手巾正要下楼去,道士却问他:“小二,和你打听些事。” “啊,道爷请问吧。” “你们这附近,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伙计想了想,说:“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稀罕事情。” “有没有人,无缘无故的生病,又或是……”他一边说话,一边把目光投下角落里的那两个小妖。我转头看了一眼,怪可怜的,吓的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三七低低骂了一声:“多管闲事。” 我推了她一把,招手叫小二:“我们要听个曲儿,叫那拉琴的唱曲的人过来。”顺便给他十个钱的小费。小费这回事么,古往今来都是有的,现在还有种叫法叫服务费。 “好好,这就来。” 店小二快步走过去说了几句,那个装瞎的拉琴的老鹿精眯缝着眼,回头看我们一眼,有点犹犹豫豫的站起来,和那个唱小曲的锦鸡精一起往这边走,走了两步却又把琴忘在原来坐的地方了,还是店小二给他们又递过来。老鹿的脚步跌跌绊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瞎,其实他多半是给那道士吓的。 他们在我们桌前拉条长凳打横坐了,锦鸡精转头看看老鹿,又转回头来看看我和三七,低声说:“不知道二位想听什么曲?” 三七说:“你会唱什么?” 锦鸡精摸出把小扇子递过来,上面写着两行十来曲目,三七顺手一指:“就这,醉花荫吧。” “好。” 虽然是这么答应着,但是拉琴的明显心不在焉,唱曲的也有点战战兢兢,嗓子逼的紧紧的根本没放开。三七托着腮瞧着窗外的雨帘,好象心思根本不在这儿,我听锦鸡精把一道应该十分悠闲的,缠绵的曲子唱的干巴巴的毫无韵致,这根本不是享受而成了受罪。 雨似乎越下越紧了,茶楼里的人也多了起来,那个道士吃了自己带的干粮,喝了水,还是很不甘心的盯着鹿精和锦鸡精死死看了几眼,才下楼走了。他一走,我面前这二位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差点儿没瘫到楼板上去。 这个世道很现实的,道行深本领高,象我和三七,根本不把刚才那个道士看作是威胁。但是对鹿精和锦鸡精这样刚刚化形的小妖来说,那简直是兔子出门遇上狼。 “嗯,不用唱了。” 我们听了五六曲子,一五十文,我数了半吊钱给他们说不用找。不知道鹿精和锦鸡精到城里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是为了赚钱? 他们接了钱道谢,从头至尾都没现我和三七其实也是妖精。大概是我的长相实在太普通,而三七出来之前对面容做了一点小变化,看起来不是那么美的慑人。 三七也站起身来:“走走,我们去京城最大酒楼好好吃一顿去。” “你去吧,我不去了。” “喂,你怎么这样扫兴。” 我和她真的不一样,我对逛街,买东西和吃什么都没有太大兴趣。我们一面下楼,三七还一面不放弃的想继续劝说我,快走到茶楼门口,我正撑伞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喂,姑娘!” 这声音? 我转过头,街对面急冲冲的奔过一个人来,避到茶楼的屋檐底下,一面抹脸上的水一面朝我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也进城来啦?” 竟然是那个李书生身边的小书僮。 我也很意外:“是啊,我们来买些东西。怎么,你们已经到京城了?” “是啊。”他甩甩袖子又拍拍衣服:“哎,这雨讨厌的紧,一下个没个停。” “怎么就你自己,你家公子呢?” “公子去访友啦,我自己出来逛一逛,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以前可没来过,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 这几天在写桃夭的特典,所以蜘蛛这边进行的不快。 下个月就入v啦,还请大家继续支持……入v后会多更些的。 六十四 小书僮的名字说他的名字叫莫书。 三七笑着问:“是莫忘读书么?” “哪里,”他说:“我卖身进李府的时候啊,恰好老太爷赌输了一大笔银子,所以给我起名叫莫输啊,后来我跟了少爷,少爷把输赢的输字改成读书的书字了。” 呃……这位李老太爷真是有个性啊。 这名儿起的…… 咳,整天莫输莫输的喊着,财神爷会不会眷顾他? 呃,这个可就不一定了。 “我们还要去万全楼呢,走吧。” “万全楼?”莫书顿时两眼放光:“京城第一大酒楼?我听说那里的酒菜好得不得了,连天子都曾经微服跑去那里吃过,吃完了还在壁上题过诗,说什么天下滋味有万全,余香满口啥啥啥的……啊,光听着就让人觉得流口水啊。” 三七一笑:“你小小年纪,懂的倒多。” “唉,可惜只听说过,无缘一饱眼耳口福啊……” “菜是讲色香味地。你饱什么耳福啊?”三七好奇地问。 “万全楼地跑堂都得先在厨房啊廊子间啊磨练两三年才能正式上堂上厅呢。那菜名报地啊……”他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瞅我们:“不过万全楼好贵地。我这辈子。要是能吃上一次。那就死而无憾了……”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 三七点个头。看她地样子是觉得这个小书僮很有趣:“好呀。那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好好!二位姑娘请暂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马上!” 看着他冒着雨朝前跑了几步。进了一扇黑色地木门。我猜着:“他是去和他家公子说一声去地吧。” “对了,你怎么认识这么个人?” “说起来也是刚认识,那个……” 我忽然停住了。 莫书又从那门里出来了,可是后面还跟着一个撑伞的人,穿着一件藏青的布衫,缓步走来。 李书生? 莫书已经又跑回我们跟前站在屋檐下,堆着一脸笑:“两位姑娘,后面这是我家公子。嗯,你看,我做人仆从的,若是扔下公子自己去吃好的喝好的,那可有违忠义之道啊是不是?那个,相见就是有缘嘛,正好我们公子也没吃过万全楼的菜。姑娘们你们请一个客是请,请两个客也是请对不对,不如……” 李书生站在他身后,朝我们微微一笑,那双斜飞眼给人一种桃花乱飘的感觉。 他一揖手:“二位姑娘有礼。” 我和三七只好裣衽还礼:“公子有礼。” 雨下的街上一片狼藉,可是他一身清爽自然,衣角鞋尖上都没有沾湿被污。 我算是了解这主仆俩了,简直是一对饕餮。前晚上逮着我的好酒就喝个没够,现在又要来蹭不花钱的美餐。 三七显然也很是意外,这对主仆的脸皮,那厚度,绝对是不一般啊! 我实在忍不住笑,摇摇手说:“好吧,一块儿去吧,吃饭呢,就是人多才吃的香。快些走吧,去晚了恐怕没有桌子。” “好好,快走快走。” 我和三七撑开伞,我一抬眼,得,他用的还是我变出来的那把伞哪。 万全楼离的不远,我们沿着街走过去,李书生言谈洒脱,举止不俗,三七也觉得这个赖上来要吃白食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风采,落后一步悄声问我:“喂,你怎么认识的这两个?真活宝。” 怎么认识?这个么…… 算得上是下雨天留客吧。 要不是那场急雨,要不是宋公庙,我也不会遇上他们了。 万全楼的生意果然好,我们去的还早,在三楼找了个好的厢房,壁上挂着两张淡水墨画,屋角摆着一只青边大瓷盆,里面栽着竹子,青翠喜人。旁边还有一只瓦盆,里面养着两尾金鱼。 “这地方不俗。”三七将伞放在墙边,打量这间屋:“这绿竹生的倒好。” “这是茶竹,多在南方栽种,北方能养倒不多见。”李书生摸出把扇子,敲着手心和三七一起研究那盆竹子。 我推开窗子朝外看看,这对主仆是真的……厚着脸皮来蹭白食,还是,他们另有打算? 既然他们知道我是妖,那和我在一起的三七估计他们也能猜的出来。 他们不会是另有打算吧? 说实在的,能一眼看出我不是而是妖……那个小书僮莫书又曾经脱口说出他见过许多妖……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见过好多的妖,面对着两个女妖,又能这么挥洒自如坦然不惧? 一回头看见对着写着菜名的木牌流口水痴的莫书,再看看那个摇头晃脑吟着一写竹的诗李书生……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李书生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而且,总让我觉得有一种恍惚。象是一阵风,吹过脸颊。但是风抓不住,看不清。你察觉到的时候,风已经吹过去了。 虽然话如此,可是北地栽竹确实不易成活,无地不相宜这句就不太对了。 不过,数百年前,气候和现在并不一样的。北地气候一年比一年冷,风沙,干旱……竹子梅花大面积的枯死,成片的竹林,梅林,只能朝南去寻了。 店小二报菜名的功夫果然了得,口齿伶俐清脆,成串成串的菜名报出来还押着韵,抑扬顿挫,接连不断如绕口令,报到末一句咬字铮铮有声恰如琵琶轮拨骤响,最后尾音一拖再一甩,直如艺人唱的曲儿一般。 我们要了一桌上好席面,基本上是把万全楼的招牌菜点一网打尽了。我一样尝了一口,就搁下了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来来,桃姑娘,这蟹黄拌饭实在鲜美,你不再尝尝?” 我朝他点一下头:“我饭量小,你们快吃吧,凉了腥。” 吃的东西是不是美味,有的时候,不是看这食物本身。 而是看是和谁在一起吃。 我对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却清楚的想起当年我和李柯在他的师门,关禁闭。那时候吃的东西很少,可以说是清苦艰辛。 但是我想起来,却觉得那时候吃的东西都那样美味…… 让我,难忘。 ---------------- 啊,要入v了要入v了 六十五 万全楼里也有歌女唱曲,可以听到乐声曲声隐隐约约从别处传来。似乎还有讲书的,果然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三儿兴致上来,说:“不知道京城现在都流行什么书,叫一个先生进来讲讲。” 我是无所谓,三七果然叫伙计叫进来一个先生,大约四五十岁,生的清瘦,颔下蓄须,拿着一块木尺一把扇子,伙计替他将椅子摆好,他便坐下了。 “先生讲个现在最红火的听听吧。” 那先生欠欠身:“那就说一个风尘劫吧,这段短些。” “好。” 我没注意那先生都在讲些什么,推开窗子,雨声中,听得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拉胡琴。 胡琴的声音总是凄清,在雨中听起来更让人觉得伤感。 身后三七有些不耐烦:“唉,这种才子佳人花好月圆的故事,总是老一套,听的人烦透了。”她打过赏让那人出去,忽然转头对李书生说:“噫,你读过的书应该也不少吧?不如讲些书上的新鲜事来听一听?” 李书生吃人嘴软,不得不放下筷子,说:“好,那我讲一个。” 他讲的却是一个贤人在困苦中求学不辍的故事,不过好在他声音既悦耳,语气也顿挫抑扬,把一个干巴巴的励志故事讲的很能让人听进去,也算本事。 三七敬他杯酒,又问我:“三八,你也讲个,我记得你以前挺会讲故事的。” 我讲? 我笑笑:“我现在可没什么新故事讲了。讲地不好听还要被你埋怨。” “唉。我保证不埋怨你。你就讲一个嘛。” “好吧。那我讲一个……番邦地传说故事吧。有一个国君。每夜要娶一个新娘。第二天就将她杀死。就这样杀了许多姑娘。后来。他娶到了一个很聪明地女子。那个女子啊。每天晚上讲一个故事。可是并不讲完。她把结尾放到第二天晚上讲。然后再讲一个新故事。再把结尾放到第三天地晚上讲。就这样。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最后国王终于爱上了这个姑娘。和她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地正文还没开始。三七已经惊讶地说:“这番邦国王一定是什么妖精变地吧?每天要娶一个姑娘。天亮时就弄死。他是不是在练百阴功?” 呃。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重点是那个聪明地新娘讲地故事啊…… 百阴功,咳,这功夫我也听说过,是一种很淫邪的功夫啦,什么采阴补阳的,一晚上折腾死一个姑娘还算轻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还没讲完呢,你别插嘴。” 我接着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讲到强盗把开门口令设成芝麻的时候,小书僮莫书奇怪的提问:“为什么要叫芝麻开门?不叫青菜?水果?糕点?” 李书生合上手中的扇子,喝了一口茶:“你净挂念着吃,别打断故事啊,正听到精采的地方。” 三七的理解却不一样:“我想这些强盗都是一般凡人,而这个用咒语开门的藏宝山洞,或许是某个修真前辈留下来的,开门机关也是从前就设好的。这些强盗不过是就地就材,就用这个山洞来做了藏宝之用。” 呃,果然……虽然大家同听一个故事,可是不同的人,看待和理解同一件事的角度却是不同的。 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三七她怎么不管什么都能扯到修炼上头去。 奇怪…… 我看了她一眼。 她平时绝不会如此鲁莽,更不要说在两个陌生人面前肆无忌惮的大讲修炼,道行,功法…… 她今天是怎么了? 是因为出来玩高兴,还是有意为之? 难道她对李书生……有什么想法不成? “不过,叫芝麻开门,的确挺怪的。” “也没什么怪啊,我觉得很好。” 我现在的盘丝洞,大门通关密语就是这个。 芝麻开门。 这句话对于上辈子的我来说,意义是不同的。小时候就看一千零一夜,芝麻开门,门后面是一个令人 我把这故事讲完,我们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主要功臣就李书生和莫书他们主仆两个。我对饭菜没偏爱,倒是要了甜点,杏仁茶和瓜酥饼。吃甜食会让心情变好,还会感觉精力也更旺盛了。 尤其是这样下雨的夜里,听着雨声,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香甜可口的杏仁茶,吹吹热气,咬一口煎的外酥里嫩的瓜酥饼,美美的喝上一口杏仁茶。 真是享受啊。 “天不早了,二位姑娘也该回家去了吧?” 三七神情慵懒的站了起来,她身形真美好,虽然面貌掩饰过,看起来依旧清丽动人。 “是啊,该回去了。”三七说:“这位李公子,说了一晚上话,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书生一笑,伸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 我离的近,凑过去看他写。 桌面是深褐的木色,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一笔一笔写的极清楚。 “李扶风。” 他写完字,转过头,似是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有点纳闷的看看他。 “好了,酒到了,人也该散了。李公子,小莫书,再会了。” 李扶风忽然一伸手:“且慢。” 门被他拦着,我意外的问:“怎么?还有什么指教?” 这个书生不寻常,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是这样的,两位姑娘一翻盛情请我们品尝美食,小生实在感激不尽,不过我怕二位要是走的匆忙,忘了要会钞付账,那就……呵呵……” “呵呵,这个啊,不会忘啊……” 他也笑,我也干笑。 这个李扶风的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了。 我和三七到楼下结了账走人,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奇怪了……”三七象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他居然说了。” “什么?” “名字啊,他倒不怕我们拿他的名字作法咒他。” “你……也知道啊……” 我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不过三七明白我的意思。 李扶风主仆分明知道我们是妖,但是却依旧坦然。三七也看出来他们已经知道这事,不过她并不为这个惊讶。 名字,是很重要的。 还有就是生辰八字,有这两样,差不多咒人的条件就齐备了一大半了。 “不过啊,这个书生真是怪有趣的,一点不迂腐。哎,他居然能想起来提醒我们付账,呵,难道他以前被人骗过耍过不成?” “那可没准儿。” 说不定他以前就有过被骗去吃饭,但是没钱付账只能留下来刷盘子的糗事呢。 三七和我走到了街拐角的暗影里,正准备施展身法快些离城,忽然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叫声,在寂静的雨夜里,那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恐怖惊惧痛苦……令人毛骨悚然。 六十六 我和三七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她闭了一下眼重又睁开:“有妖气……也有股血腥味。” 蝴蝶精对气味是很敏感的。 “去看看。” “哎,”三七拉住我:“你自己还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里是京城,不是可以随意乱来的地方,这规矩大家都懂。大家同样是妖,就得警示一下,别让他在此作恶,折了自己不算什么,如果连累害了其他妖精,那就是大家的事了。” “好吧好吧。”她说:“那去看一看。 相距没有半里路,只是一掠身的功夫。 我和三七都猜错了。 地下是有一具尸,但不是人。 是一只鹿的尸,肚腹被破开了,血流了一地。 “他是……白天在茶楼拉琴的那个……” 我原以为是妖在杀人。所以三七说既有妖气也有血腥味。可是现在被杀地是妖? “奇怪。它地道行虽然不深。可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杀。连还个手都办不到吧?”三七捂着鼻子仔细看了一下:“不是那些捉妖地僧道干地。鹿精地鹿角啊鹿筋啊什么地全在。只是五脏没了。” “奇怪。难道这里附近出了什么恶鬼?” 喜欢食人畜五脏地。一般都是恶鬼之流。 可是能把鹿精地五脏一照面就挖去。那这恶鬼……可得有多恶啊。 我和三七对看了一眼。离那声惨叫出来到现在只有短短时间。肯定没有几分钟。鹿血还没凉。那恶鬼。一定还在这附近。 我并起两指,一片银色的丝网弹了出来,将我们周身牢牢护住。 “喂,它的魂魄也散了。” 一般的畜类兽类是没有魂魄的,但是能修**身的就不一样了。本来要是鹿精的魂还在。倒可以问问它到底见着什么了。只是…… 连魂都没了,那个下手的,如果是有意为之,说明心思慎密。 如果是无意的……难道它连魂魄都吞? “我们走吧。”三七看看四周,她大概也有些不舒服。不是惧怕,我和她地道行加起来把京城来回辗成渣也有余。 但是……这种感觉让人不舒服。 “不能让它就这么躺在这儿。谁知道让人现了会怎么对它。” 我现在也没法儿把它埋了,只好再取出我的葫芦。 继储藏室,天然冰箱之后,葫芦又多了个新功能:移动太平间。 我们很回到山庄,三六又是老样子,闭她的关去了。三七一向很爱漂亮,况且今天的衣服穿了时间不短,她到家应该会立刻换装,现在居然也想不起来要换。 “不对头……”三七一边有些焦虑的摆弄手指头:“说实在的。今天在茶楼我就觉得有点古怪。那只鹿精和锦鸡精,很明显道行很浅,可是。这它们却能修**身,还冒冒失失地进了城里面。还有今晚这样的恶鬼。我说,我听一个朋友说过,护国法师在京城设下的禁制,如果有这样道行的恶鬼是不可能进入京城的……” “是啊,我来的路上,也遇到了奇怪的事情。”遇到一个白骨精,修炼成精的方式同样很诡异。她说是在寒潭得到的法力,可是…… 就是不对头。 怎么这世道一转眼就变地群魔乱舞了? 我原来以为是我不常下山所以不了解。可是现在三七也是这样说。 那就不是我一个人错觉了。 “算了,这些事,我们想不通,道士们说不定能想通。”我说:“等些日子去打听打听吧,我先去把那只鹿埋了。” “好吧。”三七看着我:“你总是心肠软。” “这也不是什么心肠软……它死了有我埋它,我死了……呵,估计不用埋,一只蜘蛛嘛,小小的。一脚就会被人踩扁。” 埋在哪里呢?唔,宋公庙附近很安静。 就埋在那儿吧。 我在庙后面不远找了处地方,一手挖了坑,然后把那只不幸的鹿埋下去。 正要把土填上地时候,忽然我察觉到一点动静。 慢慢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树丛。 阴雨让视线受了些阻隔,不过,不用我费事去找了,藏在那儿的家伙自己出来了。 是那只锦鸡精。 她还是一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的样子。脸色又青又白。嘴唇冻的紫。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没死? 她和鹿精应该是在一起的,不可能那个凶手杀了鹿精却放过她。 而且,她是怎么一直跟到这里来的,我竟然没有觉。 我有很多疑问,可是看起来我现在什么都问不着。她象是受了过度惊吓,魂魄有些散,根本没办法回答我地问题。 她慢慢挪到坑边,看着坑里面已经被泥水半埋的鹿的尸体,忽然自己也跳了下去。 我站在坑边看着,她抱着鹿头,把自己的脸贴到鹿的脸颊上,跟他紧紧的靠在一起,轻轻闭上眼睛。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场景…… 这一幕虽然有些诡异,但却也让人觉得……十分的协调,温馨。但是现在看起来,只让人觉得诡异,还有伤感。 我站在一旁,没有再向坑里填土。雨还在下着,浇在坑里,浇在他们身上。 其实,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不离不弃相守在一起,是件幸福的事。 但是我却有许多疑惑想解决…… 没有办法就这么看着小锦鸡精就这么在我眼前死去。 “师傅,师傅?” 灰大毛地声音由远而近,他夸张的举着一片大桐叶子盖在头上遮雨,一看到我站的地方就露出欣慰的表情:“师傅。我找你好一会儿了,你在干嘛?”他探头看了一眼坑里,惊讶的啊了一声:“这,这怎么回事儿?” “嗯,”我吩咐他:“把那只锦鸡精先带回去,把坑填上吧。” “哦。好。” 灰大毛手脚麻利的跳下去,把好象傻了一样的锦鸡精给硬拖上来,两下把那个坑填平。想了想,又垒出来个坟包儿,一切弄好,揖后在坟前拜了两拜,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这位鹿老兄,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做畜牲了,生时泡影。死后皆空……” 我好奇:“你这句话和谁学的?” “啊,和李道士。”灰大毛说:“他以前就好把一些小鸟小虫地埋起来,还象模象样地说两句话。我听的多了也就会了。” 李柯啊…… 是啊,地确象是他会做地事。 在他眼里妖并不低贱,小虫小鸟也不卑微…… 那双眼睛平和坦荡,他…… 我低下头,觉得眼睛里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回去吧。” 灰大毛答应一声,把锦鸡精扛上肩膀,一路跟我回来。 “咦?你这……” 闻讯而来的三六讶异之极。要说,我们三个都不会喜欢鸡…… 因为严格说来,我们三个都是虫子变的。 跟鸡啊鸟啊这种东西天生不对付。 “我说你……” “她一直跟着那只鹿精。自己跳进坑里好象是要殉情,我总不能把她活埋了啊。” 乒的一声,三六重重的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 “可你也不用把她带回来呀!你知道小绿刚才吓的都不会说话了啊!” 呃……这个我倒给疏忽了。 小绿道行不算太高,见了天敌当然害怕。 “好吧,等她醒了,我这就打她走。” 三六横我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还这么瞻前不顾后。你们昨天和刚认识的书生去酒楼?京城之地可不是随便乱来的地方!” 可昨天那事儿真不能怨我,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明明是三七提地,为什么要扣在我头上啊。 三六狠狠训了我一顿出够了气。又扔出一个小瓶儿来:“给你。” “嗯?这什么?” “这是百草蜜,可以宁神定气的。给她吃下去,算是对症。” 我笑了。 三六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啊。 “我就是想问问她都看到什么了,还有,我挺奇怪她怎么跟着找到我而没让我觉的。”我跟三六详细说了我们出了酒楼后现鹿精尸地经过:“这事十分蹊跷,那不知道是鬼是怪的凶手居然不冲着人下手,而一照片就把鹿精杀了。他既然挖去了鹿精的心肝。想必……其他的妖精也有可能会遭遇这样的毒手。把事情弄清楚。才能更好的趋利避祸你说是不是?” “这倒说的也是……能把已经化**形的鹿精一击杀死,虽然你我。勉强也能办到,可是应该不会这么干净俐落,鹿精连魂都散了,这一点倒是更值得好好推敲。” “是啊。” 三六和我商量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她庄里的小丫头没一个有胆子来照顾锦鸡精地,只好让灰大毛先照看她,醒了的话先把那百草蜜给她喝下去。 “其实……倒也还有别的办法能打听打听。”三六说。 “什么办法?” “嗯,你听说过闭口仙么?” “哦,听说过。” 闭口仙当然不是仙,不过也算是半仙了。道行很高,原形是什么没人知道。不过他读过许多书,才识渊博,可以说是妖里面非常异类的存在了。 据说很久以前有许多的人啊,妖啊去找他求教,不知道他是烦不胜烦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叹了一声,祸从口出。打那以后就把嘴巴封上,不再替人排解疑难。 “可是他都闭口多少年了。” 三六说:“他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应该不会拒绝我一个问题,我原来是想问……不过现在这事也很蹊跷,我想,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给我们解答一二。 三六原来是想问什么? 我连忙劝她:“这样宝贵的机会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不划算,还是将来遇到更大地难题时再去找他求教好了。眼下这事儿可以行问问锦鸡精……” “庄主姐姐!庄主姐姐!不好了!” 花容惨淡的小绿跌跌撞撞的跑来:“来,来……来了……” 三六问:“慢点说,谁来了?” 要票要票,有票的都不要跑掉…… 六十七 小绿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我疑惑,难道来了三六的仇家。 “走,去看看。” 没进厅,我就知道是谁来了。 怪不得小绿吓成那样。 不过他怎么来了呢? 负手站在厅中间的那个人,就算三六见了,也没脾气。 凤宜。 我们的天敌对头到了。 我和三六互相看一眼,走到近前,一起盈盈施礼:“见过凤前辈。” “唔,”他从鼻子里哼一声,一双凤眼里光彩熠熠,脸色却不大善。 “不知前辈驾临。是有什么……” “我族中一个小辈。在你们庄上。” 呃? 我一怔。立刻反应过来。 我滴个娘。原来是为了那只锦鸡精啊。 他得信儿倒快。我这边刚把那只鸡带回来。他这边就找上门了。 鸡是他同族……呃,对,鸡也算禽类,只要长翅子长爪子,就算禽鸟类,自然归凤凰王属管的,说是族中小辈,并没不妥。 只是我自己……总把鸡鸭鹅看成吃的,一时和凤宜可联想不到一起去。 “啊,是这样的,前辈别误会。”我急忙解释一下鹿精被杀的事,然后说她现在还沉睡未醒。 “原来这样……”凤宜微一沉吟:“她出的求救警讯我恰好接着,然后一路却寻到这里来了。” 松一口气,好在他明事理,没栽着是我们做怪害命。 “我带前辈去看看吧。”最好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不,烫手山鸡,扔回给他,反正是他族人么,我们也省了麻烦干系。真是,当谁多爱留着你们这些扁毛尖嘴家伙在家里似的。 “不急。”他说:“你。带我去瞧瞧那鹿精的尸去。” 呃? 被他点着我愕然相视。 干嘛找我?干嘛不找三六带你呀……啊对,三六不知道地方,不是她埋的嘛…… 真是倒霉,我自找麻烦! 真想抽自己俩嘴巴。 三六用一种“你惹的祸你自己收拾”的目光盯着我,活象毒蛇盯青蛙.shudao.net 我知道我知道,她也是飞虫嘛。见了鸟王当然全身不舒服。 “那,前辈随我来吧……” 走到厅门口我还多此一举拿了两把伞,自己用一把,递给他一把。他抬眼看我,并没伸手来接伞。 笨蛋,少脑子,真是画蛇再添足。 我在肚里骂自己……难道他这等道行还需要雨伞么? 我正要收回来,手上却一轻,他将伞接了过去。“走吧。” 跟着凤宜赶路都不必自己费力气。数里地不过眨眼就到,我指着那刚被埋起的坟包:“就是这里了。” 我站在一旁,满以为接下来一定又要翻土倒泥的。不过还是我见识短浅,凤宜只在坟包前站了一站,认真的看了一眼,就转回头来,一看我地表情,顿时皱了眉头:“你站这么远做什么?” “那个……鹿死的怪碜人的。” 凤宜点点头,看起来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们最近要多小心。” “你看出什么来了?” “魔气。” “啊?” “虽然已经死了有六个时辰多,但是鹿尸上一缕魔气未散。这事不是寻常恶鬼精怪所为。只是……” 我知道他的只是因为什么。 魔这个字,没那么简单的。 这世间。多的是人,兽,鬼,怪,妖,精,也有小仙,半仙…… 可是,神与魔。那是另一个概念了。 神不问俗世,魔不能入人间。 杀了鹿精地,是什么魔呢? 这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跟我来。” 他当先朝前走,我不知道他要往哪儿去,闷不吭声的跟在他后头。 凤王缩地成寸的本领果然不凡,我跟在他身后,身周的景物隐隐迭迭,他撑着伞的身形在前方若隐若现的,我是施展全力才能跟得上。 这已经走出很远了。他到底要带我上哪儿去啊? 过了一座石桥。他终于慢了下来.shudao.net书.道前面是一片葱郁的林子。 “来吧。” 好吧,飞鸟入林有如鱼儿得水。我么……跟着凑合凑合吧。 “往年的雨季并没有这么长,今年阴雨绵绵,看起来一时半刻是停不了地,这个月怕也晴不了天。” “是啊,真奇怪。” 奇怪的天气,奇怪的妖魔鬼怪。 我想我最好还是躲回盘丝洞,专心过我地小日子比较好。 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危险。 一座木屋……建在树上? 我惊讶的仰头看,不仔细真的现不了。绿叶掩映,只能隐隐看到一点木角的台架子。 “凤前辈,你住这里吗?” 真是个……不错的鸟巢啊。 “进来坐坐吧。” “呃?” 说实在的,进鸟巢的经验极少,上一次去凤凰坡的体验可是让人不太愉快地。 这里虽然没看到什么鸟儿,但那是因为下雨,估计都在巢中休憩,不然这林子里一定也是叽叽喳,喳喳叽,不可能这么安静。 树屋前面有个小小的平台可以立足,门帘也是用青藤编的,看起来清雅脱俗,一股悠然闲适的感觉…… 还真是个适合清修的好地方啊。 不过一进门,我还是挺讶异的。 这间树屋从外面看,顶多七八平方的一个小木屋,可是一进去,却是一间极阔大的院子,里外两进。庭院里栽着兰花,花苞已经绽开,吐露出金黄的花蕊,带着一股潮意地清香。 “这院子可真清雅啊。” “还算住地过去。”他问:“你住什么地方?” “盘丝洞啊。” 进了厅,墙上挂着两张字画。微微泛黄的纸上,那一笔字有如行云流水。又如龙腾凤舞…… 我虽然不懂,可是看着那些笔划,字体,也觉得心情为之一松,似乎呼吸都深长畅快了。 “喝茶啊。” 啊啊,我受宠若惊,赶紧接过茶杯:“多谢了。” 茶水是浅浅的绿,不说喝,光闻着就清香萦绕。回味无穷。 “凤前辈,你这生活品质够高的呀。” 一样是隐居,人家就是清茶美景。书画怡情。我呢,就跟老鼠一起窝在山洞里,别说诗情画意了……灰大毛那种以吃遍天下美食为志愿的性格,弄的洞里天天不是酒味就是菜香…… 好吧,境界不同,人家是凡脱俗,我们是汲汲营营。人家是仙风道骨,我们是酒囊饭袋。 有什么办法呢?凤宜天生就是神鸟,我们不过是不入流地小精小怪。 数年不见。凤宜的修养似乎比从前是好多了。 不过还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啊。 凤宜看着外面地庭院,我看着手里地茶杯。 过了一会儿,他清清嗓子,低头看他的茶杯,我则挺挺腰,然后转脸看外面地庭院。 这院子的视野真不错。 朝远处看,群山郁青,烟雨雾萦。 果然住在高处会让人心胸更开阔呀。 冷场半天,他忽然说:“留下吃顿便饭吧。” “哦?噢……” 他为啥要留我吃饭呢?不不。从这件事的根子上说,得先弄明白他干嘛邀我来他家里做客啊。 有个穿青衣的少年摆好了饭桌,挺丰盛地,荤素齐全,五彩缤纷。 蒸鱼的味道最好,味道异常鲜美肥嫩。嗯,这做菜的手艺实在高明。这鱼应该是先腌再蒸地,味道都渗进去了,而且又不失鱼肉的鲜味。 “喝点酒吧。” “哦。我不太会喝。“淡酒。不妨事。” 酒是挺淡的,不过淡不是说味道薄。而是……一种很清,很远的感觉。 要不说酒能壮胆呢,喝了两杯,我居然觉得感觉挺轻快挺美的,看着凤宜也不紧张了。 “尝尝这个,我常吃,味道还好,清热败火的。”他指着一道青青的菜丝。 “哦。” 我挟了一些,放嘴里嚼嚼。 很嫩,很脆,口感清爽。 “这是什么菜?” “唔……”他愣了一下,没说。 “哈哈,是我糊涂了,你肯定也不进厨房,也不研究这些吃的,我想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菜吧?” 他看我一眼:“我知道。” “咦?那你说啊。” “唔……这个是野菜,没什么大名,吃的人都管这叫……蛛丝菜……” 蛛,丝,菜? 呃,是挺形象地,一根根菜丝细细的。不过,怎么这么别扭啊。 而且他还常吃? 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啊。 我有一口没一口的,等了一下筷子送到嘴里没吃着东西,我才看见我不知不觉竟然把一盘子菜丝都给吃光了。 呃,桌上的碗碟已经空了大半,难道全是我干的吗? 这个,我在凤宜面前这么猛吃,那什么……肯定又要被他笑话嘲讽了吧? 不过看看他,好象没什么感觉一样,吩咐那个侍立在一旁的少年盛汤给我。 好吧,汤也很好喝…… 反正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装矜持也来不及了。 妖怪也是有好处的,人的胃肯定装不下这么多食物,非撑坏不可。但是我现在吃了满桌子地东西,居然也没有被撑着的感觉。 汤里放了一点醋,喝着的时候感觉那种微微的酸意在舌尖上跳舞。一下,一下的。 饭菜撤下去,我和凤宜又开始端着茶杯,你看我我看你的冷场了。 “前辈,我想,我还是先告辞了……” “怎么?我这院子俗浊逼人,不能多待?” 我窘窘,低下头。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啊。 “不是的,我出来的时候没跟三六她们说,所以……” 对了,三六,还有三七。 三七要是知道我给凤宜请来吃饭,却没她什么事儿,一定会心里不舒服吧?毕竟,她……是喜欢凤宜的呀。 “那个……” “你没什么要事地话,不妨住下。” “啥?”我地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这个世道真是乱了…… 连骚包鸟都变的平易近人,热情好客了! 啊啊啊,终于赶在今天更了……再晚几分钟就是明天了。 六十八 “不不不,这可不合适……”我开始极尽客气的推辞。废话,吃了他家的饭都够让我不安了,再住一宿,没准就被他谋了害了,被哪只鸟一嘴啄了吃了。就算吃不了,那惊吓也是够受的。 凤宜眉头一皱:“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住你就住,明天还有事儿!” 我一抖,头一缩。 没办法……不是我没出息,而是我天生对他有种畏惧感,怎么都抹不掉。 一开始不知道原因,一边畏惧,一边厌恶。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既不是他的错,当然更不是我自己的错,虫子天生怕鸟,就象老鼠天生怕猫。 虽然这猫很和气,很骄傲,没打算自降身价吃耗子充饥……可那不代表小老鼠就不害怕了。 不信你去问灰大毛,就算他现在已经是功力颇深的一只耗子精,再听见猫叫声他紧张不紧张?一样吓的要命。 我很没出息的唯唯诺诺,他说啥就是啥吧,眼前亏是不能吃的。 不过留下又能干嘛?我和他又没话说,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干瞪眼? 他看我,我看他。 我站起来,要这么坐到天黑,甚至和这只鸟一起待到明天,我肯定会得心脏病的----蜘蛛有心脏病吧? “凤前辈……”门外面那个少年和我同时开口。他说:“主人。有客人来访。” 太好了! 这位客人来地真是时候。 不过凤宜地表情却明明白白写着他不喜欢这位客人。或者。大概是不喜欢这位客人到来地时机。 “凤大哥。老朋友来了。你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这声音是…… 大门豁然敞开,就象被一阵大风吹开的一样。有个人站在门口,青衣长裾,高冠乌…… “子恒!” 我惊呼失声,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没错,是他。 那种骨子里透出来地温雅平和,似海水一样…… “子恒!” 我猛的朝前一扑,紧紧的把他给抱住了。 “子恒子恒!你。.shudao.net书.道真是你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抬手摸摸我的头:“我也没想到你会在在这儿……这些年,你都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明明见着子恒是件天大地喜事,我高兴都来不及,可是我话还没出口。眼泪就一下子流了出来,汹涌的根本止不住。 我抬手捂住嘴。我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眼泪从眼眶里决堤而出,淌在手背上。 我觉得烫。“别哭,别哭。”他摸出块手帕给我擦泪,声音里能听出深沉的关心。 我实在管不住自己,觉得胸口都快给一种我不熟悉的陌生情绪涨的要裂开了一样。 “子恒……” 子恒…… 那些曾经的,过去的时光,过去的人,过去地…… 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 那些曾经熟悉地面孔一张张在眼前闪过去,就象被大风吹走的尘砂。 几百年,沧海桑田。 之前我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总觉得。我是在一个梦里还没有醒。这个梦,总会醒。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悲伤哽在喉咙里,噎的我快要断气了。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知道,我该哭什么。 我难受的厉害,可是我哭不出声来,气噎倒声,使劲地想憋出一声来也办不到。 眼前的一切忽然旋转起来,我头重脚轻,缓缓地软倒在地,再也睁不开眼。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象是潮汐起伏一样。 我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特别重,怎么也睁不开。 那些时光,真的曾经存在过吗? 那些人和事,被湮没了,找不着了。 我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朝前看…… 可是前面,真的有我要寻找的东西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到一声清晰的长叹。 那声音不知道沉淀了几许沧桑,最后只剩怅然。 “子恒?” “你醒了?” 我缓缓转过头,睁开眼.shudao.net书道 我躺在那里,子恒就坐在我的身旁。 “刚才替你调理了下灵力,你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慢慢坐起来:“我……吓着你了吧?” “没有……”他说:“你也别和我客套了。” 我坐直身,理一理头,忽然想起小心来送信时和我说的话:“你不是……还在领罚么?” “年头到了,你睡了也有三百年,我呢,在黑龙潭下待了也有三百年,时间也算够了。” 是吗? 既然如此,上次小心倒没有说起这事。是她也不知道,还是她忘了? 谁知道呢,我猜不着。 “对了,你是来看凤宜前辈的?” “是啊,我也没料到你会在这儿。” 说完这话,我们就没什么别的话说了。 这样的沉默,和凤宜在一起地,似乎一样。 但是不一样。 那是真地没有话说。 这是有太多的感触和情绪,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刚才又是你替我运气调息地吧?” “不是我,是凤宜。” 呃? 我意外的抬起头来。 “我的力量偏阴寒,你知道地,他的力量是火性的。你刚才那样的情形,他比我合适。” “哦……” 真意外…… “等下把药汤喝了,再歇一会儿,我们等你用饭。” “你还用得着吃饭啊?” “都饿了三百年。自然能吃得就吃一些。”他咂咂嘴,做了个逗趣地表情:“我现在饿的连草叶儿都啃了。” 我看着他,是啊,他比那时候,清瘦多了。 “你被罚禁的时候,没东西吃吗?” “想吃也有,河泥烂虾有的是。不吃呢,也饿不死。” “那时候……”我低下头。 “那时候的事。先不说了。” 我抬起头。他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我有点茫然。 当然,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象我一样,困在往事里走不出来。 有的时候,有的人……是不愿意别人提起过去的。 窗户开着两扇,我转头朝外看。 雨已经小了。雨丝细如牛毛,落在院子里地花木上头。 这间院子……真漂亮。安静幽雅。看得出是花了大心思整治出来地。 翠绿的枝头上开着粉白的小小的茉莉花。大家都知道这种花,但是都不会太注意它。它很香,但是花很小。 人们都喜欢又红又艳的美丽地花朵,热情的玫瑰,富丽地牡丹,傲霜的秋菊,还有……梅花…… 茉莉跟那些花相比,太普通了。 不过,这香气,真清雅。 这或许是间客房。屋子很干净。我怀疑这间房到底有没有住过一位客人……就凤宜那种个性和作风,这间屋子大概从来没有挥过功能。那些漆干净鲜明的象新刷上去的。桌子上一点点磨损的痕迹都没有。 “姑娘。这是药汤,请趁热喝。” 那个少年默不做声的退了下去,我在桌上看一套挺昂贵的文房四宝。 之所以说昂贵,因为我实在不懂这些东西。在我看,木杆扎上一丛毛能写字,那就是毛笔。至于这杆是什么杆,扎的是什么毛,用的什么胶什么漆什么过程,那些对我来说可就没意义了。 药汤是巧克力色的,当然不是巧克力味儿,酸苦酸苦地。 我掀被下床,鞋子就床前头。 我有点迷糊,脑子里想地净是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我地鞋是谁替我脱的?我晕过去的时候可是穿着鞋的…… 呃,凤宜当然不会替我脱鞋吧,想必子恒也不会。 嗯,我净想这些没用的。 我漫步走到院子里头,伸手从枝上撷下一朵小小的茉莉,顺手戴在鬓间。 我的头不好,三七那一头秀又黑又密,漂亮的很。 没好头戴花也不衬。 可能是见了老朋友,心情也好了。 即使是还阴云层层的天,看着也觉得心情明媚起来了。 “咦?怎么不戴?” 我一回头,得,凤宜敢情是当了鬼啊,走路一点儿声都没有。 “我戴花不好看。” 得,偏让他看见。 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没处放,他一斜身,抬手把我指尖那朵小花儿给拿过去了。 “我看,戴这儿就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动。 我整个人象中了定身咒一样站在那儿,比木头还木头。 凤宜就站在我身前,连一步远都没有。我觉得我要是再朝前一点点,就能蹭着他的衣裳前襟了。 我连气都屏着了。 我以前怎么现他比我高这么多? 感觉头上微微一动,他收回手,退了一步,左右端详一下:“不错,挺合适。” 合适个鬼啊…… 等他退到安全距离之外,我才缓缓的,轻轻的,松了口气。 我的妈呀,就算一把鬼头刀悬在头上,我肯定都没这么紧张。 “呃……” 他口气算是很和气了:“去吃饭吧。” 呃,劳他亲自叫我去吃饭?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大惊特惊! 饭桌依旧,菜色翻新,又多出了一双筷子。 子恒也已经到了,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等你入席呢。” “不敢当,你还跟我客气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在我头顶上停了一下。 我反正是浑身觉得不对劲,那朵茉莉似乎不是花,而是个顶在头上的炸弹。 他们碰了一次杯,我的酒杯就是沾沾唇。 “近来的异事,你都听说了吧?” “是啊。” 他们这两句话一说,场面顿时凝重起来。 今天收到了小虚给的礼物,蓝花小布伞好可爱好可爱啊。 六十九 “这场雨下的时机,也很不对。” 凤宜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嘲讽的弧度:“那是你们龙族的专长,我可就不太懂了。” 我当然更不懂,低下头老老实实吃我的饭。 能让凤宜和子恒都这样郑重其事的事情,我这个小妖怪是没什么办法的。要是他们有什么定策,我跟着出点力还行,出计我是干不来的。 好吧,其他因素都不去考虑,单是看着两个美男吃晚餐,还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俗话说,秀色可餐。这二位的秀色不光是可餐,而且是可以大餐而特餐,餐的我不亦乐乎。 吃完晚饭,外面的雨又紧起来。凤宜终于棋逢对手,两个人在窗下对着一盘棋对峙,我终于不必再愁和他怎么沉默以对才不那么尴尬,就这一点来说,子恒的到来无疑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拯救我脱离一个名叫凤凰窝的苦海。 不过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美男下棋,这画面真是养眼啊。 这边金红的袍子让人觉得耀眼,那边青色灰色的衣裳又觉得沉静。 再加上一窗夜雨,一盘黑白分明的棋…… 美男如画……唔唔,实在是…… 上辈子地我常常会某些邪恶地小念头悄悄地冒了一个小头:如果龙凤断背地话啊啊。不能这么想。要是让正在下棋地两个人其中地一个觉我在转什么念头。我估计等着我地一定是油炸蜘蛛球或是火烤蜘蛛片地下场。 凤宜忽然转过头来。目光锐利:“你在转什么鬼主意?” “啊。我什么也没想!”我几乎条件反射似地蹦了起来。慌张地脱口而出。 “不对。你肯定想了。”他肯定地说:“而且不是什么好事儿。” “没有没有。”我地脑子这会儿特别不好使:“别吃我。真地。我不好吃。” 凤宜愣了一下。露出嫌恶地表情:“谁想吃你了。你身上有二两肉没有?” “没有没有,绝对连你的牙缝都塞不满。” “哈哈哈!”子恒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啊。三八,你这想法也太古怪了.shudao.net” “呃,呵呵……”我尴尬的跟着干笑两声,决定还是脚底抹油快走为上:“那个,你们慢慢下。我先回去休息。” 我象火烧**一样慌张的从那间屋里逃出来,跑出好远才拍拍胸口松口气。 要是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别说凤宜肯定暴走,就是敖子恒,他那张似乎永远温和的脸上会有啥表情呢? 我打个寒战。 就我对他地了解,虽然他平时是好好先生,可要是真犯着他,那你的日子应该会比犯着凤宜更不好过吧? 凤宜干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的,你要是惹了他。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就修理你一顿。 反而是敖子恒这种不动声色型的比较难缠,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的报复。 这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的脚步慢下来,靠在回廊的柱子那里呆。 被风吹的飘进来的雨丝沾湿了脸颊。 我觉得有很多话。想和子恒说。 但是,他大概不想听我说什么。 他没给我说地机会。 有点不大开心。 我在那间飘荡着茉莉花香的客房里安睡。 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李柯了,他越走越远,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醒过来之后满脸是泪。 有好些日子没梦到他了,大概是因为今天见着子恒,所以又勾起了旧日回忆。 我躺下再睡却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打坐。说起来我从出来之后就不大勤快练功了,果然业精于勤荒于嬉啊。 我决定,等明天我就还是回黄林去跟三六她们告别。然后打个包把灰大毛带走,我们回盘丝洞去好好修炼。 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危险啊。 我爬起来坐到桌前,给自己磨了些墨,在张纸上开始列清单。 需要采购地东西有……唔,这几样东西在哪些地方可以找到,还有……回去的最佳路线制定。写完这些我穷极无聊的在纸上瞎涂瞎画.shudao.net 桃花观,是我初到这里的落脚处啊。 盘丝洞,嗯,是我住的很开心的巢**。 京城的黄林山庄。这是三六的家……用条线牵起来……嘿,是个等边三角形。 天大概快亮了,虽然还是阴雨绵绵,不会有日出。 我听到一声鸟叫---- 呃,我打个冷颤,我忘了,这里是群鸟聚集的地方,就象公鸡早上要打鸣一样---- 果然,在那声鸟叫之后。远远近近地。无数声清脆的宛转的高亢的…… 不要啊! 我讨厌鸡叫!我讨厌鸟叫! 尤其是这么多鸟一起叫! 这无关于胆大胆小,完全是深植在血液深处的天性本能! 那些叫声汇集成一股和谐的美妙的和声。可我只听的背上直冒冷汗。 一道清啸声忽然加了进来,虽然并不凌厉也不尖锐,却将群鸟的叫声都压了下去。 呃…… 果然是百鸟之王地气魄啊。 那道清啸声腾空而起,明明只是声音而已,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抵挡不住的魄力和霸气。 还有,威严。 在这声啸声的催鼓下,那些鸟简直是疯狂一样的跟着尖叫。 我跳上床拉过被子裹住自己,紧紧捂住耳朵。 我不怕,我不害怕。 我是无忧无惧的大蜘蛛,我才不怕这些破鸟呢。 不过……也许我的自我催眠不是太成功,凤宜身边随侍的那个少年叫我去用早饭的时候,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啊……苍白地跟个鬼似地,衣服也不整齐。头也有点揉乱了。 随手给自己一个可以整洁点的小法术,我觉得自己走起路来还是晕晕乎乎地,头重脚轻。 “你昨晚是不是作贼去了?看你个样子,跟个鬼一样。”凤宜说话一如既往的刻薄。 好吧……我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应该对骚包鸟偶尔表露的友善抱任何幻想。 子恒温和的问:“没睡好吗?” “嗯,做恶梦了。” “梦由心生,做恶梦说明你胆小又心地不善。” “喂!我这什么意思你!”胆小我承认。心地不善这话可是他欲加之罪了! “好了好了,吃饭吧。”子恒息事宁人地说:“粥要凉了。” 凤宜冷冷的说:“我喜欢喝凉的。” 我腹诽,你是鸟舌头又不是猫舌头,难道也那么怕烫? 早饭时我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子恒说他想去我的盘丝洞做客,因此要和我一起顺路回去了。 我连声说好,一面顺便谢他,要知道盘丝洞那地盘可是子恒帮我找的,让我在那里安安全全睡了这么多年。他要去做客,那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倒履相迎。 坏消息是……凤宜居然也说要去…… 他……他脑袋烧坏了吗? 仔细打量两眼。看起来,没坏。 可他…… 呃。难道他是想和子恒多盘恒几日?这倒也有可能,毕竟他们以前是好朋友,也是三百来年没见面了…… 这个,我要不要劝子恒留下来陪凤宜呢?这样我就不会把麻烦招回自己家去了。 可是这样说是不是太没义气了? 呃…… 反正,我还没想出个办法来,我们就已经在路上了。 离黄林,离三六的山庄不远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师是没有,心事是有的。 对了。三七还在三六家不?她要见了凤宜,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儿,什么感觉? 我这么一路胡思乱想,刚走到山庄门口就给吓了一大跳。 这……这张红结彩的是,是要干嘛?那门口的灯笼红地跟血似的……不不,这样说太不吉利了。 总之,没听说三六要办喜事啊?况且就隔了这么短短一天,昨天她可没透露过一个字。 她要过寿? 呃,总不能是强抢了民男当压寨相公吧? 大门口本来站了两个穿红衣的小丫头。一看到我们----确切地是看到我们三个人里最恐怖的那一个,齐齐的出一声惊呼,落荒而逃冲山庄里奔去。 我看一眼凤宜,他板着脸抬着下巴没啥表情。 这真是一鸟入林,万马齐喑……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不记得不知道,反正我自己也想跟那两个小丫头一样拔腿开溜啊。 凤宜似乎没自觉,那俩看门的就是让他吓跑的,继续朝里走。 “啊,师傅!” 灰大毛从拐道儿那里窜出来。一看到我就大呼小叫:“师傅你怎么一去就是一天一夜不回来啊。这出大事儿了!” “大事儿?” “三六师叔要成亲啊!” “啥?” 我的下巴都要砸脚面儿上了。 三六要成亲?她那个死心眼儿----等等! “她不会是要和宋公庙里那个牌位成亲吧?”“不不,是活人!” 呃? 我眨眨眼。 “她找到那个什么宋书生的转世了?” 我打个寒颤。说实在的。这个转生啊前世情啊什么地,总让我有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三六师叔说是,就把人硬是带回来了,说捆着他也要成亲啊。”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道变化太快…… “怎么这么突然……早知道,我也能备份儿贺礼不是……” 三六要成亲啊,我身为师妹怎么能不送份厚厚的大礼给她? 场面出奇的诡异安静,灰大毛看着我身后一左一右两尊门神一样的大人物,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刹那象百年。 过了一会儿凤宜哧的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喜是怒的说:“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七十 我想了想,我一向很穷,包袱里葫芦里都没什么东西适合做贺礼的。 本来嘛,我又不知道三六会干这样的事。 那个,她终于也露出女妖本色了。 女妖么,就得偶尔抢抢良家民男,才能显出妖的本性啊。 象她原来那么清心寡欲的样子,让我以为她想出家了呢。 隔了两重院子,可以听到里面吹吹打打,鼓乐喧闹。 我觉得很不真实,跟个闹剧似的。就算三六找到了宋书生的转世,宋书生还记得她吗?不培养培养感情就要成婚,这个……未免不妥吧? 灰大毛回过神来,急忙向子恒和凤宜行礼。他也挺怵凤宜的,不知道这个食物链上他们的关系是不是也如此对立,不过他和子恒可就熟了,一见他眼圈都有点红,问长问短。 我们穿过院子,鼓乐声越来越清晰。里面到处都扎着红绸,看着竟然让人觉得很刺眼,很突兀,并没有感觉到喜气。那些锁呐锣鼓也只让人觉得十分刺耳,吵的不行。 我从来没见过这山庄里还有这么多人,都换了红色打扮,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我们站在厅外面的时候,正好厅门口一个看起来象是蟋蟀的家伙扯着嗓子喊:“吉时到……有请新郎新娘啊----” 我让他的高嗓门儿给吓了一跳,再朝厅里看的时候,右边屏风后转出来红色的人影。三七穿着一身桃粉色,扶着三六。三六一身猩红衣裙,我认识她这么久就从来没见她穿过这么艳的颜色,艳的简直……跟鲜血一样。她头上蒙着红纱,慢慢的,一步步的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三七嘴角含笑,一抬眼却看到了厅门外站的我们,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愕然。 这可不是呆地时候。 好在三七片刻就回复过来。并没有先过来招呼。而是扶着三六就在厅堂中间摆地锦垫上跪了下来。 然后就听有人说:“老实点儿。快过去!” 这种和现在这喜堂气氛格格不入甚至是很煞风景地吆喝。有人推搡着一个被捆地结结实实地大粽子似地红人从左边进来。.shudao.net书.道 那人头上顶着红巾。身上穿着红袍。脚上还是红靴。和三六一般地红。胸口还系着一朵大大地红绸花。但是连着绸花系在身上地不是红绸带而是……麻绳! 旁边还有个声音在喊:“喂喂!你们快放开我家公子!你们这无法无天……呜呜……”下面地话都被一块破布给塞住了。 这回轮到我愕然了。 那,那个两个庄丁押出来的,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大红粽子,可不就是我刚认识没多久的李书生么?旁边那个被押着堵上嘴观礼的,不就是他的书僮莫书么? 我的天哪…… 这个,没想到三六强抢地居然是我认识的人啊。 这可让人有点不大好意思。 毕竟……毕竟我的脸皮儿可没那么厚实,要是陌生人。我就没多大感觉。不过李书生和我们,才一起吃过饭地,勉强也算得上相识的人。看他被捆成这样。实在,呃…… 凤宜大马金刀的走进厅去,在右排的椅子上坐了。厅里右边聚的多半是三六庄子上的小丫环和小厮,多半是虫子变的。左边席上也有几个穿着光鲜的,看上去颇有修为的妖精观礼,大概是三六请来地。 虫子哪有不怕鸟的?凤宜往右边一坐,那里的丫环小厮无不噤若寒蝉,慌张退避,凤宜身周顿时空出一片地方来。子恒也跟着过去坐了。 我看看左边。那边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算了,我还是坐右边吧。 我在子恒下的位子坐了。 三六和三七都朝这边看来,那个李书生也朝这边看。我正说他怎么不喊不嚷呢,这会儿离的近,他的嘴里也给塞上东西了。.shudao.net书.道两个庄丁压着他在三六旁边的红锦垫上下跪。他颇不愿意,膝盖硬想挺直。可两个庄丁压他一个总不会压不住啊,他再不情愿还是给按着跪倒了。 三六这事儿办的……可真不怎么漂亮。 我有点别扭地在椅子上左右扭扭,灰大毛俯耳过来,对我和子恒说:“敖大哥。师傅,那书生昨天给抓来的,原来没捆。他晚上还想跑呢,还真让他给跑出去了,不过没跑多远又给抓回来了,然后才给捆上的啊。唉,我说三六师叔这事儿办的……可不怎么漂亮。” 大毛啊!你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和你师傅我的看法如此一致,我也觉得这事儿办的实在不妥当。三六你除了捆人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先施个**咒什么的。让他心甘情愿自己拜了天地。往后的事嘛,反正过日子。时间长了估计书生也就认命了,总比现在你和一只捆成粽子地新郎拜堂要光彩体面地多吧? 那个蟋蟀一串串的说吉祥话:“……良辰佳景,天作之合,情比金坚,玉成姻缘!一拜天地,三生上有姻缘!跪!” 垫子上两人都跪好了,蟋蟀又接着喊:“一叩----” 三六盈盈地拜了下去,那两个庄丁也按着李书生叩头。李书生挺倔,不愿意低头。我在旁边看着那两个庄丁的狠劲儿都替李书生觉得脖子疼。 唉,李书生也不笨哪,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拜了又怎么样?省得受这个罪了。 脖子颈骨别给撅折了啊…… 凤宜又低声嘿的一笑。 这个鸟吧……就算耳朵再迟钝,也能听出他的讥讽之意,不过三六当然知道他不好惹,自己现在又是新娘子,不好说什么,三七嘛……她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了。偏这时候鼓乐声也停了,他这声冷笑我估计整个厅的人都听见了。 叩三回,第二拜。 “二拜日月,万物总有情意存----” 莫书那个小子被硬按着在一旁观礼,可怜的小孩。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眼看眼珠都要掉出来了。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目眦欲裂……嗯,很狰狞,很没有美感…… 他的目光忽然和我的目光对上了,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求恳的焦急地神情,身体不停的挣动,喉咙里出模糊不清的嗷嗷的声音。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倒不需要什么心有灵犀。 他是恳请我帮忙阻止这婚礼。 这个……虽然有句话叫帮理不帮亲。 可是我可不能这么干哪。三六和我和交情,这个…… 咳,我怎么能坏她的好事呢。 第二拜也完了,第三拜。 “夫妻对拜----” 三六转了个方向,李书生也被押着转向三六。 新郎新娘相对着跪倒,一个新娘欢喜带羞意。一个粽子……算了,不说也罢。 “一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白头偕老。风雨同舟!” 李书生挣扎更剧烈了,那场面我都,我都转过头不忍看。 “二叩!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早生贵子,相敬如宾!” 我看看子恒,子恒看看我。 这会儿我都没注意看子恒地表情。 他的脸色沉重,似乎…… 似乎有什么非常烦忧的心事一样。 “子恒,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 他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又转头去看李粽子。 “三叩----” 子恒忽然站了起来,声音清朗的说:“且慢!” 我愣了下,急忙转头看他。 厅里先是一静,接着哗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子恒身上来。 三六动了一下,三七手扶住她,自己朝这边走了半步:“敖公子,今天是我师妹的大喜日子,敖公子前来观礼,原是我们求之不得。现在正是吉时。敖公子有话也请等拜完堂后再说吧,以免误了时辰。” 子恒怎么会做这样横插一杠子事呢?难道他同情李书生的处境,看不惯三六她们抢亲行径?可是,刚才也听说了,这是前世姻缘,今生团聚……这个,三六也不算是强抢吧? “子恒……” 子恒一抬手,示意我不要出声:“我听说这位新郎倌,乃是新娘子的前世爱侣么?” 三六在红纱下一抬头。声音清亮:“正是如此。前生我们有缘有情却无份相守。今生我终于寻到了他,自然是要和他长相厮守。敖公子对此事。又有何指教?” 凤宜懒洋洋的声音说:“子恒,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哪。你就不怕有恶报么?” “我怕这婚要结成了,有恶报地就成了旁人了。且不说一方是妖一方是人,这份情本就不容于世。三六姑娘,成亲总要两情相悦,捆绑不成夫妻,强扭的瓜不甜的。” 三六毫不退让:“天长日久他自然能明了我心意,我也可以找了轮回汤给他服下,让他想起前世之情。敖公子,我敬你是客,请你一旁观礼,勿再多言!”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眼前地场面实在怪异尴尬,我站起来,拉拉子恒的袖子:“子恒,咱们一旁观礼吧,这……这事儿……”一边是我好姐妹,一边是我好朋友,让我怎么办啊?到于李书生,咳,他与我的交情实在无足轻重。 我想说子恒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只是不好说的这么直白。灰大毛也过来替我分忧:“敖大哥,来来,咱们先座,等下拜完堂就开席了,咱们这么久没见面,我可得好好敬你几杯酒!” 旅游给我留下了心理创伤,我这些天总梦到自己迷路迷到异国他乡,身无分文…… 七十一 我有种预感……不好的预感。 果然子恒站在那里没挪地方,充当司仪的蟋蟀兄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喊下去,尴尬的站在那里。 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断喝,那声音简直……不象人出的声音,而象是晴空里忽然打了个响雷,震的人心怦的一声似乎猛的抬起又重重落下。 我本能的一展手心,丝网弹了出来,将我和灰大毛周身护住。 这个网当时织的不太大,顶多护住两个人。 不过身边的子恒,还有凤宜,他们也不需要我来保护。 “妖孽!休得胡作妄为!” 这声音来的快,可是出声音的人来的竟然来的比声音更快,平地起了一阵狂风,刮的那些红绸彩带一瞬间断的断飞的飞都没有踪影。甚至三六那些修为不高的小丫环和小厮也随着大风消失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是被风吹走的,还是他们自己吓跑的。 这种时候我竟然想的是一件很的事----我说这个妖风大作飞沙走石,不是妖神鬼怪文学影视作品里妖怪们出场的必然场景么?这来的这个口口声声骂妖孽,那股正气凛然跟利剑一样袭面而来…… 原来现在正道人士出场,也作兴先刮阵大风把人吹的晕头转向再谈正题? 呃。扯远了。风一止。就能看到一个长长地白胡子老道。穿着一件紫色绣金雀地绸缎道袍。头戴紫金嵌珠冠。脚上那双鞋也是最上等地蚕丝棉千层底…… 这个道士……咳。这一身儿真豪华。新娘子都没他穿地考究。 现在这道士们。也都舍弃清贫改走富豪路线了?想当年……我记得蜀山道士们都是一件布袍。一双青布底鞋……那什么。李柯束只用一根带子。好象他除了那根布带行头儿。就只有一根木簪。还是他过十几岁生日地时候他师父送地手工雕刻品…… 其他道士有用木簪地。有用带地。有用骨簪地……这位头顶紫金嵌珠冠地……他真是道士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吐掉了嘴里地抹布地莫书张嘴大叫:“祖爷爷!快救公子啊!这女妖怪要强娶公子啊!” 咳。不是强娶.shudao.net是强嫁……好吧。其实这差不多。 这个豪华版的白胡子老道是李书生的祖爷爷?这是什么辈份? 三六一把扯掉自己的盖头,把李书生一把扯到自己身后----话说刚才那么大风都没把那盖头吹掉,质量真是过关啊! 不过这种劲头儿,我忽然想起上辈子看地一个叫倚天屠龙记的电视剧,里头有个很彪悍的新娘子周芷若……咳,又想远了。 三六这表现明显是无言的表示----要人没有!要打就打! 白胡子老道气的吹胡子瞪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还不快将扶风放了!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妖精窝!” 接了他的话茬的却是凤宜:“李国师,你年纪不小,火气也不小啊。” “凤。凤宜?”那个白胡子显然才看见站在一旁地凤宜,吃惊不小。 我也吃惊不小啊。怎么凤宜和白胡子老道认识?李国师?国师? 这天下有几个国师? ms,好象。似乎……就一个吧? 我偷偷瞟一眼三六。 牛啊,真是牛!头一次抢亲就抢到天下道士的龙头老大国师家去了!厉害,不服不行。 “我想,这恐怕是一场误会。”敖子恒出声说,他的身姿神情有一种含蓄地傲岸。 我一向都觉得他很和气的,不过……他当然不会时时刻都是温和的,对什么人也不会都一视同仁。.shudao.net书.道 “李国师,得罪了,可是我不能把李郎交给你!我和他前世就已经相爱。我们今生也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三六义正辞严:“闭口仙为我指点了他的所在!而且,闭口仙也告诉我,他曾替李郎批命格,他这一生有注定的情缘,绝不会和你一样做道士!” 李国师气的胡子直抖:“荒唐!胡闹!闭口那老儿好事不做,都起了名叫闭口还胡说八道!什么前世姻缘!扶风灵敏聪慧,是我选定了要承我衣钵的传人,岂容你一句什么前世姻缘就给我抢了去!” “老前辈,我敬你是前辈。可是前辈也得通情达理才能得人尊敬!” 三六的话掷地有金玉之声,好刚强。 这个维护爱情地魄力,也值得我佩服啊。 不过三六……这个场面:被捆着的新郎,冷面横眉的新娘,须皓白来讨要孙辈的道士……这怎么看,三六也象是反派角色啊。 一个就要人,一个就不肯交。 我一眼瞥见三七,她似乎有点畏怯白胡子老道的威势,站的稍微远了一点。 三七一向有眼角会看事儿。明哲保身这四个字送给她再恰当不过了。 虽然我不赞成三六这样抢亲。可也不能看她吃了这个道士的亏。 “那个……三六啊,虽然说你和这位李国师说的都有理。不过你捆着这位李公子,实在有点儿不大合适。这拜堂成亲捆着新郎当然不象样子,要长相厮守的话,得先两厢情愿,然后才能再做夫妻地,你说是不是?” 三六看看我,不说话。李国师瞪我一眼:“你个小小蜘蛛懂得什么!” 小小蜘蛛?我觉得我的年纪比这位白胡子国师只大不小呢。 “我看呢,不如先把李公子这捆缚解开,三六你把你们从前的事情说一说,我想李公子也一定通情达理,大家好好商量一下,这一场喜事,总不能最后变成大打出手生死相搏,那未免伤了大家和气……”我看看三六,她好象不反对,再看看李国师。他虽然还瞪着眼,不过也没有赞同。 厅里挺静的,我不大习惯当着这么多人说话……好吧,就算不是人,总算也是人样子吧? “莫书,先替你家公子把绳子解开。” “哦。好好。”莫书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过去替李扶风解绳子。 唉,可怜的书生,捆成个大红粽子,被人推推搡搡强迫拜堂。就算前世和三六是情侣,估计这口气也很难咽的下去,不过三六也不想想,她抢李扶风来是要和他过日子的,又不是要把他煮了吃了。他的心情怎么能不考虑在内?要是和李扶风地这个长辈李国师大打出手,她自己伤了当然不好,要是把李国师打伤了。那李书生也不能乐意对不对? 莫书越急手脚越不灵光,绳子扯了半天才扯开。李扶风手脚一得自由,立刻掏掉嘴里塞地布,不知道是被塞的太狠了还是忽然吸了一大口气呛着了,扶着一张没被风吹跑地桌子拼命咳嗽,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比他身上穿的袍子还要红。 我吩咐灰大毛:“去去,让人把这里收拾收拾,桌椅摆好。还有,赶紧泡茶来。” 灰大毛急忙答应着去了。 “不必了,我们那边去说话。” 一群怎么看怎么别扭的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三六脸上没有太多妆扮,只是嘴唇涂地殷红,看起来有一股冷艳的感觉,比平时是漂亮多了,可是……并不让人觉得喜气。三七看起来温和沉默,坐在她的旁边。我左边是三七。右边是敖子恒,他右手边是凤宜,然后空一个位子,是李国师和李扶风。 我们这边大家不管真平静假平静,反正看起来都还平静。李国师和李扶风的脸色……咳,可是阴云密布山雨欲来的。 李国师就不用说了,李扶风嘛……算起来这是我第三回见他了。第一回在宋公庙,第二回在京城万全楼我们还一起吃饭。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第三回,而且是在这么一个场面又见面。 他已经把那件红袍子脱掉了。红头巾也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穿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灰色衣裳,不知道这衣服是从哪儿找来的。前两次见面时他身上那种潇洒写意的劲头儿大概都给气跑了。垂着眼帘谁也不看,我现他的睫毛挺长地,在眼睛下面投下一排阴影,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心情。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杯清茶,不过也都凉透了。 看着大家好象都不愿意先开腔,我还是最沉不住气地那个,清清嗓子:“三六,要不,你先说吧。” 本来这事儿也是因为她抢亲才引起的,她先说明一下前因后果,也是理所应该。 三六的手指在茶杯边沿上来来回回的划动,却不出声。 三七推推她:“你就说吧。” “好吧。”隔了好一会儿,三六才低声说。她雪白的脸上浮起一层不太自然的红晕,微微皱着眉头:“那件事……离现今,不多不少也有快七十年了。”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茶杯。 我忽然觉得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可不是个好主意。 岁月峥嵘,要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一次刨开,还要摊给不相干地人去听,去看。那些记忆是属于三六自己的,她…… 我觉得我一点儿也不期待这个故事。 不过现在后悔好象也来不及叫停了。 “我和宋缡相识于京城西郊湖畔……我舞剑,他吹笛……” 儿子着了凉,吐了好几次,心疼死了,555 七十二 所有的开始,都很美好。 所有的结束……却未必都是一样美满。 有人写过,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果人生只停在初见时,那么初见也许不会令人反复追思怀念。 三六和姓宋的书生在湖畔结识,书生是去温书的,三六是去练剑的。 第二次见面,书生遇到了山贼,三六于是路见不平,美人救……书生。 外面的天又阴的厉害了,闷雷轰隆隆的滚过。 雨打在瓦上檐上,出均匀的,刷刷的声音。 三六和宋书生又遇见了第三次,第四次。 先是偶然,后来,一串偶然堆叠起了情,堆积出了爱。三六决心想舍弃一身道行,只求一个人身,好能够与宋书生白头到老。可是…… 事情接下去的展简直象是流行韩剧里的情节。花好月圆的前一刻,书生死了。 三六讲故事讲地干巴巴地。但是开头。展。结局……都讲地很清楚明白。 我听着别人地事。伤地却是自己地心。 我和李柯…… 我端起面前摆地茶喝了一口。茶凉了。一种酸涩地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我忽然站了起来走出厅去。 我不想当着那么多人失态。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天气不好,所以心情也总是跟天气一样低沉。 身后有脚步声响,我回过头。 子恒轻声问:“怎么出来了?” “屋里太闷了。” 他没有再追问,和我一起站在亭子里看雨。 “看你好象不太开心。” “今天这事儿,谁开心的起来啊。” “说起来,我听说你给洞府起名叫盘丝洞,可当真贴切之极。” “是吗?”我抄袭来的呀,起这个名字的是位姓吴名承恩的先生。他笔下里的白胖和尚唐僧在西游途中,曾经遇到蜘蛛妖,误陷盘丝洞。.shudao.net书.道 盘丝洞,本来就是蜘蛛居住地方的一个统称。我懒的费心思去想。直接把那名字拿来就用。 “本想尽快告辞的,没想到又遇到这样地事。”我摇摇头:“唉,以前听说一些女鬼女妖多情的故事,还总觉得是杜撰,不过瞧着,倒也不全是瞎编的。” “嗯,人有句话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连仙都不羡了。可见这情爱,是有它的好处。” “好什么啊,跟毒品一样,没道理,不公平。甚至不可理喻。只要上了瘾,有地苦头在后面等着。” 他问:“什么毒品?” 我愣了下,一边笑一边解释:“类似晋人服的五石散那种东西,当时吃着让人觉得舒畅快美,飘飘若仙。不过那是引鸠引渴的东西,对身体极有害的。”然后我告诉他罂粟和鸦片大烟土。总结一句:“总之都是害人的东西。” 他微笑说:“哪有你说的那般可怕。古往今来写情的美好词句也不少,无情无爱,无悲无喜,那是泥胎木塑,就算有千年,万年的日子,又过地有什么意思?” 亭子前头是个小小的池塘,池塘水面上的荷花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只剩了个光秃秃的秆在那里。 凤宜也从厅里出来了。他那身袍子即使是阴雨天看起来依旧光彩照人,鲜亮明艳。子恒问他:“你怎么也出来了?” “里头气闷。”凤宜说:“各执一词相持不下,谁都觉得自己有理。我最不耐烦这样地事。” “这亭子上风景尚佳,不如小酌几杯。”子恒笑着提议。 我转头看一眼厅里。嗯,三六是主场,三七虽然不太帮得上大忙,但总不会拆台。我们又离的近,从这里还能隐隐看到那边厅里的情景,他们还都坐在那儿没什么异动。 “行,我带着有酒。” 我把随身带的猴儿酒和鼠儿酒掏了几瓶出来:“来。虽然不是什么陈酒佳醇。你们就来尝尝山野风味吧。☆.shudao.net☆” 离天黑还有好一阵子,那两位你一杯我一杯。把酒喝了不少。灰大毛在亭子外头的回廊处探头探脑的,我招手让他过来:“你怎么来了?” “那个锦鸡精醒过来了,我把百草蜜调了给她喝了,这会儿挺安静地,所以我让小绿先看着她,我过来跟师傅和凤前辈禀报一声。” “她现在情形如何?” 灰大毛说:“虽然不吭声,不过我瞧着不大对头……呆呆的,跟失了魂似的。别说小绿觉得害怕,我看着她,都觉得心里怪不踏实的,有点碜的慌。” “好吧,我这就去过去。你先回去看着,小绿她肯定心里惧怕,不怎么敢接近锦鸡精的。” “好。” 我转身回去,子恒和凤宜两个拿着竹筒铜钱在那里猜数,猜输的喝一杯。 “凤前辈,锦鸡精已经醒过来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情形?” “好。” 他们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理衣站了起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厅里桌旁的人还坐着,凤宜不耐烦的说:“不相干,有我们在此,那小老儿绝不敢过份放肆,你那姐妹绝没危险。” “哦。” 这倒也是,我放下心事,跟他们一起去后院。 老实话说,自力更生虽然很好,但是有靠山不用自己担惊受怕地感觉更好。有凤宜和子恒在这里,的确什么事都不必担 凤宜进去向锦鸡精问话,我们在外屋坐着,灰大志嬉皮笑脸和子恒套近乎,子恒脾气很好,有问必答。 看着灰大毛耍宝,学着刚才小绿胆战心惊看护锦鸡精的样子来取笑,我一边摇头,一边想着。谁说快乐难找,看看灰大毛,整一个乐天派。他从来不自寻烦恼,也不故作深沉。爱吃就吃,想睡就就睡。他身上有一种野性的,蓬勃的生命力。 老鼠的生命力的确顽强啊,无论什么样糟糕的境遇,老鼠都能迅适应,活的好,还拼命繁殖后代。 凤宜没过多久便出来了,锦鸡精跟在他后面。两眼无神,表情茫然,脚下虚浮。 “她说什么了?那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宜摇头:“不得要领。她和鹿精晚上出了茶楼,她地牙板忘了拿又回去取,等回来时鹿精已经遭了毒手。她只看见一条黑影遁去。旁地也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那现在呢?” “我让人送她回去,有族人照看总归好些。子恒,只怕我们要到京城去走一遭了。我猜想那杀了鹿精挖去心肝地黑手,多半还在京城内逗留。”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却一下子想起鹿精惨死时地情状,还有那刺鼻的腥味儿。诡异的寂静……冷不丁打个寒噤,摇头说:“你们要去自己去,我可绝对不去的。” 凤宜盯了我一眼又转开头:“本来也没有叫你同去,几年没见胆子倒小了,这样就把你吓着了。” “不是……最近的怪事太多啊,白骨成精,魔气现踪,天又总不放晴,想起来心里总是……怪别扭的。” “嗯。不去就不去。”子恒说:“那你在庄里等我们回来,自己不要乱跑乱走。等这边的事一了,我还要去你的盘丝洞做客呢。” 他们两个走了,李国师和李扶风也走了。 我问三七,怎么这么轻易放走他们,三七说:“那个书生一点前生地事都不记得,三六说,只要他不去出家做道士就行,反正总会让他想起来从前的事。” 哦……这样暂时缓一缓也好,双方各退一步。这事商量着办比捆着人成亲总要强。 天彻底黑下来。我弹弹手指,点亮纱罩里的灯芯。 梳妆台的铜镜里映出来我的样子。 脸色苍白。两眼无神,跟美艳啊,气质啊这些词都不沾边。我对外表也不怎么在乎,长地普通也没什么不好。上辈子我是个普通人,这辈子是个普通的……蜘蛛精。 三七精致的象个玉人,三六有一种凛然的清冷的秀美。 连进来送茶的小绿长地都比我好,圆眼睛,长睫毛,樱桃小口瓜子脸。 我跟她闲扯:“你们庄主要是嫁了人,你们怎么办?各奔前程么?” 小绿说:“庄主要是还要我们服侍,我们就留下,要是庄主嫌我们,那我们就散了呗。” 又是个随缘的乐天派,和灰大毛一样。 我和她闲聊,她说起刚才锦鸡精:“哎哟,那个眼神死气沉沉的,别说她原来是只鸡,就算不是,我也觉得背上一股子寒气透上来。” 大概……她是爱着那只鹿的吧? 夜里我睡的不安稳,模模糊糊的,脑子里各种杂念此起彼伏。下半夜开始做梦。梦到从前,梦到现在。 大概是白天看到的那幕拜堂印象太深刻,我在梦里也看到一片红,到处都是红双喜字,可是新娘不是三六,竟然变成了我自己。新郎和我并排站,拜天地。 等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我看见新郎的样子了。 是那个李书生。 梦里地他没有被捆着,自动自的跟着仪式走,表情好象还挺开心。 我在梦里和他一起拜下去。 心里隐约想着,这不真实,这是假的。 但是等到那一拜拜完,他抬起头来的时候。 那张脸,不再是李书生,而是…… 而是小道士! 李柯! 那温柔的眉眼,和煦的笑容,儒雅的气质……既象小道士,又象是李书生!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睁大眼想仔细把这个新郎的面目看清楚,却一下子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窗外雨还下的正紧。 我有点晕晕乎乎的坐起身,揉揉眼四下看看。 呵,醒了。 没什么喜事,没什么拜堂。 咳,刚才那梦可真怪啊。 儿子好了,今天没有再吐,我也终于松一口气。 看他生病地样子,我情愿病地是自己啊 七十三 我觉得口渴,抹一把头上的汗,推门出来。 雨还在下。 这雨可真是蹊跷。 我沿着回廊走到池塘上的亭子里头,靠水的棋秤上还有半盘残棋,黑白杂列,不知道是什么人下到一半留在这儿了。下午我们还在这里喝过酒,有两个酒瓶子还在栏杆旁无人收拾。 我随手摸出一瓶酒来,闻了闻,是百草酒。 我对着外面黑沉沉的雨幕喝了半瓶子酒,无意间一转头,却看到回廊那头有个隐隐绰绰的白影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我看到了她的时候,她也迈步朝我走了过来。 “三七?你没睡啊?” “雨声太吵了,睡不着了。你呢?半夜不睡爬起来喝酒?” 我笑笑,也递给她一瓶:“这次出来带的不多,快喝完了。尝尝吧,山野风味,口感挺清的。” 她接了过来拔开塞子,深深嗅了一口酒香,然后仰头对着瓶喝了一大口。 她坐过来。和我一起靠着栏杆。临风听雨。沁凉地雨丝落在脸上身上。我仰起头。闭上眼。 脑子里什么也不想。 “凤宜……” 我就不想听她提这个。可是这事也不是我想不提就不提了。 “嗯。我一见凤前辈就浑身不自在。你倒比我强。”我点头说:“我倒挺羡慕你地。” “羡慕我?”三七轻声说:“我倒很羡慕你。” “嗯?” “厌恶也罢,不喜欢也好,你总是能得到他的注意。他可从来不正眼看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三八,好多时候,我羡慕你,羡慕的要命。” 一阵风吹过,我激灵灵打个寒噤。 夜深,雨水……到底还是太冷。 “三七。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实在不会劝人,尤其是这种事。 我自己都看不开,忘不掉,又凭什么来劝解她呢? 大雨落在池塘里,荷叶和荷花被水淹没,看过去一片沉墨茫茫。 “算了。不去想那些。”三七问我:“今天三六拜不成堂,我总觉得,以后恐怕会有变数。” “是吗?你卜过?” “不,我直觉是这样。” “直觉常不灵的……”我其实想说的是,我的直觉好的常不灵中,坏的总是非常灵验,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你的盘丝洞还有空余地方?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那有什么问题,当然可以了。”不过:“你不陪三六了吗?” “她找到了书生。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当然了,若是你也别有怀抱,那我可不去打扰你。我没那么不识趣。坏人好事,可是要遭恶报地。” “走吧走吧,回去睡吧。”我总觉得三七的话意有点怪,让我不大舒服。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又说不上来。 三七把我的酒瓶子也揣走了。走的时候她还轻飘飘的,很随意的说了句,不知道凤宜和敖子恒怎么样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不过这两个人联手,天下应该没什么地方去不得,也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也许他们在找那个魔头。也许他们已经除恶锄奸了。 我却没回去,一点睡意也没有,越喝酒我越精神。 我纵身跃上凉亭,盘膝坐下。 也有好几天没练功了,白白浪费了这样对我来说是大好天气地练功机会。 我一边练功一边走神,半眯着眼,盯着黑暗中空无的一点出神。 大概我真的老啦,老想起从前的事。 第一次遇见三六和三七,也是那天。遇到凤宜…… 第一次遇见小道士,那时候可不会有谁想到,后来的一切,如此出人意料。 小道士那时候很慌乱,一副想哭又强忍着的神情,很可爱。 忽然刚才那个梦境里的情景又浮上来,小道士的脸,和那个李书生的脸,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 呸呸。别胡思乱想,他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之所以会时时的想起来这个。大概是因为,三六和我地经历,某些部分相同。但是她能找到前世的恋人,并且今生有缘相守。我却不一样。 我不会再找到他。 而且,就算找到了,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突然又想喝酒。 我有点警醒的想,我怎么越来越依靠这东西了?喝了酒的确有一阵子的轻盈晕陶的感觉。可是我不能真正喝醉,醉到什么都忘不了。 在宋公庙躲雨那晚,我告诉李书生,有种酒,叫醉生梦死。 那是一部电影里,两个沧桑的男人喝的酒。他们都有想忘记的事情,想忘记地人。一个在沙漠中过着荒凉的日子,一个漂泊不定,不知道心乡何处。 我也许,真该给自己弄一坛那种酒喝喝看。 后来我就排遣开所有杂念,全神入定。 雨声,风声,池塘里的蛙鸣,其他的,包含在自然的玄妙中的声音。 那么丰富鲜明,又那么淡而茫远。 象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我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腹中,有一团蓝紫的,晶莹地光团。 不过,当我想将它看个仔细的时候,那光芒又不见了。 这种情形已经有好几次了。 天还是在下雨,凤宜和敖子恒是第三天正午回来的,虽然是正午,可天黑的象锅底。灰大毛正抱怨这倒霉的老天怎么总是雨下个不停,难道天河水倒灌人间了?我笑着说这可真说不定,不然这么多雨水是从哪儿来的呢。 凤宜进来的时候,袖子少了一截。子恒倒还好,不过脸色显的有些沉郁。 “怎么样?”我站起来迎,目光从一个人脸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还好。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大损伤。 “让它给逃了。”子恒沉声说:“很不简单,并非我们所想的,是那种未成形不入流地魔物。” 凤宜地脸色难看,他一句话也不讲。 我挺想知道他的袖子是怎么少了一截地,可是就算再借我一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敢问他。保不齐他恼羞成怒给我一拳一脚的,打不死也够我消受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如果他们都觉得棘手,我肯定也不行。 摆开了午饭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吃。其实我们不吃饭不会饿死,但是吃饭似乎是一种习惯,一种我们生活着,我们实实在在的体会着人生滋味这种感觉。 子恒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转头看看,用筷子尖指了一下三六地方向:“主人都无心留客,一心只想谈情说爱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了。只要那位李国师不仗势压人,我觉得这事儿就没什么问题。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这两天就动身了。” 子恒点头:“好。那我们一起上路。” “当然要一起上路,你要去我的洞府做客,要和我分开走。那象话么?” 子恒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笑象一阵微风吹过的水面,一瞬间从安详平静到微波荡漾,眉梢眼角唇边都是温和的笑意,让人觉得……嗯,温暖,还安心。 这与好色与否没关系,美好的东西应该大方的欣赏。 热汤地白气弥漫着,隔着那些白气看凤宜的脸。他的漂亮是精致地,完美的,很不真实的。 我反复琢磨一个问题,三七到底喜欢他什么啊?喜欢他漂亮?喜欢他强大?喜欢他骄傲刻薄目无下尘? 我一看到他就有种心虚害怕的感觉。尽管我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也没做过,但是这种感觉成了本能。三七没有这种本能吗?她可真奇怪。 我去找三六告别的时候,看到她拿着我送的礼物,正在用功。 我擅织,她擅针,那刺绣缝纫绝对是一流的。 这也是。我是吐丝织布的,她是天生长着蜂针地,我们俩往一块儿凑倒还真算合适。 三六在做荷包。 我跟她讲告辞的事,她的挽留也是真心的,可我的去意也是坚决的。 我们说着话,我把她绣的活计拿过来看。 一对鸳鸯,白相偕,亲亲热热的靠在一朵荷花的下面。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可怜未老头先白……” “这是什么词。怪好听地。” 我也是无意中就把这词想起来了。 白头到老。这是个很好,很好的愿望。 每个女子绣鸳鸯时。大概都抱着这样美好的心愿,一针针一线线的将自己的美梦展现在丝布上。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我只记得这么多,不知道这阙词是就这么短,还是后面的被我忘了。 三六的神情显的既温柔又坚定。 “对了,你有什么办法让那个书生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去找轮回汤么?那东西可稀罕着呢。” “即使没有轮回汤,我也相信他能想起我,想起从前来……” 三六地声音很柔和。 一向清冷地女妖精,遇到爱,也变成了缠绵春水。 “嗯。其实你们再谈一次恋爱也不错。”我笑着说:“不过你可不要再捆着人家了。对了,你能确定就是他啦?会不会弄错人?” “不会的。”三六说:“我前天一知道这事,就问了闭口仙了……” “咦?闭口仙那里地机会,你就这么用掉了?” “嗯,其实原来我想问的是,当初凤前辈给我写的那句话,我一直不明白那话会在什么事上面应验,可是后来,我问的还是他的下落。我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凤前辈那话的意思,似乎是说我要白辛苦。我如果想舍弃道行求一个人身,几百年的修为去换人间短短几十间的夫妻缘分……以前可不都是白辛苦了么。” 三六很坚定,对于自己的选择,没有一点犹豫或是怨怼。 我敬佩她,也祝福她。 也许人与妖的恋情,也能修成正果。 我惟愿她,得到她要的幸福。 今天小侄女五岁生日,可爱的胖丫头啊……小孩子长的真快,不知不觉,几年就过去了。 七十四 我们沿水路回去。 我们包括,我,灰大毛。 多出来的是,子恒,凤宜,还有三七。 三七完全不是冲着我的盘丝洞来的,她冲着什么,船上的人都清楚。 我对三七这种行为,感觉……她是在攀爬一座傲岸不可逾越的高山,可是她不放弃。 能选择自己爱谁,并且自由的去追求,要实现这份爱,这是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 我窝在船舱里,听着三七在外面唱歌。歌声在蒙蒙细雨和河里的水浪声中宛转游移,仿佛在漂荡一样。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唔,三七的脸,的确可称芙蓉玉面。 她的歌喉极柔婉娴熟,歌声很动听。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歌声让人心情愉快----当然。要听进去才行。 三七这歌当然不是唱给我听地。虽然她总是很温柔。但是温柔地面孔看久了。也会觉得麻木。感觉象是个面具一样。 我觉得很茫然。出来地时候茫然。回去地时候一样茫然。 我找不到归属感。 我知道。我是只蜘蛛。我住在一个叫盘丝洞地地方。我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否则我还会觉得自己是个人。我应该住在…… 我该住在哪里呢? 我的家,不在这里。 我曾经的亲人,也不在这里。 “师傅,你听,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白他一眼:“我又不聋。” “唱的是好。”灰大毛赞叹:“不过我觉得三七师伯没戏。” “我也觉得……”我忽然想起来这话不能随便说,啪的在他头上打了一下:“不许乱说话。” “我知道,我当着她可不会说。”灰大毛说:“我又不傻。”他在砸银杏的壳,他做这些事特别有天份,把银杏摊在小石板上,摊平。十几颗,一巴掌按下去,壳全裂,果实被剥出来,很完整。 “师傅你把我的百果饼给谁吃了?” 他还想着追究这事儿。 那天晚上在宋公庙招待李书生和莫书了嘛。我想了想,李书生也不算外人了。他要是和三六成了亲,那算是我的……呃,师姐夫? 这称呼怪怪的。 灰大毛剥了许多银杏,栗子,花生……反正他闲不住,老鼠天性就爱囤东西,囤各种各样的吃地。 “哎,师傅……” “什么?”我拈了一颗他刚剥出来的花生吃。 “其实我觉得……你和敖公子,要是在一块儿。那挺好的。” 我噗的一声喷了一桌子的花生渣。 灰大毛幸好是闪的快,不然喷他一脸。 “喂,师傅。你不用这么激动吧。”灰大毛咂咂嘴:“我知道敖公子是难得地好男子,可是你……你这也……” “我呸!你净给我胡说八道!”我伸手点了一下,把桌子清理干净:“这话更加不能乱说!” “师傅,我可从来不乱说的。”灰大毛说:“我心里就是这么觉得,我才这么说的。师傅,你自己说说,敖公子一开始对你就不错吧?你告诉过我的,他教你练功,教你山川地理人文。教你好些好些东西。还有,三百年前,桃花观那场变故,本来与碧水潭不相干,可是那时候,因为我告诉了他,说你被道士杀了,所以敖公子才升坛布阵召雷排云,掺和进这事里面来。他是想替你报仇。不让那些道士的目的得逞……” “这个……” “还有,师傅你耗力过度而陷入沉睡,敖公子受了天谴,那么苦痛难当的时候,还牵挂着你,怕你过的不好,他被打去了鳞,每夜每夜被寒气折磨的疼痛难忍。盘丝洞是不是个好地方?敖公子找了很久地,还替我布上防御阵法。那会儿李道士都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不忍我愣了。 灰大毛以前。从来没有对我讲过这些。 这次见面,子恒自己也一句不提。他的态度依旧是淡然温和。就象…… 什么事都没有过的一样。 被剥了鳞…… 龙被剥了鳞,那是怎样地一种痛啊? “师傅,我觉得的嘛。当人一辈子不容易,当妖也不容易。能有一个真心对你好的,实在太难得了。师傅,虽然敖公子他以前告诫我,不让我和你说这些,可我觉得……憋的慌,我还是得说出来。” 我低下头,不说话。 灰大毛偷看我,一个栗子在手指头之间无意识的转来转去:“师傅,真的。我觉得这世上,可能再找不到比敖公子更好的了。就算有,那人家也不会对你这样。你……你可别……” “别说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知道,但那些,都没什么意思。”我抬起手,在灰大毛要开口之前阻止他出声:“我是有毒的,黑寡妇蜘蛛。这种蜘蛛地天性,你知道吧?” 灰大毛愣在那儿。 原来他不知道? 我还以为他早知道的。 “那个……”他有点结巴:“可是你和李道士,都好过,为什么……”“我和他,一直在分离。后来终于碰面,又生了变故,我一直没有醒……如果我醒着,他就绝不能留在我身边。因为我会……咬死他,吃掉他。” 灰大毛的脸色白。 “如果你真为了敖公子好,就不要让他接近我。最好,介绍个美女给他,让他,得到他应该得到的……” 我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对子恒好。 什么是他要的。 以前听过一句话,幸福这东西没有什么标准,当事人觉得好。就是好。 子恒,他要的幸福,是什么样儿的? 我坐不住,不想这时候和灰大毛一起面对面的呆。 这种沉寂,异常难堪。 我不知道,灰大毛的反应这么大。他地眼神有点空洞洞的。看地我莫名的心慌。 我从船舱里走出来,外面还在落着雨。 我都不记得这雨下了几天了,感觉这雨永远不会停,天也永远不会晴了一样。 凤宜和子恒又去过两次京城,都找不到那魔怪的踪迹。 似乎那东西突然出现,又莫名的消失无踪了一样。 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我劝三六,让她也暂时离开京城附近。可是现在……哪怕九头牛来拉,三六也不会离开京城。 因为李书生和他的那位祖爷爷李国师,就住在京城。 船很大。三七在上面那一层轻声唱歌。她又换了曲子,不知道在敲什么乐器,出清脆的叮叮地响声。其实三七会弹琴地。但是现在连日阴雨,乐器也大受影响了。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竹露滴清响?这句子真美。 多美地意境。 以前看一个电影里,似乎是个雨后的紫竹林,一滴晶莹地水珠从竹叶上滚落下来,一瞬间,让人觉得那滴晶莹,是滴在了自己的眼睛里。滴落在自己的心上。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呃,这句词,意有所指吧? 三七就这么坦然的表露心意…… 我仰起头,虽然能听到歌声,但其实我看不到她。 三七她,真的那么喜欢凤宜吗? 三百年,绝对是沧海桑田了。 却不能改变她地心情吗? 我意外的转过头来,子恒撑着一把纸伞站在我身后。 他将伞向前举。罩住我的头顶:“怎么在这里呆?” “嗯,舱里闷,出来透口气儿。”我指指上头:“听到她在唱歌,就停在这儿了。” “到船头看看吧,心胸能开阔些。” “哦。” 我低下头,跟他一起沿着船舷向前走。 子恒温和如故。 可是我耳边又响起刚才灰大毛说地话。 心里的感觉,和眼里看出去的情景,好象都不同了。 我心里莫名的酸,苦。 雨声延绵。单调中透出分明的层次。填补我和他之间的寂静。 船头的风大,吹着他的袍子衣摆都朝后飘。我伸手按住头。然后慢慢的辫成一条辫子。 辫到后面,留着大概一揸长地辫梢,我想系好头,但是带不听话。试了两次,我想用法术,子恒低声说:“我来吧。” 我一愣,他已经把我手里的那根布带接了过去,把手里的伞递给了我。 他的手指很灵巧,一下子就系好了,还打了个飘逸的结。 “多谢……”我低着头。 “嗯。下着雨,总让人心里烦闷是不是?”他说:“我知道一套清灵诀,最能静心安神的。回来我说给你听,你记下来,没事时就练上两次,应该会舒服很多。” 他伸手来想把伞拿回去,我忽然冲动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的袖子撸上去。 他地手臂上,有些苍白的皮肤上面,可以看到一道一道的,弯月形的淡红伤痕。 就象……鱼儿身上的鳞片排列一样。他的皮肤上,满满的,连绵的,全是这样淡红的伤痕。 伞掉在地上,被风吹地在船头**地舱板上滑动。雨又紧起来,打在我们身上。 “还……疼吗?” “早就好了,这些痕迹我没刻意除去,其实只要一点雪露生肌散,擦上就可以了。这都很久了,怎么还会再疼呢。” “我……”我拼尽全力,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谢谢,还是该说抱歉? 我……好象什么都不该说。 我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他温和脸。 有什么事……不对头。 我转开头,看着远处的湖面。 雨,湖,远处的山,湖面上的雾……一切都万分熟悉。 一切却都如此陌生。 七十五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们重逢时,子恒什么也不说,也打断我的话。 有许多事,没办法说。 也说不出来。 我和子恒在船头站了多久?可能没有多久,也可能……有很长时间。 我疲倦的走回舱船舱里,灰大毛已经离开了,一叠刚做好的百果饼放在盘子里,还热乎乎的。 我拿起一块饼来,掰开,咬下去。 曾经很香甜的百果饼,现在吃起来,好象嚼蜡。 我认真的吃着,把一盘刚做好的百果饼都吃完了。 我需要些什么东西来填充自己。 在刚才,我觉得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掏出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不知道上哪里再去找回。 真奇怪。 子恒一向只给予我地。我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回报。一点儿都没有过。 可就是刚才。在船头上。我觉得我有些什么东西不属于我自己了…… 真奇怪。 我还是觉得饥饿。打开自己地包裹找吃地。 没吃地了。只还有几瓶酒。 我不想喝酒。 酒有的时候可以让我觉得自己身体里面有种热的感觉,在燃烧,那时候,会忽略心中的想法。 可是我现在不想喝酒。我觉得我心里很空洞,酒,不可能填满。 我又出去,顺着船舷,顺着香味儿找到厨房。不是吃饭的时候,这里没有什么饭菜,不过炉子上有个笼屉,揭开来,里面有蒸的包子。 我从来没觉得包子这么诱人,又或者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饿过。 我顾不上烫手,把包子从笼里拿出来,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我尝不出包子的香,品不出是什么馅,我狠狠的往嘴里塞,一笼包子很快见了底。然后我又揭起第二笼。我觉得我象是变成了饿鬼道里不得生的鬼,拼命的吃,永远都不会饱。 我们有很多事情,不是有了法力,道行高深就能办到的。 我与李柯,我们一直在彼此错过。 我和子恒,我们都知道对方有事,却不能够诉说。 他不能迈前一步,我说不出来的话。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得暴食症。 那是一种无法消除的焦虑感,只有不停地吃,感觉自己才能够存在。才能得救。 我抱着撑的滚圆的肚子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有人抱怨说自己没东西吃了。 吃饱了果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其实我和子恒不可能有什么,我们只是……好朋友。 如果有什么,早该有了。我认识他比认识李柯还早呢。他和凤宜一样,他们是一类的,连站的位置都和我们不一样。 晚上船停了,因为雨更大了。 船上除了我们没有外人,唔,或者说。没有外妖。 毕竟我们都不是人。 灰大毛上岸去买东西。是的,他自己说是买。可是他经常偷偷拿走人家店铺里地货物,然后把钱放在货原来在的地方。他管这也叫买,我总觉得这和正常的买有区别……反正偷是老鼠的天性。只要他给钱了,那就算是买吧。 他每次去买东西都要去很久,灰大毛非常细心,还会给我买胭脂水粉巾帕簪环。那些东西有的我看过,有的我根本不知道,反正他喜欢买。买了就堆起来。 他喜欢囤东西,这样会给他安全感。天越冷他这个毛病越严重,不囤东西他睡不着觉。 可是这次他没去多久,就仓惶的回来了,甚至用了他很少用的草上飞的身**夫。 “全……全死了。” 灰大毛地嘴唇直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大雨浇的。他都没想起来用个法术给自己隔水避雨,浑身都湿透了,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地一样,他站的那块地方。迅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我一边给他施法让他身上的水变成细碎的水珠散去消失。一边问:“什么?” “镇上的人,都死光了……” 他说完就低下头哇啦哇啦吐起来。 灰大毛的接受度。是很高的。 作为老鼠,腐烂的肉他也曾经吃过,在求生地过程中,没有什么道德观,先要活下去。 可是他居然都吐成这样…… “那……”等他镇定一些之后,三七问:“你的同族呢?你有找它们打听消息吗?” 的确,一个地方的人如果都被杀,但老鼠却不会。 “没有……一个都没有,人家墙里,地下,野地里到处都空空的。”灰大毛抱着头说:“我猜它们都吓跑了。” 子恒和凤宜脸色阴沉沉的上岸去了,然后没有过多久他们也回来了,去的时候脸色铁青,回来的时候脸色惨白。 我在船边,看着有隐隐的红色,顺着雨水,从那镇子里流出来,淌进河里。 船上地仆人端来吃的东西,干掉的饼子,还有油炸花生米,上面撒了一点盐。 “船上没别的吃了的了。” 我小声解释:“那个……我昨天肚子饿,就吃的,多了点……”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想吃东西。” 凤宜没好气的说,拂袖而去。 三七温柔的笑着,也站起来:“我也不饿。” 她肯定是追着凤宜去的。 我想起以前听过地话,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看起来很多情。蝴蝶自己也很美,很瑰丽。 但是蝴蝶是色盲。 无论是花地美丽,还是它自己的美丽,它都看不到。 蝴蝶眼里,到底看到地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呢? 我一直以为……以为三七喜欢凤宜,一定与他出众的外表也脱不了关系。 但是现在我才想起来,三七她看不到色彩。凤宜那光彩四射的外表,在她看来也只是灰暗地黑白形象。 那她喜欢凤宜哪里呢? 我真的,想不通。 “子恒,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不想问,可是除了问他,我也没地方打听。 灰大毛的表情那么凄惨。我再问,他说不定会晕过去。 “和那只鹿一样死法,全镇人,不分老幼……” 灰大毛忽然插了一句:“没出生的胎儿也一样。” 我立刻也受不了,觉得胃部抽搐起来。 然后灰大毛坐到桌子旁,掰着凉饼子吃着花生米,还啧啧有声:“花生米居然这么好吃。” 我实在受不了,一转头冲出船舱。 外面也可以闻到血腥气,即使雨还在下。河水在哗哗的淌,那股血腥气,象一只黏腻的手。摸到你地额头上,摸到你的脖子上,你觉得悚然,却摆脱不掉。 仿佛知道我现在的感觉,也可能,船上其他人也有这个感觉。 船开了。 缆绳无声的解开,船重新动了起来。 凤宜和敖子恒并非道行不够,但是,那个下手的魔头。跑的太快,一点气息,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凤宜的愤怒,子恒的挫败,并非是被打败了,而是空有力气和悲愤,却无着力处。 甚至不知道这个杀人的,与京城那个杀鹿地,是不是同一个。 如果不是。那问题很严重,为什么这种魔头突然涌现出了这么多?这世间要崩坏了么? 如果是……那依然很严重,为什么那魔头要跟着我们一路?它这是挑衅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异样,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很奇怪地感觉…… 我可以确定,不是因为刚才那种焦虑又泛起了起来。 是一种…… 被别处的东西牵挂的感觉。 可是在这世上,谁还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曾经有个人,是的。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他早就死了。 “师傅?” 一嘴花生米味道的灰大毛凑过来:“你在什么呆啊?” “没事。” 真是不知道该不该嫉妒一下灰大毛,他神经坚韧的太吓人。刚刚因为看到了那种场面拼命呕吐过,又吃一肚子花生米。 在压抑的气氛中,我们的船继续前行。 我原来不知道原来走水路可以一直回到蜘蛛洞,虽然比走6路稍微多绕了些地方。 但我们毕竟还是回来了。 再看到伽会山地时候,我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松泄了。 终于回来了。 这口气一松,顿时觉得连爬回盘丝洞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我们一行人也都不赶时间,打着伞缓缓上山,遇到陡峭的地方就跳过去,遇到深渊就飞过去。 子恒说:“你这里真是不一样了,整治的……象个迷宫一样。” “呵呵,”灰大毛傻笑着说:“我师傅说,安全第 安全第一。 这最重要。 活着,才有一切。 死了,什么都没有。 盘曲的道路,诡异的陷阱,甚至到最后,一个设计好的石板问答题都出来了,答出题才能通过这道关。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地……呃,怎么说呢。 连凤宜的嘴角都挂上了似笑非笑,又象讥讽的神情。不过他看起来挺愉快的。 我和灰大毛这种蜘蛛与老鼠所具有的,小动物的自我保护意识,让这位神鸟非常愉快。 好吧好吧,至少愉快总比不愉快好。 写在石板的问题很简单,三七凑过去读出来: “大小二妖分别从甲乙两地出,大妖要走三天可以到乙地,小妖要走四天到甲地。两妖若同时出,会在何时相遇?相遇时各自离目的地还有多久路程?” 这题目,真的很简单。 可是三七,凤宜,还有子恒,他们都开始迷惘了。 七十六 那道题难住了凤宜子恒还有美女三七,虽然他们答不上来,我也不能就把他们关在门外吧。看他们三个苦思,冥想……我在肚里笑个够,最后还是放了水,让他们过关了。 他们谁也没答上问题来。 我理解,他们没上过小学,没学过算术。 快到洞口的时候,灰大毛突然放声唱起山歌来。 他的嗓音并没三七那么优美,不过他唱的很投入,声音洪亮,在山间来回激荡。 大毛也高兴啊,我们终于是回来了。 外面就算再好也不是家。 何况,现在世道这样乱,就是妖也不安全。 我们走过一段平坦的草坪,因为连日下雨的关系,这里的草坪绿油油的十分茂盛,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一株很大的树。 “唔,我来猜猜,这个地方,恐怕是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打开的吧?”子恒温和的说:“我之前离开时,在这里设的是只能从里面打开的一道门户,显然你改动了。” “嗯……” 我改动地还不小呢。 我冲着那树叫:“芝麻开门。” 在几位……客人们很地神情中。树后面出现了一个很敞亮地石门。门地上方三个盘曲地字:盘丝洞。 “那个。大家请进吧。我地盘丝洞绝不象从前看地那部电影里地盘丝洞一样。阴森。原始。呃……连家具也没几样。我用自己过剩地精力把这里收拾打扮地。呃……非常能见人。非常适宜居住。非常地……哪怕想宅在这里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我不会设计庭院。但是没关系。灰大毛骗了一个很有名气地园林造设地大才子来。给他吃了一点迷幻地药。让他在这里干了三个月地苦工。他设计。灰大毛用飞来飞去地法术打下手。那些墙。要人来砌得十天半个月。灰大毛自己个儿一个时辰搞定。那些假山。一块要有几吨重。要是用人来堆。别说堆几次试看效果了。一次堆完恐怕就很难再挪动。可灰大毛堆它们象是小孩子搭积木。想怎么挪就怎么挪。 还有那边地花草。是我用六阳丹泡水催长地……好吧。用六阳丹当化肥是有点浪费。可是谁让我本事不到家。没办法在洞里借阳光来呢?没阳光植物就不长。所以只好用六阳丹来催长了。 绕过竹枝扎的一道矮墙。子恒赞了一句:“这正厅的字是你自己题上去地么?倒是大有长进了。” 我笑:“怎么可能啊,是我们拐来替我们规划整治庭院的才子题的。嗯,虽然那人说话很酸。不过这一笔字真是挺好看。凤宜哼一声,满是不屑。 也不知道他是不屑这个才子写的字,还是不屑我这种自己不行只能请人替写的臭水平。反正他从来就没看我上眼过。 厅里没象别家的大厅那样陈设庄重对称,摆在那里的是我做的布艺沙,没弹簧海绵都可以施个小法术来替代,粉黄碎花的布艺沙,浅绿色棉布地抱枕靠垫,还有堆在一旁的毛绒玩具,淡雅的滚绣地窗帘。连桌上的杯垫上也镶着精致花边。墙上挂着的也不是水墨山水,而是两幅草编画,虽然图案不算 “咦,师妹,你可真是挺会过日子的啊,瞧这洞府收拾的……虽说挺古怪,可是看着让人喜欢可挺喜欢的。” 好在盘丝洞地方大,当时规划时也留了客房客院。于是分派住处。给凤宜当然不能小门小院,把最大的一所客居分给他。那里院门题的是仙客来。凤宜又哼一声“俗气”,不过倒是没对这安排提什么反对意见。 给子恒安排的院子靠凤宜地左隔壁,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一个大洞套无数小洞,不过装修出了院子和房间的样子,这边叫沉水居,也挺适合子恒。 三七自己选了一间,不是凤宜右边空的那所,而是我住的那屋子旁边。 我可绝不会以为三七这是想和我联络感情----我原来以为她一定会挑凤宜右隔壁的百花坞来住的。那里的花培植起来可花了灰大毛不少心血。 我自己住的屋子也挂了块牌子。不挂没办法。盘丝洞太大。岔路太多,不取个代号。说起来实在让人很不明白。 灰大毛笑嘻嘻的叫出几只小耗子来替客人安顿。我把自己重重地扔到沙里,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大概纯是一种心理作用。 一到了家,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师傅,晚上招待客人……嗯,是上歌舞?还是搞点什么节目?” 我转过头瞅他:“你还有别的节目?” “看师傅说的,我那些小徒子徒孙也不是都吃闲饭不干活儿啊,彩衣娱亲总会一点点的。” 他这成语用的对吗?我敲敲脑袋,也没法儿确定。 “行,那就热闹点儿,待客嘛……” 结果晚上果然热闹! 一群大的离奇的老鼠穿着彩衣瞎蹦乱跳,把琵琶当棉花弹,而且其中大部分肯定是偷喝过酒的,舞着舞着,一个敲鼓的就把鼓槌给舞飞了,正砸中三七面前地酒盏。而三七本来正温柔地,完美的对凤宜微笑,突然被溅了一脸酒,那个表情…… 还有个肥肥地老鼠姑娘,嘴抹的血红,灰大毛采购来堆积在洞里的胭脂八成都让她擦在自己脸上嘴上了。而且还一个劲儿的把自己的嘴往凤宜跟前凑…… 呃…… 我想找始作俑者灰大毛的麻烦,结果一回头才现,灰大毛早把自己灌醉了,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已经…… 子恒倒是笑容温和:“倒真是热闹啊。” “是啊,热闹啊……”我看着凤宜的讥诮,三七的僵硬,子恒的不动声色,实在觉得自己的笑声干巴巴的,太不自然了。 拍拍手,一些丝线从四面甩过来。缠绕住那些大老鼠,瞬间把它们拉离宴会厅。 “那个,下面我们听曲,听曲……” 我也有养小蜘蛛,它们道行很浅,不过玩弦乐和打击乐倒是好手。一曲清平乐硬是弹的如暴风骤雨十面埋伏似地,我本能的掩住耳朵,不然我觉得我会被活活吵聋的----该死的,这些八脚小丫头肯定也喝多了! 再回头看见客人的神情,我尴尬的放下手来,举起酒杯:“那个,大家,吃好喝好啊……” 反正,不知道大家吃地好不好。喝的好不好…… 反正这个酒宴,呃,很……很是别开生面…… 我觉得我都给刺激的语无伦次了。 干脆。我也开始猛灌酒,然后重重往桌上一趴。 装醉!一醉解千愁嘛。 千愁大概解不了,不过可以暂时避开这个特别的欢迎宴会…… 灰大毛不知道又怎么醒过来了,摇摇晃晃的扶起我:“师傅,你醉啦,嗝!”他打个响亮的酒嗝:“我送你回去休息……嗝!” 这小子也是装醉的! 我气的牙痒痒。我说他今天怎么醉的这么快呢,原来是现自己安排地场面出了岔子,比我先一步装醉! 好吧,这会儿也不是拆穿他的时候。 我们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宴会厅。把一群喝醉地老鼠蜘蛛和三个客人扔在了那里…… 我回了自己的屋,灰大毛把我扔下之后窜的飞快,肯定是怕我揍他。 其实我……揍他倒不会。 我知道,我们出去这么些日子,洞里的小家伙们儿肯定都挺挂心的,说是欢迎客人,其实也是给我们接风。 高兴就高兴一下吧,虽然实在是太忘形了点。 会让三位客人以为我这盘丝洞……咳,是个啥地方啊? 我没有一头倒回床上。我喝的不多。 穿过院子朝后面走。 曲曲折折的路,洞壁上嵌着的晶石着淡淡的昏黄地光芒。 前方可以听到水声。 越来越清晰。我转过最后一道弯,面前出现了一片清朗的水光。 一线幽微的光亮从高高的石洞顶上透下来,下面是个小小的水潭,水潭边上种着一片桃花。雨丝从上方落下来,无声的,落入潭中,落在那些寂静的桃花上,落在我的身上。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到这里来待一会儿。 这里很安静。真正地与世隔绝。 这个水潭边除了我没人会来。 武陵人误入桃花源,后来再回去寻找。已经找不到了。 桃花源,到底是不是那渔人一个梦?还是,只是他的想象? 不过,无论是什么,桃花源都不存于现实,想刻意去寻找,是找不到的。 我靠在桃树下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响。 我慢慢转过头,看见了凤宜。 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身深紫的袍子在这里的光线下看来成了诡异的幽蓝。 “咦?”我有点奇怪,用力眨几下眼,又转了转头,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然后眼前这个人当然也不是梦中幻觉。 我扶着桃树站起来,挺生硬的问:“凤前辈……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这个水潭只有通过我地院子,只有这一条路。他四面看看:“这里……倒有些象以前地桃花观山脚下的情景。” 是么?我倒真没留意过,也许象吧。 他忽然递给我一样东西:“这个,你知道是什么?” 我低头看看,是个黑色地,圆形的壳儿。 “这个……象是什么东西的 我也不确定:“这是哪儿来的?” “在你的洞府里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什么?” “不……” 我真没在盘丝洞见过这个。 呃,要票票…… 不太懂得要票票该说什么,不过,如果大家喜欢小蜘蛛,请支持俺一下吧。 七十七 “盘丝洞以前,从没有过这东西。”我抬头看他:“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弄开看看就知道……”凤宜把那个黑色的蛋接过去,手上用力,我听到卡的一声响。 莫名的有点紧张,我紧紧盯着他的手。 凤宜有些嫌恶的把那个蛋放下,和我一起注视着。 蛋壳裂开,里面的黏液有些青黑色,然后,黏液里泡着一条……呃,虫子。 真难看,好恶心,还在蠕动…… “那个……”我想说,消灭它吧。不过怎么消灭呢?捏死?踩死?都好恶心的画面啊…… “这不是这世间的东西。”凤宜站起来,手一挥,红光将那个黑色的蛋包裹住,然后就不见了。 我不想问他是收起来了还是给烧掉了……唉,太难看了,不是丑……是很恶心,反正…… 我搓搓胳膊上不知道何时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噫,身上衣服都让上面飘上来的雨给打的半湿了,衣料薄,一湿了就有点……透。 “凤前辈。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你干嘛总叫我前辈。嗯?”他不知道哪根劲不对。突然说:“你喊子恒也没喊前辈啊……” “呃。那个。我认识子恒地时候。他看起来象小孩。所以……我没法喊他是前辈啊。”我小声说实话。 凤宜想想:“这倒是。龙族地幼年期很长地。你那时候看他很小。可是他年纪不比我少哪儿去。” “那个。蛋……”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他手一挥。武断地说:“看着虽然不起眼。可是来历好象很蹊跷。如果不是你们这里地老鼠蜘蛛带进来地。那么可能是我们上午进来时。跟着进来地。” 听起来。怎么这么让人觉得有点惊悚的。 “和那个,剖人胸腹挖心肝的……有关系吗?” “不好说。” 三更半夜落着冷雨的潭边谈论这个话题,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我转过话:“你觉得我这盘丝洞怎么样?我自己可是觉得满好地。” 凤宜脸一板,扔下四字评语:“乱七八糟,有什么好的。” 就知道他这张鸟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找了个借口:“我这就去吩咐他们仔细查看,还有没有这蛋包虫混进洞里来。不早了。凤前……嗯,你也早点休息。”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瘟神,我叫了一只小蜘蛛过来,吩咐它们网都张开,仔细给我在洞里滤一遍,为了加强它们的危机感,还特地举了被杀的鹿精的例子,告诉它们现在世道极不太平,唬的那小家伙八只脚一起哆嗦着爬走了。 我心里想着这事儿。也没睡多沉,天亮就爬起来了。因为采光设计不错,所以外面天亮洞里也天亮。我起来后打坐了一会儿。然后出门。 小蜘蛛从房梁上悬吊下来,向我汇报,它们张了四千六百二十二张蜘蛛网,逮了蚊子苍蝇飞蛾共计三千零一十七只,没现有黑色地壳包虫踪迹。 我点个头:“不能掉以轻心,继续给我警惕着。” 小蜘蛛请示我,秋天又快来了,是不是早些让大家做避冬准备? 它倒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啊,夏天还没过完就想着准备过冬了。不过我这一洞除了老鼠就是蜘蛛。要过冬,得现在就开始休养生息,储备营养和能量还有口粮……是个大工程。 我和灰大毛是不用冬眠了,但是冬天太冷,也对活动有影响。况且,冬天几乎从来没有雷,所以我也喜欢埋头大睡,或是烤烤火,画画图。看看书,总之,就是宅在洞里足不出户的。 嗯,凤凰和龙自然是不用冬眠的。 小老鼠来禀报,说敖公子来找我。 我当着他的面不好在沙上尽情犯懒,只好站起来。 子恒不是空手来的,后面跟着一只打杂的小耗子替他捧着个长盒子。 “来,看看这个。” “呃,送我的?” “是啊。”他淡然的说:“无意中得地。我用太轻了。我觉得你要用应该合适。” 一看盒子我就知道里头的东西不是凡品:“那个……我其实吧,不大用兵器……” “有备无患。兴许哪天就用着了。” 小耗子把盒子放在桌上,然后恭敬的退下。 子恒说:“打开看看吧。” 呃,细长地扁盒子,会装什么东西简直不言而喻嘛。 我想起以前看电影,卧虎藏龙里面,一切就是从那么细长的扁盒子开始的。 可是打开之后盒子里却不是一把剑。 我愣了。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装剑的匣子嘛,怎么却可以不装剑呢!我虽然见识短浅,可是剑匣我总是见过的啊! 可是这个装剑的匣子里,装的却是一条……绸带。 有些淡淡的银灰色,叠放在盒子里显的轻飘飘地没什么质感。 “这个是……” “我觉得你用这个合适。” 怪不得他说轻……要是把剑的话,无论如何他不会说太轻了。这个飘带么……咳,他用的话,大概是不太合适。 我伸手摸了一下,凉凉的,很软……软的象片云雾…… “我想你常用的是丝,但是……这个也是软兵器,你应该用得来。” 我点点头。 他说的对,要是给我把剑,我还不怎么擅长剑法呢。 唯独这软乎乎轻飘飘的丝织品,我可以说是无师自通的。我平时练地就是各种蛛丝嘛。 “试试看。” “哦。” 我把飘带提起来,跟我的蛛丝一样轻,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我说:“到后院来,我试试。” 虽然是第一次触摸到这个东西,我却觉得对它一点都不陌生。 后院里也有花木和奇石。我将飘带挽起,身不动,手不动,只有眼光朝着一株花木看去,飘带末端微微一晃,快的我都没看清楚它的动作。倏的射出又倒卷了回来,绸带梢浮在我地面前,托着一朵刚从那枝头上撷下来的红花。 好轻灵……好……好敏锐。 我的蛛丝虽然也可以由我的心念驭使,但是无论是灵活性还是度,都没法这条带子相比。 “来,三八,咱们试试招。这么多年没见,我可不知道你地功力到哪一步了。” 我一来也想看看子恒现在是什么道行,二来想试试飘带地进一步功能和威力。点头说:“好,那你可手下留情。” “嗯,你多当心。” 子恒右手虚虚一招。一把冷光凝定地长剑出现在他地手中。 啊啊,我好紧张。 子恒和我绝对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他是龙子啊,先天血统高我不是一等两等。我一只小小的蜘蛛,后天再努力,也不可能赶上他的境界----更何况我不用功。 子恒的剑势灵动之极,就象瀑布边飞溅下来的水流,刚中有柔,我只觉得满眼都是那雪亮如飞瀑流泉一般的剑光。大部分时候都在躲闪,寻隙反击。 好久没有这样正式的人和动过手,我觉得自己地反射神经肯定退化了不少。 这功夫果然是要常练啊,懒懒散散的什么都不可能练好练精。 而且子恒的气势……本身就是一种强大地威慑,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让我有种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的感觉。 我手忙脚乱,觉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子恒忽然收剑凝立,眼前那些剑光和笼罩着我全身的压力忽然全消失了,我一下子泄了力。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还好么?”他快步走过来。 “呃,还,还好……”我很是羞愧,没要他扶,自己赶紧爬起来,院子让我们折腾的凌乱不堪。 “我比你差太远了……”而且他肯定没出全力。 “你的拿手好戏是用毒和布网,刚才根本没使出来。”子恒倒是说的很一针见血。 我当然没使了,跟他切磋又不是和人拼命,我用毒干啥? “看这个。” 他拣起地下一把碎石给我。 这石头应该也是刚才被我们打斗时给弄碎的。不过子恒特意挑出来给我看…… “难道是……”我抬起手。看看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飘带:“是这被带子给……” 这些石头很硬,现在却碎的这么粉。我用自己地硬蛛丝是绝对办不到的,用力抽大概也只能把它们抽的裂成块儿。 这带子……实在厉害啊。 子恒挥挥袖,一阵清风拂过,院子又回复原状了。 “这个……是什么东西做的?好厉害啊?”我好奇的追问:“这个带子有名字么?” “是天蚕丝混了火石素,还有海中的一种很少有的海草所织。它可以离水,分火,用处还算是不少。”子恒说的很简单:“名字么……以前没有取过。既然现在是你的了,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这么漂亮,又这么厉害地兵器…… 我欠子恒的人情实在是越来越多了。 “这个……”一时脑子里空空的什么名字也想不起来:“子恒,我实在不怎么会起名。干脆你帮着取一个吧,这就叫一事不烦二主了,省得我再去找别人帮忙想。” “你啊……”他笑着摇头,大概是刚才比剑他也用了真力,脸色比平时看着红润的多,笑容也显的更温柔了:“唔,好吧。” 他想了想,低声说:“叫流云吧,它颜色极浅,舞起来的时候,似天边云彩幻生幻灭……你觉得怎么样?” “流云?好名字啊!”我大力点头赞同:“很相配,配的很!” “咦?你在说什么?谁和谁相配?” “呃?”三七不知道什么来了,正坐在我的沙上,抱着人靠枕看我。凤宜站在厅门边,正一脸被人欠了三百贯钱不还的表情瞪着我们。 噫,三七大姐,你为什么眼波似水两颊晕红啊……我说地是带子和名字配,你可别会错意了呀…… 呃,大家可以投票票给俺么……求票啦 七十八 修炼虽然是一个人用功的事,但是能有道行更高深见识更广博的的指点一下,那当然更好了。要我自己摸索,可能要好些天才能想清楚的问题,拿去向子恒或凤宜请教,他们三言两语就讲说明白,真是省了不知道多少绕弯路的功夫。 而且这些日子下来,我觉得请客请双这话有道理。如果客人只请一位,那主人可不能不作陪,但我又不是一个会和别人相处的人,但是客人一多,他们自己就会互相作伴,下棋下好,练武也好,就算在我洞里闲逛,也能结伴同行,完全不用我这个不称职的主人瞎操心。这么一来,我觉得自己这客请的也不错,要是他们打算住过冬天再走,那么冬天我也有人可以一起围炉烤火,赏雪品酒…… 想一想,似乎也不错。 总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也不觉得,不过现在一有客人,觉洞里是平添了许多生气。可惜的是平时大家住的都远,又从来不往来……要是住的很近,就象以前在桃花观那样,出门小半天就能走到邻居那里拜访,那可真方便。 三七大部分时候都和凤宜子恒在一块儿,虽然说有些厚脸皮的嫌疑,但是她人又美,会说话,那些我不懂的琴棋书画她都懂得,远远看着他们三个站在一排石笋后面说话,真是俊男美女,画面养眼又和谐。 我叫了只小耗子过来,让他去请那三位贵客回来用饭。饭桌摆在花园里头,有一条暗河从盘丝洞中经过,河水清澈。子恒先过来,看了一眼席面,笑着说:“怎么,今天斋戒么?” “倒也不是,前几天可是大鱼大肉了,我看你们吃的也不香啊。这是大毛的一个晚辈,在一所很大的寺庙里面混了不少年。念经参禅一概没学会,倒是做的一手好斋菜,反正啊,这山上别的没能,蘑菇野菜是一样不缺的----”我凑近点儿小声说:“大毛他们今天还想吃烧野山鸡来着,我怕他们被凤前辈找碴。所以没让他们吃。今天就先吃素吧。” 子恒一笑:“老鼠混在庙里,除了偷吃也别的不干了。不过这一个还能学会做,倒也难得。” 我笑:“他八成是在厨房混的吧。” 这桌素菜做的异常鲜美,并不因为没放荤油或是肉汤就显地寡淡了。我说灰大毛族里净出歪才,虽然没一个在修炼上有大成就的,但是琢磨起吃喝玩乐来倒是样样精通。席上的松鼠鳜鱼啊,火腿腰花啊,还有一道做的和肉糜一个味儿的汤,要是事先不说真的完全吃不出是素菜。况且就是说了,三七也觉得讶异,说那个火腿腰花怎么也不象素菜。叫那只老鼠来问问,到底是什么材料。 那只耗子年纪也不小,精神却很好,见人也不畏缩,大大方方说了,那火腿是素鸡做地,腰花就是用的普通的蘑菇而已。至于我好奇的肉糜,其实是萝卜汤。 这下大家都讶异了。且不说素鸡地腌制。蘑菇地刀功调味和火候。这个把萝卜汤做地和肉汤一个味。实在让人赞叹不已。我一看那位贵客地脸色。急忙先放话说。这个菜地做法可以写出来给他们。但是可不能想着拐我地厨子走。好菜常有。好厨子可不常有。这吃字是头等大事。我绝对不让步。 倒没看出凤宜对这人间烟火也挺上心。细细地问了萝卜汤怎么做地。大老鼠承蒙这位贵客相询。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地兴起还从袖子里摸出调料瓶来了。一瓶是松茸做地。一瓶是海带做地。还有一瓶说了我也没怎么明白。似乎是把各种菜蔬先腌渍。再晾晒。磨成了粉再使用。总之是麻烦地要死。 这幸好是旁人做了给我吃。要是让我自己来。我情愿喝露水闲着不动也不去费这个事。 饭后上地点心是藕粉。我一向觉得这东西不怎么好吃。腻腻地。不过这个藕粉熬地好。清甜爽口。一点也不腻。 三七说:“师妹。看你不声不响地。倒是好会享福啊。” 我连忙解释:“哪有。你知道我平时不大吃东西地。一行功更是十天半月也不动弹。灰大毛这个族弟来地时间也短。老实说。我也只喝过两次他烧地汤。今天席面上地菜我可都没吃过。” 总之这一顿是饭足菜饱,喝的是灰大毛跟山后一个竹子精硬要来的用竹叶酿的素酒,只是薄有酒味,入口清,回味长。子恒点头说:“这个不该就了菜,就算是好茶,也没有这样的清雅。” 我跟着说:“对。我上次见那个竹子精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眼熟,现在想,他和你的品行作派挺象地,你和他一准儿有话谈。不如这样,明天请他来,你们一起品文赏景?” 凤宜冷冷的咳嗽一声,我们于是一起收了话。 这人心性怎么有时候看着跟红楼梦里的林妹妹似的,你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就会得罪了他,得时时刻刻的小心着,就算这样也还是难免令他不悦。 三七啊三七,你这眼光也忒古怪了啊。 饭吃的好,他们对吃饭时席旁的那条河也有兴趣,说吃过饭要去看看这河流出洞后又怎么样。我让灰大毛找两只伶俐的会说话的小耗子陪他们,指路兼向导。灰大毛前脚刚走,小蜘蛛后脚来了。它带着一群小姐妹送来一包衣服,都是它们自己赶着织做出来地,说是我们这洞里难得有贵客上门,看着他们也没什么行李,这些衣服可以给客人穿。 我忍不住笑,这几位贵客还用得着换衣服啊?别人不说,凤宜地袍子那可都绝不是凡间能有的东西,高贵地很,又不会脏又不会破,根本没必要换。 我洞里这些大大小小的老鼠蜘蛛都在想什么啊!平时没见他们这么殷勤热情过,而且就凭小蜘蛛们这些小脑袋,让她们主动想起做衣服送给客人那是不可能的,一准儿是灰大毛教导吩咐的。 不过,灰大毛这么殷勤到底想干嘛? 我翻了翻小蜘蛛拿来的衣服,分成了三份,显然是给三个客人的。给三七的是粉色裙子,这橙红的颜色明艳鲜亮的,是给凤宜的吧?那么青色和银灰的这……就是给子恒的了? 给另两位各是一件,给子恒却是两套,而且……我翻了翻又摸了摸,手感比那两套好。 我吩咐一只小耗子去叫灰大毛来,问他怎么把厚此薄彼的事做的这么明显。 灰大毛抹抹胡子,不紧不慢的先坐下喝水。他变**了之后,那两撇老鼠须时不时还会冒出来,可见他的实在不够用功,变个人都变的稀松马虎。 “师傅啊,说实在的,你年纪老大了,我上次在船上跟你说过,敖公子人好,又有心,这次还主动来咱们这儿做客……” 我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打住打住,这些话太没谱,以后别再说了。衣服做了就送吧,反正他一向也很照顾你,算是你的心意了。” 灰大毛有点怏怏的,我打他走人,自己把问凤宜和子恒打听来的两个行功法子赶紧记下来,不然恐怕会忘记,好脑筋不如烂笔头,记下来最保险。 我的字还是这么丑,不过好在这是写给我自己看的,好看难看不要紧,只要我自己认识就行。正写字的时候,忽然小蜘蛛去而复返,她告诉我一件事。虽然我们洞里没有什么异事,也没现我所说的蛋装虫子,但是听说洞外面却生了不太平的事情。 “哦?什么事?” “昨天我们出去猎捕,有听说,最近都没有樵夫上山来打过柴,往山下看,好象也没看到那个小于村里的炊烟呢。” “是么……”我心里咯噔一下,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叫两个机灵的去探看一下,千万不要冒失,有危险的话绝对不要靠近。” 难道我们在船上的猜测真的没有错,那只看不见的黑手,真的追在我们后面吗? 我举棋不定,叫一只蜘蛛去看看客人在做什么,如果方便,请凤宜过来一趟。 过了没一会儿凤宜果然来了,我先说好话,说这么冒然叫他来,阻了他的游兴,然后把刚才小蜘蛛告诉我的事情和他说了。 “你怎么打算的?” 虽然我本领低微,不过附近算是我的地盘嘛。 “我让我的同族去探听情况了,想必等下就有回报。” 果然没一会儿小蜘蛛就回来了,神色举止果然都不太对头。 “三八姐……果然,出事了。” 不用她说我也猜出来了。 又是那掏腹挖心的魔头作怪了。 我安慰了小蜘蛛两句,告诉她不要跟其他同伴说实情,但是千万要提醒她们都留神,这些天不许出洞去。 “对了,三八姐姐,这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东西。” 我转过头看,小蜘蛛放在桌上的,俨然也是个黑色的圆壳 和凤宜前几天天给我看的那个,一模一样。 打雷啦,下雨收衣服呀! 话说下午我正在屋里看儿子睡午觉,忽然间柜子顶上一个画框没人动它自己就掉下来了,咣一声响,我吓的以为地震了,到现在都心里惴惴不安,外面还打雷闪电的…… 七十九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想着,既然是包在壳里,还有黏液什么的,说明这东西肯定不是最终形态,那,要是不挤破它的壳等它长成了,又是什么样的? “那天我看到的那只,还留着。你这只也别忙弄死,看样子还长大了一些,大概再等一等,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我猜这个,和那挖心肝的,应该有些关系。” 我觉得怪碜人的,长的这么样的诡异虫子,还有,最近一连串的总生在我们身旁的诡异事件…… “不过……为什么会我们走到哪儿,这事儿就跟到哪儿?难道是冲我们来的吗?” “那也很难说。我们几人同行……或许我们这里有他们的仇人,也可能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凤宜嘴角有一抹冷厉的笑意:“觉得我是好惹的么?总是戳一下就跑,等我们转过身就再跑来戳一下?一副龟孙子做派,且等着瞧……” 我意外之极,凤宜脾气是大,可是骂粗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可见他是怒极了。 听他后一句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做了什么安排吧?这么被动的屡屡吃亏不是凤宜的个性。 当然,那些事,不是我可以操心的。 我现在需要好好保护我这一洞的老鼠和蜘蛛。灰大毛的家族庞大的惊人,而6续到这里来定居的蜘蛛们也不少。它们不是个个都有资质修炼,但是它们在这里躲避了天灾和天敌,生活的无忧无虑。 我想,我们彼此……陪伴,它们忙忙碌碌,打扫,做着它们以为正确的,应该做的事情。 我也应该做,我认为正确的,应该做的事情。 灰大毛听了我地话居然并不太紧张。还跟我打岔子:“喂。师傅。你别自己吓自己。你那些小蜘蛛们哪有心肝让魔头来挖啊?你说我说地对不对?倒是我地徒子徒孙们得小心些……”我让他堵地不怒反笑。灰大毛这家伙是典型地丢爪就忘。那天在小镇上他也让那惨状吓地胆战心惊。可是现在一回了盘丝洞。好象就有恃无恐了一样。 “你给我当心些。洞里地存粮如果够吃。那么最近就绝对不许出去。封住洞门。看守好两处暗河流入流出之地。一有异状。就放下千金石。做好迎敌准备。” 我说地郑重其事。灰大毛也终于正经起来。肃然回答:“是。我这就去吩咐下去。” “别稀松偷懒不当一回事。这一回……很不同。” 只怕是用生死交关来形容也不为过。 道行高。象我和三七。子恒。凤宜。我们或者不惧。道行低。象只活了不到十个年头地小蜘蛛小老鼠们估计也不会被这掏心剖腹地魔头盯上。唯独中间层次地。有点道行却又无力自保……这种最危险。 盘丝洞有一个正面入口,就是我们进来时要喊芝麻开门的那里。还有一个极隐密的入口,除了我和灰大毛谁也不知道,那个……算是一条秘密逃生通道吧。然后就是流经洞里的暗河。我亲自出马。在各个处口处布上机关----就是放毒。我特地看过几本从大的书院书阁找来的机关学什么的书,放毒当然要有技巧,平时不能让人一触即,又不可以被外来者一眼识破,或是轻松的破去。足足忙了两天才算全弄完,盘丝洞现在不能说固若金汤,也总算可以让我稍稍放心了。 洞里现在成了一个封闭地世界,不过并不显的死气沉沉。灰大毛每天早起带着小老鼠们在外洞的宽阔处练功,那里足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够它们蹦撒欢地。 蜘蛛们也修炼,不过它们的方式更安静。经常是一抬头,就能看到头顶爬着一片黑压压的蜘蛛在那里集体练功。 我沿着暗河走,地势渐高。 这里不大有人来,顶多是来打水的。暗河就是从这里流进来,穿过盘丝洞,又流向山下。我用有毒的丝将那个石洞半封住。这里的暗流很急,洞外的树叶有时候会被水流冲卷进来。这里可以闻到新鲜的草木芬芳和流水特有的那种微涩淡腥地味道。 可进入的缝隙已经封上。我潜到水下去,一手牢牢抓着河道突出的尖石。仔细检查了水面下的部分。水流冲的我不大能睁开眼。水面下幽暗昏沉,水流入的那道石缝很狭窄……我用以前和子恒学来的方法,在这里也设了一个简单的陷阱,也许起不到阻拦作用,但是示警是没问题。 我抓着石头上岸,然后甩甩身上的水。 “三八,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回过头看到三七,她扯着裙摆,站在一块突出地尖石上头,皱着眉头说:“这里也不收拾一下,这么暗又这么窄。”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儿没听见。” “你下水的时候我来的。我问灰大毛你去哪儿了,他说你往这边来了。你这盘丝洞象个大迷宫一样,到处都是岔路和洞口,不知道路的在这里困个三年都出不去。” 其实我喜欢小的地方,窄窄的,光线也不要太亮,就象李柯曾经让我住过的荷包……很小,甚至活动不开腿脚。但是心里却觉得特别安全踏实。 忘了在哪儿看到一句话,说这样的性格消极避世,不敢面对现实,情愿将自己封闭起来孤独地生活。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如此。 也许我只是怀念过去地那段时光。 “嗯,回去吧,我就是来这儿查看一下。” “查看什么?我觉得……你和凤宜似乎比我知道的东西要多,不能跟我说吗?” “凤前辈可能知道地多,可我知道的却很少。就是……”我想起那个恶心的包在黑色壳里的虫子,决定还是不说出来让三七也跟着恶心:“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是不会轻易服软吃亏的。在京城,还有一路上遇到的这几件事,让他很恼火。对了三七,你觉得,那隐在暗处的魔头会是个什么样的妖魔呢?为什么又要一路跟着我们?从京城一直跟到了盘丝洞来?难道我们几个人里有他地仇家吗?” “这个我猜不着。我的见识也不比你多啊。不过我琢磨着,你我道行浅,岁数轻,大概,不可能是找我们的。有可能是凤宜或是敖子恒的仇家吧?” “那要是想报仇,为什么不直接找上他们呢?这么跟着。有什么意思?而且净找不相关的人和妖来下手。” “我猜,说不定是那魔头功力不够,借着那些挖去的心肝来施什么阴谋诡计,又或是别地什么缘故……” 这个话题太沉重,我们又说起三六和李书生来,猜测着不知道现在三六配成了轮回汤没有,李书生现在对她如何,那位老白胡子国师是不是又从中作梗了。这么一路谈谈说说的回到正厅,却看到凤宜躺靠在窗子下面的沙上头。鞋子脱在一旁,一只手垫在头下面,正闭目养神。一副慵懒情状。客厅里不算亮,窗外头的柔光照在他的身上,肌肤象白玉一样晶莹温润。呃……比我的皮肤还好……他的相貌也比我美,睫毛也比我长,连头都比我黑比我密…… 这什么世道啊,真是雌雄不分阴阳颠倒。 我看一眼三七,自己很有眼色的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没有进厅。直接绕回廊小碎步跑了,把她一个人扔那儿。 虽然说我没本事帮三七牵线搭桥,但是这点眼色我有,明晃晃的500瓦电灯泡可万万做不得。 不过……我还是觉得三七地希望不大啊。 我站在原地叹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蛛丝编的袋子,半透明的,里面隐约可见。 那个黑色地圆卵似乎个儿又大了一些,凤宜那里也养着一只,我这里也有一只。 到底这里面的虫子最后会变成个什么样?凤宜说过。这东西别看小,却肯定是个魔物…… 灰大毛迎面过来,看起来有些着急,我就怕有坏消息,结果他说:“师傅,有客来了。” “什么?” 这会儿哪有什么客?再说我又能有什么客啊?我认识的人不多,基本上还都已经来做客了,怎么还会有…… “到底是什么客人?” 灰大毛有些喘,大概是跑的很快:“是三六师叔来了!还没有进来。被拦在两道阵势之外。我是探知了动静。又从师傅你那面水纹镜里照见的……” “啊,那。快请进来啊!” “但是师傅你说的,门都封过了……” “蠢家伙,三六来了一定有要事,要不然她前些天不说同我们一起来,现在却一个招呼不打匆匆而至,先开了门让她进来,大不了开了这次之后再封一次啊!” “好好,我这就去接应,还请师傅你将门上的封咒打开才行。” 我到了洞门边,去了封,看灰大毛小心而快的出去,一时有些呆。 真奇怪啊。 我心里没有故友重逢的欢喜,却有些不安,不知道三六是遇着了什么事才会到我这里来。 小蜘蛛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说:“三八姐姐,又来了客人么?” “是……对了,你让她们把流芳居收拾收拾好给客人住。” “好。” 我觉得心慢慢往下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山里这会儿静的很,远远的,细细的风在沟涧盘旋,有一种低沉的嗡鸣声。 就好象,有什么事将要生……就如山雨欲来之前的那种难耐的窒闷。 我却看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 请大家多投票,多留言唷。 八十 三六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还带了一件大行李----冻成冰棍似的李书生。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三六神情憔悴,两眼熬的红红的,一进了洞门就支持不住倒了下去,把我吓的不轻。等到子恒说她是脱力昏睡,没有大碍,才能放下心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几个围着石台打转。石台上平平的放着那个冻的**的李书生。一见着他,我才觉这个人给我留的印象比我以为的要深刻的多,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有,尤其是他说话的声音。不过现在他不会说话,也不能够笑。 “看他眉间黑,要么是中了毒,要么是……魔气。” “啊?”我瞪大眼看着子恒:“这……那,冻成这样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倒不是什么病,是万石冰。被这种冰冻住,身体会立刻僵住,就算是中了毒,或是性命垂危,伤势病症也会停住,不会再恶化下去。” 哦,原来是这样,那肯定是三六将他冻住的。 不过子恒又说:“这万石冰有道行的用用不算什么,可是凡人肉身却禁不得太长时间,过三日,就算解了冰,再除了身上的毒或是病,这个人……也是废人了。” “啊,所以三六是来找我们帮忙的?” “恐怕是这样的。她于用毒一道并不在行,不知道她几时从京城来的,竟然到了脱力的地步。” 我慨叹之后忽然跳了起来:“喂。我们现在不是聊天地时候吧!那个。得先解决这个李书生地问题。大毛。把你三六师叔扶去休息。咱洞里有什么好汤好药地都给她灌上。可得让她快好起来。这个书生身上到底是毒还是……魔气?该怎么下手解决?我说你们……”我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你们都瞅着我干什么?” 三七摇摇头。用一种看起来近似怜悯地目光看我:“三八。我们这里面。说起用毒来。没人能比你精通了吧?” “呃?” 我抓抓耳朵。这倒也没说错。毕竟我是天生带毒地。毒性还奇烈无比。他们三个就算比我见多识广一些。但是没我这天赋。估计对毒地研究也不多。可是我…… “可是我只会放毒。没琢磨过别地毒都是什么性质。也没学过怎么解……” 凤宜哼了一声。三七忍着笑说:“敖公子。要不你来现指点几句。虽然三八糊涂一些。不过只要让她明白了。她办事还是让人很放心地。” 合着他们三个都一点儿不紧张。就我一个人紧张的要命。 我紧张干嘛啊,李书生是三六的相好,要紧张也该三六自己紧张。我才犯不着替她紧张呢。 子恒点个头,笑容温和。他转过头对我说:“先看看是毒还是什么,如果是毒,又是哪种毒。你来吧。” “我……不会啊。” “我教你。” 他好脾气的站到我旁边,离的近,可以看到他脸上地皮肤有多好啊……一个毛孔都看不到,跟瓷似的。唉,真是,为什么他们的卖相品格都绰约如仙。偏偏我就这么平凡呢。 “你平时是怎么施毒的?” “嗯,方法很多……”我可是琢磨过好久的,既然我其他本事不怎么在行,而我的长处在用毒上,我当然得多多琢磨用毒方法了。上辈子看的武侠小说里面,金老爷子写的那位程灵素姑娘用毒的手段就是丰富灵巧,很值得我学习借鉴。 “那,你如果想把毒种到人身体深处,又一时不作。会怎么办?” “毒雾……”无色无味,吸进去就算完成,最难防备。程灵素姑娘就用过这招儿,她地醍醐香醺倒了胡斐的同路人钟兆文,却没有醉倒胡斐…… 三七看了我一眼,朝远走了几步。 子恒笑容不变:“除了毒雾呢?” “多了,毒液,毒网,毒丝。毒……”你就用蛛丝吧。从脉门处探入他体内,我想你可以判断出。他是中毒,还是被魔气魇住了。” “哦。” 我十分听话合作,左手指尖弹出一缕丝,连给人看清楚的时间都没有,又狠又准地从李书生的脉门扎了进去。 三七站的离着好几大步远,小声说:“你……倒是轻些,可别没给毒死,倒让你给扎死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用蛛丝就算还没练到家,可是要把他扎成个筛子而人不死,这我还是能办到的……” “你快专些吧……” 我点个头,闭上眼,以心力控制着那蛛丝顺着李书生的血管经脉向身体里探去。 虽然看起来外表是冻成冰砣子了,不过体内当然不是这样,血管里的血没结冰,只是变的异常粘稠,嗯,打个比方……就象大家都吃过的猪皮冻,熬的热热地时候当然是液体,一冷凉了,就变成了胶固的状态…… 咳咳,专心,专心。 我能察觉到有一股阴寒的感觉附在了蛛丝上面,想要弄个明白的时候,那一缕阴寒又隐去了一样。 “不是毒。” 我睁开眼:“起码我从来不知道哪种毒能灵巧的会躲避我的探察。” 三七点头:“我想也是,要是中毒,三六不至于这样束手无措来找我们帮忙了。她炼的百花蜜其实就可以解许多种毒素了。” “还有什么?” “嗯……很冷,一种阴寒的感觉,靠过来的时候象是蛇在吐信子,不过退去地时候却象是烟雾被大风吹散一样,当然不是真的散了,我只是……我是这么感觉的。” 子恒脸色变的凝重了些:“这样啊……” 他抬起手轻轻放在李书生的额头上,一阵淡淡的青光闪过,李书生身体表面的那一层冰碴子就不见了。 “啊,你怎么给……”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书生地身体又被一层碧青的颜色包裹起来。就象……身体外面包了一层淡淡地水膜,我试着伸手指头碰了一下,水膜似有若无,可以触到李书生地皮肤,也变软了。 “你这是……” “这层水壁也可以暂止住他身体里的魔瘴蔓延,而且不会象万石冰那样将人冻坏。” 哦……我明白了。合着三六那是冰冻保鲜法。你这是隔水保鲜法啊。 都很强。 嗯,我地蛛丝袋,似乎也有这种作用啊!好象凤宜丢给我地那个葫芦,也有类似作用。 嗯,不稀奇不稀奇。 因为有这个办法,所以他们刚才显的一点都不焦急吧? 其实这些不难想到,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一遇事就好激动,不能静下来细想? 我把蛛丝缩了出来,虽然那阴寒的魔气退散。但是我想蛛丝上多少会留些痕迹。我把那段丝给了子恒:“不是毒,我可不在行了,你和凤宜研究研究吧。” 子恒拈起那段丝。我原来想提醒他一句小心,不过再一想,他们个个儿都比我精明百倍,又谨慎本领又大,我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提醒他们。 把李书生交给他们处理吧。 我去看了三六,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昏睡中还是紧紧皱着眉头,手指曲着,紧紧抓着床单。那是一种焦急的,恐惧的,生怕失去的表现吧? “她怎么还没有醒呢?” 灰大毛说:“累过头了呗,不光是法力体力耗费,精神更累吧,所以才会一睡不醒。” 三六不醒来,就没办法问清楚她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会匆匆来求助,李书生又是怎么沾染了魔气…… 我对魔道什么的所知不多。主要是,幽冥界和魔道,还有一个就是神仙们的上层世界,和我们所处地世间都是是隔绝的,我听说过那些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大魔头们被打败,然后他们退入一个封闭地空间,与这个世间就再没交集了。那之后,这世间有妖。有小鬼。可是再什么魔了。或者有那些号称练着魔功,要光复魔道的……不过那些差不多都是跳梁小丑。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我替她把有些散乱的头理顺一些:“叫只小蜘蛛来看护她。” 我现在觉得自己真是虚度了三百年时光啊。 见识短浅,遇事就毫无章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三七他们这三百年,一定经历过许多,见识过许多,自身修为也一定提升不少。我却睡了三百年,睡过了时光,睡过了爱情,睡过了…… “师傅,你要干什么去啊?” “练功。” “呃?”灰大毛摸不着头脑:“这会儿不早不晌的练什么功啊?” 临时磨枪也是好的,不管用不用得上,反正总比不磨的强。 总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最近生的事情都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了,似乎一夜之间魔道与人间地界限被破开了,诡异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生。 我想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身边重要的人。 而不是无能的,等着别人来教导保护。 李书生被安排在静室中,三七从里面出来,走到我身边坐下。 “里头怎么样了?”“凤宜他……已经想出办法来了,可以驱除那个书生体内的魔气。” “哦。”其实我不大明白,这个魔气攻心之后,人真的就会失却本性,变成……魔物吗? 我没有见过,只是听来的说法是这样。 “三七,这个人,或者是妖,要是入魔……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三七想了想:“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似乎那些传说里的魔头们,一个个都十分厉害啊,但是个个都嗜血嗜杀,挺怕人的……” 是吗?是因为变成魔才变地法力高强,嗜杀成性……还是因为渴望力量,渴望杀戮才入魔呢? 我挺迷惘的。 “三六还真是重视这个书生啊,为了他这样焦虑奔波。” 我想,如果当时我和李柯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会……就算要把自己的命换给他,也情愿吧? 爱,这个字多么美丽,又多么的沉重。 请大家多留言,推荐,投票哦……小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推荐投票是怎么弄的 八十一 小蜘蛛用一根丝悬挂着荡来荡去,然后丝忽然断了,她就落到我面前的鱼盆里面。我把它捞起来。 它一面甩着身上的水,一面问我:“三八姐姐,你在害怕吗?” “不怕。” 我静静的坐在那儿等待着,过了良久,子恒和凤宜从静室出来。凤宜板着脸,子恒则显的有些神情疲累。 我站起来迎上去:“成了么?” “已经解决了,不过他一时醒不了。”子恒说:“你让人细心看护吧,我要去歇一会 我点个头,马上吩咐小蜘蛛去安排,子恒摆手示意不用麻烦,然后就回沉水居去,我站在院门口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沉水居的院门后面。 “三八姐姐,你……那个,灰大毛说……” 小蜘蛛开始口吃,不过我猜得出来灰大毛说了什么。要不然小蜘蛛她们也不会特别替子恒多做替换衣裳。 “别听他胡说八道。你不忙么?上次教你的柔丝百炼,你都练熟了?” 小蜘蛛立刻心虚起来:“我……我这就去练。” “哎哎。别忙着跑。上次我收集地那个甘草伏苓丹。还有化戾散。你都给收在哪里了?” “哦。姐姐你要用吗?我就去给取来。” 小蜘蛛一溜烟儿似地窜了。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两个木盒子:“姐姐你要做什么用啊?” 她就是过份好奇。这可不是个好品质。好奇心能害死猫。估计蜘蛛也肯定害得死。 我打开装甘草伏苓丹地盒子。里面排着两行一共六个瓶子。瓶子是石头雕地。触手生温。 “一瓶给敖公子。一瓶给凤前辈。一瓶给三六送去。还有一瓶留给里面躺着地那个书生。” 采集这些耗时良久,不过用起来可真快,一眨眼下去三分之 “哦。那化戾散呢?” “化戾散……就先留着吧。” 小蜘蛛拿着甘草伏苓丹去了,我看着我手里剩的另一个盒子。 化戾散这个名字是我按着书上看来的名字起的,其实……配成之后我一次也没有使用过。没什么地方能用到这个。 我又摸出袖子里那个袋子看看,里面有那个黑色的卵壳。 感觉揣着这个就象揣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不安稳。但是又真的很想知道……这东西与最近生地那一连串事件究竟有什么联系。 我把那个袋子又收起来,然后捧着化戾散的盒子去了前院。 三六和李书生都一直在沉睡着,没有醒过。 晚饭做好了。却只有我一个人吃。灰大毛挨个去请他们,但是子恒说没有食欲,凤宜根本不理会,三七不在院子里,似乎是出去散步了。 我也一点都不饿,喝了点汤,就去看三六。 她还睡着,脸色比原来好看了一些,摸一下手。感觉温度也渐渐回复了。 爱情真的值得人为它生为它死吧?三六看起来那么冷清的一个人,遇到爱情也是象烈火一样燃烧起来了。 再去看李书生的时候,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是睡着了一样。不过他地脸色有些青白,呼吸也细弱轻微。 我在他床边停下,犹豫了一下,指尖弹出一根细丝来,从他的脉门轻轻刺了进去。 他的血脉已经不是那种粘稠凝固的感觉了。 而且那种阴寒的感觉也已经消失了。 子恒和凤宜,功夫见识都不凡啊。 我收回了蛛丝,看着李书生安静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屋子很安静。我却觉得有点心慌。 其实他昏迷不醒,又不能说,又不能动。 我的惶恐根本毫无来由。 我转身离开床边,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呻吟声。 我飞快的回过头来,李书生还躺在那里没有动弹,刚才那声音似乎是我地错觉一样。不是……应该不是听错。我往床边又走了一步,果然看到他的嘴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那细微地沉闷的呻吟声。的确是他出来的。 他的眼睛虽然还闭着,可是能看到眼皮下面的眼珠也在微微颤动。 “李扶风?”我准确无误的记住了他的名字。这对我来说是很少见的,以前地我总是很难记住别人的名字。 他的睫毛很长,也很密,衬着有些青白的薄透的肌肤,黑色显的更黑,象抹了一层黛青。白的皮肤也显的更白,有如细瓷。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即使是这么小地一个动作。看得出也耗费了他很大气力才完成。 “这是……哪里……” “这是盘丝洞。我师姐三六带你到这里来求助的,你身体里有一股魔气。不过现在已经被驱除了。”我轻声说:“要喝水吗?” 他轻轻唔了一声,我招一招手,案上的水瓶水碗就一起平平的浮过来,落在我的手上。 我不太会照顾人,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给他喂水,结果一下子倒的太急,水只有几滴进了他的嘴里,剩下的都从嘴角溢流下来,然后把他地衣襟都沾湿了。 我耐着性子再喂,这次他嘴巴是张大了,可是又喝地太急,有气无力的呛地咳嗽起来,就象一架漏气的风箱,又剧烈又低微的声音,听的人有点不忍。 半碗水没喝进去两口,都浪费了。 对了,我的甘草伏苓散,现在倒是可以给他服了。 我打开瓶子倒出药粉。 原来做的是是想做成药液的,那样效力会更强,但是药液没有药粉那么稳固易保存。 我把药粉倒在碗里,用水化开。 水成了一种淡红的颜色,闻起来有种苦苦的香气。 我郑重的跟李书生讲:“喂,这个可是好东西,不能再喝漏喝呛了。”也不管他神智清楚不清楚。听懂我的话没有,反正把这碗水又递到他嘴边。 还行,这次李书生可能也更清醒一些了,把这半碗掺了药末儿的水都喝了下去。 我把水碗放下,让他靠在床头。 李书生的目光有些迷惘,他是面对着我地。但是他的眼神好象没有停驻在我身上。 可能还沉浸在梦中境界里没有醒透吧。 “你是……桃华。” “对,你还记得啊?” 我笑笑,李书生记得我的名字,这倒让我心情挺好。 “你不用怕,虽然我这里是个妖怪窝,但是我们不杀生也不吃人的,放下心来好好保养身体吧。“我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我们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被魔气缠上的。” 李书生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我只记得……我在院子里。然后那个要抢亲地妖女来了,硬是给我嘴里灌进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就不醒人事了。” “呃?” 是他喝的东西有问题,还是他喝了东西之后生了其他变故? 这个只能问三六了。 而三六会给他吃的东西……难不成是轮回汤? 我一下子精神起来。好象脑子里有根弦“叮”的一声被拨动了,拉紧了。 那根弦好象是叫做八卦……嘿嘿。 “我说你,嗯,想起来什么没有啊?” “想什么?” “那个,就是……以前的事。我是说,你出生之前的事,上辈子的事,有印象没有?” “你这样说真奇怪……”他一句话没有说完,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了空白。好象魂给抽走了,就那么呆在那里,怔怔的一动不动。 “我说,哎……你还好吧?”我伸开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喂,”我又伸手推了他两下。 “哦,没事,没事。” “怪人……”我小声嘀咕。 算了。我还是别招惹他了,万一他魔怔了,得了什么精神病,我可没法儿赔这么一个大活宝贝给三六。 屋里很暗,我走到一边去,把灯罩掀开,点着灯芯,挑亮,然后再把灯罩盖上。 “你饿不饿?我让人送些吃地来给你吧。” “好。那有劳你了。” 我快步离开静室。走出几十步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我还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 做人规矩太多。哪有做妖来地自在。 什么礼节,什么道德,什么……虽然上辈子我也是人,可是我现在却习惯做妖了,无拘无束无牵挂。 我想喊只小老鼠来吩咐给李书生送吃的,忽然听到哪里喀的一声响。 嗯……很沉闷的声音。 虽然微弱,可是似乎离的很近。 哪里在响? 我正琢磨这事儿,又听到一声响,和刚才那声响一样。 不,比刚才的声音大,而且还清晰。 我听出来了。 那声音,是从我自己的袖子里传出来的。 我有点紧张的咽口唾沫,把那个蛛丝袋从袖子里掏出来。 袋子里那个黑色地圆壳又动了一年,这次的声音比刚才两下都要长,也都要响。 似乎那壳里的东西正在撞着砸着这层壳子要出来一样。 呃…… 我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有些紧张,有些惶恐,还有点兴奋。 这虫子就要破壳而出了么? 那,这带着魔气的虫子会变成个什么样?有什么样的本领?是有毒?还是有什么别的厉害之处?到底那挖心之事和这个黑色圆壳里的虫子有着什么关系? 天气好闷热。 不舍得虐小蜘蛛啊……55 八十二 那壳里的东西已经出壳了…… 我的袋子的透明度,就象……唔,就象上辈子的市白色塑料购物袋,能看到里面的大概三四成景象。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边给自己布上一道防御,一边在袋子周围连下了三重禁制。 一团黑乎乎的在袋子里乱扑乱动,奇怪的卡卡的声响。我怎么听着,里面那黑东西在……进食? 我忽然明白,它在啃那个壳! 这个习性很多卵生的东西都有,出壳后会先把壳吃了以补充营养。那个壳不大,估计几口也就吃光了。接着我就看到袋子上出现了奇怪的波动,好象里面那东西正在撕叫这个袋子…… 大概这虫子进化出来之后是有翅膀的,在里面拼命的扑腾着。 可我的袋子它是咬不破的。 要是那么轻易就让它咬破了,那我这些年的修炼啊道行啊那就都喂了狗了。 我回过神,连忙提着我的袋子飞奔去找凤宜。我这个虫子出壳了,他那个应该也出来了。 我刚跑进客院的大门,凤宜正好从屋里面走出来,他的面色还是沉凝如水,步子很急,走路带起一阵风来,气势非凡。 “凤宜!”我一急什么客套也顾不上了:“我这颗黑蛋破了。里面地东西吃完了蛋壳正在咬这个袋子!你那只如何了?” 他郑重地认真地观察我手里地那个蛛丝袋。袋子虽然是半透明。但是里面那东西动地厉害。只能看到袋子被弄地不停地变换形状。凤宜一翻掌。他手心里俨然也是那个已经破过地黑色地壳。壳地外头包着一层隐约地红光。他这个看地比我这个当然要清晰地多了。 “估计就要变了。” 他话音都没落。我看到那个壳地裂缝处。有个圆黑地脑袋钻了出来。很亮。头上那是触角吧……不过看着更象尖利地锯齿。 乖乖。长地好丑。 然后裂缝越来越大。那只曾经生活在粘液里地虫子。从它地壳中钻了出来。全身都是黑地。它一出了壳。就开始疯狂地啃咬那个壳。度快地让人觉得恐怖。圆乎乎地壳几乎两三秒钟就给它解决了。那个咯咯咯地啃嚼声让人觉得牙酸。背冷。 然后啃完了蛋壳的黑虫子身上也已经干了,我地天……它的背上…… 啊啊,是一对翅膀! 起先张开的很慢,然后慢慢加快。那些粘汁大概已经干透,然后那对翅子忽闪了一下,彻底张开来。 黑色地虫子变成了一只黑色的……蛾子? 反正不是黑苍蝇黑蚊子。后两者的翅膀都应该是半透明的而且形状也不对,有这种翅膀的,人间除了蝴蝶就是蛾子了。只是我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黑色的蛾子…… 恶……蛾子的嘴怎么能长的这么大,而且人间的蛾子肯定不会长着那样恐怖地牙! 它在那团红光的罩子里左突右冲,张着大嘴狠狠的咬,那尖利的象凶器的触角拼命撞,似乎疯狂的失去了理智一样,就想撕碎啃咬一切。那翅膀也够丑的,边缘既不圆滑也不规整,象是撕纸没撕齐一样豁豁牙牙的,跟烂扇子边一样。 “这个……” 虽然这东西挺丑。不过小小的蛾子,我倒不怎么害怕了。 这是一种常见地心理,事情生之前普遍大家都会很紧张,但是等到真的生了,反而不会害怕,心态倒平和了,开始冷静面对。就象上辈子我去参加运动会跑步一样,枪响之前全身紧绷,枪响之后就抛开一切专心去跑就行了。 啊。扯远了扯远了,说回正题。 “那个……这东西和外面生的那一连串事情,应该没关系吧?” 这个蛾子,和挖人心肺的…… 感觉能干那种事的,应该都是很强大的,阴险残虐的魔头。这个蛾子怎么看也和强大扯不上关系。 凤宜忽然一手拍过来,我手上的那个蛛丝袋被拍的啪一声响……----扁了! 呃,我呆呆地看着拍扁了地袋子,虽然袋子透气不透水。里面就算装了汤汤水水的也不会有半滴漏外面。可是现在里面没汤水,有一只……肯定被拍死。拍扁,拍黏地黑蛾子。 碎翅膀,烂肠子,破肚子,恶心的粘乎乎的虫子水…… 我象被火灼了似的一挥手,那只袋子扑的一声掉在地下。 “你……”要拍之前也先说一声啊,弄得我虽然手上没沾到什么东西,却觉得恶心的要死,粘乎乎,软答答,还有,还有…… 不能再想了,再想我非吐了不可。 “奇怪,如果是这样……那么肯定不成气候……” 凤宜根本没理会我,转身又回了屋里去,“咣”的一声重响,门死死的关了起来。 “哎……” 我说这人怎么这样,根本视我为无物。 还有,他要拍怎么不拍死自己手上那只,偏偏来拍我的手上的这只…… 他刚才拍的时候劲气到了,手掌并没沾到袋子,可是我却实实在在的拿着袋子啊。很好,他不恶心自己,但是却不在乎恶心我…… 好吧好吧…… 我深呼吸。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但是他为什么要拍死我这只?我还想多研究研究呢……虽然可能凭我自己是什么门道也研究不出来的。 我怏怏的出了客院,虫子变成蛾子我是知道了,但是还没弄明白那蛾子的究竟,就连袋子一起让我给扔了。 算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有那个精力和兴致。 灰大毛走过来,看我脸色不好,跟着我亦步亦趋的走了好几步,才小心的话:“师傅,那个李书生醒了?” “嗯。” “那……三六师叔那边……” “这事儿,咱别管。”我说:“把这两个人都喂饱了喂结实了。咱们的义务也算尽到了。至于他们是要爱是要恨是要打是要吵都不关咱的事。” “哦。”灰大毛答应着,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这李书生也怪可怜的。虽然说上辈子和三六师叔好,可是上辈子都已经横死了,这辈子又沾惹上麻烦。” “你不觉得前生缘,今生续。是段佳话吗?” “佳话?”灰大毛连连摇头,一脸敬谢不敏:“这算什么……好吧,三六师叔这算执着,算深情。可是对李书生来说,人家活的好好儿地,还考中了进士,被点了探花,前途正光亮着呢,突然冒出来个蜂妖。非说是你上辈子的老情人,这辈子来和你续缘来了……咳,我怎么觉得李书生这么倒霉啊。”虽然我觉得……灰大毛这话有点偏颇。而且很不罗曼谛克,不过这事我是帮亲不帮理的:“喂,这话你可不能说,尤其是不能让你三六师叔听见你这么说,要不然的话,李书生倒霉不倒霉我不知道,你是指定要倒霉的。” “我知道……我又不缺心眼儿,干嘛去对她说。”灰大毛说:“三六师叔那里的甘草茯苓散啊,我让小蜘蛛化在水里给她喂下去了。不过她人还没醒呢。敖公子那里地我也送过去了,就是李书生的……” “李书生那份省了,我刚才已经替他服过药了。” “咦?是么?他醒的倒快啊。” “驱了魔气,应该没大碍,醒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啊,不是这样的。”灰大毛说:“刚才我去送药,敖公子还和我说了几句闲话,他说那个书生肉身凡胎,被魔气侵蚀身体衰弱。又用了万石冰和他的水障来阻挡魔气攻心……反正说的挺高深莫测的我也不全记得,总之,他是不可能比三六师叔先醒的。” “是吗?”我想了想:“我说子恒地话未必全对。这个李书生的不知道是爷爷还是叔爷爷不就是那个李国师么?他的体质或许并非一般人地体质啊,提早醒过来应该也没有什么稀奇。对了,让人弄些补药补汤的给他吃,务必给我把这个书生养的肥头大耳又高又壮,让三六醒了看到,也好高兴高 灰大毛哈哈一笑:“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打走了大毛,我回自己院儿里去。在石泉那里拼命的洗手。洗了好些遍,还是觉得那种恶心的感觉留在手上。怎么都洗不干净。 天色暗下来,在洞里尤其如此。壁上的灯一盏盏亮了,我在石灯底下翻着一本刚从旧书堆里找出来的手札。这些旧书好些是当年李柯还在的时候留下的,他喜好看书,后面有两三个石洞都让他地收藏给占满了。灰大毛把那些书保管的很好,我有的时候会去翻翻,里面有些修道的书,有些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本子,还有一些杂书札记。这上面不是李柯的字,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收集来的东西,是讲关于很久之前,已经变成传说了的魔道的事情的。我对那个蛾子好奇,又闲着没事做才翻这个书,其实我翻地漫不经心,根本没想能从这个上头找到答案。 可是翻过一页纸,我咦了一声,眼睛一下子盯在纸页上就移不开了。 上面是写札记的那人画了一个草图,只有寥寥几笔墨线,可是这写札记的人一定有很强的工笔画功力,就这几笔已经画出了一只完整的,十分形象的……蛾子。 烂扇子一样的翅膀,长的锋利丑恶的触角…… 这不就是那,那只拍扁拍黏拍成了蛾子饼地……那虫子么?---- 我是快热晕地分割线- 请大家支持小蜘蛛哦,多留言,多投票。 八十三 我急忙往下看,可是那蛾子底下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叫做七心蛾,别的什么也没有写。既没写这东西是什么来历,也没写它有什么特性。 我打开门唤一只小耗子来,让它们去后面石洞给我把第三个架子上的书全搬来。我记得那个架子上面全是说的与魔道相关的事儿。 小耗子们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那几十本书都搬过来了,我飞快的翻找,但是再没有哪一本上有涉及到这只七心蛾的记述。 哎呀我笨了!我活的时间短,见识浅,可是子恒活的年头可不短了,我应该去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这七心蛾的事情。 我一夜没有睡踏实,后半夜干脆起来调息打坐,好不容易让心里安定了一些,日光透过特别设计的孔洞反射,外面天亮,洞里面也渐渐亮起来,小蜘蛛与小老鼠们也纷纷从睡梦中醒来,远处传来各种细微的声响,蜘蛛在拼命结网,小老鼠们勤快的开始打扫,做各种杂事……当然,打扫归打扫,蜘蛛网却是一个都不能挑掉的,否则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口水纠纷。 我带着那本书去找子恒,他也刚醒,正站在院子里面认真的端详一株刚盛开的兰花,那花朵香气清雅,颜色洁白如玉,花瓣厚实紧滑如丝缎一样。 “好花。”“这个我不大懂,不过我喜欢它香气好闻。” 子恒转过头来看我,微微有些疑惑:“你晚上没有睡好吗?” “嗯……”我不想跟他讲我上半夜做的挺恶心的那个梦,无数只蛾子一起扑到我身上来,然后同时爆开成了一堆黑糊糊的恶心到死的东西把我埋没,我想逃脱,却现自己被牢牢的装在一个袋子里,躲不能躲,避不能避……都怪凤宜,谁让他把那蛾子拍死在我手上。 “子恒你知道这个东西么?”我把那本札记翻开。指着那一页:“这种蛾子,你可知道些什么吗?” 他看一眼,先是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却象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咦了一声,把那本札记接过去仔细看那张图。 “七心蛾……” “嗯。”我急忙问:“你知道?” “这东西……不算什么厉害地魔物啊。根本就是不入流。”子恒说:“七心蛾在魔界是到处都有地一种飞虫。特别常见。常在坟地。荒沼那些地方成群而生。以腐叶啊小虫子啊之类地为食……它喜光。头比较坚硬一些……但是并没有什么奇突之处。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啊?” 子恒地解释让我意外之极。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蛾子一定是个很了不得地魔物。一定有什么厉害之处……可是被子恒这样一说。这东西实在没什么了不起。那…… 可是,不对劲。 昨天看到的那虫子的壳也好。出壳时的情景,还有它疯狂的想要撕咬破坏的那种疯狂劲头,我都觉得它不可能是普通地常见的魔界的昆虫。 不可能没有奇怪的地方。 不可能这样普普通通。 如果是那样,那凤宜又何必郑重其事,把那只蛾子留着继续琢磨呢? 我想了想,认真的问:“子恒你见过这种蛾子吗?” “见过一次吧,”他说:“那时候我还小,印象不怎么深,似乎是随一位长辈去拜访友人的时候无意中见过……” “那。你不觉得这蛾子有什么奇怪吗?” “没有,完全没有。” 不可能啊。 “那你见的蛾子,是什么样儿的?” 天气很好,风景很好,这朵兰花开的如此妩媚,我们却在花前谈论这样地话题,实在很煞风景。 “唔,”他想了想:“我可没仔细去看,有三五只的样子。这种蛾子喜欢群居的,我记得别人说有地大群蛾子会有成千上万只,小的也通常会三五十只的一起过活。飞的时候有种轻盈的嗡嗡声,嗯,比苍蝇振翅的声音还小些,停下来的时候也会落在一起,看上去象是墙上的泥点子一样。” “泥点子?”我敏锐的注意到这句话:“你见地蛾子多大?” “比苍蝇大些,嗯,”他一指一只翩翩飞来落在兰花上的小粉蝶:“比这个还小些。” “啊。那不对!” 我昨天见的。那个蛾子的翅膀张开来可有巴掌大呢! 怎么会只有这个小粉蝶这么大,这粉蝶才有多大啊。 “那。巴掌大的呢?” “不会的吧……” “是真的,我见过!” “咦?”子恒的神情也郑重起来:“怎么?你见过?” “你也知道吧,前几天,刚到盘丝洞的时候凤宜就弄到了一颗有魔气地黑色的卵,然后里面有条虫子。那虫子出壳之后变成了一只黑色蛾子,和这纸页上画的一样,凤宜说那蛾子和近来频频生的……那些事脱不了干系。” 子恒微一沉吟,立刻问:“那蛾子呢?” “我本来也找到一只,但是昨天刚出壳就让凤宜给拍死了。凤宜那只他还留着,估计还要琢磨其中的玄虚,就是不知道现在是活着,还是又让他弄死了。” 子恒不再跟我多说,匆匆转身离去。 我紧紧追着他走,转个弯就跨进了凤宜的屋子。 一推门,凤宜静静的坐在房里,望着桌子上的一样东西呆。 我听到扑棱翅膀的声音,循声望去,那蛾子还没有死,仍然被红光禁锢着悬垂在半空。 而凤宜盯着瞧地东西,则是一块木头。 “凤前辈,我昨天查书,这种蛾子叫七……” “这我已经知道了。”他不耐烦地说,头也没抬。 我……我忍气吞声。深呼吸…… 他真能气死人。 “但是我们所见的这两只比子恒以前见过地七心蛾要大了数倍。” 凤宜根本没理会我说什么,冲子恒一招手:“你来看。” 虽然他没招呼我,但我也厚脸皮的跟着凑过去看了。 桌上的那块木头,大概有半尺宽,一揸厚,中间破了一个洞。木屑纷飞,显地桌子上凌乱不堪。 “这是?”子恒看了两眼脸色一变。 “没错,就是如此。” 他们跟在打哑谜一样,你知他知,可我不知啊。 不过……他们头疼什么事呢?不就是挖心肺的魔头的事么?凤宜又总认定这蛾子和那事情有关系。嗯,这块被钻了洞的木头…… 啊! 我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了! 难道这木头上的洞,是那只蛾子钻出来的?它是用那恐怖地坚硬的触角顶的,还是用那锋利的嘴咬的? 这木头我知道,山上数它硬。 可是这个洞钻的这么彻底。这么…… 我觉得后背上蹿起一股凉意,转头看看那只还在不停的扑棱挣扎的蛾子…… 能穿透木头,那。也肯定能穿透别的…… 比如,人地身体…… 难道那一连串挖心事件,就是这么来的? 就是这蛾子…… 是不是它钻进人的身体将人地心肝脾统统吃了,然后,然后又…… 好恶心,好恐怖…… 这,这蛾子…… 子恒与凤宜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他们对视一眼,忽然一同转身走了出去。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追上他们两个脚步。 “你们去哪儿?” “出去。” “洞门封着的……” “你肯定有别的出口。”凤宜还是不客气的打断我的话。 有倒是有,可是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就觉得心不甘情不愿啊。 “那个,你们要出去干什么?”能不冒险还是不冒险的好,谁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儿了?万一他们,他们两个都…… “跟我来,”我说:“出去可以,不过我是此间的主人,没道理让客人乱走乱闯我这个主人不陪同的。你们要去哪里,我要一起去。” “你懂什么。这些蛾子已经非比寻常。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现在这样。而且也不知道除了这蛾子是不是还有旁地魔物作祟,若是……” “我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这里地形情况我都比你们熟,我陪同,带路,总比你们乱闯的好。” “你……”凤宜眉毛一竖,子恒先说:“三八,这些蛾子的卵不会自己长脚到处跑,必定有另一股力量其中安排。这方面的情形我们并不知晓。你的盘丝洞也要人照看,你还是留下吧。” “那让我一起去。” 这个声音幽幽的在背后响起。我差点被吓着,一回头,看到三七有些憔悴的站在不远处的花丛后面。她看起来象是有些精神不济,难道她晚上也没有睡好么? “谁也别跟着我们,添乱!”凤宜喝叱我:“带路送我们出去,你们就留下。” 我不想在这里就和他们争执,叫过小蜘蛛吩咐她们,网一定要织,各个岔路口都要织,越结实越好,希望如果再有那种蛾子进到洞中来,这些网能派上用场,再让老鼠们大量制作大个儿地苍蝇拍,用石板铁片都行,木头脆弱最好还是不用。打小蜘蛛去了,我走在在前面带路,领他们走上一条稍狭窄的岔道。 让不让跟是他们说了算,可是跟是留是我自己拿主意。 三七的脚步细碎走在我旁边,离近看她的肌肤上一点光泽也没有,打个比方,就象珍珠褪成了鱼眼晴,憔悴且不说,还有一种…… 我形容不上来,总之三七的样子看了让人担心。 我想问她怎么了,但是我们走的很快,凤宜和子恒都是脚不沾地的在山洞中飞掠。 显然他们很情急。 子恒腰间的剑,还有凤宜一身散出来的威势…… 我想到一个词儿:严阵以待。 看来这件事很严重,这个时候也地确顾不上关切三七了。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手紧紧攥住了那根流云飘带。 幼学和桃夭预购开始了,详情请看bb地论坛和鲜会客室置顶贴。 八十四 落汤凤凰不如鸡 我们从一处爬满绿藤绿叶的窄洞口钻过去,要钻出去的时候我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们:“这个洞口,是只出不进的……” “什么?” 凤宜傲慢的一脚就踏了出去,接着他就象一块大石头,被无声的暗流一下子就卷走了,眨眼间没了踪影。 三七啊的一声,我才来得及解释下半句:“因为当时设计的这个洞口就是逃生用的啊,只能从此处出去不而不能从这里再进来……外头的暗流本来就特别急,被我又施法,所以……不过对子恒肯定没问题的。三七你也多当心。” 三七没说什么,身体轻飘飘向外一投,眨眼间也被漆黑无光的水流给卷走了。 子恒说:“你先吧,我殿后。” “好。” 这暗流我下过好几次,知道它的方向度和里头让人头晕的一些涡漩都在什么时间什么位置上出现,闭住气,头下脚上的跃进了暗流里。 身体一下子被巨大的水流的压力包裹住了,似乎胸膛里所有的空气都要给挤迫出来一样,除了放松自己,保持内息,顺着水流的急旋转和向下冲击的势头,别的都不用想。 正因为如此,这个出口才不可能从外面再次进来,别说这水流本身就不大可能逆流成功,里面还有我施的法咒呢,的的确确是只能当一条单行道。 耳朵里虽然没有灌进水,却充满了轰隆隆的水声,那不光是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似乎那声波和水压遍布全身每一寸皮肤上。大概过了有将近三分钟的时候,忽然身体一轻,身体被冲到了一片浅滩上,水流变缓,我急忙手脚并用,从水中跃起跳到岸边石头上。 三七也已经抓着了石头。我还伸手拉了她一把。凤宜**地爬出水面。一直很飘逸地精彩地型。那个……已经完全不成型了…… 这个。有人说拔毛凤凰不如鸡。这落汤凤凰可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一脸菜色。有些摇摇晃晃地走上岸来。然后一下子坐在树根旁边不起身了。 而子恒…… 人家是龙族啊。这样小小地急流估计根本不够看。我只瞧见一道碧青地光弧从水面腾起。然后子恒地身形就出现在我们身旁了。身上滴水未沾。丝飘逸如故……这一对比。显地凤宜就更加狼狈委靡了。 子恒轻轻咳嗽一声转移地注意力。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老盯着凤宜看以免他恼羞成怒。从善如流地转开头问子恒:“怎么?你有什么事?” “刚才在水中的时候,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 “或许不准确。要等下印证看看。可能子恒啥事也没想到,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我转头看看山势地形,指指朝北的方向:“出事地村子。就在那边。” 我们四个人展开身法,我的飞行纵跃之术也是练过,不过不如三七的身法优美好看,而子恒和凤宜根本就化做一道青气,一道红光,仿如天边彩虹一瞬间掠过蓝蓝的天际。 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也没有人过来掩埋尸体,这会儿的天气虽然已经初秋却还是暑热未退,远远就闻到一股恶臭。 我伸指在鼻子上点了一下。让自己闻不到臭气。 可是我却不能把眼睛也掩起来不去看那里的惨状。 那些人的死状十分凄惨,他们的表情都非常痛苦,有个男子半靠在竹篱前,他地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我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转过头。 凤宜这时候倒不摆他的架子,仔细地去察看那个人的伤口,然后他和子恒两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我和三七站的远远的,我看三七也不大敢看。本来就是,虽然是妖,但是女妖这方面显然没有男的坚强。 “老实说……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除了带个路我又没有别的用,而且就算没有带路,凤宜和子恒就是闻着这股尸臭味儿也肯定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这个地方。三七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白里透青,整个人显的有些无精打采。我隔着袖子碰她一下,结果好象把她吓了一大跳,飞快地转过头来。一副受惊的表情看着我。 “那个……”我有点不好意思。递给她一个小瓶:“这个,擦一擦可以提神的。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还是修炼遇到什么难处了?” “没有。” 她没接我递的瓶子,我就给自己擦了一点在太阳**处,有些辣,接着就是清爽舒爽,这药油还是我在山下买的,挺好用。 前面两个人说完了话,子恒朝我们走过来。 “你们两个,先将耳朵塞起来。” 嗯?封了鼻子还不够,还要再塞耳朵? “凤宜要用方法把那些东西逼出来,你们两个也都算是虫类……” “明白,明白。” 我立刻听话的伸指在脑袋后面点了一下,封了自己的听觉。三七也照样做了。 凤宜站在村子靠西边原来的那片晒谷场上,头都披在身后,只看背景,还以为是位绝色佳人。绝色倒是绝色,可是佳人却…… 忽然间好象有股力量狠狠推了我一把,我腿一次几乎跪在地上,子恒手疾眼快一把扶住我。再看三七,她扶住了树。凤宜的嘴唇微微开启,我听不到声音,可是却能感觉到一股象无形地潮水似的力量,一波接一波汹涌而来。 凤老大,你够狠。 连声波攻势都出来了。 对于虫子来说,尤其是飞虫,对空气中的声波一向感知敏锐,相对的,在这种声波攻势面前也就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抵抗力。 凤宜他们一开始总是找不到那挖心杀人的凶手,大概……大概就是这些七心蛾体型极小动作又快,藏匿起来非常方便。所以他们一次一次的无功而返。 但是凤宜这一招,真狠。 若是那些蛾子还藏在这里,那一定……不震死,就得给震出来。 凤宜的袍袖和头都飘了起来,象是被劲风鼓荡着,他的眼睛眯着。看起来有一种少见的肃然,高高在上,让人有种望而生畏地感觉。 怪不得,我会一直这么怕他,怎么都不敢在他面前放松。 他一手可以说是对会所有飞虫爬虫地杀手锏,普通的鸟儿对付虫子尚且有各自地招儿,他身为百鸟之王神鸟凤凰,要震慑威胁虫子辈……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对他的惧怕是天性本能,他对我们的轻蔑又何尝不是? 这一刻我清楚知道。三七绝无希望。 她地暗恋只能变成失恋,凤宜绝不会喜欢她。 子恒稳稳的托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扶着我的手腕。他身上释出温和的青色光圈,将我也一并罩住。 我转头看他。 他鬓边那两绺被灰大毛说是特别有气质特别的长也被激荡的飘了起来,衣带当风,傲然而立。 我不敢多看他,把脸转了过去。 我听不到什么,可是…… 本能的感觉着,除了凤宜口中出的啸声,应该还有什么别地声音也掺了进来。 是什么声音我不知道……不过…… 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伏在那里地一具农人的尸体。 一道黑色影子忽然从那静伏不动的尸身上窜了起来,我的动作比我的脑袋反应要快。一道丝弹出去,将那朝凤宜扑去的黑影射了个对穿! 那黑影一瞬间失去了力道,颓然落地。 蛾子。 那种七心蛾。 我来不及多想,一抬手,闪着白银色泽的无数道丝线从掌中弹出,在空中交射织出了一张天罗地网,许多的黑影扑到网上,立即被死死粘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很快丝网上就粘满了蛾子,一片乌压压的乱扑腾地黑色烂边翅子,看得人心头极不舒服。 约摸一盏热茶的功夫,那些蛾子不再增多,大概在这附近潜藏的只有这么多。凤宜忽然闭了唇止了声,一挥袍袖收功。其实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蛾子既然已经落网,杀不杀全在我一念间,我两手虚握。念道:“收!” 天罗地网朝内收紧。将所有的蛾子包了一兜。 恶……被打了包的蛾子们更是疯狂的拼命挣扎起来,它们翅膀上的黑色鳞粉溅的到处都是。我虽然收了网,却实在不想去捉这些蛾子,喊凤宜:“凤前辈,这些蛾子怎么处理?” 他眉不动眼不抬,直接一道火焰甩过去,没几秒钟那些蛾子通通被烧了个精光,连个渣都没留下。 子恒转过头,忽然咦了一声。 我也转头去看,子恒轻轻虚拢手指,一样东西从地下缓缓升起来。 哦,那是刚才被我的蛛丝射穿地蛾子,还没死透,不过看起来也只有等着咽气的份儿了。 它虽然第一个冲出来送死,说起来倒死在它这些同族的后头了。 “又大了。” 凤宜这话没头没尾,我心中一凛。 对,这蛾子…… 我和凤宜弄到的卵,钻出的蛾子个儿挺大,翅膀张开眼巴掌似的大。 可是这个蛾子的体积,却又比我们见的,大了一圈!身体的丑陋,触角地锋利怪异,还有那烂翅子上地花纹都看的一清二楚! “是……是品类不同,还是……”这种蛾子在不停地进化? 标题可能完全驴唇不对马嘴……反正大家心里有数就是了…… 今天页推荐了,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唔,有票票的请投票给俺哦。 八十五 螺壳中方寸天地 以前子恒见的时候,这些蛾子只有普通的菜粉蝶一样大,到我们前天见就变成了巴掌大 “这些蛾子应该是出壳后立刻会觅食,逮着什么吃什么,当然,活的血食更好。这批蛾子在这村子附近出壳,然后袭击了村民之后,又在尸身里藏了起来,再做一个壳将自己包住。前两次想必也是这样,它们一缩进壳里,又有这些尸身的血腥气遮掩,所以我们原来怎么都找不到它的人踪迹。” 凤宜哼一声:“怪不得搜魂**都没用。” 哦,原来如此。 刚才那只蛾子的确是从地下那人的尸身里钻出来的……恶,不能再想了,浑身恶寒,胸口又压抑又翻腾着真想吐。 原来不是挖心,是被这些蛾子吃了…… 嗯,这样一想倒也对,这些蛾子的角这么硬,钻进身体不成问题,吃的又快,人一觉不对,那会儿已经来不及了。这些蛾子倒很狡猾,不知道是为了避风头还是为了赶紧的吃饱了歇着养精蓄锐,直接就在被咬死的人的身体里寄居下来…… 啊啊,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我现在可以确定我再过几天也绝对吃不下去东西。 “那个,既然没什么事儿,那我们就……” 回去? 呃,洞门还被我自己封上的……难道还要再开再封一回?那,那我们刚才绕路抄后山又被水浇,这是图什么啊?我只想着出来,却没想着还要再回去…… 真是脱裤子放p。多此一举。 “这附近。是不是就只有这么一个村子?” “嗯?”子恒地问题让我愣了下:“那个。不止。这山下虽然挺穷地。不过这些年也算风调雨顺又没有赋税。有好几个村子来着。这个离我我地盘丝洞最近。而且靠前山。你看。再向西一点点就是我们上山时候经过地路……” “你话真多。”凤宜不给面子地抢白我:“拣重要地说就行了。离这村子近地还有哪里?” “还有李家村。离这里山路也就七八里路。” “去看看。” 结果李家村……果然也是尸横遍野。 于是刚才那一幕又在李家村重演了一次。凤宜表演声波攻击,我来撒网。三七一直恹恹的没有精神,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有点担心她。 不过。我心里一直模模糊糊的有个疑问,只是忙着地时候,想不起来。等我们从第三个上郭村出来之后,我长长的吐了口浊气,老是闭着气恐怕闻到尸臭也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然后胸口一放松,脑袋好象也灵活起来了。“子恒,你说,这些蛾子……不对,它们先是蛾子卵。那。这些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京城的时候……那个鹿精……我觉得,这些蛾子杀人没问题,可是鹿精怎么也能抵挡得住啊。再说。为什么这些蛾子一直在我们附近出没呢……好奇怪……” “是啊,奇怪的紧。” 我想不出头绪来,反正,这个疑问象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我很不舒服,没办法真正的放松。 虽然我们的度很快,不过等到把伽会山上山下的这些小村庄都跑遍之后,天也又黑了。 我的心情也很沉重。 虽然蛾子现在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它们的出现本身就说明了严重问题。这是魔界的飞虫啊!突然在人间出现。说明了什么问题?还有,这些蛾子似乎在杀人,进食,再蛰伏的过程中褪变地越来越恐怖了。 而且,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我们才几个人,这些蛾子却好象无穷无尽一样,这才多长时间的功夫?伽会山下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嗯,活鸡活狗也都没有。要是这种虫子大规模的泛滥开,那比什么天灾。什么魔头降世更可怕。 因为它们数量多,进化快! 好在我地洞里,这些东西应该还钻不进去,洞门封着,能逃生的出口又是只能出不能进的。这些蛾子再厉害也没法通过那道湍急的施了咒的暗流。 “嗯,那个,天黑了,我们回去?”我提议。 “回去?洞门不是封了么?” “是啊……那我们也不能就在野地里过啊?” “不妨事。”子恒一笑:“就在野地里过一夜也没什么,晚上看看星星月亮。也换换心情。” 呃。这倒是,老闷在洞里。我是无所谓,他们可能觉得气闷不习惯吧。建的再巧妙再宽敞,也还是个洞。 不过子恒虽然这么说,我却觉得,也许……他们还有别的考量。是不是还要再琢磨那蛾子事?或是…… 不猜了,反正我笨,猜也猜不出来。 我们在一条山溪边停下,这回轮到子恒显了一把身手,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很漂亮精致的小巧的螺壳来,海螺壳有着精致地花纹,只有个桃核般大。 “这是……” 子恒笑而不答,往那螺壳上吹了一口气,然后把螺壳放到了溪边上。 螺壳上面闪动着彩色的水波纹,就象接了充气阀的大气球一样迅膨胀。 啊? 我瞪大眼张大嘴,看着这奇妙的……十分有趣的一幕。 这还真是吹气就长啊……不过我上辈子人家吹的那是大广告热气球,子恒这吹的是海螺壳。 螺壳一直长到有座小房子般大小才停了下来,子恒微笑伸手:“地方浅窄,请大家屈就一晚吧。” “我来我来,我先进。” 我激动的朝着迈步,一脚踏进螺壳的入口。 感觉进来了比外面看着还显大,还宽敞。 眼前是条彩色地旋转阶梯,螺壳壁象五彩的美玉,又象细腻硬滑的上好瓷器。一点腥味儿也没有,嗯,可以闻到一点似乎咸的海水味。 真奇妙啊。 顺着盘旋的甬道走进去,里面是间厅堂,这里的墙壁,地板,屋顶,也都是彩玉一样的螺壳,桌椅,案几,桌上的茶具灯盏,屋角的插着干海草地大花瓶,全是一样地材质。 就象进入了一个……儿童们幻想中的,五彩斑斓地,美丽的童话世界。 “子恒子恒,你好厉害!这么有趣的法宝,以前怎么没给我看过啊?” 他只是淡淡一笑:“这个……是我困居到黑龙潭时,炼制出来的,虽然看着是个玩意儿,不过在黑龙潭底那么穷山恶水的荒凉地方,我却一直是住在这里头的。” 呃…… 我愣了。 子恒他……在这里头住了……三百年?与我沉睡三百年不同,他……他明明有那么自由的心灵,广阔的思绪,却只能困居于黑龙潭底小小螺壳之中,归根结底…… 凤宜说:“这就是方寸天地之术了?我虽未练过,却也知道这门法术是不易练成的。” 他这么一岔,子恒便和他聊起这个叫方寸天地的法术来。 我也就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三七说不太舒服,子恒指着一间房门说让她先去休息。而我则在后面的天井处找到了汲水的泉池。提了水,在灶上烧开,然后还翻着了茶叶。 小小螺壳中如此丰富奇妙…… 可是我却没有一开始进来时的雀跃心情了。 今天生的事,还有这个螺壳房子本身…… 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我变出一把小扇子来扇着火,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我们被称为妖,但是我并不杀手,也从来不存什么坏 但是魔道与我们,似乎是不同的。那里的生物似乎都有着天生的破坏欲,那些蛾子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我叹口气,端茶进屋,凤宜和子恒已经不在讨论那个方寸天地了,转而说起什么什么月轮之期,我听不懂,也不敢插话,给他们一人捧一杯茶。 子恒说:“你也早些休息吧,今天你也很劳累的。” 这螺壳里的房间似乎是可以随着需要而增加的,随着子恒一指,刚才三七进去的那扇房门边又多出一扇门来。 我点头跟他们告别,进了那间屋子。屋子很雅致,是一种淡淡的粉色,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这是个封闭的空间,感觉不气闷。 我踢了鞋子躺在床上,身体累,心也觉得累…… 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o 八十六 疑惑困扰终难解 不知道三六现在怎么样了?李书生和她在我洞里干什么呢? 有灰大毛在,洞里应该不用我挂心。他平时看起来呆头呆脑,可是实际上对于安全第一这句话他理解的比我深刻贯彻的比我彻底。 要说盘丝洞里最惜命的是谁?灰大毛要认第二,没谁敢认第一。 实在睡不着,我爬起来推门出来,穿过走廓。厅里空荡荡的,凤宜和子恒应该也各自去休息去了。子恒很喜欢看书,这螺壳居里再少也应该有几本书吧? 我顺着走廊找,果然找到一间书房,迎面是一排书架子上,上头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书。 按着子恒放书的的习惯,嗯,他比较常看的应该摆在靠这边的位置上。 上辈子曾经很痴迷了一阵子言情小说,一放学就直扑租书店,在那样的书店里租书的经验是,越是被翻的很破很旧的,越是好看的书。因为能让很多人都借它,这本书一定是满精彩的。 我抽出来的一本线装书是整个架子上最旧的,子恒应该很常翻这本。 我没坐下,就站在书架前翻看。 一掀开书页,秀逸挺拔的字迹熟悉无比。 呃,这是……这是子恒自己的笔迹啊。 是他记地什么札记? 我好奇地向下看。“黑龙潭底永远暗如黑夜。不见半点阳光。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叫做黑龙潭。并非当年在这里被斩杀地黑蛟得名。而是这里……地确如此黑暗。” 啊? 这个……这个怎么看起来好象日记? 我这不成了偷看别人日记了? 啊啊。这事儿可不能做。我慌手慌脚地把那本札记塞回架子上去。结果越急越塞不进。只好先把旁边几本拿起来再一起放回去。 “三八,你不睡觉在做什么?” “啊?” 我一回头,这一惊之下。手里那几本书一起掉在地下。 “吓着你了?”他有些歉意的微笑:“我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哦……我睡不着,过来想找找看有没有和魔界相关的书能翻翻,打时间。 我一边解释,一边急着蹲下把书捡起来。 其实我没偷看……起码我不是存心偷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心虚。 子恒说:“魔界的书这里是没有的,不过有几本修仙的前辈去异域游历时所写下来的游记,有些风土人情倒也很新鲜别致,这本,还有这本,你都可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从架子那边抽出来几本书递给我。 “嗯。”“要不要喝杯茶?” “啊?要!” 子恒地私藏茶叶当然是极好的,我虽然对这些不精通,但是看到热水冲进琉璃杯中。茶叶旋转翻滚,泡出来的茶汤清澈透亮,是一种极柔嫩的黄绿色。茶叶一片片在水中舒展开来,那情形说不出的赏心悦目,香气也很极好闻,端起来冲着杯口深嗅一记,感觉那股清冽的茶香直透到顶门。 “真香。” “嗯,这是我自己种地茶树,自己采的嫩片,不过里面还有一种叫巴燕草的海生水草,取其最嫩的一片细芽。你尝出来没有?” 我老实的摇头:“名堂我是不懂的,不过反正我知道好喝。” 他摇头一笑。 “你也没睡着啊?”我终于想起来这个问题。他头整齐,衣服整齐,我刚到这边儿他就过来了,很明显也是没睡着。 “嗯,白天遇到的事情……” “那个,我不太懂,也出不了什么主意,不过若要我帮忙的话就直说。我不会推辞的。” “不会和你客气地。你看,你的蛛网对付这些东西恰恰是最适合的,今天你不就帮了很大地忙么?” “对哦……” 虽然我也算是虫子一族,可是蜘蛛和其他飞虫又是对头关系,我这边一抬手,它再多的蛾子也给一网成擒了。 哈哈,这么一想我轻松之余倒有些得意了。 之前不知道那挖心的是什么魔头,我倒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倒不怕了。要是别的东西作祟我倒要麻烦了。偏偏是飞虫,可以说我也是飞虫的天敌了。我还用得着怕它们? 狼用得着怕兔子么?狐狸用得着怕鸡么?我用得着怕蛾子么? 哈哈,不用怕! 呃,我举的这什么例子啊……貌似都不是什么光辉形象啊。 子恒两句话就说的我心花怒放,这茶也特别好喝了,我连喝了好几杯,再看看子恒只捧着小杯小口啜饮,到现在还有小半杯没喝完,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 记得红楼里宝姐姐还是林妹妹说过,一杯为品,二杯是饮,三杯是解渴的蠢物了……我这喝了几杯了?那不真成了饮……那个驴了? 我高兴地抱着几本游记回了屋,翻看了几页,果然域外风情与中原不同,打个哈欠想要睡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象忘了件什么事儿…… 嗯,是什么呢? 算了,不想了。 在螺壳螺床上美美睡一觉,早起又喝了一大杯香草清露。别误会,这香草和现代的那香草不是一回事儿,就是草……采集的草叶上的露珠和草汁。 子恒这人就是风雅,行事举止,生活小节都那么飘逸出尘。 咦?他今天…… 嘿,他穿的是灰大毛他们赶出来给他替换的衣服啊。 其实他原来的衣服又不旧又不脏,完全没必要换。他原来的衣服肯定是很讲究地,说不定又是什么天蚕吐丝龙女织布之类的圣品神器,我们洞里出品的这件不过是蜘蛛丝混着野蚕丝,可能还有点树纤维之类的,颜色染的勉强算均匀,手工倒是很地道地。小蜘蛛它们修炼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可要说这女红方面,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全是天生的好裁缝。 凤宜没穿给他那件,不过三七却把新衣裳换上了。 粉红色本来是适宜她的颜色,可是现在她地脸色还是极为不好。白是白地,可是白里透地不是红,是一股灰败地青灰,比前两天看起来还要严重多了。一打照面我就吓了一跳:“三七你没事吧?” “没事……” “什么没事!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天比一天还差,你这肯定不是没睡好的事,你练功出了岔子吧?正好,子恒的医术不错的,凤宜前辈也很渊博高明,你请他们给你把个脉看一看。是要调理还是要……”我一边说一边扬声喊子恒,他缓步走了过来。 “子恒,你给三七看看吧。她这样实在不对劲嘛,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委靡,命好象都去了半条了……” 子恒点个头,朝三七微微一笑:“三七姑娘,讳疾忌医可要不得,我……” 三七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猛退了一大步:“别碰我!” “三七?”我诧异了,她至于么?子恒她以前也常见的,多规矩一人啊,她怎么摆出一副要被非礼似的刺猬样子啊。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们瞎操心。”三七语气古怪地看看我又看看子恒,忽然一笑,那一笑倒是很漂亮,就是怎么看着怎么让人觉得别扭:“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一唱一和的……哼,别想我会被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三七你莫非不是身体生病而是脑子生病?我以前咋没看出你有这么严重地被害妄想症啊? 啊啊,我体谅。 不管是人是妖,生病的时候脾气总不会好的,可能还会有些奇怪的联想。上辈子有个邻居得了一种皮肤病。脸很难看,人的脾气也变的古怪了,一看到有人在小声说话就认为人家是在讥讽她的脸,丈夫给她熬中药她特地拿成份去化验,觉得丈夫会不会想用慢性毒药毒死她好另娶漂亮姑娘。 这么一想我心气儿就平了。 “三七,你看看,你的确是生了病啦,让子恒替你看看……呃,你要不放心我们。我去请凤前辈来替你诊一诊看看好不好?”我柔声细气的说:“我陪你去找凤前辈吧?” 三七“啪”地一声打开我伸过去的手。眼神一瞬间变的极其可怕。 那个……我被她盯的打了个哆嗦,我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三七的事情。她看我怎么象在看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一样? “你,你们……”三七声音低沉沙哑,手指着我,又指着子恒,下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忽然一转身就化成了一道暗红色的炫光朝厅外掠去。 “啊!三七?” 我急忙起身追赶,可是三七的度怎么这么快,等我绕过出螺壳地那道旋转的通路到了螺壳外头,已经看不到三七的身形踪迹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站在山野溪边茫然四顾,望着身后跟出来的子恒,呆呆的问了一句。 当然子恒也没有答案给我,他只是说:“先回去吧,三七一贯精明,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子恒,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最近这事儿,好象有哪儿不太对。” 这疑问在我心里压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终于说出来,觉得跟拔了卡住喉咙的鱼刺一样,觉得轻松多了:“为什么这蛾子就在我们附近出没啊……到底是什么人,或是魔头,一路跟着我们一路撒这些种子?要不是凤前辈现的及时都要撒进我的盘丝洞里去了……到底,这世道要生什么样地变化?” 大家有没有被驴唇不对马嘴地章节名雷到?哈哈哈…… 嗯,今天还有二更,应该在零点之前,请大家用票票和留言支持俺 八十七 白骨精与盘丝洞 子恒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只说:“我也看不清,卜卦时也没有结果,我不知道我要做的事最终能不能做成,也不知道这世间最后会怎么样……或许是我的功力还不够吧。” 我低下头,慢慢说:“可是三七,我真的很不放心她,她……” “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凤宜也走出了螺壳居:“随便谁都比你更精明干练,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没你操心,几百年难道旁人都不过了?” 呃……凤宜说话是不讨人喜欢,不过他说的倒也很有理。 三七几百年都修炼过来了,没**羽帮助,她也活的好好的。 我们三个又在伽会山转悠了一遍,象撒网似的滤过一片片区域,确定没再有新的蛾子或是蛾子的卵。 “我们先回去吧,今晚总不能再住螺壳。”我连忙向子恒解释一句:“我不是说螺壳不好,不过我是主人,家里还有客人,自己却总在外头不是回事儿,还有,三六不知道醒没醒……” “你就是个瞎操心的命,杞人忧天,好象没你关怀旁人就活不下去似的。” 我都被凤宜抢白的习惯了,果然胆儿越练越大皮儿越磨越厚,我现在听着他的冷言冷语压根儿没点儿不悦的反应。 “好,那就回去,”子恒笑容一惯温柔:“螺壳我自己其实也很不喜欢住,住了那么久早厌烦了,不过有片瓦遮头总比露宿野地好。” “你这个螺壳法术很好呀,简直是随身背了所房子呢,走到哪里都不怕,多好。” “嗯。你若感兴趣。我可以教你。我地螺壳其实是借水而成。不算是真正地方寸天地之术……” 我觉得这就是一种空间法术。不过方寸天地这名字也挺好听地。 天又下雨来了。刚停了没一天。我都不记得太阳长什么模样了。这雨一个劲儿地下下下下。就算我是个要用雷电来练功地妖精。也觉得有点受不了啊! 我们又要再从阵中穿过一次。我心里还是有些挂念三七。下着雨。她脸色那么不好。能上哪儿去? 与牵挂同时存在地是狐疑。满肚子都是纳闷。闷地我快霉了。 结果快到洞口地时候。居然现洞口阵法困住了人。 啊,不能说是人,是妖。 我一紧张一好奇,先偷看一下。 “咦?是她?” “你认得?” “去京城的路上见过。我好象和你提过一次,她是白骨成精……” “哦,是地。你说过的。” 凤宜说话从来不会绕弯子,插了一句:“这白骨精来此作什么?她一身上下都是魔气杀气。” 嗯,我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的确让人不舒服。 “我去看看。” “你要当心。”子恒叮嘱。 “不要紧。”白骨精要是敢跟我动手,我这就引雷把她劈回原形。打雷下雨天,那可算是我的主场,还能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白骨精? 说实在地,盘丝洞外的阵法并不是太厉害,它针对的主要是心灵弱点。凤宜子恒他们来时是我带进去的,幻阵和前面几道阵法都没用上,他们主要就看到后面最简单的数学题和芝麻开门了。 白骨精正陷在幻阵中。 老实说她看到什么,我可不知道,幻阵会自动让你产生幻觉,看到你一生中最为悲伤的往事,这个阵法虽然是我自己照着书学着设的,可是我自己没进去尝试过。就算我去试,那我看到的也是我自己的悲哀而已。不可能用来推己度人。 不过白骨精一脸都是泪,她围着一棵树不停地绕圈子,不知道已经绕了多少圈,树叶落下来在树的四周落了一圈,我能听到她在喃喃自语,似乎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不过听不清她喊地到底是谁。 老实说看着这个白骨精我觉得心情很复杂的…… 虽然我这个盘丝大仙的名号是起着玩的,不过盘丝大仙座下的两个弟子里,其中一个就是白骨精…… 所以我对这个白骨精。并不讨厌。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的感觉,白骨精与七心蛾事件。并没关系。 这事儿我没法证明,纯粹是一种直觉。 白骨精抱着那棵树哀恸,似乎那树是她深爱着的,至死不渝的情郎一样。 我轻轻一弹指,整个幻阵的阵法一紧,跟着又一松。白骨精扶着树,身体打个了旋,软软地栽倒了。 我缓缓走过去,弯下腰看她。 白骨精的相貌是很漂亮的,虽然满脸泪痕,也没有破坏她本来的秀美。 呃,我想这些做什么,现在得弄清楚白骨精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和她不过一面之缘,那次见面也说不上很愉快的。她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趁着她被幻阵迷惑心志不坚,我用上了移魂**,柔声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找……盘丝大仙……” 呃? “找她何事?” “拜师……学艺,报仇……” 我了。 白骨精来拜盘丝大仙为师? 难道这是在演大话西游么!可我不是紫霞仙子,这位也不是白晶晶嘛,更加缺少一个搅事的臭猴子来串场!这个一大早遇到这样的事,我想起白晶晶尴尬不知所措的台词:我牙齿还没刷呢。 我怔地时候,子恒走了过来:“她怎么了?” “她居然是来……拜师的……” “拜你为师么?”子恒显然也讶异了。 “是啊……”我还被雷的回不过神来。 “你怎么能做得她师傅呢……”子恒一句话出口,又跟着解释了句:“我只是说,我看着你,总觉得你还是当年的小蜘蛛,一转眼也有人来慕名拜你为师了,真是让人想不到。” “是啊,我自己也没觉得我能做师傅。灰大毛他可不算,我从来不觉得他是我徒弟。”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呢?”子恒紧追问了一句。 嗯?子恒的性子没这么好奇啊。 “我觉得……他有时候象个小跟班,有时候象我弟弟似的……相处那么多年,他待我至诚,也恭顺,我觉得他可亲有时候也挺逗趣……” 我也有点迷糊了,我和灰大毛,不象师徒,不象主仆,不象姐弟…… 我们到底象什么? 不过灰大毛真的是一身兼数职,徒弟,跟班,亲人……他也都象。 “象家人吧……”我抓抓头,对我们的关系下了一个界定。 “嗯……”子恒点下头,问我:“那这个白骨精呢?你怎么打算?” “送她出去呗,我又没打算收徒。” 我挥一挥手,放了个傀儡术。白骨精自己爬起来,乖乖朝外走。这个傀儡术到了阵法外头就会自动失效了。 “我们进去吧。” 有凤宜和子恒帮忙,解开洞门封咒也没费多大力气,不过我们进门的时候我十分小心地在洞口布下网,以免再有蛾子混水摸鱼跟进来。 灰大毛看到我如释重负,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师傅,三六师叔醒啦。” “这不是好事儿吗?” “可是李书生和她……呃,好古怪啊,反正,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老自己看看去吧。” “这个,我可也不管。”我马上推地干净:“中人,保人,媒人可都不是好差事,事成了没人念你好,事砸了就要全怪在你身上。这事儿咱不管,好吃好喝伺候着,别马虎了就行。” “师傅你们这次出去顺利吗?对了,三七师叔呢?” 一提这个我就泄气:“唉,说来话长。” 起章节名真要命啊真要命…… 绞尽脑汁也就取出来一个这样的…… 咳,二更了,要票票哟 八十八 中人保人和媒人 我把三七反常,出走的事情一说,灰大毛的看法和我可并不一样:“师傅,其实我说,三七师叔她走了也好。” “嗯?”我纳闷:“怎么了?她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师傅,其实……我觉得她根本和你不是一路人,她那人想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而且你们平时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她什么也不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她成天搞什么名堂。念旧情是一回事,那也得看是对谁啊。那比如我吧,我就……” 他说着说着话题就拐了弯,开始吹捧自己的好处了,我含笑听他说……不过,灰大毛也没说错。 我和三七啊,真的……不是一路人。 我自己也有所感觉。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被灰大毛这么一说,我的担忧倒少了。 “三六她在哪儿呢?” “在空中亭那里。” 空中亭靠左边走,那里是我一时突奇想硬扭出来的一个消闲的地方,那里原来是极空旷深远的一个大溶洞,下头很深很黑也有条暗河,投块石头下去要半天才能听到隐隐约约的的一声水响,我在那里凌空建了一所亭子,只有几条铁索牵引固定,没有路径桥梁连通,点着四面的石灯,亭子里寂静深幽,在那里吹曲,唱支歌,回音深邃茫远,绵绵幽幽不绝,绕梁何止三日,简直象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朝那边过去。一边低声问灰大毛洞里有无异常。他回答说一切如常。蜘蛛抓紧织网。老鼠们严防警惕。我跟他讲了那蛾子地事。灰大毛恍然之后也笑了:“师傅。不是我夸口啊。咱盘丝洞可能对付不了别地。可就凭师傅你手下面那成千上万地八脚妹子。张网捉飞虫那是得天独厚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绝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话。已经到了没路走地地方。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一团幽暗地远处。空中亭地灯光朦胧如月。亭中有两个人。一个当然是三六。一个么…… “李书生会轻功?还是他也修道?” “哪儿啊。他不会。”灰大毛说。 “那他怎么过去地?” “嗨,我就是说这事儿很古怪嘛,三六师叔硬把他给带过去啦,不过带过去了,两个人又不说话……” 我疑惑:“离这么远,你知道他们说没说话?难不成你……偷听?” “这亭子里一点儿声音四壁都回响不断的。他们从过去到现在半丝声音也没有嘛,那肯定是没说话地。”灰大毛分辩:“再说我想听还得着自己过去偷听么?随便叫个小蜘蛛过去不就……”我瞅他,灰大毛急忙摇手:“我什么也没说。真的。三六师叔的闲事儿我可管不了,也管不起呀。” “你知道就好。” 看着亭子里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好一会儿既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坐下了,可原来坐着的那个又站起来了。 继续沉默。 他们这是打算演哑剧啊?演哑剧也得比比划划吧? 灰大毛小声嘀咕,声音特轻:“我说,三六师叔太不干脆了。要真喜欢,推倒就……生米一煮成熟饭,那不就啥都成了,嘿嘿,嘿嘿。” 我用眼刀剜他,他厚脸皮的朝我嬉笑:“我说的就是嘛。你看人家那些寨主啊,洞主啊,抢个压寨夫人,面相公。那多干脆俐落啊……” 我连瞪他都懒得瞪了。 灰大毛这张嘴啊……狗嘴吐不出象牙,老鼠嘴里也吐不出好话。 “算了,我也管不了。忙正事儿去吧。” 我正要转身走,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桃华!” 那声音并不太高,可是整个石洞里都回荡着那一声,桃华桃华桃华华华华华---- 我愣了下,转过身来。 李书生喊我做什么? 不过…… 很奇怪,他平素说话,我就有一种心悸地感觉。刚才他喊我的那声。我怎么觉得……就跟小说里常写的那样。胸口好象被重锤击中,震的思绪都跟着余震不绝。 “有事啊?” 我的声音嗡嗡回响。听起来又突兀又太无礼,总之……挺傻的。 “麻烦你,能不能带我过去。” “呃?” 我傻了。 这……这要求真是…… 说实话他的要求很正当,也不是难办的事,不过…… 这个……我是站三六这边儿的啊,她把人带过去,不管她有什么打算,哪怕她想把李书生活活渴死饿死在亭子里都不关我事,我哪能拆她地台啊。 “那个……李公子啊,这个事呢……” 我一边胡乱砌词,一边拉着灰大毛想转身开溜。 三六忽然动了,她站了起来,一把挟起李书生。 没错,不是抱,不是扛,不是拉。 就是挟! 挟在胳膊底下,一纵身,从亭子那里掠了过来。 呃,要说这场面呢…… 三六挺飘逸的,以前那电影叫神话好象,金喜善一身白衣,衣带当风,飘飘若仙的飘过一道深涧。要说三六地造型体态长相气质绝对远胜金美女,但是……这个,她胳臂底下夹个大活人……这就,没有可比性了。 三六稳稳站定,把李书生一松,自己径自掠过我们身边走了。 她和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一股扑面的冷厉之气。 三六看来郁闷的不轻啊…… 看她的动作,那么快那么干脆就能看出来。虽然她平时也挺快挺干脆的,但是这会儿从头到脚都散着生人勿近,别惹我烦着呢那股子气势。 “那个,李公子啊……你看这事儿真是,其实我刚才吧。是想帮你来着……” 李书生一抱拳,也走了。 留下我和灰大毛面面相觑。 你看这事儿闹的,我们没打算管闲事儿,可是闲事儿却管了我们。 半晌,灰大毛来句:“师傅,你说的对。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不光这些事儿不能做,赶明一遇到,还得绕开躲开,离的越远越好。你说我们招谁惹谁了?这不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池鱼遭殃啊?” 我叹口气:“是殃及池鱼。” “唉,反正殃地都是鱼。”灰大毛嘴里地鱼,不用问,两条。 他一条,我一条。 其实我才是主要被殃的那条啊。 我左思右想半天。该午饭了,我才想明白。合着,这都怨李书生不好。他要不喊我那一嗓子,就没我的麻烦了!他们要分要合要好要吵关我个p事啊!怎么弄的我现在这么郁闷。 而且中午吃饭,就我自己到了饭厅,别人一个没到。灰大毛尽职的一个个去请了,回来说:“凤前辈说不吃。三六师叔压根儿没理我,李书生请我给他拿两个馒头填肚子就行,嗯,敖公子好象在打坐,房外面设了一层结界。” “好吧。他们不来咱们自己吃,今天的汤不错。” 灰大毛坐下和我一起吃饭,说实在地没客人在我倒真吃了一顿顺心的饭,不用想着谁吃多谁吃少,给谁布菜劝谁喝酒之类地。 我和灰大毛吃的饱饱的,汤喝了个干净。 “哦,对。”灰大毛忽然想了起来:“师傅,三七师傅住过的院子我让人打扫来着,有样东西……看着不是我们的。可能是她丢下的,是不是送到师傅你这里来先放着呢?” “东西?她丢下什么了?” 简直不可能的事啊。三七这个人,别人占不着她一针一线地便宜的。要说她带走什么我倒觉得比较可信,她要会丢下什么……咳,除非是垃圾。 我和灰大毛绕过院子,从侧门进了三七住地那屋,这屋里很奇怪,我记得三七一向喜欢屋子香喷喷地,总弄些花儿粉儿的把屋子弄地很好闻。可是现在这屋里有一股……腥气。 “嗯。就是这个。” 灰大毛拿出来的是一条……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 一层很薄的膜,怎么觉得。非丝非绢,非绸非布…… 这什么玩意儿? 而且腥味儿就是这东西上出来的。 “这什么东西?” 灰大毛看看我,然后又看看那东西……小声嘀咕:“反正不象个什么好东西,还这么难闻。” 他好象还有话没说出来。 我瞥他一眼,灰大毛有点吞吞吐吐:“这个……好象有点象……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 “唉呀,师傅你不懂啦……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啊?”这家伙真是的。 “这个,你,你还是个姑娘嘛,这东西你肯定不知道……” 呃? 灰大毛没办法,很小声很小声说:“就是……象……胎衣……” “胎,什么?” “唉呀我你就说不懂,那个,师傅你见没过,那个,河边芦苇水草上常常缠着青蛙下完卵,留下的那种带膜啦……” “见……”过。 我呆了。 卵……卵…… 最近这个字出现地频率太高,而现在灰大毛的这番话,由不得我不朝那方面去想…… 难道三七和那个,卵生的蛾子们,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包庇,收藏了那个不停的生卵的蛾子?还是…… 还是…… 一更了,求票哟。 八十九 盘丝洞的大搜捕 还是…… 我干干的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想下去了。 “师傅……你……没事吧?” 大概我的脸色太难看,灰大毛有些担忧的问。 “没……” 就是,震撼太大,一时,接受不来。 “那个,我去去……就来……” 我心不在焉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客院,快步朝前走。 我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没办法理出个头绪来,根本也没分辨方向,走的又快又急,结果一抬头,我走到子恒门口来了。 他的确设了结界,看来是……不方便打扰他。 忽然身后吱呀一声门响,我几乎是跳起身来转头看。 凤宜皱着眉头:“你怎么这样浮燥。心神不定想什么呢?” “没事……” “手里拿地什么?” 我居然觉得没来由地心虚。我手里?我手里不就是刚才从三七屋里现地奇怪东西么? 我地手居然条件反射似地朝背后藏藏。活象在做坏事被老师捉个正着地小学生。 “拿来。” 我眨眨眼,装听不懂。 他哼一声,手成虚抓之势。我手里的东西象是被一股大力拉扯,一下子脱手飞出。 他拿着那东西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个哪儿来的?” “呃……”我本不想说,毕竟三七,对凤宜…… 这个,那个……一说出来的话…… 可是,要是真和那些蛾子有关系,那我要是不说而误了大事,因此而害了谁,那就糟了。 “是,三七前两天住的屋里现的……” 凤宜也有些微微愕然。不过他很快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呃?什么样?” “为什么我们走到哪儿,这恶事就跟到哪儿,你还不明白吗?” 我想…… 我其实是,不愿意去明白。 我的同门,我来到这世界认识的时间最长的两个朋友之一。我…… 我们是师姐妹,我们在一起学艺,在一起生活过的。 可三七,她怎么会…… “三七不是七心蛾啊……”我有些无力地说:“她明明是凤蝶……” “凤蝶也有千百种的样子颜色,你所见的……”凤宜没接着贬我,只是把手里那个东西拿了进屋,我下意识的跟了进去。 “现在该……怎么办?” 我觉得惶惶然六神无主,现在这个事实…… 三七她,竟然会秘密产卵。而卵里孵化出来的,竟然是那种凶残的恶心地魔界七心蝶! 我没法自己骗自己说,三七没产卵。也许是她藏匿了一只大蛾子,而那只蛾子在产卵……可是这说法是行不通的。我的盘丝洞又不是旅馆客栈,想夹带什么就带进来了。有生命的东西就会带有能量,要进那扇芝麻开门,一定会被感应到,不管是哪里的生命,就算是死了变鬼也一样,不可能飘过我的大门。三七她,没有夹带有生命的东西进来…… 而且。这几天她的反常,自己无故的不见踪影,再出现后脸色奇差,在外面我们三个杀蛾子时她地奇怪反应,还有她最后离开时的…… 这个事实打击的我脑子里乱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傻了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哦,哦……” 我一边唯唯诺诺一边从凤宜门里退出来。 被他断喝一声我倒清醒过来了。 三七要真在我洞里产过卵,那,我洞里难保没有那些黑色地卵壳存在!不知道三七是把它们都带走了还是有残留,或是根本就藏在一个什么隐秘的地方!那些东西要是一出了壳。我洞里的老鼠们,蜘蛛们,可不见得个个都……我那些防御措施都是对外的,要是内部出了乱子,那可就…… 我急忙回到自己的屋里,然后开启一道密门,再进去是一个小小的空间,四周都是水晶似的岩石。 这间屋相当于主控室。 盘丝洞大洞小洞明洞暗洞无数,要维修。要监测的话。我不可能一个个的跑去,所以才有了这间小屋子。壁上嵌地是无数细密的东湾石。 我盘膝坐下。闭上眼,摒除杂念。 我的知觉缓缓的向处蔓延,那些无数的细碎的东湾碎晶石就象是信号放大器一样,将我的知感一倍,数倍……成百成千倍的扩大。 我的感知就象是一个巨大地,没有边际的空间。 或者说,我的感知现在充满了整个盘丝洞里所有的空间。 如果一个自行其事,自有规律的小小宇宙一样,我让自己的思绪和灵觉朝外延伸,散……去捕获洞里的各种事物。 洞里的生命体…… 存在感最强,力量最不容忽视的是凤宜和子恒……一红一青地两团光芒静静地存在着。 然后是我自己,三六,灰大毛…… 那些老鼠们,我的蜘蛛们,在洞里托庇于我混日子地一些小兽,小鸟,蝙蝠壁虎甚至瓢虫蚯蚓…… 水里养的小鱼和其他水生物,还有那些花草树木…… 它们都散着各自不同的,强弱不等的细微光芒。 只要是生命体,就会有存在。 我将它们一一过滤,细细筛除…… 唔,等等。 那团青黑色的,是什么? 充满恐慌,充满焦虑的…… 似乎在拼命的朝一个什么方向再努力。 我的知觉锁定了那一团,然后,再贯注精神之力。 呵! 我猛的睁开眼。 找到了,就是那里。怪不得我那时候在那里遇到三七。 那里很少人去,灰大毛他们盘查洞里的时候也很难现。 我重新闭上眼,锁定住灰大毛,用心灵传音对他说话。 “大毛,你在哪里?” 他的回应是迅的,不安的。 “师傅,我就在你门外的院子里。” “你去暗河的第二个水漩那里,靠左边的岔洞,墙上,那里有七心蛾的卵,你要小心,最好离的远远的就把它们解决了。砸扁,砸光,放火烧了……随便你,总之,一定要全除掉。” “啊?好,我这就去!” “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 我切开和他的联系,继续再搜索。 也许就这一处,也许,不止这一处。 按三七的个性,或许会将这些东西……分开藏起。 这标题起的……真是让我自己啊二更了,求票哟。 九十 前情今日尽扫清 除了刚才我让灰大毛去处理的那一处,再细搜过,还有两个地方。 这么短的时间里,要避开我洞里无数耳目……她把那个,呃,生下来,再藏起来,可真不容易啊。 另两处我亲自去处理。 都是犄角旮旯的地方,翻开石头就能看到下方的石隙里……都填满了,黑乎乎的让人作呕。我的心情越来越不好,胸口象压着块石头,但是头脑却比刚才要清醒的多了。现在不是愤恨慨叹的时候。重要的是要把盘丝洞里的隐患消除,还有就是……得追查三七的去向。 我对付那些卵如对付蛾子们一样,用网一兜,然后尽数烧掉,一点渣都不留下来。 我甚至都没多看一眼,太恶心了,黑压压的一坨不知道有多少个,烧的时候闻着那种焦臭的味道,我的胸口都翻腾想吐。 尽管把这两处都烧了,我还是……心里不踏实。 挥袖驱散那些污气,我掩着口朝回走,没走多远,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不光是因为那些卵。 还有三七与这件事情本事。 我无法想象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怎么生下那些恶心的卵,又是怎么将它们藏匿在我的盘丝洞里的。如果我没有觉,而让这些蛾子破壳而出,那么我盘丝洞中会变成什么样? 一想到这个。我打个寒噤。站直了身。 心里对三七那些仅存地……怀念。怜悯。过去地旧情……都一扫而空了。 我不会再对她抱有什么幻想。 我顾念旧情。她在盘丝洞里埋藏这些蛾子。有顾念过我吗? 呃。对了。我刚才大吐了一场。难道呕吐吐掉不止是饭渣。还有情绪渣? 对了。三六还不知道这事 我转了个弯,去找三六。 她穿了一件白衣裳,坐在那院子池塘上的亭子里。不知道怎么着,看着她那个姿势,莫名的让我想起一个画面。 那是上辈子看的那部大话西游里面。有个画面是白晶晶在桥边,怀念着她与孙悟空的旧情,表情有一种冷冰冰的惆怅。本来那月色是冷的,她的脸色也是冷地,可是那种惆怅的神情却并不坚硬。 啊,情伤啊情伤!真是女妖们天生摆脱不了的宿命啊…… 咦?我这什么腔调啊? 那根叫危机的神经biu一声撤了,一根叫八卦的天线嚓的一声就直起来了。 我朝三六走过去,她缓缓转头看我一眼,继续转过头去忧愁啊忧愁。 “喂。你没给那个书生喝那个轮回汤吗?” “别提那汤了。”她地表情冷冰冰的,口气却不是那么回事,显的很懊丧:“我采来的彼岸花不对头。别说没药效了,你以为他那魔气攻心是怎么来的?” “原来……”我还以为李书书之所以变成半死不活是让哪只妖啊鬼啊给偷袭了,没想到居然是三六客串假药贩子,把三无产品硬灌给人家灌倒的啊! “那,你在哪儿采的花呀?” “在九龙坡。” “哦……” 什么地方?反正我不知道。 不过连花草都……沾了魔气?那这日子…… 没法儿过了。 魔界的蛾子啊是满天飞着要吃人,魔气呢,都开始侵蚀花草。 得,八卦精神又被危机感给逼退二线了。 “嗯……” 我还没开口,三六先问我:“你有什么事情?” “哎?” “你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到底怎么了?” “哦,有件事一定得告诉你,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三六看了我两眼,在石凳子上坐下来:“说吧,是不是和三七有关?” “你怎么猜着地?” 她一张冷脸:“你们一起出去却没一起回来,她一定是有什么变故了吧?” “哎,对了三六,我还想找你打听呢。你和她,认识的时间最长。你们原来怎么认识的,她是从哪儿来地,有什么来历?还有,桃花观的事变后,你们还在一起吗?你熟悉她的事吗?她……” “你一个个问啊,一下子这么多话,我头都晕了。” “那你从头说起吧。” 三六瞥我:“明明是我先问的你,说吧,三七出了什么事。” 她把皮球又踢回给我。 好吧。我球。 我用尽量简洁客观的语言。把一路上我们遇到的挖心事件……其实现在该说是吃心的事件,给说了一下。然后一直说到我们现黑色的卵,卵里有蛾子……说到最后三七走时看我们的眼神,说地那话,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那种怨恨,是因为我们那天杀死了那么些蛾子吧……三七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并不象是身不由己的。如果她知道洞里这些被我给铲除了,又会怎样反应?我不知道。 三六的表情随着我的讨说,逐渐凝重。 等我说完我在洞里刚刚端掉的两窝蛾子卵,三六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竟然……”她顿了一下,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我也在想会不会是弄错,三七如果,如果遇到什么变故身不由已,完全可以向我们坦白说,难道我们不会尽力帮她救她吗?可是她就是不说,而且,还把这些祸根就藏在我的家里面,等这些东西一出壳,我这里的老鼠蜘蛛们可不都措手不及,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对了,你说说你知道地。” 三六嘴角露出个苦笑,我总算看到她生气啊,冷脸啊之外的别的一点儿表情了。 “你觉得我和她很熟么?” “可是你们当时不就是一起的……没去桃花观之前你们就在一起了呀。” “可是我和她只是住的近。我住在一株柏树上,她住在溪边的草沼里,虽然我们时常能见到对方,也会一起修炼,可是我并没有多问过她的来历之类。我们这些嘤嘤草虫,又能有什么来历?只是不甘心只象朝露一样只活那样短短地年头就死去。所以才……”三六认真想了想:“我认识她时她已经懂的很多……不过她本来活地年月也比我多……” 三六讲话简直不得要领,比我还会跑题。 “她以前没有什么异常吗?还有,桃花观事变之后呢?” “桃花观地事情之后,我和她其实也没有在一起,她说要去旁的地方游历,我呢,6续也经过一些地方,后来在黄林那里安身……” 我看三六地反应一直都很…… 嗯,不象我似地。一惊一乍的,更没有说会激愤,或是很伤心。又或是…… 反正她的情绪一惯是冷冷的。 三六这家伙……只有异性没有人性的。 我估计就算我现在一变脸露出妖魔的真面目要害她,她大概也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被骗被害的悲愤吧? 难道因为不重视,所以就不会觉得情感和心灵受了伤害吗? “那你和那个书生,嗯,怎么办?” 既然那汤不是好汤,而且看李书生的样九成九是没想起什么前世姻缘来的。 那三六怎么办啊? 难道,难道就强绑着关着他过? 还是,嗯…… 反正我不是三六,我也不知道三六拿什么主意。 我这话一问。好象啪地一声关上了三六的某个开关,她继续冷着脸看亭子外面的池塘水面,根本不理会我,把我当空气。 “那,好吧……”我讪讪地站起来,摸鼻子:“那我去去搜寻三七的下落,你也要当心。若是……以后再见她,可不要被她给暗算什么的……” 三六还是不吭声,我只好走了。 话说。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窝囊呢。三六就是这么冷脸,我还一直一直的上赶着拿自己的热乎劲儿去暖这块大冰砣子。情知道暖不热嘛,她天生就是这么冷的脸,估计到死也改不了。 说是去找三七的下落,可我除了把山上的阵法全打开,被动防御之外,似乎没什么别的办法。我自己不能出去,小蜘蛛和小老鼠们不能出去,凤宜我差不动子恒又在闭关。除了能传讯让山上山下地小虫小兽和略有灵性的花树们替我留心三七的踪迹。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嗯。还得提醒那些小东西们提防蛾子的突然袭击。一只两只没什么,山上几只活的略长些的老狐狸还不怕这个。但是那些小兔小鹿的就难说了。还有。如果那些蛾子,成群成片的出现…… 一定得让它们多加提防! 我从三六那里出来,遇到了灰大毛,他也是一脸地晦气:“师傅,我已经让蜘蛛妹子们把消息散出去了,若是在咱伽会山上山下的有三七的足迹,那一定能传回消息来。” “你让它们也自己多当心,那些蛾子……数目一多,可是……”很恐怖的。 什么东西都有个量,一过量就可怕了。 “是,师傅,刚才我见过敖公子,已经把这事和他说了。” “是么?他出关啦?” “是,他现在好象去那个书生那里了。奇怪,他和那书生有什么话说啊?又不认识……” 我也猜想不出来这是什么道理,但是我现在的时间最好还是用来做正事,多养精神,积蓄法力,磨练招数……这样才不至于事到临头却又对一切无能为力。 唉,这些天的下雨,天雷被我浪费了不少,都没有去吸收它,这么一想真是觉得自己懒惰得罪过。 不过我一边走开,一边还是疑惑。 子恒找李书生去干什么呢? 这什么标题啊……好雷的说! 一更啦,求票票哟。 九十一 男大当婚女当嫁 忙忙乱乱的,一天一天过的可真快啊。 过了好几天外面都没有传来什么消息,按子恒他们原来说的,蛾子的出壳期没有这么长,很安静,应该说明没有新蛾子再出现了。 唉,想想我也够没出息的,好歹也是几百年道行的蜘蛛精一枚,却被几只魔界的小蛾子吓的这么草木皆兵。 其实,如果只有我自己,我是不怕的。 可是,不管到什么时候,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都不过是一句戏词,谁也不能无牵无挂。 我现在有一洞的老老小小得保护得养活,我能不顾它们的死活吗? 不能。 我自己不怕蛾子,不代表它们也都应付的来。 不过那天傍晚,洞外有只老鼠传来的了消息,说离伽会山大概五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人又死了个干净,而死法是我们都耳熟能详了的…… 我就纳闷了!三七这臭婆娘到底要下多少种?人家产卵期也就是产一次就完了,她可好,一窝一窝接一窝,没个完没个了!她祸害不了盘丝洞就去别处继续作腾? 虽然说我现在不是人类,好象死人也和我没有关系。可是我的心里……却觉得愤懑难平。 我心气不顺。一连摔了自己屋里好几样东西。都是瓶瓶罐罐地。虽然说东西不值钱。实在舍不得还可以再修复一下。保证能光洁出初。 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那股郁闷无处排遣。怎么都驱不散。 洞里也有股小小地低气压。三六和李书生。还有凤宜。 凤大神鸟天生是我们一洞小妖们该仰望地存在。金光闪闪地一尊鸟大神。他怎么住进了我地蜘蛛洞就……就随遇而安。半点没有要告辞地意思了? 三六和李书生继续他们地别扭局面。人都说小情侣是欢喜冤家。这冤家两个字我是看出来了。可是情侣两个字我是怎么都看不出来。 我端着灰大毛刚给我送来地蒸点心去找三六。她又不屋里。一准儿又是去和那个道士大眼瞪大眼去了。我再去找子恒。他客客气气地打开门让我进去。不过他对点心半点兴趣都没有。给我面子地掰了半个尝了。然后泡茶请我喝。 “再过两日我便告辞了。” “啊?” 我愣了,点心咬在嘴里,硬是想不起来咽下去,含着点心模糊不清地问:“为什么要走?” “我来,也是因为不放心你这些年的生活,看起来你过的很好。当年我走时,这伽会山不过是荒山一座,盘丝洞也没有什么奥妙。不过看来你将这里整治的不错,过的安定舒心,我也就放心了。我在黑龙潭底待了这么多年。出来之后就去了京城左近,然后又来了你这里,天下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知道。魔道究竟有什么盘算,又已经开始了什么侵蚀,我心里也没谱,这样下去可不成啊。” “那个,子恒啊……咳咳咳……”我一急,呛着了。点心渣呛进气管里头,咳的脸红脖子粗眼中含泪:“可是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咳咳,你再多住些日子再走吧。而且,你看伽会山现在风景很好,那个……你就……” “三八,我今年已经八百岁了。” “啊?” 我早知道他老,不过不知道他已经这么老! 相处起来谁会特意去管他到底几岁啊,而且平时觉得……觉得他跟我就差不多大似地。 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难道他想做八百大寿? 不可能。 “按我们族中算法,我也算是成年了。族里大概……就会给我安排一门亲事。我也该回东海去……成了亲,才能真正算是成了家立了业,将来,也好有一番事迹功业。” “哦,”我点点头,呆呆的说:“对,成亲是好事,应该早点成亲。那个,你什么时候动身?我给你打点一些伽会山的特产你带着……对了。凤前辈是不是要和你一起走。那程仪我可得备两份呢。” “不必了。” “哦,别客气。反正都是山野粗物,带回去给人尝个新鲜。那个,你要是见了小心,替我给她问个好儿,叫她有空来盘丝洞玩儿。嗯,你要是成了亲,记得带你夫人一起来,让我见见。我说,你可得好好挑,别挑个……不适合的……” “这个,族里面自然会有安排,要么就是也出身水族名门,血统纯粹,性格端庄。要么,也有可能是哪一位关系要好的世交,介绍一位修仙修道的女弟子……” “嗯,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我走到门口又想起我的点心盘子,居然还又转去端。 “反正你也不吃,我还是端走,自己慢慢吃吧。” 子恒忽然伸过手来握住我端着盘丝的那只手。 我哆嗦了一下,还好盘子握的紧紧地,没象电视电影里里的人那样,只要一受惊,肯定拿着什么就要摔碎什么,以增加紧张气氛。 “嗯。” 我定定神,抬头看他。 子恒俊秀温文的面容,不知道怎么着看起来这么陌生。 “这个世道,要乱了。你一个人,要好好保重,知道吗?” “我知道。再说我也不是只有自己,我不还有徒弟么。”我低下头,笑笑:“再说,难道你成了亲,以后就不是我朋友,就不再管我地闲事了?” “那当然不会。” “嗯,那就这样说吧。定好日子,我送你。” 出了子恒的门,我没走多远,就在花园边一块青石上坐下来,一个接一个把盘子里的点心都给吃了。 也没品出什么味儿来,就是觉得有点噎人,噎的我直想哭。 其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尤其是……子恒他出身高贵,东海又是出了名的传统保守的古老世族…… 他当然是要成亲的,这不是他自己的事,这是他们一族的要紧大事。 唉,我就是觉得有点……有点怪怪地,说不上来感觉。好象很复杂似的,可是,又象是很简单。 搞不懂。 我捧着空盘子继续向前走。 不过,路……走不了。 有人站在路当中。 我抬眼看。 李书生啊……他站这儿干什么? “桃姑娘,我有些话,想和你谈一谈。” “哦,那,你跟我来吧。” 我和李书生进了院子,穿过回廊,这里种的桃花树四季都开花,地下落了一层的桃花瓣,踩在这一地繁红重锦上,是一种难得又可惜的心情。 咦?李书生要和我谈什么呢? 九十二 黯然消魂唯别离 “桃姑娘……” 我怎么听他这么称呼我,觉得好别扭啊。 “李公子啊,其实我们不熟,应该是没有什么话好说,你要是想让我送你离开,我可不做不主。虽然我是此地的主人,但你是三六带来的客人,你的去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桃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想问桃姑娘一个问题,绝不是想要借此离去脱身。”李书生微微一笑,眉眼顿时生动起来。 嗯,好看多了。 这些天他总苦皱着脸跟别人欠他多少钱似的,实在叫人看的浑身不自在。所以说笑脸迎人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笑一笑心情愉快,常言说的好,抬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桃姑娘,你以前,有没有认识过一个人,名字里,有双木?” “嗯?”我愣了下,双木吗?我好象不认识姓林的人:“好象不认识的……起码熟人里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没回答,不过看起来表情很奇怪,象是有点失望,好象又如释重负似的松口气。 他表情好奇怪啊,对了,他又干嘛要问我这个? “桃姑娘这盘丝洞,倒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啊。” 我抓头。不知不觉和他一起。竟然走到后面来了。 后面这一块小小地水潭和桃林。是我一个人地小天地。从来不和他人分享地。可是上次凤宜跑过来。这次这个书生又跑进来。 头顶一线清光流泻下来。底下地水潭幽静深沉。水面上飘着一些落花。 唉。来就来吧。反正一个人不来。这里地桃花也是寥落红颜空寂寂。来一群人。这些花还是自开自谢自在闲。 “不过是穷山黑水。妖巢妖洞。但既然要在此安身立命。自然得对自己好些。” “是么?”李书生抬高手臂。折了一枝桃花下来。轻声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是啊。烂漫无过于桃花。”不过这诗后半阙是,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和我却是这辈子都扯不上关系了。 我是既不宜室,也不宜家…… 这辈子就只是一只寡妇蜘蛛了。 对了,我和他闲扯什么,他和三六才应该去大谈特谈把恋爱谈出来啊,和我在这里没的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 “李公子,我师姐她既然向闭口仙问过道。想必你和她前世,是有姻缘的,为什么你们……你是不是介意她的身份来历?” 李扶风苦笑:“好吧。实话和你说,闭口仙当然从来不打诳语,我家祖爷爷也已经去向他求证过了。没错,我是与一只妖有宿缘,只是今生这缘续不续的起来,却不好说了。闭口仙说地是两句偈语似的话,什么双木旧缘,当自珍惜之类……” “呀!”我一下子瞪圆了眼:“恭喜恭喜呀!既然闭口仙都这么说了,一定没有错的。你看。你姓李,师姐姓宋,你们这不是双木么?闭口仙说的没错呀!其实师姐这人很好的,她只是脾气冷些,不象有的人会巧言令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她心好,对人又热诚又实在……”时候也来了。站在不远处一株桃树下,目光清冷,脸色不知是愠是怒。 “呃,三六你来了呀,那个,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咯,你们慢慢谈,慢慢谈。” 我溜之大吉。那两个人是好是歹那是人家地私事了。我再待在这儿那可太不合适。 看起来这位李公子,好象对三六没什么淑女之思。好吧,是淑妖之思…… 三六看来还需费力琢磨啊。 虽然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是女妖追男呢? 呃……可能隔的这层纱……稍厚了点吧。君不见西游记里那么多女妖前仆后继,一个个拜倒在唐和尚的袈裟之下,可是最后一个得正果的也没有。 衷心祝福三六顺利如愿了其实我还是羡慕三六的。 起码她有资格,有勇气去追求。 我这些年不是没有想过什么办法改变自己的这种天性本能,就为了这个,耐着性子看了许多自己原来看不下去的书,但是书上固然没有讲过有这种方法,我自己胡乱琢磨的办法也更加荒唐无稽。 对了,刚才……忘了问李书生,到底子恒原来找他是做什么呢? 我让灰大毛收拾点我们伽会山的特产,算是给子恒送行地程仪。灰大毛一听说子恒要走,那神情比我还要惆怅,一脸如丧考妣的晦气神情,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失落让我简直要怀疑灰大毛是不是对子恒有啥想法,难道他想和子恒断背一把?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灰大毛很猥琐地朝子恒亲过去……子恒眼一横,嗔一句:“讨厌啦……” 恶……我打个寒噤,这想象太可怕了。 唉,子恒要走啦,我也觉得很失落啊。 但是再失落,日子也得过下去嘛。反正一年是这样,十年是这样,将来百年,千年……只要活着,人就得不断的成长不断的失去不断的……迷失自我。 啊啊啊,都是子恒要走惹的祸,我居然也诗意起来了。 灰大毛给子恒预备的行李可真是应有尽有,除了没给塞个母耗子作陪,伽会山和盘丝洞能用的出产全给捎上一份。 送别的那天还是来了。 我不让灰大毛跟着送,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不知道地人以为他不是送别是给人送丧呢。 到了盘丝洞门口,我打开断龙石,外面的风声日光一时映入眼中,我讶然:“天晴了!” 其实这月不过下了月余,可是感觉这一个来月生的事情,真的……象是很长很长的时间,长的,我都快忘了日光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了。 “你……” 一边凤宜说:“你还是留下来看你地窝吧。我去送子恒。” “呃?” 他凭什么啊! 子恒却转过头来,也说:“你就留下吧,外面也不太平,洞里还需你照拂,我还有样东西送你,已经放在你房中了。回去再看。” 我忍不住鼻子酸,低声说:“我……你要有空,就再来探我。或是在哪儿定下来住着了,就送个信儿,我去探你。” “好。”他说:“天涯虽远,但情谊却深。你也不必难过的。” 我站在洞口那里,看着子恒与凤宜并肩缓缓走远,转过那一段山壁之后,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空山青影。碧树婆娑。 远远地看到两只不知名的鸟儿掠过山谷,隐入密林之中。 艳阳满眼,我觉得自己象是要被晒化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一别,我知道,子恒不会再是以前的子恒了。 以前那些欢乐地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照拂,他的关切,他的温柔,他的…… 我眨眨眼,转身回洞里去。 凤宜直到午后才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唱着十八相送把子恒送了一程又一程的。我回洞里忙着安排大家储备过冬地事。直到晚间才有空回房里去,看子恒说给我留下地东西。 又是一个盒子。 反正这年头没塑料袋,大家拿什么东西都用盒子装,连那些讲身份的人互相拜访,拜贴还要个精美地盒子装着呢。 不过这个盒子不是木头的,似乎也不是石头的,我摸了一下,有一种温和地,居然不是坚硬的手感。 啊。是海里的什么东西吧?不过,这盒子可从哪儿打开呢? 盒子底下压着一个信封,我拿出来看。 上面是子恒的笔迹,看起来墨迹犹新,可是他人却已经不在此处了。 抽出来里面两张信纸,缓缓展开来看。 原来他说他这盒子做好后一直没有装暗扣盒锁,后来看到我用芝麻开门做盘丝洞的通关密语,所以也给这盒子设计了一个差不多的机关,得对它念下面的话。它才会打开。 子恒也有趣了。我看着纸条微微笑。感觉充满着离愁的空气也欢快了一些,坏心情被冲淡了不少。再看底下一张纸上写的通关密语。 上面是四句诗,似曾相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低低地念完,那盒子忽然卡卡两声轻响,盒盖从中间分开。 盒子里垫了一层细密光润的薄缎子,缎子上托着四颗珠子。分别在盒子的上下左右四个角落里,中间还有一个空的凹处,似乎那里也应该有一颗珠子的,但是那里却是空的。 这是什么东西? 我虽然还弄不明白,可是能感觉这些珠子绝对来历不凡,一股灵气冲面而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喘不上气,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变的凝滞沉重。 淡红,淡黄,淡青,莹白……四个珠子的外面都光晕融融,但是看起来仿佛不是它们在光,而是会吸取光线一样,屋子并没有因为这盒珠子而变亮,反而显地暗沉了些。 盒子里还有一个折起的纸笺。 我隐隐的有些不安。 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这些珠子太不平常……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我缓缓把那张折起的纸笺打开。 一更了,求票票哟 九十三 龙宫版金枝欲孽 还没有看到纸上写的是什么,忽然听到三六在外面喊:“三八,三八,你出来。” 我回过神来,先顾不上看纸上写的什么字,只是匆匆把纸笺再折起掖进怀中,然后把盒子盖上,顺手装进腰间那个葫芦里。 “什么事?” 三六刚才都没有去送子恒,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好吧,个性归个性,但是……但是也得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吧。 以前在桃花观的时候我就觉得,在观里面,三七好比宝姐姐,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谁也不得罪,可也不真心的关怀谁。三六好比林妹妹,那个脾气那张冷脸那张嘴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一个遍。 但脾气归脾气,子恒这一去,日后相见也难,她却面也不露,一句送别的话都不说。 我就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你怎么来了?” “你不想看到我啊?” 张嘴就是冷言冷语。我心里叹气,脸上堆出微笑来:“行了,快坐吧。你知道,刚送走子恒,我心里也有点儿难过。” 三六瞅我一眼:“你和他压根儿不可能,那些痴心邪念还是趁早打消。” 我倒茶地手一晃。差点儿把水洒到桌上。定定神。把那杯茶倒完端过来。 “你在说什么啊。”我把茶递给她:“我们大家相识一场。也有几百年地交情了。我只是觉得以后不大能见着面才难受。没有你说地那种想法。”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反正。不关我事。”三六端起茶浅浅啜了一口:“别说你嫁不了人。就是嫁得了。敖子恒是什么身份?东海是什么门第?那是我们再修七八十世也高攀不上地神族龙裔。就算你没有毒。也不会害了敖子恒地性命。敖家会让他们地得意子弟娶一个穷乡荒野蜘蛛精?只怕这边敖子恒露出一点点这种意思。当天夜里你就死无葬身之地。而且是不得轮回生地。” “哪有你说地那么可怕……”我有点吃惊。这些事情我都头一次听说。 “可怕?可怕地不是我说地。”三六说:“虽然子恒不是东海现在那老龙地嫡孙。但他出类拔萃。品貌都是上佳之选。他越出色。就越不可能有自由。不说他族中一定有安排。没准儿还会被上面指婚地。你想一想。这种人。是你招惹得起地吗?” 我真地。没有话说。 说实话,我认识子恒就是在桃花观,碧水潭。第一次见面他还那么童稚可爱,虽然知道他是龙族身份,但是因为他一直……一直就象邻居家的兄弟一样。温和,周到,斯文有礼……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他地身份,他的姓氏,到底都代表了什么。 “退一步说,就算强求,争斗,你和他能成亲。那成了亲之后呢?是他脱离水族,被锯角刮鳞终身受刑放逐!再退一步,他没遭遇那些,而把你带回东海,你能过得了那种时刻提心吊胆的日子吗?龙宫可不是福地,我听一珊瑚小妖说过,那里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有多可怕,一个表情错了,一句话说岔。那立时就是你死我活万劫不复,心机瞬变间不容……唉,其实敖子恒是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我被她说的有点浑浑噩噩的,感觉象是在听另一个世界的事。呃,龙族秘辛,孤星雪泪,后宫黑暗,金枝欲孽……扯远了扯远了。我一神游就不知道游到哪儿去了。想事情好想着想着就想到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上面去。 东海,龙宫。敖家……这些离我太远了,子恒也从来不提。 呵,仔细想想,可不就是另一个世界么。 一个高深莫测的,遥远陌生地,海中的世界。 “我对他真没什么啦,你不就劝我这些。”我笑笑:“我和他就是朋友而已。” “是么?只是朋友,他就送你那等贵重的至宝?” “呃?” 我愣了,三六知道……那珠子地事她怎么会知道? 不过她一开口往下说我就知道我想错了。 “这个……是他送的吧?”三六伸手过来,轻轻捏起我缠在臂上充做装饰的飘带。 子恒送我的,那根起名叫流云的飘带。 这带子着实漂亮,缠上之后飘飘摇摇,走起来感觉很拉风,飞起来更觉得自己也有几分仙气,所以我极喜欢,从他送给我,我就一直缠着没解下来过。 “哦,这个啊。他说,是天蚕丝还有火石素什么的……” 我只知道那些东西一定是好材料,但至于它们是怎么个贵重法我就不知道了。 “你以为天蚕丝是野蚕吐的丝啊?到处都能找到?更别提火石素要到极西极热之地,深入地底去采集火石,不知道要辛苦多久才能弄到少少的几粒天火石,然后再将火石素从中炼出来。我告诉你,这带子你在家里带一带就算了,出门最好藏起来,别让旁的妖啊,道士啊和尚啊地看到,不然啊,哼哼……” 我本能的往后一缩:“这个,真的……” “嗯。不管这东西是他亲手所制,还是借花献佛,这份人情,这份礼,真的太大太重了,不是朋友二字就能涵盖过去的,你明白么?” “明……”白,可是,三六啊,你光看到了这根明面上的飘带,却没看到,他还有一盒四颗珠子的重礼呢。 这轻飘飘的带子,都已经被三六说的重逾千钧。那,那盒珠子,我这么外行都知道那珠子实在太不凡太奇异,那又会是什么宝物? 子恒他……他人是好,也大方。不过大方也是有个度地……我也没有见他送别人这样好的东西。 我实在想不明白,也想不透。 “你别想了,反正想也无益。他也走了……至于你呢,”她顿了下,想了想说:“算了,我也懒得管你。这次替扶风驱魔解毒,多亏了你,算我欠你个情了。” 扶风?啊,那李书生,乍一听他名字还怪不习惯的。 “啊,不用算。”我摇手说:“又不是我驱的,是凤前辈和,子恒,他们出手相助,要谢你该谢他们。” “我为什么要谢他们?我只谢你就行。”三六站起来走了:“过两日我也告辞。” “啊?”我追到门口:“怎么一要走,都要走啊……” 三六在院子里回过头来:“这天下,有不散的筵席吗?” 顺便说,邪恶的某人申请成了讨论区副版主,大家不要留情的去踩她扁她吧! 九十四 您想雇个丫环吗 虽然三六走了,我却也已经对那盒子,珠子,失去了探究的心情。 一定是比这条流云飘带更贵重的宝贝吧…… 我摸着那个盒子,觉得盒子沉甸甸的,捧都捧不起来。 我叹了口气,把盒子贴身收好。然后打开子恒留下的放在盒子里的那张纸。 纸上没有只字片语是我以为的告别,或是叮咛,又或者是…… 纸上只是简单的写着,我该怎么样用这四颗珠子来修炼。 我把纸叠起来,也收好。 我觉得很心酸。 子恒给予我的,我没有办法偿还。 我甚至没好好和他说句道别的话。 我坐在水潭边呆,一线天光从上方透下来,映在水面上。水潭上面有薄薄的水雾,被映的象是一屋袅袅光烟。 灰大毛来和我商量事情。我回答地心不在焉。 外面地世道。是开始渐渐不太平了。 似乎光那些飞鸟带来地讯息里头。就包含了太多令人不安地东西。 某处死了地人。已经下葬了。晚上却又从坟里爬出来。失却人性。力大无穷。将一个村子地人。包括自己地亲人近邻。全都杀死。 有地地方。突然摆在那里几百年没动过地石刻兽忽然成了精……还有…… 我点点头。看起来好象是认真地在听灰大毛讲述。其实我地心神沉陷有身体里一个很深地地方。拔不出来。 “果然天下将乱,妖孽横生啊。”灰大毛老气横秋的下结语。 “你我可都是妖。” “但我们行的正坐的直,从不祸害凡人,残杀同道。”灰大毛理直气壮:“那怎么能一样,人里面有好人和坏人,那妖自然也有好妖恶妖了。我们可是好妖。” “好么?”我怎么没觉得我们哪里好啊。 “那是自然。”灰大毛用力点头。 “你三六师叔和李书生也要告辞了,你再去准备一份程仪吧。” “哦。知道了。”灰大毛答应着,一副有话想说却只磨蹭着不开口的样子。 我问:“还有什么事?” “师傅,你看,该走的都走了。”灰大毛陪着笑说:“那凤前辈几时走?” 唉,这话不该这样说,应该说。不该走的都走了,该走地那个却始终不走。 “这个我可没问过,不如,你替为师去问问凤前辈的意思?” “啊啊,我不去!”灰大毛逃之夭夭了。 我也不知道这世道会变成个什么样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朝哪里走叹口气,伸手搅乱面前的水。 水波动荡着,我的倒影也破碎不堪。 灰大毛使出浑身解数办了一桌欢送宴。不过这席面是丰盛了,可是吃饭的人表情却没一个欢欢悦的。李书生面无表情,三六冷冷地。凤宜来了只举举杯沾沾唇,什么也没吃,我是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不光是因为心情总低潮,重要的是,上坐着只虎视眈眈的天敌大鸟,换成谁估计也吃不香吧。 子恒在的时候,有他挡着,缓冲一下,凤宜的注意才不在我们这些小的身上。可是现在子恒一走。没人能分散凤宜的注意力了,我觉得我简直是坐在一座火山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火山就会喷,那战战兢兢的劲头儿,真是一言难尽。 连一旁隔着池塘奏乐的蜘蛛老鼠们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没个敢放肆。实在是这气氛着实不象个宴会,倒象开谁的追悼会似的。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了,三六和李书生就要即刻动身启程。我给三六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当然不是象灰大毛那种格调。净是吃地玩的。我准备了两本书,一些蛛丝纺的线,还染了色的,如果三六想缝个什么给李书生好表达心意,一定能派上用场。 灰大毛送的东西里乱七八糟,居然还有两套绳兜。我讶异的问:“你拿这个给他们做什么用?”难不成让三六和李书生在途中逮逮兔子吃个野味儿? “不是。”灰大毛解释:“你看,三六师叔脚程很快吧?保不齐都用飞的,可李书生不会飞呀,让三六师叔背着抱着他可不好。也不雅。这个绳兜呢。就可以……” 我被灰大毛的创意气的差点眼冒金星:“你,你不知道这是农家捆猪地兜吗?你……” 李书生还是面无表情。估计他是不是这阵子受的刺激太大,都麻木了,常言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三六倒也是面无表情,没有什么要怒暴走的征兆,一脸平淡的把我们给她准备的行李接过去,淡然说:“多谢费心。” 我了…… 好吧,原来只我如此的不蛋腚,而他们都脱了…… 我想远送送三六,她冷着一张脸说不必,和李书生转身并肩下山,我想上演十八相送可是没人给我这个机会,只送三六她们送到了出洞不远的山涧处,那里有一架吊桥,我们就在桥边分了手。三六站在山涧边,一身白衣白裙跟戴着热孝似的,不过的确清冷飘逸,不沾凡尘。李书生一袭青衫,也朝我拱一拱手,他意态闲雅,声音清朗从容:“桃姑娘,这些天多谢你地照顾了“不用客气,你们一路多多保重,三六,你到了家,给我个信儿,我也好放心。” “你快回去吧,你自己才是最让人不放心的那一个。” 他们上了吊桥,我站在山涧边朝他们挥了挥手。 有聚就有散……聚时欢愉,散时惆怅啊。 这真是不该走的都走了,可是那个……该走的,却怎么没一点儿挪地方的意思?我盘丝洞地方小,容不下凤凰神鸟这么大一尊菩萨啊。 而且他整天板着脸好象所有人都欠他钱,可见他在这里住的也着实不痛快……既然不痛快,干嘛还不快点回他自己的老窝去?当时他来的时候可是说的陪子恒。可是子恒都走了,他还不走! 我想地有些出神,山风吹地头乱飘乱摆,我叹口气,早就看不见三六和李书生的人影了,我也该回去…… “啊!”我吓地失声尖叫!这人!凤宜他什么时候站到我背后来的。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这么一回头,突然间看到这么大一张美男脸,我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惊悚! 凤宜头上绾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簪,形状极美,象是流云的云,又象疾飞地鸟儿,造形抽象而流畅,那金红的颜色在阳光下仿佛会流动一般。他的头极黑极好。皮肤如美玉一样,衬的鬃角乌青,唇红齿白。 这只鸟的五官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而且整体看来又有说不出的神采和威严。 可他美是美,我却一见他就觉得心虚胆战。 可以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身边的人不要太美,温柔可亲最好。就算美,也别美地这么妖异,让人不敢直视。 “凤前辈,”我眨眨眼,我可不认为他也是来送别三六的。事实上这次他们一起在我这里做客,可是互相之间也就是个点头。问好,然后各自走开的交情:“你,出来散步?” 我更愿意猜想他是要告辞走人,滚蛋大吉,但是我也知道这想法不大可能,于是猜一个最中规中矩地答案。 “山那边有什么?” 他指的是一处比较陡一些的山峰,我们前些日子在山下转来转去,倒是没有去过那边。 可是荒山里有什么?除了树,石头。还有条溪。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有条小溪。” “过去看看吧。” “哦。” 我十分老实,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跟着他往那边去。 他没有用飞的,我也就跟着走。 山间的风很大,我一手按着头,一手按着裙子,正想给自己使个定风咒,凤宜回过头来,一只手伸到我面前:“给你。” 那是一根金红色的带。火色的红。上面是七彩锦线织就的无比工丽繁复地美丽绣纹。 “啊?” “把你乱糟糟的头系起来。” “哦。” 我乖乖接过带,先咬在嘴里。然后用手指当梳子耙几下头,快快的辫成条辫子,用带系起。 真是好东西,触手温润柔滑,比我常穿常用的蛛丝和野蚕丝那硬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这带和我一身打扮很不相配。我怎么看就是个村姑样,布裙该配荆钗才对嘛。现在扎这么华丽夺目的带,倒让我有点……嗯,好象上辈子头一次偷偷涂妈妈口红的心情。 再走就没有路了,不过这边风景倒是真好。远远的望下去,山谷里郁郁青秀,白云在半山腰间浮动。 “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儿也没长进?” “啊?” “还是蠢的让人气都懒地生了。”他说。 真刻薄。 谁也没请你来为我生气啊!是你自己硬赖在我家不走的。 “看着旁人成双结伴,你心里不难过吗?” “嗳?”我在他面前变的只会说语气单字了。这话题跳的……幅度倒不小。“那也是羡慕不来的啊。”我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这不还是你告诫我的吗?” “如果你想……”他破天荒的,语气似乎没那么果决,听起来有点……嗯,犹疑。又或者是……“你可以和我在一起。” 我眨眨眼,不解的问:“您是说,您想雇个丫鬟吗?” 他转过头来,神情有些恼怒:“我是让你嫁给我!你这只蠢蜘蛛!”---- 我是神疲力乏的分割线---- bb今天身体很不舒服啦,所以只有一更地。大家看了这更就可以留个言,投个票,然后乖乖去睡了。 九十五 无所得而有所失 “什什什什么?” 灰大毛第一个字出口就咬了舌头,脸上的神情简直……就算西昆仑王母娘娘此时突然下凡在灰大毛面前跳起脱衣舞,他恐怕也不会如此惊讶。 不,不是惊讶,是惊恐。 我苦笑,我刚一明白凤宜说的什么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比灰大毛好到哪里去。 那会儿我们站在伽会山最高的地方。 我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这座山的名字,其实这伽会,原来的名字虽然这个音,却不是这个字,原来名字是枷会,就是木枷的那个枷,原来这里是个更加荒凉的地方,朝廷放逐那些犯就会放逐到这里附近来,不过那些人能在这里待住活下去的却没有多少,山上到现在还常能看到一两副不知何年何月丢弃的朽坏的木枷。后来叫来叫去成了伽会…… 其实…… “呵呵呵,”我干巴巴的冲凤宜笑:“这风真大,我都没听清你说什么。那个,时候不早了,咱回吧。” “你就不用和我装傻,有些事我知道你不是不明白,可是胆子小,人又懒,能推就推,能躲就躲。这世上,没有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便宜事儿,你既想过的舒心又不想担风险吃亏,想的倒是很美!” “呃!”我瞪着他看。 “你不用瞅我,我不是敖子恒,性情软弱,也不是……”他把下面的话突然咽下去没说:“又想和人好,又不愿意给人实质甜头。这种事,子恒是走了,我却不是他那样的脾气。”凤宜瞪着我,一点不象看情人而象是在看仇人:“你别想给我打马虎眼,告诉你,你一日不答应。我就在你这洞里住一日,住到你答应为止!” “呃?” 总之。凤宜这番话简直是天雷震震……不。天雷也没这么震!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地盘丝洞。 凤宜跟我求亲? 凤宜竟然跟我求亲? 那什么。我真想再出洞去看看。今天地地太阳是不是打东边落下。明天再打西边升起。 哪怕李书生敖子恒灰大毛三个里面任意一个跟我求亲我都不会吓成现在这样子。 呸呸,乌鸦嘴,我打的这是什么比方啊。 “师傅……”灰大毛面如土色:“不如,咱们溜了吧,把盘丝洞甩给凤前辈,他爱住多久住多久。” “胡扯。” 虽然我在一瞬间也萌生过溜之大吉的念头,但是随即就打消了。 “那,那凤前辈是不是……是不是想把师傅你吞吃了以增道行,这个求亲不过是个骗人的名目?” 我也这样想过了。 得。平时我觉得灰大毛不象我,可是现在看来他很象我,连思考问题的思路和方式都差不多。 然后灰大毛稍稍冷静一下之后。下面地话更教我吐血。 “师傅……你说,凤前辈会不会采阴补阳之术?” 我终于明白,我和灰大毛两个臭皮匠绑一起是绝对拼不成一个诸葛亮的,刚才我的脑子已经乱过了,可是灰大毛才开始乱,然后还有要把我的脑子也再度打乱的趋势。 “你也别说话了,咱们坐一会儿吧。” 我想的却是,凤宜这句话,显然不是突其想。这个鸟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突奇想地事他从未做过。而且此鸟还善卜卦,他不会因为一时脑子被门挤了或是热血一冲就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来。 还有,他抱的这个打算,子恒离开前……知道吗? 他们的关系很好,起码,当年我第一次见子恒的时候,凤宜牵着他的手,就象对一个小弟弟一样关照爱护…… 子恒是知道的吧?可是他还是先告辞,按说。他和我的关系更好,本来应该凤宜走而不是他走。 我茫然的坐在我桃林里,水潭边。 在这里我觉得心里踏实。 老实说,到这个世界也有许多年了,比我上辈子活地时间可要长多了。但是我却觉得,这辈子的事,好多想起来还是太不真实了。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独立的飞上天空,那种感觉,既兴奋。又惶恐。 更多地还是觉得虚幻。 象是一场梦一样。 说到底……我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只蜘蛛。 能化**形之后我就没有再变回蜘蛛的样子去了。这点和灰大毛不同,他时常冒出两撇胡子来。而且自以为俏皮,洋洋得意。 我却极力想忘记我是只蜘蛛。 指尖弹出一条线,我没有用力,那条丝飞了出去,轻轻击落了一朵桃花,碎红的花瓣和那轻飘飘的游丝一起落到水面上,浮在那里。 唉,不过是凤宜的一番话,却让我想了这么多。 嫁他是不可能的,试问老鼠能嫁猫么?或者你让狐狸娶只鸡回家看看? 我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怎么可能…… 太荒唐了。 凤宜也不可能喜欢我啊!三七那么漂亮有气质的他都看不上,我这种貌不其扬又完全没气质可言的,他怎么可能喜欢? 那他为什么那样说? 好吧,凤宜那种人天不拘地不管,除了他自己没谁左右得了他地想法。 于是我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他不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哪里?二是我到底怎么拒绝他,才能不把他得罪的太狠又能把他成功的请出盘丝洞? 咦!对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是不能结婚的!怎么一震惊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个死灰大毛也不提醒我一下。 我匆匆忙忙跑去仙客来,一进院门我就大声喊:“凤前辈!我是毒寡妇,不可能与人成亲的,你的好意……” 呃? 我下面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凤宜穿着一袭白衫,正站在一株花树之下伸手不知道在做什么,意态十分闲逸,衬地我跟一只聒聒叫的老鸪一样。 他那身儿金红色怎么脱了? 不过这样地凤宜看起来,好陌生啊…… 真的。一惯习惯了他刺人眼目的光彩形象,现在突然,突然洗尽铅华……好吧,我知道这比方不恰当,可是,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好象温和了些……而且还。清秀了些…… 我说不上来,反正,好象原来是一枚金光灿灿的大元宝,突然变成了一方朴实清素的方墨砚了似地。 “你跑来,就为说这个?” “咦?”我有点怒了!这个难道不重要么? 难道凤宜是打算着,反正我不喜欢他,那蜘蛛要吃掉情人地本能说不定在和他相处地时候不会冒头? 这……这也不大可能吧。 还是他…… “凤,凤前辈……难道你有办法,让我……” 让我可以除去那个见鬼晦气仿佛诅咒一样的天性本能吗? “那个。我却还无良法。” “啊……”我一下子泄了气,闷闷地站在那儿:“那你纯粹是耍我好玩儿对吧,明明还是你第一个提醒我。我这辈子嫁不了人的……” “我是说你嫁不了人,可没说你不能嫁我。” “嗯?”我被他的反反复复折腾的快得心脏病了都----蜘蛛有心脏吧? 他这话正说反说,总之是耍我! “你要有那个心劲儿,就来咬我一口试试啊?” 啊? 凤宜走上前几步,站在我的面前,离我不过半臂距离。 我都能闻见他身上薰地香味儿了。 挺好闻的,不浓不呛,有种茶叶香,不对。好象是种墨香。 “平白无故的,我咬你做什么……” “那你地毒丝呢?” 我狐疑的看看他,不过却只看了两眼就转过头。 个贼凤凰虽然披了外皮内芯却不换,一双眼熠熠闪光几乎是在放电一样。 虽然我对他没什么想法儿,可是这种目光还是叫人吃不消啊。 无关情爱,主要是,此鸟太帅,风仪太美。换着上辈子,要是我最仰慕的男明星站到我面前来我也肯定不知所措。 这种心态和那时候就很象嘛。 凤宜本来就是神鸟出身。和我们这等不入流小妖不是一个层次的。 我手掌一翻,一条泛着碧色油色的蛛丝出现在我手里。 这丝上的毒可是很厉害的。 凤宜居然伸手来拿,我急忙制止:“不可以!这个沾上就很麻烦。”哪怕当场毒不死他,要拔毒也要费我的功夫。 可是凤宜根本不听不问,两指轻轻一拈,就把那根丝拿了起来。 不但拿起来,还掐下一段来放在舌尖尝了尝。 啊,他的牙可真白…… 不对!现在关键是中毒! “你你!”我急地要命,虽然我现在恨不得快些摆脱他这个大麻烦。可我并不想毒死他呀!“凤凰血是百毒不侵的。”他把剩下那段丝缓缓揉成一团。面不改色的说:“你也没那本事吃了我,毒也毒不死我。嫁了我又有什么不好?” “呃?” 居然…… 好吧,居然这世上有我弄不死的人,不,是弄不死的鸟。 可是,这也不是婚嫁的理由啊! 看他要回屋,我急忙说:“那个,我的蛛丝……” 又不是什么糖果点心,难道他还要继续留着把整条丝都吞了不成? 他居然把团团的线掖进袖中:“你也莫要小气,就这么一截丝,还要讨回去不成?” 我垂头丧气的从仙客来出来,感觉这哪里是仙客来,分明是恶客来! 灰大毛在远处探头探脑,凑过来小声问:“师傅进去……可有所得?” 哪有所得,还有所失呢---- 我是皮肤过敏地分割线---- 继续过敏,继续奇痒,继续不适。 与吃息斯敏之后犯困比起来,我还是情愿痒着吧…… 今天还是只有一更 九十六 焉知天涯若比邻 不过凤宜说的话,倒也让我明白一件事。 我的这种黑寡妇天性,在面对自己的天敌时,似乎不起作用。 而且我的毒对凤凰也没用。 如果我想嫁,恐怕只有这只鸟可以嫁。 不过一想到……如果我嫁了他,那我的下半辈子…… 我打个哆嗦。 不能想,太可怕。 别说要和他一桌吃,一床睡了,就是在一屋坐着我都浑身不自在。 不过我虽然想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琢磨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闭关。 我把自己封起来,闭关。能闭多久闭多久,凤宜若不是真心诚意,那肯定不会等太久,自己觉得无趣了就会离开。 他要是真心……呸呸。他哪来地真心啊。 就算有真心。也不会给我这只他一直看不起地蜘蛛精啊。 我把子恒送我地那四颗珠子拿出来。再认真看一次使用说明。接着跟灰大毛告诫了一声。我要闭关了。灰大毛露出了解地神情:“是是。闭关好。师傅好好修炼。炼他个十年八年地再出关不迟。洞里地事我来照看。” 我有点愧疚。凤宜脾气不好。灰大毛只怕要受气。不过仔细再想想。凤宜虽然是脾气不好。可是从来却没有打骂欺负人地。顶多就是刻薄讽刺。训斥一番。 说起来。他也不坏。 就是……就是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我把闭关的石室准备好,灰大毛从外面封一层,我从里面再封一层。这间石室就紧挨着我盘丝洞的那间主控室了,如果洞里真有什么异样,我当然也可以及时现。 看着这间封闭的石室,只在顶上留了两个气孔,壁上照明的也是石晶。 我想起过去的事来,我和李柯关在一起的时候。在蜀山的无忧阁,他关禁闭,我陪着他。 那段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想来,好象比上辈子的事还远似的。 我将四颗珠子分别放置在石室四角,就象子恒当时放在那只盒子里地顺序和位置一样。然后我自己在中间坐下来。 摒除杂念。运气调息。 脑海里的想法渐渐都象退潮的水一样消没。 我能感觉到那四个不同方向的珠子,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明明上面力量的属性是不同的,可是却好象可以相通一样。 我所处地空间,闭上眼睛扩充灵念之后,原本空空的如一个黑洞,那四颗珠子,在我的意识之中渐渐亮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上面不同的力量,刚硬的,柔和的。清冷的,火热的,各自不同。那些力量似乎在四颗珠子之间循环不断……不。不止是那四颗珠子。 我感觉自己好象也变成了一颗珠子,嗯,这不是错觉。四角里青色,红色,莹白的淡黄色地光芒固然清晰,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是一团淡紫的光团,和那四股力量既各自有别又相互承托,好象是被丢弃分置许久地一盒七巧板,现在又重新的。渐渐归拢。 我最后两个清晰的念头是,子恒……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是不是已经成亲了? 还有,凤宜,到底为什么会向我求亲呢? 然后,一切归于混沌。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就算睡了一场特别舒服的午觉。我的意识一半是昏沉的,一半却还清醒,在调整自己的内息。吸取那四颗珠子上的力量,同时,也能感觉我的力量输送出去。 我和那四颗珠子,现在,如同一个整体。 我自己虽然做过飘带,也炼过剑,但是那些都不算是什么法宝,没什么了得之处。 可是这四颗珠子不同,它们本身蕴藏地力量极为强大。如果能够为我所用。受我驭使,那自然是不同的。 我缓缓吐一口气。慢慢睁开眼来。 石室还是那间石室,壁上的石晶却已经光芒黯淡。 这种晶石其实不是真正的夜光石,那种要贵重的多,也经用的多。这种不过是跟夜光石长的近挨的近,大概是沾了夜光石的一点亮光,能亮地时数是有限的。 不过就算是有限,也能用个两年三年。我进这间石室的时候,这晶石还十分明亮,现在却几乎没有任何光亮了。 我站了起来,然后招一下手,屋角的四颗珠子飘了过来落在我的掌心,然后一个个象水珠似的软了,融了下来,没入我的掌心之中不见了。 我解开石门里面的封,然后再解开外面的,门一开,就看到灰大毛笑嘻嘻地脸,眼圈儿却有点红,冲我深深打个躬:“恭喜师傅出关。” “你来地可巧。” “不是巧,师傅一解封印,我就知道了,所以赶紧的过来。” “嗯,洞里这些时候,没什么事情吧?”我着意上下打量他,灰大毛红光满面地,倒象是日子过的很顺心。 “师傅闭关两年,我也没闲着呀,学了两手枪棒,还把敖公子当年教我的心法练的又精进一层,也没虚度光阴。洞里一切安好,我还有两位同族跟着我练功,略有小成,师傅你也有三位妹子开了灵窍,大有出息呢。” “那就好。灰大毛走到亭子处,接过一只小耗子手里端的茶奉给我:“嗯……不过有件事儿……” “什么?” “就是,凤前辈的事 “你干嘛吞吞吐吐?”我有点不安:“是不是凤前辈为难你了?” “不是……”灰大毛脸上有点红,对于这个脸皮厚比城墙还拐个角的家伙来说,真是很少见啊。 “师傅,其实,凤前辈人是挺好的啊……” “啊?”我眨眨眼,难道我听错了吗?灰大毛会替凤宜说好话? “其实师傅你闭关之后,咱们伽会山也出了点小乱子,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僵尸怪,还自封什么万尸王。伽会山远近百里的以前冤死的那些烂骨头腐肉块的都给它操纵起来了,而且它看上了咱们盘丝洞!” “啊?” “师傅别急,它们那功夫,就是硬打,其实也是打不进来的,只是那会儿门禁不严。有些小耗子们差点被僵尸害了,这个……还是多亏了凤前辈救的他们不说,把那万尸王也收拾了。” “这样啊……” 其实凤宜当然不是坏鸟,只是……我以前也不觉得他是好鸟。 好吧,我知道,我对他的看法有偏颇。虽然他不吃虫子,但我面对他地时候总是连敬加惧加……自卑吧。嗯,是有些自卑的。 身份啊能力啊先不说,他长的就比我美多了。可我还是女的他还是男的呢,我长的居然比他差很多,往他跟着一站怎么看我也是根育不良地豆芽菜啊。 这让人心里怎么能舒服的起来。 “凤宜他走了多久了?” 我能感觉到他现在不在盘丝洞中了。 灰大毛看我一眼:“师傅你闭关三个多月的时候。凤前辈就离洞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双手合什,衷心的念叨两句,不料灰大毛又接着说:“可是凤前辈他还在伽会山的。” “什么?”我一惊非同小可。 灰大毛吞吞吐吐:“凤前辈说伽会山又幽静,风景又好……而且你闭了关,盘丝洞只有我自己,恐怕支撑不来,所以特特的移了一株大梧桐树来,就……嗯。就住在对面东阳峰上,他的族人也有不少跟着迁来的,那个……凤前辈每月初一,十五的时候,还开坛讲课地,我们也轮换着去听,觉得大有裨益……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所以现在咱全洞上上下下。都对凤前辈又是恭敬,又赞不绝口呢。” 呃,真是山中方七日,市上已千年啊。 我听着这些事情,真觉得……这世道变的可太快了。 “师傅,其实,这两年照我看,凤前辈吧,为人也是很不错的。就是脾气急躁了点 我瞅他一眼:“你收了他多少好处啊?” “师傅!”灰大毛撞起天屈来:“我哪会因为一点好处就偏向什么人?不管别地谁给我什么好处。我可是一心为着师傅,为着咱盘丝洞着想的。以前我是向着敖公子啊。可是他身份又贵重,家族又庞大,和咱没缘份,那也不说了。凤前辈可不一样,他独自一个儿无拘无束,要是……”他看看我的脸色,下面就不说了。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我觉得自己闭关经年是个好主意,可是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糟的不能再糟的主意了,不但凤宜没走,而且连灰大毛都倒戈了! 这叫什么破事儿! “你以前不是还说,他一定包藏祸心的吗?” “师傅,此一时彼一时啊。那时看不明白的事,现在却是能看的清楚了。咱们和东阳峰离的那么近,彼此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凤前辈地事情也不难打听,我这里可了抄了厚厚的一沓子呢,都是他日常的习惯,吃的饮食,爱用的东西……师傅你要不要看看?知己知彼,方能克敌制胜嘛。” 得,灰大毛看来真长进了啊,居然成语用的这么溜! 一只小耗子远远跑来,果然成了人形了,看起来约摸**岁的样,一脸机灵相儿,先朝我作揖,然后说:“洞主,灰大哥哥,东阳峰派只灰眉过来,送了个口信儿,说听说洞主出关了,邀洞主明天过去做客呢。” 过敏大疱又多起了两处>o 九十七 桃花美酒夜光杯 说实在的,躲了两年,除了让我的道行突飞猛增之外,没让我的胆量和脑容量增长多少。 也是,力量可以后天修炼,这个智慧……却没有办法。生来就不是那种聪明人,再闭关,练的还是身体而不是脑子。 而且,我没有想到,我闭关了两年,凤宜他竟然没有走,反而在这儿长期据守起来了。 我想,我……闭关两年,这个抉择不见得就是对的。 也许一开始,我就应该和他开诚布公的把事情都摊开来说。 是的,的确,他是我的天敌,我吃不了他,毒不死他。 但是我不爱他。 我……以前爱的是李柯,虽然他现在不在了,可以后我,也不会爱上一个让我时刻畏惧的鸟啊。 我情愿这么孤单的过一辈子,就算没有伴侣,我还有朋友,还有徒弟,还有同族。 没有爱情,我有友情,亲情…… 我并不觉得我非得嫁人过我的下半辈子,尤其是嫁一个让我浑身不自在的人。 我让小耗子招待那只灰眉吃了些炒花生。然后请它捎口信儿回去。说我明天就去东阳峰做客。 灰大毛才想起来问我:“师傅。我看你神采都不一样了。那个……这次闭关是不是大有所得?” “是啊。明天我从东阳峰回来。就好好帮你梳理梳理。这次我悟出来不少东西。应该是对你有用。” “那可挺好。不光我吧。洞里其他兄弟姐妹也一起来听吧。师傅多讲些。” “嗯。” “对了。师傅。还有一件事……” “什么?” 灰大毛有点小心翼翼的说:“敖公子,成亲了……” 我只觉得好象一把锤子在胸口敲了一下,喉头一紧。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的移了一下位置。 “是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有半年前得的信儿,我……嗯,替师傅备了份贺礼,让人捎去了,不过洞里离不了人,我也就没有能去恭贺。听说。娶的是西昆仑一位仙姑,姓董的……” “哦,那可真是名门闺秀了……” 一下子感觉……子恒的世界,突然离我那么遥远。 “还有,敖公子现在有职司了,似乎是什么卯什么的,我没记清,反正是司雨的,以后要见他。就不能称他敖公子,得叫他敖天官了……不过,我觉得。以后他就不是凡间地人啦,恐怕也不大会见面了……” 我觉得怪怪的,敖天官? 我认识,这么一位敖天官吗? 我没再说话,灰大毛蹑手蹑脚的退出去了。我呆坐了一会儿,打开镜盒,拿起一把梳子来梳头。这个镜盒也有两年没有动过了,虽然外面常拂拭没有落灰,但是里面还是可以看出许久东西都没有移动过的痕迹。尽管以前我也不用……梳头油挥的还有半瓶。可是香气却越浓郁。胭脂膏子干掉了,我梳顺了头,给自己辫了条辫子。 带都系好了,却现我系的是那条凤宜给我地带。 金红色的,满是锦绣。 铜镜里的我手动了一下,想把那根带扯掉,不过抬起来一些,又放回去了。 原来我这两年都系着这根带子……倒没有注意这事儿。 我张开手心,那四颗珠子一颗一颗浮起来。光芒融在一起,看起来浑然一体。 我合起手掌,那四颗珠子又隐没了。 天黑了,屋里也暗下来,小蜘蛛送来了晚饭,我没有动。看着那些饭菜从热气腾腾,逐渐变的冰凉。 月光又隐没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换了件衣服,本来拿了件紫色的。后来想了想又换了件淡青的。衣裳很素。不过领子和衣摆上都绣着莲花。绣线的颜色与衣裳的颜色太相近,坐着不动地时候那些绣纹都看不出来。不过走动的时候,会看到衣袂间翩然浮现的,淡雅隐约地花朵。 这是件新衣服吧? 我扯着袖子看看,大概是我闭关的时候小蜘蛛们替我新做的。我的衣裳不多,而且我平时换来换去就是那么两三件,更多的时候只是用个清洁的法咒把衣裳变干净,这样连换衣服都省了。 忽然想起头一次在凤凰坡,我从蜘蛛变**形…… 低下头,原来凤宜还是我以人形面对的第一个呢,隔的太久可都想不起来了。 我第一次变**形,那会儿身上的衣服可是够难看地,而且还不合身。就跟偷了一件不是自己的衣服胡乱改小了套在身上一样…… 呃……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我招招手,弹了一下墙边的蛛丝。过不多时,灰大毛来了。 “师傅,你要动身了吗?” “不,你先叫小玲来。” 小玲是盘丝洞的小蜘蛛里面进境最快的一个,她可以短短的化**形然后再变回去,维持的时间不能长久。 “三八姐姐,你叫我有事做?” “小玲,你第一次化**形的时候……穿衣服了吗?” “啊?”她显然没料到我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没有呀,光溜溜的!幸好旁边都是自己姐妹,要不多窘啊。”没有吗?” “嗯!”她用力点头:“虽然三八姐你教我化形地功法什么的时候说过如何变化出衣服来,可是那时候我浑身的力量都不受约束,慌乱的要死哪还顾得上想衣服的事儿啊!我只想着别变成了四只脚四只手的人的样子,没顾上衣服……” 我有点愕然,小玲说还有事情,就先出去了。 我出了盘丝洞,抄最近的一条路去东阳峰。一路上我都在琢磨一件事----当初我化形的时候,身上地衣服…… 到底,呃,是我自己变出来地。还是后来有人给我硬套上的呢? 我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个可能性。 可是今天却突然觉得,这件事,不是没可能。 太可怕了。 东阳峰遥遥在望,隔着一座木桥,桥那边地河岸开满了菊花。 已经到了深秋时节了吧?山上的叶子有的还是深青,有地却已经转黄。还有零星的枫红色,五彩斑斓的。从这里望过去,河向下游流淌,在前面不远绕过一个浅滩,上面的芦苇也已经飘起白色的芦花,被风一吹,绒絮四下扬散。 “又是秋天了。” 我不太意外,转头看到了凤宜。 他从桥那端缓缓走来,仍然是一袭白衫。感觉……他看起来比从前温和了不少。 “恭喜你出关。” “多谢。”我顿了一下:“当时没有和你说一声,是我的不对。” “我早就习惯了,你什么时候做事都没谱。” 他和我并肩站在桥上向远处眺望。 “凤宜。你是真的喜欢我,才要和我成亲的吗?” 我没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我心头最大的疑问。 凤宜没说话。 我转过头看他地时候,他的脸庞上,有一抹奇异的,我从来没见过地晕红。 他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傲然了,倒是有一些……无措。 “还是你只想找个人作伴,打漫长的时光?而我正好在你旁边,所以就是我了?” 山风呼呼的吹过。桥下河水哗哗的流淌。 可是他没说话。 我在心里叹气。 我和他,连基本的沟通都没有,怎么可能象他说的那样在一起生活?他需要一个完全不理解他,畏惧他的妻子吗?我又需要一个整日需要我战战兢兢去小心提防小心应对的伴侣吗? 所以他地那个提议,真的是…… “我想,也许两样都有。” 他的声音很轻,一不当心,也许就漏听了。 我要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你呢?” “嗯?”我转过头看他。 我从来没这么近的。这么直接的和他的对视过。 他的眼睛显得比天空还要晴朗,里面看不到一丝阴霾。 “你是还喜欢以前的那个道士,或者,你现在喜欢地,是子恒?” 我也愣了。这个问题,同样难以回答。 似乎很平淡并不尖锐,可是却象是扎在耳鼓上一根针一样。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子恒。可是。不管我喜欢谁。不喜欢谁,还不都是一样?就算喜欢。也不能够和对方在一起。” “不,现在不就不一样了么?”凤宜声音回复清朗:“我们……以前都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可是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慢慢的,我想……” “不,凤前辈,承蒙你错爱。但是我们,不合适。我对你又敬又畏,却没有那种男女间的仰慕爱恋之情。我这个人很懒散,喜欢过平静的日子。而你太优秀,光芒四射,你身旁的位置,不适合我。对不住,这番话本来两年前就该和你说,可是那时候我六神无主,吓的躲了起来……耽误你这么久的功夫,真是很抱歉。你有更好的选择,而我,还是想要过我已经习惯了地生活。其实真地说出来,并没有那么难。 只要我心里没有那么畏怯心虚和自卑,我在凤宜面前也是可以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地。 并不难。 因为以前一直的习惯是仰望他,所以在开口之前,已经开始胆怯。 关于我那个衣裳的疑问,我还是就埋在自己心底吧。就算当时第一次变**形我是光溜溜的,被他看了,可我也没少一块肉,算不上什么大损失。 “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我酿了酒,今天正好可以开坛。” 我想想,点头说:“好。” 酒是埋在松树底下的,现挖出来。 琉璃酒盏剔透晶亮,玫红色的酒液,就象天边最娇艳的一抹霞光的光彩,被撷了一片,酿进了酒里。捧起酒盏来,手指被映成了淡淡的桃粉色。 “尝一尝。” “嗯。” 酒未入喉,香已醉人。 今天下雨,凉爽多了,似乎过敏的地方也好多了,今天没有太痒。试着二更。 九十八 盘丝洞的名誉地位 我竟然喝醉了。 我还以为我不会喝醉呢。 不过这酒的确很香,入口绵柔,余味醇厚。 我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跟我说话,我也在说话。还有,连绵不断的,彩色的风景从眼前掠过,看不清楚。 我醒过来的时候,头顶是一片灿烂的枫红色。 我就躺在树下的,身上披着凤宜的袍子,他坐在我离我不远的河岸边,在钓鱼。 我慢慢爬起来,朝他走过去。 “这是什么酒,好厉害!” “这是云蒸霞蔚,是张老方子了,酒倒不难酿,只是一般人并不太喜欢它,一杯就会醉。” 怪不得,我只喝了一口,就睡到了傍晚,太阳都落到西面了。 我看看旁边的空篓子:“钓上鱼了吗?” “没有。” “你为什么给我喝这种一杯就醉地酒?” 他没说话。不过抬起头来。河上地风有些潮湿。他脸庞侧面地线条如山恋起伏。自然而优美。 “人生难得几回醉。醉了。没有烦恼。难道不好吗?” 这不是实话。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我也就不追问了。 “我没撒酒疯吧?” “还好。” “我说什么了吗?” “嗯,说了好多醉话。” “醉话不能信的。” 他认真的说:“酒后才能吐真言的。” 我看他是有意,拿那种酒给我喝的。 凤宜有时候做事真让人哭笑不得,你觉得他很君子的时候,他突然变的无赖起来,不过他的无赖也不虚伪。即使是小人,他也是金光闪闪的真面孔,不会给人虚假的感觉。 他提起钓竿,一条鱼咬了钩,被提出水面来。拼命地甩着尾巴挣扎不休。身上的鳞片反射着快落山的桔色夕阳,象抹了一层金粉一样。 凤宜把那条鱼从钩上取下来,没放进篓子里,反而又扔进河里了。 “你这样钓鱼,一百年也没收获。” “打时间罢了。”他转过头:“我还以为你醉了,可以问一句真心话。不过你话是很多。没有一句是我想听的。” 风吹过树梢,我忽然担心,自己不会把上辈子什么的说出来了吧? “没想到你还这么小心眼儿,絮絮叨叨的,抱怨灰大毛,说耗子们不讲卫生,说小蜘蛛们不求上进,说修炼太清苦,说个没完没了。”他一笑。美地简直令人心跳停止,夕阳照的他的脸庞,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眼睛象钻石一样流光溢彩:“还说了我不少坏话。“哦……” 我有点脸红,转过头去看着河面。 “其实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说的。” “什么事?”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雪白的贴子来,递给我看。 “这是什么?” “请柬。” 可是那上面全是弯弯曲曲的篆字,和通常见到的那种还不一样,我根本认不全,看了两遍,就看懂了十月初十,赴会。还有凤宜的名字,其他字就都不认识了。 “是梅山老仙请客地贴子,要不要一起去?可以见识到不少前辈人物。” “梅山老仙啊……”我听说过,是个仙中隐者。 “他是请你的吧?我就不去了。” “一起去吧,梅山老仙请了不少三山五岳的人物,平时是见不着地,一起论道讲经,或是有什么疑难也可以说出来,或者可以得到解答的。”凤宜淡淡的说:“子恒大概也会去吧?上一次他也去了。” 我摇头:“还是算了吧。” 凤宜没有再说。只是说:“我三天后动身,你再考虑下吧。” 我回去了一说,灰大毛倒热情的撺掇着我:“师傅,去呀去呀!这可是难得的开眼界的机会啊!常言说,天上蟠桃会,地下梅山会啊,你没听过么?那可是六十年才办一次的大仙们的聚会啊,旁人求之不得,你倒向外推!师傅。我说。要能去参加一次这仙会,那可是难得和福缘机会啊!” “可是我……” “去吧师傅!我知道你是想说什么。凤前辈又不是那种泼皮无赖,肯定不会死缠烂打要你做什么的。你就和他一起去,难道就能算是上了贼船么?这等仙会,错过这一次,可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师傅,你要这一去,意义可不相同啊。以前咱只能算是小妖,这个盘丝大仙地名号也是自己叫叫玩玩,可是你要是去赴了这个会,以后谁还能不知道咱盘丝洞的名头儿?” 我好气又好笑:“行了,别说啦。就算扬了名,那也不是靠自己的本事,要这个虚名做什么?再说,眼看都要深秋了,我还是留下来吧。” 灰大毛再三的劝,我只是不松口,他也没有办法。 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也有一封雪白的请柬送到了盘丝洞门前来,除了名字不同,其他的,和凤宜那份一模一样。 灰大毛简直要喜上了天,忘形之极:“哈哈!师傅!师傅!咱这可是凭真本事了吧?这可是梅山仙会的请柬啊!这可是送给师傅你的请柬啊!送请柬来地使者说因为之前好象听说师傅你在闭关所以请柬才没送来的,结果现在得了你出关的消息,就立刻将请柬送来了!师傅!师傅,咱现在就收拾行李,你赴会,我跟着伺候,嘿嘿,顺道开开眼界!梅山仙会呀,那得见着多少前辈高人大仙啊!哈哈哈哈!” 我愣愣的拿着请柬,看着手舞足蹈的灰大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这…… 我真有那个份量,那个实力得到这份请柬了吗? 我自己可没有这份自觉和自信啊。 这份请柬来的可真是够突然。 可是这回灰大毛由不得我不答应了,而且盘丝洞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这事儿,比过年还热闹欢腾。在它们看来,这是等于整个盘丝洞的荣耀,代表了我们整体的地位和实力得到了公认…… 现在是……不去也得去了。 不然不说灰大毛,就是我这一洞的大小老鼠蜘蛛们,我也无法交代过去。 他们兴高采烈地替我准备,打点行装,小蜘蛛尤其起劲,说我现在是公认地盘丝大仙了,那当然得收的漂漂亮亮地不能堕了威风气势,以前那荆钗布裙的样子绝对不行,我让她们给搅的一个头胀成两个大。 然后灰大毛跑来说,我们没去过梅山,所以对面东阳峰传话过来,说和我们一起上路,大家互相也有个照应。呃……怎么绕来绕去,还是没有绕开凤宜呢? 而且灰大毛也实在热情的太过头,上窜下跳没个消停的时候。 我坐在那儿被小蜘蛛们瞎摆弄,头要这样梳,饰要戴那样,衣裳要带这几件…… 呜,我的头开始疼起来了。 本来想在12点前更的,结果死机了…… 嗯,二更了。 唉,章节名实在太难取了>o< 九十九 气质派头和实力 梅山离伽会山不远,可是我只听说过,却从来不知道这地方具体在哪儿。 凤宜告诉我,如果没这请柬,哪怕你在梅山外头转个几十年也是找不到入口的路径在哪里。 感觉,象以前的桃花观。 外围也有阵法布置,外人很难能找到。 我认真考虑着是不是给我的盘丝洞也整个类似的设置,不过这样对阵法的要求好象比较复杂,凭我现在的水准弄不出来,得多看看书,可能还得多请教凤宜,他是一定懂的。以前桃花观和凤凰坡不就合组了一个防御阵法么?不过……桃花观被道士围攻的时候,那个阵法也被一并毁去了。 我们赶路赶到一处荒野里停下来,这里可是够……荒凉的。 然后有几株柳树生在旷野里,凤宜冲灰大毛抬抬下巴:“去,从左右到右,围着树绕两圈,然后在每棵树上拍一下。” 灰大毛乐呵呵的答应一声,就去乖乖的转圈子了,我和凤宜站在那里看。我不禁生出个想法……要是凤宜没和我们同来,那他是不是得放下身段儿自己去转圈儿?哈哈,想到原地乱转的凤宜,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形象? 我正在肚里偷笑,冷不防凤宜冷冷的扫了一眼过来,我打个哆嗦,立刻老实站好,眼观鼻鼻观心。不过这绕柳树转圈子的法子可不新鲜,记的西游记里捉哪个妖怪的时候,好象就有围着柳树转圈圈的桥段。 灰大毛转完圈拍完树回来,凤宜将我和他的两张请柬朝那几株树之间的空地处一抛,眼前忽然腾起一阵淡淡的白雾,一个清脆的声音说:“欢迎贵客驾临梅山。” 一个穿青衣白裙的少女从白雾间走出来,朝我们盈盈施礼:“欢迎凤大人,桃姑娘。” 我讶异:“咦?你认得我?” 那个清秀少女掩唇微笑:“虽然桃姑娘以前未曾到过梅山。可是请柬上却写着贵客地尊姓大名呢。” 哦。对。我倒把这个忘了。 她袅袅婷婷。行走间婀娜生姿。步态极是美妙。虽然相貌不过是中等。算是清秀。但是气质极佳。我现在地眼力比以前强。倒是一眼就看出她是茉莉花妖。废话。就算看不出来。闻也闻出来了。那么清晰地一股茉莉花香气。 走过那几株柳树之后。眼前景色忽然变了。连绵地深绿山林。铺着细碎白石地曲径。道旁鲜花盛放。一簇簇如锦如画。 这可真美啊……看地出来主人下了大力气在这上头。远远地可以看到林中一角飞檐。不知道是亭是阁。云团雾绕。还有清脆地鸟啼声。一只极大地拖着长长尾羽地翠鸟飞来。凤宜抬起手。那只鸟优雅地。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地停在他地手臂上。那翠鸟地羽毛一片片地着灿亮地光泽。仿佛是绿宝石雕琢成一样。 凤宜摸了两下它的头,那只鸟张开翅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落下地来变成一个穿绿衣的可爱童子,奶声奶气冲着凤宜作揖:“拜见凤王。” “别多礼了。” 那小童长地好粉嫩好可爱! 我一向不认为自己是正太控,可是这,这小家伙实在可爱到爆!好想拐走! 那小绿衣正太又看看我。歪着头,表情带着天真的疑惑。 啊啊啊!我不行了! 要喷鼻血了! 以前第一次见子恒的时候他固然也清秀标致,可是他太稳重,象个小大人,一点都不萌。可这个小子不一样啊,我受不了了! “这位……是凤王妃么?” 呃?啥? 凤宜居然和颜悦色的说:“还不是,你可以称她桃姑娘。” 小正太一本正经的点头:“哦,”冲我也一揖:“见过桃姑娘。” “呃……” 我被刚才那个问题震的还没醒过神儿来,扯着僵硬的脸皮笑一笑。不知道笑容什么样,兴许很狰狞,小正太居然朝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很想躲的样子。 我还没和他计较他刚才那凤王妃的称呼呢!这幸好在场地人不多,不然多让人误会呀。 不过算了……反正他看起来……也实在是不懂事的样子。 我从怀里拿出个小荷包:“来,我有见面礼送给你哦……” 我怎么觉得我的口气跟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似的…… 小正太没接我的东西,转头去看凤宜。 凤宜点头说:“桃姑娘给你见面礼,你就收下吧。” 小正太伸出手来接过荷包,嫩嫩的来了句:“多谢姑娘。” 哇!太可爱了!又这么懂礼貌!我洞里怎么没这么可爱的耗子和蜘蛛啊。 虽然这小家伙也是鸟。不过他的外表实在太可爱。修为又远远够不上对我有威胁地地步,所以我真想拐走啊拐走…… 小孩子沉不住气。把荷包口拉开一点朝里看。里面是朵粉色水晶雕的桃花,镶着银色的枝和精致薄巧的翡翠叶,虽然不值什么,可是胜在漂亮。果然小正太也笑了,朝我眯起了眼,啊…… 我们继续跟着茉莉花妖朝里面走,不停的有其他的鸟儿飞过来,不过它们没胆量靠近,行过礼后就停在路边的花间,树上。 我小声说:“这里有你这么多族人啊?” “嗯,梅山的地脉利于修行,它们在这里住了许久了,前阵子它们中的一些还到东阳峰来听过我**。” “哦。” 明白…… 反正天下地扁毛尖嘴长尾巴……只要是鸟就都归这位凤王地管,不管他有没有那个精力管,他都是凤王啊。 我们绕过一大丛花树,看到一间清雅的院子。 “贵客远来,先在这里歇一歇,喝杯茶。”小茉莉有礼地招待我们坐下,然后有个和她一样打扮的姑娘送上茶来,一股清香气,茶里肯定放了花蕊花露之类的。这位梅山主人真是雅人。 我喝了一口茶。一转头,正逮着绿衣小正太偷看我。 我冲他一笑,他立刻受惊似的转过头去,神情姿态好象小鹿斑比。 我们这一路来,凤宜都没有再提过求亲的事,我当然不会主动提起。 但愿他能让那件事就当做没有生过。虽然我也知道这想法有点……不大靠谱。 我一个人还是难免嘀咕猜疑,难道凤宜有什么用得着我地地方才向我求亲的?比如,我能吸雷…… 如果是这样那还比较可能,但那也用不着求亲的。凤宜只要开口,难道我会不帮忙吗? 远远的,又有少女引领客人进来,身形起先模糊,然后变的渐渐清晰,是个穿着玄墨色衣衫的男子。他远远看到这边,朝凤宜挥了挥手,凤宜朝他微微颔。 那人没有走近这里。直接就转上了另一条路,身形没入花树丛中不见了。 灰大毛问:“凤前辈,那是你地熟人?” “不算很熟,上次见面也是因为这梅山之会,此人于剑道十分精通,你若有兴趣,可以向他请教。” “哦……” 我们在亭子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就见了好几位上山赴会的人,大多数凤宜都是相识的。我觉得十分新奇,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精彩人物。 就比如……眼前这个正在和凤宜品茗闲谈的女子。 那姿容,真是国色天香!我都看直了眼,更不要说灰大毛了。 她穿着一件五彩霞衣,举止谈吐都那么脱凡脱俗…… 跟她一比,别说我提鞋都不配,就是当年的三七…… 唉,就算三七没有出那种事情,她比这个女子也差了一大截。 怪不得凤宜对三七的追求一直无动于衷。这个女子虽然很高贵,很雍容,很优雅很大方……反正我能想到的好词儿她都占了,不过我还多看出来一些东西。 她看凤宜的目光…… 说实在地,凤宜实在出色,优秀,地位又高贵。一般的女仙要能攀上他那也是灰姑娘的奇遇了,一般地女妖,那是更不用说了。 我当然更不行了。 跟这位穿五彩霞衣的姑娘比。人家象钻石。三七呢,象玻璃……我嘛。象石子儿。 这不是我自我贬低,而是事实的确如此。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妖比妖……呃,反正不能比。 我们歇过了,再朝里走,这里的建筑很分散,绝对不象以前桃花观那么集中,一个一个大院子,大家都住在相邻的房间,跟集体宿舍似的。 这里不同,或亭,或阁,或榭或轩……黑色的瓦檐,桐褐的柱子,白色或淡灰色的墙。 灰大毛由衷地说:“真美啊,这主人真不简单,比咱盘丝洞那硬是强。” “这当然了。” 我们那如果算是乡间小民宿,那人家这就是园林范本,人间胜境。 我们没见着主人,据说主人喝醉了未醒酒,茉莉小妖给我们安排了间近水的院子,两间屋,窗下就是小湖。凤宜的住处离我挺远,他住在地势极高的地方,据说他前几次来赴会都是住在那里,都熟了。 灰大毛小声说:“师傅,怪不得人家叫梅山大仙,看这气派硬是不一样……你要和人一比,大仙是不能算了,顶多算个盘丝小仙……” “这还用得着你说。”我当然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别的客人我虽然没见到,今天下午见的几位,人家都比我的见识强,气势强,嗯,派头也强。 不过我对自己的实力,心里有点底了。今天下午见到的几位,真动起手来,可打不过我。 不光是我闭关之后实力大进,就算我闭关之前,拿着子恒送我地流云飘带,也能胜过他们。 这章的章节名我想了十来分钟,实在想不出来……>o 一百 故弄玄虚闭口仙 我吃了点水果,和衣睡下。其实我睡不着,换了个新地方,总复习惯习惯。 灰大毛待在外面,他在这里也找到了自己的同族,也是满有灵气的小耗子。我也察觉这里有我的同族存在,挺小的一些毛毛蛛,它们在这里并没地位,也不受欢迎,在树林里存身,这里灵气充沛,所以它们多多少少都有些灵识了。 不过都没开窍。 我跟它们也能打听些消息。这位梅山主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多久,不是这些小蜘蛛能知道的。它们中甚至没多少人见过梅山主人,因为主人常活动的区域自然是不可能出现蜘蛛网的。不过它们各种小道消息灵通之极。它们说梅山的冬天特别长久,夏天也不炎热。到冬天的时候满山会盛开梅花,梅香扑鼻。那些花会开很长时间,足足好几个月,不过小蜘蛛们那会儿可就都得躲起来了,不然寒气会冻坏它们。 “嗯……” 一只小蜘蛛正要说什么,外面灰大毛的声音忽然传来:“师傅,你睡着了么?” “没有呢。” “我刚才听说,闭口仙也来啦。” “是么?” 对这位神神道道的闭口仙我是闻名已久了。 我坐在床头,灰大毛一边啃着一个苹果一边推门进来:“师傅,咱们要不要去找他算算?” “算什么?他不是闭口不言嘛。” “你看三六师叔那样地都会算姻缘。而且还真地找到了姻缘。咱怎么就不能去算啊。” 我还用得着算?肯定是个注定地寡妇命。 灰大毛一个劲儿鼓动我:“师傅。就算你不想算。我还想算算呢。从我以前那个相好姑娘没了之后。我……我可是一直打光棍来着。我也……” 他居然难得地。还脸红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这样地灰大毛太难得了。 “好吧好吧。你知道他住哪儿么?那咱们就去。不过,去是可以去,但闭口仙给不给你批命这可不好说。” “是是是,那咱们这就去吧?我知道他住哪里,我同族的小弟告诉我了。” 我们出了屋子,沿着湖走。大概一盏茶时分,前面出一片竹林,用茅草搭的简单的两间屋被矮篱笆围着,这竹林,这茅屋,都显的安闲静谧。 “请问,闭口仙可在屋里。”灰大毛扬声喊。 “外面地客人请进来吧。”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灰大毛朝我眨眨眼,示意这事儿大有希望。 他推开竹篱笆门。我们走了进去。到了屋子前,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长着长长白胡子的老者站在门里。穿着褐色布袍,看起来仙风道骨,不同凡俗,灰大毛作了个揖,说:“闭……” 那老者回头说:“闭口老儿,又有人来找你啦。” 呃? 我们一起愣了,原来他不是闭口仙啊。 那人进了屋,我们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屋里还坐着一个人。看起来也上了年纪,不过……怎么这么尖嘴猴腮的,一副猥琐的,江湖骗子长相,眼睛似睁似闭,眯成一条缝,看起来象在打盹。 “这才是闭口仙哪,你们可别再认错了。”先开门的那老者笑呵呵的说:“他可是惜字如金地,你们是要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那可有点费事。” 灰大毛也有点犹豫,不过还是说:“那个,我们来的冒昧了。倒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姻缘。” 白胡子老头儿毫不意外:“嗯,问姻缘找他呀,那是找对人了。不过他这会儿不开口,我替他说吧。他可是轻易不替人批命问卦的,二位有没有备什么谢礼呢?或许谢礼能让他看上,破例替你们批一批。” 灰大毛吭哧吭哧半天。他是肯定没有什么谢礼的。 看他的样子也急的怪可怜的。我抬起手来,托出一个小瓶。“我们来的匆忙。这个里面是化金树地花粉,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过收集起来也费了点功夫,不知道闭口仙看不看得上这个。” 白胡子老头儿笑着说:“哦?这就是化金树产的花粉啊?据说这种花十几年才开一次,一次只开几朵,那要搜集一瓶是不大容易。” 我们盘丝洞别的东西不多,可是这些东西其实却不少。因为灰大毛地同族们天生有收集癖,什么东西都爱往洞里拖了存起来,这化金粉我就顺手拿了装在小葫芦里带在身边的。 闭口仙的眼皮忽然动了下,那条缝睁大了些,看看灰大毛,又看看我。 “你们谁要问姻缘?” 他的声音也不好听,总之……我觉得这个闭口仙实在跟街头的黄半仙刘道仙似的,是个典型的骗子。 “他问。” “她问。” 我和灰大毛异口同声,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我徒弟要问。”我说。 “今天……破例,给你们,都批一句吧。” 他先看着灰大毛,摇摇头。然后又看看我,点点头。 这算什么? 他冲灰大毛说:“你,白搭。”又看看我:“你,太笨。”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灰大毛不悦,不过还刨根问底:“什么叫白搭,难道我这辈子就娶不着老婆了么?” 闭口仙的嘴又抿了起来。 “那,我师傅呢?什么叫太笨?” 我一点儿都不想再追寻细究,可是闭口仙却说:“为情所困,自寻烦恼,难道不笨么?” 嗯……好吧,也许这位半仙说的,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不过,我为情所困了吗?没有吧。 自寻烦恼?可是我没去寻,是烦恼缠上了我啊。 我们留下化金粉,一头雾水地出了竹舍。 “这闭口仙怎么这样儿啊……” “算了,我早就觉得不该来。” “对了师傅,凤前辈不是也会批命么?不如我们……” 他怎么突然对批命有兴趣了? 我没接话,也不赶着回去,慢慢的朝前走。 第二日有个论剑会,凤宜约我一起去听听,是一帮子擅长剑道的聚一起,跟开茶话会似的,坐在庭院里连说带比划。我对剑术不擅长,纯旁听。 有两个人,一高一矮,说的兴起,跃到庭院开阔之处就要实践一下。 我是外行,纯看热闹。 紫色和白色的光华交错闪动,剑气横飞,纵横开阖,虽然我只看得懂三四分,已经觉得心旷神怡,不虚此行。凤宜坐在我旁边的石桌边,我们偶尔交谈那么一句两句。 不过,不是我敏感,而是自从凤宜说过提亲的话之后,他对我倒是温和多了,很少再刻薄训斥我。 “听说你们昨天,去找了闭口仙?” “嗯,去了。” “去问什么了?” “大毛想问姻缘。” “问着什么了?” “问了和没问一样!”我不屑的说:“那个闭口仙简直象个江湖骗子。” “他还有几分真材实料,只是有些事,就是知道了也是不能说地。” “唔。” “你没问吗?” “嗯?” “你没问问自己的姻缘?” 我皱眉头:“我不想要什么姻缘,我一个人过的挺好。” 凤宜端起茶浅尝了一口:“其实算卜之术,我也懂得一些的,你若想问什么,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为你解惑。” 问他? 这我可问不出来。再说……我也真的没有什么想问。我觉得我上传了,可是……可是其实没布,大家也没看到。 一百章啦,撒花花,求票票! 一零一 看上去很美很美 比剑的两个人点到即止,哈哈一笑又携手归座。 嗯啊,这个梅山仙会果然是有意义。大家平时自己窝在自己的洞府里埋头练功,到底练的如何,有什么缺陷漏洞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梅山仙会一办,大家在这里交流,切磋,互通有无,有什么疑难可以去请教会的人,还可以指点下和自己练功方法相近的后辈…… 唔啊,果然没有白来这趟啊。 有两个相貌很美丽的女子上前来,我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不是因为见了美女,而是这两位用的都是软兵器,一个是软鞭,另一个和我一样是飘带。 这我可得好好儿的学学。我没有系统的练过什么鞭法之类,都是自己一边蛛丝一边摸索着来的。 彩带飘飘,鞭影狂舞,我看的目眩神驰,半张着嘴呆看着,连眨眼都忘了。 她们怎么有这么多的花招啊,如此巧妙。那个穿绿衫的女子手臂微扬,我以为她的飘带是要直甩出去,可是没想到那条飘带划了个半弧型,居然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仿佛一把匕一样直刺向穿黄衫那女子的肋下。 唔,这招我可以学下来,用毒丝的时候大可以借鉴她这个用法。把毒丝夹杂在无毒的绞丝里头,只要沾上敌手的肌肤,嘿嘿……还有这个用软鞭的女子,那些鞭影幛幛漫天匝地,让人分不清那无数鞭影里那一条才是真实攻来的那条…… 厉害啊…… 高手啊…… 呃。当然。她们地姿容也实在俊俏。庭院里地人都放下了手头地事情。也不闲聊说笑。看地都十分投入。啊。那蛮腰。那香肩……那**……虽然不能一一看清。可是大家能想象啊…… 苏……吸吸口水。我可不能表现地太好色了。 嗯。其实女子生地美。不光男地喜欢。别地女性看了也很喜欢啊。 美这样东西其实不分性别地。 凤宜也很美。 这个不管我对他有再多偏见。都得承认。 那两个女子的名字我听人说了,一个姓白。一个姓韩。我回来备点礼,去请教请教去。 后面两个人却都是使乐器当兵器的,一个抚琴。一个吹箫。这个我就纯是外行了。而且这两个人顾着周围都有人看着,大概也没使真功夫,不过他们悠悠一曲奏完,庭院里忽然间起了一阵微风,草叶气息,花瓣花粉忽然间都被旋了起来,飘飘洒洒。如冬日大雪般。纷纷落了一地。 看来他们使的都是柔劲,这比刚猛的又不同。而且我觉得柔劲收之间要控制自如,似乎更难一些。 接下来的却是个极可爱地小童。扎着朝天辫,穿着红兜兜。我一看这打扮马上想起人参精。不过不知道他到是不是,可爱的与昨天见的翠鸟小正太有一拼。他在院子站了,耍了一套拳。嘿,看个子小身上肉,那拳还是耍地虎虎生风,有板有眼,可爱地不得了。 我觉得可能女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喜欢小孩儿吧,这么可爱灵秀,由不得人不喜欢。旁边不乏叫好起哄的人,大家都面带笑意看他打拳。 他耍完一套拳,两手捏个诀,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双臂一扬,喊了声:“起!” 地下那些残叶残花,忽的腾空浮了起来,打着旋儿飞回枝头上,各安其位原样儿长好! 哇!厉害!断叶重接,落花再生。 这一手本事可不凡哪!我刚才还觉得他是小孩子,可是这一手露出来,足见实力深厚。 那小孩儿左右看一眼,朝我们这边走来,冲着凤宜作个揖:“凤王前辈,你好。” “你也好,看来你这些年很是用功啊。” “还多亏前辈上次的指点,否则我的境界还是停滞不前。” 凤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指了指我:“这位是桃姑娘。” 那小家伙儿冲我微微一笑:“见过桃姑娘。” 我想站起来,凤宜说:“这是小苍。” 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不好招呼,外表嫩不说明人家年纪也一样嫩,只好含糊的点个头:“你好。” 穿着红兜兜的小苍张开嘴来,竟然只长了八颗牙,上四颗下四颗,可爱地不行。他笑着说:“哎呀,第一次见着,我也没备什么礼物呀。”他歪头想了想,欢快地说:“我送桃姑娘两颗种籽吧,你回去之后种下了好生看顾,是有用处的。” 我莫名其妙地就收了一个小孩儿给我的见面礼,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冲凤宜笑笑,又蹦蹦跳跳地走了。 “那个,他是……” “他修道的年纪比你还长远许多……不过他是草木之体,能修到今天这一步殊为不易。”凤宜说:“那种子他可轻易不给人的,你好生收着吧。” 茶水细点鲜果摆在桌上我们没动,灰大毛却毫不客气,左一个右一个的抓着往嘴里送,点心塞了一嘴,又拿起杯子朝肚里灌水。我瞅他好几眼,他给我装蒜。好在周围的人倒也没有对他这种行为表示什么。 等到昨天见过的那个茉莉小妖走过来说,请各位去前厅入席,灰大毛更是第一个蹦了起来,生恐落在后头就抢不着吃了一样。 我到了前厅,满以为这梅山主人该出来见客人了,不想主位还是空的,有两个穿戴与茉莉小妖不同的女子出来,款款施礼,然后说主人明天便可出关,今日暂请贵客们自便。薄酒小菜,请大家享用。 我的坐次和凤宜的安排在了一起。不知道这是谁有意的安排还是无意地巧合,又或者是因为我们一直挨的近,又是一路来的,所以顺便安排在了一起。 有了凤宜上次给我喝酒的教训,我可没敢喝这席上的酒。酒杯只沾沾唇就放下了,席上地菜多以素菜居多,虽然在座的都没有刻意茹素,但是多吃肉食对大多数人的修行并无好处。忘了谁和我说过,被食之肉总有怨戾之气,不及素斋灵气干净。 我吃了一些笋。这菜的确清淡可口。等饭用毕,凤宜起身先走,并没叫我同行。 我坐在那儿看他和一个穿褐色袍子的男子一起走远。心里觉得有点…… 嗯。我当然不是说因为他走开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他和我说到底,嗯,现在的关系,算…… 算什么啊? 朋友?故交?还是…… 反正,他没有对我交待行踪地必要。而且虽然我们是一起来的,可他也没有义务一直照顾我陪着我啊…我都有点糊涂。我明明不是畏惧他。只想避开他的吗?怎么他走开了,我反而觉得心里。不是那么舒坦呢? 我现在地心理就好象上辈子我地一个女同学吧……有个男生老给她写情书,她烦的要命。整天抱怨那男生讨厌。可突然有一天那男生似乎终于醒悟过来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情书不写了,殷勤不献了,她又觉得失落,反正心里没着没落没上没下的,总觉得少了什么,吃饭都没滋味儿…… 我的心理,是和她那时候一样吗? 灰大毛抹抹油光光的嘴:“师傅,咱下午去哪儿?” “我去找上午见过的那两位姑娘,白姑娘和韩姑娘,去请教她们一些软兵器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出去,就在屋里睡觉。要是想四处逛逛,记得一定要当心再当心,不要惹乱子,也别让人欺负了你。” 他拍拍胸脯:“师傅放心,我才不会去惹麻烦呢。” 我找小茉莉打听了那白姑娘和韩姑娘地住所,然后去拜访她。她却不在住处,不知道去了那里。那位韩姑娘和她住地极近,我顺路拐去,看看能不能找她问问也好,虽然她用的是鞭而不是飘带,不过也有许多值得我借鉴学习地地方。 可是刚转过一道花墙,前面假山后传来清脆的“啪”一声响。 呃? 我脚步一顿,本能地敛神静气。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你别想和我争抢!不然,我让你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听着动静,怎么…… 象是在欺负人哪。 我将身一缩,化成蜘蛛状伏在树旁。 得,我这蜘蛛本体又小又不起眼,干个间谍偷听个壁角倒是合的很。 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女子,穿着五彩霞衣,呃…… 这不是昨天我们来时见过的那位姑娘吗?我当觉得她又漂亮,又有气质,又高贵的很……她姓什么来着?凤宜似乎说了,只是我没记住。 不过她现在满脸戾气,嘴抿着,显的非常刻薄而且怒冲冲的样子。 我没有动,看着她去远了,然后假山另一面也出来一个女子,半边脸上印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虽然脸容很平静,可是眼神却怨毒之极,望着刚才那个女子去的方向,过了片刻,她抬起手来,在那个掌印上轻轻抚了一下,掌印慢慢褪了色,肌肤又恢复了白晰。 呃,她不就是我刚才要去找的白姑娘嘛…… 我看她理理衣裳,若无其事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开了,忽然觉得背上冷。 这个梅山仙会,好象……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美好啊。 一更啦,二更应该得零点以后了,大家明天来看吧。 求票票哦 一零二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以前有好一段时间,我的座右铭是,珍惜生命,远离道士。 其实那是我想太狭隘了。这世上的危险多的是,不光光道士一样,旁的人,妖,兽……也得能防就防。 “师傅,你怎么气喘吁吁的?” “哦,没事……” 我一头扎到床上。 刚才我居然去干了一件事…… 大概是太顺手了,在伽会山的时候我也做过类似的事,不过刚才……嗯,我果然有了防人之心,而且防的还不轻啊。 我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在床上趴了多久,忽然听见灰大毛在外头嗷的一声叫唤,把我惊的一下从床上坐了一起来。 “师傅,师傅!敖公子来了!” 子恒? 我急忙跳下床,两步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面。灰大毛正拼命拉扯一个人地袖子。 那人穿着褚石颜色地袍子。衣边滚绣着云纹。头上簪着绿玉地簪子。 他转过头身来。我看着那张熟悉地面孔。只觉得鼻头一酸。赶紧打招呼:“子恒。好久不见了。” 他地微笑依旧温文。但是一身上下地气质是更显稳重了些。怎么说呢。以前是和风化雨。现在有些……不怒自威了吧? 我们站着了一会儿愣。都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灰大毛说:“敖公子。啊啊。不是。是敖天官。快坐快坐。我去倒茶去。” 他一溜烟儿似地钻出了门。我才回过神来:“坐吧。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嗯,梅山仙会我以前也来过几次,这次请柬也给我了,正好这些日子休沐无事。我也就来赴会,只是没想到你也来了。” “是啊,我就是个凑数来的……其实,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此间主人看着凤前辈的面子才给我也下了张请柬的……” “这是怎么说起来呢?” “哦……”我愣了下,凤宜和我求亲那话我肯定说不出口:“凤前辈现在也住伽会山,我们也做起邻居来了……” “这倒不会。梅居士我是知道他的,他从来不乱贴子。若是你没有真本事。他怎么也不会请你。你……”他仔细打量我,看的我有点局促不安的时候,才说:“恭喜了,我就猜那几粒珠子合你用。” 我低声说:“略有小成……只能算刚刚炼化吧,说起来我还一次都没有试过这些珠子的厉害呢。这份礼太重,我……” 我平时说话绝不会这么吞吞吐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间隔了那么段日子。再面对子恒,我总觉得有些束手束脚的放不开。 “合用就好,在我这里,我也用不上,不过是浪费了。” “嗯。” “对了。我刚才来时经过山道边地泉眼,倒是觉得……” 我脸一热:“啊。你看出来了……” 我估摸着也是,这世上要是有一个人能看出来我刚才在泉水边干什么了,估计就只有子恒看得出来了。毕竟他是龙族,水里有点旁的东西,他一定能现的。 “其实,我就是顺手了。”我把在假山边看到的事和他简单说了:“虽然两边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有冲突。不过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安心啊。你知道。伽会山我都有定期的防御布置啊,刚才我经过那个大家会取水喝水的泉边。就是一顺手……就把缠丝给扔下去了。” 子恒失笑,一边摇头一边说:“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啊……不过没关系,上次不是告诉我么,缠丝不经你驱动是不会对喝下水的人有损害的,这你不用担心,等仙会完了地时候,你这次下的缠丝也该失了效力了,我想也不会有人觉此事。” “嗯,我也这么想的……” 缠丝这东西……打个比方吧,就象天龙八部里头,天山童姥的秘密武器生死符。化在水中无形无色无味,人饮下去之后,缠丝就会在关节肢体的要紧处潜伏埋藏下来而不会被现,我不驱动,那缠丝就完全没有什么用处,过几天就会消化了。但如果我心意催动的话,缠丝就会锁住此人关节四肢令其不能动弹,其实要说别的害处,也就没有了。这是我的一种自保地手法,在伽会山的那几处水源,我都会定期去撒下缠丝,这样如果没恶意的人或飞禽走兽饮了水,也没关系,若是那饮了水的不长眼来犯盘丝洞,那可就得给捆个结结实实任我宰割了。 不过说实话,虽然这缠丝被我研究出来,足令我自傲,但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的显过一回效力呢,毕竟伽会山一直还都算太平。 “对了,还没恭喜你……成亲是喜事,新娘子一定很漂亮吧?” 子恒地笑容似乎变淡了一些:“嗯。” 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多喜悦之意,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灰大毛正好送茶进来,我接过来一杯端给子恒。 他接过茶盏,用碗盖拨拨茶叶片,忽然间笑了。 “大毛,这水是从哪汲地?” “哦,这你尽管放心!”灰大毛拍胸脯:“我虽然平时爱偷懒,可那也得看是对谁!要是别的客人来了,我就直接从后面湖里打桶水来了。可是敖公子你不一样嘛,我特地跑前面,绕过假山那个泉池那里去打的水,烧滚了才泡的茶!这泉水清甜,泡的茶指定是好!” 这个灰大毛! 我脸烫,就这么使一次坏,还让子恒抓个正着。 “算了,别喝啦。” 结果子恒轻轻吹了两下,却也喝了一口茶咽下了。 “喂,你……”我瞪眼。他明知道里面有缠丝还喝啊。 “没关系,反正你又不会害我的。” 哦,这倒也是。 灰大毛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笨家伙不知道缠丝这事儿,我倒也不是想瞒他,不过觉得他要知道了,搞不好全伽会山就都跟着知道了,那就起不到什么防御的作用了,所以一直没跟他说这事 子恒说地没错,只要我不催动,这缠丝其实和不存在没有区别。 想到这儿,我自己也就放开心事,喝了一口茶水。 嗯,果然水甜茶清,香气不俗。 啊,昨天太困了,写了几行就去睡了啦。这章是昨天地二更哦。 每次想章节名都想到我要吐血 一零三 朴实无华的凤钗 然后我跟子恒随口说起我在假山处见的那两个女子,子恒倒是知道她们。那个头一天和我们见过,穿五彩霞衣的叫许明鸾,那个姓白的女子全名叫白翠筝。他说完之后看着我一笑:“你该知道她们是什么妖了吧?” “哦……” 许明鸾,是五彩鸾鸟吧?在凤宜手下那一族里应该也算是很有地位的鸟种。白翠筝,唔,她其实用的不是飘带而是琴弦筝弦才对,怪不得比较细。 子恒微笑:“梅山你是头一次来吧?有没有四处逛过?这里的风景有些是天然生成,有些是梅居士后来修缮的,胜景处处,我带你四处看一看?” 我求之不得。 沿着湖向东走,这里栽满了我叫不出名字来的花树,雪白的花朵有如寒雪严霜,白的近乎透明,花是重瓣的,香味清雅,有如薄荷。 “这是什么花?” “哦,这是苦芙蓉,又叫寒雪花。梅居士喜欢与雪,梅有关的这些东西,这花据说是西域奇种,好不容易在此栽种成功的。” “哦,”我点点头,梅居士可真风雅,不象我,盘丝洞跟人家梅山一比简直象茅屋草棚一样。湖边地势高低错落,花树间植,疏密得宜,完全看不出人工的痕迹,怎么看都觉得天然。 “对了,”我说了两个字,又顿住了。 我都快成习惯本能了,心里有什么疑问都要找子恒来解答。但这件事…… “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难为情。低下头说:“凤前辈……你走之后。他和我……他跟我……” “他向你提亲了是吧?” 我愕然地抬起头来。 他知道? 子恒显然很明白我在想什么。他地声音也放地很低。明明四下无人。可是我们就象在说悄悄话似地音量。好象都有点心虚似地。 “他告诉我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 “我离开的时候他去送我,提及此事……” 我绞着手指……原来子恒知道。 不过,他们地关系本来就很好,他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我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说不上来是感觉。总之,很乱。 “走吧……” 我迈步朝前走。 “你还没有答应他。是吧?” “嗯……我觉得凤前辈和我,根本不是一类人……”这话说的,他是鸟我是蜘蛛,大家都不是人。当然更谈不上一类。不过这会儿我没心思去抠字眼儿,反正意思表达出来就行:“我们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他高高在上,我只不过是……”“这你就错了。”子恒说:“凤宜他的胸怀坦荡,个性率直……他待人其实也是很好的,只是旁人总是不明白他的真正意思。我留给你地那四颗珠子,那些是难得。但是那些并非全是我赠你的。” “你是说?”我睁大了眼。 “是啊。其中青色地那颗,是我原本的收藏。但是另外三颗。都是这三百年中,凤宜一一找寻收集来的。为了那颗红色珠子。他被火那些事都没什么用。 不管我是不是喜欢过子恒,还是子恒有没有喜欢过我,他已经成了亲,有了名门出身的妻子,而我……还是一只寡妇蜘蛛。 他刚才的解释,已经很清楚的表明了他的立场。 我们之间根本没开始过……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解释,更不需要什么结束。 这一夜我睡的很沉,几乎是躺到床上就睡着了,而且一个梦也没有,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了天亮,不过半梦半醒间的时候,我想起来……不知道有多少来参加梅山仙会的人喝过泉池里的水了?也许有自己经过取一勺水喝的,也许有象灰大毛那样汲回去煮茶地,唔,我若是有什么阴谋。那喝了水的人可都被我算计了…… 清晨在清脆的鸟鸣中配来,对旁人来说也许是件美妙的事,对我来说却全然不是如此。这些鸟叫声一点都不让我有鸟语花香地美好享受,我只想扔只臭鞋出去把树上的那些尖嘴扁毛畜生都打飞。 灰大毛平时比我还会偷懒。此时却搬出盘丝洞几千兄弟姐妹的期待叮嘱,干劲儿十足的催我起床,然后还要一手包办替我梳头更衣,我一脚把他踢飞出去,自己把衣裳换了。 唔。这可是件新衣裳啊。 纯白衣裳料子,柔软如水一样。衣服上有隐约闪亮的缠枝莲花图纹,但是并不明显,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出依稀来。我本来还是想把头编成一条辫子地,可是灰大毛硬是从屋外又爬进来。涕泪齐下的让我不能不顾盘丝洞上上下下一干兄弟姐妹地面子。我一个人邋遢就算了,可眼下我是盘丝大仙,岂不是会让旁人觉得我们一洞都是乡巴佬土疙瘩? 这说的也是…… 我破天荒的允许灰大毛在我头上胡乱折腾,好在他下手有分寸,没有把我弄的疼地嗷嗷叫。即使是这么着,等梳好头,天也大亮了。我和他都累出了一身汗。 “师傅。你看这个,你戴一定很好看吧?” 他捧着纱绢花和珍珠耳坠子。我没办法,把耳坠接过来戴上。 不过他再预备的那些胭脂水粉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想涂了。伸小指沾了点胭脂。我抹在嘴唇上头,示意他把那个庞大的妆盒快收起来。 我听到了脚步声,灰大毛显然也听见了,转身去开心。 凤宜迈步进来,我的手指还点在唇上,那红红的胭脂还沾在我的手指上,我只刚抹了下嘴唇的一半……现在我该是个什么怪样子啊! “凤前辈。”灰大毛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回来咱一块儿去山顶地仙会是不是?我师傅可是头一次来,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路也不熟地。” 凤宜的目光,专注地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在他那样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就好象……冰雪遇到太阳似的,坚持不了冷面孔,轻声说:“你起的也真早。” “嗯,这个给你,戴上吧。” 他手里拿着一只凤钗……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呃,朴实无华的东西,出现在凤宜的身边。 他总是如此华丽,处处都显的夺目耀眼。 这根黑沉沉的,象是木头雕的钗子,简单的凤头,凤翅半张,细瘦的钗尾…… 凤宜走了过来,站在我的身后,铜镜里面映出他的容颜,这是张美的让天下大多数女人都想尖叫想痛哭想去撞墙自杀的容颜。 他轻轻抬手,将凤钗插在我的间。 “很合适。”他轻声说。 “哦。”我呆呆的看着他。 他一手拈起帝边的胭脂匣子,伸指沾了一些:“我替你涂上。” 啊啊啊啊!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很想躲开,或是一脚把他踢开,或是尖叫,或是…… 但是我僵硬如化石,凤宜的指尖沾了艳粉潋潋的胭脂膏,轻轻触到我的嘴唇上。 就象蝶翼轻盈的沾上花蕊……或者,蜻蜓在水面点触。 麻痒……不不,不是麻痒…… 嗯,有点刺痛……也不是。 我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 他的指尖象是带着火花……好吧,这比喻真俗。 不过我的确是这样的感觉。 我觉得我快被烧着了。 火苗就在他的手指上。 他涂的这哪是胭脂,简直比猛火油还可怕啊!他可能涂的很快,我却觉得时间过的极慢,好象这一刻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子恒说的话不停的在我耳边回放,再回放。 凤宜的面孔,如此熟悉,可是…… 我却又觉得,我这是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的观察他。 他的眼睛清澈,表情坦率,平时总是微抿的,显的脾气很不好的唇角,现在却微微上扬,显的心情极好。 让看到这隐约的,美丽笑容的人,都觉得自己心情轻松的,好象可以被风吹起来了。 呃,章节名我现在根本就是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一零四 吓掉下巴不偿命 虽然头上那枚凤钗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是----我总在心里念叨一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辣死人的都是蔫辣椒…… 这根钗,别也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名堂吧? 站起来才觉裙摆有点长,一脚踩上去,身体就往前倒。 凤宜轻轻扶了我一把:“站稳了。” 这句话说的难得的温柔,原来,原来凤凰鸟也有这么平易亲民的一面啊…… 不过这些让灰大毛都看见了,也实在有点太不好意思。 咦?灰大毛呢? 这小子窜的倒快。 好吧……在这方面他特别有眼色。 我感觉空气里张力特别大,皮肤都开始紧了,好象这是一间充满了火药火油的危险仓库,再不说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肯定要出事儿。 我轻轻咳嗽一声清嗓子:“现在就去山顶吗?” “谁说要去这样早?”凤宜说:“正午才开始。先去吃些东西。上午找些消遣打了。到正午时再去不迟。” 噫。凤凰作派。昨天听其他人说。无不是期待。兴奋。只怕好些一早就到山顶去了。凤宜却这么沉得住气…… 好吧。压轴人物总是不必早到地。 隔着篱笆。看着子恒也朝这边走来。他穿着一件浅蓝色地衣服。衣袍挺括精致。我一扫眼。居然现这衣服没有缝! 啊。这就是传说里地天衣无缝么? 我瞪着眼使劲儿瞧。地确是没有缝。 呃,我也算是吐丝纺线织布的行家里手儿了,可是这个境界,我却办不到。 “你今天这身儿打扮真是不错。”子恒夸我一句。 “呃,都是自己胡乱做地衣服,挺简单的,难登大雅之堂。” “简单就很好。”他的目光落在我头顶的钗子上,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去看凤宜。 我本能的想抬手去摸摸这钗子。拔下来再仔细看个究竟。为什么这钗子能让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子恒露出那样的神情呢?不过手抬起来一点,意识到这样做肯定不合适,于是又放了回去。 子恒的目光让我有些不安。 这钗子是不是……比以前我收到的那些礼物更加贵重? 可是子恒和凤宜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对望,然后子恒说:“走吧。” 我转头看看大毛。大毛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不能够去赴会有什么不平,还笑眯眯地朝我挥手:“师傅你要好好的啊!”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感觉他跟长辈儿似的!我还用得着他叮嘱?我本来就好好儿地啊! 三个人默默的走到半山处地亭子那里,然后梅山的小妖们端了清粥小菜之类的过来。我低下头默默喝粥,不敢随便说话。 身边的人都比你聪明的时候,你最好还是少说话少出丑,消声吃饭最安全。 子恒只喝了清茶。然后想了起来,笑着对凤宜说:“三八现在也聪明了,你可知她昨天做了什么事?” 凤宜挑起一边眉梢,子恒把我在水里下缠丝的事轻声说了,我地头埋的更低,都快整个儿埋进粥碗里去了。不过我偷看一眼凤宜的脸色,真古怪啊…… 又是青又是白的。他刚才也喝了茶水了。那现在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子恒其实也是很坏心眼儿吧?故意在凤宜喝了茶水之后才这么说。如果他一直不知道,那就不会觉得别扭。要是他没喝水。那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偏偏他现在刚下水,子恒又告诉了他…… 当然了。凤宜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我又不会对他催动缠丝,喝也就喝下去吧,缠丝无形无味又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还是想着头上的那根钗,本来就已经觉得不太自然,子恒看过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很想把它摘下来。 凤宜给我戴地时候我没回过神来,一开始就应该拒绝地。他的行为也太暧昧了。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男子随便摸女性地头……这总是一件过于亲密的事情。我和他…… 我和他可不是那种可以亲密无间地关系。 就算是子恒,也没有…… 只有以前和小道士,我们曾经很亲近过,可那时候多半时间我都是只蜘蛛的样子,那不能算数。 这一顿粥我喝的不知道是什么味儿,漱完口也喝了点茶,然后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去山顶。他们两个都肯定来过好些次,对这里熟悉的很,不时指着路旁的树说这树又长大了好些,或是说那边的水池又怎么怎么了。我觉得我跟在他们身旁活象个丫鬟跟班。 也许当初凤宜向我提亲时我的第一反应才是正确的。 凤宜这种唯我独尊的脾气,其实不需要另一个出色的女子来和他旗鼓相当,而是需要我这样的绿叶来陪衬他这朵大红花。 要是这样想……我倒是能理解他干嘛找我了。我一没才二没貌,头脑算不上多聪明,也没有别的长处了。而凤宜是天之骄子,身份又然又尊贵,我和他呃……那可真是云泥之别。除非他是这样想的,这么一来就能说的通了。 我一开始遇到他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蜘蛛,一直对他又敬又怕。可能凤宜需要的正是这种感觉? 我一路胡思乱想,冷不妨子恒问我:“你觉得如何?” 啊?我根本不知道他问了我什么,怎么答得出来呢? 凤宜说:“你问她做什么?问她也是白搭。” 呃! 我被狠狠的噎到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大声说出来吧? 我们前面有个人从一条斜路插过来,看到我们先是停了一下。然后朝凤宜和子恒作揖,而至是长揖到地的那种。 “凤王,敖大人。” “不用多礼。” 呃……他们这么有名气有地位啊? 得,我站在他们旁边滥竽充数,居然也受了那人的礼,这也太不好意思了,我不着痕迹地悄悄朝后退了半路,借着子恒的宽袍,也能把我这个人挡掉一半去。 那人也不肯和凤宜子恒并排走,一是他肯定在谦逊。二是这路也没那么宽,于是他退了半步,跟在那两人身后。也就是变成了和我并排。 然后他客气的和我寒暄:“姑娘贵姓?” “免贵,我姓桃。这位先生呢?” “不敢。我……” 他带着笑意抬起头来,忽然间露出了…… 呃,目瞪口呆?不,不是。那……惊恐万分……呃,也不是……总之,他的嘴半张着。就没注意脚下,堂堂的一个修为不弱的……家伙,居然一脚踩到尖石子,嗷一声朝身后的树丛倒了下去。扑通一声,可怜的被砸的矮行花树枝折叶落。 我了。 难道我长的很……安全?那也不至于将人吓成这样啊。 我想弯下腰去看看他摔地如何,冷不防手腕一紧,凤宜清冷的声音说:“不用理会。走吧。” 啊啊啊! 我简直找不着北了。 他他他。居然都不询问请示一下我的意思就抓着我地手。 而且,抓着了还不放开! 我惊恐的注视着他。然后把无助地求救的目光投向子恒。 可是一向最温文,最体贴。最万能,最随叫随到的子恒……居然把脸转向一侧,自顾自朝前走! 这个肯定不是子恒!一定是什么人变化成他的样子冒充的吧! 我两脚死死钉在那里不肯挪地方!开玩笑!这是什么时代!这是什么地方啊!要是让人看到我和他拉着手,那啥,亮相于公众之前,那我和他的关系真是跳进长江黄河东海南海太平洋都洗不清! “走啊。” 我拼命摇头,一边还想坚决又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拿回来。 可是凤宜明明也没有握的太紧,为什么我的手就是……就是抽不动呢! 我用眼神拼命呼唤:子恒啊子恒!关键时刻,需要你的时刻,你怎么躲到一边去了! 凤宜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本来就是凤眼,这一眯更不得了,简直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艳色魅惑。 我只觉得头脑一晕,脚下钉的桩就被兵不血刃地化解了。 呃…… 谁说红颜祸水啊!这蓝颜也祸地很哪! 第一步一迈出去,气势就一泄千里。 身后那个倒霉的,不明原因地栽进路旁树丛里的人,刚刚站起来,一抬眼看见我们,那下巴似乎脱了臼一样怎么也合不上了,脚底一绊,嗷一声又重重地栽了回去! 我简直跟梦游一样,被他拉扯着向前走,脑子里反来复去就想着,见鬼了……这些都不是真的,玄幻了修真了群魔乱舞了这世道崩坏了! 眼前的山道由窄变宽,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迎面又走来两个人,一个穿蓝一个穿青,看起来形貌很是……嗯,粗犷。 这两人手都拱起来了正要作揖,可是嘴巴一张开就直愣愣的呆在那儿了。 又雷倒两个。 好吧……我竟然觉得心理平衡了一点。 至少,至少不是我一个人这么震惊。象凤宜,子恒这样的非常人,毕竟还是极少的,大多数还是和我一样的平常人,对于这些自然现实的景象接受度不够……这太好了! 唉,人的心理就是这么阴暗,虽然自己过的差,但是只要身旁大多数人都和自己处于同一境地,那就不觉得差。 不过,凤宜今天,到底打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啊! 一更鸟……今天争取两更……俺说的是,,争取哈……>o< 一零五 相逢犹恐是梦中 总之,喷茶的有,摔杯子的有,踩了衣服跌跤的有…… 如果这时代有眼镜这东西,那么现在肯定是摔破了一地碎玻璃了。即使这时代没有眼镜,那些人的下巴看起来也都要掉到脚面子上了。还有人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更有一个人狠狠去掐旁边人的腰,而被掐的那个只顾呆愣竟然也毫无反应! 大家现在的表情都可以用一句诗来概括,“相逢犹恐是梦中”! 是啊,这事情太玄异了,太惊悚了,太……太那啥了! 我不知道他们这震撼到底是因为我头上插了那极貌不其扬的凤钗还是因为凤宜拉着我的手。接待我们的就是已经算是彼此混熟的茉莉小妖,她惊的手指乱抖如疯如魔。我生怕这小姑娘走火入魔了都! 好在她恢复的比别人还快一点,只是说话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态。 她的声音着飘,颤悠悠的说:“凤……大……人……您的位置还在……老……地……方……” 凤宜点个头,淡然的说:“子恒的呢?” 小茉莉眼神儿飘忽声音恍忽:“在您旁边……” “嗯,把桃姑娘的座位也安置到我旁边来。” “好……的……” 这个阔大地平台四周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桌椅有地是石雕有地是木刻。形态各不相同。不过隐隐围成一个圆圈形。平台中间有个很大地水池。然后水池正中还有一块更小些更高些地平台。上头也有设坐席。凤宜和子恒地座位都在上面。 呃。看来。梅山主人还划出了普通座和贵宾座地分别啊。 我看着小茉莉梦游似地去吩咐丫环小厮调整座位。我地座次。原来应该是在普通席那边。不过现在凤宜一声令下。把我给调到中间平台地贵宾席上了。这是明显地沾了他地光。 凤宜和人说话。手一松。我赶紧抽身退后半步。更想赶紧把头上地钗子摘下来。可是凤宜似乎听到了我地心声一般。警告性地投过来一瞥。我又连忙把抬起地手放下来。 不过我现在撇清也晚了吧?这里……基本上已经来了地人都已经看到了。该看到地看到了。不该看到地也看到了。 我地名声啊……虽然我以前没什么名声。可是现在突然出了这种名。真地不是我愿意地。 子恒就站在我旁边。轻声说:“先坐下吧,不用担 他的语气柔和的让人想生气也生不出来。我闷闷的在凤宜旁边加的座位上坐下来,先把面前桌上地茶一口喝干,然后抓了一把果子干专心的低头吃起来。 我觉得满场的人,都在盯着我们这桌看,再说的具体点。就是盯着我看。我站在凤宜身旁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就算再打扮,再修炼,我也没有他的气势风范,更不要说天生的好相貌好身材…… 那些人,没说话的,肚子里指不定在嘀咕什么。 小声说话地。肯定不是在说什么好话吧? 我都把自己面前那果子干吃了半盘子了。凤宜就坐在我左手边地座椅上,他一抬手。我紧张的差点噎着。 结果他只是把自己面前那盘果脯朝我移近了些:“喜欢吃么?这盘也给你吃。” 我又不是个吃货…… 嘴里地果子干根本吃不出香甜来,反而觉得很酸涩难以下咽。 子恒坐在左邻的座位上。我就是再想问他什么也不方便了,中间隔着凤宜,这真是道难以逾越地天堑鸿沟。 那些投注过来的目光,有的光明正大,有的遮遮掩掩,有的似有若无。我缩在椅子里,希望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少到最小。如果可以,我更想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因为我能感觉到大多数人是先将目光投注在我的头顶的鬓间,然后又移到我的脸上,再扩展至打量全身。 这钗子一定有什么名堂,而且,是众所周知的,意义重大的! 可偏偏我这个当事人自己却不知道! 现在也没办法问子恒,更没办法找别人打听。 唔…… 似乎有一道目光,看着我的,和别人投注的目光不同。 恶狠狠的,不怀好意的……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 啊,五彩斑斓的许明鸾。 她的彩色锦裳让我想起三七,但是她的那种目光,让我差点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来了。 那么**裸的毫不掩饰的恶意,我怀疑,要是换个场合,她说不定会立刻扑上来把我撕碎吞吃了。 她也是只鸟来着……五彩鸾鸟在鸟族里应该也算是有本事有地位的漂亮鸟种。 可是她…… 我咂咂嘴,她的这种威胁力还不够看。 我在桃花观多少年啊,虽然和凤宜总是不对盘,而且到现在还是很怕他。可是也拜他所赐,我的抗压能力也是大大增强啊,一般的鸟我根本没感觉,就算是鹰,雕,鹜,鹫这些猛禽我也不怕,她虽然是鸾鸟,可是那气势算个毛啊……再瞪啊,再瞪我也不怕。 类似她这样的目光并非只有一个两个,看来凤宜果然是块人人垂涎的香喷喷和凤凰肉。我被这些雌性生物们用如此“热情”的目光招待,还不都是他害的。这骚包鸟!谁让他长的这么不安全?而且一举手一抬足之间,就给我竖了这么多形形色色来路不明的敌人。 已经要正午了,不过这一天天气并不特别好,头顶上浮云片片,遮蔽了阳光。不知道会不会有雨…… 梅山主人还是没有露面,我现在对这位主人真是好奇的很。 别人有喊他梅居士的,有喊他梅仙人的,还有更亲密的,称为梅友。 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老是嫩…… “梅居士,是男的吧……?”我小声问凤宜。 “不错。”他微微点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他是个什么样子呢?” 这回凤宜就不配合了:“等下你见了就知道了。” 唉,卖什么关子啊。 我再朝桌下缩缩,凤宜看我一眼,有些嘲讽的微笑:“你干脆缩到桌子底下去趴着吧。” “哦,呵呵……”我很想瞪他。我这样不自在是谁害的? 可是……我能做的只是挥自己的好涵养,当他说的是恭维话。 唉,我的麻烦大了。 “凤宜……”我的声音压到最小,跟蚊蚋细鸣似的:“你给我戴的这钗是什么钗?” 啊,累了……困了,去睡了。要票票…… 今天是月底,明天是月初,拜托大家啦。 一零六 忽闻仙乐满清音 他只说:“这不要紧,看,梅山的主人来了。” 这是**裸的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主人来了,总不能太失礼。 我转过头去看。 坐旁边普通席的许多人已经纷纷站了起来,贵宾席上除了凤宜,我,子恒,还有两个看起来很有些年纪的老者,他们都稳坐不动,我也就没有起身。 我还没有看到梅山主人在哪里,不过,先闻到了一股香气。 很醇厚,却又清雅。 感觉身体都变的轻盈起来了。 似乎是梅花的香气,但是……又不太象。我的洞里也种了梅树,冬日腊梅开时灰大毛这个惯会煞风景的也会装次风雅,把风炉子搬到花树旁边去在那里煮酒,还会掐下花朵放酒里一起煮。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有个“青梅煮酒”的典故,他说青梅是没有,但是咱这里有白梅,白梅煮酒也很相衬。 香气越来越浓,我有些恍惚,眼前似乎刮过一阵微风,然后台子正中就多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裳,那衣裳……看起来皎皎如月,光滑似丝缎,但是我仔细一瞧,那明明是一片极大的花瓣裁的衣裳,带着天然的透明色泽和舒展的花瓣的纹理。 那个男子地头并不是黑地。而是一种让人形容不上来地青黑。我想起有人说过一次黛色。大概就是这样子。 明明是个人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眼前看到地一树花影。 有句诗怎么说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那人揖起手。朝四面环顾一周:“各位仙友道友应邀而来。梅霄不盛荣幸。山居陋简。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他半侧过脸来。我看到地是一种比凤宜毫不逊色。却又完全不同地一种美丽。凤宜地美是明艳耀眼地。极富侵略性地。有时候**地让人觉得喘不上气。又移不开眼。那是有种魔魅地。张扬放肆地美丽。 但是这个人不同。他地美丽是含蓄地。沉静地。仿佛一潭水。一棵树。一朵花…… 安然的绽放,亭亭伫立。飞雪时节,袅袅余香。 这就是梅山主人啊。 我虽然猜着这个主人应该不凡,却没料到会看到一个如此清艳绝俗的人物。 左手被凤宜在桌下握住了,我一惊回神。他却并没看我,表情显地挺自然的。 我用力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再转头去看梅山主人时,他一手扬起来,做了个曼妙优美的姿势,仿佛一朵花的绽开,那么轻盈,然后起了风,天上落下纷纷扬扬的雪白的碎雪和碎花分不清哪片是雪哪片是花,一样的纯白,香风微寒。那些翩翩纷落的碎花碎雪仿佛一场迷幻的梦,一场暗香盈溢地电影。 一曲笛音悠悠响起,与这风这雪相和相承,宛转清扬的调子,吹走了喧嚣浮躁,吹走了忧愁苦恼。 我怔怔的坐在那里,我在笛声中想起许多往事。 桃花观满眼粉色地云霞般的繁花,蜀山峻秀的山峰,盘丝洞严冬时会落雪。皑皑轻柔…… 吹笛的人,一定经过许多沧桑,沉淀之后,才有如此通透而清澈的声音。那是大江东去浪淘沙之后余下的星砂,是春花夏叶秋实冬藏积蓄了许久许久才有的明澈睿智。 笛声吹的悠远绵长,吹的回肠荡气。 似乎过了许久笛声才止歇,梅山那位主人,唔,是了他自我介绍是叫梅霄地。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他拍一拍手。穿着素色衣裙的侍女们如穿花蝴蝶一样的穿梭,奉茶。上果品,甚至还捧上了笔墨纸砚。难道这梅山仙会还要象才子们聚会一样做诗? 呃……可能是我前世参加的聚会不多,这辈子更是没有过什么经验。 以前在桃花观的时候,同门师兄师姐的也会三五不时的搞个小会,可是他们要么是斗剑,要么是吃喝,从来没有这么正儿八经,这么高雅精致的聚会。 石台旁边的水面上飘来一朵荷花……约摸有个小盘子那么大,到了中央处,那荷花停了下来,花瓣张开,莲心上坐了个袖珍小姑娘,抱着一把更加袖珍地琵琶。不过她的声音可就不袖珍了,十分清脆好听,而且音量恰到好处,仿佛就坐在你的对面一样,没有什么远近分别。 “刚才苏姐姐的笛子大家都听了,小妹献丑,给大家弹唱一曲。” 呃…… 原来这梅山仙会还有节目可观看。 琵琶声脆,曲调活泼可爱。一曲弹唱完毕后,这里倒是不兴鼓掌,不过看起来大家的情绪都变的不错。 然后又过来一队穿着纱衣少女,行过礼后开始跳舞,纱袂轻举,仙乐飘飘,喝着茶,听着曲,观赏歌舞…… 唔,这梅霄好会享受。 我们的座席离主人的座席不远,梅霄一招手,分别有侍女过来替宾客们斟酒。他举起杯来,满场的宾客也都跟着举杯。梅霄朗声说:“薄酒淡茶,不成敬意。” “梅兄太客气了。”子恒饮了酒,放下杯。 “还没有恭喜子恒,如今已经是天官了。” “呵,不值一提。” 天官是一种统称,也可以说是一种尊称。上至天王天将级别地大人物,和仅仅看门洒扫地小役都可以称为天官,唔,相当于上辈子的公务员。 不过看起来,子恒穿戴不俗,气宇从容,而且还有休假,可见他当地应该是一份优差才是。 梅霄是那种让人百看不厌型的美男子,他的美不具有侵略性,不会让人觉得眼睛吃不消。比我左边坐的这个家伙好多了。 哼。 “这一位,却是生面孔了……” 忽然梅霄转头朝我微微一笑,我愕然,颔回应:“我姓桃。今年是头一次来赴会,还要多谢梅居士的邀请。” “呵,不必客气。这个小小的集会,其实不过是大家一起解闷罢了,承蒙各路朋友给面子。桃姑娘是贵客临门,原是我怠慢了。” “不会。这里又安静,又清雅,是个好地方。” 这个人看见我没有什么失态的表现,让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他不疑惑?下面那些人纷纷失态,可见我和凤宜地关系,或是我头上这根钗子,一定有古怪。可他却面不改色,完全没有现什么异样似的。 节目不少。而且下面的人有酒助兴,有好些都开始高谈阔论了,不知道都在讲些什么。不过因为场地大。而且他们又不是特别放纵,所以不觉得互相吵嚷嘈杂。 我小声问凤宜:“这聚会,就是大家看看歌舞说说话?” “怎么会。仙会一共有七日七夜,现在不过是开始,到后头,客人纷纷展身手,讲修道,还有……” 一段歌舞歇了之后,有两个人走到了场中去。其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大鼓来,另一个则拿着一对金钹。 “看了梅仙人的歌舞了,俺们兄弟也来抛砖引玉,大家不要嘲笑,博个乐子就是。” 他们看起来不太善言辞,说了这句就各安其位。 左边那人高举鼓槌,咚的一声敲了下去。 这一声就象敲在人的心上一样,我觉得胸口随着鼓声微微一震,并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气血舒畅。 第二下又响了起来。 鼓声由低到高,由缓到快,那人敲地十分带劲儿,围着那只大鼓打着转旋着身,两条胳膊舞成了车轮似的幻影,鼓声响成一片,根本听不出前一声与后一声之间的间隔。 呃……这……这人是摇滚爱好者?爱玩打击乐? 他敲着敲着一声断喝,双臂一振,身上的衣裳被劲气鼓动。嗤嗤响着碎成了一片片的散开。两手紧握鼓槌用力下击,砰的一声巨响。席上的杯碟碗筷都被震的跳了两跳。 然后金钹声响起,清越明脆。 子恒在一旁微笑着点点头:“这熊氏兄弟俩个,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个鲁莽脾气!” 我看得来他们是一对黑熊精,怪不得这么大力气。那个敲鼓的胸口毛茸茸地生满了黑毛,可真是……豪迈啊! 我不由自主的转头瞅了凤宜一眼,当然了,凤宜的胸口是有衣服挡着地我看不到什么。 唔,凤宜肯定没胸毛吧…… 呃,要是他这么玉白精致的脸,这么无暇细滑的皮肤……胸口却也黑毛丛生…… 我激灵灵打外寒战!妈妈呀,这想法真可怕! 我捧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敢紧把刚才那恐怖的设想抛开。 四周的池水的水面都被震的动荡起来,有鱼儿不安的跃出水面,两旁的花树枝叶簌簌摇动,这对熊精兄弟……呃,也太**澎湃了吧! 我看地很专注很开心,如果……没有那道特别恶毒的目光又投注过来的话。 我转头去看,许明鸾正用一种仇视的,轻蔑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我。 咦?她嘴角那种得意的感觉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有什么…… 随着石破天惊的一声钹响,那对黑熊兄弟的即兴演出圆满结束!高高兴兴地喘着粗气,听梅霄夸了他们两句,呵呵傻笑着退回去入席了。 然后许明鸾忽然站了起来。 这章的章节名真是狗屁不通 那个,八月啦,求票票啦! 二更肯定是得零点之后了,大家明早再来看吧。 一零七 织织织织织布忙 我象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全神戒备。 这个女人的恶意太明显了,就是冲着我来的。 她走到场中,离我们的座席不远,裣衽朝这边一礼,这礼肯定不是冲着我的,不过凤宜坐的离我这么近,她冲他行礼也就等于是冲我行礼,我心安理得的坐着。 许明鸾开口说话,声音显的格外娇媚动听:“小女子也有一支舞,愿与在座诸君共赏。” 她是要示威么? 许明鸾眼珠一转,说:“还想请梅居士替我抚琴伴奏。” 梅霄一笑,招手命一个抱琴的侍女上前:“你替许姑娘奏琴。” 许明鸾的表情似乎有些失落,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跳舞的话当然一个人抚琴伴奏还有些不够,另外有几名也拿着乐器的一起在场边候着。 抱琴的姑娘问:“不知道许仙子要做什么舞,要什么曲?” 许明鸾说:“用繁花如锦吧。” 难道她只是要出来跳舞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吧。 乐声一起。许明鸾彩袖翻飞。场中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可霎时间却显地百色迭至。满眼烂漫。 很好看。可是我没办法全心全意地去欣赏。 她地裙子是大红地。红地象五月地石榴花。红地让人……觉得眼睛都被那灼热地颜色刺痛。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到一句话。每到红时便成灰。 凡事。不能太过。 太过了……红就成了紫。紫就成了黑。 那一曲跳的很绚丽,到最后音乐骤繁,许明鸾转成了一团红影,宽袖和裙摆散开了,看起来就象一朵落花……也象西天夕阳的最后一抹霞彩。 很好看,客观评价,应该说非常好看。 她跳完之后。亭亭而立,朝四面含笑环顾。 气质也不错,完全找不到她在假山后面喝斥欺凌那位白翠筝姑娘时候的泼辣刻毒来。 她忽然朝我这边转过脸来,我心里暗说一声,来了。 “桃姑娘气宇非凡,又是头一次来参加仙会。愚姐适才都已经抛砖引玉了,桃姑娘不也亮一亮身手么?” 哦? 她是别有算计,还是只想叫我出个丑? 旁边子恒的目光投过来。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几百年相知了,他不用说我也知道。 若是麻烦他就代为打。 不过旁边坐的离我更近的是子恒,他先转头问我:“你可愿意玩玩儿?” 许明鸾姑娘的脸色一下子又难看了几分。 虽然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可是身边有位护花使者……呃,不得不说,这感觉还真好。 不不。可不能上瘾,习惯地依赖别人,那不跟鸦片上瘾一样吗?一旦习惯了。自己的自立自强心就熄了,外壳也不知不觉就褪掉了,遇到什么事先想着靠别人来帮自己。 不行,我不是那样的人,也坚决不要做那样的人。 我缓缓站起来:“承蒙梅居士盛情邀情,我才能来看一看这么美丽的梅山胜景,如果主人家不嫌弃,让我献丑也无妨。” 我可不是受她激,这一节得先说明白。 梅霄颔微笑:“荣幸之至。桃姑娘一定有不凡技艺,我等拭目以待。” 抚琴弄箫我是不会啦,跳舞或是唱歌,我也不大拿手。 我想了想,说:“献丑了,我没什么特别的才艺,不过给大家看看我地一点小把戏。”又转头对许明鸾说:“请许姑娘归座吧。” 许明鸾轻轻冷哼一声,她的座位不在中间的贵宾席上,不过看得出她很想留在这里并不想再回边上去。 我弹了一下手指。几条细细的晶莹蛛丝飘向空中,许明鸾露出一点不屑和厌恶,倒是退的很快,大概是怕蛛丝沾到她的身上。 这几根丝一头粘住了回廊的柱子,一端在石台旁的石花雕上。 固定住了这几根丝之后,我十指连弹,无数条晶莹的细丝飞了出去,在石雕和廊柱之间连系起来。 然后更多地不同的细丝,穿插交错。要是再来枚梭子。估计下面这些看的眼晕晕地人就更明白了。 没错。我就是在表演我的拿手绝技----织布! 先用来固定的纵丝是我自己的蛛丝。不过后来弹出来的这些颜色不一的就是我6续收集来的别的丝线。比如野蚕丝,锦树的树皮纤维。络草地草纤维,一些细细的兽筋,还有鸟羽毛纺的线。 我相信周围的人觉得讶异的肯定不少。 人家出来,一出手都是亮眼的表演。我这个……既不多彩也不有趣,很沉闷的。 不过这些事因为我常做,所以熟极而流,盏茶时分已经织了半匹了。 我一直都只用一只手操控,然后看到织到一半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许多细白的粘丝朝水池中落去,再弹射回来时,线上粘满了细密地水珠,晶莹灿烂的象一串精致的水晶珠子。这些粘着水珠的蛛丝再织进去,水珠也就被缀在了布匹上。 然后还有其他被粘来的东西,芬芳柔嫩的花瓣,青青的细瘦的竹叶,这些都被织在布上。 整个梅山山顶都静的很,不管那些人看不看得上眼,都极专注地在看我织布。 用现代地时代算,大概二十分钟,我就织完了一幅布,半透明的布匹晶亮灿银,闪烁生光,上面还有缠枝地花朵,飘逸的竹叶,晶莹的露珠。 我一抖手,整幅布挂了起来,看过去仿佛是一张淡淡水彩的画卷。云破天开,雨过天青,一片白雾笼罩的竹林,林间生有花草,刚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让人惆怅的薄薄的雾气,花朵上竹叶上有滚动的露珠,将落未落,让人想走进画中去……去探寻一个未知的,美好的,充满神秘幻想的梦的世界。 梅霄先出声,他抚掌赞叹:“真是神乎其技,桃姑娘好手段。我想,就是天上织女,也不过如此了!” “梅居士太过奖了,不过是平时消遣时练着玩的。”我正想说这匹布就算是份薄礼,顺便送给他时,凤宜忽然说:“嗯,那就先挂在前庭,让别人也看个清楚,等仙会过了你再收起来吧。” 请忽略这很很的章节名吧…… 同志们,同学们,俺要报告一个坏消息,我又过敏了-了…… 真的,奇痒难耐呀。 为什么我的夏天如此痛苦!!!!!>o 一零八 牵到北京还是牛 那幅丝布张挂了起来,许明鸾看起来很有些不屑加不服,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又听了一曲,忽然靠近那张丝布的一个人失声说:“这布里的景是会动的啊!” 他伸手去摸,旁边的人也跟着惊呼一声。 布上的竹林下起雨来,他伸出的手,居然被淋了一手的水。 凤宜转过头来,低声说:“你已经将水灵珠炼化了?” “没有……”我有些迷惘,我也想不到自己的力量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因为从上次闭关后,我还没有真正测试过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那个人出声之后更多人挤过去看那幅布,另一个人伸手去碰触上面的花朵图案:“啊!这花瓣是软的,好香,呀!合起来了!” “这应该是土灵珠之力了……”凤宜的声音轻的只能我一个人听到。 “真了不得……” “这可真是造化神功啊……” 那些人再看我的目光,有的赞叹,有的则露出“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类的,理所当然的神情,和刚才那种评估的,揣测的,怀疑的目光,立刻就不同了。 真是很现实啊,一切靠实力说话。有实力他们就承认你,没实力…… 许明鸾地神情很复杂。我瞥了她一眼。低声问凤宜:“那位许姑娘是你们族人?我看她对你可有……” 凤宜看我一眼。那目光让我立刻乖乖闭嘴。 我赶紧告诫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不能蹬鼻子上脸。他语气温和是假象。不是转了性格了。千万不能和他随便。 扰扰攘攘一番。侍女们送了雪白地一盘点心上来。 “这是醉花羊脂玉。各位请品评一下。”梅霄客气地微笑。不过全场都在他这个笑容里感觉到如沐春风。 还有好东西吃。这仙会没白来。 唉,凤宜和人家是两个极端。 我看看我面前的盘子,盘子是雪白的。调羹也是,里头的点心是…… 啊。我尝出来了! 是豆腐脑。 酸甜中有一股酒香,软滑地豆腐入口即溶,真是美味。 这仙会看起来真地是十分漫长,要开七天……当然,七天里面做为主人的梅霄也不会时时都在这里待着,会有人可能觉得脾气相投,有共同语言,就两个人跑到下面的湖边,亭子里,或是山石上头去单聊。也有人一直捧着酒坛不放。就守在这里,晚上就在石台后面的阁子间里歇息。 一下午过的很快,有好些人还端庄正坐,也有地已经放浪形骸,趴在石椅上,衣服下面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汗凤宜问我:“要不要去后山转转?” “不要了……我觉得这儿有趣。” 要和他两个人去后山?那我情愿在这里坐下去。就算已经开始觉得**痛,那我也还是觉得在这里坐着安全。 凤宜嘴角有丝意味不明地笑容:“好。既然你喜欢。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留在这里? 我忽然现,场中的大多数的目光还是停在我的头上。脸上,身上…… 我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看的紧了。自己站起来:“那我们去后山看看。” 凤宜和梅霄打过招呼,我们离开了座席。 我转头看看子恒,他朝我微笑点头,似乎是在赞许。 我低下头,默默的跟在凤宜身后向前走。 后山风景更胜,绿叶翠的仿佛可以淌下水下,花儿繁盛到堆叠沉重枝条不能负荷。 “这儿可真漂亮。”我由衷的说。 凤宜微微一笑,却说:“你的那根钗……” “啊,”我急忙把钗从头上拔下来。 现在我才能好好地仔细打量它。 真的,很古朴无华的一根钗,看起来不知道有多少年月了。 “这根钗已经很多年不现于人前了。很久之前,我母亲曾经戴过它。更久之前,我族中的一位女族长也曾戴过它。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传下来的,很有些年月了。” “啊……” 怪不得,那些人都总是看我。 这钗等于明明白白告诉那些人,我和凤宜关系菲浅! 我站在那儿痴,说不出话来。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其实你大概是从来没想过和我在一起……认真想一想,和我在一起,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能这么通达理的说话,我真是意外。 “我厌恶那种目光,算计着得到我,或是从我这里得到其他的……那种目光我从小看到大,我想着,一个人一辈子不是不能过下去,如果非得有个伴儿,那个人地眼睛一定不是那种贪婪至极地眼睛。可是我找了许久,到现在才遇到一个而已。” “啊?”不会就是说我吧? 哎哟,这种……这种煽情的言情对白不适合他,更不适合我! 我不知道我地眼睛有什么玄虚,可能是我不求上进,生活空洞,对他也没有野心贪求? 可是象我这样想法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他……呃,怎么就单记住了我? “我们一起,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我听说极西酷热之地有一种朱砂,殷红如血。还有,江南有个地方,一年要下两百天地雨,我想看看你穿大红衣服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我被一个美丽的梦幻前景蛊惑着,很想踏前一步…… 幸好理智还在,我这一步没迈出去。 “我们不相配,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别人。你是我的天敌。鸟是要吃虫子的。” “我不会吃你地。” 这种时候……他地话又说的这么郑重,我却听的又觉得心酸又想笑。 “那些人和事已经是过去。”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掌心很热,热地……刚好在温热与烫热之间,不过分。恰到好处。 我的体温终年都是温凉不热地。 所以当时认识李柯……一直到现在,我都怀念他怀里的温度。 我已经是蜘蛛。即使有人形,也没有人的温度。 我怀念过去的一切,我无法忘记李柯。 “我也没有忘记过我的过往,可是我还是要向前走的。你不必忘记他们,就算你向前走,不停留,也并不是背叛了过去,背叛了自己。” 是的,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我泪盈于睫,把头转过去。 胸口不知道挤满了什么。酸楚难当,一起化成热流从眼眶冲出来。 我没想到凤宜也能温和的开解劝慰人,他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让我别哭,他递了块手帕给我,我捂着脸默默的蹲下身。他就站在我旁边。 虽然无声无息,但是很可靠。 这场哭痛快淋漓,眼泪似乎冲走了许多东西。我用他的手帕把脸擦干净。站起身来。凤宜站在那里,沉静地看着我。 “喂。老实说,刚才的话。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他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稍微和蔼了那么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他不说话,我以为他不打算说了,沿着蜿蜒的山路朝前走,他声音有点闷闷的说:“子恒劝过我。” “啊?”我转头过快,脖子筋扭的生疼。 “他说你吃软不吃硬。” 我大概愣了,嗯,十秒钟左右! 敖子恒你这个…… 这个大笨蛋! 我还以为他是这世上最靠得住的一个人呢,结果一转眼他就……把我给卖了个彻底。 好吧,我和他地交情远比不上他和凤宜地交情更久更深,所以子恒告诉他这句话,似乎也无可厚非。而且这么一句话,也不算出卖…… 不过我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子恒就这么希望,我和凤宜有结果吗? “不用立刻就答应,我们可以慢慢来。”凤宜看来可不象是头一次温言软语,大概聪明人做什么都一通百通,虽然他以前总是冷脸对人,可是要让他摆出笑容来他一样能办到,而且一点不生硬呆板。 “我都不知道你除了冷笑嘲笑还会这样笑啊……”我突然冒出一句愚不可及地话来。说的正是我心里想地! 这也太糟糕了!心里想什么往往不能直说,比如一个女子要是问你她瘦了没有,你一定要说,看上去清减了,紧实了,仿佛是瘦了一点。绝不能说,你没有瘦呀,是你的衣服变瘦了。 凤宜居然没生气,他说:“以前没有人值得我好好的说话。” 哦----听听,傲的还是那样,尾巴快要翘上天了,一竿子把他从前几百上千年见过的人全都捅倒了。 “好了,不说这些,你慢慢想,钗就放在你那里吧,你哪天愿意戴上了,那我会很欣慰。”他指着前面说:“那里有一片迷洼,阵法虽然简单,进去了却一时也出不来。天要黑了,你还想过去吗?” 我有点犹豫,凤宜又露出常见的那种让人觉得自己被瞧不起的笑意,不过只有一下子,他可能就觉了,然后那种笑意就收敛了,语气温和的说:“里面错综复杂,易进难出,也挺有趣。” 唉,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凤凰鸟再怎么放下身段,他还是只凤凰鸟。 我握着袖子里那只钗,一心想着怎么把这个不着痕迹的,安全的还给他。 过敏,奇痒,已经都开始鼓成水疱……我醒着可以控制自己不抓它,但睡着了,压了挠了就糟糕了。 一零九 当我们迷失方向 从山坳里抬起头,可以清楚看到山顶那里的光亮。 就如同那里装饰着一颗光华灿灿的夜明珠一样。 “喂,你不知道怎么出去吗?”我小声抱怨。 我们困在这个迷洼里已经有多半个时辰了,凤宜一开始进来时就说了迷尘的游戏规则----不许用法力,得靠自己判断方向走出去。 可是我原以为凤宜是识途老鸟,走个小小迷洼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是我们现在越转似乎离出路越远了,连路都快看不到了,到处都是野树野草,长的旺盛放肆,我严重怀疑我们是迷了路。 “算了,”我想说我们别硬撑了,还是脱身回去吧:“我……” “不行!我不信我今天就出不去!” 嗬!他还跟这个迷宫较上劲了。 “你以前没走过?” “梅霄肯定改了布阵,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只是五行阵套太平阵,里面的变化却是宁围阵的。现在完全不一样了。肯定是他这些年又琢磨出的新阵法。” 哦。这就难怪了。怨不得我也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要只是简单地两个阵法相套。那一点儿不难。再弄点儿什么树障之类地也简单。但是中间地变化又是不同地。这就有点磨人了。要知道这种阵法相套。产生地效果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成倍地乘方翻倍。 好比说。一个阵是五般变化。另一个阵是八种变化。那么两种阵法套合起来。不是十三种变化。而是过四十种地变化。排列组合已经让人头痛。更讨厌地是两种新生成地变化还会再转化。我地盘丝洞就想过要弄个复杂点地防御。不过凭我那点可怜地脑容量和阵法知识底子。能折腾出个完整地基本地土石阵就不错了。 好吧。凤宜愿意折腾就折腾。 我闷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 又转了两个弯子。又找着了路。但是我深知道。找着路不代表这条路就是生路。很有可能还是条岔路。 “坐下歇会儿吧。”不用法力纯耗体力,蜘蛛无论如何耗不过凤凰鸟的。我在路旁一块平平地石头上坐下来。凤宜回头看我,我很无辜的看他。 不能因为他赌气,我就跟着走断了脚吧。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仔细的看了我两眼,突然冒出一句:“其实你长的……也算平头正脸。眼睛挺圆的。” 我…… 我真想一头撞树上晕过去。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好象在夸人似的,可我听着怎么就这么不是个味儿呢。 这人肯定很少夸人地! 我从怀里摸出那个他送我的葫芦,然后再从葫芦里掏出茶壶,茶杯,茶壶里的茶水还是温热的,甭管味道怎么样。反正能解渴。我递了一杯给他。他接过去,还看我的葫芦。 “嗯,这个还是你送我的呢,可惜配不上个嘴儿。”我比划着跟他说:“上次我找了个竹棉塞子想试着看能不能塞住这口,结果一填就掉进葫芦肚里去了。” “这葫芦不是人间的东西,你配那些是没用地。” “哦?”我把葫芦左看右看摆弄一下:“难不得这还是一样仙家宝贝?”西游里头不就说太上老君还是太白金星地,也种过葫芦么?他的童儿还摘了葫芦,装了孙悟空在里头。 凤宜只是一笑:“你倒猜的准。” “啊?真是的?” 我对这葫芦顿时肃然起敬。 怎么说人家也是天上的东西啊! “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个没怎么长成就被撷掉的。又没了塞了。算不得什么宝物了。”凤宜说:“你一直带着的?” “是啊。”我啊完了才觉得……他这句话问的好象有点问题,我回答地又太过爽快。偷看一眼凤宜地表情。虽然他还是有点傲气的脸,可是眼角地感觉让人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不错。“没塞子也凑和用了。”我说:“反正装地都是些零碎东西。水啦,吃的喝的啦,我还在里头装了铺盖卷儿呢。”我大着胆子和他开了句玩笑:“要是咱们到半夜还走不出去,我带的铺盖卷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这话有点笑话他的意思,不过凤宜并没生气,反而认真的反问我:“你带了几套铺盖?” “一套啊。” 凤宜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走吧。” 笑什么啊…… 我把茶壶茶杯收回去放在葫芦里,站起身来----啊! 这只骚包鸟!他那话什么意思嘛! 一套铺盖,一套铺盖,一套一套一套一套…… 我的脸一下子变的烫热,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反正热的厉害,我都怀疑再热一点都能看到我的头顶冒烟了! 我这次是真的不出声了,说我气量狭小也好,恼羞成怒也好,反正我就是不和他说话。 结果到了半夜----我们真的还没有走出去。 而且现在看出去的景致又已经不同了,一片莽莽荒野,往哪里看都是一片黑暗,按说我们还在山洼里,看山顶那仙会聚集之所的方向应该还是会看到光的。 可是现在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头顶的天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连个星星月亮什么的也找不着。 得,看来我们真得走夜路了,要不然,就要用到我的铺盖卷了! 我走的两脚酸痛,凤宜忽然停了下来:“你累了吧?” “哦,还好……” 我一直没有偷用法力,所以的确是疲倦的很了。 “那就回去吧。” “咦?你不……”他不赌气了?刚才还说不用法力的。 “回去休息吧。” 我没再说什么。 他是不是……看到我累的不堪了,所以才放弃了继续探索的打算? “好。” 要脱离这迷宫方法极多地,可以纵身飞出去。可以用遁咒之类的。凤宜指点我:“你的土灵珠呢?在这种时候是特别有用处的,不妨一试。” “啊?土灵珠还有这个用途?” “不错。不管他这阵法如何变化,我们还是脚踏在地上的,只要有土壤,有地气地脉。你地土灵珠就可以让我们瞬息间遁离这里。” “哇哦,这真是好宝贝。来试试。” 凤宜伸过手来,大大方方的握住我的一只手。 呃…… 我看他一眼,好吧,既然要用我的珠子出去,那他要拉住我也很应该,要不然我凭珠子出去了把他一个人甩下。也不太好。再说珠子还是他送我的呢。 我手掌虚拢,一颗土黄的珠子缓缓从掌心浮了出来。凤宜示意我该如何操纵。 我三指微屈,做了个凤宜教我的手势。 土灵珠幽幽光,我果然觉得脚下地感觉不同,唔,怎么形容呢…… 就象你站在汽车上,其实汽车的底盘相对你的脚来说没动。可是汽车下的土地却在飞的被抛远一样。 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我们脚下的这一小块地方没有动,但是这一块土底下地地一切却在移动,周围的景物扭曲快变化着。 凤宜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轻轻的搭在我的腰上。 呃…… 他的手势可真轻啊。 我僵立在那里不动,眼前就是他的胸口。 凤宜比我高,这是当然的。所以我地眼睛平视地话看着的就是他地胸口了。 他今天的衣饰也不华丽,身上有一股隐约地……淡雅的香气。 说不上来是什么香气,总之。很好闻…… 那只搭在腰上的手缓缓收紧。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僵了,没想到还会比刚才更僵硬。 他的手在动。我一动不动。 不过…… 不过…… 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脸就贴到他的胸前了。 柔软的布料触到脸上。我觉得那布料挺凉。 不不,不是布料凉,是我的脸…… 太烫啦! 烫的都要烧起来了。 他他他,人家说什么君子不欺暗室!他却趁着天黑搞小动作! 果然这只鸟不是君子! 脚底微微一震,那种移动停止了。 我还僵着不动,脸贴在他胸前,可以听到他的心在跳。 一下一下的,很沉稳。 “三八。”他的声音很低。 “……”我觉得我的头顶肯定冒烟了! 我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我脉管里流动的肯定不是血而是猛火油! 他他他,他还想干嘛?他不会是……不会是……还想更进一步吧? 那我,我是不是要坚决的推开他,或是象小说的女主角一样响亮的给他个耳光以示自己贞烈?还是…… 他低声说:“千蛛网。” 我本能反应就是立刻捏起手指,护身的蛛丝网无声无息的弹了出来,眼前掠过一片灰银,蛛网已经环在身周,将我和他一起护住。 防护撑起来了,我才回过神。 我刚才还以为他要……可是,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我本能的警惕的环顾四周。四下里昏暗一片,以我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出数尺的距离,这里似乎还是一片荒野,没有人声,没有…… 这里安静的很,连风声似乎都听不到。 我也压低了声音问他:“怎么了?” “这里不是梅山。” 呃?糟糕,难道是我第一次使用土灵珠不得其法,使我们偏离了原该有的方向? 这么一想我有些心虚,不过凤宜的下一句话却是:“此处也不是人间。” 啊? 今天才知道这不是过敏是湿疹,痒死了。555 本来想进了八月之后每天都两更,可是我现在实在是……痒的坐立不安,想找块砖把自己拍晕了算! 一一零 满眼是群魔乱舞 “啊?这怎么回事?” 凤宜低声说:“我猜着,是梅霄乱套阵法套出来的祸,用土灵珠脱身离开迷洼,应该是到离迷洼最近的一个出口或入口。你的法力稳定充沛,土灵珠更加不可能出这种差错,所以这应该是梅霄修改迷洼的阵法时,无意中接连了另一个世间。” “啊?”我除了啊啊啊就不出别的章节来了。 这…… 好吧,我知道我从人变蜘蛛本身就是一件穿越加修真,玄幻的不得了事,这个玄幻里头再出现穿越…… 好吧,我还是没有凤宜镇定。 有什么东西撞到我的护身网上,不用我动手,一根粘丝弹出去再缩回来,丝头上粘着一只翅子在不停的扑扇的飞虫。 借着我的千蛛网的萤光,我能看到这虫子是淡绿色的,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这种虫子…… “这是草魃。”凤宜一抬手,那虫子身上迅漫起一道亮火,然后连灰都没剩下,就化成了乌有。 “草魃?”我愣了。 这不是我在书上看到过地。魔域才有地飞虫么?这种虫子在魔域就是草里生草里长。大概和我们人世间地普通小飞虫差不多普遍常见。 “我们这是到了魔域?” 不是吧…… 中奖也不带这么灵地啊! 魔域明明就是个独立地。封闭地。与人间完全隔绝地不同空间啊。有想入魔地想屠魔地穷极一生也进不去。我们这怎么……随便一转就进来了? “那。我们快离开这儿吧?” “魔域有这么好出?那世间早群魔乱舞了。”凤宜轻声说:“你看看你地土灵珠还能不能用?” 土灵珠光芒仍在,可是。却不能再带我们移动。 “魔域封印无数,有他们自己封的,还有当时的仙人神将封的,别说是你我这样份量的,就算是虫子想飞出去也难。” 我闻着这里地空气味道都不大对。一股腐朽的不,不新鲜的味道,就象…… 对,就象上辈子的下水道口会冒出来地那种味道。 “那怎么办?”我一下子懵了。 “看起来梅霄这迷阵……”凤宜只说了这么半句就不说了。看了看我,微微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你我都不是修道之人。再说,就算到了这魔域,就算现在的魔道之主来了,难道我们两个还会对付不了?” “呃……也是啊……” 我一着急就乱了方寸,一点儿没想到凤宜可是个重量级的大腕,而我自己也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我还是反驳他:“你又知道人家魔域没高手了?轻敌是失败的开端,可大意不得。再说到了人家地盘上。未战先输三分。人家地域熟,要是再出什么鬼点子啊,下毒啊……” 凤宜似笑非笑的瞅我一眼。我才想起他是凤凰嘛,什么毒都不怕的。 至于我自己,我下毒虽然在魔域不知道怎么样,可是在我们那修炼的妖精队伍里,也能排个前三名了。对了,有了这些灵珠之后,估计得排第一。 这样我还怕别人给我下毒……呃,主要是我地胆子生长跟不上功力的增长。一时露怯。 这么一想我也渐渐定了神。不再觉得惶恐。 “那我们怎么找回去的路?还是在魔域打探一下?说起来我也隐约听说现在世间不太平,魔域似乎有什么动作。” “虽然不急着回去……”凤宜看看我:“不过倒是要乔装改扮一下。虽然不怕。可是麻烦多了也是烦扰。” 于是我换了一身黑色地裙衫,头梳了个极奇怪的歪髻。这倒不是我想别出心裁让自己更妖异些。主要是我梳头技巧不怎么样,不过凤宜见了倒说不错,让我不必再整理,从道旁摘了一朵血红血红的巴掌大的奇花给我插在鬓边。 “这是什么花?” “赤火花。” 凤宜自己也改装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衣裳变了这样的,肩膀上带一块黑色甲片,腰间是尖剌突棱的腰带,头披下一半来散在脸颊旁。 哦噢…… 我光知道华衣美服的凤宜美,可是不知道他一改装成这样,居然充满一种……呃,怎么说呢?言情小说里怎么形容?危险的魅力?死神般地邪异?反正我是不会形容。不过真地,别有一番风情……那啥,比危襟正装的倒更要吸引人了。怪不得常言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这男人坏起来,还真挺俊地…… 不过我没看几眼,凤宜就把面貌也改变了,看起来脸庞变方了,眉眼变的……黯淡不起眼了,勒额似乎是条兽尾,颊上多了条疤,皮肤也变地半黑不黄。 即使如此,仍然挺英武的,一点不难看。 天渐渐亮起来,我看着周围的花树,好象连这些都和人间不大一样。树身长的形态怪异,草叶是一种紫黑的颜色,就象凝固的血。 “魔域这里的生态……我是说,草木花树都这么怪异么?” “这里多半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是魔域难见阳光,又多毒瘴……还有别的复杂的缘故,所以这些草木才渐渐长成了这样吧。” “哦……” 我们赶路没用什么独门身法,凤宜的飞行之术更加没有亮出来,不过一般的草上飞这等功夫都是修炼的入门功夫,连个路都没法儿赶,那还修炼个鬼啊。 大概一顿饭的时间,看到前面隐约的有城镇的样子了。我们没有冒然靠近,先守在一边看着,果然有打这里经过的。我远远看着有过来地的。只是还看不清是人是妖是魔是怪。 过来的三个人,看起来都是人的样子,只是一身魔气。而且其中一个面目肥肿,眼睛鼻子嘴唇全挤的移了位,头上无。两耳奇小,怎么看也不象个人。 “那……是人吗?” 他们从我们身前经过,走远了之后,我低声问凤宜:“虽然是一身上下地魔气。可是……” “是人。”凤宜挥手解除我们身上的隐身:“他们刚才说的两句话,你有听明白吗?” 我老老实实摇头:“没明白。” “我倒是听过几次,那还是许久之前了,凑和着也能说个两句的,等下进了城,你不要出声。” “好。” 一切听他地就是了,反正他比我要聪明,见识又多。 一路上我见了不少奇怪的东西。鸟长的也奇怪的很,对凤宜当然也没有什么恭敬的表示。要说人间的鸟见了凤宜,就算没开灵窍的麻雀。也会立刻降到地上。这是它们血脉中的本能,见了本族地王者一定会有如此表现。可是这里鸟就不是。 估计这些在魔域生存繁衍下来的人,不能再算是……正常人了吧? 那魔化了的鸟,也就不能再算是鸟? 我想不明白,于是也不再为难自己。 这种问题复杂地很,绝对不是我能想明白的。 我们进了城,我微微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四下扫视。 这里街上来来往往的倒也……大多数都是人模人样。但是奇形怪状的也不少。简直象是一场化妆大游行,尤其是那个提着血淋淋的不知道是什么肉的。那家伙居然长了两只蝙蝠大翅膀。 而且我和凤宜的装束打扮在这里看起来也不显地突兀,那些人有披兽皮地。有插鸟毛的,还有光闪闪地一身缀满金叶片的,更有人腰带全是碎骨节串地,我怎么看着那不象兽骨…… 我在心里默默腹诽,我们还是快找路回去吧,这个魔域看来一点都不适事观光游赏,看的听的都让我觉得身上直毛。 凤宜到了一家店铺门口,拉着我的手一起走进去。 这是什么铺子?不知道魔域这里通行什么钱? 凤宜摸了个什么东西放在那柜案上,然后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其实我大略能听懂一些字,只是连起来就有点困难,用字其实和我们平时说话的用字音差距不是太大,但是语调太古怪了…… 柜里那人懒洋洋站起来,他长的精瘦,脸瘦的只见皮和骨头,再加上一把瘦胡子,活象只老山羊似的。 我运注目力看他一眼,嘿,这就是只老山羊精嘛。道行不深,大概不到二百年吧。 老山羊精收了凤宜的那个看起来象个佩饰的东西去,然后拿了些钱出来。 呃,原来这是个当铺啊? 和人间的当铺不太一样,我刚才倒是认不出来。 我们出了当铺,我问:“接下去,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慢慢打探一下情形。”凤宜看我一眼:“有我在,你不用担 “我知道。”我不担心。 真的,因为有他在。 所以即使到了这么一个危机四伏的,我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我也不觉得害怕。 我们在城里找了一家店住下,这家客栈真正奇怪,是埋在地下的。我们从石洞门进来,沿着道石梯向下走,下面倒显的很开阔。我打量完了店小二再打量那掌柜。 我,怪不得这客栈是地洞,原来掌柜就是个地鼠精。 我想起自家的灰大毛来,他也喜欢**居,不过我们住的不是地洞而是山洞。 这倒让我有了几分亲切。 继续文不对题…… 继续浑身痒 一一一 喝着小酒看电影 别看这里是地洞客栈,生意还蛮不错,我们要了相连的两间房,据老鼠店小二说,这还是最后两间连一起的房间了,其他就剩下零星两三间偏屋耳房。 等他一起,我抬手撑起千蛛网,小声对凤宜说:“我们干嘛还住下?” 我们正应该赶紧找路回梅山或是回盘丝洞去啊,凤宜居然不紧不忙,他以为我们是来魔界三日游的吗? “你知道往哪里去找门路回去?” “我是不知道,可是你应该知道呀。” 千蛛网可以隔断我们说话的声音,站在网外头,就算把耳朵伸的再长也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笑话,我的天蛛地网要是连点声音都隔不住,真白瞎我这么多年的琢磨了。 “我是知道,不过既然来了,不打探打探就回去么?” 凤宜笑笑,他现在的笑容没以前那么绝丽,可也挺俊秀的,甚至……有点憨厚的感觉。 错觉,这肯定是错觉,憨厚这个词儿再过千八百年也不可能和凤宜扯得上关系啊。 他这个易容改扮改的倒是很……咳,很具创意。 “先不说了。你肚子饿不饿?” “不吃也没事啊。” “得做做样子。不然引人疑窦。” 哦。这倒也是。 我们去大堂。好吧。这里地大堂也是个地下地大堂。稍宽敞。摆着七八张桌子。我对魔域吃什么也有点好奇。不过端上来地也是差不多地饭食。菜蔬我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在凤宜地示意下。我没把菜咽下去悄悄吐了。然后端上来地一盘说是兔肉地我也没敢动。倒是酒凤宜示意我喝一点无妨。 酒味很劣。我闻了闻。又舔了舔。就皱起眉头来不去碰了。 听着大堂里有人吃饭的时候闲聊,这个地方应该是个不大地小镇,这里的人说的也无非是些很普通的见闻,不过对我来说可就不普通了。比如这里地雨是有害的,淋多了可能就会生重病。 另一桌的人似乎是干些贩货的买卖,正在讨论尤兰织布和胡丝布的价钱。我听的很仔细。那个嗓门儿亮地嘴巴长的好大啊……我看那张嘴简直可以塞进整颗足球进去!另一个却是暴凸眼珠,而且那眼珠似乎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 真是不看不知道啊一看吓一跳。 “魔域和我原来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原来想的是什么样?” 我们关起门来,撑起蛛网说话。 “嗯,暗无天日啦……”这一点基本相符,这里太阳是极少,天是灰蒙蒙的。 “魔怪遍地啊……”这个……呃,虽然那些人长的很魔怪。但其实不怎么具有杀伤力。 “血流成海啊……”这个我知道我是有点想岔了。西游记里那些妖寨妖洞的也没有成为血池尸山啊。 反正。就是很妖很魔啦。 现在看起来居然……也挺太平的,不能不叫我惊讶。 从刚才我们听来地一些信息判断。这里是无政府主义,各地有不同地势力割据着。某某大王占着一块地盘,某某灵妖又占着另一块地盘,下面的这些村村寨寨镇里地人啊什么的,都算是这个妖王地……呃,佃户? 我知道这个比喻不好,不过,我目前能想到的最恰当的就是这个了。 这些讨生活的小妖小怪,还有半人不人的……人们,要供奉头顶的妖王,就比如刚才那个地鼠老板,他就在算账,他居然还会用算盘!一边算一边念叨着这个月的供奉足够了。 这个,真的很象财主和佃户的关系啊。 这一带最大的妖王似乎是叫什么巨力大王的,听名号就知道肯定是拥有很大很恐怖的力气。另一条消息就是离此不远的另一个梨洞之主要成亲了,所以梨洞的喽们到处搜罗贺礼,那那个大嘴巴的人就在和那个暴凸眼商量要不要贩一批好布去梨洞转卖。 我托着腮,我可没想到魔域……其实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凤宜手在墙上抹了两下,桌上烛火映照在墙壁上,墙一瞬间显现出凤宜想看的,附近的情景来。 呵,真象看电影。 我掏出一个抱枕倚着,靠在床头看。结果凤宜老实不客气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伸手问我讨要:“拿来。” “什么?” “你肯定不止带了一个垫子。” 他居然会对我的垫子感兴趣? 我一边奇怪,一边又掏出一个抱枕来给他,他也学我的样子垫在身后,就坐我旁边,和我一起看墙壁。 外面的天还没全黑,街上的情景可以看的很清楚,真的很象在看电影----不过是无声的。 嘿,要是再有可乐奶茶和爆米花来就着,那就更象是坐在电影院里了。 “看起来很象人间的普通的城镇嘛。” 虽然没有可乐和奶茶,不过我的葫芦里还有些猴儿酒,拿出来一瓶给凤宜,一瓶自己喝。还有小果脯什么的。 “白天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哦,也对。” 群魔乱舞自然要趁晚上了。 好在天很快黑了下来。凤宜这个窥术还可以挪动角度,正好在一个十字的街口,看的范围不小,又十分清晰。街上的人行色匆匆,似乎都赶着归巢回家,很快街上就变的空旷冷清起来了。 “啊。那是什么?” 忽然有几道萤光掠过空中,去势极快有如流星,我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那光点就消失不见了。 “那也是草魃的一种。不过它晚上是会光地。” “啊,那不跟萤火虫一样?” “差不多吧。” 有打着灯笼的两个女子袅袅婷婷的走过。一个穿着红裙,露着雪白的肩膀和半截酥胸,另一个穿着紫衫,可是裙子两边开衩。行走间雪白地长腿若隐若现,她们都极风骚,虽然相貌看起来不怎么…… 我瞥一眼凤宜,他看的很认真。 他到底是为了多打探魔界地情形,还是在看那两个女人露出来的肌肤啊…… 呃,我想多了。凤宜什么样的天姿国色没见过,哪会在乎这样的……这样妖妖娆娆不上台面儿地小妖女。 “那个,她们是……”我觉得喉咙有点涩,干巴巴的问。其实不是我想问这个浅白之极的问题,而是,屋里挺静的,我和凤宜,离的又有点太近了…… 反正。屋里的气氛似乎有点微妙地变化。 以前我和凤宜在一起时。也总是尴尬的沉默。现在呢,嗯。虽然也还是沉默,可是与之前那种尴尬紧张不一样…… 反正我不会形容。虽然现在也觉得尴尬紧张,但就是和以前不同。 嗯,比以前……暧昧…… 对,就是暧昧。 从凤宜求过亲之后,反正我和他之间就有点不一样了。多少,总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就算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往那方面多想,可是思绪又不是套上辔头的马,随你指挥的要走就走要停就停。 凤宜看我一眼,目光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很白痴”,其实我当然也知道,天黑出来,打着红灯笼,又穿成那样的女子,还能是干吗的?纯粹是没话找话说多此一问。 “那个,呵呵,喝酒。”我干笑着,举着自己地酒瓶和他碰了一下:“猴儿酒味儿就是香醇。” 凤宜把目光收回去,勉强点头赞同我:“是不错。” 那两个女子过去不久,又有一队人马过来,看起来起码二十骑左右,他们走地并不太快,但是一种凝重的威势。 我睁大眼仔细看,全部地人都是一袭黑衣,脸罩黑色甲壳似的面具。他们没人乱动,直挺挺地骑在马背上,从街口经过,不但他们的动作僵硬整齐,连马蹄抬起落下的频率动作都完全一致,要是这窥术还能听到声音,这二十来匹马,肯定出的却是整整而单调的一匹马的蹄音。 等他们走远,我明知道不可能会被听到,还是小小的松口气,慨叹一声:“刚才过去的那队人马好严整啊。” “嗯。” 我听到一点别的动静,一转头,有只飞蛾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冲着桌上的烛火扑上去,一下子就被烧到了,然后跌在桌上。 看到蛾子让我突然想起……三七。 她,还有七心蛾。 我过去捏起来,桌上那蛾子已经死了,这并不是一只七心蛾。 三七怎么和七心蛾扯上了关系呢?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不早了,你歇息吧。” “嗯?” 凤宜虽然说着这话,可是并没有要离开我屋里的意思。 我们明明订了两间房啊,难道他不……不打算回隔壁自己那屋去? 凤宜站起身来,把床让给了我,自己却盘膝坐在椅中,两手握诀,闭起了眼。 他就这么坦然的开始打坐了! 我坐到床边,要说……凤宜肯定不会非礼我,这我能确信。不过,和他孤蛛寡鸟共处一室,又是晚上…… 这个……这让我怎么能在他的面前坦然的躺下去睡觉啊? 算了,我也打坐吧,反正打坐也挺好的…… 我刚盘起膝来,无意中又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墙上。 凤宜施的窥术正在渐渐消去,街景变的淡淡的只有一点影子。 就这时候,我眼前恍惚了一下。不,不是我恍惚,是那那墙上的影子忽闪了一下,似乎突然闪过去什么黑黝黝的东西。 房间里透气不畅,显的沉闷死寂,我心里不安的很,虽然腿盘起来了,可是心却定不下来。 看一眼对面的凤宜,他面容沉静,呼吸匀细,整个人稳如山岳磐石。看了他几眼,我心里的不安似乎也少了一些,闭起了眼,开始运功。 然而我刚闭上眼,耳边就传来异动之声! 没昨天那么痒了……但愿今天夏天只这一次吧。 前两天痒的夜里都要醒几次,白天也痒的坐立不安,今天总算好多了。 求票票 一一二 魔域见闻录之一 我一下子跳起身来,凤宜睁开眼,说:“你待在屋里,布起网,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他看我一眼:“我不会拖累你的。” 我们刚才吃饭的间隙我偷空出去了一下,他没问我干嘛去,八成是以为我去方便了,其实我又没干好事…… 上次在梅山下缠丝是无意,这次我是有意的。 我们出了门,对面土墙上用来照明的油脂火把似乎比我们进去时显的光芒黯淡了些。 刚才声音很快,象是什么东西被撞倒扑倒……不过,奇怪的不是那重物倒地的声音,而是就生在这地下客栈里面的另外的声音。 那是一股奇怪的声音,象是风声……不,不象是风声。那种隐约的,嗡鸣的声音……象是一群长翅膀的什么的什么东西集在一起。 我和凤宜飞快的对望一眼,同时想起了起来! 我的蛛网朝外一荡,走廊的拐角处忽然冲出一群黑压压的东西,纷纷的撞到我的网上,银色丝网被撞的起荡起伏,仿佛飓风欲起的海面一样涌动着。 一根丝弹出去又缩了回来,那头捆着的,赫然是一只七心蛾! 我现在都快得蛾子恐惧症了。一看那蛾子黑身烂翅尖头地样子。就本能地打个哆嗦。 “放它们过去。” “哦?” 我虽然不解。不过听凤宜地准没错。蛛网一弹。那些蛾子纷纷被弹开。然后蛛网鼓起一阵风。刮着那些蛾子掠过我们身旁。它们倒没有再倒转回头来找麻烦。直接扑向走廊那头去了。那只被我地蛛丝捆了地蛾子在走廊里乱扑棱了一阵。好象翅膀受了些损伤。不过也勉强跟上蛾群一起飞走了。 “那些蛾子……” “先回屋。” 我把门扣上,又下一层封制,才转过头来。 “难道……是三七她……”我觉得自己心跳的极快。 凤宜没回答我,只说:“这些蛾子并不进屋……若待在屋中关紧门窗就不会有事。” 重要的不是这个啊,而是三七是不是就在这里,这些蛾子与她是不是有关系。 三七她,她真的是魔域一员么?还是因为什么缘故而堕入魔道呢? 我心里乱糟糟地。可是凤宜却根本不理会我的欲言又止,只说:“别乱管闲事,睡吧。” “什么?” “七心蛾本来在魔域就常见,虽然现在这一群大了些,不过也没有什么。” 可他的表情明明就是有些什么啊! 我瞪起眼,可是凤宜已经又盘起膝来,闭上了眼。 这让我怎么能睡得着啊!这事……这事…… 唉,可是这事我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三七真在这里。那我,能杀她吗? 我看看自己的手,苦笑。 我知道我下不了那个手的。 我坐在床边了一会儿呆,颓然躺下。 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下一刻马上会被现实打击到。 其实…… 其实日子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过去,功力增长的,还没有沧桑多。 我翻来覆去,有些不安。又觉得凄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睡去。 屋里不怎么透气。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似乎是草叶地清香…… 唔,是凤宜身上的味道吧?很好闻…… 第二天一早,客栈里依旧人来人往太平无事,看起来那些七心蛾夜里来盘转一圈,并没有任何影响,这里的人都司空见惯不以为怪。不过这里的蛾子并不象我们见过的蛾子那样见了血肉就没命的狂扑,还是有不同的。 来送热水的鼠小二拿了凤宜给地打赏,还笑眯眯的问我们夜里睡的好不好。 我做漫不经心状抱怨:“夜里蛾子好多。” 鼠小二嘿嘿笑。说:“姑娘别抱怨。我们这里还算少的呢。也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这蛾子特别多起来了。而且以前光叮畜兽吸血,现在都敢扑人了。昨天又从天窗撞下来一群。不过只要紧闭门窗那是没事的。” 我很想捉只蛾子来探查究竟,不过凤宜一副不想多惹是非的样子,我也只能乖乖的跟从他。 我们继续上路,他咐咐客栈的掌柜那地鼠精代买了两只奇怪地动物代步。看起来应该是马,可是马没有这么狰狞丑恶,头上长角,四蹄坚如铁石,跑的也极快。 我在这里连方向都没有,感觉特别不适应。 出了城,荒野里奇形怪状地草树更多。 单调的马蹄声让人觉得挺沉闷的。 我脑子里一直挺怪的,从凤宜想到子恒,从三六想到三七,还有灰大毛,我盘丝洞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这个奇怪的魔域到底怎么样才能离开? “昨天那蛾子的事,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打探呢?还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你不会把我领到什么奇怪地方去吧……”我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倒是说话……” “闭嘴。”他干脆俐落的丢给我两个字。 我瞪他一眼,这人还说要跟我成亲?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我们这相处模式明明就是主人和跟班嘛! 我也闷不吭声了。天上看起来有一点太阳光,凤宜又说:“我地意思是……你不要没话找话说。有些事,就是我解释了你也听不明白。” 他这两句其实还是解释了啊…… 我转过脸去偷笑,不过我还是另起了话题:“这骑地这叫什么?” “野马。” “胡说,野马也不能长这么丑啊。” **的那只动物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我在说它丑,不满地打个了响鼻。 凤宜淡淡的说:“魔域地野马就是这么丑。” 前面地道路被两座山崖夹着,正确的说。这条路应该是从这山中穿过去,硬生生的把山分做了两截。 凤宜指着山坡上的树,告诉我那是什么树,又指着路边的草,跟我讲那是什么草。明明我没有问,他……唔,好吧,他主动说。那我就听着好了。 草间也有飞虫飞蛾,飞的很低,盘旋往复,我看到蛾子就先紧张一下,然后等现不是七心蛾而是普通蛾子,我们早已经驰远了。 “你说,梅山的人现在有没有现咱们丢了,是不是会到处寻找?” “只怕不易。”凤宜说:“仙会要开七日。这期间会躲起来寻清静不让外人打扰的也不少。他们只怕也会觉得我们是躲在哪里玩耍散心了。“唉,”我叹口气:“早知道不进那迷洼了……现在迷路到这么个地方来。其实我对魔域也不好奇,到底不是自己地地方,行走坐卧都不安心。我想家了,我想回盘丝洞去。” 凤宜沉默了一会儿,说:“会回去的,很快。”顿了一下,又说:“有我在。不用怕。” 我们走到山口那里,路很狭窄。只能放慢度,凤宜示意我先过。 我看看左右,我驱着这很丑的野马朝前,忽然跳出几个黑影来,拦在我的马前头。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我目瞪口呆。 这……魔域有强匪这我不奇怪,刚才我们就察觉这里有人埋伏在这儿。我受不了的是这些强匪居然喊的口号和人间的强匪一样!这算什么?职业特色? 凤宜也愣了下,看我一眼。 我忍着笑,听他们把口号念完:“留下买路财!” 我说:“财是没有的。你们要待如何?” “没财?没财就要命!”那个领头地长着一张山猪脸。穿着一身儿黑,头上还扎着黑头巾。怪不得我刚才看见的是几条黑影呢!这……这全黑的装束,应该是叫夜行衣吧?现在是大白天。有必要穿着全黑的一身儿出现么?难道他觉得这黑色在白天也能成功的隐蔽他们的身形?还是他们觉得这样才符合山匪的身份?我的上下打量显然惹毛了这山猪脸,他挥着大锤就砸了过来! 我一脚伸过去,把他踢地嗷嗷嚎叫着朝后跌飞出几丈,然后重重的撞在一棵树上。砰地一声响,那棵树被撞的剧烈摇晃,掉下许多叶子来。 剩下的几个小喽罗互相看看,一副呆状好象反应不过来似的。我哈哈笑着,飘带左右两下把他们全挥开,策马过了山 凤宜虽然没说话,可是看起来他的心情也不错。 看来那几个不知道是妖怪还是什么的家伙很是娱乐了他一把,倒让我沉郁了一上午的心情变的好多了。 中午我们停在一条溪边,让那马喝水,我也从葫芦里拿了自己带的水递给凤宜。他摇摇头,坐在一块石头上不知道想什么。我喝了水,吃了两块儿百果饼。虽然太阳看不到,不过身上能感觉到一点暖意。 凤宜看我几眼,忽然朝伸过手来。我一僵,却见他只是从我鬓边摘下一片草叶来,温和地说:“头梳一梳吧,都颠散了。” “哦。” 我脸有点热,找出梳子来把头梳了几下,辫了起来。我还是不习惯顶着那奇怪地失败的髻,象个破鸟窝一样。辫子编好,系上带。 唔,带还是凤宜给我地那条呢。 一转头,却看到凤宜正看着我。 他看的大大方方,虽然没有出声,不过目光平和,神情闲适,看起来很是放松。 我倒有点儿不好意思:“看什么啊。” 凤宜一笑,指了指我身后。 我转过头,看到一条黑影飞快地藏到树后头。 这不是……刚才被我踢飞的那个山猪脸么?他还偷偷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探询的看着凤宜,他说:“不用理会。” 我们上马再走,这次我留了心。那家伙果然一路跟着,跑的直喘粗气,根本不用特别留心就能觉他跟在我们后头。赶了一阵路,凤宜示意我加快马,后头那个山猪脸被渐渐甩远,可是等我们慢下来没一会儿,他又跟上来了。 我兜马转过头,远远朝他吆喝:“喂,你别再跟着!小心我把你的猪脑袋砍下来!” “女……女大王!我……我没恶意!”山猪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我有话要说……有话要说!” 啊啊,旧的疹疱下去了又起了两个新的!怒! 这个,章节名真是胡扯啊胡扯 一一三 魔域见闻录之二 这不是……刚才被我踢飞的那个山猪脸么?他还偷偷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探询的看着凤宜,他说:“不用理会。” 我们上马再走,这次我留了心。那家伙果然一路跟着,跑的直喘粗气,根本不用特别留心就能觉他跟在我们后头。赶了一阵路,凤宜示意我加快马,后头那个山猪脸被渐渐甩远,可是等我们慢下来没一会儿,他又跟上来了。 我兜马转过头,远远朝他吆喝:“喂,你别再跟着!小心我把你的猪脑袋砍下来!” “女……女大王!我……我没恶意!”山猪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我有话要说……有话要说!” 我倒好奇了,他想说什么? 我们一慢,山猪脸儿就赶上了来,离我还有一丈远,扑通就跪倒在尘土里:“女大王!我诚心投奔,请你收下我吧!我力气大,打杂跑腿儿什么都能干,保证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啥? 我本能的转头去看凤宜,这人却嘴角噙笑,看看我又看看那个山猪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很好笑吗? 真是…… 我自己可是觉得哭笑不得。 “那个。我不是什么女大王。我们有要紧事要赶路。我也不缺什么手下。你走吧。” 结果。果然对某些人。不。某些猪。是不能给好脸色地。你稍微松一松。他就会顺竿爬。 我觉得脚趾痒……真想再一脚踢出去啊。 结果凤宜居然来了一句:“你能誓忠诚么?” 山猪脸大喜过望。点头如鸡啄米:“能!能!我这就个誓!魔天在上。九狱在下。我朱英雄……” 我实在忍不住,转过脸哧哧的笑出声来。 这个家伙的耍宝程度和灰大毛有一拼,两个要是遇上了站一起,倒堪称兄弟! “行了行了,你到底是缺钱。还是少吃的?还是谁逼的你走投无路?” 他愣愣的跪在那儿,山猪脸上有一种很傻很天真的表情。 “你站起来说吧。我们不能留下你,不过你可以把你难处说一说,兴许……我能帮上你点忙。” 山猪脸忽然嗷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响地象打雷。 他一边哭一边说。原来他和他那几个小兄弟也算是走投无路了。套句周星星版的唐伯虎名言,本来也是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的,结果来了个虎精,把他们住的地方给抢了去了,还差点儿把他们几个吃掉,他们没办法,只能四处流浪。饥一顿饱一顿,修炼也没有进益,反而因为受了伤无法好好休养,功力比以前还不如。这还是头一次出来打劫,结果反而被打的七零八落。我们走了,他们几个一商量,反正也没有活路,要是能找个靠山,有口饭吃不整天担惊受怕地就行了。 我看看凤宜。 老实说,这个山猪脸,和当初我遇到灰大毛时真是太象了。灰大毛也是如此,没有地方可去。赖在桃花观门口哭啊哭。 但是我可以同情灰大毛。却没办法…… 毕竟这里不是人世间,这是魔域啊。 凤宜却想了想。说:“你的那几个小兄弟呢?” 山猪脸朱英雄抹了抹鼻涕眼泪:“他们……他们跑的没我快,所以还留在双角岩那里等消息……” “好。我们收下你,你回去叫你的兄弟们一起过来吧。” “啊?”朱英雄显然没想到凤宜会这么说,呆呆的张大了嘴,我连它黄的后槽牙都看到了……呃,看来这个朱英雄地个人卫生问题得好好纠正一下啊。 “你,你说真的?不是骗我的吧?” “不骗你。”凤宜转头看我:“你的缠丝,给他用上一点 “哦。”我不明所以,一抬手,无形无影的缠丝已经没入山猪脸的身体里,连让他躲闪的空儿都没有。 “我们已经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不怕你以不听从。现在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你去叫你的小兄弟们一起来,我们在这里等你。倘若你不来……” 山猪脸连连点头:“我这就去,这就去!我们一定来!两,两位主人,请在这里歇息一下,我回去叫他们立刻赶来!” 看他转回身儿撒开两腿一溜烟儿似地跑远,那情急的架式是恨不得四肢并用好能跑的更快些。 我们下了马在路旁歇息,我不解的问凤宜:“为什么要收下他?我们明明……“ “他们自有他们地用处。”凤宜转头对我说:“你没有现么?虽然此处是魔域,可是这些山精兽怪的,与我们世间并没有大差别。” “呃,这倒是。”我虚心的问:“那魔域的魔,都在哪里呢?” “你在我们世间,难道随随便便在大街上小村头就能遇到剑仙,神人了?” “那倒不会。” “所以,在这个世上,想见到那些魔头,也没那么容易。” “这倒也是……” “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紧张?” “紧张?” “你为什么害怕?”他轻声问。 我挠挠头:“这个……到了一个传说中很恐怖的地方,当然有些紧张的。” “你完全不用害怕。”凤宜似笑非笑的说:“以你的身手品性,在魔域应该会被许多人引为同道同人,难得的知己。你是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地普通人,有什么必要害怕?” 话是没错啊,可是……我胆小不行啊! 我瞪他一眼,凤宜莫名其妙地瞅我,可能以他的立场和个性来说,“怕”这个字与他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我还是念念不忘这个。 凤宜没理我,从袖子里摸出本书来看。 他地袖子是大有玄机的,看起来瘪瘪地,但是里头却能拿出一样又一样地东西来,比我的葫芦还好使。 他忽然递给我一个红通通的果子。香气扑鼻:“吃吧。” “这个是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好香甜的味道,样子也晶透可爱。 “凤凰果。” “哦……”听名字就很不凡,我闻了闻,又问他:“你不吃么?” “你吃吧。” 我也不再和他客气,狠狠的咬上一大口。 唔。汁水好甜好香! 我喀喀喀地嚼着果子,一边还不停的啧啧的咂嘴。 等我一个果子吃完,远远的,朱英雄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他的小兄弟。 咦?打劫时不是有四五个么?现在却只有两个。 “他们两个……说不想到处冒险。”朱英雄有些沮丧的说。 “两个就两个吧。”多了更麻烦。我问他:“附近你熟不熟?有没有可以过夜地地方?” “有有有。”朱英雄前后看看:“前面是黄水村,可以去那里借宿。” 我们再向前行,我们骑马,朱英雄跟在马后面跑路。他的两个小兄弟跑的则更慢些,不过好在我们的马也不是很快,天黑之前果然看到山坳里有一片小村。 本来我还在想会不会找到借宿的地方,但是这村子显然荒废已久。一个人都没有,就有两条长相很凶恶的野狗从篱笆里钻出来。村里的屋子也大多很破了,朱英雄看看天色,有些忧虑的说:“今晚八成有大雨,可得找栋结实地屋子过夜。” 他领着两个兄弟打扫了村里最完好的两间屋子。大概是为了要在凤宜面前表现表现,非常的卖力气,提了井水来把桌椅板凳都擦的一尘不染。我取了铺盖铺好床,果然外面已经起了风。 紫色地电光划过天际,将屋里也映的瞬间白光满眼。 朱英雄他们三个缩在屋角。扯着我给他们的被子瑟瑟抖。 看来还有一点共通点。无论是这里的精怪还是人世间的精怪。对雷电都惧怕。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凤宜说:“我和你一起。” 我看看他。没再反驳。他要跟让他跟好了。 只要他不怕雷,我是没什么可劝他的。 雨滴打在脸上。我仰起头,飞身跃上屋顶。 闪电一道接一道降下来,我体会着雷电被吸收消化的感觉,觉得和人间的雷电并没什么不一样。 忽然一顶伞遮在头上,将大雨挡去了。 我回过头,凤宜正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柄纸伞。 我再回过头,如刚才一样吸取雷电之力。 不过……心情却和刚才,有了些微的不同。 身边有一个人,默默陪伴着你…… 这种感觉,我说不上来。 这就是安全感吗? 天亮后雨仍未停,我们没有再赶路,可我看着凤宜一点都不焦急地样子。 他也太随遇而安了吧,不管在哪里他都能这样泰然处之吗? 朱英雄小心而殷勤地,看我们眼色行事。 凤宜叫过他来,问一些四周的情形,他地问题选择的很好,不至于令人听出我们其实是外来地,对魔域知之甚少。而朱英雄也根本不会去怀疑这一点,他唯恐说的不够多不够细,让凤宜觉得他没用处是个废物。 我在旁边暗暗记住一些他说的东西。 比如魔域大概可以分几个势力区域,现在有几个特别数得出名的大魔头。还有,现任魔君年纪很小,有什么事情他根本做不了主,魔域的大部分事务都是他的姐姐在掌管。 一一四 魔域见闻录之三 朱英雄一边说话着话,他的肚子还一边咕噜咕噜叫着给他伴奏。 他有点害臊的样子,黑黑的猪皮脸居然也能看出来红了。 黑红黑红的。 我摸了几块百果饼出分给他们吃。 有我的百果饼垫底,朱英雄说起话来口沫横飞意兴飞扬。我被他说的蝶魔勾起心事,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蝶魔…… 唉,三七若是也在魔域,那她是不是也是个蝶魔呢?又或者,她和朱英雄说的这个蝶魔……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凤宜嘛,我一直觉得他太傲慢,对谁都一副瞧不起的样,不过他现在存心套话,居然也可以非常平易近人,问的都恰到好处,让朱英雄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厉害啊……果然能者无所不能。 朱英雄是我们的跟班儿,可他还有两个小跟班儿,说起来似乎还有点派头,一个缩头缩脑的是只刺猬,另一个是穿山甲……呃,都是很有特色的品种。而且这两个家伙明显脑容量比较小,朱英雄说一句他们动一动,不说就不知道动了。比如朱英雄介绍我和凤宜说,这两位以后都是我们的主人,记得要听主人的话,帮主人好好办事。这位是女主人……这位是男主人…… 于是这哼哈二将结结实实的鞠躬行礼,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这礼行的象是在对遗体告别。然后齐刷刷高声喊:“男主人好!女主人好!” 噗!我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 这话说地……其实没有错。可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等凤宜把朱英雄肚里地东西榨地差不多。朱英雄口干舌燥神情委顿地跑到屋角去继续瑟缩。我看看凤宜。感觉他很有黑心资本家地剥削功力。 本来我还预备着诱饵:点拨点拨朱英雄地功夫。把他收留下来不能光让他出力干活儿也得给点甜头不是?可是甜头现在有了。朱英雄却没有那个英雄劲头儿过来接受这个甜头儿了。 唉。可怜见儿地。 可是我一边同情他。一边居然还内心卑劣地觉得窃喜! 因为终于被凤宜折腾的不只我一个了!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朱英雄啊!难友啊! 看到朱英雄的现在就好象看到了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我就是这么被凤宜从鄙视,到戏弄,到言辞刻薄到现在……晕头转向,一垮到底。再也无力反抗。 我趴在窗口看下雨,屋子上铺了不少茅草,雨水顺着檐前地草茎落下来,似一串串断了线了的珠子。 凤宜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这里的雨倒和我们那里的雨差不多。” 我的话说的挺含混地,不过凤宜肯定明白。 明明我们到魔域这满打满算才两天多,可我觉得已经来了好久了。久到我已经开始想念朋友,想家。 凤宜忽然说:“你这么想回去?” “想也是白想,又回不去……”我没精打彩的伸出手去接窗外的雨水。 凤宜微微沉吟,然后说:“想回去的话,有办法的。” “呃?” “我有一样法术,无论身处何地,都可以一瞬间回到我的梧桐剑的所在。” 我立刻来了精神,追问:“你的梧桐剑在哪里啊?” “子恒有事暂借去了。所以……” 所以,只要他想,那就可以回去了? 就这么简单? 我眼睛眨巴眨巴,不敢相信这事情竟然如此容易。 “那。是只能你自己回去,还是……也能顺路捎上我?” 凤宜下巴微扬,傲然说:“就算再搭上外面三个废材也不成问题。” “真地假的……”我还是难以置信:“要真是这样,那前两次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你……你别是骗我的吧?” 凤宜说:“那会儿是我不爱说。” >o 一一五 到底谁才是老贼 雨一直下。 雨继续下。 我看着凤宜,他瞪着我。 这……这分明是强迫中奖嘛!我又不累,我也不想倚过去……呃…… 不过看凤宜那个架式,大有我不倚过去他就不罢休的情势。 “那个,我们出去散散步吧,你看,外面的雨景,多好呀……嘿嘿,嘿嘿。” 我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了,这个荒村哪有什么好景,而且雨下的这么大,白花花的雨水把什么都挡住了,还有个鬼的雨景。 凤宜不为所动,坚定不移的继续瞪我。 “啊,主人!”朱英雄的大嗓门忽然响起来了,我简直象是听到了九天纶音一样感动的差点喜极而泣。朱英雄你这一嗓子喊的太是个时候了!不用问,以后我肯定罩你,把你调教成……名符其实的猪英雄! “有什么事?”我赶紧站起来走到外屋。朱英雄挺高的个儿却弯下腰,费力的捏着嗓门小声说:“主人,有别人进村子了。” “哦?” 我和凤宜一直怕泄露我们地力量和身份。探查感知地范围只涵括了方圆十丈。也就是这房子这院子外围不远地地方。 “小三儿刚才听到地。他以前就喜欢钻地。耳朵特别灵。就是那边。” 隔着雨雾虽然看不见什么。不过我想朱英雄没有说谎骗我地必要。他说地小三儿应该就是那个穿山甲吧?咦?他人呢? 我四下一瞅。光看到那只刺猬精窝在墙角呼呼大睡。刺猬喜欢昼伏夜出。这个我了解。 忽然刺猬精身旁钻出一个尖尖地脑袋。不是穿山甲又是哪个? 得。它居然在这屋里地下打起洞来了!真是…… 我忽然想起江山易改,本性难易这话。 灰大毛都修炼这么些年了,还是喜欢很喜欢存粮食。囤东西。这个估计他到死也改不了。 所以这只穿山甲想打洞……就让它打吧。 不过穿山甲抖抖头上的土,呆呆的跟我说:“女主人,左边那棵刺槐树过去的院子里,来了有十一个人,带着很多行李箱子,他们说躲过雨再走。我们要不要抢?” 呃……我被噎到了。 这个穿山甲真是匪性坚强啊! 不同的人遇到一件事反应当然不同。我刚才第一想到这些人是不是冲我们来地,有没有危险,然后想到这些人不知道有几个是真正的人又有几个妖精魔怪的,会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我想的是这些。而穿山甲的第一反应就是要不要抢劫…… 我轻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小三儿啊,这个,既然你们以后跟随我,我得把话说清楚,我并非以打家劫舍为生的,你以后也不要动不动的就想着抢啊杀啊的……” “我倒觉得他说的对。”凤宜忽然插话,他从里屋出来。脸色还臭臭地,看来我惹的他很不痛快。他说:“不抢白不抢,抢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啊?”我怀疑的看着他,这是我认识的凤宜么? 凤宜气宇高华极为傲岸,怎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儿去做劫匪? “可是……” “反正下雨天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他瞪我一眼:“就算以前没抢过,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 这是什么歪理谬论啊! 我正想反驳,结果朱英雄却两眼放光神情激动。仔细看,他眼里居然泪花闪闪,一脸崇敬的看着凤宜说:“男主人好威风好志气!本来就是嘛,这送上门来的东西不抢白不抢抢了不白抢……” 穿山甲小三儿也傻乎乎的跟着吆喝两嗓子:“对对,抢他一票!吃香喝辣的!” 就连墙角本来睡的很熟地刺猬精,居然也呼的一下坐起身来,眼都没睁就喊:“抢啊!杀啊!把值钱的全交出来!”喊完这一声,扑通又躺下去。继续呼呼大睡。 我觉得眼晕,赶紧扶着墙。 这世道儿……怎么一转眼,我就好象进了强盗窝了? 不等我再阻拦,朱英雄扛起他的大锤,穿山甲也掂起一根烂木棒----他没什么称手武器,这根木棒是原来这屋里就有的,八成是原来的屋主晚上用来顶门的。 两个家伙一马当先冲出了屋子,冲进雨里。 凤宜一招手,一把绘着烟雨桃花的纸伞出现在他手中。 而且。他朝我伸手过来:“一起去。” 虽然摆的是邀请地架式。语气却坚定的象命令。 我肚里叹气,凤宜的手就这么停在我面前。 看这架式。我要不答应,他的手就会一直这么伸着了…… 那么爱面子的凤宜。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主动的表示,也着实难为他了吧? 我一咬牙一狠心,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情,毅然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他那只手! 我有种跳下火坑,踏上贼船地感觉! 可不是么? 凤宜的身边……可不是水深火热么?而我们现在,不正要去做强匪山贼的活计么? 这当然是跳火坑,上贼船了! 一伞烟雨,携手并行…… 呃,真的,就冲这伞,这雨,还有凤宜这风范……我们应该上演一出言情剧才对。 但其实……这是一部很暴力……武打动作剧!嗯,还有些玄幻色彩。 朱英雄领着穿山甲已经冲进了前面那个小院子,大喊着:“打劫啦!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把值钱的……哎哟!” “砰!” “啪!” “啊!” “咣当!” “哗喇喇!” 我黑线的抬手盖住眼----光听这动静就知道朱英雄这次抢劫行动又惨遭滑铁卢了! 他和穿山甲被人从院子里干脆俐落的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泥水地里,那个狼狈啊,那个丢人啊…… 我真不想承认这两个家伙是我收下地跟班儿……这也,这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院子里有人冷哼:“要不是看你们人头猪脑一副傻相,就把你们地脑袋都剁下来当球踢!我们可不是闹着玩儿地。快有多远滚多远吧!” 朱英雄嗳哟叫唤着从泥水里爬起来,冲着我和凤宜连嚎带哭:“主人啊……主人嗳,我们可被打死了啊!你老快快出手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个厉害!再把他们的东西都抢过来!” 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嚎地比谁都响亮,应该只是皮肉受了点苦处,没什么大伤。 这院子里的人应该下手不算太重。 说起来朱英雄他们喊着打劫冲进去,人家这是正当防卫,而且下手又不算很重。我觉得理亏的应该是我们才对唉,说起来虽然当了这么多年妖精,但是要说杀人越货,**掳掠……咳,这些事我还真是一件没干过的。 我现在也没主意。 那,这场面该怎么办? 我看看凤宜,意外的在他脸上似乎也看到一丝无措。 呃……看来凤宜也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啊。 不过没等我们反应,院子里地人已经冲出两个来了。 让我来形容,就是五大三粗。声如洪钟! “好么?还有同伙儿?一起上吧,让你们这群不开眼的小毛贼看看我雷老五的厉害!” 凤宜眉头皱了一下,我连忙出声:“误会,一场误会,大家不要动手。” “误会?”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带子甩出去,把朱英雄和穿山甲从泥水里拉扯过来。这条带子当然不是那条子恒送我的浮云,只是我自己以前用野蚕丝织的普通的飘带。 朱英雄还在嗷嗷叫,穿山甲摸着腿不吭声。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比朱英雄要痛苦的多。 我问他们:“怎么样?伤哪儿了?” 凤宜冷冷的哼一声,朱英雄立刻噤声站好,说:“也没伤哪儿……主人,小地没用,事儿办不成,丢你的脸了。” 他还知道丢脸啊……我一边默默腹诽一边说:“行了,不过是个开个玩笑,我们还是回去吧。” 冲出门外的那两条汉子。看我们这边儿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倒也没有过来,只是也没有进去,站在院门口警惕的盯着我们。 我又扯一下凤宜的袖子:“回去吧,淋雨好玩么?你不是最讨厌淋雨了?” 凤宜勉强挪动了脚步。 我们转身还没走开两步,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冷笑。 我微微转头看,那两人中的一个面露不屑,“呸”的一口浓痰吐在我们身后。 我心里也有点火儿,朱英雄的泥巴猪样子。还有穿山甲忍痛不出声地表情。我这个人也算是有护短脾气的。我的盘丝洞里的大大小小们,我就不能让他们受别人一点儿委屈。 这几个人……我只是不想惹事。不代表我就怕了他们了! 我手不抬肩不动,飘带却弹了出去击在泥水坑洼处。啪的一声,一大块湿泥凭空射出,结结实实的糊在那个吐痰家伙的脸上。 朱英雄忘形的叫了声:“好!”然后又急忙转头看我地脸色,象是怕我怒。 那个人顿时慌乱了手脚,好几下才把那块湿泥抹掉,脸成了黑花的,他左右看两眼,嗷的一声怒叫,提着兵器就要朝我们扑过来,他身旁那个人却急忙拦着他,小声的劝说。 隔着大雨,我听到他说什么“正事要紧”,又说“莫争闲气”什么的,死活拉着那人不让他过来。 院子里应该还有他们的同伴,穿山甲说过他们有十一个人。 但是他们都没出来,而且那个人也很快把吐痰的那个人给拉了进去,还将破破烂烂的院门掩了起来,明显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架式。 我们回到屋里,刺猬精兀自睡地正香。 我替朱英雄和穿山甲把身上地衣裳弄干,又看了穿山甲腿上的伤,没伤着骨头,但是也肿了老高。我给朱英雄一瓶膏药让他替穿山甲擦上,又转头看凤宜地脸色。 还好,他的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看,但总不是要怒地样子。 朱英雄涂药的手劲儿大了点儿,穿山甲一哆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们带着大箱子,很沉,一定贵重。” 天哪,他还惦记人家的箱子呢! 真是,他被打伤了也不亏。就是受了伤,还没忘了盘算人家东西。 “不知道里头装了些啥呢。”朱英雄也念叨。 凤宜忽然说:“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 呃? 我纳闷的转过头,凤宜忽然一抖袖子,一大堆东西哗啦啦的就从他的袖子里倾倒了出来! 我倒了忘了他的袖里乾坤了! 刚才朱英雄他们挨打的时候,凤宜却已经用神通摄取了人家院子里的东西了! 这……这…… 这算不算声东击西?暗渡陈仓? 这朱英雄他们和凤宜,到底谁才是做贼的出身啊! 不过,不过……凤宜这一手玩的太漂亮了! 嘿嘿,我居然觉得我很欣赏他! 真的! 天继续阴啊阴,我继续痒啊痒 求票票咯 一一六 当我们变成富翁 “这些都是……” 满眼红红绿绿,珠光宝气,连带着还香气扑鼻。 胭脂头油香精的香。 凤宜甩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些东西?好在一些绸缎什么的先落地,然后这些零碎才倒出来,不然那小小的瓷的,贝壳的盒子瓶子非得打的粉碎不可。 “啊,金银财宝!”朱英雄和穿山甲齐声惊呼。 睡梦中的刺猬突然翻身坐起:“财宝?我要!”喊完扑通躺倒再睡。 我目瞪口呆。 “这些东西……” 照我看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嘛。我手指微屈,一枚花钿跳起来落进我手里。 “金包银花儿啊……”又不是纯金的,不值钱。 上面镶的石头成色也很一般。 凤宜地袖子抖空了。地下也已经堆满了。我们脚下全是这些物事。把面脚都埋没了。 朱英雄扯了一匹布缠在身上。那是匹大红撒金缎子。衬着他一张黑猪脸。那效果……杀伤力太强了!穿山甲还从地下捞了珠宝往他身上套:“老大。这个!老大。还有这个!” 什么珍珠链子玛瑙坠挂了他一头一身。朱英雄顿时摇身一变成了一颗光芒四射地电灯泡。 我哈哈大笑。凤宜也不禁莞尔。 他地笑容……很温和。仿佛一阵微风拂过。拂在人地脸上。撩起人一绺绺丝…… 我恍惚片刻。赶紧回神。 错觉,肯定是错觉!我又不是没见过凤宜笑,以前他也有笑过,每次看到。呃,我本能反应很想抬手遮住眼!乖乖,这也太耀眼了!活象小太阳! 但是现在,可能是因为他的相貌改妆过,所以看起来没以前那么有杀伤力。从而连微笑也从夏日骄阳变成了春日微风……这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你喜欢不喜欢?”他问我。 我摇摇头:“这些玩意儿,我也有好多。灰大毛喜欢囤东西的,这些也囤了不少,不过我不喜欢累累赘赘的东西,戴一头这些叉子挠子的又重又不方便活动。”我想起来有次看到一家大户人家教女儿。那姑娘可怜的,走路上身要不动不摇,顶着书顶着盘子练,就是为了以后要是梳高髻戴满头饰好不摇不掉。裙子上还系着玉,走路时也不能让玉摆动,那小碎步迈的……女人活到这份儿上,真是受罪哟。 “嗯,简单素雅也好。”凤宜说。 我愣了下,然后想……他是在夸我么?是在我夸我吗? 我应该做谦逊状。还是娇羞状,还是形若无事状? 但实际上我光想这些乱七八糟地,就想了不短时间……凤宜看到的我的反应,一定是呆状。 “对了,难道那些人不会现他们的箱子空了么?” 凤宜轻描淡写的说:“我把泥砂给塞了不少进去,八成不会轻,反而会重。” 呃,你强的…… 和凤宜出门无疑是一件很……呃,很省力的事。他很万能,衣食住行都不用愁----好吧,本来我们也都不是凡人,不用为这些琐事费心思。但是,我形容不上来,大概是心态不一样吧?有靠山,有倚仗,有安全感……象朱英雄他们。就可以嗷嗷大叫着去打劫,虽然失了面子,可是却收获了这样丰厚的里子…… 呃,我怎么觉得我这种感觉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狐假虎威…… 这里是假了凤威,比虎威还厉害。 到晚间的时候雨势小了些,随便吃了些干粮,朱英雄和穿山甲还有随后醒来地刺猬分赃分的不亦乐乎,每人包了两个大包袱,可地下还是一地东西。 “算了。用不着。再给他们搬运回去好了。”我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这算偷还是抢啊?反正我心里挺不安。 凤宜没说什么。一挥袖,那些东西又凭空全不见了。 朱英雄他们三个怅然若失。紧紧抱着自己手里的包袱不放。看样子好象害怕凤宜挥挥手,会把他们已经到手的东西变没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虽然魔域这里的天还是阴沉沉的,不过没雨总还是觉得心头松快一些。 那些人先上路了,我们随后也上路。 唔,那些可怜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少了东西以后……会怎么样。 我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朱英雄脚力不错,可是穿山甲小三儿和刺猬小四的脚力不行,于是,以不暴露我们身份和能力地前提下,凤宜提议说让我和他乘一匹马,另一匹马给刺猬和穿山甲共乘,朱英雄还是跑路。 我的本能反应就是糟糕,张口说:“不行!” 四道目光齐刷刷瞄向我。 呃……我觉得一瞬间我后背就爬满冷汗。 主要是凤宜的那目光,太有威慑力了…… 可是要和他乘一匹马??那是什么概念?打死我我也不能同意啊! 打死……不能同意…… 从另一个方面解释,就是,打不死,就可以同意了…… 凤宜没干别的,就是一指朝我点过来,我立刻化身木头人,一动也动不了了,话也说不上来了。 然后他两根手指拎起我上马,刺猥和穿山甲也急忙爬到另一匹马背上,一行人继续前进! 身体象木头似的不能动,可是不代表身体的感觉也象木头一样毫无所觉的消失掉。 事实上,从凤宜也坐好,马开始朝前走,我的脸就可疑的,热了。 微热。 烫热。 灼热。 我毫不怀疑现在要是朝我泼盆冷水,我一定会象块熟烙铁一样出“吱吱”地声响,顺便冒出浓烈的大股白烟来。 身后就是凤宜的身体,他地前胸贴着我的后背。 明明我们都穿着不止一层衣服。可是为什么他的温度这么鲜明清楚的透过布料传到我身上来?还有,他身上的气味,是一股说不上来地特别好闻的清新气味,他一只手控缰,另一手臂环过我的腰。我觉得……我觉得……我要晕了…… 明明没有太阳,可是我却还是热的大汗淋漓,头晕眼花。 凤宜这……这恶霸! 怪不得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儿娶不着老婆呢!哼,就冲他这种沙猪作风,能娶到才怪! 那些迷恋他地女仙女妖统统是屎糊了眼了! 我一面烫热。一面生气焦急。 走了半日,前面倒有个很大城镇,我扫了一眼城门处,门上写着“三头城”。 这名字怪怪的,不过城里比我们上次投宿的那城还要繁华得多。 朱英雄小声跟我们解释:“这个三头城,是因为……城南边有个三头墓冢,墓里有个三头尸王,所以这城才叫这名字的。” 原来如此。 我们经过一家酒楼门口,朱英雄他们三个顿时好象被谁扯住了一样。脚步挪不动,还频频转头朝里看。 凤宜这次倒善解人意的停了下来,说:“进去用饭吧。” 他们三个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急忙牵马地牵马拎包袱的拎包袱。我还僵在那里,在肚里把凤宜骂个狗血淋头,反正他也听不到,他又不会读心,我骂一骂自己心里舒服点。 他又朝我指了一下,我地手脚好象一下去了捆缚。全软了下来。 “你你你!”我指着他地鼻子,刚才在肚里骂他这么多声,可是现在能出声了,却只是你你你,下面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一手抓着我指着他的那手指,淡淡的说:“你不饿么?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哼!”我甩开他手,大步走进酒楼里。其实我一半是恼,另一半却是因为我全身那个烫啊。都能当鏊子烙煎饼了! 朱英雄他们占了大堂正中的桌子,吆三喝四拍桌面:“掌柜!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都快端上来!快快快!” 这几个家伙……实在是不太低调了。 我走过去,朱英雄殷勤的拿袖子擦板凳又擦桌子,陪着笑让我坐,可能我的脸色真的不太好看,所以朱英雄的笑脸儿格外谄媚。 小二懒洋洋地提着茶壶过来,大模大样的问:“我们这可是全城屈一指的酒楼啊,各位要好酒好菜不难,就怕……嘿嘿……” 朱英雄“砰”的一拍桌子:“你怕我们给不起钱么?” 那小二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腔调:“哟。这是客官您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这桌子您也轻点拍,这可是上好的新漆新桌子。拍坏了事小,震坏了客官您的手……嘿嘿……” 这个小二那最后笑地真是有艺术。不怀好意坏不拉叽的,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朱英雄被刺激了! 他颤抖,他怒,他暴走! 然后他拎起自己的大包袱,一扯系结,哗啦啦把里头的东西倒了一桌子! 顿时这溢满酒肉味儿的大堂里,忽然间珠光宝气金光闪闪! 糟…… 我用手盖住眼别开头…… 朱英雄这个二百五,这只傻猪! 他没听过一句话,叫财不露白么? 更何况这些是贼赃啊! 店小二呆了,本来在柜台里有气无力拨算盘珠子的掌柜呆了,酒楼里其他的客人也呆了! 朱英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那个意气呀,那个风呀!他一条腿踩到凳子上,两根指头拈起一个足有二两重地金锞子,在那小二儿地面前晃了晃:“瞧见没?爷有钱!瞎了你的狗眼地!快给爷赔不是!不然爷砸了你的破店!”他人五人六地吆喝完,还不忘学那店小二刚才的语气,又:“嘿嘿。”笑了两声。 我的娘嗳…… 朱英雄你咋好的不学,这皮笑肉不笑学的倒快。你是想恶心那个小二还是想恶心我啊。 凤宜站在我身旁,一语不,面若沉水的看着这滑稽戏。 呃……我转头看看他。 好吧,我不想承认也还是得承认,他往我旁边一站,我心里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啊,疹疱结疤了 一一七 子曰:相抢何太急 凤宜冷冷哼一声,朱英雄回头一看,一哆嗦,急忙开始囫囵捡拾桌子上桌子下的财物,又讨好的拉过长凳来:“主人坐!” “呃……” 这下店里所有人的目光,又都从朱英雄身上转移到凤宜身上了。 不知道那些人是想看看这个二百五的主人长什么样,还是想看看这个炫富的猪精是不是有个更加会炫富的主人,总之,那些目光让凤宜很不爽。 不过有钱开道,很多事情的确方便不少。 比如酒菜,那是很快就端上来了。不知道是这个酒楼本来就作风如此,还是看着我们象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上的七碟八碗儿的都是大鱼大肉,碟也大,碗也大。尤其是中间那肉,烧的红艳艳香喷喷肥乎乎的……而且那装菜的象是个小盆子一样,份量十足。 我不太敢吃魔域的东西,我总觉得这里的东西好象都经过核污染似的……吃了可能会对身体不利,不过凤宜夹起一块肉看看,然后放到了我的碗里,说:“是羊肉,可以吃。” “哦……” 我尝了一口,炖的挺烂的。 朱英雄他们开始还有些拘谨,表示要到边上的桌上去吃,凤宜淡淡的说:“吃了饭还要赶路,就不要多耽误事了。” 且再看朱英雄现在的德性……左手一只羊腿,右手一大块肥肉----好家伙,那肉要没有八两也得有个一斤了。 穿山甲小三儿和刺猬小四吃相要斯文多了。朱英雄还灌了两大碗酒下去。一手扯开衣襟。露出长着黑茸茸地汗毛地胸膛。吃地那叫一个红光满面啊。那叫一个肉沫横飞啊…… 我实在是无语了。然后端上来一道汤倒是素地。凤宜示意我可以喝。于是我给他盛半碗。自己盛了一碗。 朱英雄他们打起架来要是有吃起饭来地一半神勇就好了。这才多大点儿功夫?有十分钟没有?桌上已经象风卷残云一般。饭净菜光。一片杯盘狼藉。 朱英雄一边恶形恶状地剔牙。一边吆喝:“小二。结账!” 小二现在地嘴脸可变地十分之谄媚。陪着笑说:“各位吃好。喝好。承惠。一共是……” 灰大毛当一声甩出一个金锭子:“不用找了!” 小二捧着金子笑地只见牙不见眼,刚才那股懒怠应付的劲儿头那是一点儿找不着了。 出了酒楼,我自动自的爬到凤宜那匹马上坐着。 不识相不行,他那一指是什么名堂?一指过来我就不能动不能说话了……想想真是惊人。既然自觉也得做,不听话也得做,那我还是识相点吧。 我们催马上路。朱英雄还见缝插针在经过铁匠铺时给刺猬和穿山甲各买了一样兵器,刺猬的兵器是个狼牙大棒,黑黝黝的浑身是刺儿……呃,我得说,这兵器让刺猬使,那是天丁配地偶,再合适也没有了。人说物肖主人……哈哈,可不就是这样么。 穿山甲用的却是个怪模样地兵器,跟个鸭嘴钳似的。嗯。这个我不太熟。就不予置评了。 我们还没出城,就让至少三股人盯上了。 这都是朱英雄惹的祸! 要不是他说蠢话办蠢事……哪来的麻烦? 但朱英雄却兀自不觉我们已经被人盯上。腆着肚子哼着小曲儿跟着马飞跑。 我侧过头瞅一眼凤宜,没从这个角度看过他呢…… 嗯。其实他的脸形好象和原来相比没怎么大变,还是非常漂亮的脸型,就是让乱糟糟的头遮住了不少轮廓。 呃,接下去的半天,过的非常精彩热闹…… 出城不远就有一拨人跳了出来,在朱英雄他们勇于冲锋,凤宜的暗中使坏之下,这群人英勇地当了炮灰……被打的惨叫连天丢到路旁沟里。 再走了一段,又有一拨人跳了出来,这次没让朱英雄他们动手,我啪啪几带子都给抽翻了,朱英雄一边儿连声的夸赞我本领高强,马屁拍的震天响,一边还不忘了去掏那几个被抽倒的人的口袋,倒还找出些金银来! 这些人真是偷鸡不成反蚀米啊…… 朱英雄这小人得……不,是小猪得志的,一边踩着那个强匪的肚皮,一边把从他兜里掏来的一锭银子在手中抛来抛去,还半文不白地说:“本是同根生,相抢何太急啊!” 我正对着水袋地口喝水,噗一声喷了…… 凤宜轻轻在我背上拍了两下,说:“别急,我又不和你抢。” 我本来骑马骑的有些恹恹地睡意,这下都给雷飞了……我现在是有神啊! 摊上朱英雄这么个跟班儿,心脏承受能力一定要非常强悍才行。 我觉得我的修为还很不到家,看凤宜……人家就八风不动置若罔闻。 然后就没有人再上来了。但是我想,应该不是他们知难而退了,而是要等更加合适地天时,地利……也许天黑之事是他们的好机会。 晚上我们到了一间破落的小庙。我正奇怪来着,魔域咋还会有庙?难道魔域这种地方除了盛产朱英雄这样脑子里长满肥肉的大白痴,还能教化出一心向善的佛门弟子不成? 不过我们进庙歇息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岔了。这年头儿庙都差不多,可是里面供乱七八糟的。这个庙里供的就是个怪模怪样的塑像,落了灰和蛛网,都看不清了。供桌上还有一个臭黑的羊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摸不着庙门乱烧香,扔在这里的。 凤宜皱皱眉头,朱英雄这会儿挺有眼色。捏着鼻子过去,颠颠儿的把那个羊头拎出去远远扔了。穿山甲和刺猬找了乱草什么地扎一把。把地下打扫了一下。虽然我和凤宜都会这种打扫的法术……这法术简单,小儿科。但是有跟班儿跟前跟后地伺候,这其实是一种心理享受,让人觉得:嗳,怎么说咱也是有小弟地人了,咱也有身份了! 然后我们喝水。吃干粮。轮到住的问题时,我一看朱英雄铺的地铺,顿时一蓬黑线从脑门直挂下来…… 这个家伙,居然……居然铺的是双人铺…… 我现在可以确定!朱英雄这家伙脑子的确装的都是肥膘肉! 我和凤宜,我们,我……我们不是一对嘛…… 我真不知道是该仰天干笑三声,还是该揪过朱英雄来暴打一顿! 回头一瞅,得,要揪也揪不着人了,朱英雄已经“很有眼色”“很懂分寸”“很守本分”地和刺猬穿山甲一起出去。他们在庙门旁烧了堆火,就在火堆边露宿。 大概他觉得身份有别,所以他们应该睡外面?我摇摇头,哭笑不得。正要抬手施法将地铺分成两边,我和凤宜怎么可以睡在一起嘛…… 忽然外面只听一声吆喝…… 得,又抢上了。 我靠着门柱朝外看,凤宜负手站在庙门前,朱英雄他们呼喝叱咤着跟来人斗在一起,砰砰砰的拳脚到肉的声音听的我心惊肉跳。老实说我虽然也有攻击性。也不是没打过架。可是我打过的……那是文明人,唔。好吧,是文明妖的打斗。大家都是放飞剑啊放法宝啊。很少有这么野蛮,呃,这么原始的打法,这些拳脚风声听起来可真够沉重结实的啊。 凤宜转头看到了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 他很自然的就牵起我一只手来,指着庙门外面的打斗场面让我看。 呃,好象我成了观众,他成了解说员…… 朱英雄他们就是那勇于献身奉献地运动员。 啊,运动员朱英雄被人在**上狠踢了一脚,不过他没有倒地,依然坚持没有放弃,大锤子挥舞的是虎虎生风啊…… 凤宜看起来只是指点给我看,可我深知道他的手指上是有玄机的。我被他指了一下就不能动弹出声,可是朱英雄他们被指了之后却是越神勇…… 凤宜这一手真酷!虽然我被定了大半天,不过实事求是的说,他的修为的确高于我。如果硬拼的话,可能我们能打个平手,但是要论真材实料…… 不行。 我不行的,我所倚凭地是我地毒,比较诡异莫测的蛛丝,还有,我现在地法力经过那几颗宝珠的历练,也不算低了。可是除了这些,我好象没有别地拿得出手的。 凤宜跟我讲了几句那几个人身手的特点,言简义赅,我连连点头,觉得他说的真对。一回过神,赶紧把我的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回来,凤宜也不恼,依旧当他的战斗总指挥。 战斗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我方大获全胜,朱英雄乐呵呵的来找我讨绳索,把那几个家伙捆起来。 其实捆他们是多此一举,全都已经给揍的不醒人事了…… “主人,请歇息吧!有我们在,哼哼。来多少小毛贼也不用担心!” “对,”到了晚上加倍精神的刺猬也跟着凑趣,居然还了句文:“主人可以高枕无忧……” 三个家伙一起“嘿嘿,嘿嘿”的笑。 我的天…… 我被这种三重笑雷的差点儿倒栽葱----那店小二的笑法很时髦么?怎么他们都跟着学上了! 回了屋里,不等我再去分开床铺,凤宜已经在屋角盘膝坐下,又开始打坐了。 呃…… 我抬的手,又缓缓放下来。 他表现的这么大方君子,倒显的我很小家子气了…… 我把枕头推推,和衣躺倒。 外面朱英雄他们还在小声说笑……我能感觉到凤宜的气息就在这屋里,就在我身边…… 我以为我不会轻易睡着,可是事实上一沾枕,我就进入了梦乡。 那啥,因为多了个冒号,所以标题队伍不太整齐了…… 但是这个冒号不能不加嘛。 皮肤好多了…… 求票求票求票票。 一一八 唐僧猪猡孙悟空 在梦里,我看到了以前的事情。 上辈子的我,就是个很不出彩的人。头脑一般,长相一般,运动神经也不达,总之,从小到大都与出风头这种事无缘。 甚至连死法都很普通,车祸而已……一个城市里哪天不生个几起车祸呢?报纸上提起来,大概只会说一句,某区某路一女子遭遇车祸当场身亡,就这么一句话就说完了。 我只庆幸,自己上没有高堂父母要奉养,下没有什么嗷嗷待哺的小孩儿牵肠挂肚。 变成蜘蛛,心理落差是大了点,可是既来之,则安之嘛。就算不乐意,难道自杀后还能再换一具皮囊么?那如果再换成臭虫蚊子苍蝇怎么办?那还不如蜘蛛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身边的一切也不会是一成不变……会遇到新的人,新的事,学到新的本领,得到新的人生经验,呃,好吧,是蛛生经验。 我看到李柯了,他站在蜀山的山峰上,一枝独秀,温和的朝我一笑。 我觉得他就在我身前,可是伸出手去也触不到他。 等到好不容易追近了,伸手可及了,可是他的身影就如烈日下飞融化的冰雪,一瞬间,化成了泡影。 我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 然后,我就觉得,我的身后站着人。那个人地气息让人很放松。很放心。 我慢慢回过头。 本来我觉得站在背后地应该是子恒。可是……不是地。我猜错了。 站在我背后地是。凤宜。 他轻袍缓带。面貌俊美。姿态有如仙人。 我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他。大概人在梦里总是很笨。我心里对他还是有深深地敬畏。很想拔脚开溜。但是脚象是钉在了地上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嗯。不过梦里地他。看起来更可亲一点。 反正是梦里嘛,我大着胆子问他:“你真喜欢我么?我们可一点儿不相配,要是你将来突然现我一无是处,再一脚把我踢开,怎么办?” 他微笑着,轻声说了句话,我没有听清,耳边似乎有风声。把他的声音都吹散了。 我想离地近些。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他又说了一次,可我还是听不清。心里越急。越想听到。 我又朝前迈步,结果真的一把将他给抓住了! 我抓地很紧……嗯。手感太真实了…… 嗯?真实? 我猛然间惊醒,眼睛瞪的老大。 凤凤凤凤凤……凤宜什么时候,躺到我旁边来了? 而且我的手,现在正紧紧的抓着他的领子! 凤宜目光平静沉着的看着我,我愣了一下,居然没想到先松开手,而是先质问他:“你不是在打坐么?怎么你……你你又躺过来了?” 他只说:“我躺在这半边铺上,是你突然扑过来揪住了我不放的。” 呃,他说的也没错…… 可是,可是我怎么说我是做了梦,并不是我有意想扑过去,那个,非礼他? 得,这事儿说起来,虽然我也有不对,可是,归根到底还是他不对多些吧?他,他明明是在打坐的,却突然跑来这里躺下。这,这……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他怎么就和我躺一起了? 要是朱英雄他们看到,那…… 糟,我还是快爬起来的好,要是让朱英雄他们看到,更加坐实了我和他是……男主人和女主人地关系了! 我这边刚起松开凤宜爬起来,可是……世上地事往往是这样,你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我才刚爬起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 一抬头,赫然对上朱英雄那么又圆又大的一双猪眼! 谁说牛眼如铜铃大?猪眼瞪起来也一点儿不显小! 他反应比我快,手脚一起上,四脚齐划地蹿了个老远,还连声说:“我什么也没看到!真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他xxx地!我都想骂粗话了!这都叫什么破事儿了。 凤宜好整以暇的坐起来,说:“我刚才试的一套新的行功方法,是需要平卧下来修炼的。我想既然你睡着了,那我还是不吵醒你的好。谁知道你却会突然过来揪住我----你做了梦么?什么梦?” 我没好声气的说:“谁说我做了梦?哼!” 我愤愤然爬起来。 凤宜肯定有意的!别看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可是从在梅山时他把凤钗戴到我头上起,他就一直在给别人靠成那种印象----就是我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被他插上标签了!现在,现在肯定也是如此! 一早上我都心情大坏,吃干粮的时候把饼子嚼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特别响亮。凤宜处之泰然,可是朱英雄却颤抖不止----敢情儿他以为我是在记恨他? 嘿,他才几斤几两重我用得着记恨他么?他又打不过我,我要是生他的气,直接揪过来揍他一顿得了,还得着现在这么磨牙切齿的,憋得我自己难受? 吃完饭继续上路,我光顾着生气,倒没象昨天似的坐到凤宜前面就开始脸红。反正我和他都有法术,我使了一层无形的障壁隔在我和他之间,权当这马上就乘了自己,凤宜倒也没有拆穿我的这套把戏,相安无事的继续朝前赶路。 不过再朝前走。朱英雄却好几次欲言又止,我没好气地问他:“你想说什么?想说就说吧。别探头探脑的。” 不过……我地手在袖子里已经握成拳了,要是朱英雄敢拿早上那事儿出来说,我肯定给他一个满脸开花! “主人。再朝前走,就是食人魔头八面妖的地盘了……这个,咱们是不是绕一下路?” “八面妖?”这名字怪怪的。 “嗯。这位……这位可是威震一方地,在咱这儿可排得上号。那个……主人不是说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就绕了吧。” 我转头看凤宜。 我们一行以他为,他要说绕那就是多走十万八千里也得绕。他要说不绕,那前就是火海刀坑也得跳下去。 而且以我对凤宜的了解,他这么骄傲…… 果然,凤宜说:“不必绕,直走吧。” 这个家伙的骄傲真是无可救药! 一路走我一路腹诽他,正诽地起劲,我皱下眉头…… 这什么人打埋伏?真是不专业,一股臭味儿老远就能闻见……这还埋伏个鬼啊! 马似乎也有所觉。踌躇着不肯向前走。我左右看看。忽然一张大网兜头朝我们罩了下来! 我忍不住好笑。 好么,这什么笨蛋设的陷阱。不知道我是织网地祖宗么?居然用网来捉我们。 我正想将网弹开,凤宜却按住了我的手。 我一愣。虽然不知道他用意为何,但他肯定是另有打算。 这么一迟疑,那张网已经把我们几个全一兜成擒了。 “主人!啊啊!”这是朱英雄。 “大哥!”这是穿山甲。 “救命----”最有创意的还是刺猬,他是想指望谁来救命啊? 朱英雄,穿山甲,刺猬,我还有凤宜,给一张大网捆的结结实实的。 嗯,这网绳上浸过药…… 朱英雄他们已经呼哈大睡起来了,连害怕都没来得及。 我和凤宜对看一眼,得,也跟着装睡吧。 我们这么一歪倒,当然,朱英雄他们是真歪,我们是假歪。 四下里窜出好几个家伙来,五官长的……嗯,很有西游记里的妖类风格,臭烘烘的。我不露痕迹给自己施一个闭息,我可不想闻这种臭气…… 不是普通的臭,是……尸臭。 一想到这一点,我顿时觉得恶心起来! 我们被他们连拖带拽的拖向树丛深处,我眯着眼,一路上荒草丛生,听着兀鹫在树丛地上方盘旋尖叫。其中一个臭家伙喃喃骂了几声,捡了块石头朝上砸,把那几只兀鹫惊地飞远了些,可是没一会儿就又飞了下来。 我的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我以为是石头,可是眼睛一溜,看到地却是一个骷髅头。 惨白惨白的,两个黑洞洞地眼孔…… 我没来及觉得惊悚,刚才那个捡石头的一脚把那那个骷髅头给踢开了…… 一路磕磕碰碰的被拖进一个洞里。 洞里烧着火把,远远的,好象还听到让人毛骨悚然的,不知道怎么出来的奇怪的声音。象是有人在用大石椿椿米捣面…… “哟!来了新的!好几个……”粗嘎的声音,说话不流畅,语调也怪:“哈哈,又能好好儿吃一顿了!我要吃那个女的!肉一定嫩!” “滚滚滚!这得让大王先挑!这里面有个猪精,大王最不爱这种皮厚油多的,回来八成是赏我们。” 敢情儿,我们是被人捉来吃的。 这种对话让我觉得……自己好象是在重温西游记,唐僧的西行路上这一幕幕的场景可没少见,不过,目前似乎,我们就扮演了唐僧猪八戒的角色。呃,那孙悟空一角,肯定当之无愧是归凤宜了! 简单的想象一下,凤宜如此容貌风范,却跟猴儿一样上窜下跳抓耳挠腮,那是副啥样子啊…… 呃,可怕!我打个哆嗦,不让自己的思绪再滑向诡异的方向。 凤宜为什么让我们故意被捉? 难道他想来一次食人魔妖洞观光一日游么?恶……凤宜的品味才不会这么低。 洞势渐渐开阔起来,然后我们被扔成一堆,一个小妖进去禀报,过不多时又出来说:“把上面这两个是人的带进去大王挑拣挑拣,那三个不是人的拉到后面去宰剥了吧,中午烤了吃。” 皮肤还在不对头啊不对头。 求票票哟……二更要到零点后了。大家可以明早再来看。 一一九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和凤宜被捆的这么紧……呃,毫无间隙,背贴背,那个,腿贴腿…… 凤宜身材是真好啊,而且这个,切身体会起来,一点不文瘦,很……很…… 我形容不上来。 又不是健壮矫健,又不是瘦小文弱,那是什么呢? 突然有个词儿冒出来:性感? 呸呸! 我赶紧甩掉那想法。 我们被搬到……嗯,这次是搬不是拖拉扯拽,经过一段黑暗之后,我听着一个声音嗡声嗡气的说:“这就是今天逮到的新鲜肉人?” 呃,这称呼很新鲜特别…… 我胸口浮上一种浓浓的,既恶心又憎恶的感觉。 吃人的魔头……或许对他来说,人与其他的动物一样没有分别,都是可以果腹的食材。但是对被吃的一方来说…… 沉重地脚步声响起来。我一不小心停了闭息。忽然间随着呼气被吸入地恶臭让我觉得五脏六脏一下子都给顶地移了位。一只黑乎乎地手伸过来。似乎是想在我胸口捏几把。我再也没法儿装睡。可是不等我出手。那家伙自己嗷地一声痛叫。捧着手踉跄着朝后跌过去! 身上地绳网当然已经松开了。凤宜站在我身旁。将我朝他身后一拉……变成了他用身形遮住我。 我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这是他让我不要插手地意思。但是……但是…… 他地这种姿态。是明明白白地保护地意味。 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地弱女子。需要躲到他地身后靠他保护。就算让我现在一招毙了那个八面妖食人魔。我大概也办得到。 但是这种被保护地感觉……很让人窝心。 好多年,自己一个人。生活靠自己。主意也是自己拿,如果说我对谁有依赖的感觉,那么……大概对以前地子恒有过。 我朝旁边闪了一步。走出凤宜的身后。 他转头看我,我冲他一笑:“我不是弱女子。我能和你一起打。” 他有片刻地怔忡,时间很短,但是我看出来了。 然后,凤宜也笑了。 他的笑容有一种释然的,赞赏的意味。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笑容是有感染力的,尤其是凤宜的笑容。这个穷凶极恶的食人魔的巢**,似乎一瞬间都变的让人不那么恶心了! 呃!现在不是温情时刻! 我转头看前面,那个食人魔为什么被叫八面妖我是没看出来,可是他手里掂的那个八棱大铜锤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我正要出和。凤宜却又伸手阻我。 我疑惑地转头看他。“我最恨他这种明明不需要吃人。却贪恶成癖的东西!”凤宜沉声说:“你可还记得我?” 前一句话是跟我说地,后一句问话却是问的那个食人魔。 他眼中凶光闪动。声音嘶哑如破锣般刺耳:“你是哪个?” 凤宜一挥手,忽然撤去了自己身地伪装。 一瞬间他的俊逸如月华一样盈溢满眼眶。将这间阴暗的石**都照亮了! 那食人魔脸色大变,惊呼出声:“你是凤王?这不可能!这里是魔域!你,你怎么过来的!” “上次被你逃了,这些年你又造下不少恶业!今日,就和你一并清算了!” 食人魔身体簌簌抖,可是随即又暴起凶性,那两只巨大的铜锤忽然脱手而出,急旋转着朝我们立身之处扫来!而他锤子刚一出手,人便转身要朝外面遁逃。 “想跑?”我弹了下手指,无数的细丝纷纷弹出,一层层一道道,绵绵密密的将这一方洞**全都罩了起来。逃跑的食人魔一头撞到了无数的细丝丛里,疾冲的力道被化解的干干净净。他乱扯乱撞,象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看似轻软细柔的丝幕撞出一个缺口来。 凤宜身不动肩不抬,只是两根手指微扬起,在那两个势如风雷的铜锤上头“铮铮”的轻弹的两下,铜锤顿时又被激飞了去,一左一右也斜着落入我的丝幕里头,连个响声也没听到就没了踪影。 食人魔猛的回转过身来,看来他也清楚是无法从丝肉中逃生的,转而要做困兽之斗了。 我只在一旁掠阵,不打算插手凤宜要做的事情。 既然这家伙以前就撞到过他手里,又居然逃出一条命,那凤宜现在要与他清算了结,也是应该。 食人魔撕开襟口,仰起头来高声长嗥。 这咆哮震的人觉得胸口隐隐翻腾着几欲作呕,不过我只是定一定神,也就不受他干扰。他忽然从腰间又抽出条黑黝黝的鞭子,猛的舞成了一片鞭影,一个庞大的身体也跟着鞭影之后朝凤宜猛力扑了过去。 凤宜巍然不动,手指连弹,就将他的攻势一一化解,那黑色的鞭子应该是十分牢固的材料,但是却在凤宜修长白皙的手指下被弹的断裂,一段段的弹飞落地。 鞭子后面是厚背环刀,刀断了又抽出奇形的石锥,食人魔的脸色越来越凶恶,喘息越来越粗重急促,凤宜面不改色,只是衣衫被劲风吹鼓的飘摆飞扬,看起来更加有一股令人想拜倒在他脚下的仙姿神韵。 食人魔连换了五六种兵器,已经是强弩之末,黔驴技穷。我现在只想知道,凤宜要怎么处置这个家伙?一刀杀了么?那未免太便宜了他! 一切虽然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可是这交手已经到了尾声。 凤宜五指微分,如同弹奏琴乐一般挥了出去,食人魔胸口已经被遥遥击中,砰的一声闷响,血沫儿四溅,他的身体也飞了出去。我手一抖,软绵绵的丝幕忽然坚立如石壁,食人魔撞的那叫一个结实,然后又再重重的落到地下。 要杀掉他么? 我转头看凤宜,他却仍然沉稳的站在那里没有动。 我再回头去看食人魔,却差点失声惊呼。 食人魔浑身冒起黑烟,就象被点着了一样!衣裳急向内萎缩,片刻间,黑烟里面站着的却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妖媚的……我,我见过的狐妖们都没有如此风情!“公子……”她美目含泪,楚楚可怜的乞求:“公子莫要狠心,且饶过奴家一命吧!” 嗳?我愣了。 凤宜没出声,但是他操纵的风之力,仿佛实质的利刃一样,在那美女肩膀上重重割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然后美女身上又开始乱冒黑烟,接着又化出一个胡子一大把的,慈眉善目的长者来。 “少侠啊,少侠!我们乃是被这魔头所食的可怜人,若是这魔头不死,我们的魂魄还得不散。若是少侠将它杀死了,那我等将魂飞魄散不得生了,少侠啊!” 那老者声泪俱下,我一时倒有些狐疑起来。 这……这是真的? 可是凤宜的回应,却还是一道风刃。 老头惨叫着消失,黑烟中又化出一个极可爱的婴儿来,恐怕还没有半岁大,以手撑地,白嫩圆胖的趴在那里,嘴里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凤宜再要击出风刃时,我忍不住开口:“凤宜,这……你是不是太……” 凤宜只是低声说:“你看到这些……的确都是被他吃了的人。妙龄女子,慈善的长者,还有这样的婴孩儿……他吃了这些人之后,就可以幻出这些人的样子来。上一次,我也是这样受了迷惑,才被他逃了……” 啊?竟然……是这样! 我的目光再转回去,那个孩子,有多可爱!多稚嫩美好,可是…… 可是他早就已经被食人魔吃了!而这魔头,现在居然还变成这可爱可怜的样子来乞命求生,他,他怎么能…… “混蛋!我杀了你!”我觉得从来没有如此愤憎过!一手挥起,飘带重重抽了下去。 那个婴孩儿模样的食人魔迅的消失在黑烟中,整条黑烟没再幻化出什么样子来,这一手骗术行不通了,只见那黑烟浓浓的仿佛条虫子一样在丝幕中乱弹乱撞,状若疯狂。 看来这魔头已经绝望疯狂! 二更了,求票票。 要去睡了,可是好饿……555,爬走 一二零 善恶到头终有报 凤宜弹出一丛火,将他给烧了起来。 一团黑烟,在燃烧。无论它怎么挣扎,怎么惨嚎,都不能摆脱,那些黑烟被凤宜的南明离火一点一点的吞噬燃尽。 在黑烟终于消没殆尽的时候,一瞬间我听到无数尖厉的惨呼嚎叫,哭泣悲啼……令人毛骨悚然,其中包含难以形容的无尽的惨痛。 蓬的一声轻响,许多缥缈的幻影从火焰中迸飞出来。男人,女人,老者,孩子…… 这些……这些都是被八面食人魔吞吃下去不能生的冤魂么? 那些幻影在我们身周徘徊,我茫然的看着他们,觉得……心里这样酸楚难过。 以前我总是避免去想这些事。其实不止是魔域,就连我们世间,用各种各样邪恶残忍方法修炼的也不在少数。可是我以前总是……下意识的躲避这些。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卫道士,恰恰相反,我这种出身低微的妖精正是道士和尚们要降服对付的目标。我觉得我是正派的,可是我和那些家伙们……又是一类的。 这种矛盾让我觉得…… “嗯?”我转头看凤宜。 “你看那个。” 他指地方向。是个大概七八岁大地男孩子模样地影子。不知是不是我地心理因素。我觉得我们地目光投注过去地时候。那个孩子似乎露出一个带点羞涩。又带点感激地微笑。 “我第一次遇到这个八面食人魔地时候。他就这个样子。我捉到他吃人。他苦苦哀告。说自己是中了一种毒。无法控制自己地行为。我当时半信半疑……但我想也许会是这个原因。就这么一耽误。他找机会逃了。后来我遇到这孩子地父母亲。他母亲都疯了。父亲整天拿着家里最值钱地地契房契。到处恳求。求人替他报仇。杀死那个吃了他儿子。吃了他邻人。吃了不知道多少人地那个恶魔。” 凤宜地声音里有一种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现过地沉痛悲痛。还有……自责与懊悔。 “我当时……”他顿了一下。说:“我收了他父亲地报酬。可是却一直再找不到八面魔地下落……直至今日。” 啊。怪不得。 我刚才一直奇怪。凤宜那么一个要求完美地人。又不是很难对付地敌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进入妖巢里来…… 这件事,对他来说,意义不同。 他不愿意再有任何疏忽和意外了。 凤宜摸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我。 “这是?” “这是那孩子地父亲,在我答应,有朝一日一定为他报仇的时候,交给我的报酬啊。” 纸上写着简单的几行字。旺州和镇人周氏,承诺用房产和十五亩水田地做报酬,若是凤壮士能杀死魔头为儿子报仇,这些就都归所有。 字歪歪扭扭,应该是那个悲痛欲绝的父亲写的。只是看到下面的立约人和日期,我愣了。这日期……已经是几百年前了。 “终于,”凤宜说:“我终于能抬头挺胸说一句,我没有辜负他的所托。只是,这中间隔地,太久了。” “是啊……” 凤宜默默的把那张纸又拿了过去。我看着那张纸片仿佛被风吹动的浮沙。缓缓的化成齑粉,飘散开去。 我望着仍然飘浮在我们四周地那些幻影。 “他们……为什么聚在这里不离开?”我好奇的低声问。 “你不解开丝网。他们不能散去。” “啊?”原来不是人家不想走,是走不了啊! 不过。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以前倒没试过,我的这种丝,还有这种用处。 我用它,只是这种丝来的特别容易量又特别大,和其他丝相比是这样,我要困住八面食人魔时当然用的是这种丝。但我没想到这种丝还可以对这些……不知道是幻影还是魂魄的人们,产生这种作用。 我将手虚虚一握,那些丝眨眼间就全部消失了,干净的一根残余都没有留下,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满眼满坑的蛛丝一样。 那些幻影飘飘的散去,我看了一眼凤宜,忽然间觉得,我好象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可是,又觉得,已经相识很久了。呵……可不是么,我们认识到现在,虽然聚少离多,但是也有个几百年了。 大概是他这段时间乔装,而现在忽然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原因,才让我有这种想法吧。 “看什么?不认识了?” “不……”突然觉得他变真实了。 从一个麻烦人物,一个似乎象云端地幻像般地美男子,变成了身边的,切切实实地,这样一个人。 他也有喜怒哀乐,也有过错漏疏失,他也会想要惩恶扬善,快意恩仇…… 我一下子觉得我们离的,其实并不远。 凤宜和我互相都朝对方微笑,他地心里,是怎么想我的呢…… 嗯,我怎么觉得,我好象忘了件什么事,很重要。 “啊!糟!”我猛然想起来:“朱英雄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没有被吃掉吧?” 去寻找朱英雄的路上我焦虑万分,脑子里不停的闪现出上辈子看到的杀猪画面。很高很壮的屠夫把猪的四蹄捆起来放在案子上,然后拿起一把杀猪刀就捅进猪脖子,血喷出一些,后来的就都流到了案子下的盆里,猪的嚎叫声撕心裂肺的……但是叫声渐渐变低,然后那些人开始剖开猪肚子掏出……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 结果我们还没冲到那臭气熏天地宰房,朱英雄他们倒是从石洞甬道的另一端朝我们冲了过来。 “主人!”朱英雄激动无比,热泪盈眶,一马当前的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凤宜……的 “你们没事吧?没受伤吧?我们刚在那边大砍一通,正要过去救你们……” 凤宜的脸色变的很古怪。大概朱英雄一身染地臭味儿血迹实在让略有洁癖的凤宜难以忍受。但是他也没有一脚把朱英雄就给踢开。 等他们的情绪平稳点了,我们才互相说了一下大概情况。 原来他们三个里面,对那时候抹在绳网上的迷药抵抗力最弱的是朱英雄和穿山甲,但是刺猬小四儿那身针毛却是很有用地。看他成天蔫蔫的,倒不算笨。当时大家都晕,真晕假晕先不说,他有点昏沉,就也跟着装晕了。等把他们拖到待宰的地方,那个绳网就松开,那个要宰他们的妖怪兴高采烈的磨刀子,而刺猬不但自己立刻清醒过来放倒了他,还找了冷水来把朱英雄他们泼醒。穿山甲说到这里。朱英雄不满的补充:“哪是光用了水泼,他还拿自己的针儿扎我们!看看,我嘴唇上边这还有血珠子呢!” 那是扎人中扎的么?我还以为是他们砍杀魔怪们被溅上地呢。 总之,平安无事是太好了。 我看一眼凤宜。趁朱英雄他们要去扫荡这个妖洞,我低声问他:“你是不是早知道刺猬的皮不怎么怕这些迷药?”他以他一直都不显的着急,而且也不提醒我,害我这一路上越想越恐怖。 “这个么,我倒也没有十足把握。” 他的口气悠然闲适,哪有半分没把握地样子! 这个,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就是有意看我着急上火! 我也不知道这一瞬间我脑子里到底在想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脚已经从凤宜的脚背上收回来了…… 他的鞋面上,清晰的留下了我的罪证----那是个看看就知道用了很大力气的。把鞋面踩的一塌糊涂地印子。 更可怕地是。我看到那个铁一般的罪证,竟然不觉得心虚胆寒。反而哼了一声,觉得心里说不出地快意。昂起头去给朱英雄他们帮忙去了! 这个妖洞里的妖怪数目不算太多,不到一个时辰地功夫就已经全清剿完了。然后朱英雄他们还按着自己的一惯宿习,把这里彻底翻寻了一遍,倒也找出了不少财物来,丰盛程度完全不亚于我们在荒村偷来的那一次。 不过朱英雄好象不是太兴奋,他拿起一个玉镯子看看,有些沮丧的说:“这个……上面全是血味儿,一定是……杀了人才抢来的。” 是的,这些财宝,我想,应该都是那些不幸落到八面魔手里的,那些被害的人留下来的遗物。 难得朱英雄这么个爱财如命见钱眼开家伙,也能弄清楚这个事实。 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一天,朱英雄他们自的去搜寻这片林子里的骸骨----那些妖怪把那些不幸的人的遗骨到处乱抛…… 把他们,都掩埋了起来。那些财宝,和这些人,都埋在了一起,我们一样也没有带走。 凤宜喃喃的念了一段祭文,他用的语言,我听不懂,但是他语气中的悲悯和祝佑,连朱英雄都能听明白。 他也跟着念了几句,各位早登极乐,早早生之类的话。 等一切弄好,我们离开那里。 虽然现在上路,可能又无法找到城镇住宿,但是我们都不想在那个地方多停留。 似乎那里的悲伤,有一种让人觉得难以承受的重量。 朱英雄他们也一直沉默着。 我们的马倒也找回来了,我还是和凤宜共乘一骑。 但是这对我来说,似乎不是一件苦差了。 一二一 大家一起来吃面 微风吹在脸上,我突然有了种奇怪的联想。(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如果这是上辈子,和凤宜这么个美男在一起……好吧,虽然美男易了容,但看起来还是很顺眼的。 嗯,他开着宝马车,我坐他旁边,兜风。 呃,当然,我们骑的这区是很丑的魔界劣马,我也不是坐在他旁边,而是坐在他前面的,周围的风光也不算好。 不过我心情还是不错的,大概因为这两天我们不但铲除了八面魔,还顺手除了好几拨强匪,挑了几处妖洞妖巢的。 我一边很飘飘然然,一边很阴暗的想,我终于能明白道士们的心态了。把自己放到一个除魔卫道or替天行道的位置上,做起事来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爽! 魔域也好,人世间也好,都有普通的人,这些人在妖魔鬼怪面前几乎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我开始觉得魔域,其实就是一个没有道士存在的人间一样。人间的妖是弱势的,而这里却是肆无忌惮的。人们就在妖与妖之间的微弱平衡中求存。 很可悲。 但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我们昨天经过的那里,倒算是很太平。那里的人日子过的很苦,终年吃不饱,渔猎耕织的收成都要上缴给附近山上的一个大妖,有时候还要送漂亮的少女上山去……当然,送去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她们回来。 可是在朱英雄一副义愤填膺状要去给人家伸张正义时,村人反而极力阻止。 他们说,现在这个妖怪虽然很贪,可是毕竟大家这么些年也过来了。他也不会大开杀戒或是再提什么更大的要求,所以村人虽然日子难过,还是艰难的咬牙撑下来了。可是如果我们去杀他,万一杀不成激怒了他,那可就糟糕了。而且,就算是杀掉了他,这里的山水好,还会有别的妖怪过来霸占地,到时候他们的境遇说不定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我们沉默了。 这样的生存。真的是…… 我们也无言以对。出了村子。朱英雄傻乎乎的问:“那咱还杀不杀那妖怪去啊?” 他这几天除妖除的真上瘾。 主要是,妖洞里肯定会有些战利品,这些东西我既不要,凤宜又看不眼,自然都归了他们。我还从自己的葫芦里找了个小织袋给他。虽然是个小织袋,可是东西不少装。至少朱英雄现在搜刮的战利品都塞下了,系在腰上既轻巧又方便。这东西是没有凤宜给我的葫芦好,不过也算是居家旅行必备地好东东。 中午在一条溪边停下歇息,我忍不住问凤宜。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他还没说话,朱英雄先插了句嘴:“嘿,我知道,主人肯定是想去乐华城吧?” “乐华城?”我想了想,在书上看到过,算是魔域地……好吧,算是府之城了。那个现任魔君就住那里。 呃?突然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把我自己吓一大跳。 难道凤宜是要去……那个,直捣人家老巢,铲除魔君一家子去的吗? 啊。不是我妄自菲薄。可是魔域怎么说……就算一盘散沙人材凋零吧,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魔君手下必然也有不少的死忠分子,我们要是跑到乐华城去。人家一拥而上,蚁多还咬死象呢。 “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想去看一看。”凤宜扫我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把手里的树枝一抬,一尾鱼水淋淋的被从溪里提了上来。 朱英雄折来的树枝,我地丝做钓线,连钓钩都省了。然后钓上的鱼来,朱英雄他们收拾了煮汤,就着我们身上带的干粮吃,鱼汤倒是很鲜,而且不觉得腥。凤宜掰开一块饼递给我一半,然后自己那半撕开泡进汤里,连汤带饼吃了一碗。 凤宜也能吃这么粗糙的东西…… 我觉得他越来越真实了。 从一个影子,变成一张清晰地画,然后,这张画也渐渐丰满润色,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 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去乐华城的,我很想问个究竟。不过…… 我默默的低下头,老老实实喝鱼汤吃饼。 乐华城很大,城墙极高,是一种灰色的石头砌成的城墙,看起来异常坚实。这里……嗯,和我们一路上经过的都不同。这里异常严谨,出入城门要盘查身份。这些人穿着也十分有特色,五彩缤纷的,唯恐不奇突。 我有点紧张,不过到了门前,穿着黑黝黝的衣服的守城兵伸出手来。 我以为是要入城税钱,但是凤宜却从怀里摸出一张纸证似的东西递过去。那个守城兵看了一眼,又打量一下我们,点头说:“进吧。” 这看来是通行证了。 可凤宜哪来地这东西? 我小声问他,他低声说:“路上无意中得来地。” “哦,”我点点头,有些好奇的打量这座乐华城。 这里地建筑显的十分整齐,屋檐较尖,屋瓦是黑色地,道旁有树,有商店铺子…… 我真的无法想象这里就是魔君住的地方了,这也太安静,太正常了啊。 怎么,没有一点群魔乱舞的气氛呢? 我们先找住处,这里的物价可真不便宜,而且象样的客栈都住满了人,不记得是从第几家客栈出来了,那里的副掌柜说,因为魔君生日要到了,城里早就住满了从魔域各处赶来的人,就算没资格替魔君贺寿,也想来沾沾喜气,开开眼界的,魔君生辰当时。城里有大庆贺,大宴会,魔宫里的美貌侍女们会献歌献舞,围火击鼓。还有魔宫的魔将们,也会即兴地展露身手,比武比剑的。 听他们这样说,我倒有点明白凤宜的心理了。 既然来了,如果不看一看再走,实在是遗憾。 只是。我们混在这里。真的不会暴露吗? 最后,我们居然只能又找到一家地下的客栈。这客栈老板居然是我们穿山甲小三儿同族,在乐华城这样的客栈是很不入流的,但即使如此这里也差点住满,能腾出两间屋来还是老板看在我们一行的穿山甲的面子上。我朝他笑一笑,说:“小三儿。没想到我们还要托你地福才能有片瓦遮头啊。” “呵呵……”穿山甲这会儿就是傻笑。 两间屋,不用问,我又是和凤宜挤一间,朱英雄他们挤另一间。好在这里不是床。屋里是砌坑地。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用燃火烧炕,不过坑上挤两三个人都没问题。 客栈里人手不够,朱英雄他们就打扫,端水,把活儿抢着干了。不过接下的问题是,客栈里也没有饭吃,只能出去找东西填肚子。要我说就不必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朱英雄他们兴奋的脸放红光,终于来到了魔域之都了。让他们不兴奋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哪天。当他们知道我和凤宜并非是魔域的人之时,会怎么样呢? 凤宜也没有反对。可能他也想多了解,多看一看这座魔都乐华城。 我们出了客栈去找酒楼。可是与找客栈时一样----酒楼也全满座了! 连找了三家都是如此,朱英雄一是急,二是闻着酒楼里面飘出来的酒味菜味馋了,不耐烦地推开小二走过去,啪的一声把钱袋掼在柜上:“爷有的是钱!凭什么不让爷在这儿吃饭?给爷腾张桌子,爷加倍打赏!” 我半转过脸,朱英雄又开始冒傻气了。 可是这一手在小地方能得通,但这里是乐华城,朱英雄这种小角色实在算不得什么。那柜台的掌柜眼皮都不抬:“实在是没有桌子,就算等这拨客人吃完了腾出桌子,小店今日备地菜蔬肉蛋也全都做完用尽了,招待不起这几位爷。” “你!”朱英雄大失面子,恼羞成怒就要挥拳头。 小三和小四急忙拉他:“大哥,大哥,此处没座我们再去别处,咱是出来吃饭的不是出来打架的嘛。” 再跑两处,还是如此。 朱英雄屡受打击,变的无精打采的。当然,也有可能他是真的很饿了。 穿山甲小三指着一条小巷子尽头的面摊说:“主人,大哥,要不咱们随便对付过一顿算了,天快黑了,我听说乐华城晚上是不许胡乱走动的,咱们吃点儿面条就回去吧。” 朱英雄不甘心,不过凤宜却说:“那也好,晚上吃的清淡些吧。” 面摊不大,摆着两张桌子,几张长凳,摊主是一对老夫妻,支着热气腾腾的大锅,老头儿在揉面,老太太招呼我们:“客人几位?快坐,先来碗热汤暖暖肚?” 这招呼让人觉得……嗯,有种亲切感。 我们在面摊儿上坐下来,那老太太头白了一大半,包着块青色布帕,系着灰白色地长围袖,殷勤地摆筷子,盛上几碗热汤来。 “客官也是刚到乐华城的吧?呵呵,准是来看庆典地。我们家这面摊儿摆了好多年了,面筋斗,汤也稠。各位吃过就知道啦。” 朱英雄急不可耐:“我要有肉的面,多放肉!” “成,成,给您下一大碗肉燥面,多切肉。”她又问我们:“这几位呢?” “青菜面吧。”凤宜说。 “我和他一样。小三和小四也要地肉燥面,面条儿熟的快,一会儿就端了上来。老太太很有眼色的,前两碗是我们的青菜面,先端过来。接着才是他们三个的肉燥面。 面条是挺清淡爽口的。 朱英雄一边乱搅和他的那碗肉燥面,一边说:“一碗可不够,这样的面我得吃个三碗五碗的。” 老太太笑着点头:“够,够。管够。” 我端起碗喝了口汤,身后那张桌上坐了人,我听到一个声音说:“老丈,给下碗清汤面,再给我一碟腌菜根儿。” 那声音清朗平和,我微微一怔。 唉,我的皮肤啥时候才能好啊。 那个,求票票了. 一二二 睡着了or没睡着 我也不知道原因,总之,我觉得那声音很……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冲和,很淡泊。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这人胸中大有丘壑。总之,不象是魔域的这些人一样。 我转过头去看,正好,那新来的人也在打量我们,微笑着点点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没有任何点缀装饰在上面,头披在脑后,用根布带扎起,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一双眼黑漆漆的。好吧,算是挺好看,可是和我身边的这个凤凰比,他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跟凤宜的那种天姿国色差着一大截。整个人看着……嗯,很沉静,很稳重。不过年纪看起来也只是少年。当然,此处是魔域,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妖怪们想要保住青春外貌,那办法多的是。 凤宜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他的一碗面也吃完了,朱英雄面前已经撂起了三个粗瓷大碗,还正唏里胡噜的吃着一大碗肉燥面。穿山甲吃了两碗就不吃了,刺猬也已经摸着肚子坐在一旁等着。我喊过那老太太来跟她算面钱,特意多给了三成,等朱英雄也吃完,我们正要起身离开,凤宜忽然停住脚步,问那老翁:“这腌的菜根儿,可是用的白松醋?” “正是啊。” “这菜根儿,是菩提菜吧?”“啊,这个倒不知道,就是在后面参山上挖的野菜了。”老太太说:“那菜茎菜叶都苦涩之极,但是菜根却脆甘爽口,尤其是用盐和醋一腌,那味道可真是好。”老太太说着,已经拿起一片大青叶,夹了些腌菜根,包了起来递给我:“姑娘带回去尝尝,味道可是鲜。” “那就多谢了。” 我们没再多停留,溜溜达达的回了客栈,其间朱英雄左右顾盼。赶着一些店铺还没打烊关铺门,买了好多既不实用,又……不见得多美观的东西。 这家伙怎么连这个毛病都很象灰大毛呢,都喜欢乱买乱囤东西。 关上屋门,我就莫名的有些紧张。因为床是铺好了,而且铺的又是双人……那个,朱英雄的这个错误认识看来是纠正不过来了。我没抬头看凤宜什么表情,借着翻看朱英雄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嗯,衣料两包……好吧,这个总能用得上的。 只有拇指大地小花瓶五个一套……这个。呃。插花估计是小了些。大概也就能插进朵指甲花或是蝴蝶花之类。 算盘一把……唔。好吧。朱英雄也许对学算账有兴趣。不过我略表怀疑。要不知道这家伙连自己现在有多少财产都数不清楚了。虽然他每天都要把自己地家当倒出来数。可是一次也没有数清过。总是数到二十开外。就乱了套。 居然还有几枚钗子。一副耳坠子……这个。朱英雄难道想乔装改扮么……呃。他那副尊容。要是挽起头上戴起簪环再抹上个花粉胭脂。呃。我打个哆嗦。急忙把自己想象地那副画面抹去。 “你来看。” “嗯?” 我抬起。凤宜地袖子在墙边一挥。啊……实时监控影像又出现了。 不过……这…… 我瞪大眼,这不是朱英雄他们三个么? 朱英雄,小三和小四头靠头围坐在炕上,正一件一件的数财物,几个家伙地算术都臭的可以,朱英雄的手指脚趾全用上了,穿山甲也是如此。刺猬一脸茫然。抓耳挠腮的,看起来他的算术大概还是他们三个里最差的。 朱英雄虽然数不大清数。可是这么看起来他还是极为开心,越数不清他嘴咧的越大。我忽然想到他明天可能会对人吹嘘他地财产多的数不清----那情景一定能让人笑破肚。这个数不清,的确不是夸大之辞,而是实实在在的功术,朱英雄有多少财产,他的确是数不清。 大概是数热了,朱英雄一把甩掉了上衣,露出上身那肥光光地肉肉……呃,我急忙提议:“那个,看看别处吧。” 我怕等下朱英雄再把裤子也脱了,那可就不雅了。 凤宜看起来心情象是不错,我给他倒了杯茶,他噙着茶和我一起……呃,我还是有种我们是在看什么电视节目的感觉。你看,凤宜还喝着茶,我还捏了一小撮刚才面摊的老太太给我的腌菜根儿。这个什么白松醋淹的菩提菜根儿,味道是真不错,微酸爽口,很好吃。 嗯嗯,不错。 我觉得我以前大概也吃过类似口感的咸菜之类。 我看他一眼,目光又移到墙上。 怎么跟老夫老妻过日子一样,晚上没事儿了,看看电视,男的喝喝茶,女的吃吃零食,然后等十点半钟,一起熄灯上炕……呃呃,赶紧打住,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视角移过客栈地走廊,有人走过,进房间。小二疲惫的提着铜壶下台阶,客栈老板正在烛光昏暗的大堂里有气无力的拨着算盘算收支。 “这个……我们现在看的东西,能保存起来么?我是说,如果是什么好看的景象,我以后还想看的话……” “可以。”凤宜摸出一个黑黑的圆晶石球放在桌上,上面有系绳,下面有丝穗,看起来可以挂在帐子上窗帘边做装饰:“可以留存在这里面,起码今晚的所有都能存进去!”哇,长的十二小时录像带!好! 墙上地影像一直在推进,就象一个人扛着摄像机边走边拍一样,我喜欢! 哈哈哈,回来一定要让他教我这一手怎么弄,我也在盘丝洞里洞外地拍摄一下。 我拿着木球在把玩,一边把包着腌菜的青叶朝他推推:“你也尝尝吧?” “嗯,我不吃这个。” “那你那时候干嘛问那老太太这个呢?”我还以为是他有兴趣。 “这东西……你以前没吃过吗?” “嗯?” 我有点迷惑。 我……好象……吃过吧,不过我不记得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又是在什么地方吃过它。 “这种东西在蜀山,一年到头,每天早上晚上佐饭都有这个。不过我没想到在魔域。也能看到它。” “哦?” 我愣了一下。 原来是……在蜀山地那个时候吃过吗?我都不记得了。我只是隐约记得这个味道,所以…… “蜀山邻近的地方,大多数都食用这种醋地。他们那里在制醋的时候会加一些白松霜在里面,所以叫白松醋。” “咦?蜀山的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宜微微一笑:“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魔域的七心蛾能飞到人世间去。那么蜀山的醋出现在魔域,也不奇怪吧。” “那……你是说,那卖面地老俩口,他们……”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啊。” 我想了想:“那么,在我们之后去吃面的那个人呢?我也觉得他,不大象是魔域的人,气质不一样。” 凤宜含笑点头。缓缓说:“你能看出来,倒也不错了。你……以前应该见过他,不过他现在换了个样子,所以你一时没认出来。” “我见过他?” 我纳闷了。 “炎炎暑日长,青莲一茎香……” “青莲!”我呆了:“青莲道士!” 我想起来了!我当然……还没有彻底遗忘这个人和这个名字! “他……他怎么……”我意外之极:“他怎么会活这么久?他。他又怎么会出现在魔域?” “活的久的修道之士,也不是没有地。当时桃花观的变故之后,蜀山青字辈的也损失了不少,从那以后就没青莲的消息,我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再遇见此人。” 太意外了! 我几乎觉得……这,这事儿太过奇怪! 凤宜对着我质询的目光坦然以对:“我这里也没有答案给你。实话实说,我是想,这里可能会有旧识在。不过绝对不是他,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这个人。以前我和他没交情,只是见过两次面。” 凤宜当然不会说谎。 街上很安静,有的人家门口悬挂着灯笼,有的则是一片昏暗。魔域几乎很少有阳光,可是月光却不受影响。我想,这是因为此地属阴,而月亮,又是太阴星。或许此处正是凭恃这样独特地环境特点,才会成为魔域。 有人经过这里。是巡夜的。他们穿着一身黑。行走时迅捷无声。七人一组,快的由街的一端绕过来。然后又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唔,严谨和京城有一拼啊。”京城地大街上都不用这么严查。主要是。京城里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这里可不一样。人妖魔怪混杂居住,要出点什么乱子那可不是小事。 “他们都是……魔?” “魔也是人变的。” 嗯,看起来也和人差不多。其实那些和尚道士们将所有异类修炼的,称妖,称精。人死后变的,称鬼,而练了魔功的,不管是什么,都称魔。 所以这些魔兵,其实也就是修炼了魔功的人吧? 我们那里一说起魔域,认为这里肯定暗无天日,血流成河,飞沙走石,鬼哭神嚎……呃,如果我回去跟我一洞的大大小小说起,我来了趟魔域,还在乐华城吃了面条住了客栈,不知道他们怎么说,怎么想? “夜了,你睡吧。” 凤宜看样子,还是准备再打坐的。 我地一句话到了喉咙口,可是没有说出来。 脸却微微的热了。 我爬上炕,用被子把自己裹好,面朝着墙,对自己说,不要胡思乱想,快睡觉。 可是热的不光是脸……大概被子捂的紧,身上也热起来了。 我从没哪个时候象现在似的,这么清晰鲜明的,可以察觉到他和我,离的那么近。 我的身体僵硬,不知道躺了多会儿了。平时睡不着还可以翻翻身,可是现在半边身体都快睡麻了,我也没有动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凤宜的声音:“睡不着吗?” 我激灵一下,本能的回答:“不,我睡着了!” 我说了啥呀! 沉默。 沉默。 凤宜哈哈笑出声来,我从来没听他笑地这么爽朗清亮,仿佛阳光下明澈流淌地溪水。 我的脸烫地都要烧起来了! 都怪他! 他居然还笑! 这章的名字倒没费多少时间想。 唉,我地皮肤是不是只能到夏天过去了才能好呢……求票票,没有票票,就回贴贴吧。 俺可爱看回贴了,一看就觉得浑身是劲儿! 一二三 开始这段感情吧 第二天凤宜继续很闲逸的,带着我们一众跟班儿去逛街。他买了许多书,什么方面的都有。我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魔域的人也是人啊,也要过日子啊,看书写字也没有什么奇怪。要是哪天知道魔君也开科举让人考状元,我也不会觉得很稀奇了。 中午我们找个地方吃了一顿很有乐华城特色的午饭。乐华城里的人对吃很讲究,并且什么东西都不惮拿来尝尝味,有一道菜叫糟酪鱼,我吃一口就吐出来了。酸臭酸臭的!我们几个谁也没有胃口,店小二见怪不怪,说这个菜本来外地人就不大能吃惯。他虽然脸上带笑,但是说到外地人的时候,还有有种城里人对乡下土包子的轻视。 我倒是完全不在意,别说在魔域了,就是在我们那地界,我也算是个地道的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小二鄙视一下有什么关系?话说,朱英雄他们倒是唯恐被当成土包子,换了簇新绸缎衣衫,可是衣服不是太合身,款式也明显的有些……不合时宜,总之,越显的土。店小二的鄙夷藏在热情笑容后面,他们的粗神经一点儿没察觉,大吃了一顿,还要继续接着逛去。 凤宜说:“你们要玩,就多玩会儿吧,我们先回客栈去。” 我们在半路分开,我们回客栈,他们要去以繁华闻名的城西。 回去的路上,有个挑担子的小姑娘经过我们身边,她和我们擦肩而过,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低头看,她挑的篮子里有许多鲜花,一簇簇开的蓬勃旺盛。花瓣上还带着水珠,衬着绿叶,更显地娇艳美丽。 那小姑娘停下来,殷勤的对我笑着说:“姑娘,买朵花戴呀?这都是很好的鲜花,我们自家园子里种的。” 我摇摇头,不太好意思的说:“不用了。我不戴花的。” “买朵吧。”凤宜打量着那个篮子,挑了一朵雪白的,我叫不出名字来地花。 “这位大哥真是体贴的,这花儿叫脉脉香,又叫两心花,您看这花,花芯是不是有两个?” 我好奇地也凑过去看。指尖拨开重重地挤在一起地花瓣。果然两个半圆地花芯连接在一起……真神奇。象并蒂莲什么地那些花都是一枝开两朵。这种花倒是真正地双生连体花。 “好。买一朵。” 凤宜付了钱。两指拈着那花:“要戴上么?” 我摸摸自己今天地头。笑着摇头:“不了。披头散地不衬。” 他把花递到我面前:“送你吧。看你很喜欢。” “好。多谢啦。” 可是我已经接着了花,他却还没松手。 我们地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 我抬起头看他,凤宜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然后,他才松了手。 我顿时觉得,我手里拿的哪是花啊!明明是根烧红的铁钎子嘛!这么烫,这么…… 这个花叫两心花,又长成这个样子,就是傻子也明白拿这花送姑娘的意思,不就是……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而我又接了这朵花,那不代表了我……我也有那个意思吗? 凤宜倒背着手在前面走,脚步好象显的异常轻快。衣裳头被风吹的,显地那么飘逸……他整个人,好象从到脚都透出“我很快活,我快活的飞上天”了似的感觉! 我拿着那朵花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凤宜停住脚,转回头来看我。 我也朝他笑笑,快步赶上前去。 我们朝客栈走,好象还和刚才一样。 唔,多了一朵花。 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我觉得脸上热,最近我总是好热。 悄悄反手背贴在脸颊上。手背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是不是……太快啦? 上辈子看到身边的同学谈恋爱,总是得男生写好些回纸条。约个半学期,才羞答答的答应到学校外面的小河堤上去见见面…… 在桃花观的时候。牡丹师姐,还有其他师姐,好象也不用人教,天生就会谈情说爱,耍手腕,使性子,欲擒故纵啊欲迎还拒啊欲说还羞啊这些统统无师自通,而且用起来得心应手。 我不行,我觉得很笨。 我甚至不知道,接下这朵花之后,我该用什么样地目光看他,用什么样的口气和他说话。如果他要牵我的手,那我让不让他牵呢?如果,如果他还要求别的,更多的,那我,那我…… 呃,客栈到了。 这一路净在胡思乱想。 这客栈里在地下,大堂里空气略显污浊,不过我们的房里被凤宜手指一弹,立刻清爽宜人。 “怎么老看那朵花儿?” 我在肚里呐喊:那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看你啊! 不过嘴上说的:“我怕它……太快就谢了。” “呵,就想这个啊,你的小脑袋,有时候真是不大顶用。”凤宜把花儿又接过去,手指尖有一点莹光,点在那朵花的花萼上面,然后再把花递回给我:“喏,这样就不会谢了。” 我看看花又看看他:“这样,它能开多久呢?” “你希望,它能开多久?” 呃? 我答不上来。 花无百日红,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凤宜这一句,似乎另有他意。 我没回答他也没追问,从袖中抖出我们今天买的那些书来,我倒了杯茶给他,然后翻着看他都买地什么书。 大部分都是些闲书,我地意思就是,四书五经这种东西原来魔域也有哇?这种书在这里怎么会有市场呢?我摸起一本翻翻。又丢下。 都不是我喜欢的书。 唔,我喜欢看话本小说,但是又不要太俗套地公子佳人。大概这种书在魔域也一样难寻吧。 凤宜把他地那个窥术又使出来,我坐那儿看看街景,喝杯茶,再翻翻书,不知道朱英雄他们逛到什么地方去了。 闲着也是闲着。我坐在炕沿,一手挥出许多丝来,继续开始完善我地千蛛网。 这网当然没有一千层那么夸张,可是几百层可是有了。反正我闲着没事儿就弄这个,弄的层次越多,网越坚牢,我越有安全感。这可是我的防身法宝呢,怎么可以不下功夫认真对待? 凤宜看我一眼,没说什么。 我织网织的异常起劲投入,没多会儿功夫已经织好的部分就堆在脚底下。把脚背都给埋了。 凤宜忽然说:“还想吃昨天面摊儿的那面条么?” “你不是说卖面条地夫妻有古怪么?” 凤宜摇头:“我可没那么说。” 我把手里的网一拢,屋里满地的白茫茫的蛛丝顿时都消失不见了。 “也好。” 我们顺着昨天走过的路去那面摊,可是巷子尽头却是空空如也。 我转头看看,没错,昨天就是在这里吃面的。 但是那面摊今天没摆出来。 “咦?白来了?” 凤宜也有点意外:“去别处吧。” “嗯。” 他很随意的,很顺手的,很自然的……呃,就携起我一只手。然后转身,缓步朝前。 我则有点木木的,被他牵着走。 不要多想,顺其自然。 我在心里这么和自己反复说,没走几步,凤宜忽然停下来。 “怎么……?”我顺着他地目光看过去,那个一身黑衣正缓缓走近的,不就是昨天吃面时见的那人么! 凤宜说,他就是我当年见过的。蜀山的那个青莲道士。 他为什么会在魔域呢?是他也堕落成魔了,还是他别有打算,跑此处来上演一出正邪相对魔域版无间道? 我怕我的目光泄露什么,把头转向一旁,他看起来也是来吃面的,走到巷口看到那面摊不在,也意外的停下脚步来。 凤宜对我说:“走吧。” 我强忍住想回头去看那个人地冲动,乖乖的跟凤宜走远。 “在这儿吃吧。” 我抬头一看,这酒楼好气派!足有五层高!雕梁画栋,灯火辉煌。 我拉拉他袖子:“八成又没有空座了。还是回去吧。” “不问问怎么知道呢。” 凤宜和我进了那院门。就有穿着青衣小帽打扮的小二来招呼。到底气派不一样,服务水准也不同。小二丝毫没有以衣貌取人的意思。微笑问:“二位要用酒饭么?可有先订过座席?” “没订过,有空的桌子么?” “哦。三楼还有一张桌,二位不妨随我来看一看,合意不合意。” 还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了! 我和凤宜跟着那小二上了三楼,他指着一张靠窗的桌说:“二位看,这里望出去,能看到不远处的丰云河,虽然景致不如那一边,不过也算不错。” “好,就这里吧。” 我们要了一味清蒸狮子头,一道羊脍,一道鱼圆,还有一样是甜甜的杏仁豆腐羹。菜色果然好,色香味俱佳。 远处的河面上有船,船上有灯,远远地一点灯火飘飘然而来,又悠悠然而逝,酒楼上虽然不少客人,但是并不嘈杂扰攘。 我埋头吃菜,凤宜说:“等下去河上泛舟吧?” 呃?我愣了一下,嘴里鱼圆儿没嚼就咽了下去,结果喉咙差点儿噎住。 这是……约会? 他平静的看着我,似乎并不急于得到答案。 我觉得胸口怦怦直跳,一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然后冲了出来。 “好。” 其实我不想小蛛蛛这么快被搞定 一二四 雨夜旧船与轿子 河上有那种平底尖头的摇船,船身很窄,划起来轻快。(提供最新章节阅读>凤宜站在船头,当面而立。河上有许多游船,挂着各种不同的灯笼,映在河水里,就成了一团团晃动的瑰丽的光影。 这河转一个岔道就可以划进万仙湖里。我觉得这名字真是讽刺,你一魔域的湖,应该叫万魔湖才对吧,怎么能叫万仙湖? 划船的人不知道我们想去哪儿,反正不少他船钱,他一边划船,一边有暇和我们指指点点,万仙湖中有岛,岛上有魔君大人的行宫。我远远望过去,果然那边的灯火与别处不一样,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楼阁飞檐,屋角峥嵘,周围花木繁盛。 “能再靠近些吗?” “啊,姑娘不是乐华城人,所以不知道,这咱哪能随便靠船过去啊,嘿嘿。”船夫一边笑着一边再把船划开:“再向前还有好热闹呢,姑娘不用失望,包你不虚此行就是!” 乐华城是不一样,连划船的船夫说起话来都比朱英雄他们文雅的多了。 “今夜不宵禁么?”我好奇的问。 “啊,明天就是魔君大人的生辰庆会正日啦,今晚自然不宵禁。”船夫笑呵呵的说:“再说,也没哪个不开眼的家伙会选这时候惹事生非,姑娘说是不是?” 我想说是,不过我觉得我本身就不是魔域的顺民。凤宜更是一身硌人扎手地傲骨。他会不会惹事,我可不敢保证。 我唔了一声。凤宜却转过身来,递了一个纸包给我:“无聊的话,打时间吧。” 我还没看到是什么。先闻到一股扑鼻地香气。打开纸包,趁着船着挑的灯笼昏黄的光晕,看见里面包着切好地豆腐干和五香牛肉,尤其是牛肉,一闻就知道火候最佳,肉酥筋软。 我吞了口口水。抬头问:“你什么时候买地。我怎么不知道?” 凤宜只是微微一笑。又转过头去。 我也不和他客气。手在衣服上蹭两下。就捏了一片豆腐吃。 嗯。这豆腐干地味道也不错。 凤宜不知何时坐下来。看我已经把豆腐干吃了一大半。牛肉还没怎么动。低声问:“不喜欢这个?” “不是……”我笑笑:“我总是习惯。好地留在后头吃。” “不怕好吃的先被拿走吗?” “不,有句话叫,好酒沉瓮底。”我捏了片牛肉放进嘴里。 嗯,很香,真的很好吃。 我一直相信,有等待,就会有收获地。 尤其是这种时候。 “也给我片尝尝。” “哦。” 可是他这么说,对我托过去的纸包却不伸手。 难道他地意思是让我……呃…… 我瞅瞅他,在夜色里,他地面目轮廊依稀就是没易容的样子,被昏黄地灯笼的光和河水地黯暗映照抹上一层沉着而隐约的…… 他地英俊太有杀伤力。 我捏了一片牛肉递到他嘴边,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 “呀,象是起云啦。”船夫忽然说:“怕是要变天喽。明天可是庆典正日,要是下雨,那可不作美。” 我用探询的目光看凤宜,最近我越来越觉,有的话不用我说出来,凤宜就能了解。 魔域就没有法术能行云召雨么?控制一天的天气,应该不难。 凤宜回我的目光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是回去再讨论。 船夫说的真没有错,没过一会儿,忽然鼻尖额头上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落在上头。 “啊,下雨了,客人进舱里吧。”船夫自己拿起蓑衣披上,又戴起斗笠,继续摇着船,问我们:“客人是要再雨里再游玩一阵,还是要回去了?” 凤宜说:“从前面那水道绕一下,就划回去吧。” “好咧。” 雨虽然不大,雨丝却极细密。我退后一步,坐在船篷下,凤宜也坐过来,这么小的船上,哪有多大的空,他的肩膀就挨着我的肩膀,他的膝头也碰着我的膝头。 舱里除了豆腐干和牛肉的香气,还有……嗯…… 我静静的坐在那儿,虽然和他离的这么近,又不是同骑在马上那种情况,不过,心里却不觉得慌乱。 反而觉得很平静。 细雨打在船篷上,有一种缓慢而从容的,均匀的沙沙声响。 凤宜的声音低低的,轻柔如风,掠过耳畔和鬓边。 “在想什么?” 我其实什么也没想,不过,他这么一问,我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歌。 那是上辈子看过的,我记得挺清楚的一部戏。因为印象实在很深,看的次数太多了。 那也是在下雨的船上,白蛇青蛇和许仙初逢,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在想一条蛇。”我轻声说。 “蛇?”凤宜的声音里有些微的意外。 “嗯……这蛇看中了一个书生,施法召雨,和书生在船上相会,向他表示好感……” “这样啊……后来呢?” “后来,他们被拆散了。” 凤宜的手,忽然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 “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人能拆散我们。” 我轻轻的点头,低声说:“我知道。” 因为我不是白蛇。对书生抱地幻想太高。 凤宜更不是许仙,对世情险恶无力抵挡。 凤宜的手轻轻绕过来。我转过头。 他地唇,轻轻贴在我的嘴唇上。 一瞬间,身外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风声。桨片划水声,雨丝打在船篷上地声音,远远的,那些其他的声音,全被过滤,远离。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有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唇轻轻离开,我定定神。喘口气。然后,其他的声音一一回来。细雨地沙沙声响。划水声,风吹着船篷上的油布轻轻地嗒嗒地响。 “凤宜……”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我地唇上。低声说:“嘘……别说话。” 船身晃了一下,我的头偏侧过去。倚在他地肩膀上。 这船似乎划的很慢,远远地,雨丝无边无际的漫散在天地间。 我觉得心里从来没这么坦然过。 好象我们很久之前就这么在一起了一样。 凤宜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我一只手一直没放开。 等到下船的时候,我才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装牛肉的油纸包已经从膝头掉在了船舱板上。我去捡,凤宜说:“脏啦,不要了。想吃明天再 我怎么觉得我们跟老夫老妻似的,对话这么没有**。 “不算脏。” 我还是捡了起来。 雨一直没停,凤宜给的船资丰厚,那个船家过意不去,执意要把斗笠送我们。 不过一顶斗笠,我就接了过来。 不过我和凤宜谁都不怕雨淋,斗笠遮在头顶只觉得挺有趣。地下的街道是方块的麻石铺成的,踩上去微微有点滑。 我们沿着路慢慢向回走,凤宜携着我的一只手,轻声说:“等看过这庆典,我们就回去吧。” 我们这两个字,听起很自然,很顺耳。 “嗯忽然想起来:“那朱英雄他们呢?带他们一同回去吗?恐怕会不妥吧?” 凤宜轻声笑:“朱英雄实在是个活宝,和你的灰大毛倒是相得益彰的,一个胆小细心,一个粗鲁直率。你看他们的日子,要是没个人护着,还真是不好过。” “但是他们的来历若是被知道,这麻烦可不小,而且,他们自己肯不肯去,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好,不说这个了。”他转了话题,结果第一句就让我吃惊。 “我们回去后,挑个吉日完婚吧。” “嗳?” 凤宜停下脚,转过头来,就着路边店铺的灯笼的光看,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要怒,声音听起来倒不象是生气:“你不愿意?” “那个……”这让我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啊?问题不是这个啊。 我声音低低的:“太快了……” “还快么?”他又牵着我继续朝前走:“我倒觉得,已经虚耗了太多时光了。” 唔……好吧。 凤宜说的也有道理。从他第一次和我提亲到现在,也有两三年多了吧?虽然我只是闭了次关,可他是实实在在的守在盘丝洞外的,替我照顾一家大小,真的…… 现在想来,他可能脾气不好,又长的不够安全,但是有能力,有责任…… 抛开别的不说,这个亲,也不是不能结的…… “这个,回去再说啦。” 他的唇角似乎有微微的笑意。 我转开头,看到街道那头,有一乘轿子正飞快的行进,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抬轿的人步伐矫健,几乎是脚不点地般,轿子又稳又快,一转眼就到了近前,从我们身旁擦过去。 我闻到一点香气,轿中大概是位女子。 等我们回到客栈,朱英雄他们也正好回来,几个家伙头上都一层水光,不过兴致很好,朱英雄张口就说:“主人,我们刚才去了怡春……”旁边小三和小四一个捂嘴一个抓头,没让他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他们去的不是那啥啥地方吧…… 我又无奈又想笑,算了,他们爱去去吧,也许明天庆典之后就会和他们分开了,但愿他们三个以后也过的顺顺当当的,不要太艰难了。 至于那种地方……呃,对我来说,只要凤宜不去就行了,朱英雄他们去不去,和我也没啥关系啊。 洗了脸梳顺头,凤宜坐在炕边,抬起头顺口问我:“你脸上怎么从来也不搽些香脂花粉的?” “我懒嘛。”我坦率的说:“什么脂粉啊擦上了还要再……” 香粉……香粉…… 我忽然跳起身来:“刚才那轿子!凤宜,那个轿子里头……” “怎么了?” 我一下子想了起来:“刚才在街上和我们擦身过去的轿子,里面传出的香味儿,是三七的味 那啥,亲了亲了…… 撒花花! 顺便求票票,呃虽然亲了不算太大进展,但是万里长征始于足下嘛,有开始就好啦……哈哈哈。 一二五 魔君的生日庆典一 凤宜没问我会不会搞错,他只是是微微讶异,就说:“此人,不必再理会她。(提供最新章节阅读>”他说:“你总不会到这时候还想和她做姐妹吧?” “那不是的。”我也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一惊一乍的不太象样,坐下来:“我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了那样。” “她和你,从头到尾不是一路人,当时在桃花观头一次见她我就知道,这女人一眼里写着野心,另一眼里写着谋算。那些年她就算讨好我,也是别有用心,你就把她的事抛开吧。” 我把玩桌的茶杯,虽然是粗瓷杯子,都不囫轮圆,不过看起来倒也很有意思,我突奇想把杯子揣起来:“嗯,总算是到魔域来了一趟,这个拿着算个纪念品吧,嘿嘿,回去跟人说这是魔域的茶杯。” 凤宜哈哈一笑:“你有时候也真是……”真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却说:“睡吧。” 呃……床又是铺好的,不过我挺干脆,自己爬到里面一个被窝里去。凤宜在炕沿坐着,我让他看不好意思起来,声音有点干干的问:“你不睡?” “我看你睡。” 我眨眨眼,转过身儿去面朝墙:“我不用你看,你看着我睡不着。” 他轻笑两声:“你睡吧,我今晚打坐,不睡了。” 我感觉到他伸过来手来摸了两下我地头。他的动作很轻。不过……好象也有点小心翼翼的。我琢磨着这么温柔脉脉的动作他从小到大,恐怕也没做过。我的头不长,散开的就有两绺在枕头上,他摸到梢,居然还轻轻的揪了一下。 我想想今天地事情,又想到刚才我们在下雨的船舱里…… 最后还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三七。 我觉得我才刚合眼就让凤宜又叫醒了。他换了一身银蓝色地衣裳。头梳地很整齐。脸上地其他改妆都去了。只是皮肤还弄地蜡黄地。遮住了摄人地容光。 “快起来吧。这庆典天不亮就会开始了。”他指指炕边地衣服:“来。这身儿你试试。” 我看着。也是身银蓝色地衣裳。 “这又是你买地?” “不是。这还是以前就……”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笑着跳下炕来,虽然有点披头散。我也不管,把衣裳提起来在身上比比,大小正合适。 我两指一招,衣裳就飞身上了。这衣裳一定有玄妙,穿起来感觉特别的轻盈柔软,那么合身又不会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朱英雄在外面敲门,然后殷勤的陪笑端水进来。我看他眼睛下面也是明晃晃的两个好大的黑眼圈儿,今天这么起早对他来说看来也不是件苦差了。这家伙爱新鲜热闹可真是不顾一切啊。 “主人,你今天这身儿打扮可真是精神啊!嘿,果然是人要衣装。平时不打扮一点不打眼,现在这么穿,好看!” 我笑笑:“你们今天起这么早?” “不早不行啊。”朱英雄的胖猪脸儿恨不能笑成一朵大菊花:“去晚了挤不到前边儿。根本看不着什么热闹。” “这热闹到底是怎么个名堂?”我其实也不用怎么梳洗。不过也就着他端来的水照照影,嗯。这衣服是衬地人显的精神多了,这还是屋里暗。这个颜色要是到了外面光亮的地方,蓝色越淡。银色越亮,肯定显地更好看。 “啊,我们早就听人说起过啊,上次就热闹地不得了,从一早起就有大庆,放花炮,有歌舞,点起那种三层楼那么高的大彩灯,整整三天都不熄地……”朱英雄滔滔不绝,说的口沫横飞,我一边梳头一边听他说,等我把头挽好,凤宜又拿了一枚珠花,亲手帮我戴上,我大大方方地在水盆里照影,又和他说:“谢谢你。” 凤宜微微一笑:“你和我,客气什么。” 朱英雄也不知道我们客气什么,在一旁帮腔:“对对,一家人不用客气。主人,咱们这就出门吧?我们昨天打听好了,今天平天宫开放,城里人都可以进去。听说里面有一片南里宫,宫场大的能容下几万地人。不早去,那位置别人占尽了,咱就看不着东西了!主人,快动身吧。” 小三小四和朱英雄都是一脸焦急神色,我扫一眼,他们身上都穿着颜色最鲜亮,花色最扎眼的绸缎衫子,尤其是朱英雄,两个肩膀里不知道又垫了什么,高高耸起,虽然怪异一点,不过倒也算威风神气。 他看我看他,还特意把胸膛挺挺,得意洋洋的问:“主人,你看我这身儿新衣裳,怎么样?” “不错不错。”我笑的合不拢嘴,说:“那咱们就去吧,别真的去晚了占不着位置瞧不成热闹,那可不就白来一趟了嘛。” “是是。” 我们出了客栈,街上已经有许多人,大家都急匆匆的,奔向同一个方向。 魔宫。 没出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朱英雄穿的奇怪了,可是和从身边经过的这些人相比,朱英雄远远不够看! 比如我们前面的一个,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个头梳的足有三尺高,上面插满了各式金银宝石绸缎饰物,我简直被吓了一跳。那个人头既然梳的的这么高,又装饰的这么沉重,走路的时候就得用两只手紧紧的举着托着恐怕走的急身体起伏给颠散颠坏了。 再看另一个。那……那…… 那还是人穿地衣服么?那分明是…… 我盯着看,凤宜扯着我转过头来,冷冷的说:“不要看。” 咳…… 好吧,我不看。 虽然嘴上说不看,心里还总想着再瞅瞅…… 这衣服之奇突暴露,就是我上辈子见的那些非主流的脑子不好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也穿不成这样,直追皇帝的新装了都! 雨虽然停了。可是天却比平时阴沉的多,加上天也不算全亮,所以赶路地人还有提着灯笼的。路上也已经象朱英雄说的那样点起了许多彩灯,有各家挂在门前的,到了大道上,路两边扎的彩灯就更加异彩辉煌了。上面扎的各种形状,我一抬眼,还看到一只金彩火红的凤凰,仰颈展翼。十分神气漂亮,急忙招手让凤宜也看。我小声问他:“你……嗯……你本来是不是也长这个样子的?” 他也小声回了一句:“成了亲就让你看。” 我脸一热,就不再问这个问题,转头继续看灯。 还有那种大的走马灯,远远地看着旋转不休,上面绘着精致的图案花纹。 一路上还有人家在吹吹打打,虽然唱的不见得都好听,却非常热闹。 我们小声说话。 “我们那里,就是过年,也没这么热闹啊。” “你要是喜欢。那今年过年,我们也好好热闹一番。” “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这得多少耗费啊。再说。一个不好,灰大毛那些小耗子们得意忘形。非把伽会山烧了不可。” “放心,你用珠子镇着。烧不了。” 路上朱英雄买了几个大大的彩绸扎的球,比篮球还大一圈儿。美滋滋的系在胸前,小三儿小四儿也一人系了一个。朱英雄还讨好的挑出最大的一个来递给我:“主人,你也系吧?” 我骇笑,摇手说:“不要不要了,我身上穿的衣服和这个不衬。” “这倒也是。”于是朱英雄本着勤俭节约不能浪费好东西的优良品质,又把那彩球系在后背上一个,手臂上一个。 我忍笑忍地肚子都疼了。不过街上也不止朱英雄他们三个才这样,许多人都买彩球彩带的,只是大多数只是小球,扎手腕上或是领子上,看起来只是喜庆而不是奇异,总比灰大毛他们协调些。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魔宫的山脚。虽然大家都想快些走,可是人太多,只能跟着人流朝前慢慢走。到了魔宫门口,虽然不至于个个要搜身,但是也要简单地查验一下才准进入,所以人越积越多,天慢慢亮了,可是仍然阴地很,八成今天还是要下雨的。我估计我们又等了得四五十分钟快一个钟头,才轮到我们。 我稍稍有点紧张,怕我们被现身份。 不过我地担心太多余,我们顺顺当当的被放了行。 虽然说进来了,还是爬了将近半小时地坡,才到了朱英雄说的那个南里宫地大广场。 我定定神抬头看看,刚才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肩膀后脑勺实在郁闷。 哗…… 好大啊…… 我就这么个感想。 梅山的那个山顶的会场也算大,可和这个一比,那就是小学校的操场和鸟巢体育场来比了! 怪不得说能容几万人看热闹呢,照我看十几万也能容。 有人在那里指挥,这一拨人去那处,那一拨人去这处,我们和另外几十个人也被指了个方向,看起来不近不远,不算偏僻,但是也不靠中间。朱英雄他们有些怏怏不乐,不过他们平时是放肆一些,到了他们心目中的魔宫圣地可不敢乱来,乖乖的跟着人一起走过去。我就觉得这里跟大体育场似的,四面环绕的都是看席,中间是表演场。 到了我们该坐的一块儿,地下都是石墩子,朱英雄急忙拦着我们,把几个墩子擦了又擦,还觉得不妥,说怕昨天下雨石头潮冷,又掏东西来给我垫座。我一看他掏的就是塞在肩膀那里充场面的棉垫子,忍不住又要笑。 不过前后左右的人都坐下了,我们也就跟着坐下。 “喂,没看出这魔君的魔君大人还挺懂得与民同乐啊。” 凤宜只是微微一笑,那笑意里的七分温柔我知道是对我的,三分冷嘲肯定是冲着今天这庆典。 唔,真奇怪。以前我看凤宜就怎么看都觉得不明白他。现在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举动这么亲切明白呢? 人越来越多,这场地上嗡嗡的全是人声,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人头夹杂五彩六色的装饰,实在是热闹之极! 今天下了一场雨,下完天仍旧闷热。 俺只祈祷这雨不会让我的疹子再爬出来作怪。 求票票哟,没有票票,也请大家回个贴吧,俺最喜欢看回贴的……嘻嘻 一二六 魔君的生日庆典二 我有种上辈子去和同学去露天体育场看体育比赛的感觉。(提供最新章节阅读>这场地,这安排,这气氛…… 恍恍惚惚的,朱英雄讨好的递给我什么东西,我接过来,居然是炒瓜子和腌梅子! 他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 “昨天就买啦,我们本来也想不起来,可是我们逛街的时候有人叫卖,说可以带进来吃的,”他又递过来两包糕饼之类,小声说:“这庆典好象到正午才开始呢,所以我听人说,大家伙儿都是要带东西进来吃的。” 更象是出来看电影看球赛了……这连零食都有了。 我接过来一包瓜子,问他们:“水也带了?” “带了!”穿山甲从腰里解下水袋来拍拍,好大个的皮袋,估计里面起码也得装个五斤水。\ 我再转头看旁边人,果然也都揣着捧着吃的喝的…… 敢情儿……这大家都是来看电影看球赛的。 亏我刚才还那么紧张。 我心情一放松,就四处打量起来。其实我更想知道真正的魔宫什么样。不过,从我们这里望出去,除了这一片大广场,还有四周高耸参天的怪异的大树,什么也瞧不见。 “喂,那边,那是什么树?”我小声问凤宜。 这树好高啊。 “木兰树。”“不可能啊……”木兰树怎么可能长这么高?难道是魔域特有的品种?变异了? “你们原来那观主的本体原形,比这还高大呢……”凤宜看起来心情不错,居然从我手里的瓜子包里捏了两颗去。\ “啊?” 象摩天大楼一样高的桃树?乖乖娘嗳,那可是…… 好吧,这么说这木兰树也肯定是成了精了。 树木要有所成,比我们还难一些。我们这种会动会爬的飞鸟鱼虫,有点灵性儿就可以躲避天敌,想法子找安全的地方修炼。那个树。可没法子,功力没到,就算有灵性。动也不能动,说也不能说。要是遇到雷火,山洪,那可糟糕至极。更可怕的是要是有樵夫拿个斧子来砍你。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魔宫地人放这么不知道底细的人进来,不怕出事么?” “怕什么。你什么时候听过魔域的人怕事?” 这倒是,这里民风彪悍地很,我们这一路过来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但凡有点儿力气的都想做贼为匪,和我们世间那是大不一样。\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妖王争地盘,也是天天打个没完。估计要真是在这儿闹起事儿。这场里坐的一半儿得起哄叫好。另一半儿地撸起袖子就上去参和混水摸鱼去。好吧,反正我是不能吃亏的。就是凤宜……我看他一眼,唔。也不能叫他吃亏。朱英雄他们几个,倒让人真是为难。 我是想把他们和灰大毛一样看待。可是谁知道人家知道我们不是魔域原住民之后,会不会反而歧视我们呢? 坐地离我们不远的人在念叨:“今天可不要下雨啊……” “下雨怕什么。”另一个说:“前次庆典虽然我是没赶上,可是听说当时也下雨了不是?那有什么,魔宫里有的是能人高人,据说上次有人撑起一把大伞,将半个天都遮住了,那雨都被挡到一旁去了。\” “是么……”那两个人迅由陌生到熟悉,兴高采烈的讨论起来。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伞遮半个天……唔,我想我的丝网也能办到,保证撑起来后底下的人一滴水沾不着。 坐我们后头地人也在小声谈话:“你说今天……魔君大人也算是成年了,会不会选妃啊?听说很久以前,前位魔君大人就是在成年之日选了一位妃子。” “老兄怎么想起这事地?难不成你家有美貌绝伦的女儿妹子要献上不成?” “呸,我打你这张臭嘴!老子就一个姐姐早嫁人啦,娃娃都生了三个了。\我就是想起早年掌故,才猜着今日会不会……”“嗨,会不会,反正不干咱地事。” “怎么叫不干咱事,看老兄的打扮,怕也是在城里有买卖吧?你想,魔君真要成亲地话,那得采买吧?还有,外地的人来看热闹,那得吃住买吧?这一来一来地,不就干咱的事了?” “对对对……” 还有那种自言自语的嘀咕:“今天七大魔将里不知道谁会出来镇场子啊……” “魔宫第一美人蝶魔小姐大人,不知道今天不会不会来啊……” 唔,这说话的几位口气活像追星族说起心目中的大明星。 等等,蝶魔小姐…… 唔,我一下子想起了三七。\ 算了,就象凤宜说的,我还想她做什么呢?我和她已经不是姐妹,朋友。她欺骗了我们,我们也杀了她那么多蛾子, 我吃了一口梅花糕,味道有点太甜,不过总比枯坐着好。而凤宜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他应该在小力的控制着风,对这座魔宫进行谨慎的探查。 朱英雄他们三个兴奋不已,一会儿指指这,一会儿指指那。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人声虽然还很嘈杂,可是音量却明显的都收小了。 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这一声响过之后,全场忽地全静下来,一句话语,一声咳嗽也听不见。风打着旋吹过广场上方,这种突兀的安静让人觉得一阵心悸。 正主要来了! 我一阵激动。\ 这趟魔域没白来,起码魔君是见着了,离的远近那是另一回事。反正见着了,就算不虚此行了吧。 我光盯着我们进来时的入口,凤宜却拍拍我的手,指着完全相反方向的空中:“来了。” 先来的是两条黑色的带子,似乎是凭空出现,闪电般弹射过来。然后有人踏着这两条黑色的带子飘飘然然地走了过来。 噢哟!好看! 我就会这么称赞,没办法,常年的修炼打坐啊。看书不算多,看也是看一些非文学性的专业羽籍,又没有什么小说电影来填补丰富,我觉得我地词汇量。尤其是形容词,在严重退化过程中。 先走过来的是看起来约十岁左右的童子。穿着整齐的青色地短衫,手里拿着各式仪仗用品……主要是那些奇怪的东西我都叫不出名来。\象掸子地,象耙子的,象大筷子的……然后这七对童子过去之后是九对侍女,穿着绿色裙装,手里有的捧着水瓶有的捧着盘子有的捧着酒杯----这次地东西我倒都认识了。 然后他们再过去。后面是四对穿白衣地侍卫。腰间佩剑,背后还有长形的木盒。估计里面装地也是统一的兵器吧? 接着是八个健壮汉子抬着地步辇。那步辇是全黑的颜色,上面不知道装饰着什么宝石。黑是黑,可是却闪闪亮。 这来地是谁啊?排场真大。 我直觉的,这可能不是魔君。 嗯,魔君要来的话,怎么也得象电视剧里那样,更铺张一下吧,比如,洒洒鲜花,还有美丽少女跟着吹笛吹箫充当背景音乐之类…… 果然,有人洪亮的宣布:“蝶魔大人到!” 果然不是魔君来了嘛。\ 这时候,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然后跪---- 我眨眨眼,拉着凤宜一起……蹲下去。 跪是不可能的,别说凤宜这么傲,就是我这种平时和傲骨傲气都不沾边的小角色,也绝对不会向魔域的人物屈膝啊。 这是天性本能?还是……呃,正义感?还是,那啥,种族归属? 我也搞不清楚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有时候表面上很简单的事,要追究原因却可以写出几百万字的研究报告来。 那步辇沿着黑色带子继续向前,一直到场中央那空的高出来的座席处才停下。\一个女子从步辇里出来,袅袅娜娜的走到左一个空置的坐席边,姿态优美的坐下来。 虽然离的老远,她脸上又遮着黑纱,如果是普通人的眼力大概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黑点在移动。 不过……我却看清楚了,这位蝶魔大人,魔君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姐姐,就是三七。 我和她相处多少年,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是个什么样子,我早就熟的不能再熟,她就是把全身都蒙上黑布,就象,就象昨天晚上那轿子经过我身旁,我就闻出她的气味儿来了! 凤宜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又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才不会冲动。” 呃……说完话我才现我们现在的姿态真可笑。 我们现在是肩并肩的蹲在一起……哈哈,凤宜一向风度翩翩,我还从来没看到他蹲着过呢。 这就叫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吧。 可是为什么……我非得去想……老式公厕里,一排蹲坑,然后大家就……呃,各就各位……就象我和凤宜现在这样差不多…… 呸呸,这什么联想啊!太恶了! 我正胡思乱想,接着又听到那个响遍全场的洪亮声音:“乌大人到!” 我小声问:“这个乌大人是谁?” “据说是魔宫的总管,魔君换了三代了他都健在。” “哇,够长命的……” 果然是应该长命的,怪不得叫乌总管,原来是个背着龟壳的……乌龟总管啊!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嘛!魔君都活不过乌龟! 这位乌总管出场倒不是人抬来的,而是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就走了出来,大家看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与蝶魔三七相对的靠右的坐席处,缓缓落座。 然后是重头戏来了! 主角出场,当当当当当当! “魔君大人到!” 不但全场人是跪着的,已经坐下的蝶魔和乌龟也站了起来,执礼相迎。 我抬眼朝上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儿子把俺的床尿了>o< 求票票 一二七 魔君的生日庆典三 等我再转头眼来,一个全身穿黑的人影已经站在广场中心的那平台上,最中间空的那个坐席前。**千载提供阅读整个广场上空回响着欢呼声,魔君万岁,魔君万岁,那声势简直是可以地动山摇。 他是怎么出现的?音?还是有什么移形换影的身法? 万岁不见得,凤宜提过,魔域到现在,魔君换过许多任了,差不多都是英年早逝。不是什么世魔功练到爆体,就是狂性大大开杀戒,被底下的人合起伙儿来杀掉,然后剩下的活着的再互相砍杀一通,最后活着的那个荣登下任魔君宝座。这位登位之后也害怕被别人夺位,于是再苦练某某逆天的强悍无比的魔功……整一个恶性循环。 但是听说最近几百年来魔域还是挺太平的,主要是前任魔君死时怕自己儿子坐不稳位子,特命魔蝶三七辅佐,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把当时和自己功力伯仲之间的几个魔将都或暗算,或封印囚禁了,所以现在这位魔君在过去几百年,位子坐的稳稳当当的。\ 看起来瘦瘦的,个子不矮。嗯,脸嘛……得,他那头冠前面的垂珠太密了,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他缓缓抬起双臂,用一种我在电影里看过的皇帝祭天时候那手势,缓缓举高,又打开,再放下,然后全场都听到一个清郎平和的声音:“免礼。” 乖乖,真有派头! 说起来也是,魔君可不就相当于魔域的皇帝么?人家关起门来称王称帝,那随他高兴。 欢呼声停止,我们也随着那些人一起起身,坐下。 那位乌龟总管慢腾腾的念贺文,倒都是吉利话儿。\看来不管是人是魔,大家都喜欢听好听的。别人恭贺自己天资好,品性好,能力强。说愿你长寿万岁……乌总管的声音没点儿起伏,声音又慢,咬字又沉,我听的几乎要打瞌睡。偏偏他还念的很长,我估摸足有半小时吧。才把他的贺辞念完。 原来魔界也如此官僚。 我地注意力从那个端坐不动的魔君身上,移到魔蝶三七的身上。 她也是一身黑色衣服。 似乎在魔界,穿黑是一件又体面,又时尚地事儿,别人想穿还不一定有那个身份资格穿。不过我记忆中的三七,从来不穿这样的衣裳。她只穿那些最漂亮的颜色。粉地,紫的。红地,五彩的。质料也都是绡纱,绢罗……轻盈而柔美。\不过现在她穿着玄黑的袍子。外面罩的比甲也是黑的,上头用银线勾勒花纹,质料一看就知道很沉重…… 而且她端坐不动,散着一股十分冷肃威严的气势……有地时候我们以为自己了解另一个人,但是……又会在突然间不经意地现,你了解的,可能只是此人地一小部分。她的真实面貌,大概不是你以为自己看到地那样。 大的歌舞表演开始了,我得承认,不错,挺好看。虽然这时代没有现代地舞台灯光效果,却可以用一些漂亮的法术来补上。现代舞台后面常有大屏幕,人家没屏幕,却也可以用魔功做出种种曼妙动人的幻象来做背景。现代的音响设备好,可是魔域这些唱歌的个个都有本事把歌唱的全场人都能听到,音量还是最让人舒服的那种,琵琶声如裂帛,胡琴拉的人心弦跟着起起伏伏,歌声更是有如妖音魅人…… 很精彩…… 不过艺术形式有点单调。\除了歌,舞,乐器,还有类似杂耍的表演,就没别的了。这,虽然都很好听,也很好看,可是看了一会儿,难免视觉疲劳。 我看看凤宜,他端坐如钟。我转过头来,又小声问朱英雄:“这庆典,有多长?” “总得到夜间吧!”朱英雄说的也不确定:“听说以前有开到第二天的呢。” 得……比春晚还长! 凤宜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还拍了两下。 我知道他让我不要焦躁,凤宜的手很温暖,我眨眨眼,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广场中间歌舞告一段落之后,一个破锣似的声音说:“大家都听过冷豹将军的威名吧?” 底下人山呼起哄:“自然听过!” “冷豹将军的威风有谁不知!” 难道要打斗?我精神一振,盯着广场中间。\ 有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家伙,全身披甲,缓缓走到广场靠北角的高台上。 “草莽中卧虎藏龙,高手能人倍出!今日倘若有哪位来挑战冷豹将军的,请尽管上台来!能在将军手下走十招的,赠金十两!能走过百招的,赠金百两!要是倘若能胜得冷豹将军一招半式,就能加入咱魔宫虎威队!这……” 看起来魔域这里的人是比较喜欢争争打打,而且条件也很打动人心,这人话还没说完,离我们不远处忽然有个打雷似的声音说了一句:“好!俺来试一试!” 好大嗓门儿! 然后就见我们左前方一道人影拔地而起,象个沉重的大称砣似的朝广场中跃了下去。\我一看他的身法,就知道这人肯定没戏!那个冷豹将军站在高台上稳如山岳,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软脚虾,而这个跃出去的,顶多算是个四五流的货色,绝不是那个冷豹的对手。 那人上了高台,旁边一个问:“请教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这人大声说:“我叫黑虎!” “好,好,原来是黑虎壮士……” 壮士……我肚里忍笑。称壮士当然是很平常的,但是我总是一听到就想笑。唔,八面食人魔那事了之后,凤宜拿的那张契约上,似乎那个姓周的也称凤宜为凤壮士…… 我偷瞧凤宜,然后窃笑不已。\他略微奇怪的看我一眼,然后又见怪不怪的转过头去。大概我这种时不时的神经他开始习以为常了。 我一分神,就没听到下面又说了什么。高台上只剩下了黑虎和冷豹二人。 黑虎亮出兵器来。是把极大的厚背砍刀,而冷豹还是站立不动。 “喝呀!”黑虎猛地挥刀照头就砍了过去,冷豹手不动肩不抬。只轻轻一侧头,看起来完全没有力道和度的动作,却让黑虎的一刀砍了空。 我小声问:“他不还手?” “冷豹让他一招。”凤宜说。 就在我们说这两句话地间隙里,黑虎变了招。\横刀照着冷豹腰间削去。 冷豹的动作快疾狠厉,一脚飞起正踹在黑虎腰间。将他庞大的身体整个儿踹飞了出去,越过高台边的围栏,掉到了高台之下。 呃…… 出手这么重啊? 刚才那个问黑虎叫什么名字地穿着褐袍的一挥手,有两个人奔过去查看,说:“死了。” 死了? 我愣了一下,看着那两人将黑虎地尸身迅拖走。看台上又爆出一阵阵欢呼。无非是冷豹将军神勇啊,无敌啊。高明啊…… 可是,这不是喜庆的事情么?怎么……怎么弄出人命来。这可…… 我转头看凤宜,他似乎也不奇怪。看了我一眼,低声说:“这才是开头,这庆典到后面,只怕还有生祭……” 呵……我忘了。\ 这是魔域啊,打打杀杀全不当一回事,打死一个黑虎,反而令气氛更热烈。 我看看四周那些欢呼的人或妖,打个了寒噤。 这里不是什么体育场,也不是什么欢宴盛会…… 最起码,我现在已经觉得,我们似乎不该来。 天已经过了午,空中阴云沉沉。我紧紧反握着凤宜的手,感觉着他的温度,心里稍微踏实一些,低声说:“等这会散了,咱们就回去吧。” 他只是握着我的手,低声说:“好。” 魔域不适合我们。 只是,三七…… 我转过头去,望向她地方向。\ 她到底先是三七,还是先是蝶魔呢? 凤宜劝过我,我却还是无法释怀。 如果她变成这样是身不由己地话…… 下头已经打了几场,只有一个人在冷豹手下过了十来招的,也侥幸没有受伤,当场得了十两金地赏赐。 凤宜说:“不想看就闭起眼歇会儿吧。” “不,没事……” 我看到有人离开坐的地方,沿着后面地窄过道走开。 “他们是走了吗?” “不是……”凤宜顿了一下,看看我:“你也想去?” 八成是去方便去的。 “能出去走走么?” 我觉得这里地气氛越热烈,我觉得越压抑。 “好。” 我们也站起身来朝过道那边去,朱英雄一嘴的点心渣,含含糊糊的说:“主人,你们去哪里?” 凤宜说:“坐累了,去走走。” “马上就有好看的了!”他说。 “你们好好看吧。” 我们顺着夹道下了石阶,穿过一条走廊,这里也有人把守,但是也有象我们一样的人在这里稍事歇息。走廊外面的庭院里开着一种红花,猩红刺眼,花密的遮住了底下的叶子,一点绿色都没有,只有这霸道的红色。 我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 凤宜说:“这是……地狱花。” “呃?” 我记得我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旁边一个人说:“听说这是蝶魔大人最喜欢的花了。” 地狱花?三七! 我想起来了,三七曾经问过凤宜,地狱花的事情! 那时候凤宜说什么,我记不清了。 三六也问过,然后凤宜说什么为谁辛苦为谁忙的…… 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不过,这个花在这个地方出现,其中,有什么关联呢? 呃,这三章的名字好起了……嘿嘿>o< 下章要不要就叫四呢 一二八 魔君的生日庆典四 外面隔着远远的庭院和高墙,还能听得到南宫里大广场上的动静,那些人兴奋的吆喝,打气,鲜血只是让他们更加兴奋而已。(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我想我骨子里,还个是软弱的灵魂。最起码,我觉得这种暴力的节目,不适合我。 从我们身边匆匆经过的人倒是急不可待:“我猜一定是合重将军上场了!他那手笔,嘿!” 合重将军? 我不想再回去,和凤宜两个靠着走廓外面的柱子,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说话。 “合重将军?” “嗯,听说能文能武,现在已经是七魔将之了。” “听起来好厉害啊。” 凤宜用传心语和我说:“原来的老一辈的七魔将给宰掉了五个,另两个早早闭关不出了,所以这些新人冒起的快。” 传心语,就是只有我听得到,旁人不会听到的。\ “嗯,还回去看看么?”我也用传心语问他。 “你不是不想回去?”凤宜转过头来,他的衣裳在这样庭院的黯淡光线下看起来象是银色的纱衣,身后是一院子的猩红血色花朵。 凤宜即使脸上弄的黄瘦的,可是也掩不住他一身的气派,走过路过的人有不少老瞄他的,甚至有个女人站在那里半天没挪步,我清清嗓子,咳嗽一声,半侧过身儿来把凤宜遮住。 哼,虽然说看看也不会少块肉。可也不能一直看随便看这么放肆的看吧? 结果我这一挡,那个女人居然还真就厚脸皮地自己凑过来了。 而且不但凑过来,还端着架子,捏着嗓子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逗留?” 一副主人口气。\ 我转过头,这女人穿着……哦,怪不得这么底气足,穿的也是黑制服裙子嘛! 好吧。客气点说,她长的不错,皮肤白嫩,嘴唇涂的红润润的,头上戴着样式时新的绢花儿和金簪,眼睛细长,嘴唇稍薄,手上还戴着一个玉戒指。 不知道是宫女还是别的什么人物? 我真不想理会她。凤宜却说:“外头吵的凶,我娘子头晕。在这儿透口气。” 呃,娘子…… 他说地真顺溜啊……那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凤大从这么平易近人?他不是架子摆的高高的么! 那个女子的目光只在凤宜上上下下打量,连我这么木呆的人都能看出来,她那眼里恨不得长出钩子把凤宜一把给钩去。 “这样啊……”她说:“往前走再向左拐,有个小茶室,倒是可以待客,二位不妨过来坐坐。\” 我说:“那可不敢当。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她就差没上手来拉扯凤宜了。大概顾着旁边有人还有一丝矜持,没拉扯凤宜却扯着我:“二位这边请。我请二位喝杯茶,今天是大喜日子。我与二位有缘嘛……” 她那眼睛直勾勾看凤宜,虽然说是与我们两个有缘。其实她根本就是在无视我啊! 我觉得我脾气是真好的,但是这个,这个女人,好吧,也许她不是人,和我一样是妖魔鬼怪,这个不重要! 我很想抽她!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我忍了又忍,凤宜也暗示我稍安勿躁。 好吧,这是在魔宫地盘上,我们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不过这个女人,走路的时候就一直想往凤宜那边挨挨擦擦地靠过去,到了她说的那个茶室,更是恨不得立刻一脚把我踢开,然后直接把凤宜扑倒…… 乖乖,这是凤宜还易了容地,要是没易容,只怕这个女色狼立刻就要霸王硬上弓! 我呸!看你那德性!你们蝶魔大人够漂亮够有气质吧?凤宜也没看上眼啊。\那个梅山见的许明鸾也算是一流人物吧?凤宜也是懒得敷衍!就凭你这块料!哼! 凤宜倒也真没浪费时间,这个女人把名一报,说是叫红蕊,就负责今日场边的一些杂事,口气里不无表功邀宠之意,似乎是在暗示凤宜,你看你看,我多有身份地位,你要跟了我,包你好处balabala…… 我现在不怎么气了,倒是忍笑忍的难受。 这是暗示凤宜应该快快识相拜倒在她裙下当一名识相听话的小白脸儿么? 她不知道她眼前这位小红脸儿小黑脸儿都能当,就是不能当小白脸儿吗? 凤宜效率极高,立刻眯起眼来了句:“你现在很忙,非常忙,快去广场那边吧。\” 那个红蕊愣愣的马上跟着点头:“是,我忙的很,我先走了。” 呃……这一手俊啊! 她前脚一走,我马上凑到凤宜身边儿:“你这是移魂么?” “相仿。”凤宜捧起茶来闻闻,说:“可以喝,这茶水很干净。” 我也捧起茶杯来,虽然觉得他打走那个红蕊实在大快人心,不过还有点担忧:“会不会被现不妥?” “不会的。” 我放下心事,然后跟凤宜讨论那个女人服色难看,薄嘴唇,眼白比眼珠多……说了几句觉得自己实在没啥风度,很有小鸡肚肠尖酸刻薄之嫌。\不过,瞅一眼凤宜,他嘴角似乎还有丝微笑,好象听地挺起劲挺入耳地。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敛。 我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停了下来。 空气里似乎有一丝丝……不安地风地声音在浮动。 凤宜在这方面比我要敏感地多。而我虽然得了那颗风灵珠,却还没能到他那个地步。 “怎么?”我一面站起身。一面就要撑出千蛛网来。 “真是……你不觉得,有些熟悉?” “熟悉?”我看他。 “不用担心,我说过,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走,我们回广场去。” 我答应一声,凤宜推开门先走出去,一点没有女士先行的绅士风度。可我看着他地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实在是很帅很帅,有风度的很! 走廊里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人,可是广场里的呼声却是一波高过一波,看来真是……唔,有玄机啊。\ 我们加快步子,还没走到石阶那里,忽然凤宜脚步一顿。我本能的转头朝右看。有一行人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迤逦而来。 把守走廊的魔宫护卫们跪了下去,而凤宜则一扯我地手。避在了石梯后面的阴影里。我见机也快,立刻一道透明的网撒出来罩在我们周身上下。就算有人站在我们身前,瞪大眼看,鼓动鼻子闻,拿手来摸,都沾触不到,现不了。 而那个远远走来的人,我也看见了。 一众宫女簇拥着的。不是蝶魔三七。又是哪个? 她穿着全黑似墨染的衣裙,黑色绡纱长裙。头挽成不对称的偏云髻,一点饰也没有戴。\那种高贵的。威严地气势令人几乎难以仰视。 我和凤宜紧紧挨在一起,不过这会儿我心里绝没有什么浪漫思绪。 我是想起来件事情。 上任魔君死时。就任命了这位蝶魔。那是几百年前的事。而我遇到三六和三七,一起拜入桃花观,绝没有这么长时间,所以……她先是蝶魔,然后才是三七。不,也许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三七,一直只有蝶魔而已。 我本来还想着,如果三七是因为什么缘故堕入魔道,不得已而变成现在这样,那么我…… 虽然我没想到如果那样我该如何对她,可是…… 现在我用不着纠结这个问题了。 这一阵人从我们身前经过,彼此离地这么近,我甚至可以看清三七修长白皙的颈项,被黑色的领衽交围烘托着,就象一只高贵的天鹅。\那些人没一个察觉我和凤宜潜身在此的。等她们走远了,我才撤了丝网,和凤宜一起沿石阶回去。 不过,这位蝶魔为何匆匆离去呢? 一踏出夹道,迎面扑来的声浪气浪简直要把人推的向后退倒。我站住脚往场中看,场中一边是歌舞正盛,一边黑雾团团,中间还有打斗呼喝声,我们经过的地方,那些观看地都已经红了眼哑了嗓子,叫好起哄都到了白热化地声嘶力竭的地步,似乎看不见那黑雾中打斗地真相,反而觉得更加神秘刺激! 到了这里,那种不妥当的感觉更浓了。 我抬头望一望天,阴云密布天色暗地就象已经到了要掌灯的时分,广场周围和看台边上都点起了大火把,这些火把绝不普通,场子这么大,按说这点照明根本不够,不过魔宫地人自有手段,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法,这些火把亮的出奇,将四周照的仍旧是光明一片。\ 我们回到座位上,朱英雄他们倒是一直频频回头,看到我们才松了口气,朱英雄抱怨:“主人,怎么一去这么久?我们还想着是不是主人身体不适,想去寻找呢。” “这里太吵,”我说:“就在后面歇了会儿才过来。” 英雄没再问,而是兴高采烈的指着场中说:“主人快看!这可真是不虚此行啊!那位合重将军好手段,只是布了个小阵,就困的那几个挑战他的壮士出不来了!” “哦……”我没什么大兴趣。 凤宜的感觉绝对没错,我也觉得自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应该不是那个小阵法的缘故。 这里云气汇聚,雷电隐而不。而且广场四周的气流似乎都在被一股暗劲拉扯,缓缓的,不为人觉察的产生着微妙的变化! 我看一眼凤宜,他也看看我,用传心术说:“这是道家法阵。” “什么?” 我几乎要失声喊出来。 道士布的阵?这……这魔域几乎也就是另一个人世间,人间有的一切这里都有,可唯独没有和尚道士! 不不! 我突然想了起来! 我怎么忘了!我们还刚见过一个道士没多久的! 那个蜀山的,隐然一代掌教,却在桃花观之变后也销声匿迹的青莲道士! 他不正在魔域么?而且,他以前就干过布阵灭妖的事,和桃花观找拼的是两败俱伤。难道,难道他跑到魔域来,也想在这里布阵灭魔不成? 朱英雄兴奋的指给我们看:“啊,雾散了一重。主人,快看,那就是合重将军!真是英明神武啊!” 朱英雄的文化水平很低,英明神武这词儿八成也是现学现卖。不过,那个黑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我和凤宜对望一眼。 那不是青莲道士又是谁? 想不到他居然成了魔域的将军了!这可真是……奇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奇呀!眼睛一眨,母鸡变鸭!他不但来魔域来玩无间,还一玩就玩把大的!无间到魔域的魔宫里来了,还能混到七魔将之,没被人看破不说,混的可算风生水起! 我拿脚趾头思考都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头顶上已经动起来却还未露端倪的阵法,百分之二百和这个道士脱不了关系! 继续犹豫,下章还要不要再来个五?不用五的话,就又得自己想破脑袋起标题了…… 求票,求回贴啦 一二九 乌云盖顶城欲催一 阵法一直在不动声色的催动。这场中的几万观看的人被血腥场面刺激而散出来的戾气,似乎对这阵法有加成催化作用。 这道士是冲着谁?魔君?魔宫?我想这个青莲道士总不会对屠掉几万观众有兴趣吧? 这个人潜伏在魔域这么久,忍到今天才动手,一定是深谋远虑了。 我对道士没好感。 连带着对道士想做的事也没好感。 凤宜呢,看起来纯粹是个看热闹的架式,如果道士真和魔君打起来的话,估计他会两不相帮吧?那我也跟着看热闹好了。 魔域的人,还有妖魔,都争勇斗狠的。虽然明知道上去挑战魔将军凶多吉少,可是真的能多支撑几招,或者走运的能胜个一招半式,那待遇可真是诱人。所以虽然那个青莲冒充的合重将军的迷雾阵中不断传来惨叫声,一个一个上去挑战的被从雾里抛出来,可是跃入场中去展身手碰运气的还不在少数。 呃,作为一个道士来说,能这样杀瓜切菜似的在魔域大开杀戒,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杀,被杀的还前仆后继的涌上来,青莲道士心里一定很爽吧? 凤宜用传心术说:“留神。” “一直留着神哪。”我半点儿也没敢放松。道士的阵法,我哪敢掉以轻心? 旁边刚才在拼命呐喊呼喝着的人,好象力气使的差不多了一样,有些疲倦的坐下来。不是一个两个,放眼看去,大部分都是如此。连朱英雄他们跟刚才相比,也没了精气神儿,一个水袋三个人传来传去的大口喝水,但是说出话来声音却低哑的很。 “主人……你觉得累么?” 我摇摇头。 朱英雄拍了一下自己地脑门:“奇怪。我这会儿怎么一下子就累了。” 这可不是一下子地事。这阵法既借助周围地地势。还暗合今日地天时。不知道别处是不是还有什么法宝或是潜伏着地人相助。朱英雄他们陷身阵中已久。这时觉。已经迟了。 警觉地人还是有地。我听见身前身后都有人说:“咦。奇怪。怎么一下子没了力气?” “莫不是你刚才给吓着了吧?不对。我怎么也……有古怪!” 这声音迅蔓延开去,形成一股恐惧的愤怒的猜测的声浪。但是这些人就算现了。却已经连跳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英雄哎哟的叫唤一声,已经出溜到石墩子底下去了,旁边小四小三也晕晕乎乎仿如醉酒。 我看看凤宜,扯了一下他地袖子。 凤宜本来是端坐不动的。因为我扯他这一下,他顺势就歪过身来靠在我肩膀上。 呃……他倒是不客气! 我也身体一斜,靠在旁边地石栏上装晕,但是一双眼却眯起来,紧紧盯着场中。 那些侍卫也多半软倒了,还有的拼力支撑,却也没走几步,就扑通摔倒在地。离我们不远的一个。甚至一路从石阶上滚了下去,自己无力控制。连几声惨叫也是低弱无力。 头顶的云越压越低,越来越黑。 我心里微微紧。开始明白为什么凤宜刚才会问我觉不觉得熟悉! 这是……这个阵法,当初在桃花观地时候。也是这样的天色,这样的情景! 我微微恍惚,想起那时候,削瘦的小道士,雷电交闪的天空,暴雨……黑夜,那天生的一切,忽然间一下子都翻了出来。 腰间忽然一紧,凤宜的手臂环住我的腰,他用传心术问:“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今天地事,恐怕不能善了。” “别瞒我。” 传心术听到地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他语气中细微的郁闷,还有浓浓地关心之意,我都能体会得到。 “嗯,想到以前……桃花观那次……” 他的头枕在我地腿上,一双眼清澈明净。 我并不太惊讶的现,他脸上地改妆正在缓缓褪去,露出本来面貌。 他的手抬起来,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却没有再说什么。 而下方的广场中,也终于有了异动了。 那团本来被控制在高台范围之内的黑色雾气,陡然间象是被大风鼓荡一样,朝四面扩散弥漫开去。黑雾中心的那人身形显露出来,正是那个道士青莲。 七魔将原来分坐在魔君四周,一道身影站了起来冲他喝问:“合重!你搞什么名堂!” 青莲长声大笑:“世上从无合重此人,我乃蜀山道门中人,来到魔域,只为降魔!” 已经到了图穷匕现之时,的确没有再遮掩隐瞒的必要了。 不过,这个道士好胆色啊!只身一个,搅动魔域这么大一盘棋! 唔,他真的没有帮手么? “你!好你个道士!竟然……竟然如此阴狠恶毒!”那人一声断喝,疾冲而起向青莲扑击而去,看起来似乎并未受这阵法太大影响,正是那个刚才出场与人比招的魔将冷豹。 可是青莲只是一挥手,一道浅紫的光弧击出,箭一般疾射穿了犹在半空的冷豹的身影。 冷豹的身体似乎在空中停滞了一下,我抿了抿唇的功夫,他的身体象断了线的风筝,已经从半空中一头栽了下来,就倒在那高台之下,不见再动了。 不久之前这个冷豹还在台上杀别人,可是一转眼,就轮到他自己横尸台下。 场外这么多软瘫了的看客,虽然醒着的只有一半,也都没什么气力了,却也被这场面震慑住,场中先是一片死寂,接着“轰”的一声,无数的谩骂,惊叹。呼喝声交杂一起响起。青莲左手按着剑柄,右手捏着法诀,做了几个极快的手势后,指掌朝外挥弹!头顶的云团不声不响的又下降数丈,场中压力大增,那些没晕过去的人,也再也不出声音来了。 这……这要是报应,也来的太快了吧? 凤宜也似乎微微吃惊:“原来如此。怪不得了。” “什么?” “他地飞剑,应该是蜀山至宝。那把被称为紫郢的前古遗珍!据说是古仙人采西方太乙精金所炼……只是已经失落许久,想不到,竟然到了他的手里!”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啊,这事我也知道。这宝剑应该有两口,还有一把青什么……唔,青什么的宝剑,和这个是一对的,都是灭魔宝物,对不对?” 这个倒不是我博闻广记了,而是上辈子看的电视剧里头,就有一个叫什么紫青宝剑的。不过剑的名字我却记不太清了。 凤宜沉声说:“另一把剑。叫青索。” 对,我也有点印象。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这个青莲既然有紫郢剑,那么今天魔宫和魔君。只怕要倒大霉了。更何况他还布了这个威力奇大地刁毒阵法,弄的人人都跟吃了蒙汗药似地爬也爬不起来。胜算更是大增! 闹出这么大动静,不过那位今天被搅了生辰庆典的魔君,却仍然端坐不动,似乎外界生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他是有什么凭恃才不动如山啊,还是被青莲搞地这些阵法啊什么的给算计了?不然怎么一劝不动的? “蜀山妖道!休得猖狂!” 又是一人站了出来,穿着灰色袍子,披着银甲,手里拖着一杆长长的重斧:“合……”他说了一个字,又呸一声,狠狠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算我瞎了眼,这些年还拿你当个大哥般看待!魔道不两立,可是你们正命正道的那些魍魉心计鬼域手段,我们魔域都自愧不如!什么正道?你们比魔道还要阴损卑鄙!今儿我这条命就交待在这儿,可你也别想讨着好儿去!” 青莲道士竟然微微一叹,说:“戴兄弟,你我分属魔道两阵,过去的情谊,我也不是全在欺骗……算了,到今日这些就不用再说了。你今天若弃剑束手,我可以保你性命!” “放你娘的屁!什么不死?被你们这些贼道士关起来,死不死活不知,不见天日,还要什么忏悔赎罪!老子不干!” 唉,嘴很硬,性子嘛……我倒觉得这个姓戴的挺爽直。不过,青莲这家伙真地很难对付。道术,剑术,心术,都是极厉害地,这个姓戴的魔将哪能讨得了好?他也只比冷豹多支撑了几招而已,十招,他没沾着青莲地衣角,手中的长斧先被紫郢剑地剑光击飞,然后脑袋也开了花。 青莲一边用惋惜的口气说着话,一边却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人。 我觉得那个姓戴的有句话说的对,这些正道做起事来,比魔道手段还黑,心计还毒。 我有点迷惑,我算是正道,还算是妖魔一路的呢? 不用问,我觉得我是个很正义的……妖! 唉,这种事说不清楚。 七魔将连着挂了两个,青莲飞身下了高台,且不忘捏法诀控制着阵法。他的两手一起上,看起来是全力催动。 我胸口一震,感觉自己身体力的气息和法力都要被头顶不停旋转压低的乌云吸走似的,连忙收慑心神,不能光顾着瞧热闹。 这阵法一定也是针对妖魔所创,我是妖,所以当然也会受到波及。 凤宜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手,一股暖洋洋的法力和气息顺着我们交握的手从他那里流向我。 “不用,我没事。” 他只是说:“不要大意了。若是不适,要告诉我。” 我点个头,朝远处看。 这里闹成这样,怎么魔宫里的其他相关人等没什么反应?难道他们都瞎了聋了吓傻了不成? 又或者,他们……无法突破进这阵法里面? 呃,痛苦哀嚎中,,难道又想再起疹子吗? 今天看到好几个很认真的评论回贴,感动的泪汪汪。 一三零 乌云盖顶城欲催二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阵法也会打雷的!我就是想看看这雷到底什么时候开打。 果然嘛,这个道士没好心眼儿,雷劈魔将魔君这么爽的好事他绝对不会放过的! 我和凤宜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 青莲道士绝对阴险,用飞剑干掉前两个魔将军之后,后几个他也一直在用剑光对敌,而且且战且退,让人觉得他除了飞剑和法诀就没别的招儿了,可是那些云越压越低,感觉最下方的云块已经要压到这广场高处的旗杆了,然后突然间两道紫色闪电毒蛇一样窜出云层,把两个攻击力最强的魔将一下轰成了黑饼干…… 可怜的…… 我只能两不相帮了。 我可是个正义的……呃,蜘蛛妖。 我跟魔域这些人不是一路,跟道士也不是一路。 说来说去……唉,我也就只能跟身边这只天不收地不管的凤凰作一路人了。 我看看旁边的凤宜,他也坐壁上观坐的很开心啊! 我摸摸鼻子,这种看别人打的稀烂开花,自己叉着手看热闹的事儿……嗯,好吧,我还没有习惯,但是看来凤宜是很习惯的。这家伙活了多少年了?这种事儿一定没少干。 对了!虽然我们都到了要谈婚论嫁地地步了。我还不知道他多大呢! 回去得仔细问清楚----他现在是少年期青年期还是中老年期!别看妖精们个个都驻颜有术。可是一张嫩皮下保不齐就是一把老骨头!我可不能嫁了一只老鸟! 至于这个雷电。全场瘫倒地看客们都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开始抖了。大概妖魔鬼怪怕雷火是天性。我却一点儿不害怕。这点雷团闪电。实在没什么可怕地啊。 不过。始终没有外援。魔将们又连连铩羽丧命。那位魔君。终于动了。 他一身黑袍。傲然而立。腰间佩着一把样式古朴地长剑。不客气地说。他往那儿一站。真是身姿纤秀。玉树临风啊。比青莲道士看起来卖相还好。绝对地仙风道骨级别地。嗯。赶得上子恒和凤宜。 他地剑……唔。凤宜忽然身体一动。然后坐直了。 他倒不怕被现……呃,不过能现我们的,全动不了。下面广场里地,现不了我们,倒真没什么好怕的。 “你干嘛突然坐起来?” “魔君那把剑,我倒是很眼熟啊。” “是么?”我说:“总不会是蜀山双剑里的另一把青什么索吧?” 我誓我是乱说的!绝对是!我统共不知道几把名剑地名字。结果凤宜居然一脸惊讶的点头说:“正是!我看着很象,不过剑没有出鞘。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 “啊?”我瞪大眼。瞎猫撞着死耗子也没撞这么准吧? “再看。” 那位魔君的面目我看不太清楚,因为他只让我看一个小小的侧面。我就看清楚了他地一边耳朵----嗯,耳朵长的不错。然后他们就开打了。 紫色和青色的剑光一瞬间涨满人的眼睛,我本能的立刻闭上了眼。 痛! 眼睛痛地厉害! 凤宜一把将我抱住。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一迭声的问:“怎么了?痛地厉害么?让我看看!” “没,没事……”就是刚才猝不及防被刺了一下,我能感觉着没什么大碍,眼睛突然见到强光,肯定会不舒服,但是那剑光还没能强到刺瞎我的地步。 凤宜地声音里满是焦急和歉疚:“这怪我,紫青双剑同时出鞘,不说剑的威力,就是那剑光,弱一点地妖,鬼,被射着也会魂飞魄散的。” “这么厉害啊……”我捂着眼:“怪不得是灭魔双剑呢,可是那位魔君怎么能用青索剑?”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但是这两把剑有先天灵性,会自己认主地,绝不会被什么强力逼迫或是蒙蔽……或许,这其中大有周折。” 我没办法睁眼看,只能问凤宜:“打的如何了?” “恐怕……难分胜负。” 我问:“青莲道士没召雷电帮手么?” “这时候召雷电之力不可行,他无暇分身他顾。而且……我看这位魔君身上,一定有避雷至宝。” 乖乖,都不是省油地灯。 我光听着剑芒嗖嗖乱响,场中动静一直不消停,头顶的云团越压越低。 “来,”凤宜轻轻打开我护着眼睛的手,指尖触上来,凉凉的。 “呃……” “疼的厉害么?” “还好啦……” 我听到他轻轻叹息,低声说:“一个劲儿淌泪,看来真是被伤了。” “不要紧的,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算什么伤。” 不过就是睁不开眼就是了。 忽然我就僵在那里了。 凤,凤宜他…… 他的唇贴在我的眼皮上面。 “呃……凤,凤宜……” 眼睛是一个多脆弱敏感的部位啊,我战栗着,感觉着他的舌尖抵在我的睫毛处。 “我还有点治愈的本事。”他的唇稍稍移开一些,说话时气息暖暖的扑在我脸颊的皮肤上:“不要怕,马上就好。” 不不,我怕的不是这个。 而是这种怪异的感觉…… 好象,好象身体最脆弱的部分一下子被打开袒露出来,一点防御都没有。他的舌尖在我的眼睛上轻轻游移,虽然隔着一层眼皮,我却觉得,却觉得…… 然后颤抖的眼睛似乎微微露出缝隙,他的舌尖就这么触到了我眼睛的晶体上。 我浑身僵硬的不行,一个劲儿的抖。 我觉得我要晕过去了! 不,不过,真的。不怎么觉得疼了! 不知道是他地唇舌真有疗伤的功效,还是我,我自己太紧张了,注意力全被转移。所以疼痛也不怎么能感觉得出来了。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记得凤宜和我说,凤凰血是可以解天下所有的毒地,但是……我不知道凤凰还可以。这样,呃,疗伤啊…… 照这么看,凤宜可真是,真是全方位。多功能,万用万灵的……一个活宝贝啊! 一只眼睛结束疗程,然后是另一只。 我觉得……我的血管里淌的那不是血,那都是烈酒和熔岩啊!我要不就给烧成灰。要不就给烧成汁!反正,反正…… 我现在热地肯定又突破了一个新高度。新极限! 要是打个鸡蛋贴我脸上,立马就能滋滋啦啦的烫熟。变成一糖心荷包蛋! 咳,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这种…… 人家下头。一个道士大头子,一个魔域小魔君,正一人一把宝剑打的不亦乐乎,头顶还有一个雷电云团压着,黑云压城城欲催啊!我看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 “还疼吗?” 我呆呆的摇摇头。 不疼了,一点儿不觉得疼。 嗯,反而觉得……挺温暖,挺湿润,挺舒服…… “睁开眼,瞧瞧。小心一些。” 一片剑光交错的声音做背景,他地声音听起来更显的温柔。 我好象从来没听凤宜这样温柔的说过话。 我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然后,整个视野里,就是凤宜。 他地面容如此切近,如此清晰。 我在他的眼珠中看到自己傻乎乎地倒影,红着脸,半张着嘴,头也揉搓的有点乱蓬蓬地,活脱一傻妞。可是反观凤宜,那皮肤就象揉进了宝石粉一样,整个人如此光芒四射,眉眼俊美的难描难画,神情却又那样地温柔似水。 “凤,凤宜……”我居然有点结巴起来,舌头和牙齿好象变成了从来没打过交道的,嗑嗑巴巴地说:“不疼了。” “嗯,那就好。” 他的唇轻轻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手臂依旧圈着我。 呃,我石化了。 心里眼里好象一瞬间充盈溢满了粉红色的肥皂泡泡,把个凤宜生生的给烘托成了一片罗曼谛克的粉红大背景中翩翩绝世的白马王子…… 我知道自己挺没出息,可是,凤宜实在是……帅的天怒人怨啊! 凤宜依旧一手遮在我的眼旁不让我看场中的拼杀,一边低声给我解释,道士出了什么样的招,魔君又有什么样的本能。我一边嗯嗯的听着,可其实我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压根儿没听进去他都说了什么。 直到凤宜轻轻“咦”了一声。 我连忙问:“怎么了?” “剑光绞在一起了。” “哦。”这也没什么太奇怪的呀,有时候势均力敌,我也见过一次道士斗法,那法宝就会纠缠在一起角力的。 “不一样。”凤宜光说了句不一样,却没说怎么不一样,听得我是好奇的要死,胸口跟百爪挠心似的,可我偏偏又没法儿看。 忽然凤宜猛的一把将我眼睛捂住,然后我感觉他一把将我抱进怀中半转过身,将我的身体牢牢盖住。 我冷不防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凤宜牢牢挤在石墩和他的身体之间,几乎没把肋骨挤断一根! 可是不等我惊呼,又或是质问。 忽然间即使是我闭着眼,也感觉到身外强光忽然迸射,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和巨大的呼啸声! 我本能的想用千蛛网护住我们两个,凤宜咆哮了一声:“别动!” 他的声音几乎被呼啸而来的声浪气浪和压力全部压过!我只觉得我象是巨大山峦上的两只蝼蚁,感受着山呼山啸,地动山摇!在这种巨大的威力面前我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也什么法术都施不出来。 而凤宜,就象这地震海啸中一只船,一片盾,牢牢的将我整个护住! 我本能的感觉着我和紧紧相嵌的这个身体,一瞬间的变化! 凤宜现出了凤凰真身!他的羽翼象巨大的扇子,一左一右将我整个包裹住提捞起来! 身上的石墩,阶梯,整个看台,甚至这整个大广场都开始崩溃。 我紧紧闭着眼,可是那种强光的刺射之力,让我眼前呈现出一片血红! 就象我们闭着眼去仰脸向着太阳,可以感觉到的那种照射,眼皮上血红的光! 可是现在这种强烈的劲气和刺射之力,如此霸道凌厉,扑天盖地的似乎要毁灭一切! 呃,魔域之行要告一段落了。 小凤凰和小蜘蛛会如何展呢?嘿嘿,大家请自由的……呃,猜测吧。 索要投票!欢迎回贴! 一三一 没毛凤凰不如鸡 我在那种灭顶的压力之下,感觉自己的神经越崩越紧,意识最终变成了一片空白! 昏昏然然,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一直又是风声,又是海浪声,又是惨嚎哀叫声…… 无数声音轮番轰炸,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给吵炸了。可是想大声喝斥让这些声音停下来,我又喊不出声。想抬手捂起耳朵……呃,我的手呢? 我睁开眼了,也抬起了……呃,不是手,是蜘蛛腿儿。 幸好腿上没长毛毛,不然我自己非吓的再来一声“蜘蛛啊”不可。 变回原形了? 我爬起来没来及活动腿脚就四处张望,昏迷前的事情一下子象开了闸的水全冲回脑袋里,弄的我有点晕晕乎乎的,唯一的念头就是----凤宜呢? 凤宜在哪里? 最后那时候的光亮简直象核子爆裂,罡风都能吹爆皮肤,更不要说其他了。 凤宜护住了我,可是它呢? “呃……” 我在自己身旁。没看到凤宜。也没看到应该是金彩辉煌地凤凰鸟…… 不过我看到一只黑糊糊地。象被火燎了毛地炭烤大火鸡…… 要是以前哪个饭店敢把火鸡烤成这种焦黑黑地样。那只等客人砸店关门大吉好了。 可是。这只大黑鸡身上地气息…… 呃。我呆了呆了几秒我反应过来。立刻把自己会地一切关于治疗地法术统统往他身上地倾倒! 这只烤焦地大火鸡就是凤宜啊!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现在就愁着自己身上带的灵丹妙药不够多! 我把葫芦里还有贴身带的能治伤地药都拣出来,能治外伤的全用上,治内伤的不敢乱用,不过我还有别的办法。 我看看四周,这是一片荒野。四周荒凉空旷连棵树都没有。 我只能确定这不是在魔域了,因为头顶的太阳明耀光照,我从来没觉得太阳如此可爱温暖过!在魔域的那些日子,阴暗一直缠绕在头顶,也压着胸口一直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没有什么别的遮蔽,不代表我就没办法了。 千蛛网随我地心意而动,唰的一声撑了起来,把我和凤宜团团围裹在内。然后随着我八只脚一起用劲。整个丝网向下沉陷,一转眼就深深地沉进了泥土里。上面被压翻的泥土哗啦啦的砸下来又盖在了蛛网球的上方。 嗯。我这一手就是把自己活埋地作法。 大概估算着深度差不多,就算有人经过我头顶,也不可能会现地底另有玄机的时候,我才停了下来。 亮晶晶白花花的千蛛网包包里面。我和凤宜,都现了原形,我倒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感觉,试了一下,好象变**身有什么阻碍,不过这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凤宜快给治好。 我也不用弄花架子。张张嘴巴,一颗莹白的珠子就吐出来了。在焦黑地凤凰身体表面滚了两滚,就没入他的身体里去。 子恒说过。这颗风属性地珠子本来就是凤宜所有,和他的身体力量再契合没有了。 再咕咕两声。我又吐出来一颗火红地。这是颗火属性的珠子,用来吸收凤宜身体表面地这种象是灼伤一样的伤害一定没问题。 土属性地珠子不用吐出来了。它本来就可以完美隐藏我们在地底的气息。水属性的也不合适。 我可能感觉到,凤宜的外伤是厉害,不过他的力量似乎并不衰竭,内伤应该不严重。不过他之所以还没醒,嗯……这个我却不在行了。 我下了狠心,回去以后什么不干,我也得把全天下有关医疗方面的书全翻看一遍死记住不可!你说我要是会探经寻脉,那现在可不至于这么手忙脚乱了。 一通忙活完,现在我的人事儿是尽完了,这个病去如抽丝,我也知道凤宜不可能一下子好起来,先自己趴下来缓口气儿再说。 得,没想到我还没见着凤宜金碧辉煌的拉风模样,倒先见了他最狼狈的样子了。 俗话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咳咳,这话恶毒了点。照我看,即使是燎光了毛的凤凰,那个头儿还是比鸡大了好几圈儿呢! 我围着凤宜左爬爬,右爬爬,看着那颗火红的小珠子在他周身上下游走,一点一点的暗红色被小珠子从凤宜身上吸出来。 风灵珠应该是在调理凤宜的内息,这叫内外兼修,双管齐下…… 嗯嗯,我现在觉得凤宜那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真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他以后再摆臭架子我也不会害怕他啦。 连他光翅子光**的样子我都看了,他还能摆什么架子出来啊…… 不过乱爬了一阵,我慢慢安静下来。 凤宜变成这样,因为什么?为的谁? 紫青双剑就算合璧,象传说中那样产生灭魔之光,那对凤宜一点儿妨碍都没有,他不是妖魔,他是先天神鸟,又不是魔,被照一照,全当洗光波浴了。 可是我不一样啊……我是妖,正宗的蜘蛛妖一枚。要是凤宜不护住我,我恐怕就象传说里的那些倒霉炮灰一样,被紫青双剑的合璧灭魔剑光给弄的灰飞烟灭了吧。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朱英雄…… 朱英雄他们,他们也…… 我的八条腿一齐软,啪的一声身体砸在蛛丝网底。 虽然……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他们几个没什么心计,脾气直,性格有时候还很搞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觉得…… 他们和盘丝洞里的我那些同族,灰大毛的那些同族…… 我慢慢的把头凑过去,靠在凤宜的身上。 没敢靠太重。我怕压着他。 虽然……虽然世事无常,可是没想到,却会这样地…… 这样的…… 如果我们没遇到朱英雄他们,没把他们带到乐华城,他们不进魔宫去看这场庆典,就不会丧命了。 想起他那张胖胖的猪脸,还有刺猬,穿山甲平时又胆小。又贪财的样子…… 我一边揩眼泪,一边擤鼻涕。无所顾忌的哭了一场。 本来我是不会那么快就止住眼泪的,可是等我一现的的眼泪掉到凤宜身上,他没有意识支配地身体居然会微微瑟缩,我突然想起来!眼泪是有盐的!他现在指不定多疼呢!我还给他雪上加霜。不是,是加盐! 我赶紧爬到一边去把眼泪抹干。 我开始琢磨别地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反正不是魔域,可以先放下一半的心事。 还有,时间过了多久了呢?我们离开时,那梅山还开着仙会呢,但是……虽然我们在魔域没待多少天。至少一个月应该是没有的,但是。我们昏迷了多久?又是怎么到的这个地方,这可就难说清了。 不知道伽会山怎么样了……盘丝洞怎么样了呢?对了。凤宜地鸟巢应该也完好吧? 一想起这些来我难免有些性急,不过再一看那颗火属性的灵珠还在凤宜身上飘啊飘的吸收伤害。我心里那股小火苗扑哧一声就被吹熄了。 这个急不得。 凤凰的强悍天下皆知,可是凤凰受这么重的伤…… 我喝了点水。然后自己也开始打坐。 这真是一片荒原,除了鸟兽虫就没有别的东西在这里出没,当然,这也好,没危险没干扰,凤宜可以好好养伤。 过了有七八天地功夫,他的身上那层焦黑地伤都收了口,结了痂了。我把我葫芦里收集的一些乱七八糟地东西都拿出来整理了一下,有些以前觉得根本没什么用的护肤保养品,比如灰大毛不知道从哪儿顺手牵来地雪蟾玉肤膏,这回也派上了用场----给凤宜搽抹!当时灰大毛乐滋滋的跟我献过宝,说是又美女,又防皱,又去斑又啥啥地,吹的没了边儿。不过,看起来是有点用,给凤宜抹抹,说不定这些痂不会留什么太明显的伤痕的……不管有用没用,我觉得总是聊胜于无。 在地底困着,我倒不觉得不正在,全当自己又闭关修炼呗。那种阻碍我变回人形的滞窒感觉也渐渐消失了,大概是被那剑光辐射的副作用,不过这种东西当然也都有个时效性,时间一长自然就没了效果。 可即使如此,还是让我咋舌啊!传说中的灭魔双剑果然不是吃素的! 青莲道士和那个魔君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呸,最好两败俱伤一起完蛋才好呢,都不是好东西。 凤宜那么大大方方带我去看庆典,铁定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上古神器紫青双剑这样变态的东西,不然杀了他他都不会让我去冒这种险。 唉,可是现在我没事,有事的是他。 我抬起小蜘蛛腿儿,轻柔的摸摸凤宜。 他现在可真难看啊……黑一块秃一块,毛是全没了,皮又是残破不全的,简直……简直…… 得,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梅山那些对他垂涎三尺的女仙女妖们看了,指定一个个退避三舍,谁也不会巴着他了。 我抬起一条腿儿,爪尖挠挠下巴。 唔,凤宜这身毛,啥时候能长全恢复?我倒是没什么,他很美或是很丑我完全无所谓。我只是担心他自己受不了。他这么一个要面子的人,呃,一旦醒来现自己变成无毛鸟,那还不羞愤欲绝啊。 我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呃,不过不知道凤宜什么时候醒,如果他这时候就…… 呃,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正想到这儿,凤宜忽然出低低的一声呻吟声,然后身体也跟着动了一下。 啊!我是蜘蛛又不是乌鸦,怎么会…… 我连滚带爬冲过去,死死盯着凤宜的小鸟脸。 他的眼皮也是焦黑的,缓缓的,缓缓的睁开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突然间胸口那么喜悦,又觉得那样酸楚! 他那双眼睛里的清澈明朗傲然一如既往……凤宜啊,他就算变成了没毛烤火鸡,也还是那个骄傲的他! 呃,小凤变丑了…… 那啥,大家不要揍俺,让俺把话说完……不是俺想折腾他们,这个,所谓患难才见真情嘛,对不对…… 那啥,票票还是要的。回贴也是要的 一三二 沉在地底的日子 “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我这话问的特别没水平,可是没办法,本来我对治伤就非常外伤,对凤凰受伤就更加没见过也没听过了。 他的嘴巴……当然,不是两片完美的嘴唇了。嗯,他的鸟喙动了下,声音低哑:“有水吗?” “有有!” 我急忙恢复**形,然后从葫芦里翻出最好的一瓶泉水递过去。没办法,蜘蛛的形态要照顾伤患实在太不方便了。 这水还是有次路过号称九回泉的那个地方,我用瓶装起来的。虽然我对泡茶没研究,但是这泉水味道清甜甘澈,非常可 凤宜不能动,我喂水不熟练,喝一半洒一半,不过他的精神在喝了水之后,明显是好多了。 “这是哪里?”他声音也比刚才稍微好一些了。 我老实摇头:“不知道。四周除了荒草什么也没有。经过的虫子小兽也都是很蒙昧的那种,我想找个打听信儿的也找不着,不过肯定不是魔域,我醒来时见着太阳了。” “嗯。”凤宜试着动了一下,不过肯定很难受,因为他皱了一下眉头,只动了一下就不动了。 “你别动……”我倒是一下子心疼起来:“你没醒的时候我替你翻过身上,也抹了点药什么的。不过我不知道对不对症,没敢乱涂太多。” 他闻了一下。点头说:“还可以。” 我急忙把自己能拿出来地瓶瓶罐罐全摆了一地:“你看看还有什么你能用地?” 凤宜扫了一眼。他地目光分别在看到两个瓶子时停了一下。我赶紧拣出来。 唔。一个是余元丹。一个是香花百乐散。 “用法呢?” “余元丹化水外敷。香花散内服。” “哦。” 我一通忙活,不过好在动作是越来越熟悉了,还注意保持力道轻柔不要再碰疼了他。 不过……呃,凤宜就算是光身子没毛的焦碳烤火鸡状态。也是坦然大方,并没有象我想的一样羞愤欲绝痛不欲生。他身上一定很疼,内伤加外伤,可是他眉头也不皱。哼也不哼一声。 给他喂了药,又敷了药…… 我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止不住的心疼。 不是矫情,也不是什么怜悯,就是胸口一阵阵揪的疼。 明明惧怕紫青双剑的是我。可是现在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反而是凤宜伤的这么重…… 这说明了很多事情。 不过对我来说,我在乎的就是这一点。 “哭什么?我伤不重,过段时间就会好地。” “谁哭了。”我抹了把脸:“明明是水珠溅上来了。” 凤宜也没和我辩论这个究竟是不是水珠,只说:“暂时不去外面,也好……只怕外面,也不见得太平?” “啊?”我瞪大眼。 凤宜说:“魔域原来自成一界,靠几个大的阵眼封印住的。魔宫本来就在一个阵眼之上。最后紫青双剑合璧时那瞬间的灭魔之力……连带着也把那个阵眼给破坏了。” “啊?”我眨眨眼:“这个。那,阵眼破坏之后呢?” “魔域就不复存在了。”凤宜说。 “那……”我突然想到了纪录片里核暴后地城市废墟:“那魔域。就,灰飞烟灭了?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妖魔,还有……” “胡说八道。”凤宜瞪我一眼:“我只说魔域不在。没说魔域毁灭。” “你解释清楚点儿。”我一点都不在意他语气恶劣,小心翼翼的把一张蛛丝毯展开。把凤宜轻轻的的安置在上头。他浑身上下一块好皮都没有,而我地这种蛛丝就算对他没好处,也绝对不会让他更疼痛。 凤宜果然给我一个我能理解的简单解释:“魔域,与我们的世间,以前是完全相互封闭不相往来的……就好象,你将一只缸里盛满墨汁,吊着绳浸在一片池塘里一样,水缸口高于池塘的水面。里面的墨汁不会出来,而外面的水也不会进去。但是现在魔域地封印阵眼被毁掉,就象一刀割断了那只系缸的绳子,于是……” “缸翻了……可是,缸里地墨汁……就倒进池塘里了?”我呆呆的说。 凤宜眨一下眼:“孺子可教。” “我不是子,我是蜘蛛。”我说了句没意义地废话,然后回过神来:“喂,我说,那个青莲,他真是道士吗?” “嗯?”凤宜没明白我的意思。 “你看,我一共见他干过两次事情,两次都是烂局破事!头一次去围攻桃花观,结果最后桃花观是毁了,可是桃花观主地终极目标是达到了----她想救的人是救出来了。这次又到魔宫来找碴,不错,魔将是干掉了不了,炮灰也弄死一片……可是魔域地屏障被打破了,这世间……这世间会不会……” “你想的太严重了。”凤宜说,不过他说话还是有些费力,我急忙再给他喂些水。 “你在魔域这些日子,觉得魔域如何?” 我想了想:“除了一些魔头头是讨厌一些,其他的平民和我们这里差不多啊。” “是啊……”凤宜说:“你不要想的太多,许多弱小的生灵和草木类,比如七心蛾那样的,大部分是无法适应阳光下的生活的。可能一被阳光照到就会湮灭。还有已经适应了魔域的环境在那里生活了几百年的妖魔,再回到世间来,可能一点便宜也得不着。就算他们全能活下来。难道我们这里就是一片乐土?你记得那个我们没有去除掉地那两个妖怪么?”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我们想杀妖怪还被村民拦阻呢。 “他们那实力,放在我们这里,如何?” 我尽量客观的考评一下:“不怎么的。” “这就是了。他们到这里来抢地盘,未必抢得过本地的地头蛇。这些年来道门也算兴盛。这下那些道士们可又找着事干了。” 呃……原来魔域不存在,人魔大混杂,并不是世界末日到了啊…… 咳,我上辈子看的小说。都是拼命渲染妖魔的恐怖之处,一说到某某妖魔摆脱封印了,那立刻就是腥风血雨啊人间浩劫啊……可是桃花观上次是浩劫了,但是遭遇不幸的是桃花观的妖怪们。连周边山民听说都没遇着什么灾,而桃花观主心心念念设计了这么多年,最后牺牲这么大才解救出来地那位什么妖怪,到现在一点动静没有,没听说祸了哪里害了什么人。这会儿。魔域也不存在了,好象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啊。 算了,反正我不是道士,除魔卫道那种事不用**心。我殷勤的捧着一大堆吃食问他:“你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对伤口有好处地?对了,你看这个,这个是雪梅,据说很美容。说不定对你的伤有好处。” 凤宜只是轻轻摇头,我只好怏怏的把那些东西一骨脑塞回葫芦里去。 我靠着蛛网壁坐着。凤宜也没出声。 “不知道伽会山怎么样了。”过了半晌,我冒出这么一句来。 “再过三日。就启程回去。”他低声说。 “那不行!”我差点跳起来:“你这伤这么重!哪能立刻就上路啊?你你,我告诉你。你不把伤养到全好,绝不能动身。” 凤宜喉咙里好象呛了一下。然后低低的咳嗽起来。我吓一跳,赶紧的又倒了水给他喂水。 “没事……” “没事个头!” 我可知道,平时咳嗽那是小事,可是人要是哪里受了伤,一咳嗽起来牵动伤痛那可是活受罪!尤其是他现在全身都是伤,还有内伤,这一咳就是一动,一动就是一股疼!那还不要命! 我赶紧地再把火灵珠拿出来给他再吸再吸。 “那紫青双剑造成的伤害怎么都是灼伤啊……”我一边给他吸吸一边说:“难道这两把都是火剑不成?” 咳过之后凤宜的声音听起来更虚弱了,不过……嗯,也更温柔了。 “我的伤,不是紫青双剑造成的。” 我瞪了眼:“那是谁伤的你?” “咳,火是我自己的凰火啊……”他声音很低,就说了半句:“只是紫青双剑合璧地威力,着实太霸道了……” 霸道个头。 我心里明白敞亮。紫青双剑再厉害,也不会伤凤宜半根羽毛。他要不护我,就不会用这个凰火硬顶紫青双剑的灭魔之光…… 反正……我倒是不觉得亏欠他,我就是觉得挺心疼地。 “对了,”我想起件事儿来:“你……呃,你身上带的家当,都还在么?有没有药啊,医书啊什么地?” “那倒不会丢。”他吃力的说:“只是现在拿不出……” 我连忙说:“你别说话了,东西也不忙拿。我就是想要是有药你会好地更快点的,不用受这么多罪。” 凤宜轻声笑,似乎这一身狼狈他一点儿不放在心上。 “你真笨。” 我莫名其妙:“我本来就笨,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凤宜把头低下来靠在我腿上,不再说话了。 我也不再出声,控制着小火珠继续给他吸吸吸地治伤。既然凤宜没反对我的这种治疗方法,就说明肯定有好处没坏处。 那颗风灵珠应该也在调理着凤宜的内息,没一会儿,他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回我的心总算放下来,知道他没大碍,沉睡休息也有利于养伤,可以不再忐忑不安了。 这一松下来,我也跟着一起睡了过去。 啵大家 一三三 乡下蜘蛛进城来 养伤的日子,那就是猪的日子…… 吃了睡,睡醒打坐,说说话,然后再打坐,再睡…… 凤宜的外伤渐渐好了,黑色的痂掉了之后,露出来鲜红的嫩肉,这下可好,一块黑一块红的,象得了瘌痢症了。 凤宜催了我几次,说可以起程动身。我八风不动,告诉他,什么时候他长出羽毛来,能回复人形了,我们再动身。 咳,凤宜身上抹上这个什么雪蟾膏玉肤膏,香喷喷的很好闻……有点香草冰淇淋的味儿。我咂咂嘴,倒不是觉得这里苦闷,就是凤宜的伤,实在好的慢了些。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睡,偶尔醒过来和我说话,我都觉得高兴的很。 我拿一颗夜明珠照亮,正在看手里的书。这是本闲书,讲的是英雄侠士,美女柔情。这种故事从古到今都一样,反正y不上税,作者想怎么吹就怎么吹,神功盖了天,美女哭着喊着的投怀送抱。我看的咯咯笑,顺手剥了一块甜糕外面包的油纸,掰了一块放嘴里。 “你要不要吃?”我问凤宜。 他靠在一堆软绵绵的蛛丝垫子上,头搭在我旁边。 “好。” 我甜糕掰的更碎一点,放在手心里。凤宜的尖喙凑过来,一点一点的啄着吃。他颈上的黑皮还没有褪掉,不过翅膀尖那里已经长出一点点淡黄的茸毛来了。 呃,这种茸毛,好象小鸡雏……毛茸茸的。嫩生生地,真是可爱。 我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敢这么说。指尖轻轻地在那一小片茸毛毛上轻轻摸两下。凤宜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看我。那双眼又黑又圆。我清清嗓子。把手收回来。摆出一副正经面孔。劝他说:“再吃点。再吃点。” 伤要好地时候其实并不疼了。倒是痒。这个我有经验。看到凤宜在睡着了之后翅膀有些微微地抖。似乎很想在哪里蹭一蹭止痒。我想了想。挠痒抓痒是不成地。也不敢乱给他用什么药。万一对伤口不好就糟了。唔……我在葫芦里掏了掏。找出把羽毛扇来。好象听人说用羽毛扇轻轻地拨划也可以起到一点止痒地作用。 我试了一下。高高抬轻轻落。生怕把他弄疼了碰伤了。 嗯。凤宜动了一下。不过。似乎好象是舒坦了一点。身体也放松多了。 有用就行。 我不停手地拨啊拨。拨到手酸。于是干脆变回蜘蛛。换两只脚捧着扇子继续拨。 哈哈! 我现在终于现蜘蛛地腿多也是有好处的了!起码做起活儿来可以来个车轮战,前脚累了后脚上。左脚累了右脚上,真是快捷方便! 很好很好! 我们在地底呆了一个多月。凤宜身上的黑痂终于全褪尽了,内伤也算差不多好了。至于我……嗯。这些天倒也练成一门打扇的功夫,那个轻重,那个火候,那个动作啊……已经到了熟极而流炉火纯青地地步。凤宜这两天不算很痒,也让我不要再一直一直的替他用这种办法解痒。睡的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碰我,唔了一声,眼也没睁,懒洋洋的说:“嗯,行了,反正天又不会亮……呃?” 我醒过神儿,睁开眼就看到凤宜坐在我旁边,长眉秀挺,容颜依旧,这间小小地蛛丝网室都给他照亮了。 “呀,你好啦?”我愣愣的爬起来,把他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凤宜穿着一件青布袍子,腰里松松的系着一条软绦,头没有束起,就那么披着。呃……真是清秀俊雅啊! 我差点儿流口水,咂咂嘴巴,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变回来了?伤还没全好呢!” “耽误不少日子了,况且,我现在也不是不能动弹了,你也不用瞎担心。” “你别勉强……” “你就别婆婆妈妈了。”他一个指头戳在我脑门上:“有时候胆大包天,鲁莽的要命,有时候又胆小如鼠,前怕狼后怕虎的。” “嘿嘿。”我摸摸被他点的有点疼的额头:“也行,那就动身吧。不过我还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来着,得出去看看才行。” “那倒不必费事。”凤宜说:“你可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有方法立刻离开魔域回到人世间?” “啊,对,你说过地。”他那把剑叫梧桐嘛,我记得。 不过……唉,谁会想到最后我们也没用上那个方式回来。 咦,等等,我们现在难道可以用那个方式……那个,去找子恒? 我看着凤宜,他眼里露出笑意,看来我是猜对了。 “我们在梅山失了踪影,他必定焦急担忧,先去他那里走一遭,让他安下心。” 我连连点头:“应该的。” “来,我们出去吧。” “好。” 蛛丝网在土里朝上顶,一直到了地面之上才停下,朝四面松散开,我抬抬手,把网收起来。 “嗯,这么多天没见过太阳了。”凤宜抬起头,仰面朝着太阳,似乎颇为享受这种感觉,然后伸手过来对我说:“我们走吧。” 现在听他说“我们”这两个字,真是很自然,很熟悉,很亲 我一点没犹豫,伸手握住他地手:“好,咱们走吧。”间转移一定极为玄妙,特别神奇来着…… 结果只是眨一眼地功夫,我们就已经不在那片旷野地里了。四周是一片葱郁的花树,云雾缭绕。可以听到水泉叮咚作响。前面是一道小小地石拱桥,过了桥则是个亭子。我往四周看,除了花树就是云气……这,这里好象我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神仙住地天上世界啊。 “这里莫非是天上吗?” 凤宜微微一笑:“正是。这里是子恒得了官职之后所居之处。这里灵气充沛,正适宜休养,比起地底下不见天日之所,那是要强多了。” “嗯嗯,这是当然。” 我一副乡下土包子进了城的样子。跟前凤宜朝前走。这里的花树和人间的自然都不一样,特别的……嗯,不是特别漂亮,而是有种亭亭出尘的仙气。果然不同于凡品啊。 过了桥,进了亭子。亭子里有张石台,上头摆着一个空空地碟子,我还是没看到有什么屋宇宅院。凤宜摘下亭子边挂的一把小槌,轻轻在碟子上敲了一下。 “铮”的一声脆响。忽然间眼前的云雾朝两边退散开去,露出一条石阶,石阶上方,则有所宅院渐渐显形,白墙明瓦,门口还有两个石塑兽像镇宅。我听见有个清脆地声音说:“贵客临门,未曾远迎。实在失礼了。” “不请自来,还望主人家不要见怪。” 穿着粉衣白裙侍女打扮的两名少女从里面迎出来。朝凤宜盈盈施礼,左边那个说:“凤王真是稀客。我家主人这些天一直惦记您的安危。”她的眼波盈盈,朝我身上一扫。却问也没问一声,殷勤只冲着凤宜一个:“快请入内奉茶。主人去布时辰桩了,片刻即回。” 右边那个说:“正是,凤王快请进来,不然主人回来要责怪我们怠慢了。凤王有些日子没登门了,难道是我们碧云居有人得罪了凤王么……” 我被彻底无视了。 呃……她们这种态度,似乎是把我当成凤宜的……丫头了? 凤宜双眉一扬,正要开口,我急忙扯了他一把。 丫头就丫头吧,反正这是子恒家又不是别处,让他家地侍女尴尬赔礼也不好。反正子恒回来就清楚了。 凤宜看我一眼,倒还真的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被迎进院里,这院子……我一进去就有些恍惚。 这……和当初子恒在碧水潭的那个小院子,布局倒很象啊…… 连屋顶上也铺的不是什么琉璃瓦,而是象当初我见到的那样,全是磨薄了的大蚌壳,晶莹剔透,被光一照,屋里有一种七彩融融的光晕,美不胜收。 进了小厅,那两个侍女忙地如穿花蝴蝶。 “凤王,来此一路劳顿,请先净个面去去风尘……” “凤王请坐,这椅子可还是我家主人新置下的,是千年山草藤,您觉得是不是舒服?” “凤王请用茶……” “凤王,这是些自家蒸地粗点,请您别嫌弃,请尝一尝……” 我真是无语了,她们这副嘴脸,我就是个实心儿的棒槌都看得出她俩对凤宜,那可不单单是款待贵客啊……简直是款待娇客!眼睛直勾地盯着他就不会转圈了,那热情,那笑容,那眼波…… 而且她们两个中的另一个还偷偷瞪我。 瞪我干嘛?难道是嫌我碍事想把我瞪出门去? 凤宜态度又冷又傲,我们在一起时他那种温柔亲和地笑容现在是完全找不出来,冷冷的把那两个侍女打走。 她们恋恋不舍地一出了门,我就推搡凤宜:“来来,我也试试这个千年山草藤编的椅子,坐起来是个什么感觉。” 凤宜含着笑站起身来,我重重的一**坐下。 “嗯,舒坦……” 凤宜变脸倒是变的挺快啊。不过我得说一句,变的好! 怪不得他以前总是一张臭脸架子摆的高高的,对那些花痴女,就不能太客气了! 嘿,其实她们要是看到凤宜前几天那个黑一块白一块秃秃斑斑的样子,只怕也就花痴不起来了吧? “子恒还真会享福啊,嘿,你在这里好好休养,肯定很快就能把身体养好。”我站了起来:“等子恒回来和他打个招呼,我就先回伽会山,灰大毛他们看着家,不知道有没有遇着什么事情,我不太放心。你养好了伤,再回来吧。” 他看着我,目光温柔如水:“我……” 外面忽然传来侍女欢悦的声音:“凤王,我家夫人来了!” 夫人? 子恒的……老婆? 我愣了下,耳中已经听到外面女子走动时环佩叮咚的声音。 “原来是凤兄来了,谢天谢地,这下子恒可该放下心事了。” 眼前一亮,一个穿着碧色衫子的女子走了进来。 继续为章节名而痛苦…… 求票票哟,要回贴 一三四 男大当婚女当嫁 这位闻名已久的董仙姑,唔,或者现在该称她敖夫人!绝对是个美人儿!眉眼灵动,红唇娇艳,一头乌好象浸了水一样的整齐闪亮,挽起的髻让我想起绿鬓如云这个词。她头上只绾了两枚白玉兰花簪,一边耳上戴着翠绿色的坠子,另一边耳垂上则是一颗拇指大的明珠,长裙曳地,衣带当风。未语先笑,容色照人。她身后跟着那两个花痴的侍女跟她一比,简直就是天鹅和丑小鸭的巨大差距嘛。 她眉目间有一种嗯,轻灵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呃,当然了,她本来就是仙姑嘛,不食人间烟火是应该的。 “凤兄,这些日子你可去哪儿了?子恒一直很惦记你,职差都应付了事,天天在想办法。我就说你不会有事的!看看,还是我说的对吧?” 凤宜只是微微一笑,将我介绍给她:“这位是子恒的夫人,这位是桃华桃姑娘。” 谢天谢地!凤宜总算记住了我的大名,没再向人介绍说我是桃三八! “桃姑娘,你好。”她笑吟吟的对我说:“咱们之前没见过面,不过既然是和凤兄同来,也是一位贵客了。这次来了不要急着走,多住些日子,咱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亲近亲近。” 呃……这位董仙子嗯,真是八面玲珑,又漂亮又会说话----让我想起红楼里的王熙凤来了。 “您太客气了。”和她的热情相比,我就显的笨拙多了:“来的太冒昧了……嗯……” “别客气。”她笑着和我点个头,然后吩咐身后地侍女:“给凤王和桃姑娘收拾出房间没有?有没有派人去请官人回来?” 呃……官人……这称呼,我当然是明白的,就是指子恒嘛。 不过。子恒突然变成了她的“官人”……我觉得这可真别扭啊。 她说话地时候给人一种面面俱到地感觉。笑语如珠。显然她和凤宜也是很熟地。 “你也是地。要走也不打个招呼。梅山仙会之后子恒一直在到处找你。最近又异变频频……” 我在一边听着。一边掰点心吃。 这个蜜糕蒸地不是太好。那个酥酪还不错…… “桃姑娘。你说是吗?” “呃?”我压根儿不知道话题是什么。又怎么转到我这儿来了。瞪着眼含着糕饼。不知道如何回答。 “唔,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凤宜不着痕迹的把话给岔开了,我松了口气。不过我在那两个侍女地脸上,看到她们不加掩饰的轻蔑……还有,嗯,敌视? 得,这我才不在乎呢。和凤宜走在一起,这种目光我是真没少见。这两个小丫头的这种眼光算什么?比这更火暴恶毒的我都见的多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一声响亮地马嘶声,董仙姑站起身儿来说:“好了。他也回来了,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说。我来安排一下。你们今晚抵足长谈吧,酒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子恒回来了? 我也跟着站起来。可是没等我们迎出去,子恒已经急匆匆的大步进来。我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这样急躁的表现……他一直都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可是现在他的领子都有点散了,衣衽也显的凌乱。呃……也许是错觉。我觉得他好象瘦了一些。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凤宜的身上,然后又转回来看我,好半晌的功夫,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地脸色太沉肃,那种神情……让我觉得甚至有些隐隐担心。 我们从梅山……走失,子恒没我们的下落,想必是忧心如焚吧? 唉,我当时真不该受凤宜地鼓动,要在魔域多走多看,应该及早回来的,担心我们地人肯定有不少。唔,灰大毛大概也会担心吧。 “你们两个……居然还知道回来啊!” 凤宜破天荒的露出不好意思地神情:“本来不会耽误很久,只是,遇上了些意外,所以……” “好了,你们平安无事就好。”子恒看起来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我注意到他地眉目间显的十分疲倦,现在一放松下来,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我也觉得挺歉疚的,不过这些天生的事,说起来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我们迷路迷到魔域,在魔域的经历,杀掉食人魔,还有好几个作恶多端的妖魔。嗯。还有,朱英雄他们几个,最后是魔宫那场变故…… “来,到我的书房慢慢谈吧。凤宜,你受了伤吗?” 他的眼睛真利。 “皮外伤,不要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胡扯,要真是全好了能让子恒一眼就给看出来? 凤宜对着想跟过来的侍女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不必过来伺候了。” 我跟着他们两个后头朝前走,不过我能感觉着身后有目光投在我的背上,好象……嗯,怪怪的。 我一回头,看到长廊那端,董仙子正站在那里,朝我微微一笑,我胡乱点个头。 刚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可不象是错觉。是谁在盯着我?是她的侍女吗? 进了书房,子恒什么话没说,先倒了三盏酒出来,自己先端起一盏。 “喝吧,喝了再说。” 他喝的很急,一口就干了。我也仰起头喝了那盏酒。呃……呸呸!我被辣的直吐舌头,这什么酒!烈的呛死人! 凤宜的脸色微微有点透红,可能也是因为这酒太烈了。 “行了,坐下来慢慢儿说吧。”子恒语气不善,表情也不善,盯着我看。然后又转头去盯着凤宜。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口气却很不善。我还从来没听子恒用这种口气说过话呢,看来这次真的让他担忧焦急地太过了。 “我们……在梅山的迷洼里使用土灵珠。结果梅山那阵法有些古怪,我们居然被带到了魔域。” “魔域?”子恒刚坐下又噌的站了起来,跟椅子上倒竖着钉子扎着他了一样:“难道前些日子地魔域之变与你们有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是谁伤了你?” 凤宜的反应很淡定:“你也已经得了消息了?” “当然,这当下只怕没谁不知道了。已经有一个半月了,我正托水族的朋友打探你们的消息下落,那一天夜里紫青电光冲霄而起。魔气四溢……三界都被惊动……” 我觉得头有点晕晕的,刚才那酒实在很烈,我伏在椅背上,有一句没一句听他们闲谈。那些声音好象就在耳边,但是听不清楚。嗡嗡嗡嗡的,象是一阵风吹过,又象是蜂蝶振翅。我就捕捉到几个字眼儿,魔君啊,道士啊……好象有谁地手轻轻抚摸我的头,低柔的话语声象是夜风一样。 唔,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喝醉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坏,身边生的事模模糊糊地知道。不过眼皮很沉,手脚也抬不起来。 我长长的睡了一觉。这些日子以来担心凤宜的伤势,我也没怎么睡踏实过。 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身旁守着。他的气息让我觉得熟悉而亲切。 “醒醒,该醒了。” 我翻个身。对这种噪音不去理会。 “懒虫一只,快起来。” 我睁开眼。凤宜正坐在床边,眼里满含笑意:“睡了三日了,该起来了。” “啊……三天?”我还懵懂的一时想不起这里是什么地方,瞅着凤宜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这是子恒的家,嗯,应该算是天官的神仙洞府了。 “啊,是那酒太厉害了,不是我的错。”我用手背抹抹嘴角,唔,幸好我没有流口水。不过……我估计我在凤宜面前本来也没什么形象,就算再流流口水也没什么大不了。 “子恒那酒叫千日醉,地确不是凡品。”凤宜说:“我已经让人给伽会山送了消息,先让他们安心,守紧门户不要惹事生非,我们随后就回去。” 我连连点头。凤宜想的比我周到。 “这些天地事情,你都和子恒说了?”我爬起来穿衣梳头,往铜镜里一照,眼皮都睡肿了,样子真是狼狈。 “嗯,这些日子,人间也有不少变故。比如,蜀山就出了些事。” “是吗?”我对蜀山不关心,那些道士们是不是遇着麻烦和我可没多大关系。 “还有,子恒这里收了张贴子。” “嗯?什么贴子?” “你师姐三六,要成亲了。” “又成亲啊?”我的手一紧,头给揪断了两根:“是和那个李,李什么?是他吧?没换人?” “李扶风。” “对对,我老记不清。”我好奇地问:“什么时候成亲?我送什么礼好?说起来,上次李书生还不情不愿呢,一转眼儿他们都要成亲了。嗯,这份礼可不能马虎。” 呃……莫非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妖精也讲这一套?子恒也成亲了,三六也要成亲了……好象忽然间身旁的人都成双成对了…… 凤宜过来,接过我手里地梳子,替我把头梳顺,然后结成辫子:“成亲是大事,自然不能马虎草率。婚期就在腊月初十,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道贺吧。”“那当然!”我乐孜孜的掰着手指算着该给三六送什么礼。上次她硬绑新郎,婚礼没成,这次应该不会再有变故了。 我正算地晕头转向,凤宜柔声说:“等观礼回来,我们的事,也办了吧。” “好!”我脱口而出,说完了之后才愣神:“办什么?” “成亲的事。你我,我们成亲。” “呃?”我象被掐住脖子的鸡,就会出单音节来了。 成,成亲! 怎么话题一下子,就转到我自己身上来了? 成亲……成亲…… 和,和凤宜成亲…… 镜子里我的一张脸,就象着了火一样,腾的就红了起来。 每天起章节名都要死好多脑细胞哦。 一三五 水潭底的碧姐姐 凤宜替我把辫子盘在头顶,用那根乌木的凤头钗别住。 “你今天好好歇息吧,我和子恒要去时辰桩那里看看,要是无聊,可以在这里四周逛逛,只是要当心,不要过珊瑚桩,出了这片地盘,撞上旁人或许会有麻烦的。” “行,我知道了。” 凤宜弯下腰来,唇在我鬓边轻轻一吻:“天黑时分我就回来。” 我浑身烫的感觉马上要沸腾了,急忙催他:“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凤宜微微一笑,衣袂翩然的出门而去。 我在屋里打坐就过了小半天,本来我是不打算出去的。凤宜说的也挺清楚,出去了,到了别的神仙地盘上,说不定会有麻烦。 “桃姑娘,桃姑娘!” 我有点不悦,睁开眼睛。董仙子的其中一个侍女,就是昨天来时拿眼瞪我的那个,穿着一件鹅黄衫子站在床前,含笑说:“桃姑娘,该用午饭了。我们夫人请姑娘去西边小花厅上一起用午饭呢。” “哦,好。”我撤了那层隐形的蛛丝护网,穿鞋下地。 我一打坐的时候那层网就会自动升起来,这也算是一个本能保护吧。 我和她穿过回廊朝前走。庭院里盛开着不知道名字地鲜花。花香馥郁。沁人心脾。若是只有我自己在这儿漫步那就好了。可惜身边还有这个侍女。 “婢子叫燕双。桃姑娘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夫人说了。姑娘是贵客。绝不能怠慢了姑娘地。” “嗯。你家夫人太客气了。”我说。 她说地话意思似乎是热情好客地。可是语气却听上去有些古怪。唔。好吧。古怪就古怪吧。反正听听算了。我又不打算和她作朋友。犯不着认真计较。 “桃姑娘……头上这支钗。看起来绝非凡品。好别致啊。” 我淡淡地说:“旁人送地。” “是么,桃姑娘家住何处啊?凤王以前还没有带其他客人来过呢。更不要说女客了。” 她一副和凤宜很熟关系很铁地口气,倒好象我跟外人似的。 “嗯,我和他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一定会请敖天官和你家夫人一起来喝喜酒的。” 果然她脚步猛一顿,飞快的转过头来,脸上那种娇俏可人的神情全不见了,眼神一瞬间变的阴森凌厉:“姑娘可不要乱开玩笑!” 当我是好欺负的么? 唉,我还以为神仙家的侍女肯定水准很高的。结果也和以前那些垂涎凤宜的女妖精没两样。要我说,梅山见过地那个许明鸾水准都比她高多了,凤宜不还是不屑一顾么?这个什么燕双……嘿。常言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痴心妄想,这些想吃凤凰肉的姑娘们前仆后继。也都是勇猛的很啊。 “这事怎么会开玩笑呢。”我不想惹事,可是她主动来惹我。就不能怪我了:“这钗就是凤宜送地定礼,燕双姑娘若不信。可以等凤宜回来了,问一问他不就清楚了。” 她的脸色一瞬间变的煞白。我也有片刻的心软,觉得打破一个小姑娘的爱情梦想是有点残忍。不过这心软也只有一瞬间。 有地东西是不能相让,不能分享的。 不可能因为我同情她,就把凤宜让给她吧? 她靠着廊柱,瞪着我看,我站在那儿也没动。 再瞪也是白瞪……有的时候长痛不如短痛,早清醒早回头反而是好事。 “燕双,你们怎么在这儿?”另一个侍女从回廊那端过来:“夫人已经催问啦,说你请个客怎么请不来了。” 燕双好象被惊地才回神,转过头去说:“哦,就……这就过去了。” “你可真是的。”那个侍女走过来,朝我微笑:“桃姑娘,多有怠慢,请随我来吧……”她的声音忽然象是被什么掐断了一样,目光定定地落在我头上。 不用问,肯定也是在看那支钗。 昨天我们来时我可没戴这枝钗,刚才凤宜才给我又戴上了。唔,这枝钗可真是个麻烦啊。不过…… 嗯,有些事是无法逃避的,我既然答应了要和他在一起,那我就得面对这一切。 董仙子也看到我头上地钗了,不过仙子毕竟是仙子,她只是微微愕然,就重新换上笑容,热情的招呼我入席。就我们两个吃饭,倒摆了一桌子地菜,各种果品,素菜,做的清淡可口。“桃姑娘千万别客气。来,尝尝这个合不合胃口?” “嗯,挺好吃地。” “这菜官人平时也喜欢吃,而且吃喜欢吃一个厨子做的呢。”董仙子笑的很和气,和气里带着矜持。 我知道……我还知道那厨子是老石头鱼精呢,以前我可没少去子恒那儿蹭吃蹭喝,都是他掌勺下厨,只是我不知道原来子恒也将他一起带到这里来了。 “仙家是不是不沾荤腥的?” “那也不是,只是我从小习惯吃素食的。好些仙君神君并不忌荤食,一些战将战神更是如此。前天还听刘神将说,一天不吃肉喝酒就没力气抡刀拿枪了呢。” 董仙子的话里有种含蓄的,对于自己身份地位的表露。 我默默的吃完饭,跟她客气了两句,然后说想散散步。 “当然可以。”董仙子指给我路径:“从这里向东,不出珊瑚篱桩,桃姑娘可以随意游览。我喜欢花花草草的,这里没什么好山好水,不过花木还可赏玩。” 我主要是不想留在这儿,那个燕双看我的眼神可是很不善,留下来跟她大眼瞪小眼的可没意思。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打这下午时间,等凤宜回来就好了。 我信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天是浅蓝的,云气在四周飘荡,象是一层明媚轻柔的纱幕。 这儿地花木果然比别处不同,迎面的山壁上倒挂下一片紫藤,花开的正盛,远远看去只见花而不见叶,风一吹过,花瓣簌簌的飘飞,仿佛一场春寒料峭化为细雪。 凤宜和董仙子都说过不要越过珊瑚篱桩,不过我信步走来。却没看到什么篱笆,子恒的这一片洞府和花园,占地可真不小。 紫藤花边上是一条小瀑布。细细的水流有如白练般从岩壁上垂挂下来,落进下水的水潭,溅起的水花如明珠一样,又纷纷落回潭中,一个个涟漪在水面上泛开。 我在水潭边坐下。脱了鞋子,将脚浸在水中。 潭里也有小鱼,。锦鲤,金鱼,样子漂亮。姿态轻灵,游过来游过去的。并不怕人。其中还有过来啄我的脚趾地,痒痒的挺好玩儿。 这些鱼住在子恒家的水潭里。日子应该很好过。不会饿肚子,无忧无虑地。一条条长的壮壮的。 其他鱼儿一觉我的脚不是可以果腹的食物就游开了,可是还有一条小金鱼在我脚边挨挨蹭蹭地不愿意离去。我伸出手摸摸它,它居然也不害怕,鱼唇还轻轻触点我的掌心,真是有趣。 唔,这条鱼……看起来,怎么有些熟悉? 唔,长有些象以前子恒身边的鱼精小心啊!其实小心只是小名,就象我被人叫三八一样。其实我更愿意别人叫我桃华,小心想必也是一样。 唔,可是她地名字叫什么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小家伙儿,你肚子饿了么?”我掏掏兜里,倒是掏出来块儿点心,掰了点给它吃。 它啄了两口,似乎对点心也不太感兴趣。 子恒以前教过我如何和水族沟通的,不过我一直用不上这门本事。这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看看四周没有人,撩撩头,将头探进水潭里,嘴巴轻轻张开,吐出来地不是气泡泡,而是一种在空气中不可能听见的声音。 “你好吗?小家伙儿?” 它似乎吃了一惊,一块糕就卡在嘴边上,不知道是吐了好还是咽下去好。 “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了?嗯?” “呃……不知道……”它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反正,从我记事我就住在这 “这儿生活很好吧?” “呃,好,好吧……” 看来我把它吓的不轻,嘻嘻,真有趣。 “糕饼够吃么?我兜里还有,都送给你好了。” 它退了一些,又朝前游了一点:“那个,我不饿了,不过,如果还有……那,我,我想带去给碧姐姐吃。” “碧姐姐?” “嗯。”小鱼地尾巴摆了摆,鱼鳍指向水潭深处:“碧姐姐住在石头底下,她不能出来,所以我想带吃的给她。” “哦?你地碧姐姐为什么不能出来啊?她不能见光么?” “碧姐姐身上有铁链子,锁在石头上的……”小鱼说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却有点好奇,手在潭边轻轻一按,整个人都沉进了水中:“我去看看你的碧姐姐去,行不行?我带着吃的,可以送给她。” “好。”这条小鱼显然不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真理名言,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我跟着它一直沉到水底,潭底是一片深深的墨绿,光线幽暗,而且很冷。 “喏,碧姐姐就在那里。”那里? 我朝前看,几块怪石夹垒在一起,中间是一块黑黝黝的空洞。 小鱼喊:“碧姐姐,我带吃的来啦!” 呃……天又热起来啦 求票票,要回贴哟 一三六 一寸流光落星河 石头缝里,有个低低的声音说:“谢谢你啦,小妹,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愣了下,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为什么…… “小心?” 石头缝里突然沉默了,然后过了半晌,那个声音说:“你是……三八姐姐吗?” 我想起来了,当时碧水潭里……大多数有些灵性的小鱼小虾的,都自认是姓碧,小心……她的名字应该是碧心。 我心里又是狐疑,又是担忧,还有点莫名的惧意,掏出一颗明珠来照亮。缓缓朝前又走了一步:“小心,是你 “三八姐姐……” 我再朝前走,明珠的光芒照进石缝,我看到一张极丑的,青黑色的鱼脸从里面探出来,声音小心翼翼的,比我还要谨慎:“三八姐姐,我是……小心。” 小心?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变成这样?她也是有几百年道行的,早就已经修**身了,我上次去京城的途中还见过她的。可是她,她现在怎么……就算她因为什么原因受了伤,打回原形了,那她的原形也是极漂亮的一条小金鱼啊,怎么会是现在这样样子?漂亮的水泡眼变成了丑陋的肿疱,美丽的鳞片不见了踪影,那张脸……那张脸……天哪,简直比癞蛤蟆,不,是比以前我见过的那种叫人恶心的吃不下饭的蝙蝠鱼还要……还 “小心?你?真是你吗?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地想法一定在脸上泄露出来了。她朝后面退了退。退到了明珠地光晕之外。 “我吓着你了吧?” “不是这个问题。你。你怎么变成这样?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什么伤?” 她地声音很苦涩:“这是我自作自受……三八姐姐。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地?一向还好么?我……。公子他。还好么?” 我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小心怎么变成了这样地? “子恒他,知道你在这里吗?你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 “三八姐姐,你就别问了。总之……是我自不量力……” 我心里很乱,问了许久她也不说。我掏掏身上,把一些丹药和吃食留下来给她。她只是苦笑,说用不着。让我什么也不用留下。 “子恒他……” “三八姐姐。我求你件事!求你千万别把遇到我的事告诉公子!千万千万,求求你,一定别告诉他!” 她的语气凄凉惨痛。我愕然无语,她又追加一句:“三八姐姐,你答应我,绝不说出今天见我之事!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你……”我急忙说:“我绝对不说出去。你不要做傻事。” 她似乎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我在这里挺好。也没谁能再来伤我,离公子也近……我只要知道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写字,看书。说话……我心里就很踏实了。有次公子还经过水潭边呢,小妹看见了他。还来告诉了我,我心里很欢喜……” 她还欢喜?喜个屁! 我浑浑噩噩从水潭里出来,又在潭边站了半天。那只小鱼在水面上打了两转,就一摇尾巴潜下去了。 小心对子恒,嗯……这就不用说了,就算我挺呆的也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 她是不是因为变丑怪了,所以才不肯和子恒照面吗?那,她是怎么变成这样地呢? 子恒应该是不知道她地现况吧?他是个那么念旧情的人,现在府里做菜还用的原来地老厨子,小心一直跟随他,他若是知道此事,必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脚步匆忙,绕过一大丛花木,又想起来件事。 那,小心在后面水潭里的事,有没有别人知道?比如,这里的女主人,董仙子……她知道不知道呢? 冷静想想,我觉得我能理解小心的想法。女孩子哪个不爱惜相貌?变成这样丑怪,真是生不如死。要是我换到她地处境,大概,嗯……也可能会做她那样的选择。 我站住了脚,身前身后的花树上开满粉色地花,被日光一照,枝头的花瓣都成了半透明地,仿佛是贝壳美玉雕成的一样。风吹过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地香气,忽浓忽淡,让人有种莫测无常的感觉。 晚上凤宜回来,他看起来很轻松,大概事情办地算顺利,拉着我手说:“晚上咱们出去,我带你去看风景。” “什么风景?”我有点提不起精神。 “别处看不到的,既然来了一趟,不多看看就回去,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回吗?” 我有点好奇,跟着他御风而行,一直向东。一路上仙山仙岛在云雾中隐隐约约,明明感觉离的很近,但是擦身而过时,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神人仙人的洞府别居。我问了好几次,要去什么地方,凤宜都含笑不答。 天色渐渐暗了,星子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我们停下身形,他指着云雾中的一条石阶:“来,上来 我仰头看,星汉灿烂,在大地上仰视,与在此处观看,感觉绝不相同。 “到底我们来看什么 难道凤宜也会现代人的浪漫招数,唔,这里难道有流星雨看吗? “先闭上眼吧。” 凤宜微微笑着,伸手过来掩住我的眼:“先闭上,我让你睁开时你再睁开。” 我微微笑。阖上双眼。 脚踏着石阶,一级一级的登高。 云气雾气就在身边,脚边缭绕围绕,衣裳衫裙飘带被云气鼓荡,飘摇不定。 然后石阶到了顶,脚下是坚硬地石台。 凤宜牵着我的手:“朝这边走,嗯,不用这么小心,这里很平坦,不用害怕。” 我听到清晰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荡涤心胸,虽然闭着眼,还是觉得心旷神怡。十分舒爽。 “来,看吧。” 我们站在一座石台上,凭栏眺望,一片灿烂的银色光华,如滔滔江河般从脚边奔涌流淌而过! 那些灿烂的迸溅的并不是水珠浪花。而是粒粒星砂,在黑色冷寂的虚空中划出点点细微的光华轨迹!无数的星子汇聚成河,迥游涤荡。远远望去。这条星河宽阔无际,不知道源自何处。也不知道奔流向何方! 凤宜的声音听起来仿如天籁:“这就是……天河。” 我已经忘记了语言。 甚至,我也感觉不到自己地存在。 在这样壮丽地星河夜空之下。个人的存在,是那样的渺小。苍茫浩翰地天地,人的存在多么的渺茫微小,甚至不及沧海一粟。那些星之轨迹,就象是河水流淌。缭绕的烟韦,就象水面上的水雾,我甚至看到一只银光灿然地鸟儿,从远处悠然掠过,这一切……如此空灵秀美,又如此壮丽广阔,我觉得我无法形容我所看到的,我只是贪婪的睁大了眼,希望……可以用我地眼睛,我的记忆,将此时,此景,牢牢地铭刻在心中。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就和我一样……”凤宜低声说:“每次我有闲暇,就会到这里来。站上一站,看上一看。无论是什么样地烦扰,在这里,都会觉得微不足道。那些汲汲营营,恩仇情仇,富贵荣光……都是虚幻缥缈的。这天地间唯一能永固长存地,究竟有什么才是值得人追求执着的?理想?真情?公理?天道……或许一切都是永恒的,也可能一切都会转瞬 我轻轻转过头,凤宜一身宽袍广袖,衣袂飘飘。他是如此的高贵,又是如此的亲和。我觉得他那样美,美的如同虚幻。可是,又觉得他如此真实,真实的,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他手掌温度,能看到他……最细微的表情,和他那样专注深情的目光。 “可是此时此刻,我觉得,我还是找到了,真实的,可贵的,值得我用一生去珍惜呵护的爱……桃华,我知道你也有一颗慧心,旁人看到的往往是灿烂光华的表象,可是你却常常能体会得到表象下的深意和真实。我想携着你的手,一起共渡余生。我会照顾你,你也会爱惜我。桃华,握着我的手,我必不会令你叹惜后悔。我会尽力让你以后每一日,每一刻,都觉得安适幸福。” 轻风拂过脸颊,如同情人的爱抚,如同空谷中寂寞盛开的花朵出来的叹息。 我轻轻的吁了口气。 我觉得……我象是一个鼓鼓胀胀的,快要被撑破的气球,风再大些,就可以把我吹跑了。 我没想过凤宜他会这样说,这样做。 我没想到爱的甜蜜有如斯力量,让人措手不及,别说招架了,根本被打的一败涂地,还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能够得到这样的幸福…… 心中如灌满浸了蜜的酒,要多么软,就有多么软。要多么甜,就有多么甜。 要多么醉人……就…… 那真的,无法想象,也无法描述…… 手被他牵起,腰身被轻轻揽住,我身不由己的旋了半个圈,腰靠在石栏上,凤宜的唇落在我的唇上。 热情的缠绵,紧密的拥抱。 这是种令人神魂飘荡的感觉。 不是因为亲吻,而是因为亲吻的这个人。 我觉得天地似乎都在旋转,脚站不稳,身体完全靠在他的身上。 “我们成亲吧。” 我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说这句话,从第一次他向我求婚到此刻……中间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飘忽,却又坚定无比的说:“好。” 那一瞬间天河中所有的星尘似乎都落进了凤宜的眼中,那灿烂的光亮,那狂喜的神情…… 我张开手臂,紧紧的抱住他。 抱住这真实的,美丽的幸福。利,非常顺利…… 有点肉麻麻…… 爬走…… 要票票哟……要回贴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一三七 丑媳妇见翁姑 “你有什么心事?” 我就知道瞒不过他,本来我也就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人。这两天,虽然有时候傻笑,有时候恍惚,可我还是会想起水潭底的所见所闻,小心她…… 我答应了她不说的……可我是真的憋的很难受。 我紧紧抿着嘴,瞪着眼看凤宜。 “不好说?”他微微沉吟:“是不是与子恒有关的事?” 我猛点头。 凤宜真是太知心了! “那可以写下来么?” 呃?这个,貌似,我答应是的绝对不说,没说绝对不写。可是写出来……真的好么?但是如果对小心的事放置不理,我这辈子心里都不会踏实,会永远拧着一个疙瘩在那里的…… 凤宜把纸笔递给我,我犹豫了下,凤宜比我能力强办法多,他可能会有办法帮助小心的…… 这么一想,我下定了决心,在纸上简洁快的把那天在水潭边的见闻写了下来,然后不忘添上一句:你有没有办法帮她? 这句话写地比前面地都粗大。唯恐凤宜忽视了。 凤宜问地很仔细。包括她现在脸容地形状颜色都问了。我一一在纸上写出来告诉他。然后用满含期待地目光看着他。 “这不是毒。” “啊?”我看地书虽然挺乱挺杂。但都没涉及到这方面地。蛊咒……呃。听起来都很吓人。 “这么说。是有人害她 “这是一定地。”凤宜微微沉吟:“这事先不要告诉子恒……还有他夫人。” “我不会告诉他的,小心不让我说。” “嗯。我会留心这事,你不要急切。也不要擅自做什么事……或是说什么话,知道吗?” 我瞅他:“我又不是笨蛋,再说,我本来答应她不说出来地。” “我又不是外人。”他不以为然的说:“你地事就是我的事,看你眉头皱的那样。都能夹死蚊子了。这事要放着不管,你能记一百年。” 我一边捏衣带,一边又忍不住想傻笑。 他还真了解我。 不过我忽然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那个,告诉子恒的夫人,是不是很不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董仙子似乎对自己地身份很自傲。总是要不着痕迹的显摆显摆,而且看上去一副女强人的架式,不是一般的精明干练。小心的事。说不定她,嗯。也许知情,或者…… 我不知道为啥一想子想起什么大宅门啊。深宫暗斗啊那里面的情节来了,呃。也许小心这样,董仙子是幕后黑手?呃……我也知道自己这是胡思乱想,不过难免会朝那边联想。 “快换衣服吧。” “呃?”话题突然拐了一个大弯,我很不适应。 “带你去拜见几位长辈。” “啊?”我呆了。 见长辈?我当然没长辈,那,可是,我也没听说凤宜家有什么长辈啊! 他指指放在妆台上地衣裳饰:“妆扮一下吧,也不要太紧张了,随意就好。虽然我族中长老也没有几位了,不过我在幼时,也承蒙几位仙界长辈照应看顾。我们既然已经要成亲了,自然得带你去拜见他们的。不用胆怯,他们为人都是极和气的,不会难为人。” 得,他不说还好,越说我越觉得紧张。 “嗯,好,好……” 我梦游似地开始换装,头也另行梳过。和衣裳配套的是两枚碧玉簪,一朵美丽地重瓣鲜花。凤宜的品味当然不容质疑,衣裳是雪白,领衽袖边都用浅绿丝线绣着和那朵重瓣鲜花同样地缠枝花样纹路,裙幅是浅绿的,上头却洒着白色小花,从上至下,由疏而密,裙幅飘散开来象云朵般柔软飘逸。我打量着在镜子里地自己,被这身衣服一衬,三分人品添了七分空灵之气,倒也算是个中等的……呃,清秀佳人。当然,那枝乌木凤钗也是一定要戴上的。 我们出了子恒的院子,我忽然想起从前天回来就没见子恒。 凤宜解释说:“南面又到了多雨之季,他是要忙些的。” “哦,这样啊。” 凤宜指着一架不知道何时停在宅院台阶下的马车:“我们乘车去。” 我好奇的打量那两区拉车的马,青灰的颜色,马极神骏逸,马车倒看不出特异之处,车架比平常的宽一些,车帘是整幅灰紫绣布。 “这就是……天马吗?” “时候不早,先上车吧。这马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讨两匹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 我要天马做什么,我又不是神仙。 嘿,天马啊,跑起来四蹄生云,神骏异常,果然不同凡 我探头从车窗朝外看,一路上云雾起伏如波涛一样,天马撒开了四蹄就在云海上奔腾,马蹄起落间,溅起的不是水花波浪而是飞烟流雾,真是……真是…… 真是神仙的世界啊。 清风迎面而来,远处景物依稀,琼枝花树,碧青隐隐。 凤宜在我身旁,我们肩并肩坐在一起,他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指点着窗外景物向我轻声描述,何处是七花湖,何处是云西坊,何处是墨龙湾,何处又是小岭峰。这些地方都是一些闲逸散仙居住之所,远远看去霓霞环绕,虹彩变幻。实在是美极了。 我一句句的听着,但是一句也没能记住。他的声音象这么清朗悦耳。动听无比,声调高时象是水晶冰泉轻击互撞。声调低时就又如深涧幽风。我光顾着陶醉,压根儿记不住他都说了什么。 “本来可以请他们到子恒地洞府来的,不过……唔,还是我们去拜访地好。” “对对,”这句我却听清了。急忙说:“哪有让长辈过来见我们的道理,理该我们过去拜见才对。” 凤宜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握紧我地手。 呃,我说了什么吗?唔,好象只说了……我们去拜见长辈……这有什么好值得笑的。真是…… 我一边腹诽一边转过头,但是脸还是微微的热起来了。 “好了,快到了。” “啊?这么快?”我急忙整理衣裳。又拢拢鬓边,从袖子里摸出面小镜子来前照照后照照。凤宜似笑非笑:“已经很齐整了。都告诉你了不必紧张的。” 马车停下来,凤宜先下了车。再扶我下车。 前方是一座云上孤岛,几只鹤悠然迎面飞来。在凤宜身前停下,低下优雅的头颈,恭敬地说:“凤王来了,几位仙长都等着呢。” “嗯,许久不见,你们一向可好?” “多谢凤王记挂垂询。”那几只鹤感动的说:“承蒙仙长们的照拂教导,我们几个都很有进益。平时除了偶尔送个信之类的小事,其他时候都可以潜心修炼。” “好,这位就是桃姑娘。” 那几只鹤又郑重的朝我行礼:“见过桃姑娘。” 我一时不知道该还礼,或是该说些什么,求助的望向凤宜。 “不必多礼了。”凤宜替我说:“前面引路吧。” 他们在前引路,凤宜轻轻携着我地手飘然而行。 呃,这可真是云中漫步 脚下的感觉既轻盈又流畅。这几天我也摸出门道,在云上行走时不能太刻意太紧张了,嗯,轻飘飘的滑行就很适宜,太刻意反而会陷下脚,走起来很费力,拖泥带水跟在深雪里艰难迈步一样。 花树重重间,又有不少我叫不出名字来地仙禽灵兽出来,远远朝凤宜行礼作揖。看起来他真是很有地位和威信的。 路径转了个弯,前方是一片平阔地水面,有个身影就站在水面上,手负在身后。这人……身形很修长秀逸,不过一头披散着的头……却是华银丝。 凤宜停下脚步,扬声说:“长林师叔,静立沉思,又有什么心得妙着了么?” 那人微微侧身,他地脸容却不苍老,看起来也就和凤宜差不多年纪,长眉星目,唇边的微笑显地十分儒雅。 “适才你师姑还在念叨你们怎么还没有来。” 他足不抬腿不动,身形飘然而起,仿佛清风流云一般,转瞬就站在了我们的眼前,含笑打量我,说:“这位就是桃姑娘?” 凤宜含笑给我介绍:“这是长林师叔,从前他一直教导过我剑法的。” 我刚才挺紧张,现在却不觉得局促了,裣衽施礼:“见过师叔。”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他虽然看起来年青,但是笑容却宽容沉静,很有长辈的风范气度:“嗯,是个好姑娘,怪不得凤宜这么眼高于顶,也肯定下心来了。我听说你住在伽会山盘丝洞是么?” “是的。”人家对我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盘丝洞?盘丝?呵呵,这名字取的不错。” 我有点羞愧,这可不是我的原创呢。 不过这个长林师叔真是很和气,我们一边朝里走,他说:“要是凤宜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你尽管来和我们说,我们自然劝导管教他。到了这儿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你几位师伯师叔都好相处,你见了就知道 他忽然提气扬声:“师妹,师弟,你们快出来看看,凤宜小两口已经来啦!” 他说完又转头笑着和我说:“你小师姑最爱臭美,一定在精心梳妆打扮,务必要收拾的光亮闪闪才肯甘心。” 凤宜在一边听着,脸上一直带着纯然的,愉快的笑意。 我也觉得,感觉很奇妙…… 呃,我和凤宜相爱……然后忽然间多出一堆的亲故长辈来……真是,真是…… 突然冷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一三八 师姑的收藏癖好 我们进了一间敞厅里,正中的位置上坐了三个人。 唔,加上刚才这位长林师叔,一共四位长辈。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会要面对一屋子的人。 “这姑娘我一看就喜欢,”三个人里有一个是位美女,呃,她……她看起来双凤宜还要小啊,眼睛圆圆的水汪汪的,皮肤晶莹细白,但是凤宜介绍她时,又的确说她是师姑,采玫师姑笑成一朵花:“过来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我被她打量的有点不好意思,她却已经急切切的说:“哎呀,这打扮的也太素淡了,小姑娘怎么能不好好收拾一下呢?常言说的好,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啊。来来,师姑这些年可是攒了不少好东西,我又没女儿没徒弟,正想着这些东西将来要怎么办呢,现在可好了,来来,你跟我来,随你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呃……这位采玫师姑好豪迈啊。 “行了师妹,知道你家底丰厚,不过你也不用急啊,先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凤宜的大师伯看起来倒有个长者的样子,一把美髯,眉毛也长长的,尾梢有些垂下来,笑容和蔼。 他们的态度完全没有严厉,高傲或者是挑剔,我的心情慢慢也放松下来了。小僮端茶上来,还送上来各种点心。采玫师姑象是怕我饿着了,不停的劝我吃这个尝那个,结果没一会儿我的肚子就给撑的鼓胀胀地,到了正式吃午饭的时候。我地肚子可是什么也塞不下了。 “你还是头一次来仙界霞明灭。奇景处处,可真漂亮。” “那是。这儿也不光是风景漂亮,关键是对修炼是大有裨益的。在这里修炼地话,一年可抵得上在凡间,在别处十年数十年。我以前就说给凤宜置一处宅子的,他说不喜欢在这里居住。所以不肯要。等你们成了亲了,我带你慢慢挑,我手上有好几处地方,风景美仙灵之气又充沛,就算将来生……” “师妹,你快吃饭 我抿嘴偷笑。不过。她刚才说生什么?呃。不会是生……那个吧? 我舀了一勺汤喝。把那个疑问也咕咚一声吞下肚。 “你们是住在姓敖地那孩子家?”大师伯问。子放下:“那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地。脾气好。人也聪明。就是……娶了那么个活夜叉……” “呃?” 大师伯劝她:“师妹。那不是他能作得了主地事。东海那一帮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姓个敖以为身上地鳞都是金子打地似地。走路地时候恨不得眼珠全翻到后脑勺去……”采玫师姑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滔滔不绝地刻薄言辞从那两片形状很美地薄唇中喷射出来…… 我小声插了句嘴:“子恒他例外,他就不是那样的。” “那是因为那些姓敖的也看不起他,说他血不纯嘛。”采玫师姑长吁短叹:“唉,好好地孩子,我还想把程仙子的师妹介绍给他地……结果他居然就……这辈子可不就毁了么。” 我听的心惊胆战地:“那个,他现在的老婆,看着还好“你才认识她几天啊?有三天没有?能看出什么来?唉,你要是住地时候长了就知道了,她的大名我们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唉,仗着圣泉老母宠爱,她以前……” “师妹,好了。今天凤宜他们两口儿过来是好事,你净提这些干什么。你不是要带桃姑娘去挑你的那些宝贝家当的?趁这会儿没事儿就快去 “对对!”采玫师姑顿时转忧为喜,扯着我的手就走:“来来,看看师姑攒下来的东西,嘿嘿,你肯定喜欢!” 可我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些话呢。 “师姑,那个董仙子,很糟糕吗?” “唉,那些事不要说了,反正木已成舟。子恒虽然性子温吞点,不过也不会任她欺负。咱们这些外人操心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的。” “可是,呃,既然董仙子不好,为什么还要娶她呢?要是……要是感情不合,还能不能离……嗯,我是说,休掉她?” 采玫师姑转头看看我,摇摇头:“唉,你不知道,他们这亲事,远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圣泉老母和东海敖氏的……复杂的很了。反正,你不要管那么多,总之不要理会那个丫头,哼,我一看她那副装模作样的表情就浑身不舒服。她要是敢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去。” 我摇头:“没有,她没欺负我。” “哼,她敢!你现在可是凤宜的人了,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对你放肆。俗话说么,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忽然停住口,尴尬呵呵笑:“啊啊,你看我,一高兴就什么话都乱说。师兄他们教训过我好些次了,可我一高兴还是嘴太快……” “没事儿师姑,我知道的,凤宜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摸摸头上的钗:“不过一开始他给我这根钗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个很要紧,被别人看的很不自在呢。” “啊,说起这根钗呢,我告诉你啊,这个可是有来历的……” 嘿嘿,转移话题成功! 可是等采玫师姑领我进了一间仓房,献宝似的让我看她的收藏时,我…… 呃。这位采玫师姑……难不成也是属大老鼠地吗?这,这种容量的收藏。一般地收藏癖根本不可能达到啊!象灰大毛那么喜欢囤东西,也没见着他能囤这么多----当然了。灰大毛肯定没有采玫师姑活的时间久,要是他再活上千百年,大概也能收集这么多东西。 “看,这边全是衣料,花样可稀罕了。这些都送你,要当新媳妇啦,可不得添妆裁衣嘛,一定要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我呆滞的看着堆码的看不到边的织品,这要是做成衣服,我一天一件地换着穿。那得穿个多少年才能轮过一番来啊…… “来来,看这边,这里的珠宝样式有些老了。不过你可以找人重新镶过。你看这宝石,这成色。这光泽……” 呃,这是宝石啊……我还以为是大煤球呢…… “你觉得如何?” “呃……珠光……宝气……” “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 我说了我喜欢么? 也可能刚才我无意中说 “看看,这边是最好的胭脂。是我和人讨来的蟠桃花瓣捣汁,又掺了那些珍贵的配料,蒸晒了九次。这个胭脂啊,会随着天气冷暖变颜色,而且会让肌肤越来越粉嫩哦。这个呢,是雪茉莉宫粉,这个粉啊……” 我听的晕头转向,被一股又一股地甜蜜香味儿弄的鼻子都不太灵光了。 “师,师姑啊,您收集这么多东西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咦?我从来不用脂粉啊,我只是喜欢这些漂亮的颜色和漂亮地小匣子小盒 我彻底无语了。这位采玫师姑,不光长的象小姑娘,性格爱好也很象啊。 不光采玫师姑,大师伯还有长林师叔他们也各有见面礼拿出来,实话说,虽然我知道是好东西,可是一时也不知道都有什么作用。反正凤宜示意我都收下,大师伯说长者赐不可辞,我也觉得应该收下,嘿嘿,不收白不收嘛。 采玫师姑把要送我地东西打了一个包,看起来轻飘飘的扁扁地小包袱,光看外面绝对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东西。 “财了财了……”上了马车我小声念叨,一把拉住凤宜的手:“你不知道师姑给我多少东西啊,说是给我添妆地……简直,简直……” “我知道,师姑肯定不会亏待了你。”凤宜微微笑:“不然我干嘛要特意带你来拜见他们呢?” “呃?”凤宜居然……居然会这么说,他,他的形象一贯高洁啊,和铜臭,贪财这些字眼可是半点扯不上关系的!可是他居然也会这么说…… “嗯,不过……”我看着窗外的云海,想起师姑说的话:“子恒和董……董仙子,是不是并不恩爱啊?他们相处和睦么?” “你放心,子恒虽然不声不响,可是他这个人外柔内刚,他那个老婆总还要顾着面子的。” “那,你说,小心的事,会不会和董仙子有关系啊?没准儿,就是她……” “这个,先不好下定论,今天你和师姑进去的时候,我向师伯请教了一些蛊咒的事,回去后可以试一试看,也许可以帮到她。” 我点头,他又说:“师伯说,过两天让我们再去一下,勘核定下婚期……” “哦……” 我脸一热,把头转过去,不过……心思却没放在窗外的风景上。 好快啊,一转眼我居然是个要成亲的人了。 有点不太适应,但是,惶恐中又带着期待的感觉…… 我们的马车到门口,下车的时候,正好董仙子从宅门里出来,脸色有些怒冲冲的。这几天见她都是笑容满面,不过她一板起脸来,眉毛显的有点过于锋利,嘴角也有点显的太刻薄。 “咦?这是要出去?” “哦,凤王回来了。”她打个招呼:“师门有事,我要先回去一趟。” 看她行色匆匆,大概是真有重要的事。 我目光跟着看过去,凤宜拉了我一把:“进去吧。”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章要叫什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一三九 无边落木萧萧下 “就在这底下?” 我有些紧张的左顾右盼,水潭边这里很幽静没有别人来,女主人也不在, “嗯,我先下去看看,要是,嗯,要是她不太排斥,就用你说的办法试试看能不能帮到她。” “好,你去吧。”凤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给你把风。” 呃,凤宜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脸说着玩笑话,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我点点头,然后跳进潭水里。 水灵珠淡淡的白色柔光包裹住全身,四周的水都被这层光给隔开了。 呃,可是…… 奇怪,水潭里的鱼呢?上次来的时候有很多鱼啊? 我觉得奇怪,别的鱼我不记得,但是那个叫小妹的我可是记的一清二楚的。 我潜到潭底,缓缓朝前走了两步,轻声喊:“小心,小心?听到了么?我是三八啦。” 那几块石头堆起地……这潭底下地石头不多。我不会认错。就是这里啊。 可是石缝里没点儿动静。 小心是不是觉得我挺嗦挺讨厌啊?呃。我也答应过她不告诉别人。但是凤宜……凤宜不算别人。 不对…… “小心?” 还是没有声音。我弹出一条丝。划了一圈地丝又缩了回来。 石缝里没东西。 小心已经不在那里了。 呃,上次来的时候,她不是好象还被束缚在里面的吗?她去哪儿了?这水潭里地其他的鱼又去哪里了? 我心里浮起不详地预感…… 我在水底找了找。只有几只小虾瑟缩的藏在水草中,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它们还没有灵性,无法告诉我这里出了什么事。小心和那些鱼儿又去了哪里。 “不在?” “是啊。”我靠在水潭边,疑惑而不安:“不光小心,上次我来时见过地鱼群都没有见到了,有条有些灵性的小鱼,叫小妹的……怎么全都不见了……”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排水口……他们是不是游去了其他地方?” “不知道啊……”我挠挠头:“真糟糕……。难道这里有鱼鹰那种东西……” 啪的一声,我哎哟一声叫唤,泪汪汪的摸着被敲地头瞪凤宜。 好吧,鱼鹰也是他家一族的,我的口气不好被敲是我活该…… 看来以后真得多当心,要不然……对了。灰大毛他们以前还常弄点野味吃,什么风干山鸡……呃,这要是也让凤宜看到了。那岂不……咳咳,以后得告诫他们可不能随便吃鸡。要吃也不能当着凤宜的面儿吃! 我们回到前面,子恒回来了。大概真是很忙很累,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一副很疲倦的样子。看到我们两个站在回廊下,露出一个带点欣慰地淡淡笑容。 “你们今天出门了?” “嗯,去了西面,见了几位长辈。” “哦,是长林师叔采玫师姑他们吧?这几位长辈是自然要见的。” 我关切的问:“你工作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帮忙?” “没关系,都已经忙过去是另有原因,时辰桩或是布雨棋可不会让你这么疲于应付。让我想想……不会是东海又找你麻烦,让你做些吃力不讨好地事情吧?” 凤宜果然比我更了解子恒的,一看他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地苦笑就知道,凤宜应该没说错。 “不是的。”咦,他却摇头否认了。 “那就是圣泉那老乞婆又耍什么花样了?” 子恒一笑:“先吃饭,我这里还有些好茶,晚上咱们再说。” 我们进了饭厅,没有董仙子在,只有我们三个,我觉得这顿饭一定可以吃地很顺心。和董仙子一起吃饭,筷子沉,食器讲究的过头,反正让人品尝不出食物地味道来,注意力都放在吃以外的事情上了。 我很想问子恒,他现在是不是很不快乐…… 我觉得,他身上那种温柔轻松的气韵慢慢的变淡了,淡的快不见了。 如果,这桩因为利益而结的亲让他这么不快乐…… 我很想帮他,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 子恒家的菜口味清淡,吃一顿两顿不觉得,这几天总这么吃……老觉得没滋没味儿的,用书里的话形容,那是“嘴里能淡出个鸟来”,哈哈,这个话只能心里想想不能说,不然这个鸟字肯定又犯了凤宜的忌讳,他又要敲我的头。 桌上的菜差不多,一个侍女端了一个极大的汤钵来。那个钵口都快有脸盆大了,不知道是熬的什么汤……呃…… 凤宜的眉头一皱,然后,我看到子恒的脸色……也变 我想象不到子恒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那个侍女把汤钵放下,还小声说了句:“这是夫人特意吩咐,让燕双姐姐亲手做的,给大人补养身子的补汤。” 她说完这话立刻退走,那度简直象是有鬼怪在后面追赶她一样。 我疑惑的收回目光,凤宜的一手按在子恒的手背上。 而子恒,却死死盯着那个大汤钵,一动不动,眼神深沉。 这个汤钵…… 他们两个都不动,我却觉得,这屋里有一股渐渐增大的压力,压在胸口让我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刚才还好好的……转变的关键,就在这个紫彩描花双耳汤钵上头。 我实在觉得压抑,霍的站起身来,一把揭开了汤钵上面的盖子! 看到汤钵里的东西的一瞬间,我手里的那个汤钵的陶盖,啪的一声掉在地下,打了个稀烂,碎瓷片迸到脚面上,可我也没觉得疼。 我觉得这一定是场恶梦……就象,就象我们在魔域遇到八面食人魔,在它的巢**中看到的可怖的恶心的景象,不,不,比那还要恐怖。 那锅汤……那锅汤……是一锅鱼汤!最显眼的就是浮在汤面上的,青黑丑怪的,一张硕大的令人作呕的鱼脸! 那张脸我印象太深绝对不能忘记! 那是小心! 我觉得眼前的那锅汤……那锅汤,那张鱼脸直欲跳起来将我吞噬,再也忍耐不住,踉踉跄跄的几步跑出厅门,伏在栏杆上哇哇的呕吐,搜肠刮肚的,似乎连苦胆都要吐出来。 是谁,做这什么事……不只是残忍,不只是恶毒,也不 给子恒端上这一锅汤,这,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是真的起不出标题来。 要回贴,要票票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一四零 风云际会风波起 一块手帕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脸上一塌胡涂,我胡乱擦了一把。凤宜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冷静些。” 不行!这种事,这种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掉她都不为过!小心之前变成那样一定也是她害的!她……” “你冷静点。”凤宜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气:“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你说的对,她是不可饶恕,但是现在如果真的冲到圣泉老母那里去找她的麻烦,恐怕,还正中她的下怀。” 呃,我总算冷静了一点,不由自主的再转过头,子恒还坐在桌前,姿势同刚才一样,一动都没动。再一看到那个汤钵,我又趴回栏杆上干呕,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凤宜的手在背上轻拍安抚,我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体顺着栏杆就滑了下来。 宜……” “没事儿,你睡一会儿吧……等你醒了我们再说……” 们别……”我抓住他的袖子。 事,没事的……”凤宜让我靠在他肩膀上头,低声说:“这件事很复杂,牵连太大,你不要卷进来……” 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焦急地对抗着越来越沉重地睡意。子恒是我地朋友到这种事。我怎么能…… 置身……事外…… 真糟糕……每次到这种时候。我都帮不上什么忙…… 这种感觉。太讨厌了…… 无能为力地。沮丧地感觉。 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可是手指还是紧紧掐住凤宜地衣角不放。 我也想和他们一起面对,哪怕我帮不上太多忙,我也不想被撇在一边…… “别扔下我……” 隐约听到凤宜叹了口气,一股凉意从脸上拂过。 突然间到来的清醒让我措手不及。手上用力过猛,嘶的一声,凤宜的袖子被我撕开了一条大缝---- “好了,我知道了。”他一点不介意被我撕破了衣裳:“不会扔下你的,可是你也别冲动。” 我绝对不冲动,我保证! 我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把嘴巴闭的紧紧地。 要是光会哭光会呕吐,那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还会拖他们的后腿。 凤宜扶着我站起来,两步走回去。一挥袖,那个汤钵随之消失不见了。 “子恒。”凤宜的声音听起来清冷淡泊,一字一字象是敲击在胸口一样:“圣泉老母是不是要和紫薇宫翻脸 子恒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是一种难看的铅灰色,眼睛显的茫然而空洞,似乎人还在这,可是神智却不知道跑去哪里提高了:“现在不是呆的时候!这不过是个开始!你要还处处忍让下去,你身旁的人只怕还会再遭毒手!” 子恒肩膀一震,眼神一下子清明锐利起来。 他站了起来。我地目光从他身上又移到凤宜身上…… 神仙之间,也有这样的恩怨争斗……这个仙界,也并不象我看到的那样,一片太平美好。 “你先去紫薇仙君那里,我和三八去正和仙君处,该说什么,我心里有数。无论如何……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小心,也不能白白的 子恒伸出手来。和凤宜紧紧一握,只是低声说:“当心。” 我还是有些懵懂,不过,他们俩人之间那种沉郁肃然的气氛,让我也冷静下来。 我不懂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姓董的贱女人晦气,而要拐弯抹角去找旁人,但是他们既然这样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凤宜一手揽住我,身形化成一道金红焰火似的流光,我可以看到两旁景物飞逝。云海莽莽。 疑问太多,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现在也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仙界靠东域有几块大地一派。虽然都是女子,但是势力极广。靠联姻也笼络了不少助力……紫薇宫是另外一派,两边行事作风不同。时有龃龉冲突。” 今天的事……”我强压下恶心的感觉:“又有什么关系?” “东海也是其中一派。但是东海毕竟是水话,一向不参涉在仙界的这些事情里。圣泉老母用得意爱徒与东海联姻,打破了这其中的平衡……” 我隐约明白了一点:“是不是那个董……”我提起来她都觉得舌头舒服:“她想让子恒做什么事,子恒不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开始慢慢明白,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找那个女人麻烦。 先她可以推的一干二净,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那样做的话,等于子恒一个人,去挑战那一整股势力。而且,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他的举动,或许会被人视为是东海水族地表态,代表着一股势力向另一股势力决裂而向第三方靠拢…… 如果不能直接找麻烦,那又能怎么办呢?仙界有什么衙门司案的地方,可以找这个公道吗?那么事情又绕回来了,姓董的可以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还有,从我这些天的见闻来看,这里的仙人都很傲岸自矜,为了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鱼个公理,还真的无处去找。 太复杂了,我想不通。 胸口堵着一股闷气,凤宜也没有再说话。 远远的我看到了一个牌匾,云雾向两旁散去,那匾上写着:正和宫。 有人出来接待我们,顺着长长的山道朝里走。这里显地沉静详和,四周传来草动虫鸣,簌簌的啾啾的声音混在一起。 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四周地平静让我有种感觉。好象刚才的经历是一场噩梦,是错乱地幻觉,而现在才是真实的。可是一时又觉得,此刻地安静象一种假象,也许下一刻,这种平静就会被打破击碎。 “凤王请这边走,仙君在前面等您。”那个侍者有礼的说:“这位姑娘请暂在此地等候。” 凤宜安抚地拍拍我的手,我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看着凤宜和背景隐没。我心里泛上一种莫名的,微微的失落。 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很容易,因为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温暖,要安全……要快乐。 我坐在那儿安静地等待。 子恒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和小心不是同族,交情也不深,看到那残酷的一幕都无法忍受。子恒他……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悲…可是,可是他还是冷静的去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纠葛。 世人都说神仙好。可是神仙一样有烦恼。 我不想成仙……我只想做一只自在的妖,过简单的生活,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没过多久,凤宜就从里面走出来,从他的脸色上看不出什么,他携着我朝外走。 “怎么样?” 去再说。” 出去后他选择的方向并不是回子恒地洞府,而是我们刚去过的,采玫师姑他们那里。 也是。出了这样的事,估计连子恒自己都不会想再留在那里了吧? “正和他只说,两不相帮。还有,他倒是表示私下会有一些动作。灵泉圣母的作为,也实在是有些跋扈 唔,这算是达到了我们来的目的了么? 我不知道…… 远远的,天河象一条长长的带子,从云海边缘流淌而过。 明明天地这么广阔,可是那些仙人的心胸却狭窄地一线光都透不进。 他们凭什么成仙?他们有什么值得自傲之处?争权夺利,心地阴险。手段残忍…… 我觉得他们甚至不如田间一农夫。 好吧,我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人。起码,小心……小心这个仇。我绝对不会那个姓董的女人……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对我们的去而复返,采玫师姑倒是喜出望外。完全不奇怪我们怎么不打招呼大晚上又跑回来了,长林师叔却面色凝重。想必知道我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凤宜简单的交待了两句,只说子恒夫妻有些不妥。我们不方便再留下做客。我看得出他是不想当着采玫师姑的面说出刚才那件恐怖的事情来,不然以采玫师姑这个性子,比我还藏不住话,怕不马上暴跳如雷要操刀砍人或是冲出去骂街…… “你先和师姑一起,我还要再回去一趟?” “去哪儿?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子恒府里还有几个是他的同族……我去将他们接出来安置好。” “好好,那你路上当心。” 凤宜比我想象中还要细心的多。 应该先安置他们地,不然……说不定又成了这种残酷的争斗下的牺牲品了。 “行了行了,到底是情热意浓啊,分开这么小会儿就舍不得。”采玫师姑笑着拉我进去:“让他去吧,来来,你晚上吃了什么没有?我让人端点心来给你吧……” 提起吃我就觉得胸口紧,好险又差点干呕起来,急忙说:“不用不用,我不饿,喝就行。” 也喜欢品茶么?来来,尝尝我泡制的好茶……” 我现在对茶可是提不起精神来,采玫师姑说地什么芙蓉清露玫瑰芳露的,我也一知半解,跟着乱点头。 长林师叔匆匆进去,大概是凤宜刚才走时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去找大师伯商议了吧? 我和采玫师姑在一起说着话喝着茶,不知道怎么话题就拐到了用毒上头。 “那桃心茶我也试过几次,可惜里面总还有毒性去不掉……” 以前……”我忽然问:“师姑,你知道我是会使毒地吧?” “知道,凤宜说过。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用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地事啊。” 是想问姑,我的毒,不知道对仙人有没有效用?” 她愣了下,捂着嘴偷笑:“你这孩子,是不是看董家臭丫头不顺眼想整治她?” 我滴乖乖,师姑猜的正中!虽然她不知道我们遇到的这变故,可是我正是想整治那个臭女人啊! 想标题又想半天,最后取的这个还是觉得不靠边 月底啦,感慨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一四一 关于下毒的学问 这一宿,灯光彻夜未熄。$-$ 啊,我觉得我和采玫师姑真是……真是…味相投! 呃,这个形容词是不太好,可是我一直之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了!总之,我们相见恨晚,终于找到了知己之人!我把自己所能下毒的方式都拿出来向采玫师姑请教,被她批驳为手段野蛮,原始,方法简单粗暴。下毒阴人应该分门别类,对症下药。比如对某种要如何如何,对另一种要怎样怎样,听的我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嗯,单一的下毒手段不太容易成功,应该多管齐下,水里空气里墙上……只用一种属性的毒即使别人中上了也很好解,如果属性不同……比如,阴寒的里面其实还纠结着对血液组织的破坏性毒毒……这样解一个就会加重另一个,或是缠缠绵绵根本不要想着彻底根除…… 呃,话说采玫师姑怎么对下毒也这么有研究啊。\ 我都到天亮时才想起问这个问题,她微微一笑:桃你是毒寡妇蛛是吧?” “嗯啊。”我点头。 “凤宜没和你说过天下有什么比你还毒的么……” “有说过。”我使劲儿的想了想:还是好久以前,那会儿他说我排个前五不成问题,还有象一种蛇,一还有鸩鸟……”记得清楚是因为当时凤宜闲谈时说起来,为什么说人心地歹毒是蛇蝎心肠呢,那是因为这是有来由的等等等等,如此这般。\我才记住了那次他说的话得子恒也说过…… 采玫师姑掩口窃笑:啊是啊,想当年我也是毒遍天下无敌手的呢……哎呀,真是年少轻狂啊。现在想想那会儿做事可真冲动。” 道你现在就是老人家了吗?好吧,采玫师姑你以为你现在做事就不冲动了 不过我仔细一琢磨,凤宜地几位前辈显然也都是长羽毛会飞的,象大师伯,凤宜提过的,他乃是他们这一族中的神鸟朱雀,长林师叔好象是青鸟…没有说起采玫师姑是哪种……难道…… “我就是鸩啊!”她笑的得意洋洋:“怎么样?是不是大名如雷贯耳啊!” 呃,是啊…… 我呆呆地点头。\ 哪个看过小说的,不知道鸩酒这东西啊!就算没看过小说的。也知道一二吧。传说里面,皇帝一要赐死人,就会给杯毒酒恩典恩典,这杯毒酒在少数情况下叫牵机,大多数情况下。叫鸩酒…… 采玫师姑说:可收山多年了。和师兄师弟他们住在这儿,清静是够清静了,不过有时候也会想起当年风光!风光到名声如此显赫。凡间的种种传说中都有您的大名……毒名在外! 厉害啊…… 采玫师姑看起来明明是几位师叔伯里最没城府的一个,果然人不可貌相。\ “要对付灵泉圣母她们那帮子女人。我可有心得了。当年为了…们还斗过一次法呢!要不是她请人调停。我才不给她解毒,非把她毒瞎不可!姓董的臭丫头既然是她的得意门生。那肯定也是善用火力的。我跟你讲,对付她们,最好地方法是 我拼命点头,怕自己会记漏她说的话,还摸出纸笔来做笔记,这下子采玫师姑讲的更加起劲儿了,口沫横飞连说带比划,还实地举例子查数据,甚至连灵泉圣宫的地形图都摸出一份来…… 呃,师姑大人,您老实在太强悍了! 都亮了。\”她意犹未尽的转头看看外面:久没提起这些旧事来了,一说就刹不住了呢。你休息会儿,咱们一块儿用早饭眼,困意这会儿才爬上来…可能是夜里太兴奋,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集中,所以一点儿没觉察困意啊。 可是,天亮了……变故,今天会延续。 子恒在哪里呢?凤宜又在做什么? 啊,今天可没有功夫让我睡觉啊。 我跟采玫师姑一起去饭厅,大师伯不在,长林师叔也不在,鹤侍说他们一早就出去了,我们吃了一半时,凤宜回来了,他的头虽然还是很整齐,可是很明显能看出被风吹地…角有些稍稍凌乱。\ “一大早你去哪儿了?” “去了若云仙子处……”凤宜低声向我解释:“若云仙子算是小心的半个师傅,也是水族出身,这事情当然要告诉了她……” 我点点头,心情又慢慢变的沉重了,喝到嘴里的粥似乎味道也慢慢在苦。 “今天或许外面不会太平还是……” 我知道他说还是想让我留在安全地地方,不过我先抢着说:“我和你在一起。” 凤宜微微沉吟,没有说话。 采玫师姑却凑过头来,下巴靠在我肩膀上,象二八芳华的小姑娘一样有点嗲声嗲气地说:“凤宜今天只怕有许多事做,你不如和我在一起得了,反正我们和他一路,咱俩互相照看,就算帮不上什么大忙,起码也不会拖后腿。\” 啊,这是明目张担的护短啦。 采玫师姑实在是太可亲太可爱了!示了谢意:“有劳您多费心客气什么。”采玫师姑挤挤眼,促狭的笑:“要想谢我。你们就赶紧地成亲,再生下小凤凰来让我哄就行啦。” 呃凤凰…… 我地脑子一下子变的有点晕晕乎乎,倒是凤宜大大方方的说:天……无论如何,总会有一场热闹可看。师姑,你们不妨先去观云台,我去找子恒,然后和他一起过去。\” “好吧,那我们先去观云台等你。” 我有些不舍的目送他出去,转头问:“观云台是?” 个大家每个月都会去集会的地方,视野开阔,所以名为观云正象紫薇宫和灵泉宫每次在观云会上都会皮里秋阳你来我往一番……没办法,天生是对头。灵泉宫虽然名字里有个泉字,却从上到下全是一群脾气火爆地……紫薇宫有男有女,两边儿谁也不服谁。不过灵泉圣母那老太婆很想占紫薇宫的地盘。那个紫薇宫的透雕地台可是仙界的人都知道的好地方,灵泉圣母打那个主意很久 我们一边说着。\采玫师姑已经带我出了院子朝东南方去。她的身法轻灵快捷,带着我也举重若轻毫不吃力。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这台子很广阔…现在一看到大的广场平台就条件反射的想上厕所----没办法,几次见大场面记忆都不算太愉快。在梅山仙会,在魔宫庆典次鸟枪换炮。升格了来到仙界参加这观云会。不过不同的是,前两次我不知道要出事。这次我是已经稳知道今天不能善了,肯定会开打!就算别人不打我也要去把那个姓董地贱女人打成个烂臭头! 就说你年轻嘛,沉不住气。来来。” 采玫师姑带着我,走上石阶…过荷花池,再穿过回廊,她看起来漫不经心,非常轻松,还和几个相识打招呼。\那些人对她的态度绝对是温和又尊重----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采玫师姑真的很有实力。 这些天下来我已经了解,仙界这儿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揭下温情的面纱,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当然,我这几天所见地,所处的,只是仙界地,非常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可我想,其他地方,应该也是如此。 采玫师姑看起来好象什么也没做,但是实际上从刚才起她就暗示过我了。 嗯,我想采玫师姑的座右铭一定是宋杀错没放过,或是,黑猫白猫逮着耗子就是好个豪迈……我不是说她动作豪迈,而是手笔极大!和她一比,我在梅山的时候把缠丝下在饮水里,真是小儿科中地小儿科。 找了个地方坐下,我打量过四周,小声问:“师姑,圣泉宫和紫薇宫的人来了么?” “没呢,他们两边都自恃身份不肯早来,认为来早了太跌身份了。” 唔,这种心态可以理解,一般领导们总是在大家都到了之后才到。 采玫师姑朝我挤挤眼:“他们晚来才好,正好我们先布置布置。就算今天打不起来,起码也有个自保地凭借,让他们也得明白明白,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很好! 俗话果然没说错,谦受益,满招损。他们要不那么傲慢,我们也不能这么正大光明地钻空子。 我一个小妖在仙界放毒,放的还很开心。 采玫师姑看起来简直……神采飞扬,一边偷偷布置一边还哼着小调。 我们既分工,也合作,忙活了一通。采玫师姑拉了我一把:“他们来啦。” 我以为她说地是圣泉宫啥的来了,回过头却看到凤宜,他身旁正是子恒。 奇怪,左肩膀什么时候拉伤了,现在一抬就生疼…… 啊,九月啦时间过的可求票求票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一四二 观云仙会 只是一夜……子恒看起来却……不一样了。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我觉他有些不同,可是,却迟钝的在看了他半天之后,才现,他哪里生了改变。 不是憔悴的眉眼,不是起来孤独的身形…… 子恒的鬓边,怎么会,那些灰白的鬓,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听说过一夜白,可是……这却是头一次见着。 我宁原我一辈子不要看到这种事情才好,尤其是……这种事,生在你关心的,重视的朋友身上,你却只能看着,只能…… 帮不上忙…… 我的脚不由自主的就移过去,还是子恒先看到了我,然后凤宜转过头来。 “来啦?”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里……觉得很难过。 凤宜握着我的手站在一旁,虽然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奔波忙碌,但是他看起还是气宇轩昂,没有半分萎靡之态。 采玫师姑有凤宜与子恒,我们四个单坐了一席,位置并不显眼。观云台名字是台,但其实地盘很大,更是是座云中孤岛,荷花池,回廊,小桥,假山,花园,亭子水榭敞轩。采玫师姑小声和我说:“你仔细看着,什么人和什么人坐的近些,他们多事也会守望相助。” 我四处打量,小声问:“那坐地远的,甚至是坐完全对立方向的……关系就很差么?” “那也不一定。”有个人经过我们席前不远,朝采玫师姑长揖行礼,采玫师姑微笑颔,看起来比在家的时候稳重多了:“象敖家的子弟。有时候也会来观云会,不过他们单坐那边。” 我顺着采玫师姑所指的方向转头看…边也坐了几个人,有男有女,衣衫缤纷鲜亮,看起来很是精神。其中一个额头上还有只角……我好奇地盯着那只角端详半天我和子恒认识这么久,可是我却没见过他头上有角没角呢。要是有,又是什么样子?是象山羊角,还是象鹿角多些? 对了,子恒的遭遇。有没有和他家族的人说?那些人会不会帮他? 采玫师姑忽然低声说:“紫薇宫的人来了。” 我急忙转头看,远远的一片浅紫色的光晕…然是紫薇宫么?连这飞剑啊腾云啊,都带着鲜明的个性色彩。 那片紫色的光环落在不远处的台阶之下,人的身形缓缓现出来是人多势众,别人都是单来单往。顶多三五个一起,他们可好,三五十个都有了,衣裳有深紫有浅紫。还有白色和青色,看看得出他们宫里应该也是等级分明地。穿深紫颜色的人走在前头,浅紫的跟随在后。自然的分成两列,白色的后面才是青色。男女皆是相貌俊丽。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我转头悄悄看一眼子恒,他地目光也正好转向我。那双眼沉似静水,我觉得胸口微微紧。再看到他鬓边的灰色地丝,更觉得刺眼。 “来了。” 采玫师姑声音很低,短促的说。 我急忙回头看,一团火红似的云霞之色正飘落在平台另一端,那红色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眼睛生疼。然后那光云散去,显露出来的人…吧,我得说,刚才我对紫薇宫人多势众地评价是片面的,武断地,和这些灵泉宫的一比,紫薇宫地人家很低调了好不好! 我盯着她们,然后没怎么费力就看到了姓董的!她站在第二排地位置上,看起来采玫师姑说她很得宠也是有根据的。 然是来不善。”采玫师姑小声冷笑,我愣了一下之后,两手就在坐席底下轻微的快的动作起来。 哼,神仙又怎么样?我可一点都不怕! 细微的肉眼看不到的蛛丝被我散出去不少,那些人行走之际,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沾上经过的地方采玫师姑也都做过手脚…… 哼哼,我也很想学师姑那样冷笑两声。不为别的,就是这种阴人的感觉真是很好很爽快啊。 紫薇宫的人坐在靠左边的位置,坐席只有不到十席,其他人就站着。圣泉宫的人的位置恰好与他们相对,坐席也不多,姓董的有个座位,其他人散开来站在她们身后,看上去活象一堵漆成大红色的土墙,真是要多俗有多俗!反正我就是看她们不顺眼。虽然一个个长的也算如花似玉,可是从姓董的臭女人的所作所为来看,她这些同门里也不大可能会有善茬。 观云台上差不多坐满了,有个一把白胡子的老站起身来,朗声念诵了几句诗,我光顾着盯那个姓董的没顾上听他都说了什么。 姓董的一张脸被红衣映的粉扑扑的,样貌是美,可是更衬出她心肠的歹毒来。而且,我的目光似乎被她觉了,她侧过头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不知道她看清楚我没有,但是子恒是她丈夫,她总不会看不到。她做了那样的,那样的事,我不信她就一点不心虚!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似乎这边的人她都不认识也没瓜葛,然后又微微抬起下巴,和她身旁的另一个红衣女子说起话。 我恨的真想冲上去暴打她拔个精光!就算这样也报不了小心的仇,也解不了我心头的愤恨。 我再偷偷看子恒,他的眼帘低垂,专注的看着自己面前矮几上的一杯茶。 凤宜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转头看他。在他面前我什么也不用掩饰。凤宜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目光本身就有一种让我觉得安定的力量。 那个白胡子老头儿说话抑扬顿挫,腔调古怪,他说十个字里我只能听懂一两个,可是具体是什么意思那就更不清楚了。似乎是在赞颂什么,朗朗的念了一段,伸手在面前的云板上弹了一下,然后再坐了下去。 在座的人,不管是远是近的,都端起面前的茶盏,然后饮了一口杯中水。 呃……好吧,这就算是集会正式开始了。 我有点迷糊,刚才采玫师姑是不是也在这些茶杯上动过手脚了?我没注意到,也许没有。不过…算这些茶水没动手脚,我们布下的其他设置也一定够圣灵宫的人喝一壶。 其他人也有低声说话的,也有端着茶盏似乎在等待什么的。不过,更多的人,目光都望着紫薇宫和圣灵宫的人坐的那位置明眼的都能看出这两派的人之间气氛僵硬古怪,似乎就缺一个什么样的契轻轻落下一粒石子,这表面的平静立刻就会被打破,接下去肯定风浪凶恶,争斗不绝。 子恒忽然站起身来,我一惊,差点也跟着就离席而起了,采玫师姑和凤宜一边一个按着我。 子恒步履从容,一步一步的。我的心好象就被他的脚步给锁定了似的,他走一步,我就觉得胸口怦的跳一下。 子恒他……他要做什么? 他……会不会有危险? 我有些急切的看着凤宜,凤宜只是微微摇头,示意我稍安毋躁。 “各位仙友……”子恒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沙哑,我怀疑他从昨晚到现在是不是一口水也没喝过,微微一闪神,我急忙再集中精神听他说什么。 “前些日子魔域封印崩溃,魔气冲天之时,仙界也颇不太平。象许仙友,江仙友,都不幸被魔气侵染,千年修为丢损,不得不择地闭关,重修苦练。还有许多失了踪影的灵兽仙禽……想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虽然众位齐心合力化解那股怨戾之气,只怕还是有不少残余未曾荡清的。不知道大家这些日子都觉得如何?” 下面有人响应说:天官说的是,我的居所就已经住不得了,这些日子都是寄住在寒烟翠。” 还有别人也说有此烦扰,…子恒他说这些,和我们今天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呃,话说回来,凤宜也没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子恒今天到底打算做什么呢。他是…要为小心讨回公道?还是想……彻底和那个姓董的划清界限…想要做别的什么事? 凤宜轻轻扯了下我的手,我左右看看,跟在他身后离席,绕到一块云石的屏风后说。 “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你得小心应对。” “我知道啊。” “还有,你现在将灵珠拿出来,要用到的。” 我握起手,闭上眼默默运功,片刻后摊开手掌睁开眼睛,四颗灵珠光晕融融滴溜溜的在我的掌心微微上下起伏转圈。 凤宜取了风灵珠含进口中,然后又取了火珠和水珠。 “这个……”我用传心术问:“我要做些什么?” “你和师姑只怕已经做了些手脚了吧?” 我连连点头。 姑比你老练,圣泉宫的人体质与灵力都是火燥的,你的毒丝只怕用处不大。这颗火珠你拿着,等下要怎么做,我会告知你。” 实在想不出标题了。,如欲知后事如,章节更多, 一四三 开打了开打了! 我回去坐下,一边忐忑一边还觉得有点兴奋。 嗯,一想到等下可能会乱起来,我有机会暴打姓董的替小心报仇,我就觉得胸口热手心冒汗。 看看旁边很镇定的凤宜,再看看一脸若无其事的采玫师姑…的镇定功夫很不到家,还需再多多修行。 子恒正和一个穿黑袍的长者一起说话,他的声音并不高,所以听不太清楚。不过看起来,似乎他给了对面那人什么好处一样,所以那人不断的拈胡子,微笑,点头。 唔,姓董的似乎也在密切注意着子恒的举动。她身后,灵泉宫的人已经和紫薇宫的互相怒瞪,放眼刀,努力做鄙薄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很想用目光和表情将对方剜了剐了……我心里浮起古怪的荒唐的感觉,这些神仙子弟,和我在人间,在魔域见的那些人或是妖,看起来根本没有大区别,衣服美一些,脸孔身材漂亮些,可是,他们种种表现,根本没有什么高贵出尘或是清心寡欲的样子。 神仙这二字原本在我心目中是又高尚又伟大,但这些天的见闻,让这两个字就象两座曝晒在烈日下的冰山,融化的飞快,就快要完全消失了。 神仙有什么了不起?一样心胸狭窄争权压利心黑手辣,和人间的权贵也没有两样。 忽然就在灵泉宫那位置上,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打破的声音。 马上一个女子站了出来,怒叱对面紫薇宫的人:“你们别太过分了!我们大师姐一再容忍你们,可你们别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放肆无礼。” 她横眉厉目,口角刻薄。原来应该是挺漂亮的一张脸。硬生生的变成了夜叉相,就算不丑怪吓人,也和漂亮二字不沾边了,怎么看怎么让人不顺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地相貌美不美了。喜欢我的人并不是冲着这张脸,而那些长相漂亮的人,行止和心地却与外表殊不相衬。 嗯。凤宜找到我。算是他有眼光啦。 呃。现在不是想这个地时候。 我转过头看灵泉宫那边。谁知道那瓷器是怎么碎地。是紫薇宫暗中作弄还是灵泉宫地人自己弄地?要我说。两边要斗法那就痛痛快快地斗一场好了。别你瞪我我瞪你地在这僵着。也不用找什么鸡毛蒜皮地理由做口角之争。多无聊啊。 紫薇宫地人也不是软柿子。立刻反唇相讥。虽然还没打起来。但是空气里地火药味儿也在渐渐地升级加重了。 快打吧快打吧。只要他们一开打。我立刻就去混水摸鱼。 “你给我出来!”灵泉宫那个红衣女子站了出来。手按剑柄。一张俏脸显地狰狞凶恶。紫薇宫地人也出来了一个。是穿白衣地。 看起来。两边地主要人物都没动。只是小角色先热身?还是想试探对方地态度虚实? 奇怪。旁边的人仙们,都没有露出什么惊讶地神情。似乎司空见惯,半点不觉得稀奇。 那两个人都拔出了剑,灵泉宫的那女子剑细而长,剑身看起来软,一个起手式摆出来,剑尖摇摆不定好象吞吐的蛇信。紫薇宫的那人用地剑……好象不是金属的,看上去黑沉沉地,剑身没有光亮。 凤宜在桌下轻轻按住我的手掌,指尖很快地写划。 我清晰的知道他写地是:用火珠阻隔剑气,默运九转清心诀。 这种时候听他的准没错。 我轻轻眯上眼,掌心轻轻贴在小腹,心中默念功诀,一边催运清心诀。 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跃上了厅堂外的高台,动起了手。这哪里象是切磋较技?分明是…深仇大恨的拼命架势啊。不不,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看起来这二位还是惜命的,两败俱伤的招式是有,但是还没到同归于尽那份儿上。 要我评价…如魔宫那样招招见血回回要命的刺激,但比起以前我见过的切磋较量又要狠毒。我看了几眼,觉得神仙比剑也不过如此……可能是因为他们也只是神仙门派里的三流弟子,见惯了凤宜和子恒身手的我自然不觉得他们这比武够份量。 我还是对盯着那个姓董的臭女人兴趣比较浓。 子恒缓缓归座,步伐仍然是从容不迫。不过,我觉得,他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以前没有的乎,脚步更坚定,而表情……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这种感觉比那种沉重的,似乎双肩上担负着无数压力的时候,当然要好多了。 子恒一定是下了某种决心吧,虽然他没有说,也没有过多的表露。 但是……我终于觉得能稍稍松一口气。 他只要不再想着小心的事,不再被那种负罪感和悲哀的感觉包围,就好,哪怕他下定决心要把灵泉宫一窝端,把这个观云会搅的天翻地覆,我也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 我也可以肯定,凤宜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唔,随着那两个人的打斗,火灵珠在我的掌心和丹田间来回浮转,好象……好象是一枚小磁石,在吸附它周围的铁屑……虽然很细微,很缓慢,但是一直不停的在吸着。 原来这个灵珠还能这么用……嘿嘿,长见识了。他们拼斗时当然灵力充沛剑气四射,而我就在一边干着这种废物回收的名堂。 他们并没有象传说里神仙打架一样操纵着飞剑射来射去有如导弹对射似的,但是剑刃上都包裹着很强的剑气,剑尖前端吞吐不定的剑芒时长时短,长时强,短时险,令人有种防不胜防的感觉。 可惜没打多久,灵泉宫那女子忽然脚下一滑。似乎是招式用老了,又象是劲力使岔了下盘不稳,结果自己的膀子就正正的撞在了紫薇宫地那人的剑尖上。应该说,是她撞上去的,不过紫薇宫的那人肯定也是朝前推送了,所以…… 所以她的肩膀随着嗤的一声轻响,被刺了个对穿! 我第一想法是:紫薇宫这剑挺锋利。 第二想法是:原来灵泉宫的人流地血也是鲜红啊……我还以为她们身上都是黑血呢! 这一剑。估计是算计好地。因为在她受伤的一瞬间。姓董的就飞身而起,跃到了台上,一把扶住她的那个同门,一边厉声喝斥那个紫薇宫的人:“不过是互相切磋,你们紫薇宫竟然下手如此狠毒!这件事我们必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敢重伤我宫中弟子,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哦噢……明白了,凤宜说她们要向紫薇宫挑衅。强夺地盘,不过神仙们做事向来喜欢讲究个名份道义,也就是说。打人抢人得有个理由在她们弟子受伤了,这理由不是来了么? 唔,奇怪。他们已经停下手来了,但是我的火灵珠还是可以吸到灵气。 我有些疑惑的看凤宜。他和我绝对快到了灵犀相通的地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地问题太浅显太容易理解。他在我的手心继续写字:继续不要停。灵泉宫的人只要在,灵气就不会完全收敛不外放…… 我明白了。 打个比方。就好象飞瀑直下,总会溅出水花一样。 紫薇宫地人当然不肯认下这个亏,两边的声音都越来越大,不知道哪边先拔剑,反正就听见一片噌噌的利剑出鞘的声音。 接着让我更惊讶地周围神仙们的反应,一片绚烂地光华闪过,各个人都给自己加上了不同颜色的护体罡气或是光罩,整齐划然地象是练过无数回了,十分之训练有素反应机敏。 然后他们齐齐朝上朝外闪去,我以为他们是打算离席避祸了,可是到了一定的距离,他们又都停了下来,三三两两地在一起,似乎还打算继续观战。 我的手暂时离开丹田的位置,清心诀却没有停下,一手被凤宜扯着,另一边被采玫师姑护着,我匆忙的转头去看子恒,他却没有跟过来,而是和东海的应该是敖家来的那几个人站到了一旁去。 “不用担心。”凤宜低声说:“子恒只要拿定了主意,没谁能伤害得了他的。” 我知道…… 我知道无论是子恒和凤宜,都比我强,可是他们强不代表他们不会受伤,这世上总是充满了意外。他们比我强,也不代表我就可以放心依赖他们而不为他们的安危担忧和打算。 我的千蛛网轻盈无声的,悄然朝两旁展开,将我们三个人的身形护住。而凤宜则是弹指间连连出了三道防咒护住我的全身,似乎唯恐漏出一丝缝隙让我受了伤。 在魔宫的那场意外,还是让他无法释怀么? 我们,都不会忘记那件事,都对对方觉得抱歉。 我觉得我拖累了他。 他却觉得是他的收拾,他令我陷入危险境地。 若是只用一句话概括来说,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凤宜也想不到会有紫青双剑这样的意外出现。要是上辈子玩网游的话,这两件强装备的出现足以靠成巨大游戏当机崩溃。 我反过手来轻轻握住凤宜的手。我好象……很少主动向他表示亲近。 嗯,以后要加强这方面的练习! 我们的下方,紫薇宫的领头的那个人,和灵泉宫的那个大师姐已经都按捺不住的出场了,两人一出手就不凡,都是飞剑!紫薇宫那人的飞剑剑光是紫的,而灵泉宫的则是火红的。 子恒和他的同族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几个年轻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踌躇,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选择,然后其中一个似乎又在问。 采玫师姑摸出一把瓜子儿来,嗑的津津有味儿。 “师姑……” “你也来点儿?” “不用,我不吃这个。周围的人,怎么都不躲啊?不怕殃及池鱼吗?”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采玫师姑说:“这种事见多了。反正上头有仙君帝君们压着,他们反不了天,要是误伤他人,这就引起公愤了,事情很难收拾,既然事不关己,大家乐得看看热闹。你只要盯着那个姓董的就行,别的事就甭操心了。” 写这章标题的时候我想起那个很有名的手机铃声:俺赚钱了赚钱了不知道怎么去花,左手拿个诺基亚右手拿个摩托罗拉…… 求票票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一四四 背后伤人算好汉? 我又转头看凤宜,他不用我开口就知道我要说什么,微微一笑: “只要你能保证自己安全,你想做什么我可不拦你。 我眼睛一亮,言下之意,凤宜我去阴那个姓董的! 采玫师姑却拉了我一把:“时机未到呢,你急什么。” 我知道,现在姓董的还没有动手呢,她站在靠后一些人位置上替同门掠阵观战,神仙打架到底不同凡响,那些绚丽的剑光象焰火一样迸射。我一边不着痕迹的撒蛛丝下去,一边暗中替紫薇宫打气加油!虽然我和紫薇宫也没什么交情,我都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和灵泉宫作对,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凤宜低声和采玫师姑说了两句话,多半是嘱托她看顾我,子恒朝这边过来,他迎了上去,两个人不知道又在商量什么。 下面的局面越来越乱了,也许紫薇宫没想到会在这里和灵泉宫大打出手,他们的人明显不如灵泉宫的人多,但是并不慌乱,一众人结成了两个阵法,看起来是将年轻力弱的弟子护在当中,一道道浅紫深紫的剑光交错出击,也打的有声有色,并没有被灵泉宫的威势一下子压倒。相比之下,灵泉宫的人多,也分成三人一组五人一组,却没有大的有效的剑阵或是其他攻击手段,不过,她们却也有自己地套路。三五个人一组,剑光由分流合汇在一处。俗话说众人柴火焰高。顿时那剑光显的声势浩大起来,那威力绝不是简单地剑光的相加,看起来……倒是相乘之后,威力猛增数倍,也是十分厉害。 圣灵宫的人还有不少零散在一旁掠阵的。那个大师姐和姓董的就未下场。我远远地听着她叱喝了一声:“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们师尊已经带人去攻打你们的紫薇阁了!你们现在识相的就弃剑投降,否则,哼哼,到时候恐怕你们想认输服软也没有那个机会了呢!” 听听这口气,象是要赶尽杀绝啊。 紫薇宫的那个大师兄则在一边指挥阵法,一边从容不迫的回答:“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灵泉宫这几年威风越抖越厉害。把旁人的忍让当成软弱,把旁人地退避当做可欺!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们紫薇宫能成就东天一柱的名声,可不是靠你们这样疯狗似的狂吠乱咬就能成功的!” 他从袖中摸出一面小小旗子,迎风一展。忽然间狂风大作,许多烟雾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团团的将混乱着的那些人包裹在其中。 得。这下我是什么也看不着了。 “风云旗……”采玫师姑微微动容:“紫薇宫实力竟然……想不到他一个后起之秀。竟然能驭使出这等法宝来。” “这旗子很厉害?” “他这不过是初等地。估计刚刚祭炼过。威力并不大是紫薇仙君自己使出来。那却是要风云际会天地改色地……” “那圣灵宫讨不着好 “这却不好说。再看。”采玫师姑笑容不怀好意:“反正他们打他们地。我们看我们地。看起了兴致。再拉个偏手帮一帮紫薇宫好了。他们虽然人多势大。紫薇仙君和我嘛。交情还说得过去。我自然不会帮灵泉宫 灵泉宫也是有备而来的,那个大师姐和姓董地各各扬起手来,她们手掌心看起来红通通的,不知道有什么玄奥,不过两人抬起手掌相握,掌心相对之后,却忽然有无数细碎地红色光点从她们的手撑处射了出来,向那团云雾最浓之处齐齐攒射。 “灵泉老乞婆看来真是想一下子把紫薇宫端了呢……”采玫师姑给我解释:“这是她地拿手绝技,叫做万焰朝宗的……她地两个弟子虽然功力都只算过得去,但是两个人同时使出来,力量同源劲力同,就象她们那将飞剑集合起来一样,威力是极大了……” 嗯,我也有感觉。刚才火珠吸取这些力量,就象是一滴一滴的水流进碗里。现在却象是打开了水笼头一样,比刚才的感觉是流畅充沛得多 我瞅瞅采玫师姑:们现在要是……” 采玫师姑笑:“咱们又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正觉得手痒呢。” 我两手轻摆,指尖各牵上了浮在空中的无数条细丝。这丝就是当初我在魔域困八面魔的那丝,要多少就有多少。采玫师姑则是轻轻阖上眼,手掌翻过来,掌心朝下。 我能感觉着她刚才布下的许多细微的毒粉毒烟,细微的眼睛无法看到,但是我也常年玩毒,知觉敏锐。 更何况这些细小毒素是附到我的蛛丝上的,我自然可以察觉。 采玫师姑一个眼色,我手指快的弹点,在空气中飘浮的细微毒丝纷纷朝着姓董的和她的师姐就靠了过去。 唔……她们身周有一层淡红的光壁,将蛛丝挡下不少,可是那层防御却并非无隙可击。还是有一些细丝附到了她们的上脸上衣上。而被她们的护身红光挡开的细丝,还有不少沾到了她们的同门身上,那些人却不是个个都有这种护体功夫的,细丝飘来又没有感觉,那自然是大沾特沾,不沾白不沾了。 我不知道采玫师姑下的这毒见效快不快,有些着急的瞪眼瞅,约摸两分钟的功夫,效果就显现出来了! 采玫师姑的毒鸩大名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姓董的还没有什么大反应。她师姐地脸上却慢慢的泛起了一层淡青。如果不是我认真盯着看,还真地看不出来。 这毒居然在肌肤上就可以作用!厉害啊厉害! 我听传说里面人家用鸩毒。都得喝下去才成。 凤且和子恒站在一处,和敖家的人在说什么,恰在这时转过头看我一眼。 呃,那一眼么…好象照妖法眼似的。我这点小伎俩小心思感觉都被他看的透透的。 有点不大好意思,我朝他挤挤眼。 我和采玫师姑地手法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可是黑猫也好白猫也好,捉得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让姓董的倒霉不痛快,给她下毒也好暴揍她也好,不都一样么? 姓董的好象察觉了什么似的。忽然间转过头朝我这方向看来。我也没闪躲,就这么直着迎上她的目光。 她地头束的很紧,没戴什么饰,髻上围着银珠顶冠,看起来有种凛然的坚硬的感觉。不过她的目光……却显的十分愤恨怨毒 我揉揉鼻子,虽然我不怕她,可是总瞪着眼瞅人。也是挺累的啊。 采玫师姑却沉声说:“看她那双眼睛就让人觉得心里冒凉气,眼毒,心也肯定毒。要是让她有一朝占了上风,不定怎么摆布收旁人呢。” 采玫师姑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催动暗劲。 姓董地眉头皱的紧紧的,脸上露出痛楚的神情来。她地师姐也坚持不住刚才的姿势。两个人看起来站都要站不稳了,当然无力维持那个万焰朝宗。这么一松劲儿。紫薇宫地那个大师兄手势做的极快,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地手猛抖不停是抽了风疟疾呢。那些雾一下子扩散开来。紫薇宫和灵泉宫的所有人,除了姓董地和她师姐,还有这位紫薇宫的大师兄自己之外,已经全被浓雾包起了。 “这个……这个雾有什么作用吗?” “那自然是有大用的。”采玫师姑心情极好,阴人成功心情能不好么?她说:“这云雾之中,眼不可视物,自然看不见敌人身在何方。可是灵泉宫的人看不到,紫薇宫的却可以看到的。你说,一方眼盲一方眼亮,这打起来谁占便宜?” 当然瞎子得不了好。 “刚才的万焰朝宗是破这云雾的吗?” 焰朝宗对这云雾虽然能够遏制,却不是最对症的……按着五行上的道理,风能助火,亦能灭火,可以说是既有生,也有克。紫薇宫这次定然不会败,而灵泉宫,哼哼,只怕……” 我忽然头朝后急仰,飘带甩了起来,啪啪两声,击飞了什么东西。要不是我觉察快,保不齐这个就能穿透千蛛网让我猝不及防的吃个大亏 采玫师姑惊疑不定的一把扶住我,不由分说一道七采烟圈儿就把我罩上了。 “贱丫头!” 我站直身,采玫师姑手里拈着一枚细细的长针,那针色泽微红,看起来一点也不象是件杀人厉器。 得,我们正兴高采烈的暗算别人,想不到别人却还在算计我。 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是这黄雀的份量,未免也太…… 不用我和采玫师姑动手,凤宜已经出手了。 我没看到他使的什么手法,只是重重一甩袖,一个人影狼狈不堪的从一团浓密的树影跌了出来,重重的撞在云台边上,那一下撞的叫一个重啊……我觉得我都听到噼里啪啦的骨头碎断的声音,跟炒石子似的,那以清晰响亮。 采玫师姑一扯我的袖子,我们降低身形,靠过去和凤宜他们站在一起。 谁暗算我?我在这里有仇人吗?姓董的就算想报仇,她也没那个余力啊! 那个暗算伏在那里直喘气却爬不起来,我咬牙切齿的仔细的看了一眼。我们暗算别人,那是理所应当。别人暗算我,那可是罪不可恕!人嘛,标准总是多重的,严以待人宽以律已。 敢暗算我,哼哼! 不过那人…… 我有些意外:你!” 啊,感冒了…… 子好疼。 要票票,要回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版阅 一四五 风云变幻难预测 这个暗算我,赫然是我在子恒那里见过的,那个叫燕双的侍女! 采玫师姑把手里那长针仔细看了两眼,冷笑着说:“很有出息嘛,玩毒玩到我面前来 我也凑过去看看面应该是用的寒薯芽的毒,这毒对我来说不疼不痒,就算被毒到了,也顶多打两个哈欠,睡一觉就行了。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比较好奇的是,我的千蛛网对这根细细的针没有彻底的防住,只是卸去了它的大部分力道。 “这是透骨针……这东西在仙界倒是不多见。”采玫师姑朝前走了一步,那个燕双哆嗦着朝后退一步,那张脸没有了原来的清秀样子,又是鼻涕又是泪,还沾着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玫仙姑也是受命于人的,不是,不是我……不要,不要杀我……” “现在知道怕了干什么去了?” “我不能,不能……我们夫人让我……” 就知道这个贱丫头存心不良。” 采玫师姑一甩手,那根长针直接就钉入燕双的肩膀,她惨叫一声,头往旁边一歪。 我眨眨眼:“死了?” “吓晕了。”采玫师姑恨恨的说:“要死哪有那么容易?再说,这么让她死了倒是便宜了她。我得留着她的命,把她交到刑天仙君那儿去。起码让她在冰牢里呆个百八十年。再说,她要是死了。就攀扯不上姓董地燕双捆的结结实实地,她一动不动蜷在我们脚边,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等我们转过头再看战况经全乱了。满场只有一个还站在圈外地。就是紫薇宫那个大师兄了。灵泉宫地所有人。包括姓董地和她大师姐都已经卷进了那团烟雾之中。 采玫师姑冲我使个眼角。我心领神会。继续催动我地蛛丝。 凤宜低声问我:“受伤没有?” “没有。我好地很 蛛丝就相当于我地手。我地眼睛。 浓雾虽然挡住视线。但是感知却是挡不住地。 嗯,灵泉宫人多势众,紫薇宫呢却有一个法力高强法宝过硬的大师兄压阵,打的一时是难解难分。我转头看子恒。他地目光却投向另外的方向,负着手站在那里,背影有些孤落,好象这里生的事他丝毫都不关心。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他看的方向…… 凤宜握着我的手,低声说:“那边是紫薇宫的方向。” 哦…… 紫薇宫那里。现在一定也不太平吧? 到底这场争夺谁胜谁负 我心里感觉到本能的厌恶,不论谁胜谁负。总之和我关系不大。 子恒呢?他地心里是如何盼望的? 迷雾中不时的有剑光迸射出来的光亮,我还闻到了血腥气。 蛛丝传回来地动静。姓董的也似乎受了伤,但是伤并不重,只是内息阻滞,令她地行动能力大打折扣。但是再加上我的蛛丝和毒,她地情形就不大妙了,飞剑几乎完全不受控制,她的同门似乎气势也越来越弱,紫薇宫声势大盛。 紫薇宫那位大师兄镇定自若地控着风云旗守在一旁,过了片刻,他将旗一抛,再一收,满眼的迷雾顿时消失不见,场中的情势一目了然。 灵泉宫的人有数个已经倒在地下生死不知,剩下的也几乎个个带伤,背靠着背在苦苦支撑,紫薇宫的阵法却未见散乱。 胜负已经一目了然了。 玉成很有前途啊。”采玫师姑说:“看来紫薇宫将来的宫主,一定是非他莫属。” “就是那个使风云旗的?” “正是他。” 灵泉宫那个大师姐的头被削掉了大半边,另外半边披散着,看起来象个疯婆子一样,她一手扶着残损的石柱,护身的红色光壁也没有刚才光亮了,显的黯淡了许多,就象快要熄灭的蜡烛火光一样。 “好卑鄙……”她声音嘶哑低沉:“你们紫薇宫不但使出这样的伎俩,还暗中下毒算计!紫薇仙君向来标榜自己仁义慈和,原来就是这么个仁义慈和法!我今天算是见识 江玉成不紧不慢,一边指点同门将灵泉宫的人团团困住,一边淡然的说:“过奖。我紫薇宫行事向来理字当先,从不横欺竖霸。只是这仁义,也得看是对什么人,你们灵泉宫一门上下都是有名的刁毒泼妇,跟你们讲什么仁义?你们懂得什么叫做仁义么?况且我们没有下毒算计,你这信口辞黄的污蔑也不用拿出来说 哇,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嘴倒是很不饶人啊。 不过,我喜欢!骂的好! 灵泉宫这些女人看着就是让人不顺眼,刁毒泼妇四个字再贴切也没有了。我脚边这个就是刁毒的明证……呃? 我忽然觉察出不对,俯下身去察看那个燕双的情形。 没呼吸没脉搏了,灵魄也已经散了。 抬起头看着凤宜:死了?” “不可能。”采玫师姑说:“这针上的毒性决不会这么快要人的命,再说,我钉的是汇泉脉**,毒气不会扩散……” 可是她的话也说不下去 我猜到了一个可能:“她是不是……来暗算我们之前。就已经……嗯……” 常听说这样地事情啊,一些死士在执行任务前就已经服毒了。然后无论这行动是否成功,反正他们是必定要死的。 采玫师姑恨恨地说:“一定是被灵泉宫先动了手脚……奇怪,她为什么要对付你 刚才说是……”姓董的指使的。 不过,我和姓董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好象……虽然我是憎恶她。可是却和她没有撕破脸争吵过冲突过啊,她对付小心,也是要冲着子恒去的……如果她要让燕双暗杀,我觉得怎么也轮不着我啊? 采玫师姑叹了口气:“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就算这个丫头到了刑天宫去说什么。灵泉宫地人也有法子推的一干二净。”她拉我站起来:“别总想这个了,就算没有她,我们要收姓董的贱丫头,那也是易如反掌。回来把这丫头的尸身给刑天宫送去,也一样能再给灵泉宫添条罪状。” 不是的…… 话虽然这样说,可我觉得奇怪啊。 姓董的……为什么这样恨我? 我转过头去看子恒,他却忽然长眉一展。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振奋地事情。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远的云海的东南方向,紫光冲天而起,蓦然盛绽。 凤宜紧紧握着我手。眼光柔和而沉静:“别担心,是紫薇宫胜了。灵泉宫这一下羽翼折损许多不说。势焰也必定大减。这么一来,敖家必定不会坚持与灵泉宫的关系。子恒起码……不会再被这道枷束缚住。” 我轻轻吁了口气:“是么?这样……真好……” 我是替子恒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高兴中却又有丝隐忧…… 好象……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太顺利了。 灵泉宫就这么失败了,姓董的也一定会如师姑所说的那样,我们要搓圆揉扁她都成! 远远地传来沉郁的钟声,一下,接一下。 和仙君和刑天仙君会面了。”采玫师姑眉飞色舞:“两方同时出手,灵泉圣母肯定必败无疑。怪不得江玉成这么成竹在胸,原来拉着这么强的靠山了。” 正和仙君……不就是凤宜带我去的那个正和宫地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去的 被凤宜握住地那只手感觉微微一紧,我回过神,凤宜的声音里掩不住关切:“你怎么呢?就是觉得这风云变幻地太快,令人目不暇接? 还是我觉得这世事无常,一时风光无限,下一刻就一败涂地。 “我们能给小心报仇出气了么?”我小声问。 “没问题,我去和正和仙君说一声就是,灵泉宫的人一定会暂时羁押在他那里,等七日后再送到刑天宫去,晚上我带你过去。”凤宜顿了一下,又说:“只是,得留她一条命。要知道仙人有了罪过,须得刑天宫来审问定罪地,你不能擅自伤她性命。” “我知道。”我咬着牙,然后嘿嘿冷笑:“肯定会留她一条命的。” 不过,还有件事。 “子恒呢?他可以休掉这个坏老婆吧?” 凤宜看着远远朝这边过来的三个敖家的人,嘴角那点笑意很淡,带着些无奈,带着些不屑:“敖家的人再精明不过了,这会儿……就算子恒不想休妻,他们也一定会逼着他立刻与灵泉宫划清界限的。” 紫薇宫的人押着灵泉宫的人离开,观战的神仙们也大都散了。一时间,就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观云台,证明刚才这里曾经生的恶斗。 采玫师姑挥袖摆手,将刚才的布置一一解去。 她用起毒来收自如,轻重随心所欲,实在比我强出许多。 我一路走一路想,采玫师姑说的不错,所以刚才燕双的死,一定不是她下手重了,而是有人事先就对她下过了 我的疑问模模糊糊的浮在心头,不过,晚上去正和宫,我就要向姓董的讨个答案。她就算不承认,我也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真古怪,天又热起来了。 为什么天热我反而感冒呢>o 一四六 按说,灵泉宫倒了,我们大家应该高兴才对。但 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有些沉重的表情。 是啊,即使让姓董的抵命,小心也已经活不过来了,还有那些小鱼们…… 子恒和我们一道回来,只是回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关上门呆在房里,凤宜微微摇头,也阻止我去打扰他。 “让他好好静一静候……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想,自己判断。 我怏怏不乐,虽然扳倒了姓董的,可是子恒的快乐,却是回不来了。 “对了,我到现在还都不知道她叫什么来着,一开始没问过,后来……”后来提起来就骂,也没问过名字。 凤宜说:“她叫董淑涵。” 名字倒是很美,就是人不衬 “你们以前就和她相识么?她心肠忒坏,怎么你们会有交情?”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凤宜情绪也不太好:“圣灵宫以前行事也不是如此不知轻重一味的骄横傲慢,后来的事…也难说。总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若不是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回伽会山了。” 啊。被这个意外打断地事情。太多了。 那天晚上吃饭前我还找出己雕着玩地木簪来。想送给他地。结果一遇到那件事。就给忘记了。 那根簪子用地木头普通。我地手艺又不怎么样。就雕个云头花纹还雕地不是那么匀称光滑。不过好在那是纯手工地。送给凤宜地话。主要是这个心意嘛! 天黑了。这一天。似乎显地特别漫长。 我所想象地可以痛揍董淑涵地场面没有出现。神仙斗法也没有我想象中地那么精彩。我觉得这个美丽地仙界……其实并不美丽。最起码。不是看上去那样宁静祥和地地方。 隔了一天再来正和宫。景物依旧。我地心情却不一样了。昨天来这里地时候还有些忐忑。今天来却有一种厌倦地。索然无味地感觉。 凤宜一边和引路人寒暄,一边轻轻拉住我一只手:“别想太多。这些事我也不喜欢,所以我一直不喜欢留在这里。等子恒的心情好些,我们就回伽会山去。” 我有些勉强地冲他一笑,穿过一条很窄的悬空浮索,引路的那人微微躬身:“凤王,桃姑娘,从这里向右边走,尽头那扇门后就是关押董淑涵的石洞。”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不太方便说。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做声,行个礼退到一旁:“我在这儿等二位出来。” 这里阴暗之极,不过并不得很潮湿,正相反,这儿显的很干燥,很寒冷。外面温暖的风吹不进这里。不过这里也不象我想的那样是个黑暗监牢的样子,除了太过寂静之外,这里就象我们曾在魔域住过的那种地下客栈一样。 走到尽头,前面是一扇石门,凤宜轻轻挥一下袖子。那门无声地朝内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张石床。什么也没有。石墙石地石门……让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在蜀山那个让弟子反思悔过的无忧阁,那里也是这样的……这样的情形。 董淑涵靠坐在墙边,她屈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很安静的坐在那儿。没有什么特别凄惨落魄的表现。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吵嚷哭闹。 她慢慢抬起头看我们一眼,声音嘶哑却平静的说:“你们二位是来看笑话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我曾经想过要把她如何如何怎样怎样地,可是就象她说的一样。我们现在来,是看笑话。还是来落井下石呢?她地确恶毒,但是真正的受害人是子恒…… 他们这段婚姻从开始就注意是个错误…… 我站在那里了一会儿呆,凤宜也没出声。 “董仙子,你没什么话想“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该处什么罪,有刑天宫在,倒不劳桃姑娘费心。我是为了我的师门,我问心无愧。” 得,她倒侃侃而谈,我反而不知道对她说什么。 是啊,她对她的师门无愧……可是被她伤害地人呢?她并不放心上吧? “走吧……”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和她说什么呢?问她为什么要对小心那样凶残?为什么要让人给子恒端上那汤?为什么要指使她的丫头来杀我? 我觉得不解地事情有很多,可是却一件也不想问了,她的立场从一开始就很明白。而且,我现在也用不着再对她做什么,她地道行已经毁了大半,紫薇宫的人肯定会收拾她。 我们转身要走,她却忽然出声:“等等!” 我转过头,她刚才那种从容被急切地语气给打破了:“子恒……子恒他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要是想见你,自然会来。” 我想子恒,大概不会想要见到她。 “桃姑娘……请你帮帮我……”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窜过来,可是她的手在触到我的衣角之前,就给弹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边。 她脸色煞白,挣扎着又爬起身来:“桃姑娘,请你转给见我一面……求你了……” 我有些为难,转头看凤宜。 凤宜脸色不是太好,拉着我走了出去,我们刚出来,身后的石门就砰的一声合死了。 “那个……要帮她带话 我觉得她很可恨,可是现在的样子,又很可怜…… 我觉得我的心肠应该更刚硬一点,本来是打着要给小心报仇的主意才要过来的,可是我不但什么都没做。反 凤宜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子恒要是想见她,自然会来见她的。若是他不想,我们便是替她递了话,也没有意义。” 我点点头,出了正和宫,我忍不住问:“凤宜,我这种性格是不是……我觉得自己立场不坚,又有点滥好人似地……看到刚才董淑涵的样子,我居然还觉得她挺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凤宜静静的看着我。他身后是一片墨蓝色的天幕,星星点点的流光依稀闪烁。 我有点心慌,凤宜并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呃,他会不会觉得我这种性格很不好? 好象等了好长好长时间,凤宜缓缓的说:“你一直都又笨又傻,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那个啥,这话是褒是贬啊?怎么听着……不象夸我,很顺耳…… 好吧,我的确很笨。不过,既然凤宜这么说了,那应该是不嫌弃我了。 清风从前方吹来拂在脸上,凤宜带着我穿过微茫的云海,远远近近,许多星子微微闪亮。 在他身旁,我什么也不用担心,心情比脚步还要轻快飞扬。 凤宜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星光之下,他地侧面显的轮廓特别柔和美丽。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踩到实地。 咦?已经到了? 凤宜抬起手,在我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快去睡吧,今天很累了吧?” 我很想说我不累,我们再多待会儿吧,不过脸上微微热。话在喉咙里转来转去的,咳嗽好几声。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凤宜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到院门口,我转身进院子的时候想着他应该在后面看着我。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更加紧张,差点走成同手手脚。 采玫师姑已经先睡了。不然我这满脸通红傻笑不停的样子,一定要被她打趣。 喝了好几大杯凉茶,在窗前坐了一会儿,心情慢慢平定下来。 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可是,也没有专注的思考什么事情。脑子里纷乱而茫然,一时想起凤宜动人的笑脸,一时弹乱飞的剑光剑气…… 我在院子里信步乱走,夜深人静,连虫鸣蛙鸣也听不到。 最后长长地停留在眼前的,是子恒孤独的身影。 我以前还在桃花观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子恒的童年过的并不好,他不是纯正的龙族血脉,被漠视,被冷遇,被欺负……等到他长大了,敖家的人又转而来利用他…… 为什么呢,子恒并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为什么却要对他们付出,听凭他们摆布? 这不公平! 看看敖家的人给他安排的什么样地亲事,娶的是个什么样地老婆!就是这份仙职,也不过是个闲散的不受重视的职位…… 我觉得心里酸,鼻子也跟着酸,眼眶热热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站在子恒那院子的门外面。 门是紧紧关着地。 子恒他把自己,关在里 他在想什么? 他会做什么? 我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打开这扇门,怎么样能让他觉得心里好过些…… “桃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惊讶的转过头来,长林师叔身边地小侍童正捧着两盘菜一壶酒,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小桥上。 我唔了一声:“你这是端没吃饭?” “我家先生想赏一会儿月再睡呢,我去厨间端了点夜宵来。” 你快端去 他歪下头,看看我:“桃姑娘,你是要找敖公子吗?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 “他出去了?” “是啊,你看门,应该是反扣的嘛,不是从里面闩上地。” 啊,我可真没有注意。 的确是反扣着的。 子恒出去了? 他……去了哪里? ----------------亲爱的小狒生日快乐-------------- 今天我抱着儿子,他兴高采烈的敲打我的键盘。结果……乐极生悲,他一咳嗽,吐的奶一点儿没浪费都在键盘啊啊!清理了好半天!清理完现回车几个键都不好用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一四七 相逢对面不相识 我不知道我在子恒门口坐了多久,起先只是无意的坐下来,后来靠着门歇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似乎有水珠落到我脸上。 下雨了么?我抬手抹了一把,然后在看到站在我面前的那人时清醒过来。 “子恒。”我揉揉眼,睡意迅褪去:“你去哪儿了?”我看看四周,天没亮,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去散散心。”子恒在我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来:“你在等我吗?” 他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我仔细打量他一番,他衣衫上有点潮湿的气息,而且坐下来之后就一直沉默。 “你……” “我……” 我们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了下来。 他先开口,微笑着,温和的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觉得我真是没用,在他这样平静的表情面前,我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地嘴真是笨。 不不。不光是嘴笨。也许现在子恒就想一个人待着。可是我却跑来给他添乱。让他在这种时候还要倒过来安慰我让我别担心。 “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和你客气地。”顿了了下。他喜事。打算什么时候办?这杯喜酒可不能少了我地不得。谢媒酒也要请我喝一杯。” “是啊……当然地。到时候一定会告诉你。” 然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没说话。 气氛沉默的让我觉得肩膀都要给压垮了。 明明知道他的负担那么沉重,可是却没有办法替他分担。 “我刚才去见过淑涵 一时没反应过来淑涵是谁。然后慢一拍才想起,就是董,那个,就是他那位夫人。 大概……也就快要不是 “没成亲之前,我们也曾经见过面。那时候,她是灵泉圣母的得意弟子,年少貌美,意气风。我头一次见她,是凤宜带我来仙界……就是在那一次的观云台集会上,我是个无人注意的小角色。她却正是崭露头角,锋芒正盛。那时候我认识了她,她可并不认识我……一晃眼,几百年的时间,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今日又是一场观云会,我和她,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我刚才还有些迷惑,一眨眼地功夫。我们就都变了,再不复当初旧貌。我想不通……这中间的岁月,都去了哪儿呢?” 我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他说话,没有打岔。原来以为的,要坦然的多。她说她想过会有这一天,仙界就是这样,有人浮起来,就会有人沉下去。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她说,当时敖家和灵泉宫有议亲之举时,她还曾经向灵泉圣母表示了……她很欣赏我。成亲的时候。也想过……我们会恩爱和睦,会成为令别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但是我和她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能合得来的地方。我向往的生活是她不屑一顾地。她想达到的目标是我深深厌弃的,就算没有这一次的变故,我们早晚也会形同陌路。” “彼此接近之后,才会现许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以前我觉得她爽朗明快,但是成亲之后现她行事果决。手段狠辣……她从前觉得我温和文雅,后来却屡屡抱怨我懦弱消极。不求上进。刚才我去见她,她说了一句话。她说,这桩婚事。从开始就是错的。” 心的事,是她所为吗?她为什么要这样的……”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但是问过这句话我就后悔 “过去的事,不提了。”子恒说:“采玫师姑他们几位都很喜欢你,凤宜和你彼此又相知多年,将来一定会相处地很好的。” 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不件事,我当然也不会追着他要答案,非捉着人的痛处穷追猛打不可。 我只希望他能释然,能够不再为这段经历所苦。 “你那管笛子呢?” 愣了一下,把随身带着笛子拿出来。 “吹支曲子我听听 我会的曲子不多,吹的也不好。 把笛子摸出来,我试了试音,吹了一很短的小调。回头看看,子恒靠在门边,眼睛闭了起来,神情象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途终于可以停下放松一下,歇口气的那种感觉。 我一接一的吹下去,想起来什么就吹什么,一直都没有停。 我自己在笛声里,也想起许多前尘旧事。快乐地,忧伤的。温柔地,冷厉的…… 笛声宛转,一直响了很久。 东方天空露出一抹淡淡的莹白,我放下笛子,回过头去看。 身后那个位置已经空了,子恒他离开的悄无声息,我没有察觉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也许所有地相遇,最后都要如此离别。 也许所以有伤痛,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抚平。 我站了起来,朝着极东地方向望去。 那个方向,应该是东海。 子恒是回去了?还是去我在心里默默祝祷,愿他平安喜乐,愿他终究会寻找到他所想要地一切。 太阳迅跃起,出现在云层之上,无边的云海一瞬间被渲染成了耀眼地金红色,那种灿烂光辉无法言喻是我不喜欢那里。 子恒离开的第二天,我和凤宜也离开了仙界,回伽会山。 魔域封印消失,这件事似乎对世间的影响并不大,最起码。我们一路上没看到有什么大的异样。 其实,这次一共离开的时间并不久,加起来也不过是和我以前很短暂的闭关一次地时间相若,但是再看到伽会山熟悉的风景,我心里竟然泛起一种久违的,又是欣悦又是心酸的感觉。 这中间生的事情……太多了。 看起来伽会山一切如旧,这就好。没象我担心的被什么魔啊怪啊的侵占伤害了。 凤宜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度也明显的加快了。 他也挺挂念他那一窝鸟的 快靠近盘丝洞了,我忽然冒出个好玩的想法。 “凤宜说我们要是不告诉他们,悄悄回去,趁他们不备,再突然现身,吓他们一跳,怎么样?” 凤宜瞥我一眼:“听起来嘛,多无趣。我就想听听,我不在地时候。灰大毛是不是抱怨我说我坏话了,洞里其他人捣蛋没有……你就不好奇吗?你不在的时候,你窝里那些同族就不会在背后议论议论你?” 凤宜看我的目光虽然还是那种:你无聊你很无聊,可是毕竟没有再反对我的提议。然后我和他都改了妆。我给自己弄成一双狐狸眼,如果被熟人看到了可以冒充一个外路来的狐狸精,然后给凤宜恶搞了一个大鼻子,两只招风耳,乍一看很象朱英雄那张肥脸……凤宜没反抗也没乱动,很顺从的让我摆布他。可是我的情绪却不象刚才那么高了。看到手下的这张脸,我想起朱英雄他们几个来…… “好了吗?” 我回过神。堆起一个笑脸:“好了。保证就是你身边儿那个特别傲的小鸽子小黄鸟看到你也认不出来你是谁。” 我们沿着山路朝上走,一路上遇到了两只我洞里地小耗子精下来巡山。灰大毛的恶趣味,把我给他讲过的“有来有去入平安”做成腰牌给他们挂着,凭这腰牌可以不受限制的进出外围的防御阵法。他们显然没认出我们两个伽会山的大小两拦着我们盘问。左边那个有来住!你们是什么来路?伽会山可不得乱闯乱来。快报上名来。” 呃,我觉得他们这问话不够礼貌。要是问的是一般小妖也就算了。如果遇着有点来头的脾气又不好的要和他们计较,他们岂不是要吃亏么? 嗯嗯。装成陌生人果然是有好处的。 “我们来访友地。”凤宜居然有问有答,态度非常良好:“去探一位东阳峰的故友。听说他们都迁居到这里来了。” 样啊……”有来有去想了想:“那你从东边走,到了半山,过独木桥,是去东阳峰地路,不要走错了,西面是盘丝洞哦。” “你们是盘丝洞的?” “是啊。”有来有去点个头,没有多说,两个人又溜溜达达的继续巡山去了。 我看着凤宜嘿嘿笑,他奇怪的问:“你笑什么?” “我说,你看起来一点不象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啊。老实交待,你以前是不是也玩过这样地把戏啊?或者说,是你渴望这么玩已经很久了,今天才终于凑着机会?” “胡说,哪有这回事。”凤宜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唇边的笑意却泄露了他地真实心情。 我们慢慢悠悠接着上山,又遇到一拨东阳峰巡山的。哈哈,这次由我出面,说是去丝洞地一位蜘蛛故友,他们果然也给放了行。 等这拨巡山的一过去,我就皱皱眉:样不行啊,你看,你那边以为是我这边地人,我这边又以为是你那边的客人,要真是有别有用心的,可不就钻了空子了?” 这事可马虎不得,说不准哪天就出事。 凤宜只是一笑:“反正都快成一家了,这事儿好办,不用犯愁。” 瞪他一眼,凤宜一点儿没有不自在的表情,微微笑着牵起我一只手:“难道我说的不对?等我们成了亲,自然不分彼此,他们也不用再分你这边,我那边了,是不是?” “是你个头。” 我想摔开他手好吧,给他点面子,看在他乐意配合我这么寻开心的份上,就不甩开了。 不过我们转过山坳,离盘丝洞越来越近的时候,却远远听到盘丝洞的方向传来吵嚷声。 是谁在吵闹? 我和凤宜对望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写着写着字突然觉得好冷啊……刚听天气预报说降温,这也降的太快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一四八 突如其来的奸情 我觉得我一向处事低调与人为善的……好吧,说白了我就是胆小怕事的,从不主动去惹事生非。可是现在,为什么我盘丝洞门口被人堵着门叫骂啊? 声音有高有低有男有女,似乎来找碴的,至少有三个人。 好吧,客观来说不算堵着门,他们根本没靠近我家大门,在第二圈防御阵法外就给隔着了,进不去。 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有来有去巡山的时候表现还很正常……说明这些人肯定刚刚才来不久,并且有来有去没遇着他们,外围的防御虽然浅显,不过他们能轻松破解,可见也略通一些五行的原理。 他们声音虽然大,词汇却很单调,来来去去就是什么无耻卑鄙,下流卑鄙,缩头乌龟,快快如何不然就怎么怎么样…… 我仔细看一眼,确定他们是人,而且,我一个也不认识。 凤宜做出一副路过的好奇的表情过去:“各位……请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穿着一身元宝纹褐色湖绸袍子的胖子一挥手:“你也是妖怪?你你,你给我闪开!” “兄台不要误会,我是住在山那边姚家村的,路过此地,倒是常和这里的居士们换些柴米油盐之类的,不知道大叔你们这几位……这是为了什么在此叫骂?” 那个人上下打量一下凤看样是信了他的话,狠狠的一口痰吐到旁边石头上:“我呸!这洞里不要脸的女妖精拐了我家儿子,我是来要人的!” 呃?我洞里哪只小蜘蛛春心萌动了?拐人家儿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手脚要干净嘛,怎么可以留下线索让人打上门来呢来得好好的教育她们一番,做贼不要留手,拐人不要留根……看看这。什么破事儿,还得我来给她们擦**收拾烂摊子。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地事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凤宜回头看我一眼。从他那看似善良地表情里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抹不怎么明显地兴灾乐祸。然后他又回头对那胖子说:“这真是太不应该了。可是。恕我直言啊。几位都是……凡夫俗子。要到这里来找麻烦。可有点……”他故意压低声音:“这里地这些。这些大仙们。可不是好惹地。” 我忍笑忍地肚子生疼。凤宜居然能把大仙二字说地如此必恭必敬。一副煞有介事地表情。嗳哟。真难受!凤宜居然还有这样地时候啊! 可是凤宜再套他地话。我越听就越不对劲了。 他说他姓李。他儿子那当然也是姓李。 他说他家有一位太爷爷是道士。他口气有些炫耀又有些抱怨。说那位太爷爷国师。 他说……我所记得地。国师。似乎一朝只有一位。 我见过的,姓李。 这位李国师家的孩子会,正好是我们认识地那个李扶风吧? 说起来,这孩子要是被妖精诱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事实。 但是三六虽然曾经是我师姐,可她并不住我这儿啊,为什么这些人打上我家来要人?再说,就算要来要人好吧,也得那位国师太爷爷自己出马才有用吧?让这些对道术一知半解的通人。跑来做什么?凤宜已经套出他们的话来了,他们身上都带着那位国师太爷爷画的符咒,怪不得可以避过最外围的迷惑与障眼法术走到这里来,李书生的爹,这个李胖子是经商的。学过几手拳脚功夫,大概只和自己家的保镖护院在一起对打过。却自信满满,一副老子天下无敌地架式。还有一个女子。我以为是他老婆,却是他妹妹。另外两个大概也是亲戚。还有一个人一直不说话,抱着肩靠在一旁的松树下,他很沉默,我一开始甚至没现这里还站了一个人。他身上有一种间淡化的存在感。要我说,这个人武功一定不错,说不定还会几样能拿出得手的道术,他和这几个李家人不亲近,大概是请来帮忙的。在不是琢磨这个事儿的时候。 关键是,他们为啥会到我家来找李扶风?难道三六在我不在的时候来拜访我了?并且顺手把李扶风也绑来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凤宜看我一眼,显然和我想法一样。 他问那个李胖子:“拐走令郎的,是不是一个姓宋的妖精啊?” 对,三六姓宋。 结果,令我跌掉眼镜----假如我有眼镜的话,李胖子居然一口否定了:“不是!我家风儿说,那妖精姓桃,叫什么,花儿朵儿地来着……” 桃,那个花?是桃华吧! 我冲口而出:“不可能!” 怎么变成我拐良家少男了!我的名声一向清白良好,可不能让他们随便诋毁。 “怎么会错!”李胖子嗓门儿比我还大声音比我还高,额头上地青筋都开始暴跳了:“他自己说的,还说梦见那个女妖精!我呸!不知羞耻,一定是那个妖女给我儿子下了什么咒喂了什么药!我儿子一向又好学又听话,要不是有妖精缠他骗他也怎么也不能变成这样!” “你胡说!”我怒叱他:“我才没骗他!” 呃…… 这句话吼出来之后,四周一下子变的很安静…… 呼山风轻轻的吹过…… 我看看僵硬的李胖子,再看看一脸无奈地凤宜,那个好吧,我好象把我们的伪装给当人家面拆穿了。 不过,穿了就穿了吧,没啥大不了。 我地名声最重要,现在得先澄清这事儿。 个,这位李兄台不要误会,我这几年都不在家。和令公子也只见过一两次面,万万不会那个,勾引他看,这位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公子才是我地意中人啊。” 呃,说完这话我一转头,凤宜现在的改装,让他地形象和英俊潇洒没半点关系,气度不凡更是扯都扯不上。可是他的表情却非常…个。非常灿烂,笑容几乎媲美一轮小太阳,耀的人眼花。 这场面真怪异,我错愕呆怔地看着他,他甜蜜温柔的看着我,而李家人他们则一起惊疑不定的看着我们---- 直到一道灰影嗖一声从林子里面窜出来,嗷一声叫就把我给扑倒了! 不要误会,不是什么饿狼饿熊,而是饿鼠一只。 灰大毛两泪汪汪。扯着我的袖子蹲那儿就是一阵猛嚎。好吧,我得承认,好久不见我也挺想我这个开山大徒弟的,在外面时时挂念担心他。但是他这个哭腔调门儿实在太可怕了!真的,我觉得鬼哭狼嚎这词现在塞给他非常贴切,这词完美的形容了他的哭嚎声有多么的刺耳。“大毛,你给我先闭上嘴!”我忍不住大声断喝,果然有效,他的哭声嗄然而止,安静地好象从来没有那样失态过一样。不过他还是扯着我的袖子蹲在地下。眼巴巴的看我。 “快起来,”我冲他**就是一脚:“一点礼貌也不懂。看到客人也不会打招呼 前辈好。”灰大毛诚惶诚恐的站起来问好,凤宜倒是满面春风毫不介意客气,反正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好吧。这话可以多方面去理解,从字面上看。这话完全没说错。 转过头来我对那个李胖子说:位兄台。我是真没有和令郎有什么纠葛。这是我家没错表诚意我可以请你们进去看看,我是真没拐带你家书生。” 灰大毛拉拉我,我没理,继续说:“不过李书生可能会和我师姐那个,嗯有可能成亲,那我就得喊他师姐夫啦。所以咱将来说不定还是亲戚……” 灰大毛使劲扯我。 我不耐烦的回过头:“什么事啊?” 真没眼色,没看我正和人说话呢? 灰大毛很老实,很快的说了句话。 “师傅,李书生现在就住咱洞里呢。” 愣了下,看看的脸色,再转回头来问灰大毛:“是不是你三六师叔带他来的?几时来的啊?” 叔没来,他自己来地,都来了大半年了,我说师傅你不在,可是他就一直没有走嘛。这几位…友,我觉得肯定有什么误会,所以没敢请他们进去,也没敢把他们赶走。”灰大毛没接着说,可是神情明明白白就在疑问:师傅你到底做了虾米让人家赖到家来又让人家的人家人打上门来啊? 李家众人看我的目光已经从惊疑不定变成了“果然如此,你就是个妖女”…… 我真的很无语。 不过转头看看一脸轻松的凤宜,我倒也没把这事儿想的太严重。 反正凤宜知道我是无辜的嘛,只要他明白,别的我啥也不在乎了。 “好吧!”我豪迈的一挥手:“大家一起进去吧,话不说不明,说明白了也就不误会 灰大毛在前,我和凤宜居中,李家人将信将疑的跟在后面,不知道他们是憨大胆还是有什么护身法宝在手,居然也不怕我们把他们炖炖吃了,就跟着我们这么一路进来了。 不过,李书生跑我家来干嘛?真奇怪。不行,我得快给三六送信,让她来把她家这只傻冒书生领走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一四九 令人心悸的目光 洞门前面,周围是高直的松柏树,耗子兄弟们和蜘蛛姐妹们分站两边,能变人的不能变人的,全都穿戴的花枝招展,人人都激动的难以自抑,远远看去一片五颜六色的脑袋,他们什么时候又迷上染毛了?我正想迈步,人群里打出一条大横幅来:“欢迎大姐回家!” 呃……我怎么有种,自己突然成了黑社会龙头老大的错觉?好吧,我们这也算是另一种类型的黑社会了。 嗯,这场面很恶俗,不过我很受用,还很感动。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外面再漂亮再好也不如我的盘丝洞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嘛。 我把自己的改妆去了,凤宜也恢复了本来面目。他微微笑着,风仪万千,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轻轻牵起我一的声音。还有远处似乎传来好几声摔倒在地的声音。 嗯,没有万众那么夸张,可是千众应该是有了。 凤宜这种无言的宣告让他们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爆出一阵混乱的,喧嚣嘈杂的欢呼声!整个盘丝洞上下对于我们对面东阳峰上为什么住上一群鸟都是心知肚明的,现在看到这一幕,大家的反应实在是…然很不整齐,但我得说,大多数都很欣慰错,这样的。 凤宜和我手牵手的从众人中间走过,不知道谁带了个头,无数的彩纸,花瓣,甚至还有包好的糖块一起冲我们投过来,没错,不是撒,是投!尤其是不知道谁弄了一块有榔头那么大的硬糖块,呼呼的带着尖锐的风声就砸过来了。 呃。我以前好象有次无意中讲过撒花撒糖啥的喜庆,但是,这不是撒,这是砸啊!而且,谁说块头越大就越好了?难道他们觉得块头越大就越够喜庆吗? 不过虽然糖大了些,对我们是不成问题地,那些有份量的东西在碰到我们身体之前,就被护体罡气和我的隐形千蛛网弹开了,花瓣彩纸倒是纷纷的落了我们一头一身。不过我们身后的李家众人就狼狈了点,不停的东躲西闪。还时有“嗳哟喃的咒骂声传来。我回头看一眼,捂着嘴偷偷笑,决定对他们的遭遇无视到底,谁让他们在外面叫骂破坏我的名声的?我小小地报复一下也不过分啊。 他们的咕哝声音很小,大概是眼前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妖怪,被深深的震撼到了……我理解,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就算狂妄点。几个对几千,这个巨大的比例差距他们还是能明白的。 到了洞门口。灰大毛得意开门!” 巨大地石门霍然洞开。我们踩路地最中间部分走进洞里。 我心中有些感慨。说不清道不明。 这扇门我当然走过很多次。多地数不清了。但是哪一次地心情。都不同于这一次。 这次我不是孤单一人。 我觉得自己这样充实。生命中地缺憾。在这一刻被满满地填充起来。再也不留一丝空隙。我爱这个光怪6离地世界。我爱这个妖孽横生地时代。我爱我身旁地所有地朋友。所有地家人。 还有凤宜。 我更紧的抓住他地手。 简单的安顿下梳洗下,我得先处理我不在的时候洞里可能生的大小事务,基本上,灰大毛管理的井井有条,按项地朝我汇报。我们洞里的常住耗子地人口口数目从一万零七百激增到了两万一。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没有什么灵性的,它们和普通老鼠一样。只是在这里过着更加快乐地,同时也是短暂的一生。蜘蛛姐妹们地数目增加到了九千三。凤宜含笑坐在一旁听我说,我一边嗯嗯,一边开小差。我和凤宜这样,挺象一家之主和主妇两个在处理家务事……事实上,也的确差不多是这种情形了。 “还有件事,”灰大毛卷压低些声音说:“师傅肯定也知道了,那场魔气冲天的变故……” “我们知道。”不光知道,还近距离的,第一时间目睹并且参与了这场变故呢。 “所以最近大毛仔细想想:“好象有很多怪事,一句两句我说不清。就说咱们洞门前靠右边的一株木棉花树吧,它长了快两百年啦,不过毫无灵性。最近我现它好象…经有知觉灵性啦。还有就是这个……” 灰大毛摸摸怀里,又摸摸袖子,有些尴尬的,一无所获的说:“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真顽劣啊……” “我才不顽劣!” 一个声音忽然从地下冒出来,我也吓了一跳。就看见我们面前的青砖地裂开了条缝,一条黑色的,扎着红头绳的小辫伸了出来,接着是个白嫩胖大的脑袋,穿着红肚兜的身体,手臂腿脚都胖的那叫一个水灵灵嫩生生! “人参……娃娃?” 怪不得我一点感觉不到这屋里还有别的生灵存在,成精的人参就是有这项本事的,只要它们躲在土里,那就算是个神仙来了也很难现它们的行踪。这是人参精的天赋本能,没这本事,它们早被人挖空吃光了。 “你什么时候跑这里来了?真不听话!”灰大毛一边训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把他给来,看起来完全是老爹宠孩子的架式:“师傅,我要说的就是小家伙也成了精了,就是最近的事。还不大懂人情世故,它原来生在山后的涧中,成了精之后跑到咱这儿来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啊…… 我想了想,看看凤宜,他的表情温和平静,看不出这影响是好是坏来。 “还有就是,李公子那事了。”灰大毛抱着人参娃娃。那娃娃还在拼命扯他的胡子,疼的灰大毛呲牙咧嘴:“师傅回来的事,他肯定这会儿也知道了。我请他过来吧,顺便请外院那几个李家的人也一起过来,有话说清楚就好,别伤了和气,将来可能是要做亲戚地呢。” 我估摸,李家的人估计很不想要这亲戚关系吧? 毕竟,人对妖的态度是惧怕憎恶,和妖做亲戚……我都能想象出那个李胖子的脸色肯定又会象开酱铺一样异色纷呈 大毛又补充一句:“李家人里有一个,眼睛很毒,看起来老实,但是能瞄到的地方都偷看过,我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讨厌的香灰味儿。” 嗯,灰大毛经历过桃花观事变之后,对烧完符纸道士施法的气味特别敏感。家伙有点麻烦。不过好在进了我的洞,喝不喝水喘不喘气,缠丝都能缠上他,想乱动,嘿嘿,办不到果他真想以身试法,我倒好奇他会被捆成一只粽子还是一只蚕蛹…… 凤宜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没事没事。”我一边偷笑一边小声问他:“你要不要先回东阳峰看看?还是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一起,我等你。” 李家的几个人显地坐立不安,身陷妖巢对他们来说恐怕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放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例外的就是那个站在窗边的家伙,他依旧很沉默。站的位置看似随意,却可以将院子,院门外,还有屋中的情形尽收眼底,是个好位置。 我们走进屋里。李家的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站了起来,紧张地好象面对毒蛇的青蛙。我觉得好笑。好吧,我和凤宜看起来都不凶恶。甚至凤宜的相貌这么美,风度这么好。他们怕个啥啊然我有毒,可是我的毒却是不轻易伤人的啊。 “诸位请坐,”凤宜的声音很清朗,听起来有种让人心神安定的感觉。他的声音里肯定是有什么说法的,回来再问他。 李家的人放松了一些,又帕来擦汗。 灰大毛快步进来,他身后跟着那个麻烦地书生李扶风次他的那个多嘴书僮没有跟着来,真是太好了。 李扶风看起来不同了…… 是啊,他是人,不是我们这样地妖,他的样子会变的,会长大,会成熟老。 当年遇到的李扶风看起来还带着少年锐气,现在却已经稳重的多也有二十好几了吧?这个年级在这个时代,是早该担起责任成家立业了。 就象当初地李柯一样…… 我微微闪了下神,然后招呼他:“李公子,真是怠慢了。前两年我都不在洞中,你请坐吧,这几位应该是你的家人,因为挂念前来寻找你地。” 我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他们似乎对你有所误解,你还是跟他们讲清楚 李家人误会不要紧,要是三六误会起来,就比较头痛了一眼他的家人,目光就转到我身上。 那种目光仿佛有着实质地重量,我在一瞬间,感觉有些微的心悸,然后疑惑不安起来。 他地目光……他的目光不象是一个只有泛泛之交的陌生人。 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了的没经验遇上做封面的不专业,最终的封面的效果很象小学语文课本…… 呜呜,俺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慧子对不起小狒小虚小m小木头……木已成舟啦,只能自我安慰,质量是不错的,大家期待内在美吧。 签名签的手要断了otl。 俺要票票,扭动。(,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一五零 天雷阵阵夏雨雪啊~~ 胖子暴跳起来,巴掌高高扬起,可是打下去时却偏了t的捶在李书生的肩膀上,把他打的一个趔趄。 “你这个不肖子今天打死你我!” 呃,雷声大雨点小,到底是儿子嘛,打的时候也不舍得下狠手的。 李书生的姑姑急忙上来阻,两个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训一个哄,李书生只是垂下头,一言不,任凭那两个人怒骂也好,苦劝也好,始终不为所动。 唉,这孩子真拗。和家里人闹脾气就闹脾气吧,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吧,可是走的方向太不对头了,他应该去找三六的,三六肯定挺身为他做主,替他出头。他跑到我这儿来,真是…… 不,他为什么.不去找三六?绝对不是因为他找不着地方吧,难道,难道三六有什么事了? 我一急,但是手却让凤.宜不轻不重的按住了。 我转过头,.凤宜的表情沉着安静,让我有些焦躁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李公子,既然你家人已经寻来,有什么误会,也该分解说明,家中长辈多半也是为了你着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书.生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不高,但意思很坚决:“不劳凤前辈费心。” 把凤宜给顶回来了。 凤宜也不动怒。只说:洞一向好客。李公子喜欢可以多留些日子。正好。我和桃华地婚期也就在近日了。到时候宋姑娘也会来喝喜酒地。李公子大可以一起留下。朋友多。自然更热闹。桃华也会很高兴地。” 不知道是不是我地错觉。李书生地脸色一瞬间变地煞白。 他忽然转头向我。一字一字地慢慢地问:“桃姑娘。是这样吗?” 我有些不安。但是点头肯定了凤宜地说法:们已经定下来了也正要贴子给三六师姐地。李公子。嗯……” 我没再向下说。他站在那。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下。好象。没有站稳。 厅里很静。李胖子这时候却大声说:可是大喜事。大好事!我一定大大地奉一份贺礼!” 这句话显的那么突兀,几乎把我吓了一跳。 谢。” 我眨眨眼,讷讷的说。 李书生的脸色不对劲。 他没表情,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那样盯着我看,看的我既疑惑又不安。 呃,难道他说的…欢上我,是真的? 不,不是吧! 啊啊啊,不带这样的! 我可啥也没干过!三六要知道我抢她男人一定会和我翻脸的!以她那个脾气,要是不灭了我,大概下半辈子也会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李公子,你……” “没事……”他象是自言自语一样,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整个人象梦游一样,垂着眼,低声说:“我没事……” 李胖子用力的拉了他一把:“你别在这儿给我丢人了我回去!” 李书生怔怔的,好象木偶人一样被他拉着向外走了几步,忽然挣脱了他的手,猛的转过身来:“我会走,不过,我要见你们成了亲再走!” 我愣着没说话,凤宜淡淡的说:“欢迎,到时候宋姑娘和李公子一起观礼吧,只是山居简慢,要让几位屈就些日子了。” 李胖子脸上堆笑,他也不是笨蛋,早看出凤宜才是老大,是这里的话最算数的。 “哪能,哪能啊!我们到时候再过来,也正好备礼道贺,讨杯喜酒喝,我看两位神仙也都是大忙人,我们在这里岂不是添忙添乱嘛。我们这就告辞,告辞,后会有期。” 李书生却声音冷冷的说:“你要想走,你们走好了,我不会走。” 厅里的气氛真是尴尬古怪。 我决定还是把李书生打包送给三六好了,这事,这人,和我没关系,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留下李家人在厅里,我和凤宜离开。 “那个,我和他没什么的……” 凤宜站在那儿看着我,他的身后有一株花树,白花摇摇,绿叶葱郁。凤宜站在这样的情景前,象是一张画使背后是一片荒漠,有他在的地方,也是一片美景美图啊。 凤宜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是在我的脸上没有移开。 我觉得时间过的好慢…… 刚才李书生的表现,好象,真的……不对劲现在想想,也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似乎……似乎他失常,真的是因为我。 但是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三八,你跟我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茫然的,有点不安的跟在凤宜后面,他漫步向前走,穿过庭院,穿过正常,穿过……一直,走到我后院的水潭边。 桃花依旧开的缤纷热闹,水潭深寂。一线天光从头顶流泄下来,照在水面上。 花瓣轻轻飘落,水面泛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三八,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只小蜘蛛呢。” “是啊。”没错,我也记得第一次见他,他就是个让人惊艳的大大的美男子啊!而且我们就是在一片桃花林里认识的。 一晃眼都几百年啦,沧海桑田,我也没有料到我会和那时候惊鸿一瞥的大美男展到现在的关系嘛。 “那时候我只是在想,这只蜘蛛的眼睛,倒是很大,挺有灵气的。” 吗?”我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大概我浑身上下只有这个还能看了,那会儿我黑不啦叽,八条腿,气急败坏一副傻样。 “后来……”凤宜在石凳边坐下,我也跟着坐下。 可是后来下面他就没说了,却转了话题:“凤凰的生命漫长,我见识过很多,也经历过很多,所以……” 我激灵一下,忽然一个猜测冒出来。 “凤宜你,你是不是有婚史?” “什么?”他看我? “你以前是……娶过老婆?” 我以前没想过这事得不可能。可是现在看来,说不定,他以前就喜欢过什么人吧?也许没成亲,但是,谈谈恋爱也许有过啊! “没有。”.他淡淡的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是想和你说,我和北海一族学过些卜卦之术,子恒也多少会一些。” “个啊。”我点头:“我知道啊,以前桃花观的同门还找你给解惑批命呢。 对了,以后你能不能也教教我?这个好象挺有意思的。” 东西,你没耐心学的。”他说:“而且,与自身相关的事情,卦卜的人总是不会去算的。良医不自医,巫者不自卜。” 好象也听说过。是扯到什么天命道理的复杂大道理,所以算卦的人基本是不给自己算的,就要算,据说也是不准的吧? “我曾经和子恒互相替对方.算过,结果都是一片混沌。但是旁人为子恒批命,说他永守一世孤……” 愣了一下:么……会这样?” 一世孤,就是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子恒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是这种命?他也成亲了啊,不不淑涵已经和他不算夫妻了,那子恒以后,就只有一个人了? “这是什么人瞎说的,一定不准!”我有点沮丧,更多的是气忿:“怎么能这样咒人呢!” “三八,”凤宜静静的看着我:“你也是修道的人,怎么能这样说?难道你也只听喜讯不信恶语吗?” 不是,要是说我自己,我肯定不会这样生气。但是说我朋友气不过! “好了,坐下,听我说。当初我知道你和蜀山的小道士来往,还提醒过你。但是情这个字,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你没什么心机,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我有点不好意思,凤宜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底是要讲什么? “人的性命短暂,匆匆几十载,长不过百年。你是妖,和他有缘无份。而且,你的毒性他经受不住,即使当时没有桃花观的变故,你们也不能在一起。” 我呆呆的看着凤宜。 他,为什么要提这些呢?在这个时候? 难道他介意我以前和别人谈过恋爱吗? 还是他希望,我把李柯彻底遗忘,以后也绝不能三心二意吗? 凤宜顿了一下,指尖沾着一片落花。 他的声音忽然间低了一些:“三八,如果李道士转世投胎做人了,再回来找你,你会和他再续前缘吗?” “呃?” 我完全傻了。 凤宜这问题,这个假设,真是…… 明明我该笑话他的,可是,为什么我心里涌上来的,更多的是不安呢? 凤宜接着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李扶风呢?” 怎么会呢?” “是啊,他本来是想不起来的,但是你的师姐给他灌了轮回汤。他若再不想起来,除非那轮回汤熬错了。” “不可能的,他前世是三六的恋人啊!” 凤宜抬起头来:“但他先是李柯,后来才转世成宋书生。那一世他没有记忆,会和三六生纠葛,但是他们也仅仅是纠葛而已,很显然,喝了轮回汤后,他渐渐想起的,是做为李柯的那一世,那一世,对他来说更加的刻骨铭心吧……” 怎么可能这样啊简直他娘的是老天爷神经!他生儿子一定没**!对了,他没儿子,他生了一堆女儿,而且个个私配凡人……果然缺德! 不不,这些不重要,而是,而是……凤宜他真的不是给我开恶劣玩笑吗? 我认真的,仔细的注视他的神情。 是的,他不是开玩笑的! 那,就是,就是……见鬼的只能说是老天爷真的在神经! 为什么李扶风是李柯?为什么为什么这时候凤宜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好象,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凤宜又接着说。 我都麻木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再等他抛出惊天大雷来。 “那几颗灵珠,是可以转变你身体里的一部分毒性的,就算你将来会和一个普通人……相恋,咬对方一口,他也不会因此丧命。所以,现在的你,想嫁什么人都可以……” 凤宜站起身来,他的目光让我觉得……如果说刚才李扶风的目光让我觉得心悸,那现在凤宜的目光就让我觉得心口象扎了刀子似的疼。 “你嫁给谁,也不会害了对方的。”凤宜居然还微笑,笑得我胸口一抽一抽的疼:“我本来想,我可以把那李书生赶走,甚至杀了他。我也想过永远不告诉你这事,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 他轻轻的拥抱住我,那样小心翼翼,那样的温存。 “三八,我只希望你过的无忧快活。” -------- 腹黑的凤宜,可怜的蜘蛛。 至于李书生,这娃,让我说什么好呢…… 我可是个亲妈啊亲妈…… 摊手要票票~~(,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一五一 前世今生?有情无情? 乐?无忧? 这个世上,谁能真正的快乐无忧? 那是不可能的。 天黑了,灰大毛小心翼翼的过来说:“师傅,用晚饭吧?” 我抬起头看看他,有些迷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屋的,灰大毛又在说什么,我只看见他嘴巴张张合合的,费了很大力气,我才听到他说:“师傅,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凤前辈回东阳峰了,要不我去请他来……” “不用了…….” 我想了想:家的人,还在吗?” 安.排在迎客居啦。”灰大毛说:“师傅是不是因为他们闹事烦心?我这就让他们走人……” “.不用,让他们住着吧。”我拍拍一边的板凳:“大毛,你坐吧,咱们说会儿话。” 轻手轻脚的坐下来:“师傅不开心啊?是不是凤前辈们吵架啦不用担心,凤前辈这人脾气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明天保证他又会来了。” 这次不一样了。 我问.灰大毛:“你还记得李.柯吧?和我说说。以前那些我不知道地事儿吧。” 灰大毛很疑惑:“师傅。你怎么又想起这个来了?那些我们以前不都说过吗?” “你再说一次。我想听。” 灰大毛有点犹豫。不过还是点头。想了想:都不大记得清楚啦。不过。我记得。那时候洞里就有不少小蜘蛛作网。李道士看到那些边边角角里地小蜘蛛网。有时候会呆半天。他地话不是太多啊。师傅你也知道。他打坐也能过半天。看个书也能过半天。我有时候觉得闷。还会出去满山乱跑。他要闷地时候。才会趁我在洞里照看你。就在洞门外地溪边待会儿。有时候就钓钓鱼啊。有时候就还是看书。一年到头地看书……” 我想起李柯地长相来。不是我最后见他时饱受折磨地。消瘦地形象。 而是我们在无忧阁相处地时候。那段时光。 他安详的样子,清朗的声音,那是我们单独相处的,最久的一段时间。没有旁人的干扰,没有杂事的烦恼,每天,每天,从早到晚,只有我和他两个。 他皱眉的样子,对我无奈叹气的样子,认真的往墙壁上抄经的样子,现墙壁上的字迹消失后,那种沮丧和不服输的样子…… 有,他吃素嘛,我吃荤,所以不常在一起吃东西。他就是野菜啊,松子啊,蘑菇豆腐啊,有次我特地切了大半条火腿给他,让他尝尝鲜的嘛,那可是条好火腿,我从大户人家搜罗来的。结果他硬是不吃,就挂在洞壁那儿,硬是挂了大半年,最后也没有吃啊,我只好拿去丢掉了……” 嗯,李柯对吃的没什么执着,也许是道士就是那么的清心寡欲吧? 但是他很专情,也有很执拗的一面。他被青莲道士那群家伙囚禁那么久,也没有服软认错…… “对啦,还有一次,有只麝精想来占咱的洞,还想勾引他咧,那个麝精放的**香真厉害,我都差点中招啦,但是李道士正眼都不睬她,而且李道士平时看起来一副好好先生样,他的道术也不赖的!两道符就把麝精给打啦!实在厉害啊。就这么着,后来就太平多了。” 道士后来头都白啦,不过他脸上的皱纹不怎么多,大概是他们道士那套修身养性挺有用。然后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好啦,我新收的老鼠小弟咬坏了他的书,他也不生气。还想了一个法门,让小老鼠吃下带字的纸,就会认识纸上的字他的福,我还因为这缘故多认识不少字呢,可惜带着墨汁的纸苦的很,味道一点也不好……” 灰大毛颠颠倒倒,停停说说的,讲了很久,讲到他口干舌燥起身去倒茶喝。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他后来又说了句什么,然后什么时候走了,也没有注意到。 我以为我遗忘了过去,但是,并没有。 只是,那些记忆被打了一个包,放在了一个角落里。 有的时候,有的小片断会自己跑出来,在脑子里绕一圈,又悄无声息的回去。那些记忆,有温馨的,有感伤的。有淡然的,也有激烈的。 我以前奇怪,那个让人思过的蜀山的山洞为什么要叫无忧阁,被关起来反思的人,怎么能无忧呢? 可是现在想,那个名字,真的很贴切。 那段时光,真是无忧无虑啊。 没责任,没负担,吃吃睡睡,看着小道士拼命的努力抄经…… 也许对他来说,无忧二字不合适。 但是对我…… 怎么,会是这样呢? 李柯一次出现了。 可是,可是现在的李扶风,在我的印象里面,只是三六的,三六的情郎啊…… 我试着把我记忆中的李柯的样子,和现在的李扶风的样子叠合在一起。 可是我失败了。 我不知道……不清楚……事情怎么会这样的,这样的匪夷所思。 是的,我想不到。 三六前世的恋人, ……他怎么,会是李柯呢? 我觉得有人抡着大锤在我的脑袋里拼命砸,反复敲,头疼的象是要裂开一样,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我站了起来,一把推开窗户。 外面一片昏暗,看不到什么明朗的天空,更看不到月亮和星光。 我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乱糟糟的,没有头绪。那些东西很坚硬,也很尖锐,杂乱的,刺痛的…… 我忽然抬手一挥,飘带的一端疾射了出去,砰的一声将院子里一棵树扫去了大半边枝叶。 哗啦啦的声响.,那树的许多枝条断裂了,纷纷落了下来。 随着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人。 蛛丝没有正.面打中他,但是他也受伤不轻。 “.大姐!出了什么事!” 两只.小蜘蛛被吓到了,从屋檐下跳出来。 “没事,不干你们的事。”. 小蜘蛛们还算警觉,但这个.人什么时候潜到这里来的,它们没现,我要不是开窗子,也没察觉。 那个人伏在地上,大概是痛极了,伤也重,爬不起身来,动了一下,出低低的呻吟声。 我现在真的很想……把这个意图不明的家伙杀了算数。 但是,但是他是和李家的人一起来的,我还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来历。 “大姐!这人是贼子?还是道士术士?如何处置他?” “先关起来,叫灰大毛给他治一治伤。回来……我再问他。” “是!” 更多的蜘蛛闻讯而来,蛛索纷纷丢出去,片刻间把那个人捆的结结实实象个粽子。就算不捆,他的伤也没法逃跑。 也许是我心里太乱没有留意,也可能是他在潜踪匿迹上面的确有点本事……他在窗户外面待多久了?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呢? 来了两只大耗子兵,嘿嘿有声的把那个人扛了走。 我慢慢坐下来。 刚才那一下,我用的力气很大,却是故意打偏了的。 我没想要他的命。 我抬起自己的手看看。 我还是……没办法把人命不当一回事。 也许我,始终没有改变过。 我依旧是当年那只不懂事,又天真傻气的小蜘蛛妖。 领可以学,法术可以练……但是心却很难改变。 凤宜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件事呢? 他为什么不早些说,或是,干脆不说? 三六呢?她知道吗到宋书生的时候,应该,不会去寻究他的前世是什么吧?但是,她这一世苦苦寻找,还找来了轮回汤。她去探究李扶风的前世,知道他是宋书生有没有也探知宋书生的前世又是谁呢? 我觉得自己的思绪乱的完全理不出头绪来。 不不,三六不认识李柯的吧……应该是不认识的。 这一切,这一切…… 象一团死死缠结在一起的,无论如何拆解不开的乱麻! 凤宜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告诉我,我可以重拾旧情,再和现在的李扶风在一起,他很有风度,他也说,那几颗珠子已经改变了我的体质,我这种寡妇的本能应该不会再害死情人。 他这种姿态,为什么让我觉得,觉得他并不大方? 他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我一定会和李扶风在一起?而他,则是付出之后,潇洒的,不一定求取回报的转身离开? 不不,不是,我要想的不是这个,我要想什么呢?我总觉得…… 对了,凤宜他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其实不喜欢他,我喜欢的还是前世的李柯,现在的李扶风?他觉得我和他在一起,那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是我想找个靠山?是我出于习惯而为?还是他觉得,我只是图他的英俊貌美还是能力高强还是权势惊人? 不不,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的脑子全乱了! 还有,白天的时候,李扶风看我的眼神。 他的眼神,那种……那种眼神,让我觉得心悸…… 头好疼,胸口象是要炸裂开一样。 他,他记起来多少? 他心里,对我,又是怎么样的? 那么,这轮回汤真的有用么?他真的是李柯?他想起了前世?那他也会不会想起他作为宋书生的那一世?他心里,对我还有爱吗?对三六,有记忆吗?是无动于衷吗? 他想对我说什么? 那时候……被凤宜打断了,凤宜说,我们要成亲了……他的表情…… 好疼…… 我用手死死压住太阳**,无力的瘫倒下去。 好疼啊,我只能觉得疼,却已经分不出是哪儿在疼了。 身体象是在火里烧,又象是被无数利刃穿透。 没有别的感觉,就是疼!疼的我张开了口,却不出声音,也无法再吸进一丝空气。 ------------ 天气真的凉啦……打开柜子找毛衣 要票票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一五二 鬼门关前转一转 我觉得我在一条很长的路上走,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什么地方。停不下来,两条腿好象不是自己的,机械的向前迈动。 不用谁告诉我,我知道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我也知道自己不该朝前走了,可是我停不下来。 而且,停下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从哪里回去,我也不知道,回去做什么。 远处好象有谁在悲泣,哀嚎,惨厉的呼救声,怒斥喝骂的声音,但那些,都与我无关。 我也没办法去替旁人操心。 我只是,一步一步的,继续向前走。 但是,步子变的迟缓了。 有什么东西把我绊住了。 我没办法低头,甚至,我已经没有正常的个功能了。 我只是感觉到,有东西缠住我的脚,然后,缠住我的腰,肩膀,手臂,将我向反方向拖。 那东西缠地太紧。我快要被勒成碎块了。 但是。那种力量很大。胜过了我要向前走地那种惯性。 我觉得自己象个风筝一样。被一条长长地线牵着。尽管风将我朝反方向拼命地吹。可是那绳还是坚定地。把我拖向原来地方向。 那股力量越来越快。我觉两脚早已离开地面。身体感觉不到重量。 直到。我觉得自己忽然间没有了束缚。重重地朝下坠落。 手脚一阵痉挛。就象……一个噩梦地结束。 我昏昏沉沉的,觉得喉咙里象火烧一样,我慢慢地睁开眼象……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傅,你醒了?” 灰大毛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往床边看看。他已经端了一碗汤过来了:“你差点走火入魔了,这都睡 我想抬起手接过汤药自己喝,但是一动也动不来。 走火入魔? 原来这种感觉就叫走火入魔啊……挺疼的。 妖也不是坚强到金刚不坏,也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我想起刚才那段模糊的记忆,不知道那是不是传说中的鬼门关?黄泉路?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灰大毛替我背后垫一个枕头,然后把药汤舀了一勺一勺喂我。 我嘴唇试着动了一下,但是什么声音也没出来。 “不要急着说话,先将养身体吧。” 灰大毛有点慌手慌脚的,一碗汤药浪费了不少。不过还是起码一半给我灌下去了。嘴角的时候,我终于能出一点声音了。刚才喝地汤药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但是喝下去之后感觉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我知道自己身体现在是个样子,整个一乱七八糟,而且法力枯竭。大概,和上次桃花观变故之后我油尽灯枯陷入沉睡时的状态差不多概还要差。那会儿起码没有经脉错乱内伤重重。 我的视线缓缓朝下,那个捆着我。把我拖回来的…… 应该是这条子恒送我地飘带吧?这条,叫浮云的带子。 又靠子恒救了我一命。 但是。只靠这条带子,就能办到吗?是不是还有…… 我有点疑惑。但是只要稍微一想用心去思考,就觉得脑袋里有无数根小针在攒刺! “休息吧。” 我有些疲倦的闭上眼,这一次终于出了声音,虽然低的差点就听不到:“别告诉,东阳峰……” 床边一片沉默。 我睁开眼,看着他。 灰大毛缓慢的点头,我才重新闭上眼。 我真是很没用。 遇到一点事,又没人打我杀我毒我,我居然就自己弄个走火入魔,说出去还不笑掉人大牙? 凤宜……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概还留在洞里吧…… 我时睡时醒,大部分时候都是昏沉的,也有一些时间是意识不清,是一种半睡半醒地状态。这时候我能听到身边有人走动,低声说话,有人给我喂药,还替我疏导经脉,调息运气。 醒着的时候,总是可以看到灰大毛守着我,他什么事都不假手别人,虽然看起来没平时镇定,做事也毛糙多了,可是他的心意我是感动的。 说实在的,收这个徒弟真没白收,绝对我是赚到了。 就算不提平时他的劳苦忠心,不看这些日子他地关切细致,就说我当初沉睡那三百年……李柯去了之后,他守着盘丝洞,还保护我。 我还是人家师傅呢,结果老得要徒弟操心劳神,这个师傅当的实在是有些厚颜无耻以前是很讨厌唐僧地,就顺水人情的揭了个贴,让孙悟空从山下钻出来,然后猴子就出生入死忍气吞声地给他一路卖命,同时还得照顾他衣食住行,前锋官和后勤内需都一手包办了,还时不时的被精神摧残和身体折磨----紧箍咒那东西,我都替猴子恨地咬牙切齿啊…… 唉,好吧,我不是唐僧,起码我可没有折磨过灰大 我的精神渐渐比以前好些,醒的时候稍长一点,睡的时候稍短一点。我琢磨着,偿灰大毛,多让他轻松享受,少让他干活受累采玫师姑还送我不少补药啊。护身法宝啊之类的,反正我能用的也有限,不如借花献佛,用来感谢灰大毛好了。 等我能自己坐着,喝水喝药,也能自己运气调息的时候,才有点奇怪为什么洞里地其他耗子啊蜘蛛啊都没来看过我。 灰大毛解释说,因为怕我重伤的消息会令全洞上下集体不安。担忧受怕,所以没跟旁人说。 我点头赞许,夸他这事儿办的好。 不知不觉的,我在床上都睡了快一个月了……觉得自己跟个植物人似的,骨头缝里都生锈了快。 这些日子……东阳峰什么消息也没有。 凤宜他……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偶尔一想这个。我会立刻想其他的事转开念头。 天亮了,经过几重折射反射的阳光照在窗前,庭院里地花开的倒是很有精神,灰大毛在窗外面屋角那里煮什么药。我很想多瞧瞧窗外面的红花绿树,扶着自己慢慢起来。然后一步步挪到窗户前面。 嗯,外面还有点风呢。吹在脸上,有点暖意。 我眯起眼朝上看,上方反射下来的阳光照的我头晕目眩,我抬手臂遮在眼前,却舍真实地,到鬼门关打了个转啊。 才感觉活着这样的美好。 我一点都不想轻生。真的。 所以这场走火入魔,我一面觉得奇怪。一面又觉得丢人。 真的,很丢人。 没谁对不起我。我却脆弱的要命,遇到点事就要死要活地。 凤宜活着。我活着……李扶风,他也活着。 大家都活着就好了。其他的事,都没有那么重要。 我不大站地稳,伏下身,趴在窗台上面。 微风吹的花树的叶子轻轻的,沙沙的响。我可以闻到花香味儿,草叶的味儿,洞里面不知道哪个家伙嘴馋,大概又去外面掏蜂窝偷蜂蜜去了,能闻到一股隐约地花蜜香味儿。还有……阳光的炽烈,花朵地形状,微风吹在脸上的触感。 如此真实,如此美好。 我很热爱生命,我一点儿也不想死。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活着,才有一切。 灰大毛正用蒲扇扇药炉地火,忽然停了手,转头朝外看。 我现在远不如他知觉灵敏了,他现之后,我也转过头去,才看到李扶风。 他穿着一件杏黄的,有点在院门外面。 他比我印象中……好象是瘦了。 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的眼睛黑黑的,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灰大毛手里的扇子扑到炉子边上,被火苗燎上来,顿时起了烟。他哎哟一声扑掉上面的火星,我回过神来,哑着嗓子说:“李公子,请进来坐坐吧。” 他慢慢的走过来,我看着他,我想……我似乎看到了一点李柯的影子,可是仔细想去找那抹痕迹,又觉得并不太相似。 他走进外屋,我扶着墙缓缓出来,深吸口气,也迈出了里屋的门。 “坐吧。” 他没有坐,只是低声问:“我听说,你好象病了几 灰大毛不知道从哪儿端出两杯茶来,递给他一杯,另一杯放我面前。外面药炉的火还燃着呢,但是他却站在那儿不走了,似乎有些警惕,怕这家伙伤害我似的。 虽然我现在很虚弱,但是也不至于一个凡人就把我收拾 他犹豫了一下:件小事,只怕要麻烦你。”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一股酸涩的,淡淡的悲凉。 我们这样的对话,真的和两样。 我们要这么客气的,谈以前的那段旧情吗? 舌根微微的酸苦,我慢慢端起茶,喝了一口,听到对面那个人说:“我的一位族兄,应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所以……被暂扣起来了。我想来,替他赔他罪,再讨个情。” 我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想起他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在院子里窥视被我打伤的那个。 我还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原来也没打算和他认真计较的。 我转头去看灰大毛,那人应该是他看管的。 可是灰大毛也显的有些迷惑,大概是忙忘了一时记不起这号人来。 我说:有些误会,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让大毛送他回去吧。大毛,那天那个人,一会儿就让人送到李……李员外那里去吧。” 李扶风的父亲,我原来都称他李胖子的,不过当着人面自然不能这样称呼。 对面的人还是有些沉默的,有话要说却不开口的样 我想,他拿件事当开头,下面的话又欲言又止,大概是因为灰大毛站在一边儿的关系。 我转头给大毛使了个眼色。 灰大毛明明也看到我的示意了,两脚却象钉在地上似的,没有点要挪动的意思。嗓子,小声咳嗽之后说:“大毛,你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 呃,怎么今天起来嗓子又开始疼了是不是天干,喝水少的关系呢?(,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一五三 那些逝去的日子 扶风打量我的眼神,有点迷茫。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我很理解他的感受,我也很迷茫。 我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因为轮回汤,想起一段三百年前的记忆。换成一般的脆弱点的人,可能会被刺激的疯了也说不定。 灰大毛虽然出去了,可是我们却谁也没有……先开口。 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心里又是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难道说好,三百年没见你好吗? 还是,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我?你…… “你以前,真的只有……那么点点大吗?”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就是以前李柯把我装在荷包里的那个大小。 愣愣的答应一声:“那时候也不算小了,一开始的时候更小。我现在要是变回原形,也比那时候大不了多少。” “是吗?” 比划一下:“蜘蛛再怎么长。也还是蜘蛛啊。不可能会长到象头牛那么大地。那也太离谱了。” 他点点头地病。要紧吗?” “没什么地。” “你别骗我了。能让你现在举步维艰。说话有气无力地。一定不是什么小事。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还是……”他忽然眼睛眯了起来:“还是我那个族兄。他伤了你?” “不是。你别乱想了。” 不过……我自己倒突然有点疑惑了。 奇怪,那家伙出现之后,我就走火入魔了,难道他真的做了什么吗? 不可能啊……我没有被暗算的感觉,应该只是那时候我自己的心绪太乱了! “你是犹豫了几次,还是问了出来:的记起从前的事情了吗?” 他似乎吃了一惊,看我一眼,又转开视线。 “我不知道……那些事就象梦一样,每天夜里,每天……不管我想不想,它都会出现。有时候我会无缘无故的晕倒,或是昏睡不起。还有时候,家里人说我象得了臆症一样,胡言乱语,不能自控。我没法把那些当成幻觉,我觉得那些,真的就象……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样。可是……我看见我是个小道士,从小在山上长大,师傅教导我们,要匡扶正义,以除魔卫道为已任。不过,我们整天都在山上,魔到底什么,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 “我清醒时候,我还是我自己,可是那些我不能控制自己的,那些时候,我成了另一个人。我叫李柯……” “一开始我也害怕,后来我觉得这不是谁蛊惑了我,也不是我的梦境或是幻觉。” “我开始有些好奇,我开始想知道那个人,他的经历。我能看出来他是生活在比现在要早,要旧的年月有……那时候的人穿的衣裳,和现在不一样。我去翻书,我告诉我自己,我能证明这些是假的。但是,不是的,这些是真的存在的。” “后来,我看到了,一只小蜘蛛……” 我呆呆的坐在那里。 凤宜没骗我。 这个人,这个…… 他真的是李柯的转世啊。 我呆呆的坐在那里听他断断续续的向下说,他说的吃力,我听的也费力。 有些事,我记得。 有些事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他也能说的出来,仔仔细细的。 这些事,除了我和李柯,没有别的人知道。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灰大毛就站在窗户边,我知道。 他在听吗?还是,在想些别的什么事? 我的思绪随着他的述说而渐渐的,向回走。 追溯时光河,那段往事停在原处,并没有被我遗忘。 我记得他特地来报讯却被误解时那种受了委屈却很倔强的不说的眼神。我记得他救我回蜀山时我惶恐的心情。我记得我们在无忧阁那无忧无虑的,短暂的时光。我记得我被他的师叔揭穿身后仓皇逃走的那份悲伤和心痛。 我也记得我们隔了数年后再短短的见的那一面。 我们相处的时光,真的不多。 后来……我沉睡不醒,他一直守着我…… “桃姑娘。”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他。 “请你不要难过。虽然,那时候的结果,也许旁人看来是遗憾的……”他低声说:“但是那时候的李柯,过的平静,安详。因为身体受创,所以没办法再修炼道家法诀,不然,那时候的李柯,一定会努力修行,虽然不奢望能长生不老,但是,多活些年月总应该能办到。其实,我过来,主要是想看看你……我总觉得,应该和你说些什么。” “但是等到我刚才见着你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现在算是什么人呢?那段记忆,于我,到底应该算是,什么样的意义呢?” 是啊。 我也不明白。他现在,到底是谁呢?是李柯?还是李扶 他到底算是李柯,还是李扶风呢?前世的记忆回来了,感情也回来了吗? 我搞不清。 这种情节,太离奇,以前都没听说过。 只是,好象据说有的地方,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胡言乱语,有人说那是恶鬼附身,有人说是投胎时少喝了一口孟婆汤,他们会请道士作法,给那孩子灌鸡血,黑狗血…… 听说,也许这样孩子就会忘掉一切前尘,重新开始。 而李扶风,他是不一样的。 他已经有二十来年的阅历和人生了,再突然想起那么多……那些事情,对他来说,迷茫和痛苦更多吧? “那一世,李柯去的时候,并不太安心。他不知道,后来……你会如何。会一直睡下去,还是有一天会好起来。醒过来之后,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好好儿活下去。我对那段往事了解的越清楚,对李柯的心情也就越了解。现在看到你,很好,我想,不管是从前的那个人,还是现在的我,都可以放心了。”他朝我露出一个笑容,眼眶却微微红。那表情,既惆怅,又欣慰,还带着……许多难以言述的,我解不开道不明的情愫。 “李柯……”我的泪不受控制的拼命的淌,我伸手盖住眼,低下头去。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别哭,其实啊,当时,我的那种心情,一直照看着你的时候,那种情爱,已经慢慢的沉淀下去啦,我看着你就象看着一个亲人,守着你,就象守着一份安定。不是有人说么?少年情侣,老来相伴。其实啊,虽然那会儿你总睡着,我还是觉得挺踏实的。我有什么话,就告诉你。而且,我还想着,幸好你一直睡着,没看到我老了的模样,要是那会儿你真醒啦,我却垂垂老矣,那才糟糕呢……” 我气噎塞喉,死死捂住嘴。 “别哭啦,真的。刚想起来的时候,我也时常觉得胸口酸酸的,现在却好多啦。看到你过的很好,我就想开了。真的,我想我可以放心了。你现在过的很好,那位凤兄,实在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和你非常般配,你一定会幸福的。说起来,你们要真是办喜事,我可算是娘家人啦,送亲指定是少不了我的份……” 他越是劝,我越是觉得悲从中来。 我不知道,到底哪儿错了。 我没有做错什么,李柯更没有。 但是现在……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了这样? 三百年,沧海桑田。 于我却不过是睡一觉的短暂时间,人间却已经过了无数寒暑,一个人的人生很短暂,三百年可以经过数番轮回…… 现在我们终于重新聚了,可是,一切已经人事全非。 他走了过来,轻轻环抱住我,替我拍背顺气。 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想不到蜘蛛也有这么多的眼泪啊……”他一半无奈一半调侃的说。 门突然砰一声被大力推开,灰大毛黑着脸端着药站在门前,有点阴沉沉的说:“师傅!喝药!” 李扶风松开了手,我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一边抹泪一边瞅他:了枪药啦?不用喊这么大声,我又没聋。” 灰大毛走过来,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站的位置正好横在我和李扶风的中间,示威一样把药端给我。 “大毛,别这么无礼……你那时不是也和李柯处得不错吗?别摆着这样的脸色啦,你们现在也算是故人重逢。” 李扶风朝灰大毛微笑点头,可是灰大毛却爱搭不理,一副瞧不起人,很不想和他打交道的样子。 唉……这家伙哪根神经搭错了? 这事儿闹的……李扶风想起了上辈的事,可是灰大毛却好象得了失忆症把以前的事都忘光光了似的。 我喝了一口药,突然僵在那里…… 我滴个娘 我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把药喷出来。 可是,咽下去,我觉得我实在办不到,一定会再呕出来的! 这是黄连汤还是蛇胆汁?怎么这么苦法? 灰大毛,他明明知道我是最受不了苦的什么药,苦的我,我觉得我的舌头沉重苦涩,连头皮都麻了! 李扶风有些关切的看着我,灰大毛皮笑肉不笑的劝说:“师傅,快趁热喝吧,凉了更苦。” 我实在受不了,硬着头皮,拿出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勇气来,咕咚咽了一大口。 呃行了。 我眼皮一翻,被这药给整的直挺挺的一头朝前栽下去! ---------------- 啊,俺不知道说啥好了,俺真希望自己象蜘蛛一样长出八只手来才好! 要票票,要回贴哟…… 俺是亲妈,保证!(,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一五四 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很笨,真的。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但是这些天的事情……这么多不对头的地方加一起,要是我还想不明白,那我真是笨死了! 灰大毛扶着我的时候,我死死抓住他一只手,李扶风伸出的手也想扶我,但是灰大毛站的更近,他的手伸出来,停在空中。 我看着那只手。 他慢慢的放下手,朝我微微笑:“你好好休养,我先走了。” 我脸上还一塌胡涂,鼻涕眼泪啥都有,喉咙却被这苦药塞满,我不敢张口,一张口肯定要吐出来。 不等我说再会,李扶风已经转身走了。 灰大毛假惺惺的说:“师傅,人都走啦,别看了,你歇歇吧。” 我转过头,满嘴的药一点儿没浪费,噗的一声全喷在了他的身上!整件衣裳的前襟都沾了又难看又难闻的药汁,我身上倒是干干净净一滴没有。灰大毛的脸色一下子脸看无比,可是他现在却不能松开手,他要是松了手,我大概就会一跤摔倒跌个狗啃泥! 他缓两口气,语气平和下来:“我扶你躺躺吧。” 药一吐出去,我倒觉得胸口舒服多了,连积了多日的那股郁气都好像一起散去了。 他把我扶倒榻边躺下。递给我一杯茶漱口。然后把地下地脏污施法清去了。他说:“我去换下衣裳。” 我点个头。他转身走外走。一脚迈出门时。我忽然出声喊:“凤宜。” 他嗯一声。回过头来。 然后他就僵在那里了。 我捂着额角。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好。 我好笨呐!到今天才看出他地破绽来。 明明灰大毛照顾人那是特别拿手的,尤其是照顾我,我的习惯,口味,喜好,没有他不知道的。而从我躺倒再苏醒这些天来,灰大毛虽然也照顾的我非常周到,但是手脚却不如以前麻利纯熟。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病重,灰大毛关心则乱了,所以才影响到他的日常举止。 可是,可是!我就这么笨!灰大毛虽然这些年也读一些书,功力进步也不少,可是替我运气,还有,开方配药这些他怎么可能会? 前几天我的脑袋昏沉不好使,好吧……这不算理由!不过,要不是今天出这件事,他的纰漏这么明显,别说马脚了,马腿马屁-股都露出来了,我再看不出破绽,我干脆揪了脑袋当白痴去好了! 他叹口气,慢慢转回来。 每转一点,他的面貌身形就变一些,就象…象终结里面那个液态机器人儿似的,不过比那显的自然,还有美感。 “被你看出来了?” 我哼了一声,没理他。 这家伙,这家伙……居然…… 居然装成灰大毛的样子骗我! 不过,他在这里,那真正的大毛哪儿去了? “灰大毛呢?这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我病了这么多天他居然都不过来照顾,而且连个面儿都不露!” “哪能呢,他不知道多着急担忧,你那天出了状况,他急急的去东阳峰传讯,我赶过来……万幸,万幸,没有来迟。要是再晚一时半刻,或许……”他站在我面前,拉起我一只手,我一用力把他摔开。他倒没什么,结果我劲儿使大了,倒带的自己的胸口一阵隐隐作痛。 “别别,你千万别动气。你这次的病症,就是因为气急攻心,真气灵力乱行冲突……你现在千万要平心静心才好。” 我狠狠剜他一眼:“我病我的,我死我的,你管这么多?你不是把话都说清了,把态度都亮明白了吗?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 下面的话被他给捂住了,我狠狠瞪他,可是没劲儿把他推开。 “我从来没有说要和你桥归桥路归路。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再下决定,不要留下……终身遗憾。”他顿了一下,声音很低,可是其中的惨痛惶恐却毫不保留:“我那时想,要是救不回你,要是你真的死了,那我也……” 我太笨了! 话谁都会说的,单凭他这两句话,就可以把他的欺骗一笔勾销吗? 他装成灰大毛,把我骗的团团转…… 但是心里又有个声音说,他也是为了我好,为了我能安心静气的养伤! 我马上反驳:可是这种,这种行为真的太恶劣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等你身体养好了,你要打要骂,我绝无二话,你想怎么出气都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真的……” 我自己闷了一会儿,心里边两股声音一个劲儿的在不停的对抗。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又觉得另一边说的也有道理。 “刚才那个药,怎么这么苦?嗯?” ,我瞪,我使劲儿瞪。要是眼刀能杀人,凤宜现在+#不忍睹了。 他苦笑:“我错了,我认错,我赔罪,好不好?再说,我自己也没得着便宜,那些药还不都又喷我身上了?” “你别想模糊重点。这药能苦掉舌头,我会吐也是你害的。吐你身上我也不是有意的……概有那么一点点故意吧……不过我当然不能这样说。 对了,他还穿着那些弄脏了的衣服。 “你快脱了吧。” 他解开衣带,把外袍脱下来。内衫上也有一星半点,不过并不严重。 而且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打蛇随棍上呢?他把衣服搭在一边,顺势就在我旁边坐下了。 我正想开口赶他起来,凤宜忽然说:“我是嫉妒了。其实,我一直都在嫉妒。” 我眨眨眼,很想抬手掏掏耳朵,以免幻听。也想扭自己一把试试,看是不是我臆症了。 凤宜他可是够傲的啦,虽然最近好了好多,但是这样,这样的话,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我根本没那么大方……我一直都怀着嫉妒。从那次三六给李扶风灌过轮回汤,子恒和我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前一世,再前一世……这不难推算,只是,也不是那么确定。我不止一次的想,三六忒也多事,要抢他成亲干脆抢了便是,又何苦弄轮回汤,多此一举,节外生枝。况且,难道她真的不明白,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要再续前缘不难,可是想要如前世一般,那却本来……” “你别扯旁人。”我拦了一句防止他跑题。 “好吧。”凤宜无奈的苦笑:“说一千道一万,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大度,我一直希望李扶风他想不起从前的事来,后悔自己为什么一直矜持着不肯开口……” 哦,那时候,李扶风他们这边走,子恒那边动身,他突然跟我提亲,原来……是被这个事儿刺激了。 要是没这个事儿,他是不是还打算,再等个千儿八百年的,我都变成老太婆了,他才打算说出自己对我有那么种意思? 呃,也许,我不是最笨的那个啊。 沾上情爱这种事,连凤宜这种这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家伙,都变的有点呆头呆脑,又瞻前顾后,又患得患失…… 唔心里有点平衡了。 对嘛,只有我一个人笨笨的什么也不懂频频出错,那太不公平了。 “我一直想,你一定会对我……对我的提议欣然应诺的,结果,你的反应大出我意料之外,居然怕的跟见了夜叉似的,一闭关就是两年。我一边儿在东阳峰安下家,一边下狠心,我要是收拾不了你……”我一瞪他,他马上改口了:“我要是不能求得你下嫁,我这辈子就在东阳峰住着哪儿都不去了!” 没装多会儿呢,凤凰尾巴又翘起来了! 哼,我紧紧抿着嘴,示意他继续交待。 抗拒从严,坦白从…不宽的,还要再多多审查,以观后效。 “一起去梅山仙会的时候,我把那根钗给你戴上,这其中的意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我……” “我不明白。故意扔出一句。 他好脾气的说:只是不想让旁人再对你有什么想法。那根钗一戴上,旁人就知道,你我的关系了!” 个p字我硬憋下来了!这个家伙!他这种存心,真是,真是……这种时代又不是民风开放的现代,就算我们是妖,这种正式的伴侣关系一定下来,那也是板上钉钉泼水难收的!他这明明就是先造成既定事实,让大家都这么以为了,我就是想反悔也没余地! “那我们迷失到魔域去,也是你算计的了?” “那怎么会。”他说:“我当时不过是想和你……两个人,这么安静的多待一会儿。只是没想到那阵法会出岔子,这个绝不是骗你。” 我点点头,勉强接受这种说法。 “好吧……后面的事,你……” 后面的事,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了。 在魔域的那段日子,我也没想到,会有那样多的,那样曲折的经历。他对我的照顾,保护,体贴,那些都不是假的。 心里那个声音又在悄悄说,爱情里,并不是容不下一点心机。 他也只是为了……为了……那个,和我好嘛…… 其实,就算那时他愿意提早告诉我,李扶风可能是李柯的转世,事情会有改变么? 我有些茫然…… 也许,可能……但是,三六她也…… 唉,这中间的错综复杂,真是一团乱麻! ------------ 个人志,一定要平安过关啊! 一五五 不是我不明白 们在屋里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都没有出声。(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他说,成亲吧。 我说,亲是要成,但是既然你想赶快成亲的理由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也没必要抢着赶着好像投胎似的赶着结。 他问,那要什么时候? “等到……我看到其他人,幸福的时候。” 凤宜冲我翻白眼,我现在觉得他实在很真实。 “咱们可以先成亲,然后你慢慢的看着他们幸福。”凤宜说:“难道他十年不成亲,我们也要等十年吗?”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是下决心一百年都要等么?” 本来我觉得我和凤宜在一起,实在是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啪嗒一声糊在了我脸上。 而且这馅饼还是纯肉的,特好吃的。 所以,常常会觉得,我对他有所亏负。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真地。 凤宜最后告诉了我李扶风就是李柯地转世。这也算是他坦荡了一回。可是他坦荡很不是时候。他一开始不说。而是确定了我和他地……那个关系。才说。 所以这块馅饼。虽然还是一块香喷喷地馅饼。但是我一点儿都不急着吃它了。 我总觉得。我欠李柯地。 他要是没遇到我。他地一生会更平顺。更完满一些吧? 虽然他说。安静地。守着一个醒不过来地情人。亲人。这种生活也很好。 可是我觉得不好。 一点儿都不好。 “可我要等的是你,怎么现在变成了等他了……”凤宜低声牢骚。 呃,这话听起来真容易让人误解,好歹我上辈子也看过一些*小说呢,虽然现在是好久不看啦,可是一入**深似=结没那么容易忘的。 “那你觉得这件事,你做的就真的问心无愧吗?” 凤宜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显的很沉静相明明还是那样,但是看起来,似乎,又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好像这短短的数天里他却又经过了数年,数十年一样。 “即使再重来一次重来百次,千次,我也还是会这样做。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对他,或许是不公平,但是这就象是一场决斗,我一定会出尽全力。他有他的长处,我有我的本领。这种时候,决不能有半分容让。所以无论你让我等多久,我都可以答应。但是如果让我把你拱手让给他人,就算杀了我,也绝无可能。” 呃,他这个人,真让我无语。 这是情话吧? 为什么这样的歪理,也能让他说成这种气势感觉?不愧是百鸟之王…驭下的手段我不清楚,他的学识渊博我以前了解。不过我现在体会更深的是,这个家伙,耍无赖,把不讲理的话当成至理讲,居然还讲的,讲的很…… 我没出声,只是没再摔开他伸过来的手。 过了半晌,凤宜忽然站了起来,我不解的抬头看他,他看起来很急迫的要去做某件事情。 “你要干嘛去?” “我去让人传信,把三六找来。”凤宜的笑容很漂亮恶:“既然我得等到李公子幸福快活了才能和你成亲,那我自然得让他早早的有个好归宿才是!” 我愕然,大囧,接着是暴怒:“你给我闭嘴!他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个玩具,你想塞给谁就塞给谁!你不许去!” “好好,我不去。”他马上弯下腰来,一手贴在我的背上替我顺气:“你别动怒!千万别再乱了气息。” “你别再插手了,”我缓过两口气来,真恨不得抽他两下子:“他们的事……我当然希望他们都幸福。但是,这不表示我们就能把他们强拉到一起,绑上,他们就会在一起,就会幸福了啊……要是真有那么简单,你还不早早的把我绑了,还能等到现在,这么费事费神吗?” “我可绝没想过要绑你。” “可你也对我隐瞒了许多。”还都是关键性的问题上。 唉,真是头痛。 我觉得我不该这样原谅他,但是,又真的恨不起来。 对李柯,我的感觉,很复杂,说不清楚。 我从没哪个时候,能将李柯完全忘记。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他给了我那么多,那么多的,感触,还有情意。 但我却没有想过,能不能找到他的转世,能不能再接续那段缘。 有我自身的原因,我一直觉得,我的毒是无法去除的,即使我再遇到他,也只是另一段悲剧而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也许他喜欢的,真的是更加平静的生活,娶一个和他恩爱的,般配的妻子,比遇到一个女妖怪,生活动荡不安危机四伏要好得多。 在这一点上,我与三六,性格不同,想的不同,做法也就不同。 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情绪又大起大落,还流了很多泪,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我现在真是娇弱堪比林妹妹了。 眼皮沉的很,一个劲儿朝下落。凤宜安排我睡下,低声说:“我叫灰大毛过来吧?” 我低低的唔了一声,就感觉沉入了一片安静的深水之中。 这样深而长的酣睡,让我觉得平静。 内心深处,也许我是在想,多睡 吧。 睡着的时候,不用去烦恼,不用去思虑…… 不用,急着去拆解理清自己的感情。 凤宜刚才说了很多话,但他没有问我。 我还以为他也许会问。 他……我以为他会问,我现在爱是谁啊? 还是李柯吗? 或,已经不是了? 他没有问。 也许是他觉得,答案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也许他…… 要猜透别人的心事,是多么困难啊。 尤其,凤宜这么聪明,我这么笨,让我猜再久,我也猜不着。 他承认他在嫉妒,如果他不亲口承认,我绝对不敢猜测,笃定,他真的是,嫉妒了。 呵,如果刚才他问了,那我,会如何回答呢? 李柯在我心里的,那个独特地位,旁人无法取代。 但是,我现在爱的…… 好像……下雨了。 我听到隐约的,似真似幻的沙沙的雨声。 虽然我是住在山洞里,但是因为阵法,还有一些特别的设置。 外面下雨时,我院子后面的,那片水潭处,也是会下雨的。 只有那么一块地方,只有那片桃林上和深潭畔才有雨。 因为我的修炼,总是和雷雨脱不了关系。所以下雨的时候,我也会一个人到那里去。 但是,我现在,似乎是应该躺在屋子里。 怎么会,这么清楚的听到下雨的声音呢? 我缓缓睁开眼。 是啊,是下雨了。 空气变的很潮湿,泥土和草叶湿润之后散出一种迷人的香味。 我躺在一张竹榻上,竹榻就摆在桃林边,水潭畔。 雨落不到我身上,被一层无形无色的护壁挡住了。感觉,就象躺在现代的屋子里,头顶是透明的玻璃天花板。看着雨线落下来,那种感觉,很奇妙。 “醒了?”凤宜转过头来,语气温和:“果然雷雨的气候对于你调理灵息大有好处。” “我睡了多久?” “从昨日,一直睡到现在,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了。” 他倒水给我喝。 他穿着一件青色袍子,领子袖子和下摆都是颜色很深的,近乎黑色的镶边。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穿衣服与过去完全不同。不是那种扎的人眼睛受不了的明亮的耀眼的颜色,饰物也简单的很,头用一根白玉的簪子挽起来,然后身上有一块兰花形的玉佩。 他看起来,优雅,平和…… 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容光,现在变的含蓄了,却并不因此而令他的魅力退减。却象是……象是窖藏的美酒,时间滤去了其中的辛辣急切,留下的是雍容与香醇。 他仍然有着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与清贵, 雨水打湿了花树,桃花的香气却显的更沉着浓郁。 这种雨就好,再大的话,花就会打坏了。虽然有法术护着,但是花儿还是会损伤不少。 “李公子和他父亲,今天来辞过行。” 啊?我刚想问,凤宜又接着说:“因为你没有醒,所以我留他们多住几日。” 这人!我敢肯定他是故意的!有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我收回刚才的庆,他一点也没成熟含蓄,还是个小气鬼小心眼儿! “还有,收了一封子恒送来的信。” 欠起身:“信上写什么?” 凤宜摇摇头:“给你的,我没拆。”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给我。 我接过来面应该不止一两张纸,摸起来……挺有内容的。 凤宜说:“我去那边坐坐。” 嗯,他这回还显的挺有风度,知道尊重我的**----其实我在他跟前也没什么**可言了吧? 不过他的这个举动还是让我觉得淡的愉悦感泛上来。 虽然我看了信也会告诉他的,不过我告诉他和他私拆私阅,那完全是两回事。 我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掏出来。 “三八,近来可好?分别数日,我这里杂事繁多,千头万绪。 有些话,当着你的面,我无法说出来,可是一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以免你总是把不该你承担的烦恼牢牢背在身上,腰被压的越来越弯,快活变的越来越少。 我升任了青云司的司掌,我的伯父十分欣慰,他已经开始张罗给我再寻一门亲事。 但是我不会再任他摆布。 你还为小心的死耿耿于怀吗? 那天我们看到的汤里,不是小心,只是另一条也中了盅咒的,可怜的金鱼而已。 老龟说,这条小金鱼也有名字,叫小妹,她很有灵性,也一直很亲近小心。但是最后,她成了盘中菜。薰淑涵脾气是极坏,心胸也狭窄,但这件事,的的确确不是她做的。” 我的手指微微颤,甚至觉得心在这一刻咚的一声,沉到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深洞里去,急忙再向下看。 ------------ 这章标题就五个字。 正队形早就不整齐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一五六 这世界变化快 我见到小心了,她还活着,而且功力比以前更精进,)前更深些。(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原来在那处水潭那里,原来想等的,并不是你,但是你正好撞了去,而我那位伯父对她的安排,时机也已经完全成熟。灵泉宫一败涂地,而它倒下去的权力空缺由正和宫,紫薇宫,以及我伯父三家分占,圣灵宫大部分数得上名号的人,都已经被削了职衔拆去了仙骨,有的被放逐,有的被囚禁……树倒猢狲散,已经无人再提起,无人再记得他们。” “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三八,即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要完全托付自己的信任,这样说,似乎是老调重谈。很久之前,我就这样告诉过你。但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真正需要记懂得这句话的是我自己。我和薰淑涵虽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恩爱夫妻,但是我们之间的障碍,误解,已经有如一座山一样不可撼动。即使我敞开心胸接纳她,也会被一重一重的算计完全毁掉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帮不了太多,只能让她被放逐的境遇稍稍好过一些。”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我想,以你的性格,大概不会理解这其中大概有多少算计,但却会感觉到这其中有无数的惨痛。我只是想再重复这一句话,好好保护你自己。” “指使燕双去行刺你的人,我虽然没有找到,但我想,总归就是那么两三个人……极有可能是我的族人。他们多半从小心那里得到消息,知道我曾经将水灵珠送了给你,这其间的曲折纠葛,又牵涉到敖家的秘辛,我探知这件事之后,除了愤慨,还感觉到深深的无奈与哀痛。 我一直想为家族争光,我希望可以洗刷我的出身带来的那些屈辱与歧视。我希望,我可以象我母亲期望的那样,被族人接纳,承认,看重,甚至……可是这一切,在家族庞大的利益对比下,在长老族长和许多人比海底深渊更深的难填的欲壑面前,显的那样幼稚和可笑。” “我想,我不会再委曲求全,也不会再听任家族的摆布了。”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觉得无比的轻松,背了快有千年的沉重包袱,终于甩开了。现在这份职衔虽然比原来要高,但是却不是实职。我想,我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羁留太久。但是抛开这一切之后,我忽然有种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或许你会嘲笑我吧?” “你和凤宜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可以把心里的疑问或是一些想说的话,尽量的都说出来,彼此了解了,才能彼此更加亲近和关怀。” “若是吉期定下来了,第一个一定要通知我。” “言长纸短,未尽之语再聚时和你详停。珍重。” 我在心里。把这封信。慢慢地念完。 我觉得这信上写地事情……好像。不是真实地。 这么突然。一下子。坏人不坏了。 好人也不好了。 小心没有死? 而且。连她中巫蛊。又被囚禁在水潭里。也是假象吗? 我想不通,真的…… 那天我遇到那条小金鱼,长的有点象小心,才引起我的注意,和她一起下水潭的。她说,她在这里挺好,可以离子恒很近…… 啊样一说,的确是有个破绽不太能说的通。 我一直觉得她暗恋子恒的。 而且,如果象我之前猜测的那样,是董淑涵让人下手暗算她定是出于,嫉妒的心理。既然这样,就不会把她留在随时可能会被子恒现的,这么近在咫尺的地方,让她怀着那份令我同情,感动的心思,一直守在那儿。是啊,我当时觉得悲伤,同情,感动,同时对幕后黑手感到愤恨和憎恨。 薰淑涵如果是那样恶毒善妒的女人,以我来猜想,大概会把她远远的丢开,或是干脆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她,以绝后患吧? 更不要说,后来看到那盘汤。 可是现在我却被告之,那一切都是,一场戏。 原来水潭那场戏是等着子恒的,却被我撞见了…… 还有,既然那汤里炖的,不是小心她长的很像,又正好离那里很近的…… 那汤里,汤里是我刚过的那条叫小妹的小鱼吗? 那,难道对她下手的,是她口口声声喊着的,碧姐姐小心吗?她那么乖巧,有食物一定先想着带回去给小心分享的…… 我的手指微微一松,信纸从我手中滑落,被微风一下子吹远。 不不,应该不会是小心那样对她的吧……兴许,是别人下的手。 可是,小心她,对此事,知情吗? 凤宜缓步走来,捡起地下的信纸。他一只手上提着食盒,朝我微微一笑:“信看完了……”他的语气很快变的不再那样轻松:“怎么?信上说了什么吗?还是,你觉得不舒服?” 想开口,但是一开口现自 音在颤,颤的很厉害。就象……冬天忽然来了那风那么冷,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凤宜握住我的手臂,温暖的,充沛的灵力从他手上传过来,流过我的双臂。我轻轻呼了一口气,觉得身体象泡在了热水里,很舒服。 比刚才放松了好多。 “怎么了?” 也看看吧……” 凤宜翻动着信纸,他看的很快,我则看着他的侧脸,凤宜似乎没有表情,信上写的对我来说那样匪夷所思的算计和阴谋,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大的触动。 “怎么会,这样呢……”我还是不能相信,小心会是这样的。 就象之前,我不能相信三七其实不是蝴蝶而是魔域的蛾子变的一样。 到底你身边的人,都长着几张面孔呢? 你能否确定,你认识的,就是他们的真实面目呢? “原来是这样,你肯定是吓着吧。”凤宜把信折起来装好,放在一旁,然后伸手过来将我抱住。 他的怀抱这样坚定而温暖,似乎可以遮挡一切风雨和危险。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假想自己是只鸵鸟,只要把头藏起来,那些欺骗和伤害就都不存在,都没生。 我知道,现实不美好。 现实很残酷。 但我总会,愿意去相信我身旁的朋友,都是好的。 也许我永远无法想出一条阴谋算计来。 也许我无论到何时也想不透旁人在背后如何阴谋筹划,两面三刀…… 我很笨,我知道。 蜘蛛的脑袋很小,本来也不可能太聪明。 八肢太达,头脑太简单。 我现在不想去思索,不想去探究,我就想,这么躲一会儿。 我也忽视了,我还没原谅凤宜。 但是,我现在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恶。 他是一直有事情隐瞒着我,而且,又变成灰大毛的样子,还给我那么苦的药喝…… 但是他的隐瞒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错,毕竟,毕竟……知道李柯是李扶风的转世是一回事,我会怎么做是另一回事。他现在有前世的记忆,不过,却好像并没拥有前世的那份情意和执着。而且,还有三六横亘其中。 嗯,他变成灰大毛,好吧,我可以对自己说他是为了方便照顾我。 那碗很苦的药,我也都吐到他身上了…… 啊,不想了。现在不去想。 凤宜身上的温度,总是让我觉得温热暖和。 他抱着我,轻轻抚摸我的头。 我想起,在魔宫的广场上,他也这样抱着我,现出原形,把我紧紧护在他的翅膀底下,结果我没事,他自己却变成一只烤火鸡…… 雨还继续下着,凤宜轻轻拍拍我的头:“好啦,灰大毛不敢过来,怕你会骂他揍他,不过他准备了你喜欢的点心,来趁热吃吧。” 点心装在这种施了法的食盒里不会凉的,不过我也明白凤宜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点点了头。 凤宜坐在我身旁,把食盒的盖子打开,一阵好闻的,浓郁的香气。 “这是樱桃丸子,夹心酥卷,你先尝尝这甜汤。” 凤宜把一个汤盅拿出来,我现在却一听到汤字就会觉得不舒服,摇摇头。 “丸子吧。” 凤宜把那个盖碗拿出来,我捏了粒丸子吃。 嗯,味道真好,清淡爽口,一点不觉得腻。 而且很香。 “不开心的事情不要去想它,你现在最重要是好好调养身体。”凤宜又拿了一块夹心酥卷递给我:“要是早知道这信上写这些事,我就不交给你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子恒也不知道我现在身体不好,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写这些。” “酥卷怎么样?” “很好啊,酥酥的,不硬不绵,不腻不淡,火候正正好。” 酥卷外面是酥皮,里面裹的是芋泥还有其它一些果酱的馅,这东西现做现吃才好,稍微一搁,外面的酥皮就会被馅的水份给浸绵了,而里面的馅却也因为水份被吸掉而显的不再稠浓滑爽。 毛他亲自动手,然后急忙装了盒让我给带过来的,很是用心。” 我哼一声:“那也不能就凭一盒子酥卷儿就收买了我,我还是要多气他几天的。明明他是我徒弟,没道理不帮师傅去帮外人。” “我怎么是外人呢,”凤宜说:“我是他师公啊…我狠狠瞪了一眼,他又添了句:“未来的,早晚跑不了。” ---------------- 呃,预定的个人志全部出!大家请记得查收哦! 伸手要票票…… 唔,忙过了这个,我该能好好多点更新啦……(,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一五七 送君送到大门口 概有了动力,养伤倒是有效率了……不过凤宜对此的t为我昏迷不醒时只能靠他来替我调理经脉,所以很慢,但是等我一醒过来,可以自己运气调息,收束乱走的真气灵力,所以好的当然就快。 嗯,果然还是自己最靠得住。 李家的人又一次来辞行,我差点认不出李员外了----这才几天没见,他怎么憔悴成这样子?原来那圆滚的身材生生的瘦了一圈儿下去,圆圆的下巴也不见了情有些委顿,原来身上那件撑的鼓鼓胀胀的绸袍子,现在变的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呃……看他那黑眼圈,是不是这些天他都睁眼睡觉的? 当然,我理解他的心情,找儿子找到一个妖怪的窝里来,这里大妖数枚,小妖满地,他们几个普通人生活在这里,压力是大,八成吃不下睡不着的。而且他儿子吧,又不听话。他那个同来的族里的侄子吧,又惹了祸被扣起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是搁我上辈子,这种效减肥法会被归结为压力减肥法或是危机减肥法吧? 他有气无力的说家中还有事情要办,不好一直叨扰,这就要告辞。我看看他身后的李扶风…… 他的气质,还有长相,都给我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有些象我记忆中的李柯,但是,仔细看,又不那么象。 是了,他现在是一个叫做李扶风的人,不过,被硬塞进了一段李柯的记忆。 唔,他看起来气色尚好,比我回来时第一次见他,眉宇间显的开朗许多。也许,那天我们那番话,真的…… 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果然很有道理。 也不大想留他们在这儿住下去。再住地话。要是某个小耗子精或是小蜘蛛精突然现形。或是做别地什么出格地事情。把他们吓坏吓病一个俩个地。那就不好了。 而且。李扶风在。凤宜总是压着心事。 他在担心。 我知道。因为凤宜他一点都不掩饰。他对李扶风不放心。 小心眼地家伙……不过。我却不觉得生气。 因为我现在能体会到。凤宜对我。是多么认真地。 他牢牢抓住了我,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嗯。我呢…… 反正,不觉得他讨厌。 我觉得他很真实,很踏实。 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看不能碰的高傲的凤凰鸟了。 我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让人端了一大盘对我们毫无用处的金银来,一来给他们压惊,二来就算是盘缠了。李员外说话声音直抖,见了金银也没露出商人本色来,一个劲儿的推辞。倒是李扶风很坦然的接过来放在一旁,点头说:“多谢费心了。父亲,你和姑姑先回去收拾一下,我随后就来。” 李员外极不放心的看他一眼,不过什么也没有说,哆哆嗦嗦的,搬着那盘沉重的盘缠走了钱还拿的这么勉强,看来是吓的不轻,大概下辈子也不再想和妖怪打交道了。 “怎么,凤前辈今天不在?” “他回东阳峰去了,处理一些族里的事儿,说了午饭不回来吃,过了午才回来。” 指指外头:“今天天气倒好,桃姑娘要是身体还撑得住,就送我两步吧。” 他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其实身体没什么事儿了,就是灰大毛和凤宜还不放心。我们出了屋门,灰大毛就远远的跟在后头,既不太远,也不太近。 “我这次不回家去。” “哦?” “我去京城,祖爷爷年纪大了,虽然他精神还好,可是却和我说过好些次,他想寻个传人。我小时候跟在他身边长大,他说我是后辈中资质最好的一个,教了我不少东西。只是父亲执意不肯我做道士,所以我没有学道术,一点剑术还是无聊时学来强身健体的。这些日子的经历不同,我也想了很多,官场并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家里的生意……我想,我会去照顾祖爷爷。若是他真的希望,那我就做他的徒弟,将来接替他的位子。” 还要做道士么?” 这个……难道是上辈子道士没做过瘾?这辈子再接着做? 我有点纳闷:“难道除了你,他就找不着别的传人了?他没别的徒弟后辈?国师观里没有别的有本事的道士了?” “这里头的事,挺难讲的。国师之下,自然还有几位护法道长,但是他们的心并不齐,有的只想脱凡尘,有的却功名利禄之心太重。加上祖爷爷不过是道家中的一派,另外几派的实力也不弱,国师这位置虽然没有实权实衔,却也……”他笑了知:“看我,讲了。你是妖,我却对你论起道来了。” “那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到关键时候我的嘴就笨的要命,什么话也不会说。 我不觉得做道士是什么好事,可是我却不会说。 “做道士有什么好呢?”我小声嘀咕。 “做道士,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别人欣羡的世俗之乐,对我并没有多大吸引力。我和你说过吧,我喜欢自由的生活。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平淡,宁静,自由自在。” 他这几句话说的非常自然,由衷…… 呃,好吧,也许他真是这么想的。 做道士,或许会是一种人生理想。 其实我自己也是个修道的,不过我修的是妖道…… 他要是做道士六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又会怎么做呢? “好吧,那你……要是自己想清楚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这个……送给你。”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小的丝袋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 东西,不值得什么。”我说:“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织的然看着袋子小,不过很能装。里面只有三种丝。一种我叫它粘粘丝…名字是可笑了点,但是很有用,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把它扔出去,粘住百十来个人绝对没问题,危急时说不定可以救你一命。你看,这样掀,就可以扔了。 第二种叫沾着倒……这种是很毒很毒的,沾到皮肤上,或是化在水里被人喝了,绝对一倒一个,包死不偿命的。”我一边说一边看李扶风的脸色,他倒好象没有觉得可笑,或是被吓着,也没有露出看不起的神情来。 “第三种叫寻踪丝个丝如果沾到人头对是如附骨之蛆,除非这人死了,要不肯定取不下来。那个,但是这个丝离的不远的时候,能感觉到此人的行踪和方位。离的远了,比如,你在城里,他在城外,就不大灵光,其实用处不大,所以我都没用过。不过对你可能会有用的。” “多谢。”他诚恳的说:“都是极有用的宝贝,我也不和你客气。” 有……”我从袋底掏出几个小瓶瓶来:“这个是…一个长辈送的,倒出来,每天调水服一粒,很强身益寿的。下面这个是伤药,哪怕砍掉手指头,只要断的那部分还在,涂这个,再接上,能恢复的不错……”我给了他一包零碎,对妖来说其实不是很有用的东西,但是对凡人应该都是难得的良药圣品。 他微笑着都接过去。 “以后要有什么难解的事,或是需要帮忙的,差人送信儿。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不会推辞。” “这话我可牢牢记着,以后一定得多多麻烦你几次。” 李员外他们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背着来时的小包袱,还有我给的那沉重的盘缠……已经等在出洞的路口边了,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好了,不用送了,我们这就走了。” “嗯……” 我转过头,灰大毛机灵的凑了过来。 “大毛送李公子他们。” 大毛没动步,先招手叫过一只小耗子精来,他叫灰眉,因为长了灰白的眉毛,所以大家都这样叫他。 “你好好伺候洞主,知道吗?” 毛哥,我知道!” 我站在那儿,看着灰大毛打开大门,带着他们一路出去。 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象是掏出去了什么,又象是放下了什么…… 微微的失落,又觉得非常坦然。 过了中午,凤宜果然回来了。 他一定第一时间就知道李家的人已经走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极为不错!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灰大毛马上趁机会敲诈他一样好东西。那东西叫束圆金环,凤宜以前用那个束那个其实是样很厉害的法宝,可以捆住比自身强大数倍的敌人,不俱水火,能伸缩大小,就是捆一只蚂蚁,或是捆根巨柱都没有问题。凤宜用不着它,可是灰大毛是眼馋很久了。 “中午吃了什么?”他先问这个。 了点汤,半碗饭。”我说。 灰大毛马上补充:“还吃了半块蜜瓜。”一副邀功的口气。 凤宜嘉许的看他一眼。 灰大毛这个没气节的,变节变的真快,处处讨好凤宜! 哼,看我回来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 又下雨啊,真是讨厌,到处**的。 儿子今天一个劲儿\脾气,把俺折腾的焦头烂额…… 俺要抱抱,,泪奔 一五八 大水冲了龙王庙 摊开纸想给子恒回封信,前些天拿笔的时候手有些颤u没有写字。 可是对着空白的信纸\了半天呆,我却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 远处传来隐隐的琴声。 凤宜大概今天兴致很好,灰大毛把几张他收藏的名琴拿出来请凤宜品评,然后凤宜喜欢其中一张,挑了出来想试一试。 现在,他就在抚琴哪。 我闭上眼,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听。 我就能做出这种判断。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 反正我觉得弹琴这回事嘛,是不费力气,拨琴弦连三岁小孩儿都能拨,但要拨的好听,那就得有天赋,还得有悟性啥的。 我就是觉得,那一个一个的琴音,听起来在耳朵边回荡,闭上眼听的话,觉得,很空。 闭上了眼看不到东西,只听到琴声在回荡。 听着听着。好象。身周地一切都不存在。自己也不存在。空间无限茫远。那琴声高高低低地起伏。就象。水波…象我们那天。一起看到地天河。 无数地星子地光闪烁着。就象这些琴音。象有许多水滴在你地皮肤上轻轻地流淌。带着一些凉意。唔…… 挺享受。 好吧。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不是牛。凤宜以后要是对我弹琴绝对不是白费功夫。 我低下头。给子恒写信。 “子恒。 你的信我看了。” 停顿一下,接着写: “我感觉,那些,真的\生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你也是一样,离的那么远,连我想小声和你说一句,子恒,别难过,都没有办法。 你一个字也没有提,你的心情怎么样。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在关心你。 我又见到李扶风了,他想起了作为李柯的,前世的记忆。我很迷惘,我没有想过那个人,那段往事,还有可能寻回来。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一段悲伤的回忆。但是他出现了,他又想起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扪心自问,我的心是什么样的? 尽管我不想承认,可我也不能否认,我对现在的李扶风,没有以前对李柯的那样的感觉。他的相貌是陌生的,他的气质是似是而非的,他的表情……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他,我会尽量帮助他,希望他这一生,能平顺而幸福。三六知道这件事情吗?她对李扶风的感情又会怎么样呢? 世上的事,有时候真象是不知道谁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我顿了一下,再用笔蘸墨。我的字写的不怎么样,但是容的说,还算端正能见人。 我正要接着向下写,忽然砰的一声门响,灰大毛跟个炮弹似的撞进来:“师傅!出事了!” 我一惊,笔尖上的一大滴墨啪的一声滴在了纸上。 他又重复了一遍:“李公子他们一行人出事了!” “什么事?” 我把笔放下,那半封写好的信是不能要了。 “小富说李公子他们被劫走了,现在,现在下落不明!”灰大毛气喘吁吁:“我让几个小辈远远跟着送他们,对方来势汹溜了,他们没法上去帮忙,就分成两路,一个回来报讯,另一个再跟在后面,看他们被捉到什么地方去。”灰大毛说:“虽然伽会山上一直算是太平,但是山下……最近听说是有些乱了。” “是那些魔族的妖怪吗?” “应该是他们。” “难道他们常吃人?” 大毛说:“我听说的,倒不是…象还听说某地方有个有名的才子被捉了去,结果却没被杀也没被吃,只是教了几个小孩儿识字,过了一阵子又给放回来了,不过那个才子自己吓的不轻,回来以后疯疯颠颠的,整天说胡话。” 跟踪的那个,有消息回来么?” “现在还没有,我们现在只知道是一直在向南走的,应该不会太远,顶多几十里地,大概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他们总不会赶几百里路来这里劫几个没什么油水的人,没这个道理。” 我站起身来,灰大毛却急忙上前一步拦我:“师傅,你功力未复,这件事,我领人去办就行,就算我不成,还有凤前辈呢,不用师傅动手。” “这件事……”要让凤宜去救李扶风,我知道他不会推辞,可我觉得,他的心里,会不会有疙瘩?但是如果我自己去,他会更疙瘩。 “大毛说的对,这事儿不用你出手。”凤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也是,他的知觉是很灵敏的,大毛的动静又大…… 我点头说:“我们一同去吧。” “好。” 灰大毛急忙跟在我身后,我有些狐疑的回头看。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声音故意嚷的这么大声,让凤宜自己过来,省了很多麻烦。 嗯,这小子看起来呆,可其实他一点都不笨。好多事上,我觉得他比我可要聪明多了,想事情也很周全。 我们三个的脚程自然快,刚到半山,一只腿长的小耗子连滚带爬一溜烟儿似的赶上来,它变形变的很不彻底,还是个大老鼠的模样,不过也能说人话了,吱吱的说的又急又响。 “洞主,他们进了黑云涧啦!以前那里有一窝熊精,后来听说搬了地方,那几个看起来是魔族的!他们应该是新搬来的,不知道规矩。” 是啊,伽会山下方圆五十里,也都算是我们的地盘,我的客人,他们就能随便动了吗?不过这个黑云涧地方是很偏,算是一处穷山恶水了,以前那窝熊精让我揍过一次老实了很久,现在这群要是识相呢……倒不用把他们教训的太惨。 不过要是李家的人已经有了什么损伤…… “你辛苦了。”灰大毛说:“小贵是不是还在盯着?” “是啊,可小贵也不敢跟的太近。” 凤宜一手携着我,一手牵着灰大毛,他的身法估计世上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从盘丝洞到黑云涧也只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灰大毛一直瞪着眼看,这种风驰电掣一样的度平时的确欣赏不到。凤宜一停下来,他立刻马屁拍的如山响,一直赞不绝口,凤宜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你再说好听的这个身法也不能教你。你不是我族人,学不来。” 大毛顿时泄了气。 我虽然担心,也觉得大毛的样子实在搞笑想这么会儿功夫那些妖怪就算是吃人,也还来不及动手下嘴。 凤宜抬手隐了他的身形,我也用了隐形之术,灰大毛隐倒也隐了,可是却还留着几根老鼠须子在外头摇晃,被凤宜当头敲了一记,才赶紧连胡子一起隐了。 黑云涧里面很阴暗,这里常年没太阳,处处阴暗潮霉,还有些瘴气,真是处鬼地方。小贵留的记号就在前面拐了弯,然后拐上了条斜路。 我们再向里走,这里山路不太好走,真亏了那几个熊精以前怎么在这儿住下的。 前面隐隐可以听到声音。我还看到了耗子小贵,他的正藏在两株并生的大树背后朝前面探头探脑张望。 “我告诉你们!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儿!要不是刚才你们说话那么冲,我也不把你们绑来朱英雄是最讲道理的!我一不打你们,二不饿你们。我们妖怪也不都是坏的,我们也是讲道理的。对了,你过来是你。你看看,这张脸见过没?” 呃? 我们的脚步同时停下来。 凤宜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熟啊! “没见过?那这一个呢?也没见过?”朱英雄的声音听起来极不耐烦,然后砰的一声,好象是把人踢倒了。 “你这野猪精!快放开我爹!” 这是李扶风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中气十足的,应该没受伤。 这我就放心了。 我们朝前再走了几步,站在小贵身边不远的地方朝前看。 呃…… 果然,都是熟人----好吧,熟妖。 李柯他们几个被树藤捆着,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有点狼狈,被擒的时候一定反抗过! 那个大鼻子肥猪脸,不是朱英雄是哪个?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啊!不过,似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原状,穿的 这,真不可思议啊……朱英雄他们,我有时候还会想起,然后觉得有些难过。我想他们在紫青双剑的那种威力之下,应该不会还能活下来的。连我和凤宜都弄的狼狈不堪,没道理,没道理他们还活着啊!这是为什么?真让人费解! 朱英雄手里拿的几张纸晃来晃去,我只能看见那上面好象是绘着人像的,朱英雄他们在找谁? 李员外被踢的趴在地下,哼哼唧唧的,看样挺疼。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这样继续下去也不好。 我正想出声,凤宜却握着我的手轻轻摇了一下。 我明白他这是要我稍安勿躁。 呃,朱英雄他们居然会活下来,不能不说这是个意外之喜。可是他们又重操旧业干起打劫的行当来,真是让人……我现在的心情,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再说,劫谁不好,非劫我的熟人?在哪不好劫,跑到我家门口来打劫! 一边站的刺猬小四劝他:“大哥,算啦,我看他们是不知道的,不相干的人,放他们走吧。” ------------ 啵。这标题还是不满意……(,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一五九 相逢对面不相识 个绑架事件有惊无险,还看到了旧相识……可是我们t+冲这儿来了,却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朱英雄看起来却好像余怒未消:不这么便宜他们,正好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先盘问盘问他们,再做打算。” 我在肚里叹气,凤宜用传心术说:“你不好出面,我去吧。” 我想想,也的确不好意思见李扶风。刚才说过有困难找我帮忙呢,一转眼儿就让我认识的小妖把他们绑了过李扶风怎么没有用我给他的防身蛛丝呢? “大哥,不如放一个回去,再拿些赎金来赎人。你看,他们盘缠都这么丰厚……嘿嘿,准是有钱人!”穿山甲财迷的咂咂嘴,提了个馊点子,朱英雄居然连连点头赞同:“好好,你说的对。那放哪个回去?” 李员外本来还在哼哼唧唧,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放我儿子回去吧,各位大王,我儿还小,不懂事……” 唉,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扶风再不听话,李员外还是事事以儿子为先的。 “不行!”朱英雄一口否决:“放老子回去,肯定会拿钱来赎儿子。可是放儿子回去,会不会来赎老子就不一定了我说,留小的,放老的。” 刺猬小四拍马屁说:“大哥高明,这当爹妈的肯定是心疼儿子的。” 朱英雄指着朱员外:“你回去,七天天内,多多送金银财宝来,你儿子我也不会亏待,一收到钱就放人!” 我真是不想承认我认识他们。 这么没格调没品地事情…… 我用传心术对凤宜说:“你去把……” 可是忽然前面突然生了变故。 李扶风一瞬间就挣脱了束缚。一抬手。一片烂漫地银光挥了出去。兜头兜脸地将朱英雄他们罩了个正着。 那什么。这不是我地粘粘丝么。我很囧地看着朱英雄他们给牢牢捆住挣脱不了。李扶风这一招得了手。立刻奔过去扶起李员外。给他解开捆缚。又去松开他姑姑。两个家人。还有那个被我放了地他地族兄。 李员外老泪纵横。哆哆嗦嗦拉着李扶风左看右看。其实李扶风看起来没什么伤。反而他自己可能刚被朱英雄揍了两下。所以疼地厉害些。 不要害怕,这个他们是挣不脱的。”李扶风到是对我有信心该说是对我的粘粘丝很有信心。朱英雄他们几个的确粘的跟个大虫子似的,在地下扭啊扭的十分狼狈。不不但挣脱不了,而且因为脸也给缠住了大半,所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幸好鼻孔没缠死,要不还不憋死他们。 李家人惊魂稍定,两个家人急忙奔过去收拾起他们的包袱,李扶风扶着李员外在一边坐下,察看他的伤势,可李扶风的那个族兄却捡了一把不知道谁丢在一边的刀,看起来很阴沉的,杀气毕露的朝朱英雄他们走了过去。 李扶风倒还顾得上拦了他一下:“长山兄,不要鲁莽。这里离盘丝洞不远,这事也可能是场误会。” “误会什么?”他说:“全杀了干净。我倒是想知道,这些妖怪被砍了头会不会还不死!就拿他们试试看!” “唔唔!唔唔唔!”朱英雄他们大概作梦也想不到一瞬间情势全都倒转,原来束手待宰的肉票们一下子重获自由,而他们则给捆成了滚地葫芦。他们几个绝对没练过什么断头再长的本事,砍了脑袋那是必死无疑!可是现在连话都说不了,求饶都办不到。 人为刀俎,他们成了猪肉。 嗯,这也给他们长个教训,谁叫他们乱打劫的? 我当然不能真让他们被砍了脑袋。 那个叫长山的被李扶风劝了几句,把刀往腰带里一插,两大步到了朱英雄跟前,狠狠的一脚就踹上了去,火力全开的又是拳打又是脚踢,不光对付朱英雄,连刺猬小四和穿山甲小三一起照应了,真是面面俱到啊。 不过这个人,挺记仇的。他当初干嘛去我的院子外头?这事儿我还没搞清楚呢,碍着李扶风也只好把他放了。 虽然朱英雄皮厚肉粗,但是这么打,估计也是挺疼的,骨头别给打断了啊? 凤宜握了一下我的手,忽然出声说:“且请住手,听我一言。” 李家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这边有声音,哗的一下,反应各异。李员外是当场一哆嗦,看样子马上就要晕过去了,李扶风则把他护在身后,那个李长山则顾不上对付朱英雄他们,立刻把刀拔在手里,全神戒备。 “李公子,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凤宜朝前迈了一步,解除了隐身。 李扶风看到是他,倒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来是凤前辈。” 咳,其实凤宜看起来也就二十余岁,但是他的年纪大辈分也长,李扶风看起来和他一般年纪却也得喊这声前辈。 朱英雄他们被揍的 而且……我估计他们认不出凤宜来。我们和他们认t了容的,而现在凤宜出现则是以本来面目,气度高华,俊美非凡,朱英雄他们绝对不会联想到一起。 灰大毛肯定也好奇吧,我忽然想到,要是朱英雄他们再和上次一样跟定我和凤宜不放和灰大毛两个倒是可以一起作伴,虽然灰大毛精细,朱英雄粗鲁,可是我觉得他们就是有什么地方差不多,站一起应该挺和谐的。 凤宜安慰李家人几句,然后出手替李员外治好了伤痛----本来也没有什么伤,凤宜给他消了肿止了疼,凤宜话里透出歉意,说是让他们在盘丝洞山下遇到这事很是过意不去,这几个妖怪是新搬来的不懂规矩云云。 李扶风也很客气,说幸好有惊无险,谢谢凤宜特意赶来相救。 “这几个妖怪,回头交由桃华送几位出去,这里不是各位久留之地。” 李家的几人能离开这里当然求之不得,我目送他们几个绕过一道山涧,沿着我们的来路走了。耗子小贵刚松了口气,灰大毛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挨近了他,出其不意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好小子,你倒沉得住气!” 小贵吓的一声怪叫,接着当然就辨出来灰大毛的声音,两个人唧唧咕咕的聊起刚才的热闹来。 我朝前走了几步,除了自己的隐身。 朱英雄他们连哼哼的劲儿似乎都没啦,眼睛瞪的老大,似乎没想到他们以为安全无人之地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冒出这么多人来。 而且我们的来路他们不知道,他们自身现在给捆的结结实实他们却是明白的,一时间除了惊,眼里透出来的更多的是惧。 灰大毛走过来:“师傅,怎么处置他们?” 一听处置二字,地下三个抖如筛糠。我肚里暗暗好笑才还英雄的不可一世呢,现在马上和李员外成了一个师傅教的,就会哆嗦了。 想一想,敢在伽会山这儿生事,胆子也实在太大了,影响也太坏了。要让人知道,还觉得我们现在变的好说话好欺负了呢。” 灰大毛马上俐索的接过话:傅说的对,这事儿不能轻易放过,最好能杀一儆百,师傅看,是先割他们的左耳朵,还是右耳朵?” 朱英雄他们“哦哦嗯嗯”的剧烈的挣扎起来,看样是吓的不轻。 “我觉得,割耳朵么……倒不至于……” 朱英雄他们似乎又鼓起一丝希望。眼巴巴的瞅着我。 耗子小贵大着胆子插了一句:“那割尾巴?怎么样?” 这小子! 灰大毛冲他**踢了一记:“你就记着小时候偷嘴让人家的狗咬了尾巴这事了!真没出息。” 小贵捂着**躲开:“大毛哥,你的尾巴要是也被咬口试一试就知道了,那可有多疼啊!尾巴连心呢!” “胡扯,我就听说过十指连心。” 我抬手制止他们胡闹,看到散落在一旁的几张画像纸,手指一招,那纸轻飘飘飞过来落在我手里。 好几张纸上都画着两个人的头像。 呃…… 虽然抽象了点,那个,走形不少。 不过我还是看出来,画上的两个人是谁了。 朱英雄他们又是拼命的疯狂挣扎起来,这次没威胁他们要割耳朵割尾巴,他们的紧张是因为这几张纸。 我抬手点了一下,糊着他的嘴的粘丝散开来,朱英雄咆哮着朝我吼:“把画还我们!” 出其不意的大嗓门让灰大毛倒吓一跳,一边掏耳朵一边说:“嚎什么嚎现在是阶下囚,别这么不懂自己的身份!”他一边说一边凑过来看那画像:女的谁啊,好丑!” 我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胡说,哪里丑了!” 朱英雄他们不会画画的,这几张画像,是怎么来的呢? 我猜想,也许是他们找了什么会画画的人,然后拼命的回想,形容,比划,然后……才能有这几张画像的吧? 我觉得眼眶有点热。 刚才我们来时,朱英雄他们还在问李员外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呢。 他们在到处找我们吗? 我和凤宜和他们不过相处了那么短的一段日子。 朱英雄打量着我的神情,忽然说:“这位,这位女大王,是不是见过画上的人?要是您知道,一定,一定告诉我们几个!您要怎么\落我们都行,割耳朵也行,我什么活也都能干是不是知道?” -------------------- 今天儿子摇摇晃晃走到我脚边,抬头冲我非常无辜的一笑,接着就哗哗的放水……淹了我的椅子腿儿~~ >o 一六零 笑问客从何处来 先回去……再说。”再听他说下去我怕会失态。 朱英雄的神情,就象找不着家的小狗…… 上辈子,邻居家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狗,并不名贵,但是很聪明,又听话。后来邻居家搬走,把他托给一楼的人照顾。它每天每天都跑到邻居的旧家来,用鼻子拱门,用爪子抓地,然后,就一天一天的趴在那里不动。那时候我会想给它东西吃,它很没有精神,有时候吃一点,有时候不吃。 后来它生了病,死了。 朱英雄的眼神,就让我想起那时候那只小狗。 它不明白,主人们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只有它一个。 它大概相信,只要等在那里,主人一定会回来找它的吧? 所以它哪里都不去。 我觉得鼻子直\酸。 对我和凤宜来说,朱英雄他们不过是偶然遇到的,虽然后来想起来他们也会有些遗憾,可是感触不深。 但对朱英雄他们来说,我们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吧? 我想起以前。不记得听谁说过一句话。 我们地无心对别人来说。有时候是很残忍地。 更何况。朱英雄他们不是宠物。 即使是小狗也不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更何况…… “不用绑他们了。” “师傅,这样不妥吧?”灰大毛小声说。 “不要紧,现在赶他们也不会走。” 朱英雄他为了得到我们的线索,怎么肯走呢? 果然解开粘丝后,他们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在魔域的时候我没有当他们面用过粘丝,不然……也许朱英雄会由此猜想出来。 我们前脚回了盘丝洞,后脚凤宜也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还好,进来的时候步履轻捷,衣带当风。他转头看了看象缩头鹌鹑一样站在台阶下面的朱英雄几个,然后走进屋来。 朱英雄偷偷打量他,神情有些迷惑,象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表情。 也许,他能猜出凤宜来。 虽然那时候易了容,可是凤宜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气派,那是独此一家的。 相比之下,我就没什么特色了。 “李家的人……” 自有安排,你放心吧,一定让他们平安到家就是了。” 我点点头,倒也不跟凤宜假客气,什么麻烦你了呀谢谢呀之类的,不用说。 “把他们带回来了?” 把桌上那几张纸朝他推了一下。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灰大毛倒是盘问了他们几句,问他们从哪儿来,到伽会山这里多久了,又做了几件今天这样的事情。 他们答说原来是在魔域生长的,后来魔域\生了变故,然后他们就四处寻找自家主人。 唉,我心里有种罪恶感。 当时觉得他们一定在变故中丧生了,也没有……想要去寻找一下。 结果,却是他们四处的在寻找我们。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过的并不好。起码,在黑云涧那种熊精都不爱住的地方落下脚……这也就是从一个侧面看出来他们很落魄了。 凤宜看完那几张纸,脸上的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沉郁的,平静。 “让他们进来。” 朱英雄的视线在凤宜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又转过头来看我。他的表情带着惶恐,疑惑,甚至是,惊喜。 他大概,已经猜出什么来啦。 只有我或是只有凤宜,可能还不会让他联想起来,但是我们两个同时出现,要看出来就容易的多了。毕竟易容只是改变了我们的相貌,身形气质说话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大改变的。 “你们……”凤宜刚说了两个字,忽然扑通扑通,朱英雄和小三小四一起跪了下来。 “主人,女主人你们吗?我们,我们一直到四处寻找,虽然那时候在魔宫的人都死啦,可是我就是,就是不相信。主人们……” 唉,被看出来了。 灰大毛吃了一惊,看看我们,又看看地下跪的三个家伙,显然没闹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儿。我回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和他细说我们在魔域的经历,也没提过朱英雄他们,大毛也就不可能知道眼前这情景的来龙去脉了。 凤宜轻声喝斥:“挺大个子了,哭什么哭?不嫌丢人。” 朱英雄赶紧抹两把脸,把鼻涕眼泪胡乱擦在袖子上:“是是不哭。” “你们几个,很给我长脸啊,打劫都劫我家门口来了。” “我们,我们……原来也不知道这就是主人家的洞府啦!”朱英雄吸了两下鼻子,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又象哭又象笑的表情:“要是早知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啊。” 别处,就能这么放肆了?” 凤宜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客气,但是,朱英雄他们却好 如饴似的。 我一想也就明白了。 凤宜这态度,摆明了是没把他们当外人,一副训人的口气,外人有什么值得训的? 朱英雄他们就算没想到这个也能完全感觉出来,凤宜的口气是地道的恨铁不成钢。 不要说他们笨,其实,有时候越是心思单纯,越能靠着天性本能感觉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来话长了。” 我让他们几个站起来,然后尽量简短的把我们在魔域的经历和变故说了几句,不过我很纳闷,刚才就想问了:“大朱,你们几个,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那种情势连我们都受了伤的。我还以为你们……所以,也没回去再找。” 朱英雄咧开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扯扯身旁的穿山甲小三儿:就多亏小三儿啦。当时我们都觉得晕的时候,他这个家伙一向胆小,先在我们坐的那石台底下掏了一个窟窿出来。他的尾巴也很厉害的,掏起洞来一点不比爪子弱。我还笑话他胆小。后来一看事态不对,他就开始拼命的掏啦,后来那个什么倒霉的法宝一们就稀里糊涂的掉洞里了。我还,我还一直惦记主人……”他说着说着又要哭鼻子,刺猬小四急忙捣了他一下,朱英雄连忙言归正传:“当时就没来及……后来我们醒过来,身边儿的一切都变啦们就到处找主人了。” “就算来得及了,你们掏出来那小洞也蹲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啊。” 穿山甲一副木讷相,挠了挠头说:形是钻不进啦,变回原形就行……就是朱大太胖了,变回原形也差点没钻进去……” 朱英雄恼羞成怒:“你就是胆子小。我身量魁梧,你分明是妒嫉我。” 我插了句:“小心行得万年船,他要不掏洞,你们可不都没命啦?掏洞好,下次记得继续掏。还有你,你那叫魁梧吗?明明就吃的脑满肠肥的,是该减减膘了。” 朱英雄不怎么怕我,嘿嘿的涎着脸笑。凤宜冷冷哼了一声,朱英雄马上矮了半截,老老实实的站那儿不敢动了。 说今天这事吧。” 小三小四对望一眼,朱英雄倒是挺光棍,扑通一声又跪倒了:“主人!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领着他们干的!要罚罚我一个吧!虽然当时主人领着我们\了笔财,可是那天之后,我们的东西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我又太能吃,只好抢……那个,从那天到这会儿,我们可没伤一条命,只是抢了东西而已……”他开头声音还挺大,越说声音越小,哼哼唧唧的:“要是打,就打我一个吧,我皮厚,比他俩经打……只要不赶我们走,是打是罚,就算天天干重活儿粗活儿,我都高兴。” “起来,你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得改改。”凤宜吩咐灰大毛:“你领他们去换身儿衣服,洗个澡,把自己收拾一下,再弄顿饭让他填填肚子。怎么罚回来再说。” 得,凤宜以前还说我心软,他这纯粹是丈八的灯台,光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己。听听,又是洗澡又是给饭吃,象是要罚的样儿嘛。 朱英雄他们仨一脸喜气洋洋的跟灰大毛去了,我看小四小三多半是因为知道能够留下来了高兴,而朱英雄八成是听到有东西吃了就忘乎所以。 是不是猪就是这个天性呢?一副贪吃不要命的架势。 “倒是没想到,他们还……” “是啊,他们还活着。” 我们一人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别的。 凤宜伸开手,我靠在他怀里。 现在这个动作已经挺熟练了,不会象头一次那样,他让我靠,我还不敢靠。 “我今天还听说一个消息。” 没抬起头,一边拨弄他腰带上的流苏,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情啊?” “魔宫之主,也还活着。他立了一座城,叫暗魔天城。” 抬起头来:“口气不小嘛来魔宫那场变故,大概损失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是啊,最起码,那位魔蝶大人,也还活着呢。” “这倒是,她不是有事离席了嘛,既然不在场中,应该是没有丧命。” 凤宜忽然问:“她以前,见过青莲道士吗?” 我愣了下:“大概,见过吧……不过,青莲道士他在魔域那会儿,和以前的样子可不一样啊?你的意思是,三七她或许可能……” “说不好。”凤宜脸上带着一个有些冷冷的嘲讽意味的笑:“慢慢走着瞧吧。” 重遇朱英雄他们的喜悦被这个消息冲淡了一些。 这世道,还会再乱下去吗? ---------------- 天好冷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一六一 旧友重逢 猪英雄他们几个所谓的惩罚,凤宜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却罚的朱英雄他们叫苦连天----罚抄书,抄道德经。\ 好吧,虽然道德经不长,但是对朱英雄来说,让他抄一页书,比让他挖一天的地扛一天的重活儿要难受的多了。 指定的监工则是灰大毛。大毛对这差事倒是欣然领受,摩拳擦掌的激动样子与朱英雄他们仨如丧考妣的样子正好是鲜明对比。 呃,盘丝洞要热闹了。 按凤宜的说法,现在我们该办正事了。 可是我总觉得…快了。 而且然上辈子大家结婚是件简单的事,这辈子却不简单,三媒六聘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可是凤宜提了一次,却居然是真打算大大的操办的。 “那个……”我试探着说:“咱们要是真办,那就简单点儿,请认识的人吃个饭,行个礼,不就成了?” “那怎么成?”凤宜一口否决:“我们是堂堂正正的,象你说的,倒成了私奔似的了。再说,什么叫真办啊?难道还有假办的?” 急什么啊……”我上辈子的朋友,恋爱谈了过十年才结婚的也有。 搁到我们身上,我们认识的时候是长,可是谈恋爱的时间却不长啊,这么快就……那个,我心理转不过来。再说,我心里还有些,别的疙瘩…… “我们。再培养培养感情吧。” “成了亲一样培养。” 我给堵地噎气。 “可是。现在成亲。我心里不顺坦。我……” 凤宜忽然一笑:“好吧。我知道你这个人心里就是有杆秤。别人对不住你。你称地少。你要觉得欠了别人。你就称地特别重。而且总也放不下。我不逼你现在就答应。可我时时都记得来问你。问地时候久啦。你就该觉得亏欠我了。到时候你自然就答应了。” 人…… 这人怎么这样儿啊,几句话说的我哭笑不得。 不过仔细一想,要是他一直这么心不变,忠贞不二的……和我磨下去,我心里天平,真的会给磨倒过来的。 什么债都好还,就是心里欠的债难还。 为啥我这人不做坏事,也不赌不嫖的远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却总是……总是觉得自己欠下了好多人情债呢? 更头痛的是,欠下来了不知道怎么还。 我叹口气。\ 外面又嚷嚷开了。 现在盘丝洞是真热闹。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灰大毛虽然是个不安静的性子,可他一个人折腾不起来。这下可好,又来一个大巴掌,还不可劲的互拍啊。 灰大毛觉得朱英雄他们是新来的,而且又不是拜的师,他们嘴里喊是的主人可不是师傅。这个徒和仆,那当然是两个阶级了。就算他们也是我收了徒了,那灰大毛可是开山大弟子,这几个后来的也得听他的。况且,他现在是奉了凤宜的命,管束监督他们几个。 可是朱英雄是个野惯的,而且当惯了老大,刺猬小四和穿山甲小山一个沉一个闷,平时都很听话,而且朱英友比灰大毛高一头他的眼神儿都是斜睨的……虽然没说,但是那意思就是,你个小矮个儿老鼠须凭什么叫我服你管啊。 所以……这就天天开始折腾了。 他们折腾他们的,别人不插手管。我也懒的管。 咳,朱英雄他们要斗法呢,三个捆一起斗不过灰大毛一个,毕竟灰大毛不象他们是自己练出来的野路子,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板斧。他是我系统教过,又经过凤宜子恒这样的明师指点的,资质再差也比朱英雄他们强。 朱英雄他们斗法斗不过,挥着老拳就上来了。结果灰大毛不知道被谁的棒子抽冷子扫在肩膀上,顿时疼的直哎哟。 然后他也不留手了,外面吱吱哇哇一片怪叫,然后小蜘蛛端茶进来,说灰大毛把朱英雄他们三个捆起来学规矩来着。 我笑的差点喷茶,不过接下来进来的小灰眉说的消息我就不乐了。 “洞主,有客来访。” 啊?” 我朋友不多,有来往的更少。 凤宜不算,他不是客。 他比这我主人的派头还大还足呢,盘丝洞上上下下都很有眼色,以灰大毛为,把他敬的跟太上皇似的,十天里有八天在我这里晃悠。 眼看要入冬啦,他的一些族人要去南方过冬,他也去护送,所以这两天才不在。 “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宋姑娘。” 呃?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姑娘=三六。 三六来了! 我突然间觉得椅子跟长了刺一样,扎的再也坐不住,噌的就站了起来。 那什么,我心虚啥啊。 我又没干啥对不起三六的事。 来的时机真巧,李扶风才走了没多久她就来了,难道tt么? 这个,要论先来后到该说是三六撬了我的墙角才对。 我挥挥手:“有请,算了,我自己去迎。” 三六穿着一件青底带竹叶花纹的衣裳,腰间的束腰是深墨绿色,看起来整个人不是一般的凝重清雅脸色还好,不象来登门问罪的。 我本来心是有点心虚,不过三六朝我微微一笑,我就马上扑过去抱住她狠劲蹭了两下。 有的蹭千万不能放过,一会儿她要和我吵架我就蹭不着了。 “我说,天都冷了,你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串门?” 我们都是天冷不大爱出门的,她肯定是有事。 收了一封信。” “呃?”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信封,上头写的什么还没看,不过字迹圆柔秀丽,我可是顶熟顶熟的。 七写的?” 虽然知道她现在叫魔蝶,可我还是习惯了,改不了口:“信上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让我跟去投奔她呗,还说绝对亏待不了我。” 下句是,你去不去,不过我很识相的咽了回去。 三六这破性子,又冷又硬,能是去跟着三七打下手的人吗?我换了个问法:“你回信了吗?回信怎么写的?” “回了,我说谢谢她好意,可我现在日子挺好,而且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就想安安静静的过。” 然是三六会说的话。我们进了屋,我让人端水来,她爱干净,从外面进屋必定要净脸洗手啥的。以前在桃花观她就有这习惯了。 “不过信送回去,她又让人捎了个口信儿来见一面,叙叙旧。” 好我是拿着手巾递给她,要是我端着水盆,非泼她身上水不可:“有什么旧可叙的……” “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比你要长。要说旧么,还真是有几句。” 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三六转头看我:“离的不算太远,我就是顺路经过你这里,进来瞧瞧你。对了,凤前辈不在,你一个在家都做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 “上山时遇到对面东阳峰的巡山了,他们认识我,和我说了。” 们族里又是南归的时候啦,以前咱在桃花观的时候,凤凰坡四季如春,所以倒没在意这件事,北雁南飞,正是这时候。” 倒忘了。” “原来这事是用不着他去的,不过你也知道,最近不太平嘛,他有点不放心,所以要护送到地方,再给安顿好了,才能回来。” 三六看我一眼:“你现在真是一副老妻的口吻啦。过去一提凤前辈就怕的象老鼠怕猫似的。” 灰大毛在外面接一句:“胡说,凭什么老鼠非得怕猫啊。” 虽然他插嘴,三六也没生气刚才看到你外头耀武扬威的,是在做什么?” 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看起来灰大毛得意洋洋,就知道朱英雄他们三个肯定没讨了好。 “嘿嘿,”灰大毛满面红光,得意的嘴边的两抹小须子直向上翘:“在调,教!” 他说的又响又清楚,我噗的一声,半口茶就呛出来了! 灰大毛啊灰大毛,这词儿不可乱用啊! 三六看我一眼,似乎有点责怪我很失态。 呃,我把茶碗放下,以防他俩再有惊人之语。 不过灰大毛只是向三六问了好,别的倒没说什么。对朱英雄他们几个就提了一句,没多说,灰大毛大概有种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倒没使劲儿的褒贬他们仨。 真要去和她见面啊?”我齐心不想三六去。三七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会不会有什么算计呢?三六上了她的当怎么办? 去的。说实在的,我觉得,她欠我许多解释。”三六说:“不弄明白,我心里永远结着个疙瘩。” “可是……”照我看疙瘩就疙瘩吧,虽然我也觉得三七让我们很费解,还很伤了感情,但是为了解开这疑问三六就要去冒这个险。 值得吗? 我的座右铭就是珍爱生命,远离危险啊。要是弄明白真相要冒这么大风险,我宁可不弄明白。 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又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三六微微一笑,很是恬淡:“对我来说,这更重要。” ---------------- 啵……天气冷啦,大家注意增添衣服,别着凉。 嘿嘿,厚脸皮说,要票票……,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一六二 送往迎来 ,如果拿我和三六比,大概现在用一句话就概括了 那就是,燕雀焉知鸿鹄志…… 她就很清高淡泊,我就很市侩小气。人家没事儿就去游历,我没事儿就躺家里睡觉。人家追求真理,我追求安全。 我敢说,要是弄本小说把我和三六写进去,三六那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又漂亮,气质又好,又痴情又有个性,我么,顶多是个平庸的小配角,就台词一两句,必要时拉出来衬衬主角的光辉形象的这样儿的水平,演反派都演不了,反派也得有胆有识,大多数时候还得很漂亮……就象三七吧。 虽然我岁数也不小了,但是我总是习惯性的,在心里把人划分成:好人,坏人。 我也知道世上的事没有这么简单,好人和坏人也都是有着多面性的。但是没办法,大概我就是这么单细胞吧。 我旁敲侧击的问三六,她和李扶风的事打算怎么办。三六看我一眼,并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觉得,隐瞒她,好象不成。要是以后她从李扶风那里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我现在是不是在骗她。可是要和她说的话,我又怕坏了我们的交情,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三六和三七约在三天之后,晚上我们挤一张床上睡,我和她说了从上次分别以来的事情,凤宜的求亲,我的躲避。梅山仙会那时的变故,魔域的那段旅行…… 三六说的不多,都是我在说。 不过她也说起她经过的一些地方,认识的人虽然不多,却和她一样都挺有个性。有修道的,也有普通人。 “三六。说真地紧张地有点磕磕巴巴。白天我就没勇气说。现在大概是屋里挺暗。我看不到她脸就不紧张了。 她睡在床外侧。声音有点哑哑地:“有话就说。” “李扶风他在盘丝洞住了段日子。前些天刚走。” 一起了头。后面地话就容易多了。 给他喝了轮回汤之后。他倒想起来一些三百年前事情了。那时候。他是蜀山地一个小道士。我认识他……” 三六打断了我:“我知道。” 欠起身转过头,虽然看不清什么,可是,可是我的惊讶却实实在在。三六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他来盘丝洞前,送了封信给我,我已经知道了。” 我愣愣的哦了一声,呆了一会儿,又躺回枕头上去。 细细的风吹着窗外面的树叶沙沙的轻响,屋里很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六也没出声。 怎么会这样呢…… 我觉得我们这象是一场特别蹩脚的三流言情剧,而且该死的编剧还写到这里就卡壳了。 我找不着台词,也没有人和我演对手戏。 我瞪着眼,一点睡意也没有。 “你不要想的太多,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所以不用觉得对不住我。说起来,你认识他在先。” “那个……”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世的那段情很美好,但是我现在已经明白,断了的就是断了,结束了,即使这一世我又找到了他,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三六声音很低,哑哑的仿佛,带着点哽咽:“我爱过,付出过,也得到过。这就足够了。” “三六…知道该说什么。” “你刚才那么心虚的样子,怕我怪你吗?” “我不是心虚啊,我是怕了我们的交情,还怕你伤心。” “心是没什么可伤的了。”三六说:“要伤的话,早就伤完了。” 呃……这话真的让人很…… “你和凤前辈,如何了?什么时候你们办了喜事,我也就不必称他前辈了。” “那你打算叫他什么呢?”我虚心求教。 “你和我是平辈,他要和你成了亲,我怎么会再叫他前辈呢。” “也是……” 我心里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三六看起来对那段前世情缘,也不再执着了。 这,当然……是好事吧…… 是吧? 我有些不确定,也有些不安。 我不知道,反正,好象还有什么地方让我放不下心来,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睡意漫上来,我想起,我似乎没告诉三六,李扶风想出家当道士。 嗯,这事儿应该不重要。 还有,我得劝三六,还是不要去和三七见面的好。 我不觉得三七约她见面只为单叙旧的。 三七脑子里想什么,大概我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我不知道她的来历,不知道她的具体经历,不知道她对凤宜的爱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她以后到底打算怎么样。 我就想离她越远越好,一辈子不要见面不要打交道。 可是三六这个人实在很固执,她拿定主意的事 怎么也劝不动。 早上起来我替她挽髻,她替我梳辫子,我一边打开妆盒让她挑绳,一边还是不放弃游说。吃饭时也说,领她去看后洞的奇石林的时候还在说,三六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我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 我盼望凤宜快些回来,他说话总比我要管用,三六一向对他也很尊敬。要是他告诉三六不要去,说不定三六倒肯听她的。 灰大毛开解我:“师傅,你别太钻牛角尖了。三六师叔这么多年修炼也很勤快,剑法也不错。她就是去了,一来未必就会遇险。二来要是翻了脸动手,她不一定会输,师傅你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要是师傅你实在不放心,咱们可以打听了她们在哪儿见面布置布置,到时候就算不算计别人,也不会让人把咱算计了去,师傅你说是吧?”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毛你真是太聪明了师傅我强!” 灰大毛一边自得一边还谦虚两句:“哪里,比师傅我是不如,可是猪头他们几个,我还是略胜一筹的。” 大毛说的有理,不过要赶到她们见面的地方去布置,可能有些来不及。但我可以在三六身上下下功夫玟师姑教我的大把知识我还没实践过呢,让三六浑身带毒旁人不能沾不能惹,又不会毒到三六自己,采玫师姑讲了最起码也有三种办法。 我既然拿定这个主意,就不再劝说三六不要赴约,转而在她衣服上头上甚至在她的饮食上动起了脑筋。 不过在选毒的时候,我没有选立时毙命不可解救的两种毒。 大概滥好人就是说的我这样的吧……即使三七现在与我们形如陌路,还隐隐成了敌对之势,我也从一开始就没想要置她于死地。再说,三六如果路上遇到旁人,或是有什么意外变故,这毒一经触,就不管是友是敌反正是毒倒了再说。所以用可以解救的毒,也以免铸成大错。我还想陪三六一起去,不过想也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果然我一说就被她给驳回来了。我还硬拉着三六和我比了一次剑法。当然,她用剑,我用的飘带和蛛索蛛网一起上。三六的剑法实在很凌厉,也非常灵动,我没出全力,看得出她也是游刃有余。 不过,招式上我可能比她差些,但是要是拼起功力斗起法,她一定不及我。 等到她要走的那天早上,我一直送她送出老远,三六朝我一笑:“行了,回去吧。” “你一定多当心!我给你的讯号你记得了吧?要有不妥赶紧通知我。” “知道了。” 人之心不可无定要给我好好儿的回来。” “好了,别婆婆妈妈,我又不是头一次出门。” 我看着三六的身形飘然远去,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闷闷的回转盘丝洞,我这刚进来,凤宜也回来了! 我远远看到了他进门,身姿优雅挺拔,带着一份特别从容的气韵。 我站起来的时候把绣架碰歪了一点,也顾不上扶,三步两步赶到门口,张嘴就是句傻白话: “回来啦?” 这话真傻,他当然是回来了。 结果凤宜微微笑着在我身前站定,也回了一句没意义的傻话。 “回来了。” 他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走进屋里,我上下打量他,看起来不算辛苦憔悴,看起来这趟出行还顺利。 “那边都安顿好了?” “是啊,我设了三重禁制,还有两道防护阵法,他们不能随意出来,外面的人也很难能够进去。” “嗯……” “想我了吗?” 我本来脱口就想说一句:“不想。”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又缩了回来,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凤宜的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愣愣的抬起眼。 他的唇轻轻的在我的唇上一触,轻盈的有种微微的麻痒。 “你这几天在家都做什么了?” 我抬起手来按在下嘴唇上,那个地方,怎么这样痒呢……愣了一下子才回答他:“对了,我刚送走三六,三七约她见面,我劝她不要去,她不听我的。” 凤宜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是么?约在什么地方?几时见?” “就是今天,三六不肯让我跟她一块儿去……不过我在她身上弄了点手脚。”说起来我还有些得意,把自己的布置一五一十的和凤宜说了,一副邀功的口气,末了还是不大放心:“你说不会有事儿吧?” 凤宜摸摸我的头,动作极温柔:“三六也很精明的,你不要太担心。” ------------ 这个标题真是~~~ 很无语啊很无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一六三 欢宴一场 要是能不担心就好了,我算着她们就算很久没见也不能说个一天一夜吧?没啥意外,顶多三五个时辰就该说完了。就算她们久别重逢,还觉得交情深厚,再一起吃个饭,那也就差不多了。从过了晌午我就让人一直打听探看,瞅着三六回来没有。我和她说好了的。她要是见完面了还要回我这儿来,我们姐俩儿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另一方面,我也真是不放心。 三七这个人…… 呃,她相貌很美,很有心计,身世诡奇,现在还有个蝶魔的身份地位----这些条件累加起来,反派二字当之无愧。 虽然她和三六应该没什么冲突的地方,三六没弄死过她那些蛾子且和她当情敌的,应该算是我吧。 虽然拿不准她对凤宜到底真喜欢假喜欢,不过我们杀了那么多蛾子,跟她的仇是结下了。 下午我一直心绪不宁,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三六还是没有回来。我再也坐不住,要派人出去找,凤宜拦下我,不过他并不是劝我不要担心,而是说由他去查更快。 这倒是,我的人手都地下跑的,哪有天上飞的来的灵活?不过凤宜刚传讯出去,灰大毛就一溜小跑来了:傅!三六师叔回来了。”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总算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三六看起来神色如常,没什么不妥。我抓着她手,一迭声的问她见面情形如何,他们都聊了些什么。灰大毛插句嘴:“师傅,你倒是先让人坐下缓口气儿啊。” 对。”我手一挥,小蜘蛛们倒茶端点心上来。 三六只是摇摇头不用问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咦?” 去了这么久。说没说什么?难道她们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天吗? “她没有去。” “啊?” 我意外之极:“没去?不是她约地你吗?” “是啊。我们约地是今天没错。而且地方也是她定地。可是我足足等了一天。她没有来。” “这可奇怪了……” 三六摇摇头,显然也猜不出什么头绪来。 了,凤宜回来了,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我已经让灰大毛预备去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了,我随身带了些蜜酒,正好晚上取出来一起喝了吧。” “好好!”我乐的笑眯了眼。三六酿的清露和酒都是美味,醇厚清香,而且我好久没喝到了啊!前几次我们见面都正好遇事,也没来及向她讨一些存着。 三六问起凤宜,我指指后面:“他让我烦的不行,刚才大毛说你来了,他就到后头去了我说盘丝洞我住惯了,不想搬地方。他说那他可以迁来,所以去后头给自己规划住处去了。” 三六微微一怔,然后朝我微笑。 我被她笑的面红耳赤。好在我们不是外人,而且我一向厚皮老脸的习惯了,倒也没多害臊,就说:“来来,宋姑娘请先歇一会儿,换件衣裳,等下宴席齐备啦,小的再来请宋姑娘入席。” 灰大毛的确是个管家人才,不用**一点儿心,宴席歌舞都料理的妥妥当当他相比,朱英雄就是个看家护院儿的保镖人才了,啥也不用他想,只管挥拳头哇哇的扑上去就打…… 虽然时间很紧,但好在我们洞里存货充足,干的鲜的水里游的呃……没有天上飞的。 凤宜穿着淡青色便袍,三六换了件月白长裙,我还是家常打扮,红坎肩配黄裙子,要多俗有多俗。穿衣打扮这方面我是不太在行的,凤宜不只一次的笑话我,然后兴致好时会替我搭配衣裳\型和过今天又不是出门,三六也不算客,我就随便穿,他也只当没看见。 “来来来,难得三六来,今天一定吃好,喝好!”灰大毛给我们每人都满满的斟上酒。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我还没喝,就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好酒啊!” 虽然我不喜欢喝酒,但三六的酒不一样啊,一点不辣! 唔,这酒喝下去,嘴里感觉稠稠的,喉咙里滑滑的,很舒服。 凤宜浅尝了一口,他和三六一向不熟,也没什么话说,我赶紧招呼:“吃菜吃菜。” 隔着一片花丛,灰大毛安排的杂耍戏和歌舞开始了。 席面上荤素都有,又端上一笼我点名要的素包子,里面有笋丁腐和野山菜,滋味很美,我尝了一口,比想象中味道还好,看来灰大毛手下那几只老耗子真是老成了精了,这素\素菜做的比肉还好吃。 “凤宜,你尝尝,全素的,味道怎么样?” 他咬了一口, 我好看的远了。 确不错,很鲜。” “你喜欢么?那赶明儿让他们做了给你早上吃,配着粥一起。” 凤宜眼中透出温柔的笑意,低声说:了一下,又说:“多谢费心。” 和我客气什么。” 他看我一眼,慢慢说:“是啊,是不用客气。” 咳,挺正常的一句话,怎么让他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这种眼神说……我觉得挺不自在啊,低下头咳嗽一声,再咬口包子…个,我刚才一高兴,忘了这包子我咬过,就给凤宜尝了,现在我又咬…… 没什么没什么,反正我们都……亲都亲过了,吃个包子也没啥。 转头看看三六,她似乎没注意我们这边儿的动静,正瞧着那边的表演。 灰大毛族中真是人才济济啊。 人家戏台上常演的老鼠嫁女之类的杂耍热闹戏,不知道是不是跟老鼠们这爱扎堆喜欢热闹的习惯有关系。反正只要我们这儿来客人,他们全体人来疯,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那劲头儿说的好听是精神抖擞,说的不好听是群魔乱舞。 现在还好,台上正演一出戏。 呃……义妖传改编版。 概括来说,这是一个仙女爱上一只鼠妖的故事,堪称爱恨绵绵,曲折复杂,绝对是部痛洒狗血的苦情大戏敢说这剧情肯定是他们自己改的,我记得山下镇上人家演的是一仙女爱上一书生啊,到我们这儿入境随俗,书生是没有的,盘丝洞的特产就是鼠妖和蜘蛛精。 嗯,仙女和鼠妖两情相悦啦,可是杀出两只因嫉生恨的妖精来搅局,还有道士和尚串戏。 我喝了好几杯蜜酒,啃了一只烤的又酥又香的兔子腿。三六只吃了一些青菜,她不爱吃肉,和我不一样。凤宜也没吃什么东西,就是炸:豆玉米松子那点心,挂着一点小糖霜的,他倒吃了小半盘。 围在一边看演戏凑热闹的小老鼠们对台上的奸角极不满意,看着仙女上当,鼠妖受苦的时候,哇哇乱叫着把什么碗啊碟啊的烂鞋子破抹布都扔台上去了。 我笑的直不起腰来,还被一口酒呛着了,扶着椅背又咳又笑,上气不接下气。凤宜过来替我拍背顺气,顺手把他的茶递给我。 我仰头把茶灌下去,放下杯子时,三六正瞅我。 咳,这次被他看见了。 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我和凤宜虽然认识的久,而且现在处的也熟,一些细节,比如刚才的包子,还有这杯茶,我都习惯啦…… 嗯,可能三六觉得我们还没成亲吧。 我朝她笑笑,她没表情,转过头去继续看戏。 灰大毛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红光满面的,肯定他借机揩油,把蜜酒偷喝了不少。 我又夹了一个肉丸子,还没递到嘴边,台上一声吆喝,声音奇响无比,我的手一抖,丸子掉了。 真丢人…… 丸子掉在胸口,然后滚到裙子上,一路再滑到地下…… 咳,好吧,我知道我本来就没啥形象。 我弯下腰,凤宜扯我一下:“掉了就不要拣了。” “我是怕等下踩到。” 我弯下腰,悄悄给自己胸口和裙子上的油污施个小法术,就干净如新了。 地下那个丸子虚弹一下,也就消失不见了。 嗯,桌底风光无限…… 凤宜穿的是一双方口青布云头鞋,很衬他。 三六穿着一双绣着弯月的绣鞋,银线的弯月十分精致。 我直起腰来,看着凤宜的杯子空了,给他倒了一杯茶端给他。凤宜喝了一口,看我一眼。 我揉揉鼻子。 台上仙女受了骗,认为鼠妖无情负义,要回天宫去了。这时候骗她的妖精露出了真面目,一阵狂笑:“哈哈哈,仙姑,你的仙衣已经被我们给烧了,你再也回不去了!还是乖乖留下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身后灰大毛忽然一声不响,顺着柱子就软软的瘫倒了。 我转头看三六,她也正在看我。 “三六,你的酒,后劲儿好大啊。” 她唇边露出一抹笑,显的很冷,可是很艳。 这是一种奇异的组合。 三六的神情总是冷的,可是这个笑容却给人艳丽无双的感觉。 这真是奇怪啊奇怪。 她站了起来,目光从我脸上移到凤宜的脸上,然后又移回来。 她是在笑,可是眼光很冷,冷的象刀。 ---------------- 啵,,天气又冷又热…… 要票票哦……= 一六四 换魂 有时候觉得,我这人挺傻的。 但是大多数时候,好象把我当傻子对待的人,都没占着我什么便宜---- 呃,比如现在。 三六看起来是三六,她的表情,就象是在看一个傻子。 不过看凤宜的时候,她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有怜惜,有怨恨这不是三六的眼神儿。 这是三七的眼神。是蝶魔的眼神。 唉,这种变变变的变身把戏,凤宜装成灰大毛已经骗过我一次,然后我这些天正在神经过敏,她又变成三六…… 不对! 我抬起头,她变成三六,我可能看不穿,看凤宜绝不会看不出来。 为什么,凤宜也没有揭穿她?“蝶魔大驾光临盘丝洞,真是怠慢了。”凤宜慢悠悠的说,拿起席上那个杯子,再闻闻杯里剩的半杯蜜酒:“这酒闻起来,尝起来,喝下去的感觉,都令人陶醉,其中不知道有什么玄机?” “也没有什么。这酒里混了一些逍遥散。这种药有股辣辣地味道。但是再用地狱花地花粉调进去。就不会被人尝出来了。而且。我知道凤凰是百毒不侵地。可是。就算是再普通地毒物。混上了地狱花粉之后。你也难以抵御。”三七地表情。三六地面容和声音。这种诡异组合让人觉得后背\毛。 我虚心向凤宜求教:“逍遥散是做什么地?听起来名字挺风雅啊。” “化散功力。让你动弹不得地慢性毒药。”凤宜言简义赅给我做名词解释。 三七冷笑一声:真是博闻广记。不过。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你是用了换魂之术吧。这具身体地确是三六地。但是里面装地却是你地魂。”凤宜点了点头。声音很低。听起来似乎有气无力。十分疲倦:“所以我一开始看不出来。” 我却关心地是另一件事。 “三六呢?她现在在哪里?” “你还有闲情担心她?你还先担心下你自己吧。” 三七朝我走过来,她的手指从我的下巴划过去,缓缓向上。 她的指甲很凉,我觉得被她摸过的和没摸过的地方,寒毛都一起竖起来了,皮肤一阵阵\紧。 “凤宜,我不明白,她这么笨,长相平庸,既不求上进,也不解风情。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我比你善良,最起码。我在肚里默默的腹诽她,象三七这样,漂亮是漂亮,可是要是和她睡一张床,真担心明天一觉醒来会不会\现身体已经被她养的蛾子们吃掉了。 “这种事,可以讲道理吗?”我还是忍不住说话:“我是不漂亮,又不如你这么聪明会算计,那他就一定得喜欢你吗?” 虽然她的指甲长长的,都抵在我的眼皮上了,我还是说出来了。 “你闭嘴!”她的手指有点用力,看那个势头很想挖我的眼睛似的。 “聪明才智也要用在正途,而皮相的美丑在我看来并不重要。恕我直言,我要是爱色,对着镜子看自己不是更好?” “哈哈呃……”我忍不住爆出的笑声,被三七给扼杀了。 好吧,我还是识相点,不要再进一步激怒她。 台上的戏不演了,台底下的那些醉鬼也不起哄了。他们多少都\现厅里出了变故,可是,却一时都不敢靠近。 “皮相不重要?那我在她脸上划几道,也不用多,就四下吧,横着两道,竖着再两道,再给她涂上腐尸毒,那她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变成一个人见人怪的怪物了。那样你还能和她在一起?还说不在乎她的长相吗?” 她一边说着,指甲前端一边在我的眼睛上划来划去。看来她是真想挖我的眼珠出来啊妒的女人女妖那是非常疯狂的,说不定她光挖我眼睛还不解恨,挖出来还要扔在地下踩踩踏踏的才解气。 “我真后悔,当年……在桃花观外遇到你,根本不该\那一时善心,救下你这只毒蜘蛛精!”三七语气怨毒,我很无辜的回答她:“要是只有你自己经过那遇到我,你大概不会救我的。不过那时候不是还有三六在场嘛,而且救我的花蜜是她给的,不是你,严格说来救我的是三六才对。” 三七的手掌扬起,然后重重的朝我扇过来。 嗯,她虽然没练过铁砂掌那种功夫,不过,要替我毁容那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就在她的掌缘要抽到我脸上之前……那么千钧一\的时刻,她的手停住了。 三七的眼中露出骇然的神情,她怒叱:“你搞什么鬼?” 鬼的是你吧?”我慢悠悠的站起来:“你自己跑到我洞里来,又给我们喝毒酒,还要毁我的容,怎么说的倒象是我暗算了你一样。” “你怎么可能……”她满脸的震惊和疑问:“你明明喝了那么多 情势一下子倒转,三七眼睁睁的看着我站起来,还掸了掸袖子,她就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手还是要打人的样子,但是却再也打不下去了。 凤宜也站了起来,拉过我的手,替我把一下脉,再放下。 “你们都,没有喝?” “喝了。”我点头:“酒那么香,我一开始又没\现你有问题,所以真的喝了。”我问她:“你不奇怪你为什么不能动弹了吗?” “肯定是你暗中算计!”她现在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了。 唉,看起来明明是三六的脸,但是眼神怨毒,语气阴沉,怎么都让我觉得别扭。 三六呢?我心里悬在半空,想要马上得到答案,可是又怕…… “你不用担心,这种换魂术只能交换生魂,也就是说,三六一定活着。” “其实,我真的不是要算计你。”我朝她点一下头:“是你自己跑来的,我的盘丝洞当然不是龙潭虎**,多少得有点自保的手段。” 这就是缠丝。 就算三七的功力比我高,也高不出数倍。而且…… 不厚道的说,她和三六都是飞虫,我却是织网的,缠丝天生就能克制她们。 六……” 现在没有三六的下落,虽然凤宜说她还活着,可是,活着也分好多种啊,活蹦乱跳也是活,半死不活也是活。我在三六身上虽然有布置,但三六的身体就在我们面前,只是里面的魂不是本尊了。 三七虽然不能动弹,可是,她一点儿没露出慌乱来。 “三六那个丫头现在在哪里,只有我知道。要是我不回去,她也一定没命。” 真卑鄙! 她用那个什么换魂术,把自己换到三六的身体里,真是一箭双雕,一是不致于被识破伪装的身份,二是,即使事情败露了,她也有恃无恐。 虽然招数无耻,但是有用。现在我们投鼠忌器,顾忌着三六的安危,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算了,放了她吧。” 转头看着凤宜。 “让她与三六对调回来,你再替她解去缠丝,否则……”凤宜冷冷一笑:“要想蝶魔的命的人,也不在少数,倒不劳我们自己动手。” 我转过头。 虽然知道凤宜说的有理,可是,我心里却觉得憋闷。 坏人阴谋败露,然后,然后……怎么也不该这么轻易放掉她。 但是,三六一定落到了她的手里! 我恨的牙痒痒,恨恨的瞪她一眼----就算现在想揍她几下出气也不行,这可是三六的身体啊,打的鼻青脸肿骨断筋折,换回来之后受罪的不还是三六么? 三七的表情又怨毒,又得意。看得我心头一把无明火蹭蹭直冒,别说三丈,三十丈都有了! “你去看看大毛。” 我招呼被吓坏了的厅外的小蜘蛛们进来,把大毛抬到通风的地方,刚才我在三七的控制之下,她们只敢逼到厅门口,却不敢冲进来。大毛没有大碍,只是昏迷不醒。我用蛛丝替他拔出药性。 性命无忧了,只是一时不会醒。 刚才我给凤宜倒的茶里放了解毒的药物,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三七说我们刚才喝的东西里混了地狱花的花粉……地狱花,一听名字就让人觉得不是样善良的东西。 这东西,我有模糊的印象。很久之前,三七向凤宜打听过。 还有,就在不久前,我们在魔宫的庭院里看到过,那种猩红刺眼的花朵。 三七到底,从多久之前就开始算计了? 她的谋算之深,用心之毒……让人不寒而栗。 真要放走她吗? 这不等于放虎归山吗? 我转头看一眼厅里,凤宜负着手站着,他在和三七说什么,不过声音不大,我只模糊听到什么命定,又是什么至宝。 我有些茫然,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灰大毛呻吟了一声,缓缓的睁开眼。 傅……”他眨了好几下眼,看起来清醒了一些,然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居然喝醉了?真丢人……” 我没吱声,旁边小蜘蛛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跟他讲,其实她们也不明白这事情的复杂和经过的细节,灰大毛却听的脸色手揪住我的袖子:“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你知道的,那酒我喝是喝下了,但是药性却不会毒到我。” 我舌头底下压着一团丝,三七的逍遥散也好,花粉也好,统统被它给吸收了。 而刚才我给凤宜倒的那杯茶里,暗中放了采玫师姑给我的一样宝贝,白霜草露,是仙界的解毒圣品。 ---------------- 呃,这个月看来不能完结啦……下个月应该可以了…… 啵下……秋天总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一六五 算我再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和三七达成了协议。亲爱的书友:喜欢该小说,请到秀阅读她t我们,而我们放了她。 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想法,我小声问凤宜:“要是她换回三六时做什么手脚…有没有什么防范办法?” 凤宜微笑不语。 我想有他亲自看押,三七耍不了什么花样。 第二天午后,三七让人把三六送到了盘丝洞外,然后作法再对调两人的魂魄。 我解开缠丝的捆缚,放了她走。 彼此都没有再多说话。 到了这地步,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们的关系,从朋友,姐妹……现在变成了敌对的关系。 也许,是情敌,也许不是。 大概是一朝被蛇咬,我盯着三六足足看了一刻钟,看到她极不耐烦的冲我瞪眼,我才点头确定,这是三六。 “你怎么着了她地道地?” 三六摇头不说。 又不是外人。说给我听也不会丢面子地。” 反正她就是不说。不过后来却又象想到什么似地。告诉我:“虽然我被她暗算了。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我和她地交情。从此后是真地一干二净。再也不剩半分了。下次再遇到她。大家再不是朋友。我出手时。不会再顾及旧情。” 我小声嘀咕:“你早就不该顾什么旧情。再说。你和她又不是搞那个。哪来那么多旧情要顾啊。” 三六竖起眉来就来扭我。虽然扭不疼。可关键她净扭在我地痒痒肉上。 我笑的喘不过气来。 可是我心里明白,三六她……她心里很难过。 能有一个相识相伴的朋友,能有几百年的交情,可是现在,却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能体会,因为,这种心情我也经历过。 乍一知道三七的事情时,我也失望,难过,气愤,疑惑……三六此时,就象我那时一样。 笑累了,闹够了,我们坐在院子里,就这么坐着。 “三八,我们之间,会不会也有那样一天?”三六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就会忽略她这句话了。 “不会的。”我轻声说。 “三七她…说是,蝶魔,我昨日到了约定的地方,我问她,在和我相遇之前,她是不是自魔域而来。她承认了,从一开始,我们认识的那只可爱的漂亮的小小彩蝶就未曾存在过,那不过是她的伪装。” 我不觉得意外。在魔域的见闻,让我已经猜到是蝶魔,然后才变成我们认识的三七的。 “她说她也不想做为蝶魔生存下去,正好触\了魔域封印的禁制,破开了一个很小的裂缝,来到人间,只是一身修为都在穿过那裂缝时损失了,所以和我相遇时,她正从头修炼……我一直不知道,她一直隐藏的很好。她说她不想成魔,不过,我知道她这句话并不是真话。如果她真的想与过去一刀两断,那在桃花观时,她为什么要向凤前辈打探地狱花呢们认识的三七,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她是蝶魔,一直都是。” 也是这样想。但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那时候我遇到你们俩,然后才能拜师进入了桃花观,不然,我大概会冻饿而死,不会有机会学本事,不会认识子恒凤宜他们。”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测啊。 “对了,我好象一直没有谢谢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把要献给观主的礼物给我喝了一大半,算是救了我一命呢。” “好啦,这些就不用说了。要说救命,你也救过我啊,以前就不说了,这次的事……不但我中了蝶魔的算计,还险些连累了你和凤前辈。” 我大力拍她肩膀:“没事啦!反正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想了。不过你的那个蜜酒,这次是被她给弄去了啊。” 三六一笑:“是被她搜去一些,不过我还有不少的。你和凤前辈子快要大喜了,剩下这几十瓶,都留给你宴客时用吧。” 我一边吸口水,一边眉开眼笑的道谢: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可不用来宴客,我要私藏着,自己慢慢的喝。” 不远处,朱英雄他们正被灰大毛教训的哇哇乱叫。 凤宜则在另一边的亭子里打棋谱,自己和自己下棋。 我觉得心里很宁静。 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家人…… 我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我也希望,这种平安,这种幸福,可以长长久久的,圆圆满满的留存下去。 外面的世道,还是动荡起来了。 三六告辞之后不久,我6续收到了几封信。 三六写的,京城附近已经很不太平, 庄几次被道士侵扰。李扶风也来了信,他正式跟从]t人潜心修道学艺,但是近期,他们有好几个修为颇深的同门都折损了,只有一个身负重伤回到观中,其他的全部身死,连遗体也找不回来。 子恒也有一封信来,他说最近虽然日子闲散,但是仙界的整体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一些修仙的人都主张要降妖灭魔,也有一些只肯独善其身的。还有许多以妖身得道成仙的则隐隐有同情扶助魔道的意图,仙界也不复往日安宁,或许,从来就未安宁过,只是现在,火药味越来越浓重,他在信尾感慨了一句,究竟何处,才有真正的太平安宁? 我担心他的家族依旧对他紧逼不放,他信上却没写到这个。 外面的正邪之分,魔与道,黑与白……所有人都在艰难的前行,就算不知道选择的路是对是错,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其实,人们往往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我们面前,其实只有一条路。 只能前行,无法后退。 盘丝洞里也走了一些耗子精和蜘蛛精。我没有勉强他们留下,只是在他们走后重新撤换了洞外的阵法和山洞的防护。 我视盘丝洞中所有的耗子和蜘蛛为亲人一样,但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盘丝洞中的生活是平静安定的,但是年少气盛的妖精们却觉得这是死水一样沉闷的,毫不精彩。他们中有许多不肯这样自甘平凡,想去外面闯一闯,或是干脆去投奔了魔道所建立的那座万魔之城。也有妖怪之的来伽会山,有的是在此暂停歇脚,有的则是奔着盘丝洞的名气来的。我没出面,灰大毛和朱英雄将他们一一打\走了。 采玟师姑来探过我们一次,她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直接问起我们打算何时成亲,现在世道不太平,快些成亲,也让他们一众长辈安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凤宜替我解了围,用我现在修炼的功夫不适宜成亲作为解释。 我想起凤宜那次说的,他不介意等。因为他知道我心中的天平一定会渐渐的倒向他这一边。 我有时候看着他秀美俊逸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这样蹉跎时光实在很不应该。难道要等到美男子变成美老头儿的时候,我们才能共偕连理? 灰大毛都看不过去,他突然冒出句:“师傅,我觉得你一定投错了胎了,你不该是蜘蛛的。” 我一愣,难道大毛他能看出来我上辈子其实是个人,这辈子错投了蜘蛛胎?他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我有什么破绽吗? 他接着又说:“你不应该投胎当蜘蛛,应该投胎当乌龟才是。胆子又小,性子又慢。一遇事,就赶紧把头缩进龟壳里头躲起来。做件事磨磨蹭蹭,你到底要把婚事拖到几时啊?” 得,吓我一跳,原来他是说这事,我还以为我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呢。 “师傅,说实在的,象凤前辈这么好的人你要错过了,可就再也没处去找了。 你又不是什么天仙大美女,又不聪明,也没啥嫁妆,你说说你有啥好值得犹豫的?我觉得该犹豫的是凤前辈才对啊,外在美没有,内在也美不哪儿去要是你啊,就赶紧的扑上去赖上他才对嘛!” “你闭上嘴行不行啊。” 他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 凤宜也没闲着,他让我看过了他给我准备的嫁衣……话说这东西应该我自己预备吧?可是他却先预备上了。 那天他微笑着递给我一个盒子让我打开来看,我以为是什么寻常东西,也没在意就打开了。 可是打开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呼吸心跳都停了。 那衣裳华美的……无法言喻。 金光灿烂,异彩辉煌。 就象河面上反射着的万点霞彩,就象……日出时东方第一线光华的无限瑰丽。 凤宜低低的声音象是轻风一样。 “这是集百鸟之翎成丝而纺,以九天彩霞织绣的……”凤宜轻轻从身后环抱住我:“我在想,你穿上它之后,会是何等模样,一定,很美……” 我过了好半晌,才干巴巴的说:“是衣服美,不是我美。” “这衣服,是衬你的。”他的声音里有笑意,但更多的却是柔情蜜意,比三六的蜜酒还要醉人。 “为我穿上它吧。” 这句话里面意思,我当然明白。 捧着那美丽的嫁衣,我觉得……自己在犯罪。 答应是犯罪,不答应更是犯罪…… ---------------- 啊,快要中秋了……我喜欢吃月饼!哈哈哈,更喜欢吃月票…… 请大家个……嘿嘿,请俺吃月票馅的月饼吧 一六六 小雪初晴 们常说,有的人很睿智坚毅,拿得起,放得下。*提供 但是遇到真正的烦难,谁能轻松拿起,又能断然放下? 我要是能够在顷刻间做出决断,我就不是我了。 凤宜也没有再进一步说什么,他留下了衣服在我这里。 我抱着那个木盒子睡了几夜,这嫁衣美的象个梦幻,上面的刺绣精美华贵,手抚上去,衣服柔软光滑,象是在摸一片水波一样。 这衣服……还有凤宜的情意,让我自惭形秽。 衣服很好,他很好。 我不好。 我握着凤宜的手的时候,经常会想起从前。 李柯他说话的样子,害羞的样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含蓄而温和的笑容,但是他的性子很固执…… 李柯已经成为了一段过去,可是那段过去,因为后面几十年他的相伴相守,变的沉甸甸的,压在我胸口。 我告诉自己。现在地李扶风。不是李柯了。他是另一个人。拥有全新地。二十来年地人生经历。他想起了前世地事情。却没有重新拥有和前世一样地感情。 好吧……劝服别人容易。劝说自己很难。 东阳峰现在地事情也多。虽然他地大部分族人去了南方过冬。但是仍是有族人零散来投。张罗这么多张嘴地每天地口粮都不是件轻松地事。呃。关于这点。他倒是没用我支援。虽然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支援他地准备了。 凤宜在我表示可以帮忙地时候。不慌不忙地拿了张清单给我看。 我眨眨眼。这上头地东西……呃。好吧。先不说上面写了什么。这和清单可是够长地啊----扯开了绕我地屋子转一圈还有余。 上面全是各种粮食储备。品种之多数量之大……我看得自己差点变成蚊香眼。看地晕头转向还没看完一小截。 “我说,你什么时候存的这么些……”我简直要怀疑凤宜是不是不做百鸟之王,改行想做大粮商了。 看看这上头写的。 黑米五万石,黄豆十万石,扁豆两万石,谷子五十万石,麦五十万石,稻五十万石…… 下面还有红豆绿豆莲子松子糯米干笋蘑菇火腿红薯干鱼柴禾油脂茶叶以及油盐酱醋等等若干…… 乖乖,这么些东西他都藏哪儿的啊?这么,这么,这些东西别说提东阳峰的那些鸟吃了,就算我们盘丝洞上下老小一拥而上帮着他们一起吃,吃个百八十年也没问题。 “嗯,有时常思无,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凤宜说:“有些是从前遇到荒年时储存的,有的则是别处得来的,66续续积少成多……” 我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失态。 但是,实在没办法把漂亮,高贵,优雅的凤宜,和拼命囤货的灰大毛……联想到一起去。 我本以为囤东西只是老鼠的特性。可是我忘了,好多鸟也是有这种本能的。在食物充裕的时候囤积起来以备过冬或是养孩子的时候吃…… 凤宜手指点了一下,把那张单子收了起来:“所以盘丝洞要有什么不足之处,你也可以告诉我,千万不要客气。” 我晕晕乎乎的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你客气。” 不过灰大毛囤的,也够我们全洞上下吃上个数十年的了…… “不过,你怎么想起来给我看这单子?” 凤宜笑意变深,唔,笑的我有点不自在。 “我的,迟早还不就是你的?让你看看咱们有多少家底,过起日子来心里也有个安排算计不是?” “咳咳,”我喝的一口茶呛到喉咙里,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凤宜现在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有时候我想起自己刚认识他时,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大气不敢喘,把他看成恶魔与天神的综合体一样又敬又怕,感觉这落差真是太大了。 也或可以这样认为,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在别人面前,凤宜仍然是绝代风华,高高在上,傲不可攀。 但是他现在在我印象里,可怕二字是绝对没有了,被可恶二字完全取代! 凤宜把茶杯放下:“不过,明年,后年……恐怕天时不好,庄稼的收成也不会好。你也有点心理准备。” “啊?”我愣了。 虽然我们是妖,可是毕竟没到不吃人间烟火的那种神仙境界。就算是神仙,还要享受人间的香火供奉呢。 “你是说,要有天灾吗?” “嗯,魔域封印崩解之后,天象也变的一片混沌杂乱,明年有天灾是一定的。” “是旱是涝?” 凤宜苦笑,表情很无奈:“先旱后涝,大约还有瘟疫。” “嗯,大灾后总有大疫……” 先是天灾,引**。 “可是,子恒他以前不就是管行云布雨的么?那,有灾没灾的……” “他布雨,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啊。”凤宜摇摇头:“再说,没有云的话,也不能凭空变雨出来。” 这倒是,现代的人工降雨,也得趁有云层的时候**弹才行,要是万里无云一片晴空,打再 也白搭,这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而且,魔道两方恐怕明年都不会消停。虽然不关我们的事情,可是城门失火,池鱼难免会被波及,所以,你也得打起精神来,既不能让魔道的人钻了空子,也不能让正派那边的找个由头寻衅。” “唉,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人不容易,妖不容易,魔和道也不容易。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艰辛的事,需要认真的对待,努力的向前走。 入了冬,下了第一场小雪。 凤宜不顾我的严辞拒绝,还是把我拉出洞去,说是去赏雪。 拜托,我是蜘蛛啊,你见过大冬天的哪只蜘蛛在雪地里乱晃赏雪玩的吗?就算我成了精成了妖,我还是怕冷啊。 “我不去啊,我不去,我会冻死的----”我被凤宜一路拖着走,垂死挣扎,就差喊救命了。 冬天的伽会山十分寂静。 鸟儿都在窝里,老鼠和蜘蛛也在窝里,冬天是个休养的季节,最近没听说什么新消息,大概魔城和道士一齐歇了,大家都得缓口气儿,大概预备着来年春暖花开了继续接着对掐。 刚下过一场小雪,天气半阴不晴,冷风嗖嗖的割面如刀,山坡上的枯草被雪覆盖,一片莹白。远处的山峰罩着一层浓浓地雾气,缥缈朦胧,似近犹远。 我不肯迈步,凤宜笑着把披风解下来给我围上。 啊,好温暖…… 我享受的缩着脖子,把脸披风的领子竖起来护着脸。 呃,我眨眨眼。 温暖的其实,不是披风,而是凤宜的体温吧? 这是他刚刚解下来的啊。 凤宜拉着我一只手:“我们去清凉涧看看。” 这披风一定是温暖牌儿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冷了。 脸上,胸口,手掌,都热呼呼的。 小瀑布那里并没有完全上冻,没走到跟前就听到水声淙淙,一些细碎的雪块,冰粒落进水里,被水流冲的互相撞击,叮咚作响。 我们沿着溪流一直走,脚下的积雪被踏的咯吱咯吱响,除此之外,只有风声。 好安静啊。 这时候,觉得天地间就剩了我们两个。 雪地上印下我们两个的足迹,这些脚印不会留存很久,等下一场雪落下,就会将它们盖起。也可能,太阳出来,雪融化后,这些脚印也就消融了,不会留下痕迹。 可是我记得,我不会忘。 “凤宜,你不想成仙吗?”我轻声问他:“以你的修为,再攒些功德,这事对别人来说很难,可是对你来说却很容易的呀。” “成仙有什么好吗?上次我们的所见所闻,你不是也对仙界已经不再憧憬了吗?” “仙界应该……不全是那样的啊,我们见到的不过是一些散仙。” “是啊,那不过是一些散仙,但是一叶知秋,再向高处,斗争依然存在,只是更隐晦,也更残酷。其实你说不全对,我生为凤凰,本来就居于仙界,是我自己不喜欢那里,主动离开的。我在凡间游历,后来,在桃花山附近落脚。那里后来百鸟群集,被称为凤凰坡。” 是这样啊……凤凰也算是天之骄子了,他生来就是神鸟,和我们这样辛苦修炼的小妖小怪可不一样。 我们在一处没有雪的树下停下歇息,凤宜随身带着小酒壶,给我喝一口,他自己也喝一口。 雪后的空气都特别的干净好闻,我呵一口气,酒香变成白雾。 “伽会山很安静,这里也没有什么纷争,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是啊。”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你。” 这句话我没接,不过,握着他的手,微微的紧一紧。 “冷么?” “你的披风都给我了,怎么会冷。”我把手掌贴在脸上,感觉暖暖的,朝他笑笑。 “刚才是谁说要冻死的?”他戏谑的问。 我冲他扮个鬼脸,然后我们向回走。 “真希望这份安宁可以一直一直的持续下去啊。” 他没有说话。 我也知道,我们这份宁静,是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的。 谁知道明年,这世道会怎么样呢? 谁又真能知道,自己的前路有什么在等着呢? 也许,我不应该再为难自己,也为难凤宜。 因为,我们拥有的时间并不是无限漫长的。 三七的事情虽然暂时过去,可是并不表示已经结束了。 正相反,那象是一个开始。 “那件衣裳,还合身吗?” “嗯,我没有试呢。” “回去了,试给我看看吧?” 我转头看他。 斜斜的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恰好,就照在他的身上。 他看上去,如此美好。 -------------------- 呃,四个字的标题比七个字的好取……哈哈哈哈 一六七 原来我是一个饼 一刻,凤宜坦荡而温柔,美丽的面庞象神祇一样。 天光浅淡,雪光莹莹。 四周那样安静。 “其实,我是个很笨的人。我觉得不能这样答应你,因为我的心里还有对别人的愧疚。我想把那些都理清,都放下之后……其实,凤宜,我还是在自卑,你太好,我不够好。” 雪后的山林,这样干净宁静,让人把心底的话都很自然的说出来:“我知道,我和李柯的事,已经成为了一段过去,但是我却觉得我对不起他几十年的守护。每次,想起他那时候的生活,我会猜想他那个时候的心情。每次我都觉得难过,觉得这里沉甸甸的,无法放下。” 冷风吹过脸颊,很凉…… “我希望,他能幸福。” “前世的李柯也好,这一世的李扶风也好,其实我自己明白,幸福这两个字说起来轻松,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就算是子恒那样的本领,那样的才学,日子过的还是不顺心。凡人几十年扰扰攘攘,生老病死,困苦良多,红尘辗转尤为不易。人情债最难还,我真希望他是个贪财之人,那我就送他无数金银财宝。或者是他想要高官厚禄,这也容易办到。我欠的是情,却不能以情去还,我不知道该如何了结这段旧缘。就算他跟我说了,他不是李柯,他已经可以淡然看待那段前情,我却不能,我总觉得自己欠了债,利滚利,三百年,却还不上……” 凤宜淡淡一笑:“你还是很笨。” “我本来就笨。” 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我有点纳闷。 “轮回汤会让他想起地。应该不止和你地那一段情。你没有问他。他和三六百年前地那段纠葛吗?” “呃?他没说……” “那是因为他没有你那么笨。也可能。他自己也理不清楚。”凤宜说:“你觉得你欠了他。但是。也许他觉得。他欠了旁人。三六替前世地宋书生建庙。一直对他念念难忘。闭口仙地测字是莫大地人情。她却只为了找他就轻易用掉了。更不要说。轮回汤也是很难到手地。要是人人都能熬出一碗轮回汤来。这世间早就乱了套了。” 唔。这话……好象也有点道理。 我和他。他和三六…… 嗯。要认真说。我觉得我背负着他漫长地。一生地守护。那份深情。就象一座山。压在我地心中。 但是,后来,他转世成宋书生,遇到三六……那时候的他不记得我,会和三六生感情,肯定说不上见异思迁的。 “我不知道……这笔账,找天官来都断不清吧。既然谁都没有错,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觉得不快活呢?”三六记挂着他,我觉得亏欠他,他呢?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那时候我没向你提亲,而是告诉你,他可能是李柯的转世,你会怎么做?如果他说,他还如前世一样对你钟情,你又会怎么做?会欣然与他双宿双栖吗?” “不会的……”我茫然的看着前方的一片雪白。 因为我身上带毒的缘故,我从没象三六一样希冀去寻找情人的转世,指望再续前缘。就算那时候知道了李扶风是李柯的转世,可是,还有三六。 他会爱谁?他会选择谁?三六会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做? 即使没有凤宜,这些问题我一样要面对。 而我的解决办法,大概也就是和现在一样……很蠢,很懦弱的,拖下去。 凤宜真的没错说,我太笨了。 不光笨,还很消极,很软弱。 这样的我……我自己都看不上。 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再果断一些,或者,再偏执一些,事情大概不会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呢。 “三八,我对你并非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也足够我完全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心肠软,胆子小,手脚笨脑子也笨,还很懒,总想得过且过,活一天算一天,安身保命为上,出头惹事是从来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宜扳着手指一条条数落我的缺点,而且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我瞪着眼,可是不得不承认,凤宜说的完全是实情,一点没有夸大。 “你想等李扶风有个结果,你再和我成亲,其实也是很自私哪。” “喂,你说够没?” “没。”凤宜半分不让:“你还是那种消极的想法,等啊等的,想让别人来为你做决定。李扶风娶了老婆也好,做了道士也好,你是不是如果那样,你也等了若干年,算是还上了人情,还有,李扶风有了结果,你再嫁人就不算亏欠他了?” “呃……”这些话怎么这么尖刺啊……凤宜好久不飙,我都快把他当成没脾气的好好先生了。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嗯,是叫字字诛心吧? “那你觉得你现在和我成亲,与十年二十年后和我成亲,事情有所不同吗?”他咄咄逼人,刚才那种云淡风清的和气样子全没了。 我算明白了,凤宜这家伙还是个坏脾气的恶鸟,以前那君子状多半都是假装! 区别,还是有的……”他的气势一涨,我就低声下气 这不是怕他,而是,而是……咳,大概还是本能在作樂。 “难道等上十年,他没遇上情投义和,不成家,你就一直干耗下去,或者,”他的声音危险的压低了,脸也逼近了:“你还想去以身相许不成?” “不不,”我绝没想过以身相许……我又不是白素贞,李扶风也不是许仙啊,我绝没有以身相许还前情的打算。 “那要是他这辈子孤身终老一个女人也没瞧上,你是不是还想再到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他终于成亲,你才觉得你不欠他了?” “那个,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我是让人气的!”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做事磨磨叽叽拖泥带水,前怕狼后怕虎,又要自己心安理得,又想好处全占。你是不是笃定我一定跑不了,一定就捆死在你身上了,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耗着我?” ……我继续瞪眼。他说话可真是……真是的,我有那么厚脸皮黑心肠吗? 我顶多……其实,我就是个小市民的心态,《围城》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主角就是那种小知识份子,老实人吃亏和骗子被揭穿这两种倒霉事让他兼而有之的同时赶上了……其实他就是胆不够大皮不够厚心不够黑…… 我要真是再坏一点,我早就把推倒霸占了嘛!他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绝世大美男,傻子才不霸占呢! 我觉得胸口堵的慌,不知道是被凤宜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还是,还有别的原因。 反正就觉得这口气堵的厉害,眼眶热鼻子酸,眼泪涨满眼眶立马就要决堤了。 “是,我是会等。”他口气终于软了一点,但还是没退让:“但是你想让我等多久?你就真的不怕我转身走了吗?” 我冲口而出:“我就是在等你走!” “什么?”凤宜愣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神情看来阴沉沉的,这种神情比暴跳怒还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你再说一次!” “我本来就配不上你……也许我们真的成了亲,你第二天就会后悔。我这人不但没有外在美,也没有什么内在美,这辈子都学不聪明,也当不了什么贤内助。你或早或晚,大概总有一天,后悔找了个和你一点都不般配的丑老婆,出身又不高,什么长处也没有……那时候,那时候,我怎么办……与其那样,不如现在你就走了好了……”我捧着脸,越说越快越说越难过,索性蹲在地下哇哇的哭起来。 凤宜用力呼气,吸气,做着深呼吸,然后静静的问:“你一直这么想吗?” “才不是!”我用力鼻涕:“你对我的好,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到。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我能体会出来。你就象个大馅饼从天而降,一下子掉在我手里,我想吃,又怕咬一口之后,馅饼的主人突然蹦出来说,这饼是属于我的,不属于你,你是个贼,你痴心妄想……没尝过饼的味儿,要交还出去还容易。要是真的咬了,那……那怎么办……那怎么还,还不了了……”我一边哭鼻子一边语无伦次。 凤宜为什么突然这么凶?难道他现在已经开始不耐烦,开始后悔了吗?他到底……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感觉我形容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这是不等饼的主人寻来,这块饼自己就要拍拍翅膀飞走了。 凤宜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原来我在心中,就是……一块饼啊?” 一块饼…… 我又用力的一把鼻涕,掏出帕子来擦泪。 然后凤宜也在我面前蹲下来,我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他多漂亮啊,多精致啊,多好,多好啊…… 呜呜,还没有失去,我已经开始舍不得,胸口疼的我都呼吸困难了。 他叹口气:“要是你哪天死了,一定是笨死的。” “你胡说,猪八戒才是笨死的……” “猪八戒是谁?算了,那不重要。你就不想着,把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饼,”他说这个字时有点艰难:“赶紧藏着,掖着,昧下来,或是马上吞下肚去,谁来也不给吗?你怎么光想着我不属于你?而不想着把我占为己有呢?” “呃?你这是鼓励我……把你吃干抹净不认账吗?”我呆呆的看着他。 凤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吃干抹净可以,想不认账,没门!” 山风继续吹…… 呼,呼…… 我搔搔头,打个喷嚏……那什么,我们这对话,怎么变的如此诡异了?明明开始的时候是良辰美景雪映风前,凤宜深情款款我挺娇羞的第次求婚场面……一转眼怎么拐到,这里来了? ------------ 今天的标题连个梗都没打就起出来了…… 凤宜啊,乃就是一个饼啊一个饼~~~~哈哈哈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一六八 芝麻不开门 你要是愿意再想,那就继续想。(专业提供不过,你再想十年t(通。我呢,也是犯了糊涂,一开始就不该听子恒的,对你要温柔宽和,尊重你的选择。你这种笨蛋什么时候会自己做选择了?不都是等着别人替你选择?” 我被他训的一愣一愣的。 “腊月初八,我请师伯师姑他们来替我们主持成婚。” “啥?”腊月初八?那还有几天啊?我扳扳手指,得,差不到十天了! “你是说……我们,那个,腊八成婚?” 凤宜怜悯的望着我:“怎么,你嫌太慢了?” 慢个鬼! “太快了!不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 凤宜一声吼,我又缩起了头。 他一把拉起我,大步流星朝回走。我跌跌撞撞的跟在后头,雪地很滑,让他一扯我脚下更是一跌一绊的走不稳。 洞门就在眼前。凤宜一声断喝:“芝麻开门!” 大门纹丝没动。 他转过头瞪我。我才想起我把洞门地口令改了。一天一换地轮流来。今天不是芝麻值班…… 迫于恶势力。我有点哆嗦地声音喊:“馅饼开门~~” 大门应声而开。可是凤宜看我地目光。那凶恶指数好像。似乎。仿佛又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好吧。我知道。哪个美男也不喜欢自己被说成个大饼。但是我也只是比喻一下啊。 这人太小心眼儿了!以前的大方都都是装的! 他扯着我继续一路风风火火的进了洞,灰大毛揪着朱英雄的耳朵迎上来,一照面愣了下,才问:“师傅,凤前辈,这是……有什么急事?” “有。”凤宜松开我的手,一点头:“马上准备,腊八我要与你师傅成亲!” 灰大毛被这句话震的一个趔趄,好险没栽个跟头。可是后面的朱英雄却哈哈的傻笑起来:“啊,要办喜事啊!好好!恭喜主人,恭喜女主人!两位白头到老,恩恩爱爱,早日生下小主人!” 我憋的脸通红,正想出口反驳,凤宜一个眼刀丢光过,我所有的话一下子噎住,转过身儿狂咳一通。 “师傅,你没事吧。”还是大毛帖心,连忙关切的问一句。 “你师傅他是高兴过头了。”凤宜冷冷的说:“你快去准备吧,别到时候什么都来不及,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 高兴……过头了…… 人家这种时候还能吐血表示悲愤,我是只能默默的朝肚里咽啊! 灰大毛正想朝我迈过来的步子硬生生顿住,朝凤宜鞠躬保证:“师公放心,我一定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师,师公? 为什么这里的地下没有缝? 为什么这时候天下不降下一道雷? 天哪!你不辨贤愚枉为天! 地呀!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我为啥这会儿还醒着?我怎么还没被打击的昏厥过去啊!人家小说里女主角悲愤交集,说晕就晕,我这可好……身体倍棒,就是晕不了! 看灰大毛拔脚要走,我挤出一声:“大,大毛啊……” 他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可他说的话却让我想一头撞死:“师傅,这事早该办了,早晚都是一刀,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挨宰,不,你就等出嫁吧。” 我……我现在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凤宜一声咳嗽,我又缩一下脖子。 “你现在还有什么事要做?” 我还有什么要做?不都让你说完做完了吗!我悲愤又胆怯的瞪他一眼:“没有!” 凤宜说:“既然没事做,就来和我一起写喜帖。” 呃? 我反悔了,我想说,其实我很忙……可以么? 喜帖其实……咳,也没用我怎么写。 凤宜拿了许多张空白素帖,一挥袖,那些素帖统统瞬间变红,比扔染缸里变的还快还彻底。 然后他拿了一张帖子,提笔蘸墨……话说凤凰不愧是凤凰,这笔字真是龙飞,那个凤舞……我从头看到尾,就认出癸申年,还有凤桃联姻这几个字……咳,凤桃,这两个字联在一起,怎么看着这么怪异呢? 他写完这张帖,提起来吹一吹墨迹,从头到尾看一眼,点个头。 然后他将这帖放在桌上,与其他的红帖摆在一起,轻轻一弹指,所以的帖上同时出现了一样的字迹……呃,不是完全一样,请的客人的名字是不同的! 哇,凤宜还有这种高端智能复印机功能的法术…… “你也来署上名。” 呃? 我愣一下,凤宜用一种“敢不写你就试试看”的目光盯着我,我打个寒战,硬着头皮把笔接过来,战战兢兢的在帖子旁边,凤宜署的名字旁边,也写上我的名字。 怎么感觉象是在供罪状上画押…… 又感觉象是在卖身契上按手印的感觉呢? 写好了。 名字并列。 一大一小,一俊一丑,一个挥洒自如一个扭扭捏捏…… 怪不得都说字如其人呢,果然我人和凤宜不般配,字也不配。 凤宜。 桃华。 凤桃联姻。 凤宜拿起来看看,神情没显露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吩咐我:“把其他的也都签上,照好处写。” 呃,难道我敢故意涂鸦乱画吗? 我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张张签起名来,一边签一边腹诽。 凭什么他就能一蹴而就,我就得一张张写呢?他就不能让我也写一个,然后一起复印一下吗? “不给你找点事做,你就得给我找事。”凤宜站在门口,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我的手一颤,把个桃字涂成了黑团。 “我已经通知了师伯师姑他们……”凤宜的语气变的和软了一些,问我:“你没有什么长辈,我再请几位年高德长的故交来,算你娘家亲长,替你主持安排,打点婚事吧。” 呃,这倒是。我没爹妈没兄弟没姐妹,就是自己一个。 怪不得他语气温柔多了,大概是怕我难过。 其实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本来就是独自一个,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哦,也好……” “你师姐三六,也要请。” “嗯。”我呆呆点头,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李扶风,就不请了。” 凤宜看我一眼:“你想请他来观礼?” “那个……那就不请吧。” 这种事就是做也错不做也错,说是错不说也是错。凤宜哼一声,说:“继续写你的吧。” 我老老实实低下头继续签名…… 说实在的,我这辈子写自己的名字次数都没有今天加起来多。朋友少写的信也少,这又不像上辈子似的,办什么事都需要填表签名,我写名字的次数着实不多。 凤宜这要请的客人真不少,我已经签了几十张,可是看那边没签的,还有厚厚的几迭。 这客人得有好几百吧? 他有这么多亲朋故友啊,呃,这还没算他族中那些人头有脸的人呢。要是都算上……乖乖,盘丝洞能挤下这么多人么? 算了,**这么多心干什么?反正现在这事不由我做主,让凤宜自己去筹划吧!哼,凤扒皮,凤霸天,凤…… “你是不是在肚里拼命骂我的呢?” “啊?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哦?没有么?”凤宜不紧不慢的坐在我旁边,话说,他坐的也太近了吧…… “那你是在肚里夸我呢?” “对对。”我点头如鸡啄米。 “好,那你都夸我什么了,说出来我也听听。” 呃,上套儿了…… 凤宜一脸的自得,还把二郎腿翘了起来,捧起一边的茶盏:“快说吧,我这洗耳恭听呢。” 呸,这家伙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那什么,当然是,觉得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学过人,风流倜傥,貌美如花……”我特意在如花上加了重音,不过他又不知道如花是什么尊容,这句形容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我搜肠刮肚,把他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凤宜的表情,象是被赞的心旷神怡一样,一边用手在扶手上轻点,一边还不忘说:“继续签,可别偷懒。” 签你个头! 我真泪向肚里流,一边签一边鄙视自己。 我明明是有一颗人的心啊,为什么蜘蛛的本能还是根深蒂固的在我骨子里埋着就是去不掉呢?为啥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呢?我就不能有骨气的奋起反抗将他打倒推翻吗? 写完那些帖子,天都黑了,外面簌簌的轻响,还偶尔有几片碎雪落在院子里。 又下雪了。 灰大毛来了好几趟,向凤宜低声汇报情况,完全无视了我这个正牌师傅正在这里被奴役,这个没骨气的,就知道攀高枝,抱上凤宜的大粗鸟腿就不理会我的死活了,哼,瞧我赶明儿怎么收拾他! 外面似乎在忙了起来,隐隐听着人声喧哗,我终于签完了最后一张贴子,感觉手指手腕手臂一起叫嚣抗议!刚才不觉得,一放松才感觉受不了。 凤宜接过我的手,轻柔的替我按揉。 呃,这是糖衣炮弹!不要上当! 刚才来硬的,现在又来软的,我才,不上他的当呢…… 就要象别人说的,糖衣就给你吃下去,炮弹就给你退回去…… 凤宜抬起头看我一眼,那一眼…… 那一眼里象是沉淀了无数的岁月,敛尽了无边的云烟。 那么清朗,那样温存。 -------------------- 呃,哆嗦着站出来…… 打,打,打劫……把所有的票票交出来! 一六九 一见桃花 子送出去了,这件事,等于成定局啦。该章节由{中文网}提供在线阅读 到这时候我反而轻松了,灰大毛晚上让人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还自己下厨给我烤了一只子,他的手艺倒不是特别好,但是他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火候的。 我的胃口好的让灰大毛瞠目结舌,他给我盛汤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师傅,其实你貌似悲戚,心实喜焉吧?” 得,灰大毛进益啦,都会拽文了。 我嘴里嚼着肉,一伸脚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下去,然后还碾了两下。 他表情怪异,紧紧抿着嘴,把汤勺放回去之事,小声嘀咕:“被说中了心事就动手动脚,太没风度了。” 凤宜好象什么都没听到,他吃的少,而且清淡,一份粥就打了,倒是好养活。 我下厨是不大行的,顶多能把生的做熟,这些年过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反正凤宜要娶我,也不是图有人洗衣服做饭。 我咬着汤勺了一会儿呆,继续。 难道我真是心实喜焉吗? 咳,这个……谁知道。 反正。凤宜自认是块大馅饼。还追着赶着逼着让我把这块饼给吞了…… 我觉得我这个挺傻。好多事想不明白。 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吃完饭碗一推。凤宜说:“出去走走。你加件衣裳。” 灰大毛机灵地回去取了一条狐皮地大披肩出来。银雪似地皮毛象水一样闪闪亮。凤宜接过来替我围上。牵了我地手说:“走吧。” 外面又落雪了。还极大。 不象上一场雪那样细碎,带沙沙的声响。 这雪片大的就象羽毛一样,飘飘扬扬,轻盈而空灵。 明明是入夜了,但是雪地还有莹融的光,天地间变成了一种淡漠的银灰色,让人觉得茫远而安宁。 “小时候我极不喜欢冬天。”他说。 “你小时候?”我可想不出这样似乎能顶天立地的凤宜还有小时候。 “嗯……我虽然生来是神鸟,但是在凡间过的日子长。一到冬天,许多族人就要去南方过冬,也有许多会因冻饿疾病或是其他原因而死……物竞天择,何等慷慨,又何等残酷。去南方的鸟儿,许多会死在路途中。留在北方的,因为下雪,盖住了草籽和树林,很难找到吃食……我那时候,想为它们做什么,却人小力弱,所以,恨起下雪来了。” “后来我知道,天地本有情,雨雪也是情。没有雨雪,万物不得生长,大地一片旱涸……下雪的时候,我总喜欢出来走走。” 我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的和他一直朝前走。山路渐陡,凤宜一手扯着我,腾空而起。 我随着他一起飞。 我们从山峰边擦过,掠过长长的山涧,雪天里一切都象是在沉睡,连雪,也是一样。 天地如此苍茫。 我不由的紧握住他的手。 我忽然想,如果只有一个人,在这天空下,在这大雪里翱翔,是种什么心情? 孤独。 无边无际的孤独。 我刚才还在狐疑为什么凤宜要刚吃完饭带我出来踩雪。 忽然间,我却明白过来。 其实,凤宜这个人,很简单。 他想要的,也很简单。 长的美不美,聪明不聪明,有没有上进心,这些都不重要。 在这样的夜晚,能够有个伴,和你在一起。 飞翔在空中也好,或是,就在下方的某棵树下,某块石头旁边休憩也好…… 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你知道你身旁的人在想什么。 这就够了。 天宽,地远,让人觉得心里那些汲汲营营,那些琐碎的烦恼,全都象远处的薄雾层云一样的不真实。 “看,东阳峰。” “其实这里天气寒冷,没有原来的凤凰坡气候好。”凤凰坡冬天也不很冷的,我好象没有见过雪。 “凤凰坡虽然好,但却很不真实。”凤宜说:“即使没有那场变故,凤凰坡也不可能成为永远的世外桃源。我能护他们一百年,一千年……我护不了他们永远。外面的世界真实残酷,需要他们自己适应,自己面对。如果我一直庇护他们,他们经不了风霜,应对不了灾劫。那么哪一天我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胡说,你怎么会不在。” 我心里颤了一下。 我从来没想过,要是有一天,凤宜不在了…… 那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从来没想过。 我知道,世上没有长明灯。 任何事,有开始就有结束。 朋友,会各奔前程。 姐妹,也会各嫁各走。 就算是灰大毛,他大概,也有出师的一天,海阔天空,我不能拘束他。 我却没想过,凤宜若是不见了,我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 我也不想去想。 我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 “来,过来。”他肯定想不到我这时候心里在转什么念头。身形朝下,我跟着飘身落下去。 没有落到地上。 他站在树端,弯下腰,指着下面那个黑糊糊不太能看清的:“一个巢。” 啊,是的。 这冬天也不落叶的树杈上,的确有个巢。 ,巢上还有半个盖子,筑的相当精巧。我可以想象t蒲绒干草和鸟儿自己身上的绒羽,巢盖的方向一定可以挡住西北风,巢里一定很温暖。 我们在树端上停了一会儿,凤宜说:“走吧。” 我们再回到盘丝洞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扯着他的手不想松开。凤宜轻声说:“是不是想到婚礼之前不能再见我的面,所以舍不得啦?” 他的语调本来是取笑的,不过他一说我才想起来,婚礼之前,我们的确是不能再见啦。 “帖子都已经出去了,大概从明天起,宾客也会6续到了。” “哦。”我低下头,看着地下一片白白的雪。 即使是夜里,雪地上也有隐隐的晶莹的微光。 “即使别人不到,采玫师姑一定会到。” 一想到那个活泼的不象师姑的长辈会来,我的心情也微微上扬了一阶。 “不过采玫师姑一定会拼命张罗,你的懒日子可没得过了。” 呃,这倒也是,想想采玫师姑那种高涨的热情,旺盛的精力,喋喋不休的聒噪,我突然觉得两腿软! 凤宜微微一笑:“回去吧。” 呃,进了屋,热气一冲,我的脸热的厉害。 和凤宜两次,呃,约会,都是在夜里。 一次是在天河畔。 一次是在伽会山。 果然谈情说爱要花前月下才有效果么? 不过我不是花前,是星河之前。 也不是月下,是飞雪满天之下。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个念头隐约的在心头盘转,却又不敢真的去想。 我失去过李柯,但我还是活下来了。 如果我失去凤宜呢? 如果他忽然不在了呢? 如果,如果…… 床褥柔软温暖,我却忽然觉得背上生寒,冷汗涔涔不绝的冒出来。 我没办法去想那个可能性。 那么骄傲的凤宜,那么华彩熠熠的,无论他在什么地方,无论那里有所有人,可是,无论谁,目光都会投注于他。 如果没有了他…… 我看着帐顶呆呆出神。 我还是想不出来。 如果,到底会如何。 想不出来,我却变的很坦然了。 我安静的躺在那儿,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还做了个梦。 我梦见,很久之前,一个很暖和的,不下雪的地方,有烂漫的桃花,有个人,就站在花下,朝我微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我永远不会忘记。 但是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将这一幕,记的那么深。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那些岁月,那些过往,那些我得到了又失去了的…… 那些落下的桃花,纷纷扰扰。 可是我现在,终于不再茫然了。 我也不再为刚才那个问题而恐惧。 其实我恐惧的不是那个问题,这世间本来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我只是恐惧自己的茫然。 我现在变的,非常坦然。 我睡的很香。 然后,被采玫师姑从床上硬揪了起来。 我还没醒透,看看外头的天色,确定天没亮。 再看看眼前的美丽女子,确定我不是做梦。 “师姑,你怎么来了?”我一边说一边打哈欠。 “我怎么来了?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才通知我,什么都来不及预备!你还觉得我来的早了是怎么着!” 啊啊啊啊!师姑她一定练过佛门神功狮子吼吧?我的耳朵都给吵的嗡嗡的,两眼更是要变成蚊香圈圈! “快起床!没见过这么懒的新娘子!你的嫁妆预备的如何了!快一五一十的给我交代清楚!” 就好,就好,您先松手,我得穿衣服啊!” 知道的明白她是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强盗呢! 无比忙乱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不,应该说,无比忙乱的婚前准备期,正式开始了! “吉服呢?” “这个……呃……”我没办法,把凤宜送的那件拿来出充场面。 “嗯,样子还罢了。还有呢?” “啊?没有啦……”这个,婚只结一次,要准备几件吉服啊? “一件怎么够!”她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按照古礼,应该十二件,至少也该九件。上次方思墨娶未兰,还穿了六件呢!” “啊?”轮到我瞪眼了,这是啥古礼? 采玫师姑凶恶无比:“你,你你……我告诉你!你要敢在这事儿上给我轻省马虎!我绝对不放过你!” 啊啊,师姑,咱是亲戚不是仇人啊……您老手下留留情,别太折腾我,总给我留口气,让我活到拜堂那天啊! 话说这章题目真省事。 一见桃花更不疑……唔,虽然以前也看到过,但是真的喜欢,是因为《大唐双龙》里石之轩最后念着这偈语,看破红尘…… 啊,帅哥出家真是人生至大恨事啊…… 言归正传……求票票……(,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泡 一七零 收礼啦,发财啦。 虽然见不到凤宜的面,但却知道他这些天也忙的很,)|3,光是来这么多宾客,东阳峰和盘丝洞上上下下全调动起来,忙的不可开交,打比方说,有如冷水溅进热油锅,那叫一个沸反盈乱啊…… 朱英雄帮不上什么忙,大毛嫌他净添乱,让他做些搬搬抬抬的粗重活计,他倒干的很开心,我瞅他扛着一个巨大的木箱从院门口过,急忙喊了一声:“大猪,过来。” “哦,”他难得轻手轻脚把那个木箱放下,跑到我跟前来。 “躺好别动!”采玫师姑把我重重一按,手上不停,继续给我做……面部按摩。 我觉得我的长相也就这样了,再保养也成不了天仙美人啊。 脸上敷了一层香玉膏,光听名字,再闻闻这香气,就知道一定是好东西。 朱英雄好奇的瞅着我的脸,大概我现在的样子对他来说很新奇。 唔,当然新奇。 虽然我面前没镜子,但是上辈子女人做面膜什么样我可是没少见的。 “你那箱子里扛的什么啊?” “哦,是些摆设。”朱英雄说:“布置新房啊,布置礼堂啊要用的东西,大毛让我扛到前头去。” 嘿。他们几个倒是不打不相识。 “累吧?” “不累!”他挺直胸。呵呵憨笑两声:“这点儿东西算得了什么!主人地好日子。我觉得身上有使不完地劲儿呢!” 我怎么觉得…… 是我要结婚又不是他要结婚。兴奋地好象打了鸡血似地。 他朝采玫师姑行个礼。出门扛起他地大箱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采玫师姑哈哈一笑:“嗯,这个倒是个有趣的,脾气挺直啊。” “嗯……”我一不能逃跑二不能反抗,只好任她折腾了。 不停的有贺礼送进来,不过大部分都是把礼单送来念给我听,然后再问我收在哪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灰大毛就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如果是什么宝物就放到后库,如果是药材就放到了药房,如果是一般的东西就暂且堆在一起。我先前还贪心大炽,听着这个宝啊那个贝的心里热热的,可是再听下去,就没什么新奇了,不怕丢人的说一句,有些东西我光听名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比如,刚才送来的礼单上,说是金彩双环一对,我就不知道这个环是戴头上,戴手上的,戴脚上的,或,干脆是兵器?虽然说我们这是喜事,兵器是凶器,可是既然前面送宝剑的都有,那后面再送什么来我也不觉得稀奇了。 这婚俗的确不同,从正日子之前三天就要安排鼓乐宴席,虽然说盘丝洞家底一时吃不穷,可是……这也太浪费啊。 而且,很麻烦啊。 采玫师姑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灰大毛差人送来的或是自己送来的礼单,上面会有送礼的人的名字,她就挨个跟我说。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修为名气如何。那个又是哪里来的,和凤宜交情不错之类。我其实记不太清楚,尤其是人名地名之类的。 好不容易采玫师姑终于收功,放我起来洗脸换衣服了。可是我还没松口气,她又说:“我有几位老姊妹也来了,她们一定会来见见你的,快把昨天我给你预备的衣裳,挑那件粉色的穿,我带你去见见她们去!” 我手一滑,差点把水盆推翻。 乖乖,一个师姑就够我受的了,再来几个……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可是想归想,我还是乖乖的梳好头把衣服换了,对着镜子瞧瞧,似乎皮肤是好了许多。虽然以前也挺白,但是没象现在似的,好象嗯,真是特别光滑,而且隐隐有一种珠宝似的光华从皮肤里透出来。 采玫师姑压箱底的方子果然不亏人啊。这才用了三天就这么有效果,到了成亲那天…… 呃,到成亲那天我要蒙盖头啊……这,除了凤宜,别人也瞧不着吧? 采玫师姑这么使劲儿张罗,到头来变成锦衣夜行啊。 嗯,凤宜能看见就行,别人看见不看见和我也没多大关系。 我们在红豆阁见着了采玫师姑说的客人,师姑介绍一个,我就行一礼,客气的问声好。虽然说是前辈,但是一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的美貌佳人,哪个看起来都不比我显大多少。 “嗯,是个老实孩子啊,凤宜倒是很会挑。” 采玫师姑呵呵笑:“那是,他自己生的那个样子,再找个漂亮媳妇,将来那生的孩子还不得遭天妒啊?小桃这孩子我就喜欢,人实诚,没什么歪心眼儿,对长辈又孝顺听话,再合适没有了。” 咳,师姑大人……您这夸人的口气跟一乡下大妈夸儿媳妇似的,忒俗了。 这几位不是神也是仙的,居然纷纷赞同,认为凤宜的眼光好,采玫师姑也有了福气,晚辈听话就很好嘛。 合着,这几位都是一个眼光啊? 别人家夸新媳妇,不得说什么知达理,花容月貌,也得说聪慧诚谨,外慧中啊……难道是因为上述优点我一个都不俱备,所以她们就拣着善良啊孝顺听话啊这种词儿说? 咳,这是有例可循的,上辈子我们要夸一个女孩儿,先是漂亮……要是不漂亮,那就夸她 ,要是她也不聪明,那就夸她很可爱或是很善良或是tu 我觉得我跟只猴子似的,被采玫师姑拉过来展示,不过好在这展示没什么恶意,这几位,唔,郑嘉郑仙子,褚蕊褚仙子,张雁前辈,戚含霜前辈,我能看得出她们是的笑容都是真心的,不是一般的面子客套。 “好啦,我们几个两手空空来的,别让未来的侄媳妇笑话咱们小气。”张前辈招手让我过去,伸手出来握住我的手,柔声说:“我们老姐妹几个当年要好,现在好久不见了,一见面吵吵扰扰的,没吓着你吧?” “没有,我哪能那么胆小啊。” “嗯,你们这信儿啊,是送的晚了点儿,别的礼也来不及送了,来,我就送你样小玩意,你可别嫌弃。” 我还没回过神,那小玩意儿就套到我手上啦。 是一对绿莹莹的玉锣,挺沉,漂亮,挺正常! 不过如果是普通玉镯,完全可以写个礼单送来就是了,不用特地套我手上啊。 唔,我我觉得……有的时候,看上去正常的东西,它不一定就正常。 张前辈说:“这个你成亲之后无事之事,炼制一下,这镯子叫碧光镯,还是我年轻时得的,不要看它圆融薄脆,就算拿千万斤巨石来砸来攻,也不能伤它分毫……” 哦,这是一对很坚硬的玉镯。但只有这么硬,难道我可以用它去砸人吗?以它的份量,要把人砸伤还有点难度啊。 幸好张前辈接着说:“这个呢,是件护身法宝,你炼制之后,凭心意可驱使如意,它可化为碧色光环罩住全身,金铁矢石绝不能伤你分毫。不是我夸口,当年我就是……” 她得意的笑容还没完全展露,一边师姑大人已经给她泄气:“当年她着了和尚的道,给镇在一座宝塔下头,要不是靠这个镯子护身,骨头早被压断了。” “呸,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其他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我跟着笑好象不好,但是脸又板不住,也跟着嘿嘿的笑了两声。 感觉……嗯,可以体会到她们之间那种和睦亲昵……并不因为岁月流逝而渐淡。 真羡慕啊…… “好啦,来来侄媳妇,我也有东西送你。” 侄媳妇……汗…… 戚前辈也过来,她送的是两把小剑。和张前辈那个不同,那个是防身的,这个,呃,也可以说是防身,杀伤敌人,保护自己,当然也可以说是防身之物啊。 “这两把小剑是我祭炼的,虽然不值什么,只是耗了许多功夫,当时炼了七把,我自己用了两把,两把送了我徒儿,这两把送了你。它们只要沾触到你的气息,就会自动依附在你身上。若是遇到性命交关的时刻,它们自己会攻击敌人,而且,这剑虽然不算长,也不锋锐,却是索魂剑……” “啊,好啦,大喜的日子,下面的话就不说啦。”师姑给岔了过去:“小桃儿啊,快谢谢你两位姑姑。” 都是大宝贝啊!这次真是赚到啦! 我嘴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的,不过既然是给我的结婚贺礼,再推辞那多见外啊…… 郑仙子送我一套功法,她只淡淡的说以后要是有空,就时时习练一下,是有些好处的。当然她给的不是什么秘籍,而是一张小小的竹版。这个绣版我见过一次,以前子恒有过,相当于教科字典,贴在脑门上,就可以知道该怎么练,练的过程中有什么问题,把这个贴上也可以得到解答,绝对实用。 最后是褚仙子,她送的是个小盒子。 “等成亲后,和凤宜一起用吧。” 呃……一起用? 我立刻转起了不netbsp;瞅着褚仙子的样子很端庄很正派啊,可是这话说的这么暖昧,连是啥东东啥作用一字不提,难道这是,呃那种东西? 就是那种,他好,我也好的东西吗? 我很茫然的把东西收下来,然后大家一起吃了顿晚饭,采玫师姑立刻老实不客气支使人,让这几位也帮持打点,我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几位前辈倒是非常感兴趣……感兴趣的后果就是,我觉得我的前途越来越“无亮”了…… 一个师姑就折腾我快不行,再来四个我先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灰大毛不知道从哪儿钻进屋来,一脸同情的问我:“师傅,今天也很累么?” “哦,还好……”我有气无力,仰在床头不想动。 “嗯,那个,师公……”我瞅他一眼,灰大毛笑:“反正没差两天了,提前喊一句半句的也没关系嘛。师公让我给你的。” “什么?”我接过来。 “师公说,趁热喝,补一补,可别累坏了。”他补充一句:“这是原话。您喝吧,我走啦。” 我打开盒子盖,里面果然是一碗汤。 这家伙…… 不过,汤挺好喝的,真的。 祝大家国庆快乐,中秋快乐,多吃月饼……那个啥,不要忘了把月票留给俺哦……(,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泡 一七一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辈子朋友结婚,我也就陪着早上去化了次妆,新郎来)f我就管拎着化妆包,其他的就什么也没干了,感觉结婚应该是件挺简单的事---- 那是从前的想法。 我现在只盼着,婚礼快快到吧,腊八怎么这么遥远…… 可是明天就是腊八了,我却又紧张起来。 明天,明天……啊,昨天前天想起腊八还觉得很遥远,怎么现在一下子就逼到眼前了? 我一天都有点魂不守舍,打开抽屉又忘了自己要找什么,明明头早梳好了,还拿着梳子一遍遍比划,吃饭的时候更是,咳,碗里早就空了,我还扒了好几口,灰大毛捂着嘴偷笑,把我的碗给拿走:“师傅,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啊,不用了,我吃饱了。” 等到上午我第n次在屋里绕圈儿的时候,采玟师姑也忍不住了。 “小桃儿啊,你是不是等不及啦?” 我愣愣的居然忘了反驳,褚前辈她们几个哈哈笑了起来,我回过神儿脸腾的就烫起来了。 张前辈说:“好啦,你们几个老不厚道了,小桃儿心里不踏实,你们也别光顾看笑话,小桃啊,你其实不用怕。凤宜和你又不是人间那盲婚哑嫁,连对方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那样的新娘子是要怕的,你有什么好怕?要是凤宜敢待你不好,你只管揍他,他要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们,我们给你撑腰呢!” 我一边不好意思。一边也实在是感动。 “说实在地。我还有点嫉妒小桃这丫头呢。”张前辈一边理着嫁衣地袖边一边说:“想当年我也给自己备过嫁衣地。结果备了那么多年。就是没嫁成。” “好啦。反正你都这把年纪也不可能再嫁人了。拿出来给侄媳妇儿穿有什么好舍不得地。” “是啊。谁让我年轻地时候没碰上好郎君呢!” 她们几个嘻嘻哈哈。我地心情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外面似乎有人声喧闹。离院子很近。宾客应该不会到这边儿来才对。我让小蜘蛛出去看看。她很快回来:“姐姐。是几位客人。闹着想见新娘子呢。大毛哥在劝。嗯。不过他们好象……” 采玫师姑噌的站起身来:“谁这么不开眼啊?新娘子想见就见?我去瞅瞅!” 她一撸袖子就走了,几位前辈笑嘻嘻的也跟去看热闹。 我估计,她们一去,这热闹恐怕会越看越热闹了。 唉,明天我就要和凤宜成亲了?那什么,我以后就不是大姑娘,要变小媳妇了? 想一想,真觉得很不真实啊。 我捧着一盘儿梅子吃了好几颗,大毛进来说,师姑她们遇着熟人了,出去一起喝茶谈天,让我自己歇个午觉,别忘了涂那香玉膏敷脸。 我心不在焉的点头,灰大毛说完了饭,还站在那儿没有走。 “还有事?” “嗯,没事,就是,恭喜师傅!” 我仔细想了想,招招手说:“大毛,你坐下。” “哦。”他老老实实坐下了。 “我心里不踏实。” “嗯?”灰大毛眨眨眼,一手捏捏他的小胡须子:“师傅,其实我心里也不踏实。” “是么?”我挺意外:“你不踏实什么啊?” 要嫁人的又不是他。 “嗯,算起来,从以前就是我和师傅两个人在一块儿,虽然说不算一路顺顺当当,可我也没饿着冻着,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有时候我就想,这辈子,我得好好孝敬师傅,不过我那会儿可没想过,将来会有个什么样的师公,我一直觉得咱们象一家人,师傅有时候象师傅,有时候象我姐姐,还有时候象我妹妹……” 大毛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过,我却明白他的意思。 我又可尝不是呢?有时候我觉得大毛象我的徒弟,有时候觉得他象个弟弟似的,更多时候,大毛倒是反过来照料我,洞里这些年不都是他打点的么?我哪有这份耐心细心管这些事情? “我本来也挺担心的,不知道将来日子会怎么样,也可能师傅成了亲就会扔下我们,和师公两个人过好日子去了……” 我插话:“不会,你这才是胡思乱想呢。” “所以啊,师傅也别胡思乱想了。虽然说明天是大事,师傅要嫁人了,可是嫁了人师傅还是师傅,盘丝洞还是盘丝洞啊,师傅你说是不是?” “嘿,大毛你这家伙。”我笑了。 原来他绕这么个弯来开解我。 “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师傅你不要嫌弃。”灰大毛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包包放在桌上。 “嗯,多谢。” 大毛走了之后,屋里就剩我自己。 很安静……安静的让我有点茫然。 我打开大毛送的那个小包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盒子里是一颗黑 珠子。 奇怪,这是什么珠子? 没光泽,沉甸甸的,摸在手里有点温,也没有气味。 大毛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我把盒子放在一边,珠子顺手塞进荷包里头。 这一天过的出奇的快,采玫师姑她们午后回来了,最后把嫁衣饰和明天要用的东西都整理一遍,然后命令我早睡,因为第二天要早早起来。 我躺是躺下了,可是却没有睡意,翻了好几个身,脑子里象是塞满了草,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来。 凤宜这会儿干嘛呢? 明天……嗯,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 窗子上忽然被人轻轻弹了两下,我一惊,谁在外头?我一点儿没觉。 “睡了吗?” 呼----我吁口气,抱着被子坐起来,低声说:“你怎么来了?师姑说咱们不能见面的。” “没见着啊,”他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笑意:“隔着窗,天又黑,规矩没说我们不能说话啊。” 这个人还真会钻空子。按礼是不能见面,那意思,既然两个人不凑到一起去,话当然也就说不成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跳的很快,低声说:“让师姑看见一定会脾气的,你快走吧。” “不要紧,她们在前头,这儿没别人。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哦,你想说什么?” 我靠着床头,紧紧抱着被子,好象怕他会突然推开窗子闯进屋来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 心跳的真的很快,脸也热热的。 “这几天累不累?” “累死了!”我低声抱怨:“真不公平,凭什么你就不用受这样的折腾?” “嗯,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很柔,柔的让我觉得胸口有个地方莫名的一软。 “想不想我?” “呸,谁想你啊。” 他又低声笑,笑的我有点心虚。 “三八。” “嗯?” “你把窗子开开。” “我不!”我马上拒绝。 “我就是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不行不行。”我一边严辞反对一边摇头,不过我摇头他也看不到:“反正明天就看到了,这会儿黑糊糊的你也看不见什么,咱们就这么说会话吧。” 我还担心他会再要求,不过他却说:“好吧,那咱们说会儿话。”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嗯?今天么?陪师伯师叔一起喝了几杯……” “你喝酒啦?” “只几杯。” 唔,不只几杯吧?怪不得他的口气和态度不大象平时。 他好象是靠在窗子上,我听到窗扇喀的响了一声,差点跳起身来。 我看着窗子,外面也是昏暗一片,看不到他的身形。 不过我可以想象出来。他现在一定是一副慵懒模样,斜倚在那里,眉眼可能都比平时显的柔和,唇角可能会有一抹笑。 我慢慢下地,走到窗子前,手轻悄的按在窗扇上。 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怯弱。 我轻声喊:“凤宜。” 声音比刚才还要轻的多。 “唔?”他有些含糊的应声:“想说什么?” “你将来,会不会有一天扔下我不管不问?” 他呵呵低笑:“怎么,怕我变心?” 我的额头慢慢靠过去,抵在窗子上。 他就在那一边,我们离的很近,就隔着一层窗纸。 “想要我不变心,那你就要好好的巴结我,讨好我啊。” “呸,你这个厚脸皮!” 隔了一小会儿,他说:“三八,我不会负你的。” 我心里象是浸了蜜酒,嘴里却说:“好听话谁不会说。” “嗯,那就我不说。” “你,”我真让他气的哭笑不得。 “你把窗子开一点。” “不开!” “乖,开一条缝就行,我不看你,你也闭起眼不要看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听话,开开。” 我觉得他象大灰狼,在骗小白兔开开门。 但是好象手不听使唤,被他的温柔蛊惑了一样,把窗子轻轻的掀开一点。 凤宜的手从窗缝中伸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颤了一下,手向回抽了一点,没抽出来。 他的手掌比平时热,掌心就象是有火一样。 我站在那里,听着他在外面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温度,似乎可以把我的手暖化一样。 心里奇异的,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低声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很低,很柔和。 吐字却很清楚。 他说: 执子之手。 -------------------- 好累好困……今天折腾了一天 一七二 成亲 子之手。 与子偕老。 我梦里,又看见那满天的桃花。 我们就这么拉着手,隔着窗子,一直站到半夜。 得,本来采玫师姑说了八百遍要早睡早起养好精神的,这下可好,我感觉还没刚刚躺下,做了一个桃花梦…… 然后就是一阵喧闹声把我吵醒。 我打着哈欠,困的了不得,采玫师姑和其他前辈,还有小蜘蛛们一起涌进房里来把我弄醒,离天亮还早着呢,我痛苦的呻吟,脸上忽然一阵冰麻刺痛,不知道谁拿雪水浸了帕子直接就没头没脑的给我乱擦了一通,睡意一下子全不见了。 采玫师姑叉着腰,指挥着屋里的人团团转,她们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奔来走去,转的我头晕眼花。 就算到很久以后再想起那天来,我还是只记得那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 梳头,化妆,更衣,采玫师姑激动的不停的擦眼泪,知道的明白她是娶侄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嫁女儿。 我一边感动,一边痛苦。 为什么这些前辈们明明有法术。却还要艰难地用梳子头油钗替我弄头型呢?而且居然还拿出棉线来给我绞脸!!!就不能用个法术来。快捷方便利索地把这事办好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能放在心里。采玫师姑好象前几天说过。这些吉礼事情不能马虎取巧。不然会不吉利啊等等之类地一大通话。要是不想被她再教训。我想懒省事地提议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头上地饰很沉。身上地吉服也很沉。脸上糊着一层粉。唇上涂了很香地却让我很不适应地口脂。但是最痛苦地事。是那双大红地鞋子。那鞋子是高底地!乖乖。我当然见过别人穿高底地鞋子。大部分都是木地。还有铁底地。可我从来没穿过这种鞋。鞋底很硬并不舒服。院子里有很多人。听声音都是女客。还有小孩子。吵吵扰扰地。非常热闹。 我有种错觉。 好象我不是一只妖精。只是一个普通地小姑娘。现在要出嫁了。亲朋好友都来庆贺…… 最后采玫师姑过来。她眼睛红红地。脸上也红红地。脸红是刚才被张前辈偷空抹了一大捧胭脂。 我觉得我好象忘了什么事……嗯,但是这会儿我实在想不起来。 她把一块红盖头蒙在我头上。 然后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喜庆的,无边的艳红。 采玫师姑和张前辈送我出门。 我忽然觉得住了很久的盘丝洞变的陌生了,地下洒满彩色的纸花,谷子,豆子,穿平底鞋肯定会觉得硌脚,穿高底木鞋则担心会站不稳,底下都是细碎圆滑的谷子豆子,我每一步都得当心。不过两旁有人扶着,所以踩滑了也不用当心摔倒。远处近处都是沸腾的人声,大家在说着,笑着,议论着,时不时可以听到一声叫嚷:“新娘子露露脸儿啊,让咱们瞧瞧!” 采玫师姑就会笑骂回去,但是并不着恼,一片喜气洋洋的。 我耳朵里先是被这些声音灌满,然后锁呐声,锣鼓声,敲的热火朝天,爆竹也放了起来,劈里啪啦,震的耳朵嗡嗡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不,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惟恐跌倒。喜堂就布置在前厅,平时也就三五步的事,今天却觉得走了好玩,才踏上了前厅的台阶。 台阶上铺着厚密柔软的红毯,上头还绣着大朵的并蒂莲花。 我刚要迈步上台阶,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哗啦啦从头而降,砸在身上啪啪响,掉在地下还乱弹乱蹦。 呃,金橘? 挺漂亮的,一个一个滚落在红地毯上,金红相映,好看的很。 可是这东西砸人够疼的。 这些婚俗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完全不知道这个扔金橘又有什么说法,反正应该是又一项吉祥的象征。 然后到了堂前,采玫师姑笑着将我朝前轻轻一推,我差点没站稳,不过另一双手臂很快扶住我。 这双手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废话,昨晚刚握了那么久,手感太熟悉了,认不出来才怪呢。 刚才一直在喧哗声里浮动的心,一下子就静下来了。好象海上流浪已久的船,进了港了。 鞭炮声总算停了,不过鼓乐声却没停。 一拜二拜连三拜。我们拜了天地,拜了长辈,然后夫妻对拜。 旁边有人快嘴说了句:“凤王这辈子除了天地君亲师,这恐怕是头一遭膝盖点地吧?”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起来,又有一个说:“嘿,跪跪老婆有什么打紧,再说新娘子不是也跪了他嘛,扯平!” 这些人!嘿,真是…… 其实我觉得蒙着盖头也挺好的,我的嘴从开始拜天地就一直咧着,合不拢。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笑啥,反正……脸都笑酸了,还在笑。 要是凤宜看 iu: 可惜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然后还有敬酒,不过是凤宜敬,我手里也被塞了杯酒。 一敬天地,佳偶天成,天长地久。 酒泼掉了。 二敬长辈,凤宜的那杯应该是敬给了他师伯,我这杯则是递给了采玟师姑。 第三杯是交杯酒。这倒是不一样,我以前看,交杯酒是洞房里挑了盖头才喝,但是这里却是在厅上就喝的。旁边的人把酒杯递给我,酒杯上绑着红绸带,绸带另一头当然是拴在凤宜那个杯子上。 我接过杯子,看着里面颜色姜黄,一股甜香的酒液,一时倒没判断出来这是什么酒。 不过不用我想,旁边又有人起哄:“哈哈哈,松子酒,送子酒!这酒不能白喝!新娘子得加把劲儿,明年这会儿就添个大胖小子才是啊!” “正是正是,三年抱俩!不过我说,这事儿新娘子一个也办不来,还得凤王也多多尽力相帮啊。” 咳…… 我差点让酒呛着。 这酒……咳,这阵仗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反正这酒也是取个吉利,别人打趣就打趣吧,反正不是恶意。 我把杯里剩下的酒也一饮而尽,后头居然又有人说:“看看!新娘子多豪爽,这就等不及啦!” 我定定神,把酒杯放回托盘里。 然后凤宜也把杯子放了回去。 礼成,又是鼓乐齐奏,鞭炮炸响。厅里的宾客纷纷鼓噪叫好。 “来来来!快掀盖头,让咱们看看新娘子的容貌啊!” 呃,我没参加过这时代的婚礼,这盖头也是在喜堂就揭么。 不过,我的视野里,出现一只手。 凤宜的手,挺好看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圆润整齐。 现在的关键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手握住了盖头的边缘,然后,缓缓的掀起。 眼睛看久了那片喜庆的红色,红色一被撩开,视野中出现了别的颜色时,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晕眩。 凤宜的身形出现在我的眼里。 他穿着一件红色的袍子,很久没看到他穿这个颜色了。宽袍大袖,更显的他身姿挺拔,态拟若仙。 然后,看到他的脸。 他的脸庞带着一层融融的光晕……其实我知道,这是因为眼睛看了半天红色,然后再看到不同的颜色才会如此。 但是……凤宜真是……很美。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这句话突然就从我脑子里冒出来,忘记是在哪里看到的,但是觉得形容此时我眼中的凤宜,份外妥帖。 凤宜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笑。 突然旁边有人冒出一句:“嗯,新娘子是宜男相,将来一定子嗣绵长!” 噗我差点吐血。 “嘿嘿,我看也是……” 得,我就当自己是聋子好了。 周围的人纷纷打趣,凤宜倒是一反他平时的脾气,全盘欣然笑纳了。虽然他没象我刚才似的傻笑不停,可是也能看得出,这做新郎果然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我紧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再喜笑颜开,以免给别人留下“这个新娘子乐傻了”或是“这个新娘子很花痴”又或是“这新娘子很……” 大厅里这就开了席了,人头涌涌,一眼望去也不知道今天来了多少贺客,凤宜说了几句道谢之辞,无非是多谢今天各位宾朋前来道贺,招待十分简慢不周,请大家多多包涵之类。 然后我们朝满厅宾客敬杯酒,就退出后堂了。 新房就布置在这边,挂红结彩,红烛高照。一些宾客嘻嘻哈哈的跟着过来,结果被采玫师姑几个拦阻喝斥都赶出屋去,凤宜把门一掩,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忍不住说:“看你挺轻松的,原来也要顶不住了啊。” 凤宜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抹笑…… 呃,那抹笑怎么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呢? “好,来来,让你看看是不是顶不住了。” 我吓的朝后一跳:“喂,你想干嘛?” 凤宜不紧不慢,先把头顶的飞翼绕云冠解下来,说:“你猜呢?” 怎么看起来象个流氓似的。 他的手伸过来,我本能的一缩头,又绕过了桌子。 “满头都是钗子你不累吗?等下再出去见客要换吉服的,你可以先脱了这件松快松快。” 对哦。 采玫师姑说过,今天要换好几身吉服。 不过这件是最重的,剩下的都要轻省不少。 我的手放在领口的扣绊上,正要解开,忽然脸一热,抬头对他说:“你转过头去,不准看!” 呃,不会写婚礼这种场面啦…… 好在总算是成了 一七三 成亲二 宜背对着我,倒是顺口说了句:“那双鞋我看你穿着)t惯,另换一双吧。” “我也想换啊,可是……”采玫师姑她们只给我准备了替换的吉服,却没有给我准备其他鞋子。 凤宜说:“那你先换衣服吧。” 我动作极快把自己拾掇好,小声说:“好了。” 头上的那些沉重的钗和珠饰被我取了下来,两鬓的头微微有点松,我拿子理了两下。 凤宜把我换下的那双高底鞋拿起来,手指轻弹,那又硬又高的木底就这么眨眼间让他给弹没了。 呃,好厉害的弹指神通…… “那个,你也得换吧?”我和他的衣服应该是配套的,刚才那套都是大红金绣的,现在我换了一套樱桃色的,而且柜子里就在我的吉服旁边也叠放着一套同色的男款的礼服。 “嗯。” 他伸手解开腰间系带,我愣了一下,他抬头看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我硬生生把脸扭到一边去。 “没关系,我们已经成了亲了,你可以随便看,我不介意。” “谁……谁稀罕看你似地。” 其实我是挺想。咳。瞅这么两眼地。怎么说呢。买样东西回家还得好好检查试用一下。看有没有瑕疵。功能齐全不齐全呢。 “好了。” “这么快……呃。”我差点咬着舌头。转过头去看他。 这种娇艳地颜色。穿上凤宜地身上一点也不显地俗气轻浮。人英俊。就是披麻袋也好看。 前面喧闹。但是门窗都关着。听起来。那些声音都很遥远。 我心里静了静,忽然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事。刚才外面吵的太凶,我一直惦记,可是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前几天我就想着他们怎么还没有到,总觉得也许是有事耽搁,无论如何今天是会来的。 但是刚才在外面也没有看到他们啊。 “子恒和三六,都没有来吗?” “子恒来了,不过他在外面帮忙张罗,刚才没到喜堂去,等下你应该能见着他。三六却是没有来。” “啊?”我疑惑:“难道贴子没有送到么?” “或许。”凤宜的话说的模棱两可。 不对,凤宜那个帖子天南地北的亲朋友旧都请了来,三六不会没收到。 那……也许是她不想来? 还是有什么急事不能来? “还要去敬酒吗?” “我一个人去就行,师姑她们等下必定来陪你的,恐怕还有来闹……”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拍的砰砰响,凤宜打开门,有好几个孩子凑头凑脑的往屋里看,七嘴八舌的说着贺喜的话,其中一个蹬蹬跑到我跟前来,大声说:“恭喜恭喜,恭喜新人百年好合,快快,给我们糖果糕饼吃!” 我觉得这孩子有点面熟,仔细一想,得,这孩子不是在梅山见过的么?叫小什么来着?我记得他好象是个人参精。 凤宜说:“小苍,你能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吗?小心吃完了肚子疼。” 哦对,他叫小苍。 真的很可爱了,红兜兜,头上扎着小辫,小胖胳膊小胖腿儿,不笑的时候眼睛又大又亮,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幸好我有准备,荷包里塞了些糖果之类的。我塞这些本来是预备要是今天忙晕了头吃不上东西好给自己垫肚子用的,这会儿倒派上用场了。 小苍接过我给的糖,笑嘻嘻的说:“多谢新娘子。” 我也跟着嘿嘿笑两声,这种场面没经历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笑笑最安全,省的说错话被人笑话。 又一个孩子挤过来讨糖吃,我打开抽屉拿糖果给他们。他们拿了糖还不肯走,被凤宜一个一个揪着耳朵赶。其中一个脆脆的招呼:“敖前辈。” 敖?我起抬头,一个人缓步走进来,他穿着一件色袍子,看起来暖暖的,头上束着青白浮云纹的玉环。 “子恒!”我兴奋的朝他招手:“我还以为你没有来呢!” “那怎么会。”他走到近前,微笑说:“我怎么会不来?天塌了也是要来的。” “刚才在喜堂没有看到你,所以我以为……” “今天宾客极多,所以恐怕会有什么小乱子,又或是宾客之间有什么旧恩怨,所以我在外面布了两重阵,打走几位不之客,眼下是没什么事了,所以进来找杯热酒喝。”子恒夸张的搓了搓手:“外头又下起雪来了,北风可真冷。” “还有人来婚礼捣乱?”我转头看看凤宜那肯定是冲他来的。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子恒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些,虽然穿着一件颜色柔和鲜亮的衣裳,整个人却越显的沉静。 我倒从壶里倒热茶给他,子恒接过杯子,却没有喝,他的目光显的温和而专注,轻声说:“恭喜你。” “谢谢。” 他微微一笑,正想说什么,可是门却砰一声又被大力推开,以采玫师姑为,一众宾客一起涌进屋来,笑闹声快把屋顶都掀翻了。子恒被推挤到一旁去。 “,新人躲在这里不出去,说什么悄悄话呢?来来来,说给我们大家都听听,沾沾喜气啊!” “人家新人说的私房话,就能白便宜了你吗?是吧新郎倌?哟,衣裳都换过啦……” “新娘子好福气啊,嫁了一个才貌双才的相公。来来,和咱们说说,你怎么认识的凤王啊?又是什么时候互生情愫的啊?咱们千里迢迢的来了,总不能揣着个疑惑再回去是不?怎么着今天也得弄个明明白白的,这酒才能喝的舒心啊!” 凤宜也被人半推半扯的按到我旁边坐下,屋里屋外都是人,有人端了酒过来,起哄让我和凤宜互相喂对方喝酒。还有的则说要新郎做两诗来,满屋的人闹哄哄的,这时候真是笑也不是,恼也不是。甭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这新人总得过这么一关。我再抬头时已经看不见子恒的身影了。 采玫师姑指挥着小蜘蛛们端着一盘盘的花生,红枣桂圆和栗子,兜头兜脸的朝我们撒下来,嘴里说着吉利话。这些东西个头儿大,砸身上份量十足。后来再撒的稻、黍、麦那些就细碎多了,我低下头眯起眼,怕麦会进眼里。还有元宝糕,金钱饼,长寿面那些东西端过来,我和凤宜也只能乖乖的吃下去。长寿面不能咬断,只能吸吸溜溜的一长根全吸进去,我吸的嘴唇酸,结果等我和凤宜很狼狈的把面条往里吸啊吸,吸的差不多了呃…… 我们也变成面对面的姿势了。 乖乖,原来这么大碗,里面的面条只有这一根啊! 我和凤宜含着面条,你瞅我我瞅你,我的脸现在肯定红的象猴**一样。屋里的人拼命叫好起哄,喊着“快啊快啊”“面条可不许断啊”这些话,尤其是采玫师姑喊的最起劲! 凤宜忽然抬起袖来,他的袍子袖子宽,将我们两个的脸庞都遮住了。趁这功夫他把剩下的面条都吸了进去,嘴唇不可避免的蹭到了我的唇,我一紧张,那根面条就咬断了,一下子全滑进了喉咙。 “啊!好狡猾!” “不算不算,再来一回!” 凤宜放下袖子,笑的很无辜很从容。 过节反而比平时忙的多……好累。 咳,这章字数少了一点…… 撑不住了,爬去睡。 一七四 洞房花烛 整折腾了一天,我就在奇怪我怎么还没散架 后来我也看明白了,那些人层出不穷的,刁钻古怪地整人要求,基本都是冲着凤宜去的 大概他平时样子太高傲,积怨颇多,大家伙儿攒足了劲儿趁今天整他,理由再简单不过了,新郎倌今天就得任人灌任人整,就算对方要求非常过分也不能翻脸打人不过,他们就算想整,也得能整到啊比如有个起哄让我一条腿踩板凳让凤宜从我裙子下面钻过去的……咳,那人还没刚吆喝出声,被凤宜一个眼色过去,立刻噤声不语还有让他表演一下得意剑法的,这个倒没有被凤宜瞪,周围的人先反对,说是这大喜的日子不宜动刀剑 总之,乱糟糟的,让人晕头转向的一天啊…… 我感觉这一天,特别的漫长 夜色渐浓,今天特地打开了洞顶的琉璃窗,白昼已经过去,雪安静的飘落,前堂后院到处张灯结彩,将洞里照的有如白昼大部分宾客已经告辞,还有一些是和凤宜关系亲近的留下来,比如师伯,师姑他们,还有子恒,还有那个胖乎乎的讨糖吃的小苍…… 中午宴会没吃成,不过也没饿着我,乱七八糟的花生红枣面条的塞了一肚子,晚上倒是不用拘束,都是自己人,我一天换了六身儿吉服,现在穿的是一件最简单的水红色的裙子,质料柔软,特别舒服 摆了两桌酒,男女分开,凤宜子恒还有师伯他们在外面那屋,我和师姑还有张前辈在屋里,小苍和另外两个小孩子跑来跑去,灰大毛满面红光的里外张罗,他穿着件枣红的褂子,腰里系着红绸带,乍一看比新郎倌还显的喜气盈人 “咦?怎么不吃啊,”师姑给我的夹了一块笋 “啊,我不太饿”我就觉得很累,真想敢紧把头拆了,踢掉鞋子,先泡个热水澡再往床上一倒,好好睡上一觉 结婚真是件累人的事情,按凤宜的说法,这已经是一切从简了这已经要把人折腾的脱层皮了,要是不从简,那得是什么阵仗? “嘿新娘子是不是等不及啦……”张前辈打趣了一句 褚前辈白她一眼:“你大小是个长辈说话这么疯疯颠颠地一点不庄重” “嘿新婚三日无大小嘛!再说我说地是大实话新郎倌这么俊新娘子心急也是理所当然地啊” 我一下午都让这些话撩来逗去地现在都麻木了我没胃口纯粹是下午肚子就被填地差不多了 凤宜在外头应该也被打趣了反正我听见师伯呵呵笑子恒也轻声笑还有屋外面也有笑声院子外面一样有笑声 我没吃什么东西却被师姑灌了好几杯酒这酒还是三六送我地呢可是她今天却没有来 “好啦好啦,把新娘子灌的酪酊大醉,新郎肯定要不高兴,那个小心眼儿,可是会记仇的”师姑她们这样说笑,我就冲她们呵呵笑 好象四周的一切都变的朦胧起来,师姑她们一边说着打趣的话一边离开,到处都是鲜亮而热烈的红色,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送回新房的,小蜘蛛们准备了一大桶热水,我把自己整个泡在里头,我觉得我象是一块饴糖,在温热的水里,化成一瘫糖稀,连一根小手指都懒得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宜好象回来了,我院门关闭的声音,屋里的灯花扑的一声爆开,我抬起头,凤宜正站在屏风边上,灯光映的他半边脸 珍珠一样,柔和而动人,有着一层圆融的光芒 四周忽然变的很安静 又好象,心里喧嚣不休 我觉得时间在这一刻象是静止了,我的眼中只有他,他的眼中也只有我 可是同时又觉得,这一瞬间,已经流淌过了千万年 凤宜把我从桶里捞出来,用柔软的干布把我裹起来,抱回床上,然后,耐心的替我擦头 其实用法术可以让头一下子就变干 但是他没这么做,我也觉得……这样慢慢擦干,也不坏 有水珠从我的头上滴下,落在他的手背上,一点柔和的光亮的水迹 吉服上和帐子上的并蒂莲花,开的那样绚丽 透过帐子上的那些花纹朝外看的时候,身周的一切,都被这喜庆的花朵包围着 吉服散漫的堆叠在床前地上,里衣铺散在上面,那是雪白的细棉布,看起来,象是红妆上面落了一层薄雪 凤宜的呼吸吹在我的耳畔,带着一点酒香,很烫 “凤宜?” “唔?” “凤宜……”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软,也许离的稍远一些就听不清我在说什么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我只是……想确认,我现在并不是在梦中 床……没清理干净 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我,不知道是枣子还是花生…… 我想,该把它给拿开 但是,好象已经顾不上它了 再然后,我就感觉不着它了 凤宜的头散开来……我觉得自己从来没看到他散开头的样子他的仪表一直很完美,很精致 他的头象丝缎一样,梢拂过肌肤上,我战栗起来,皮肤上起了一粒一粒的小疙瘩 痒,那种痒似乎一直透到骨子里头 床头的流苏穗子微微摇动着,我觉得此时靡丽如一个梦境,但是……又无比的真实 凤宜低声说了句什么,我听到了,可是,却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说……什么? 大概是看出我的迷惑,他又重复了一次 他只是在喊我的名字 我茫然的看着他,他又喊了一次 我含糊的答应 鲜明的痛楚象是突然间亮起的闪电的光亮,我想退缩,可是却没办法动弹 身周的一切都安然依旧 但是,一切都在此刻改变了 我的视野一片模糊,泪水涌出来但是他的脸庞和身形,却异常的清晰,清晰的,象是刻在我的眼里,牢牢铭记 “很疼吗?”他停下动作,低声问 “不……不很疼……” 流下的泪,并不是因为疼痛 他把那些泪水一点点的吮去 我们十指相扣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很多东西 初遇时满天的桃花,凤凰坡的树,魔宫,还有那一晚天河畔的星光 外面应该还在下雪 气息交濡,温热……慢慢变的很烫 这个冬天,真的一点也不冷 啊啊啊啊,揪头 真的,,写的很,很…… 咳,爬走 这几天都又忙又累,身体还总出小毛病 一七五 同床共枕 ,天亮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迷茫了好一阵,躺在那里,除了眼珠四处乱动,身体倒是一动都没动。 这不是我睡惯的屋子,嗯,不是我枕惯的枕头……也不是我盖惯的被子。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的腰上横着一条,不是我自己的胳膊。 ……好吧我已经想起来了。 我结婚了。 还是很没有真实感啊! 我微微转过头,打量着和我枕在一个枕头上的凤宜。 洞房花烛成了过去时,同床共枕么,则是现在进行时。 不是我们睡的特别近,近的枕到一个枕头上,而是这张喜床的上枕头很长,是个双人枕。 好在不是瓷枕玉枕。我最不喜欢那东西。从很久以前。但凡熟悉我一点地都知道我不能枕那种会把头皮硌皮地硬枕头。 这个长长地枕头上绣着鸳鸯戏水。莲花并蒂。凤宜地头散在枕头上。一缕一缕。一丝一丝…… 嗯。因为头特别黑。所以显地他地肌肤白皙无瑕……好吧。吹弹得破这个词儿用来形容男性不大妥。可是我现在只想起这个词来。 他地睫毛很浓。也很长。果然象扇子一样。眉毛挺。鼻梁俊逸。嘴唇很……咳。很性感。形状优美。色泽动人。嗯。我不邪恶。我很正经。 我咽了一口口水。 他还没醒。 大概昨天喝的实在不少,而且,也着实很,那个,很劳累。 在我觉以前,我已经凑过去了,然后,在距离他的嘴唇还有大概,一公分距离的时候,停下来。 那个,我不应该有心理负担,我们是夫妻嘛,我要亲他,那是既合情又合理,既合理又合法…… 但是这一公分,比一千米还要难以逾越。 我不是色女!真的!我这个人再正派也没有了。 那什么…… 反正他睡着的,也不知道。 忽然他嘴唇动了,眼睛没睁,懒洋洋的说:“你到底要不要亲?” 离的太久,他说话时嘴唇和我的,好象轻轻的蹭了一下,还是两下? “你装睡!”我猛的朝后退了一尺多远。 “不,是刚醒。”凤宜一手撑起头,眼睛似睁似闭,笑容慵懒:“不要紧,你可以当我没醒,想做什么就做吧。” 我拉起被子裹着自己,连连摇头:“不用了。” “别客气啊。” “真的不用了。” 我觉得我们这对话真诡异。 可是,我也不知道别人洞房花烛之后,早起来会说什么,没有范本可供参考。 也许别人会说,早上好,你醒了,是的我醒了…… “那个,起床吧,天亮了。” 天亮很久了吧? 我有点不太好意思,凤宜却大大方方的掀被下床,拿过一旁的长衫先披上,然后很从容自在的问我:“你要穿哪件?” 我看着衣橱里叠放好的衣服,指着一套胭脂色的:“这件吧。” 他把衣服递给我,我抱着衣服,防贼似的看着他。他一笑,走到屏风外头去,我急急忙忙套上衣服,把头胡乱拨到一边,可是床前没我的鞋子…… 呃,我昨天把鞋扔在浴桶旁边了。 我两指微屈,那双鞋嗖的飞来,平平落到我面前。 穿上之后才现这件衣服看起来颜色沉着,可是上面的刺绣却是极富丽精致,袍子上绣着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凤是凰是朱雀还是鸾鸟,总之,那上面的五色金线光彩夺目,穿在身上之后,稍微动一下,那鸟好象活过来了一样,伸颈,张翅,摆尾……浓墨重彩,华丽非凡,比我昨天穿着去拜堂的那件吉服一点也不逊色。 唔,要打比方的话,嗯,就和凤宜以前穿的那些日常衣服差不多。那会儿的他真是光芒四射艳光照人啊……不过他俊嘛,穿这样的好看。我么 ,衣服比人漂亮多了。 对着镜子照照,衣裳如此华丽,人却蓬头垢面的。 小蜘蛛们鱼贯进来,在镜子两边站定,我撸起袖子洗脸擦牙,灰大毛跟着进来,手里的木盘上托着一碗汤。 “师傅,这是师公嘱咐我熬的。” 我端起碗来闻了闻气味,呃……好吧,用途我心里也明白,就不用多问了。 药很烫,倒是不苦,有点酸酸的,回味泛甘。喝下这汤药我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替我梳妆的小蜘蛛夹起粉扑替我把额上和鼻尖的汗珠擦掉。 肚子饿了……咳,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做运动消耗的快。不过吃饭前,得先去给长辈敬茶……唔,凤宜的长辈就是师伯和师姑他们,这个我倒不怵,就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凤宜笑微微的靠在妆台旁看我梳妆打扮,他穿着一件玄墨色的袍服,腰间系着深红锦带,看起来容光焕。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而且恰逢喜事精神爽…… 我们到了前厅,师伯师叔师姑他们已经排好座次,正小声说笑,我们一进门,师姑先笑了:“哎哟,起的可够早的。” 我头一低,就当自己啥也没听见。 灰大毛和一个女子站并排,捧着茶盏什么的,我仔细看了一下,是凤宜族中的,我应该见过,但是印象不深。 还有上次去师姑他们那里见到的鹤僮子他们,昨天太忙乱,都不知道谁来谁没来。我们前脚进来,子恒后脚也来了,他看起来真是清减不少,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一种……飘荡不实的感觉。 我没瞅见朱英雄他们兄弟仨人,小声问灰大毛,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昨天使劲灌酒,现在还没醒酒呢。” 得,我猜也是。 摆好了锦垫,我们挨个向长辈端茶行礼。当然这茶他们也不能白喝,喝了茶要回礼的。我虽然不知道那红包里的内容,但是料想肯定薄不了,于是这行礼的格外带劲儿。到了采玫师姑跟前的时候,她有意促狭捉弄我,接过茶去慢慢的吹茶叶片,又用茶盖拨,瞅着我笑,就是不喝。 我眼巴巴的盯着她,凤宜也低声说:“师姑,你是聪明人,肯定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采玫师姑瞥他一眼:“哎哟哟,这就护起媳妇来了。好,我也不难为她。”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递过一个小小的盒子,上头扎着红花,灰大毛替我接过去。 我松了口气,正要站起来,结果好巧不巧的,偏偏这时候打了个呵欠。一下被采玟师姑抓住了把柄! “哎哟,我说小桃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采玫师姑看了凤宜一眼:“一定是昨晚劳累着了。啧啧,我瞧瞧,眼底下都青了。” 她扳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好象能看出朵花儿来似的。我觉得我的脸皮热的可以煎熟鸡蛋了,凤宜脸上也有点微微的红。 噢噢,不是我看错,这个从来都镇定自若的家伙也脸红了? 幸好师伯了句话:“好了,快起来吧,昨天成亲,劳累也难免,一起用早饭吧。” 我如蒙大赦的站起来,师伯你真是大好人! 我觉得师伯有点不芶言笑,没有师叔和师姑这么随和。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师伯稳重,靠得住! 早餐异常丰盛,我刚才没觉得饿,现在饭摆上来才觉得饿的不行了,肚子咕咕叫。凤宜吃的没多少,其他人也是,我左右开弓,自己报销了半桌子的东西。才觉得不好意思想停下来,师姑还劝我:“再吃点,这些天你也真是受罪。” 我受的罪一大半还不是拜你老人家所赐的…… 这章是补昨天的啦……今天的更新会在一点左右,大家明天起床了再来看~~~ 一七六 婚生生活开始 完早饭,盘丝洞的大大小小妖精们在灰大毛的带领下凤宜行礼。朱英雄他们三个也被灰大毛给硬拉了来,睡意惺松,而且三个人各有特色,小三肿了左眼,小四青了右眼。朱英雄眼睛倒没事,可是脑门上一个大肿包。不用问我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我有种恍惚的感觉,听着他们参差不齐的祝祷词,还有行下礼去时,齐刷刷的一片脑袋和后背,小蜘蛛小老鼠们采了紫叶草和青瑚草挤汁,把头毛色染的那是五彩缤纷花团锦簇,虽然说成亲的是我,可是看起来他们比我可是要喜气多了……再转头看看旁边那个漂亮的不象真人的,丈夫…… 丈夫,这词可真怪异啊。 ,真是人生如梦梦如戏啊。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在梦里面,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旁观。 也许这种恍惚,所有人都经历过。 只是一瞬间,我就回过神来,灰大毛站在众人最前头,激动的脸通红。 这是我们家里拜凤宜……嗯,我忽然想起来,师姑和我说过,等过了三日,凤宜的族人还要拜我……唉,不知不觉走到今天,怎么说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凤宜又是凤王,这整天光拜来拜去,时间就过完了,什么事也别想做。 一上午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中午饭端上来时我全无胃口,大概是早上吃撑了,灰大毛却说我是上午累着了。 我见缝插针,瞅着饭后的空子写了封短信,交人送走。 灰大毛接过我封好的信封,疑惑的问:“师傅,这是?” “给你师叔的。” 三六为什么没有来呢?是不是遇着什么麻烦事? “其实……”灰大毛开了个头。但是话又岔开了:“师傅。你将来是不是也要住到仙界去?” 我摇摇头:“仙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看他一脸担忧。我笑着说:“没出息。我要是真有一天要搬去。肯定也会把你带上。” 然后大毛说起那些礼物地归类。得忙个两三天才行:“师傅。还有件事。” “什么?” “有份礼。我不知道怎么处置。” “谁送来的?” “嗯,没敢拆看,送礼的说是,”他看我一眼:“嗯,是故人送来。” 我平时猜谜笨的要死,这会儿突然猜着了:“是三七?” “嗯,封口上面有个蝴蝶标记。师傅你要看么?我给拿过来?” “算了,有空再看。你让人把这封信送了,要快些。” “好。” 唔,接下来呢? 我有点茫然。 成亲前的我的日子过的虽然不是说在混吃等死,可也差不多。成了亲之后,要做什么? 我挠挠头,感觉好象找了份新工作,但是不知道工作内容是什么那种心情。 “姐姐,大毛哥让我来传话,凤王请您去一起整理那些礼物呢。还有,敖前辈也在那里。”小蜘蛛说。 “这就来。” 小蜘蛛却站在门口没动,呆呆的看我。 “还有事?” 她忽然冒出一句:“姐姐,我好羡慕你!” “唔?”羡慕我嫁了个这么帅的人吗? 她的语气有点酸,神情也不是单纯的羡慕而已。 她没再说什么,先退了出去。我皱皱眉头,她们一个两个功力不够,却都心急着想化**形。洞里蜘蛛太多,而我能教她们的太少。一开始,一些小蜘蛛来投,只是求一个安身之地,但是后来渐渐的,好象大家变成了我的手下似的。 我从来没想过担负这么多……一切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考虑事情的时候不能单考虑自己,吃东西的嘴巴不只一两张,还有,有危险的时候,得想着一洞老小是不是 … 我是这样想的,即使大家并没血缘关系,可是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 但是她们是怎么想的呢? 前阵子,魔宫建城时,走掉的那些耗子和蜘蛛精…… 走了的,留下的,每一个心里的想法都不会一样。 走了的想些什么,留下的又想些什么? 不知道。 要弄明白人心和要弄明白这天地至理一样难。 我顺着铺着木板的廊道朝前走,越来越高,转了弯有木梯朝上去。灰大毛把库房弄在高处,说是这样水淹不着,火难烧到,而且如果谁想偷那也不方便。 真想偷,放哪儿都有人惦记。 而且,盘丝洞外的阵法一重又一重,外贼给进来偷东西吗?要是自己洞里谁看上什么东西,当然会想法子去求灰大毛通融。 我有点心不在焉,远远看见前面忙乱的场面,朱英雄和小三小四被指挥着爬上爬下,灰大毛拿着礼单子一样一样询问凤宜。子恒站在他旁边低头一起瞧那张礼单,凤宜忽然抬起头来。 他朝我遥遥招一下手,我加快脚步走过去。 一线光从头顶流泄而下,许多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凤宜抬了下手,原来停在他肩膀上的一只黑色的鸟儿迅捷的张开翅膀,朝着上方的天窗疾冲而上,转眼间飞出了我的视野。 “等你一会儿了,怎么才过来?” 凤宜的笑意就象淡云和风,我倒没忙回答他,而是抬头向上看。 从这里看,天窗极高,很小的一个孔隙,看到蓝蓝的天。那种蓝让人觉得很深远空茫。 “怎么今天就来理?不是说先放着么?” “趁着子恒在,抓他的壮丁来帮忙的。”凤宜一笑,当着被抓的“壮丁”的面把占人便宜的话说的理直气壮:“要是我们两个理,八成要理很久,有他帮忙那就不一样了。” 我实在无话可说,这家伙真是……既然被抓的壮丁自己都带着笑,一点不介意的样子,那我也不用替他介意了。 “嗯,这些都是些女人家用的东西,替你清出来放在一边了,你自己挑挑看。” “那边那些呢?都是你这男人家要用的东西?” 子恒呵呵笑,凤宜也不生气:“那都是些不实用的东西,可以再给别人送礼的时候送出去。” 咳,哈哈,这也算礼尚往来了。 说的也是,我们收了人家的礼,当然将来有回送的时候。 其实凤宜给我理出来的这些东西恐怕我也用不着,朱英雄颠颠的捧个盒子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紫金龙凤钗一对,样式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啊……可是太刻板了,上面的花钿有两三个巴掌大,我傻也不会把这样东西插头上。那要戴了这个,那头还是我头么?不成了个活动大花瓶了? “主人,你看这钗,多富贵多好看啊!”朱英雄的眼光显然和我不同,他对这钗推崇有加,赞不绝口:“戴着这个,实在太气派太有身份了!” “有乡下土财主的气派暴户身份!你懂个屁!快干活去!”灰大毛从他背后冒出来,朱英雄顿时老实了很多,把盒子盖好又捧走了。 “都在这里了吗?”我指着前面堆的高高的两堆礼物,就这么看,那也不算很多嘛。 灰大毛苦笑:“师傅,这是已经理过的,没整理的都堆在下头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瞅……咳,娘哦,眼晕…… 这是,这是…… 这得理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咳,这章是昨天的==~~~ 一七七 婚后生活 些东西耗了我们一下午功夫,预计未来两天也得交给):和子恒倒是休闲工作两不误,一边看礼单,礼物,一边下头上棋还小声商量什么事,我坐在一边,一边看礼单一边嗑瓜子儿,嗑的喉咙直冒火,再咕咚咕咚灌凉茶。 有种错觉。 好象时间根本没有经过中间那段,就跟在桃花观的时候似的,两个大人物下棋,我是个小角色,自己蹲墙角。 其实凤宜想教我下棋,只是我这个人天生没有这根筋,教我弹琴我拨的象弹棉花,教我下棋我一边头晕一边渴睡。就算不让我下,让我在边上看,我一眼望去黑白交杂,横纵交错,一两眼还能看,多看几马上觉得天旋地转,这不是假话,是真的,试了好些次都是如此,后来晕的都想吐,这棋我也学不了。 “三八。” “嗯?” 我转过头,子恒微笑朝我招手,凤宜正打开个盒子看东西。 “什么事?” “三七给你送了礼物?” “哦,你知道啦?”我回头看看,肯定是灰大毛说的,我转回头来:“我没看,也不想看。” “这就对了,遇事一定要谨慎。你这个马大哈习惯了,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哈哈。这个嘛。我倒是没想太多。就是纯粹没兴趣。” “有兴趣也不能看。” “是是。我记得。”我觉得自己还跟个小跟班似地。答地特别顺口特别狗腿。 咳。虽然结了婚。我现在不大不小也算是凤夫人啦。可是好象所有地东西都没变。绝没有那种翻天覆地。让自己都瞠目结舌地大变化。 这样好。 我觉得原本在云霄里飘飘地心。慢慢沉淀下来。 其实,麻雀飞上枝头,和凤凰站在一根枝上,也没变凤凰,哪怕再粘一身彩色羽毛,那也不是凤凰。麻雀还是鸟呢,同族都变不过去,让蜘蛛变,那就更扯了。 我还是我。 我还是我自己。 “对了,还有一事……” “唔?” “你这人太懒,心思太单纯,这个盘丝洞,人多,眼杂口杂耳杂。不要以为都是蜘蛛老鼠,没别的族类就安全了。”子恒低声说:“不然的话,这么多礼物要整理,大毛为什么只让这三个来帮忙?难道是欺负他们三个新来的吗?” 呃,子恒要不说,我还真觉得大毛是在欺负调教朱英雄他们仨呢。 “他们三个虽然是新来的,但是正因为新来,在这里不认识别人,大毛又能制得住他们。要是……” “我知道。 前些时候,魔宫建城的时候,盘丝洞也走了不少……” “是啊,也许他们都渴望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盘丝洞简直象一所安养院……” 呃? 安养院我知道,京城里有好名的,有钱人捐善款弄这个,就是孤寡院嘛,吃不饱饿不死,养老养老,养到老死…… “你自己看破世情,没有野心,现在又找了个好归宿,可是你底下的那些大小蜘蛛和老鼠们呢?没灵性的,朝生暮死的,不去管他们。那些有点灵性,却又懂事不多的呢?他们憧憬外面,他们渴望荣耀富贵。你这一成亲,大概,不光你自己变动了,你洞里也要变动。” 我啊了一声,说不出话。 我没想过…… 如果我是一只涉世不深的小蜘蛛,也会觉得外面天地广阔,盘丝洞里没搞头。 不是每个人,都有两世为人的经历。 也不是每个人,都经历生离死别,前世今生…… 小妖们渴望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妖,这并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想法。 可是,因为这个想法,而会带来的后果,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不会抛下家人,伤害朋友,不择手段…… 我茫然的看着子恒,他抬起手,一瞬间我以为他要象以前一样摸摸我的脑门时,他又放下手来:“这些事我不太擅长,凤宜了 多,他统带那么多族人,这种事做的很熟手。你可tt|在你们夫妻一体,请教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嗯,多谢你,子恒……” “你总是象长不大一样。”子恒淡淡的说:“这样虽然不是坏事,但是……太过粗心放任,最终吃亏的是自己。” 是的。 这是金玉良言。 我知道我很懒,很消极。 我不想修成仙,也不想出名,不想要地位…… 我转过头看着,大毛指点着朱英雄他们团团转。 其实大毛也是个明白人,但是有些话,他说不合适,他一直在尽力做。 我觉得很惭愧。 吃了晚饭,就穿内衫在屋里头的时候,我跟凤宜讲起下午的事,子恒告诉我的话。 “哦,他还和你说了。” “唔?” 我抬起头来。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凤宜摸了一下我的头,他神情温和,似乎我困扰的难题在他来说是件并不重要的小事,他这一刻显的那样……那样宽容而稳重,我忽然觉得,非常,非常的安全,想和他亲近。 他给我的感觉很复杂,象一个长辈,象一个兄长,同时,他又是我的爱人,我的丈夫。 “成亲那天就有想要混水摸鱼的,勾上一个内贼,那只老鼠为了半截灵罗根就把盘丝洞卖啦。这事儿子恒处理的,他们其实没能进来,他新布的阵法与你洞里原来的防御阵法完全不一样,那只老鼠领路,结果领到最后,一个能进来的也没有。大毛亲自动手把那个内贼处置了。我没让他们和你说,我不想你为这些事伤心,忧心……最起码,让你快快活活的过了这些天,”他微微一笑:“我们现在可是新婚燕尔呢。要不是天气太冷,我还想带你四处走走。” “为什么呢……” 身上是暖和的,心里却觉得……不由自主的冷:“我希望我能保护大家,让大家在盘丝洞里,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必风吹日晒雨淋,不用冒夏暑冬寒……这些小蜘蛛,要是没有这样的地方避冬,很难熬过这么些大雪天。还有,给他们吃饱,穿暖,我没要求他们效忠做苦力,我只是……” “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是好日子,过久了也会渴望更多。得到的东西从来不用珍惜,得不到的,反而要苦苦追索。他们到盘丝洞来,第一天,第一个月,第一年,大概都会感激,到第二年,第五年,第十年,他们就会厌倦,会心生不满……你将他们当家人,他们却只将这里当客栈。” 我呆呆看着他,凤宜揽着我靠在床头:“新婚第二天就说这些,真是煞风景。这会烛影摇红人成双,咱们该说些情话才对……” “谁和你说,你自己去说。” 虽然他这么温柔的安慰,我还是红了眼眶。 “别难过,并非所有的老鼠都安坏心,所有的蜘蛛都不安于室……” “不安于室?”我瞪他:“你说谁?嗯?” “哎哎,你看你,怎么急了。当然不是说你……” “那你说的是谁?”我坚决不放松这个问题,这可不是小事。 “嗯,是我们还没成亲的时候了……”凤宜笑一笑,似乎也有点窘,不过很快恢复从容淡定:“有小蜘蛛精来自荐枕席……” 好哇! 胆子不小,墙角挖到我眼皮底下来了!当我是死人啊! 沮丧伤心惆怅失落……那些统统飞了个精光,我现在觉得胸口烫嘴里苦,很想……很想揍人! ++++++++++++ 哈欠,去睡…… 希望那些小毛病统统退散!肠胃不好,皮肤不好一到换季身体就拼命出问题…… 昨天的标题错了,应该是婚后生活开始 一七八 家务 这事搁着谁都不能心平气和吧?和着我让她+暖,平平安安过日子,还指点修炼,她们吃着我的穿着我的踩着我的地方还想勾我的男人! 我把她们当姐妹,她们把我当冤大头啊! 我差点跳起来,多亏凤宜一把扯住我。( “你想干嘛?” “揍人!” “大半夜?” “白天晚上没关系。”我问:“谁勾引你的?报上名来!” 凤宜苦笑:“我以前怎么没现你是个醋坛子呢?” 我正色说:“这不是吃醋不吃醋的问题,挖墙脚这种事卑鄙无耻,更何况是在我鼻子底下挖你这坨大墙脚!” 凤宜面色古怪,咳了一声说:“唔,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一块饼,现在则变成了一坨墙脚……下次不知道又要变什么。别听风就是雨,快睡觉,明天你要干什么我都不管你。” “你不会是心虚吧?我告诉你。这事儿咱得好好说清楚。你得明白件事。那就是。坦白从宽。抗拒……” 凤宜瞪我一眼。伸指一弹……呃! 这个坏人! 居然又用上了在魔域地那一招!就是让我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地那次!因为之后生地事太多。我忘了跟他算那笔账了! 凤宜把我当抱枕似地一搂:“乖。睡吧。” 我很想磨牙。呐喊。对这个万恶地犯罪份子拳打脚踢以泄心头之恨。可是。屋里很暖和。很安静。凤宜地怀抱很舒服…… 我没过多会儿就睡着了。 不过第二天一睁眼,我就想起这事儿来了! 该死的凤宜比我起的早,我醒来时床上就我自己,他肯定是心虚才提前一步开溜的! 我愤恨的爬起床,把脚踏踩的嘭嘭响。两只小蜘蛛在门外小声问:“姐姐起来啦?” 我愣了一下,应了一声。 她们马上行动起来,端水地拿巾帕的拿衣裳的,还有要替我梳头的。 “不用不用。”我现在心里正别扭:“我自己来吧。” 唉,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绝对是自己的原因。 盘丝洞过去三百年,可是很冷清很隐蔽的……除了灰大毛就是我,补充,我还是昏迷不醒的。 但是从我醒过来之后,嗯,一切就开始慢慢的变了。先是大毛说人手不够,有两个他地同族来投奔他,他请示我,我说那当然可以收下。后来有小蜘蛛来讨东西吃,进而留下来过冬,我也收下了…… 再后来…… 唉,其实不是别人的错。 而且,把冻饿交加随时会死的小蜘蛛小老鼠拒之门外,这事我也绝对做不出来。 但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我坐在那儿了一会儿呆,以我这种水平自己要想出一个面面俱到的好办法来那是不可能的,还是等下去问凤宜吧,子恒也是这个建议。至于算账……咳,这个可以留待他出完主意之后再动手,俗话说地好,卸磨杀驴,磨没卸时这驴是万万杀不得。 我千万不能说漏嘴说凤宜又抓住我的马脚。那他肯定更加振振有辞,说他在我心目的形象地位,继饼,墙脚之后,又变成了驴……这个形象可比前两还要糟糕的多啦。 可我没找着凤宜,他陪几位前辈去东阳峰了。那里还有他们好多族人,虽然去南方过冬走了不少,但还有不少是不去南方的。午饭应该也不回来吃了。 “师公说想让师傅你多休息会儿的。”大毛老实的,一本正经的说:“大概师公觉得师傅劳累了,又懒怠应酬,所以没喊醒师傅一块儿去。” “我看他是做贼心虚……”我小声念叨。 大毛说:“师傅要过去吗?” 我摇头:“不去,这么冷!” 大毛无语的站了片刻,又说:“师傅,有时候我挺奇怪,到底师公看中您哪点儿好处了。” 我老老实实说:“我也一直闹不明白,回来你亲自问问他。大毛,你坐一下,咱们说说话。” “哦。” 他在我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仔细端详他地脸,大毛看起来比我显的还成熟一点,主要是他的那胡须给他添了一点沧桑和稳重的感觉。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个,嗯,象弟弟似的存在。 “大毛啊,你天天管那么大一摊子事,一定很劳累很烦心吧?” 我当着甩手掌柜,活全让他干了。 想一想,我可真对不住他。 “哪能啊。”他一拍腿:“有事忙总比无事瞎忙强。再说,我挺喜欢这差事的。虽然算不上什么位高权重,可是洞里头除了师傅你,谁不对我服服帖帖?一呼百应的气派总有了吧?嘿,人间说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这大小也算是个官儿了吧?那我该叫个什么相呢?” 我眨眨眼,没好气的说:“内相。” 他苦了一张脸:“师傅,什么相都行,就是内相做不得啊。” 眼看话题要让他带跑,我赶紧绕回来。 “洞里头人心不齐,你一直都不告诉我。” “啊,这事儿啊。”大毛摇摇头:“师公也说不要告诉你啊。再说,告诉师傅你,你又有什么好办法?” 我没有…… 我无能…… 我的脑袋又耷拉下去。 “成亲那天,还有内贼引来捣乱的人?那些人是哪一山哪一派地?” 说起那天,大毛的神情总算不象刚才那么轻松安稳了:“都是我管教不严,才会出了这样的败类,要不是敖天官啊,那天真是要出大纰漏了。要是扰了师傅和师公的婚礼,那我就是切头谢罪也没用。那些小崽子们,对他们越好,他们越是不当回事儿,好日子过惯了,苦日子全忘了,觉得现在的好吃好喝都是理所当然,吃着稀地想干的,有了温饱想富贵,咱不能给他,他就觉得咱是他地仇人,是绊脚石了一样,忘恩负义,简直猪狗不如我怎么养了一群这样地东西!”大毛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 “大毛,你,那个内贼的事,不是你地责任啊,你不要为那事烦心。” 大毛摇摇头:“其实我后来一想,是老鼠就是老鼠吧,那是我的责任,我没管好,我处置他也是应当的。总比是蜘蛛好。要是蜘蛛,师傅心里会更难过吧?” 我低下头,大毛倒是处处都替我想着,连我的心情都考虑了。 是啊,如果是个蜘蛛,那我更是…… 情何以堪啊。 “师傅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要好好整治一下,还是干脆都赶出去落个清净,还是不劳心不费事,继续象以前一样过?” 一七九 选择 傅?师傅?” 我抬眼看看他。/ “你想什么呢?我问你哪。” 我低下头。 真是,糟糕的事情啊。 我的手掌紧握,又松开。 远远的,后面仓库的位置传来一声尖叫。 灰大毛愣了下,然后我的手向回招拢,一条丝线由隐而现,比头丝细不了多少,绷的紧紧的,从远处朝这里拖动。 拖过来的,是猛烈挣扎不休的一个小蜘蛛精。 我认得,她就是昨天,说羡慕我的那个。 她本来挣扎地很厉害。等被蛛丝拖过转角。看到坐在廊下喝茶地我和灰大毛之后。她反而不挣扎了。 也对。都被看到了。而且挣扎也甩脱不了。 大毛愣了。看看我。又看看被捆住拖来地小蜘蛛。 这时候我想地净是无关地事情。 以前。我给小蜘蛛们起过名字。不过她们多半不满意。我觉得那些名字挺好啊。完全按照这个时代地规范来地。芳淑贞静之类地。有啥不好?最起码比我们进桃花观。师姐给每个个号数要强多了吧?因为她们都说不喜欢。后来我也不费事了。而且。我也实在记不住她们给自己起地那些风花雪月地名字…… 比如被拖到眼前这个。我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想起她叫雪竺。 多怪的名字。 她手里还抓着半个木把手,就是仓库门上的,然后,大概是刚才被蛛丝缠住时挣扎地太厉害,指甲有两个掀起来了,在渗血。 “你这是干什么?”大毛站起身来。 “我……我经过后面,看到……”她慌乱地辩解,泪眼迷离,楚楚可怜:“我就是经过,结果突然被蛛丝绑了起来……姐姐,我没做坏事,我没干什么!” “嗯,你得爬上三重梯子,过独线桥,还得抓着绳藤到半空去,才能握着这个把手……” 经过?是我太笨还是她太笨?这种借口谁信啊。 她闭上了嘴。 大毛恶狠狠的瞪她。 她把头转到一边去,不再辩解,也没求饶。 “你这忘恩负义的……” “忘了谁的恩?负了谁的义?”她尖声说,平时那种温顺的样子全不见了:“她打我们象养的猫狗一样!招之即来呼之则去!就算在别处我们也不会饿死!跟随她有什么好处?” “我没让你们跟随我……”唉,我地声音没她高。有理不在声高吧? 也许她的声音这么大,是因为她心虚。也许不是的。 “刚还在说贼,这就出来个内贼。”大毛看看我:“师傅,你看,真的不能再象以前一样过了。” 我没理会他,问雪竺:“你想去仓库里拿什么?” 她只是瞪我,不说话。 “大毛,带上她,我们走。” 站在仓库门前地时候,那个门把手断了半边。 “如果你不想打开这门,这里的阵法不会被触动,蛛丝也不会绑你。” 我轻轻推一下,门开了。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了,胡乱堆放着地只是一些礼盒,散落在地下的红纸和绸带还没收拾。 “你想打开门,想进来,现在呢?你进来了,你还想做什么?” 她看着空荡荡的仓库:“你……你们早把东西移走了?” “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不过看起来不是的,起码你不知道。昨天这儿的东西就整理完,存在别的地方了,我不知道是你自己想来拿什么,还是别人鼓动你来拿什么,总之你是白来一趟,还把自己给……弄成现在这样。” 她地眼睛瞪的圆圆地,不过这次的愤恨却不是针对我和灰大毛来地了。 “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谁挑拨你来地?”大毛问她。 她并没说话,嘴唇咬的紧紧的,都快咬出血了。 “是,我是对你们没什么恩惠,换个地方,你们也未必会饿死,也可能会学会修炼之法。但起码,我从没命令过你们,也没过要利用你们,害你们。或许你觉得这不算什么,你们大概觉得我蠢笨愚钝,你们觉得你们聪明,前途远大,所以,你们要不择手段,要偷窃,要说谎,要伤害别人……我想,你们那样的聪明,我一辈子也不想要。” 是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是很笨,但是她们,就真的聪明吗? 我还是继续做我的蠢人吧……不过,我想我还是离这些聪明人,远点的好。 “大毛?” “嗯?” “把我存的那些灵罗根啊月涧水啊什么的拿出来,有多少拿多少,全拿出来,另外,叫所有人,都去外面广场。” “师傅,你要干嘛?” “不干嘛,就是,日子既然不能得过且过,那就该干嘛干嘛吧。” 大毛看我一眼,站着没动。 “师傅,要不,等师公回来再……” “没事,这些事儿该我自己干的,不能事事让他替我干了。” 毛答应一声,一边高声喊朱英雄他们,一边走了出去 “你也一起过来吧。”我对雪竺说。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她还给捆着呢,我牵着蛛丝,她就得跟着走。 我应该想开点,一开始把洞里的所有蜘蛛老鼠当家人就是错。其实我应该把自己当个房东,把他们都当成房客。 大毛办事度很快,很快,有点道行的都给叫过来了,老鼠站一边,蜘蛛们站一边,正在小声议论 大毛指挥着朱英雄他们抬着沉重的坛子箱子出来,放下地。 我缓缓的出来,雪竺瑟缩地跟在我旁边。 “打开吧。” 灰大毛和朱英雄一人一边,把坛子盖和箱子盖分别打开。 一阵淡淡地清香弥漫开来,有点甜甜的,象桂花芝麻糖的味道。 “我知道,有不少人,很想让修为再进一阶,灵罗根,还有月涧水,这些东西都能让修为向前跃进一些……”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在这种时候,每双眼差不多都盯着前面的坛子和灵罗根。 “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从哪儿知道,反正,我是存着一些这个东西,不过我自己吃过。用这个得来功力是很让人向往,省了几十年,甚至要上百年的时间和功夫。但是不劳而获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对大毛低声嘱咐了几句。他看看我,然后站到前面说:“大家都知道,洞主已经成了亲,成了凤王地夫人啦,百天之后,还有封后典仪,以后可能也不会住在盘丝洞了。大家多年相聚,洞主的意思是,虽然以后她恐怕不能照拂大家,离别在即,这些灵罗根和月涧水就当作是礼物,每人可以来任拿一样,一段灵罗根,或是一瓶子月涧水,算是洞主的一点心意,此后天高水长,总还有相见之期,到那时再叙旧情。” 底下先是极静,接着象炸了锅一样。 我站在那儿,心里一片茫然。 “静一静!大家听我说!”大毛叫的很大声,可是好一会儿下面才算全静下来。有个声音高喊:“洞主要把我们都抛下了是不是?自己有了归宿就要赶我们走?” “太绝情了吧!” “离开这儿让我们去哪儿?” “现在是大雪天,就要赶走我们?” 一片乱哄哄地,声音嘈杂,吵的人头疼。 “还有别地东西。”灰大毛的声音宏亮,盖过下面的扰攘:“我手里,还有洞主炼的九重丝。这种丝要是一沾上身,这辈子都不可能对洞主有半分背叛违逆,连想一想都不行,这丝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痛楚煎熬,绝对无法可解,有想留在洞主身边不愿意走的,未来也绝对不会生出心的,就来我这儿领上一根,从今以后生死就交给洞主了!” 这话一说完,底下又是死静死静地。 我坐在一旁。 大毛站在那儿,手里攥着一把银色丝偻。 朱英雄大步走过去,拳头攥的紧紧地,好象要去狠揍大毛似的架式,到了他跟前停住,然后从他手里拽出一根丝来,紧紧握住手。再张开手时,那根银丝已经不见了。 “我是到哪儿都要跟着主人地!”他瞪一眼灰大毛:“你呢?” 大毛朝他一笑,飞起一脚,把他给踢的滚到一边。朱英雄嗷一声:“我告诉你,我用了九重丝,那也只听主人一个人地,你想对我动手动脚我还是要还手的!” 大毛斜睨他一眼:“你还啊,我等着呢。” 他转过头:“是走是留,大家想清楚!这要是选择了,就是举手无悔,没退路的。领了灵罗根月涧水的,雪停之后就离开盘丝洞。选了九重丝的,以后就……哼哼……不必我说了。” 他回头看看我,我朝他点点头。 说的很好。 大毛把九重丝也放到石台上,和前两样东西并排放着。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根丝,干脆的放进嘴巴里。 底下静的可闻落针。 我转头看看雪竺:“你先挑吧。” 她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后变的很复杂。目光从我脸上,移到石台上放的三样东西上头。 “你放心,我不想把你怎么样。你挑完东西想走的话,那随你的便。我说过的话,都算数,而且,这儿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 我轻轻弹一下手指,她身上捆的那道丝就解开了。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石台,看着上头的三样东西,目光在月涧水上停留的最长。 ---------- 唔,真是奇怪了,白天我困的要死,到了晚上特清醒…… 啊,关于这章里的,选择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其实三八很善良的……不过,如果让一个不善良的人来揣测的话…… 唔…… 一八零 下厨 以为她必定是要去拿灵罗根的,可是她眼珠左转右头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抓起的是九重丝。( 那丝沾着肌肤就缓缓的变短,一端延伸进她手里,片刻间就不见了。 “咦?”大毛也愣了:“你这是……你不想走啊?” 她这会儿倒干脆了,一副豁出去的神情,扑通跪下来朝我直磕了好几个响头:“姐姐,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心地不好,可是既然姐姐能让我好好的走,一定,也能容我留下来。” 我和大毛互相对看了一眼,这个,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果然女人是善变的,女妖精也是。她刚才还表现的对我深恶痛绝,一转眼又要对我效忠了!难道她看穿了这个所谓的九重丝其实是个瞎吹的吓唬人的东西吗? 我在楞,可她好象是有了什么不好的猜测,砰砰砰的不停的磕头,前额在坚硬的石地下撞的鲜血淋漓。 “那个,呃,不用磕了,你起来吧。” 她一抹脸,把鼻涕眼泪和额上的血一起抹的干干净净,好象根本没哭过也没磕破头一样,飞快爬起来站到我身后。 大毛反应过来比我快,他凑过来小声说:“师傅,要不,你回避下,我在这儿看场子就行了。你在这儿,他们大概害怕这边一出洞门就被喀嚓了……” 那种没品地事儿我才不干呢。但是别人可能会自己之心度我之腹。 “好吧。那你多当心。有事儿你知道……” “我知道。我肯定马上大喊‘师傅救命’!” 我差点让他逗笑。不过就差一点。 我这边回屋。迎头碰上凤宜和子恒。 “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摸摸脸:“怎么了?” 子恒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我身后的乱哄哄的,人头涌动地场面。 “你在……做什么?” “嗯?”我回头看看,感慨万千:“大浪淘沙。” 虽然我说的驴头不对马嘴,但是他显然是听明白了,有些意外的微微笑:“真是想不到,怎么,趁我们不在自己立威?” “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走的走,想留的嘛,唔,我想也许我也会再收几个徒弟,好好调教调教,赶明儿出门儿也前呼后拥的抖抖威风。” 不过,凤宜怎么不说话。 我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你早该这么干了。”他说,转身进了院子。 我愣了下,大步追上去。 什么人啊,我现在可不是他晚辈了,还用这种教训后辈似的口吻和我说话! 我可是他老婆,我们是平辈! 子恒在一旁偷笑,我瞪他一眼,他放下袖子,光明正大的露出八颗牙朝我笑。 “我现你这人变坏了。” 他给我来了句:“好人不长命,坏人才活地久。” 我了下,认真的点头:“你说的对!咱都应该学着当坏人!来,跟我念,好好学习,争当坏人!” 这回轮到他了:“你这词儿好怪,从哪儿学来的?” “词儿不重要,重要地是,当好人没用,别人都想欺负你。当个坏人好,让别人怕你,不敢惹你,多好啊。” 他没笑。 我笑着笑着,也笑不出来了。 是啊,这世道不兴好人,连你家族的人,你老婆,你手下……都觉得好人好欺负。 我想,也许凤宜总对外人摆张臭脸,端着高高地架子,对谁都看不起,冷嘲热讽,也是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我在屋里面还是有点坐立不安,挂念前面的事。凤宜抬头看看我:“你不放心,为什么不去看着?” 我摊下手,苦笑着说:“我怕我去了,轮到别人不放心了。” 子恒一笑:“这有何难,不去也能看得到啊。” “嗯,但我觉得我好象有点,想看,又怕看……” 子恒挥了下袖子,对面的墙象水波一样动荡起来,我看到前面大广场的情景浮现出来。 哇,这一手,不是凤宜的招数吗?他也会? “那个……” “想学么?我可以教你,并不难。” “哦。” 我转头看那面墙。 场中并不显地杂乱,大毛和朱英雄他们一个看着灵罗根,一个看着月涧水,只有九重丝没有人去看。 有人走上前,有很多步子很快,拿了一截灵罗根,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去。 看到这个,我说不上来……不是很难过,但是觉得心里空荡荡地。 虽然知道肯定会走许多人的,蜘蛛也好,老鼠也好,都有。但是真地看到他们头也不回的走,我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但是,目光再转过去,拿了九重丝地,也有…… 灰眉,还有大毛身边平时被差的团团转,还老被他踢**的几只小老鼠,最早到盘丝洞来跟随我的几只小蜘蛛, 单独站在一边,站在大毛身后,虽然少,和拿了东数比起来,少多了,但是看着他们站在那里,用一种很平静的神情,看着那些走掉的人,我觉得,觉得心很踏实。 这一天过的很快,可是我又觉得这天很慢。 一直到天黑下来,还有一半的人,没做出选择。 他们在犹豫。 也许他们不想走,可是不甘心从此就九重丝束缚,也许他们想离开,又担心前途充满危险。 我理解,我自己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我也知道,对大多数地蜘蛛和老鼠来说,做这个决定真的不容易。 凤宜一甩袖,啪的一声在我脑门上拍了一记:“别呆,大毛他们不在,其他人也不在,饭上吃什么得你自己张罗了。” 我撸撸袖子:“好,你们要吃什么?只要你们说得出,我就给张罗来!” 子恒一笑:“嗬,这倒真要尝尝你的手艺。我觉得好象从来没吃过你下厨做的饭哪。” 凤宜头也没抬,抛过来句:“用法术不算数。” 我咬咬牙:“不用法术我也能做。” 子恒跟着笑:“是啊,你把人都打走了,说不准以后你就全得靠自己洗手作羹汤,还是从现在起就学着贤惠吧。” 我上辈子做饭地确不怎么样,这辈子更是很……咳,很不贤惠。屋后面就有小厨房,可我一次也没进去过。唉,这些年过的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妖精来说,本来吃穿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必须的事。 我一弹指,灶里的柴自己烧了起来,火苗噌的一冒三尺高,吓的我往后退了一步。 这不算用法术,呃,只是点个火。 不行,这太旺了,我是要做饭不是要烧炭。 小一点小一点再小一点,嗯,这样差不多。 我淘了米蒸饭,又不知道放多少水才合适,宁可多放点,不能放太少了。我舀了两瓢水加进去,再看看菜筐,里面的菜色倒是挺丰富,我挑了一把水菜,豆腐,嗯,还顺手拣出一块肉。 好吧,我做过饭的……嗯,就是太久不做了。 我把袖子向上一撸,操起菜刀来,噌噌噌地先切了水芹菜,再去剁肉…… 好吧,炒菜不难,放油,对对,还得撒把葱花什么的…… 我停了下来,左右瞄瞄。 那个,葱在哪? “啊,来瞧瞧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子恒笑吟吟的和凤宜一起入座,我摆好最后一双筷子,有点心虚地往椅子里缩了缩:“那个,粗茶淡饭……将就一下吧。” 子恒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凤宜。他虽然没说话,但言下之意我们三个都明白----我的手艺要是贼臭,他就算将就恐怕也只要将就一顿,但是凤宜可得将就一辈子了。 “那个,尝尝吧。” 我给他们俩一人夹了一块豆腐,然后自己也夹了一块。 咬---- 豆腐煎地有点老,有的糊了,唔,盐味有点小。 确切的说,好象,忘了放盐了。 水芹菜炒肉丝还凑和,肉丝有点硬,芹菜夹生,这个倒是没忘了放盐,可能是为了弥豆腐的缺憾,所以放了双倍。 米饭嗯……水太多了点,软软的糯糯的,介于稀饭和干饭之间。 说到这儿我得佩服凤宜和子恒,这样地菜居然他们还很捧场,没挑剔没嫌弃的都给吃了,连蛋花汤也都喝完了,露出大汤碗底子上绘地缠枝花纹。 “挺好的,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不容易。”子恒先是肯定了我地劳动成果:“不过,下次不要慌,慢慢来。” 凤宜优雅的喝了口茶,看起来这茶是今天晚上最让他满意地:“差强人意,还得好好学着做。” “干嘛是我学?你学了给我做不行么?” 凤宜指指墙:“你看。” 我转过头,广场上只有大概五分之一的人还没有选了,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 我有点茫然:“他们……都走了啊?” 虽然是我让他们选择,但是,我心里觉得…… 有点难过。 凤宜戳戳的我肩膀,又指指另一个方向。我转过头,看向凤宜所指的,大毛站的那个方向。 他后面有好多……好多的小老鼠和小蜘蛛,而台子上的九重丝则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们有些凑一起说话,有的则百无聊赖坐着倚着,还有的干脆摸出绣筹开赌了。 “嗯,看起来你还是挺有人缘儿的嘛。”凤宜拍拍我的肩膀:“恭喜你,以后还得张罗这么多张嘴的吃喝,没轻松到哪儿去。” ------------ 天一下子冷的厉害哦……不穿袜子觉得脚都僵了。 一八一 出行 一大半,留下一小半。 大毛还是挺欣慰的,虽然提起那些走掉的耗子精来破口大骂滔滔不绝,但是提起这些选择了九重丝留下来的,却一改怒色,变成赞不绝口了。 我总觉得他应该还有别的话没说的,不过大毛有时候嘴是真紧,绕来绕去就是不开口,而且现在更是过分,很多事直接去请示凤宜,我感觉我这个一洞之主本来就没几两重的权威现在越轻飘飘的了,风一起就能吹跑。 倒是那个雪竺,现在跑前跑后的可是勤快,话里话外打听什么时候能正式拜师学本事。她现在好象是什么顾忌都没有了,直接说:“姐姐,等拜了师我也跟大毛哥一样喊你师傅,反正现在身上有九重丝拘着,就说老实话做老实事。我就想学会那个你在后仓那里一根丝把我捆起来的本事----能教我吧?” 我不知道他们要用多久,才会现那个九重丝其实只是……反正没有吹出来的那种神奇功效。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我觉得他们突然都变的坦然了很多,做事踏实。大毛说年后就办个考校大会,让我择优录取收为弟子。 我觉得这世道变化真快,但是凤宜却说:“我不说了么?这事儿你本来就该干了。不是每个人都忘恩负义,但是他们总得有个前程奔头吧?以前你们在桃花观,不也有出师一说吗?是真出假出且不论,观主也教你们本事吧?时不时还来个**,你们大家是不是挺老实的?” “对啊。” “那你明白你岔在哪儿了?” 我咳一声:“喂,大毛刚才好象有话没说,肯定瞒我什么了。你知道不知道?” 凤宜瞄我一眼:“想知道?” “想!”这不废话嘛。 “嗯。我要是心情好地话……”凤宜懒洋洋地说:“来。娘子。表示表示你地诚意。” 我立马狗腿地绕到他背后去替他捏背。 屋里已经烧起炕。我们刚才围着小桌剥橘子。我这么替他捏肩膀。刚才手指上有点浅浅黄绿色地橘子香就染到他雪白地里衣上了。 “嗯。大毛算计地挺有意思地。旁人总想打探我们。我们也得打探一下别人啊。” “啊?”我倒也想过打探别人,但是我觉得自己手下没有这种无间道的高级人才啊。 “你这一折腾,大毛也借机撒出去一把小老鼠小蜘蛛去,打探打探别人……” “啊,那多危险。” “危险什么啊,又不是让他们干什么危险的事,就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记下来,得空出来时再透下消息就行了。 你还别说,他们在哪儿也是小虾米,不会引人注意,大消息他们应该也探不着。” “这样,好吗?” 刚才和子恒说我们要学做坏人,但是这个绝对不是说一声学做,马上就能做起来的。 “你觉得不好?” “不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嘛,就是……咳,其实我要不是生为蜘蛛,而是一个普通人,我肯定是胆小怕事安分守己的那种。” 他哼一声:“我早看出来了。” “嘿,可惜现在你已经是我地人啦,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大着胆子,一边邪笑一边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手感不错,再捏一把。 嗯,人常说,老虎**摸不得,要我说,凤凰的脸也不是不能随便捏的,捏了之后……嗯…… 凤宜地反击来的又急又凶,最后我的嘴唇也肿了,眼也睁不开了,人简直象瘫烂泥一样,可怕地是,我居然觉得当一瘫烂泥还挺幸福的…… 我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那个,别人谈恋爱都会讲些有浪漫的,或是有深度的话题,咱们好象都没在一起谈过人生啊,理想啊……” 凤宜脸颊有点微微地红,眼睛里一片水光,嗯,用个粗俗的词来形容就是春情荡漾啊,看得我一边流口水,一边按着自己的腰----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是人吗?你有理想吗?” 我被他这么直接的打击气的瞪眼,但是,凤宜说的是大实话,这个,我地确不是人,而且我这个人也的确没啥理想。 “好吧,”他象安抚小猫似地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冬天太无聊了,天天闷在洞里,你闲着胡思乱想外加穷折腾,这也不好,我和子恒商量一下,咱们出去散散心。” “咦?”我眼前一亮:“我们去度蜜月?”我没注意他说要和子恒商量一下,完全忽略过去了。 “蜜月?”凤宜品咂这个词儿:“你要想这么称呼也行。” 我鸡冻了! 蜜月啊蜜 蜜月啊蜜月! 嗯,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南方一定还是暖和地。我们可以去更热的地方,比如,某个海岛,阳光灿烂,碧海银沙,嗯嗯,不知道凤宜肯不肯尝试一下三角泳裤?嘿嘿嘿……我一边偷笑一边抹掉嘴角地口水。 嗯,可做的事太多了?我们还可以去泡温泉,泛舟湖上,或是寻一处安静的所在,竹篱茅舍,卧听夜雨…… 不过等第三天,我就现我白鸡冻了…… 出行规划:走到哪儿算哪……我,不过自由自在的也挺好。 出行人数:三人。凤宜,我,子恒。我再。 哪有三个人的蜜月啊…… 当然我不是讨厌子恒,我也挺想他多留些日子,我们大家多一起相处,不过凤宜先前说的话,完全把我误导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大毛挺欣慰,让我们好好玩,玩高兴玩开心,不用担心家里。我有点不安,感觉活儿都让大毛干了福都让我享了,可是看大毛也是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我决定,等我回来就承担责任,好好当一个称职的洞主和师傅!大毛虽然也象我似的不求上进,但是这是一个讲实力的世界,就算用鞭子在后头抽打,也得让他再用功修炼,再上一层楼才行。 我们三个离开盘丝洞,连着几天的大雪,到处一片白茫茫的。子恒是一袭青衫,凤宜则是白衣飘飘,唯独我裹的象个母大虫,里三层外三层。虽然可以运功驱暖,但是我看到这么一片雪,就分外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非得裹的厚厚的才觉得身体和心理一起暖和起来了。 我们一路向南,走走停停,有时候会在人多热闹的大城里投宿,一掷千金包下华而不实的昂贵酒宴尝鲜,去看有名的歌伎乐人,杂耍百技那些表演。也会在寂寞无人的山巅,一壶酒,三个人对酌。 一切烦扰的事情都暂且抛下,我也知道,这样的相聚,这样的旅行,有多宝贵。 一天早上醒来,子恒先走了。 分别是有先兆的。前一晚我们在湖上泛舟时,就有水族找上他。 子恒没回避我们,那个蟹精言辞虽然恭敬,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步步进逼,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子恒伯父之命,请子恒回去商议族中大事。 子恒打他走,端着一杯酒,却没有喝。 “不用理会。”凤宜劝他:“你对他们已经无所求,他们也不能再伤害你。” “是啊,但是总得做个了断。”子恒平静的喝下杯中酒,手一松,那杯子落进湖里。 我有点恍惚,月光照在子恒身上,他看起来,好象随时都会消失。 这种感觉并不是错觉。 他的确安静的离开了。 我想他是夜里走的。 凤宜拿着那张写着简单的后会珍重的白纸,从来不为什么事情困扰为难的他,也露出惆怅的表情来。 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早餐,我吃不下,他也没有去碰,那些精致的粥菜糕饼渐渐的都凉了。 “子恒小时候,就是这种性子。不争不抢,也不埋怨,不愤恨。但是他很勤奋刻苦,你记得初见时他是个孩子模样么?” “嗯,记得。”我当然不会忘,那会儿凤宜和子恒一起出现在桃花观,我还一度猜疑他们是不是什么师徒之类的关系呢。 “他那会儿正好练功出了点岔子,才变成孩童相貌的。他很心急,想要快些拥有力量,能够被族人承认,能够完成母亲遗愿……虽然他也知道,世事不象理想那般美好,敖家内部那样残酷,他想要的亲情和温暖,或许是遥远不可及的,一个虚幻的梦,但是那个目标他努力了太久,他始终抱着希望的。” 但是最后,他还是绝望了。 我认识的子恒的时候,他一直温和宽厚,他一直在给予身旁的人温暖,可是我那时候却不知道,他才是最寂寞,最需要温暖的。 “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吗?” “子恒的性子外柔内刚,他既然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再任那些人摆布。”凤宜想了想,忽然转过头来说:“喂,想不想去东海玩玩?” 我愣了下,仔细看凤宜的表情,他话里的意思,和我猜想的一样吗? “那个,子恒不会同意吧……”我有点犹豫,可是,凤宜的提议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咱们偷偷跟去,要是子恒独木难支,就暗里帮他一帮,说不定还能拉上他一起回盘丝洞过新年呢。” 一八二 海底 个提议不太象凤宜的性格啊,他什么时候“偷偷”魔域的时候那会儿他倒是偷偷过,我们都偷偷过嘛。 “你们……嗯,交情好是吧?” “唔,我一直觉得他象个小弟弟一样……” 好吧,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有一个。 “你知道怎么溜去东海吗?” “嘿,我还在那儿住过呢!”凤宜得意的尾巴又翘起来了:“跟我走。” 要说海底世界是什么样,唔,和上辈子看的海洋馆什么的完全不一样。海底的世界是另一个世界,唔,和以前我见过的,子恒曾经住过的碧水潭也不太象。在碧水潭底向上看,是一片澄澈的碧色,有人形容好的玉,成色象水一样。而碧水潭底望向天空的颜色,就象一块巨大的,透澈清亮的美玉一样,很美,很明朗。 我和凤宜坐在一处珊瑚后面,从海底看天空,仿佛一块绚烂的蓝宝石,深浅的光影,折射的璀璨。 “真美啊。” 丛生的珊瑚就象茂密的森林,只是树丛虽然婆娑生姿,却没有这样多的姿势和颜色。我们身旁的这一片都是红色,可那些颜色说不出的鲜明丰富,鱼儿灵活的在珊瑚丛里穿行,仿佛林间的鸟儿----比鸟儿的姿势还要更轻盈美妙,飘荡的深绿的水藻柔软绵长,只是,6上是鸟语花香的,这里鱼可不语,艳丽绽开的海葵美是美了,可也不香。 这里并非没声音。只是那些声音显得遥远而含混。也没有什么起伏。 应该是潮水声。但是。和在6地上听到地潮水声完全不同。 那种声音。让人觉得心口也随着这声音。一起。一落。既平和。又柔缓。 “来人了。” 我把头朝下缩了缩。看着前面姗姗而来地一队侍。她们穿着明媚鲜亮地绢纱衣裙。身姿窈窕美好。皮肤白皙若凝脂。更奇罕地是。她们居然长地一模一样。就象一个模子刻出来地!虽然漂亮是漂亮。走路轻盈地时候裙福飘散足不沾地。但是看起来怎么这么不真实! 等她们过去了。我小声问:“喂。怎么她们……生地一样啊?是真人么?” “鱼卵见过吗?” 我愣了:“难道,一只鱼妈妈生几百只卵,全,全能长一样?” 我滴娘哦,这事儿怎么听起来不这么美妙,反而让人有点,那个,头皮麻…… 那个啥,别地不说,那个当妈的,自己能认清这些长地一模一样的孩子们么?这双胞胎可爱,三胞胎热闹,四胞胎就让人很难养了……这么多的,多胞胎,那…… “那倒不是,成精的鱼儿可不会一下子生这么多孩子出来,普通的水族产下几百上千地小鱼,长的相象容易,一模一样不易,长地一样了,又不是个个都能修成精,这十几位小侍女,大概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哦啊,这可真是活宝贝啊,难得。” “你喜欢?给你也弄几个回去使唤?”凤宜笑意流转 “不不,”我急忙摇头:“这排场一般人消受不起,也就龙王家能这么摆摆谱,我还嫌洞里人多呢。对了,子恒住什么地方?咱们去瞧瞧去。” “来,走这边。” 偷潜入子恒的住处,不象我想的那么困难。一来当然是因为我和凤宜的身手来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是大材小用,太小用了!二来是,我真没想到,子恒地住处这么偏僻简陋。 一带贝壳砌的墙,前后,看起来,竟然和他在小小地碧水潭底的院子差不多大小。这可是东海龙宫吧?最不缺地就应该是地盘才对,可是就给他这么一点小地方!这些人对他的慢待,从这个住处上就能看出来! 啊,扭头走掉好了,这辈子都不和他们再往来。 子恒也说要和他们做个了断地,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如愿。 要是有人为难他,哼哼,我和凤宜也不是来光当看客的。 凤宜伸手在空中虚抚了一下:“这家伙,防御设的还真强。” 凤宜正在破解他的阵法,我坐在一边,一边磕瓜子一边笑嘻嘻的看他忙活。 “哎哎,有人来了。” 我扯了一把凤宜,两个人隐了身形。透过一丛珊瑚往外看。 来了三个人,都是女子,一个走在前头,两个在后面跟随。 那什么,还是熟人啊。 我本来坐着,可是看到那个来的访客,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是大白天的见鬼了!诈尸啊! 我已经知道她没有死,可是,可是知道和看到,完全是两回事! 这会儿走过来的,不是那个装死装到汤钵里的小心,又能是哪个? 我很少有这么厌憎一个人的时候,可是一看到她,我脑子里嗡一声,想都没想就想冲上去! 手腕一紧,我转过头,凤宜竖起一根手指,比个噤声的姿势。 我再回头看,她脚步很快,走到了那小院门前,抬手敲门。 她还有脸来见子恒!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东西!上次那锅鱼汤是假的,可我现在十分的,强烈的,想要把它变成真的!你不是喜欢煮汤么?干脆把自己刮刮鳞抠抠腮剖剖肚煮了吧! 凤宜用传心术说:“你别冲动,既然见了她,还能让飞上天去不成么?小小鱼精,欺人太甚。别说你,我也不能轻饶她!” “她还敢到子恒这儿来?她是存心来恶心人的是吧?” “你稍安毋躁,不管她来干什么,子恒都不会让如愿的。” 对!子恒可不会上她的当! 这个死鱼精,先放你一马,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她敲了几下门,有个矮个儿的老仆来应门,好象是个……大虾米?嗯,也许不太老?反正虾精腰也弓,胡须也长,说话有气无力的,看起来很老。 “请虾叔代为通传一声,我想求见子恒公子。” 大虾米摇头,有气无力的说:“公子不见客。” “只是请虾叔代为通传,见不见,也请告诉公子一声。” “公子不见客。” “虾叔……” “公子不见客。” 甭管她说什么,再恳求再求情,那个虾米反反复复就这一句,眼睛似睁似闭,既不怒,也不见软化,就跟没睡醒正在梦游似的。 有意思,哈哈,看她吃瘪我心情大好。 她不得其门而入,在门口恋栈一会儿,只好说:“这点薄礼,是我的一点心意,既然公子不见客,那请虾叔代我转交给公子吧。” 她身后的两个侍女把礼物端上前,那只虾米好象没看到一样,一动不动,也不接下来,侍女回头看了一眼,只能双双把礼物放在地下。 她看起来虽然无奈,全是并不敢对这个虾米有什么不敬。等她带着两个侍女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咣当一声重重关上了,那几样礼物就搁在墙脚边,无人理会。 活该! 我伸指弹了一下,一道踪丝悄无声息飘过去,沾在小心的身上,她毫无知觉,走的极快,一转眼身影就消失在假山珊瑚之后。 这么一来就好办了,早收拾也好晚收拾也好,反正她跑不了! ---------------- 不行,这些天怎么越来越晚睡晚起了!而且效率又不见提升!改!一定得改! 一八三 小院 子里那只很彪悍的虾米大叔一边嘀咕什么,一边不大剪子修剪水草丛。***更新最新小说章节 “诶,你认识他么?” “怎么会不认识,他年纪很大了,子恒小时候都是他一手照顾的,我也要称他一声虾叔的。”“哦……”我恍然点头,怪不得他对小心这么不假辞色。嗯,虾叔,这称呼怪怪的。 凤宜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扁:“既然他在,那咱们就不用费事了。”他捡了块小石子扔进院墙里去,那个虾叔一下子挺直了腰,转头的同时,一手已经亮出把寒光闪闪的弯刃刀来。 “虾叔,是我。”凤宜朝他招一招手。 “呃?”虾叔愕然之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和面对小心时候的那副晦气表情成了鲜明对比:“你,你是小凤啊,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小声些,我来这儿子恒可不知道。”凤宜笑嘻嘻的拉着我从珊瑚丛后出来:“这是我娘子桃华,这是虾叔。” 我仓促笑,点头问好:“虾叔。” 我们不是要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么?凤宜这么一嗓子喊过,子恒说定会听到吧? “哦,我是听说你成了亲了,哎呀呀,新娘子真是又端庄又大方啊,嗯,是个好姑娘。” 这位虾叔……我知道我长地不咋地。谢谢您老还能整出端庄大方这些词儿来表扬我啊。 他推开门出来。弯刀收了起来。笑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来来。你们快进来。我这就去告诉……” “虾叔。我正要和你说。我们来地事。先别告诉子恒。” “哦?” “你也知道他。什么事儿都想自己扛下来算。我是担心这次他有些话不好话。有些事不好办。所以……他要知道了。我这趟可能就白来了。” 虾叔连连点头:“说的是!他就是那副脾气,和他娘一模一样。放心,你们快进来吧,他不想听外面的吵吵闹闹把自己关屋里呢,肯定不会知道你们来了。” 我们跟在他后面进了院子。地下铺着细细地白砂,步石小径,路旁是婆娑飘荡的水草,安静中透出一股生气。凤宜左右看看:“我也有好久没来了,这里一点儿都没变啊。” “是啊,来来,你上次住过的屋子,我一点儿没动,你走时什么样还什么样。” 我们穿过庭院,沿着回廊走到尽头,凤宜的表情有些怀念,他推开一扇窗:“你看,那间就是子恒地屋子。” 我探头过去看,隔着假山和水草,能看到半扇窗子。 “来来,吃些点心。” 虾叔张罗了好几样吃的,糕饼,果脯,还有海子什么的,还有一壶茶。不过,点心也好,茶水也好,都是凉冰冰的。当然,也可以用其他办法加热,只是在这里,水族一般都不生火。 我想也许水族们对生火有心理障碍吧。不是办不到,而是不想那么做。 “虾叔坐,咱们有好久没见了。”凤宜把茶推给我,然后掏出酒来倒进茶杯里:“来,虾叔,我敬你。” “好好,”虾叔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端起酒来深深嗅一下:“好香!你身上可净是好东西。这还有没有?送我两坛子,我留着慢慢喝。”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捏了两颗海子吃。唔,是腌的,微微带点腥味,鲜香满口,味道很不错。 他们推杯换盏,有来有往的,喝地不亦乐乎,虾叔喜欢杯中物,可是看起来酒量不行,脸红红的,说话也有点含糊不清。 “虾叔,那个小心的事,你清楚么?” 他冲我翻白眼:“别提这种人,扫兴。” 呃,一颗肉卡在喉咙里了,我急忙喝了一大口茶。 凤宜说:“不瞒虾叔,我们之前都还以为她被董仙子辣手杀了,后来才知道上了她的当。说实在的,我一想起来还觉得这口气咽不下气,经过见过的事也不少,居然阴沟里翻船,被她给骗过去了。” 虾叔砰的一拍桌子:“嘿!这也怨不得你们!我也让她骗的团团转啊?当年子恒犯了规条要被囚禁之时,还将她托付给我照顾,我还觉得她性子安稳,又老实!老实个屁!她开始还算安分,我教了她些刀法什么的,还去请别人帮忙,教她些心法,点拨她修炼之道。 结果没过几年,她就攀上高枝了!认识了正殿那边的人,出去地时间越来越长,后来干脆就不回来了……” 得,虾叔抱怨起来就没个完了。 我有点走神,虾叔看起来不但脸红了,凡是能露出来的皮肤都红了,就跟热水烫过似的……咳,好吧,也许虾子就是这种体质,一热就红。 “后来我还以为她虽然人大心大,还是不忘本的,后来她又回来追随子恒吧,我还有意替她瞒了那些事……唉,要知道后来那些事儿,我肯定……”肯定下面的话,被一杯酒给一起灌进肚里去了。 我再转头看看子恒屋子的那半扇窗,窗子关着的,子恒在屋里面做什么呢?练功?还是看书?还是在思索问题? “其实……这东海,再没多少值得留恋的地方啦。”虾叔叹口气:“连我有时候,都想索性找个小地方养老去算了,这里天天这事儿啊,你看前面,那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我们来时经过,就是遇到那些漂亮侍女的地方,那里再向前走是一大片宫殿,广阔而巍峨,仙界地宫殿我没见过,魔域的宫殿只隐约看到个影子。我想,此处的亭台楼阁宫殿轩室绝不比前两逊色,飞檐画栋异彩辉煌,朱漆廊柱上有华丽的纹饰,地板用珠贝珊瑚攒平雕琢,说不尽的华美瑰丽。 “那就是水晶宫。很美啊,我还是小孩子地时候,第一次看到水晶宫,我想跪下去亲吻它的地面。它太美了,但是也太冰冷了。无数地水族都想往能进入水晶宫,能在那里有一席之地。但是每天从那里抬出来的尸,和第一次踏入那里地人,一样多。还有的,根本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啦,连一个小小的水花,一点涟漪都没惊动。” “就是这样,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了,看的也太多了,有时候我觉得,这水晶宫简直是尸骨堆起来的……” 可不是么,我也这么想。那些珊瑚,>,还有那比琉璃瓦更晶莹剔透轻薄的蚌壳铺就的屋顶……可不都是尸体嘛! 天色暗下来,头顶的天……嗯,这里不能叫天空,从窗子朝上看,一片深墨碧蓝地水色。水晶宫那方向光彩辉煌,就象上辈子城市里,打起无数的霓虹灯,闪烁照耀着,明亮的有如白昼。 我忽然想起来,好象上辈子离我家不远有个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名字就叫水晶宫只是,当然没有这个水晶宫漂亮华丽。 外面又有人敲门,我和凤宜在屋里没动,从窗缝看出去,隔着影影绰绰的宽海藻,有个梳着朝天辫的小童子站在门外:“虾叔,今晚有大宴会哦,我哥叫我送些酒来给你咦?你已经喝啦?” “多谢你哥哥了,唔,这可是好酒啊。” “嗯,就知道你喜欢,我哥偷藏了一大瓶呢,都在这儿了。对了,子恒哥哥呢?” “他看书呢。” “嗯,这是两块盒子肉,我记得子恒哥哥喜欢吃这个。” “真让你和你哥费心了,我也替公子谢谢你们。” “嘿,虾叔你别客气,我走啦!” 虾叔端着肉和酒回来,咧开嘴笑:“来来,公子不在,便宜咱们啦,这个盒子肉平时可不常做,有大宴的时候做做。” 我好奇的捏起一块来:“这是什么肉?” “牛肉,还有猪头肉,两片藕一夹,裹着面糊蛋清什么做的。” “哎,这东西很平常啊。” 凤宜抬起手,啪一声敲在我脑门上:“这可是海底,不养牛羊的地方。” “哦哦,对,物以稀为贵。” 就是藕盒啊,这个东西在我们那儿普通,到这儿金贵起来了。 既然我们不稀罕,这些就都便宜了老虾叔了,他是咬一口藕盒,就一口酒,吃地那叫一个滋润啊,脸上红的都放光了。 我们又说了些闲话,老虾叔酒多了话也多,又说起最近水晶宫里的新鲜事儿,一位新美人又得了宠了,又是新生了一个小子办了酒宴了什么的,听起来这个龙宫颇不太平,里面美人如云,暗潮涌动啊。 我们这屋里酒香暖暖的飘荡,我没喝多少,都给熏的有点醉了,趴在窗户边瞅着院子呆。水草飘荡的姿态那么柔软轻盈,真美。 子恒大概在这里度过很长时间的时光,有个挺性格的老虾叔陪着他…… 我有点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忽然被一阵激烈地敲门声惊的一下子抬起头来。 “虾叔!虾叔!” 我愣了下,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是刚才来送东西的那个孩子,可是那声音惶急的都变了调,就我愣的功夫,他又使劲地砸了几下:“虾叔,快开开门啊虾叔!” 带着哭调,都直了腔了。 我回头一看,喝了我们带来的酒,还有那孩子送地酒,虾叔已经彻底红了,弓着缩成了一团,盘在桌子底下睡的人事不醒。凤宜和我交换了下眼神,我站了起来,弹弹指把自己变成虾叔地样子,然后大步出去应门。 穿过院子时我转头看了一眼子恒的屋子。 他八成是入定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大动静都听不到。 我一开门,那孩子一头栽进来,两手紧紧拦腰就把我抱住了,哭喊着:“虾叔!求求你,快救救我哥哥吧!” 啊啊,我真想早点睡啊……可怎么又到这会儿了? 一八四 红蕊 愣了下,虾叔现在醉的爬不起来,我几乎没怎么想哪儿?出了什么事?” 他拉着我就朝外跑,我微微侧头看,凤宜隐了身形跟在我们后头:“今天大宴会,我哥也在厨房帮忙,可是端菜上去时不知道惹着了哪位贵人,被打的只有一口气了…身上都是血,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我跟着他曲曲折折沿着海草和奇石之间的小路朝前赶,这里很暗,看不大清路,但是他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离水晶宫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拐进了一间很小的屋子里。/ 刚进门我就闻到扑鼻的血腥味儿,屋里黑乎乎的,就有一张石床,一张桌,简陋之极,有个人伏在床上一动不动。 “哥哥!哥哥!”那孩子朝床边扑过去:“哥!虾叔来了!你没事儿的,一定会好的!” “你要再摇晃他,他就该有事儿了。” 外伤虽然严重还算好办,不过,嗯,内腑也受伤不轻。 我坐到床边,那个孩子哭泣着退到一旁,还牢牢抓着他哥哥的一只手不放。 我先替他止血,然后摸出两粒药丸来:“一粒给他服了,一粒化水涂开。” 药效是立竿见影的,这药是我自己炼的,平时倒是不大能用得上。 那个孩子忙个不停。涂完药以后替他哥哥换上干净衣服。我摸出一粒明珠来照亮。这屋子离水晶宫那么近。可是那里金碧辉煌。这里却家徒四壁。 “虾叔。多谢你!”那孩子突然跪下来。砰砰砰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我急忙扶他。他却不肯起来。 “虾叔。你收我当徒弟吧!” “啊?”这个……咳。这个哭地眼红红地小孩。还挺可爱地。也挺可怜地。但现在地关键问题是。我不是虾叔啊。我连这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虾叔。我想学本事。我不想我和我哥一辈子这么过。小心翼翼地。老实做事还得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贵人打死……我。我想保护我哥。虾叔。求求你了。我找不着别人。找着了别人也不会帮我地……” 我求助地朝外看看。凤宜就隐身在门边。那个孩子看不见。我可能看见。 有人来了。 “小俊啊!来来,我拿了药来!” 那人嗓门很大,走的又急,砰一声推开院门进来。 原来这孩子叫小俊啊。 有人来了,这孩子也顾不上再纠缠我,抹一把眼泪站了起来。 “大哥,你来了。” “来来,我找了些伤药来,快给你哥用上……呃,虾叔也在?”他慌忙朝我鞠个躬,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啊,已经用过药了,这就好了,有虾叔在,小忠肯定没事。” 哦,原来床上趴的这个叫小忠。 知道不知道我哥他怎么……遭遇了这飞来横祸啊?” 那个人叹气:“唉,我也没在跟前,不过你哥好象是得罪了那位新美人身边的人,嗯,叫红什么地,唉,让你哥小心点,好好养伤,可不要再到前头去,罪近宫里实在是……”他把伤药放下,又叮嘱了两句才走了。 床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我也趁着小俊没再跪下求我,急忙闪身出来。 凤宜小声笑话我:“怎么?不再收个徒弟?” “喂,人家要拜地是虾叔,不是我啊,等明天虾叔酒醒了,让他们自己去说去。” 他点点头:“我刚才站在门口,远远看到有人过去,似乎有些眼熟。” “眼熟?”我纳闷:“你在这里还有别的朋友?” “不是,我觉得你也该认识,来。” 他拉着我手,度极快,绕过珊瑚丛,我完全不了解他要带我上哪儿去,走了不远他停下来,指着前方:“你看。” 我透过珊瑚的缝隙看过去,那里站了一男一女正在低声说话。男的穿着一身黑蓝的衣裳,不仔细看,他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地装束打扮。女的披着一件全黑地大斗篷,从头我的眼力就算不错,这样地情况下也看不出来什么。他说看到眼熟的人,是那个男地还是那个女的? 那两个人很快说完话,那个女的交给男的一样什么东西,两个人迅分开,各自走向不同方向。 凤宜一扯我,跟在那个女的后头,我顺便给那男的弹了一道踪丝过去。 唔,这个女的是凤宜的老相识? 跟着她已经要走到水晶宫跟前了,前面有一道侧门,那个女人身形隐到路旁,把黑斗篷解下,露出里面穿的一件绯红宫装----啊,她看起来,是有些面熟啊!见过,一定见过!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刚才她穿着斗篷不明显,现在一脱了斗篷,走路真是摇曳生姿啊! 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魔宫的那个女官,叫,叫红蕊的么!她还想调戏凤宜来着!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这简直…… “据说,她是服侍新美人的。”凤宜低声说:“你对那个新美人,好奇不?” 呃,有点好奇。 她以前是魔宫的侍女,出现在龙宫……呃,两种可能吧,一种是,她失业了,这是另打一份工。还有一种是,她的主子没换人,她到这里来当宫女还是换汤不换药,换地不换人…… 呃,那么说来,就有可能是…… 凤宜拉我一把,我们紧紧跟在她后面进了水晶宫的侧门。 门里是个花园,这里的树也好花也好,样子都至为奇怪,和6地上的完全不同,但是也很美。不过我们这不是来游园来的。 对了,那个把小俊的哥哥小忠打的半死的,就是她吧? 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行色匆匆,水晶宫里果然来来往往的都是俊男美女,看起来倒是挺养眼,不知道何处隐隐传来丝竹之声,还有轻声笑语,庭院里照亮都是用的夜明珠。只从表面上,倒真是一派祥和的富丽景象。 她拐进了一间宫室,我们没靠太近,不过凭我刚才一路上弹在她身上的几种丝,要探听动静并不费难。 她在屋里和另一个宫女说了几句话,问美人去了哪里,然后就换衣洗漱准备安歇。 而那个美人,却一直没有回来,那个宫女说她是留在主殿那里……咳,侍寝了。 我心里有些狐疑,对魔宫的人我可没什么好印象,感觉他们只要显身露面,就肯定没好事儿。 “今天晚了,也探听不着什么,先回去。” 我心里有事,一夜也没睡踏实。眼前似乎有许多人影兜兜转转,可是蓦然睁眼,又空无一人。枕畔凤宜沉睡正酣,他眉目舒展,面颊微微泛红。他从前习惯把头挽成髻睡,现在却习惯了跟我一样散开了头睡,我们的头纠结散铺在一起,或许这就是结夫妻的另一重意思。 鲛绡帐外,蚌珠的光芒显的分外柔润安静。 天还没有亮。 成亲以来,我在慢慢习惯,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醒着时,睡着时…… 我朝他靠的更近点,蹭啊蹭的找个好位置,又闭上了眼。 早上我们醒来时,虾叔还宿醉未醒呢。看着他睡的昏昏沉沉口角流涎的样,呃,我以后可不要喝的这么烂醉,没形象不说,关键遇到昨天那样的突事件,岂不误事? 凤宜端水来,我张罗了点吃的,晨曦在这里是一种变幻的莹白和浅蓝色,缥缈美丽。 “水晶宫水族毕集,子恒今晚也会去赴会。” “嗯,那样的话,防备是不是更严?” “那又有什么关系?” 对,那也没关系。 我们一个扮成役,一个扮成侍女,大摇大摆的走在水晶宫里。 -------------- 又晚睡了~~~~ 一八五 龙宫版金枝欲孽 不会被现吧?” “现就现,怕什么?” 这倒是……咳,人家哪吒也闹过海,大不了撕破脸我们也闹一下海。我感觉东海的整体战斗力不怎么高,凤宜一把三昧真火过去,能把他们全煮了。 不过这得看子恒的面子,我们不是为惹事来的。 “喂,你过来!” 我愣了下,停住脚转头。 一个挺漂亮的侍女招手喊我:“你过来,有事吩咐你。” 我肚里偷笑,走到她跟前,水晶宫里人多的很,我倒不怕她现我是张生面孔:“有事?” “你新来的吧?一点儿规矩不懂!”她拿大白眼丢我:“连个姐姐也不知道喊,注定你出不了头!” 我实在很想笑,她看起来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样子呢,训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把这个送到后三院去!” 她不由分说把两个大包袱递给我。挺沉。好象都是衣服。 “后三院在哪儿?”我非常老实。不懂就问。 她一瞪眼:“你真笨!不知道怎么混进来当差地!”她气冲冲给我指了路。就扔下我走了。 我觉得她才笨。喏。她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就把这活儿派给我了。要是我拐了这两包衣服一走了之。她可没处找我去。衣服也就白丢了! 凤宜慢慢踱过来:“哟。这么快就领差了。” “你羡慕,我转让给你。” “呵呵,我可不敢掠人之美,你要想去送,我指点你后三院怎么走。” 我傻啊,我又不是真来当宫女的。 我本来要把那两个大包扔了,转念一想还是没扔,就这么拎在手里:“走,咱去昨天那院子。” 我们到了那门口,有两个长相看起来很彪悍的宫女守门口,问我干嘛,我举起两个包袱说是来送衣服的,她们果然抬手放行,痛快的不得了。 我们进去了三转两拐,溜到正房附近,屋里头正有人说话:“姐姐,那事儿,成了吗?” “哼,别提了,你以为我昨天是侍寝了?昨天我还没脱衣服呢,云凤殿那个老不死又说不舒服,硬是把人从榻上叫走。她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不就为了她的外甥女儿没得宠而我得了宠么?一早请安还点我的名,指桑骂槐的说了一通,字字句句说她地女儿当定了王后,让我们一干出身下贱的狐媚子不要痴心妄想,不然她要行宫规家法,我呸!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 “姐姐,小声些,小声些!”红蕊急忙劝她:“那,那事儿暂时不成?” “要不成,我回来也没脸去见……” 去见谁她说的有点含糊,我听的津津有味儿,这可是真真实实的,龙宫版金枝欲孽啊!后宫戏历来是我地最爱,虽然我自己不是那块材料,但是这种戏总是觉得很好看。 她们却不说这个了,转而讨论起是羽脂好还是石脂好,又是粉是哪种好,这些我听起来就没兴趣了。出了她们那院,我问凤宜:“她们是不是魔宫派来的?” 他瞅我一眼:“这事儿不明摆着么?” “魔宫为什么要插手龙宫的事情呢?”难道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这种事会上瘾,再多也不嫌够? 凤宜看看我,我满以为他要解释的时候,他却来了句:“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我解释了你也不明白,你就继续在心里尽情想象吧,我觉得你地想象有时候比真实情形要精彩多了。” 这人! 我手里还拎着那两包衣服呢,转了一圈儿,水晶宫大的很,我们还没逛到一半儿,凤宜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那又是什么来历,堪称如数家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后院儿呢。嗯,说起来龙王是王,他也是个王,虽然龙王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他一定比不上凤宜----连小头丝儿也比不了! 最起码凤宜没整一堆女人来搞后宫,这一点就强多了! 咱可不是搞不起,凤宜挺有钱地,而且长的又帅,就算没钱也有一堆的美女哭着喊着要扑倒他,他可都是不为所动的。 俗话说,一俊遮百 这么个优点,其他大小地缺点全都能遮过了! 话说,那个什么,我有什么特别大的优点能遮住所有缺点的? 嗯,凤宜夸过我单纯,嗯,我还挺善良吧?这肯定是优点,其他的比如胆小怕事啊,懒惰啊,忘性大于记性,还有,呃许多小毛病,都可以原谅。 “饿吗?” 我摸摸肚子:“有点。” “来,正好派饭。” 呃? 果然,前面那院儿好多人进进出出,端着盘盏的,拎着饭盒食盒的,还有人直接在院子里角落处坐下捧着碗吃饭。 呃,我们也…… 凤宜拉我一把,小声说:“我在龙宫吃了两次饭,那都是宴席,这里看起来倒有意思。” 大锅饭有意思?他还好这口儿?早说嘛,盘丝洞天天派大锅饭,他想吃,哪天吃不着啊! 我们到了派饭地那里,那人也不多问,直接拿了两个碗,盛了一碗肉菜混合大锅饭,递给我们。 旁边的大桶里有筷子和勺子,满满地,沉甸甸的堆一起,我拿了把勺儿,,凤宜拿了双筷子,我们俩和其他仆役一样挤在角落里吃起来。 唔,有点腥,咸了点,不知道是什么肉,应该是鱼肉,但是总觉得好像不是太新鲜。 虽然是吃白食,但是这白食地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我没吃了几口,忽然间一个女人进入眼帘,她四下里看一眼,结果那怒气冲冲地眼神儿就定在我身上了,大步流星朝我走过来,伸出巴掌,啪一声把我的饭碗给打掉了。 “臭丫头,小贱人!让你送个东西你居然敢不听话!活儿不干就跑来领饭吃?吃吃吃!你他x的……” 得,她觉衣服没送到来找后账了?唔,她也不算太笨,大家都来吃饭,她也就来吃饭的地方找----而且瞎猫撞着死耗子,还就让她把我给找着了! 饭被打翻后,不少饭粒还有菜汁溅在我身上,她身上也有,可是她明显是没注意,或是没顾上,光顾破口大骂了! 我抹一把嘴,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你谁啊?” “你?” “你凭啥支使我干活儿啊?你觉得这里是能撒泼的地方啊?” 她气的脸通红,不过看了下四周,的确有不少人投来了不满的目光。当然了,人家是来吃饭的,她是来找茬的,能满得起来么? 我也不想和她闹,我又不是来大闹龙宫的。 我呶呶嘴,示意她的目光转向我刚才垫在**底下的两个包袱:“这是你的活儿吧?要是再耽搁着不送,不知道有没有人要责罚你啊?我要是你,就先去送了,要找麻烦呢,你送完再打找,我等着你!” 我还以为她要暴走,没想到她面目狰狞眼放飞刀的白费了半天劲,居然弯下腰抱起两个包袱,大步的就走了! 呃?这茬找的,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凤宜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偷笑。 其他人的目光,还有地下一片狼藉,我也实在没胃口吃东西了。出来时凤宜说:“你不是说等着她回来再找茬?” “我是说了啊,”我看看他,奇怪的说:“但我没说要在这儿等啊。等她再找着我再说吧,还别说,我觉得我和她挺有缘的,说不定一会儿还能碰上。” 虽然生这样的小插曲,我心底还是压着疑虑:魔宫的人,到底想在龙宫干什么? 我总觉得魔宫,离我挺远的,但是,又会不经意的现,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他们渗透进来,心情极好的时候,那片阴影不知不觉就会在视野中闪现。 子恒这会儿不知道在做什么,还有三六,也不知道她给我回信了没有,想起来也挺挂念的。 我们进不了内院,也不能去前殿,别人来来往往的看起来很忙,我们脚步也加快了,看起来似乎是正要去某处办某事的样,满象那么回事儿的。转过一道墙,忽然前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和低声斥骂声。 一八六 呃,开会了开会了 探头瞄一眼,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凤宜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心虚…… 那个被打骂的,不就是想支使我跑腿儿没成功,刚才还来找过麻烦的宫女嘛! “小蹄子!我叫你躲懒!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让你送个衣服还敢给我……” “姐姐,姐姐!我也是没办法啊,屋里没人,我又得去给馨玉姐取药,我让一个小宫女替我送的,可是她直接拎着衣服去领饭吃了……” 呃,我看看凤宜,我们还是绕路走好了。 可是没等我们走开,身后传来凄厉的一声叫。 我吓一跳,顾不上麻烦不麻烦,两步奔出去。 那个倒霉小宫女捂着头斜斜歪倒。我先快扫一眼,没生命危险,这就好。 虽然说没什么交情。可是她挨揍说起来也有我地原因。 那个打人地拿着棍子。也楞在那里了。看到我冲出来。居然先结巴着对我解释:“我就想敲打她两下。我想敲背地。没。没想敲头。” “先给她止血包扎嘛。”我又没要追究她打人地责任。 我有法术可以给她止血。不过没敢明目张胆地用。趁那个女人手忙脚乱要给她裹伤地时候悄悄用手指划拉一下。血一下子止住。再缠上布条什么地。没大碍。好在她给敲晕了。挺顺利。 功成身退。凤宜笑话我:“又当滥好人去了。” “唉呀。我是天秤座嘛……” “什么做?” 我捂嘴笑:“走走,有空和你细说。” 这个水晶宫一点没有看上去那么美,一样有鸡毛蒜皮,一样的乌烟瘴气。 我小声问凤宜:“喂,你是不是就是知道后院大了没好处,所以才勉强的洁身自好啊?” 凤宜一本正经:“其实我外强中干,穷的很,家里人要多了,可养活不起 我愣了一下,又不能放声大笑,憋地十分辛苦。 我们绕了一圈,实在没什么新鲜的事情看了,最后我说:“算了,不然我们这就去前殿吧,老这么转来转去……水族的大宴应该快开始了吧?你觉得是我们是待在梁上好?还是躲在墙上好?” “嗯,梁上吧,看地清楚。” 梁上君子? 呃……这个,好吧,偶尔客串一次也没关系。 我们偷摸进前殿,这殿堂真大,和魔宫那大广场的面积相比,也不相上下了。我们刚摸到主梁上坐好,我的眼皮就开始乱跳。 “哎,眼皮跳,什么意思?” “左还是右?” “都有。” 凤宜嗤地一声笑:“你算了吧,人小胆儿更小。人都说胆小如鼠,你是不是和大毛相处久了,近墨者黑啊?” 我小声嘟囓:“不是那么回事儿,上次去看热闹,你就看成了重伤。我就是……心有余悸。” “别悸了,我保证,我现在可没那么大意了,不光你不会受伤,我自己也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他这话乍一听象玩笑,可是仔细品,话语淡然,意思却是认真的。 我缓缓握住他的手,凤宜穿着和下面那些忙碌侍从一样地衣裳,很难看的青蛙绿,我身上则是珊瑚红。可是凤宜这副风仪容貌,就算给他套上麻布口袋,他也是傲睨天地的,那个俗的要死地绿色穿在他身上,看起来也象是一汪绿水似的从容淡然起来,衬的脸如玉,唇如丹。 美啊……都说秀色可餐。要真是可餐,那天长日久,我肯定要变成级肥婆! 我们脚下面,水晶宫的那些仆侍们来来去去的忙碌,已经有人来了,互相打招呼,笑里藏刀……不,不是藏刀,是笑里拔刀。我这个人一向比较迟钝,连我都听得出那些人相互说话没怀好意,那就不是藏刀了,已经明晃晃的拔出刀来厮杀上了。 我觉得有些心寒,这些人可都是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地称呼的无比亲热,但是实际上,全是在争夺利益。什么你地地盘大了我的小了,你地…… 子恒在这样的家族里想找亲情,那不是缘木求鱼吗? 他到底有多努力,又失望了多少次呢? 直到现在。 前些天和我们在一起时,他还总是在微笑着地。但是回到应该称为他的家的地方,他却将自己紧紧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理会外面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已经让他失望透顶了吧? 底下那些人露出来的丑态越多,越虚伪贪婪,我越觉得我这次是来对了。 再为这些人委曲求全,接受那些违心的安排,子恒迟早会抑郁而死的! 虽然他在面对我们时总是在温和的笑,可他的心呢?他从来不把自己的失落和抑郁显露出来。 这个所谓的亲族大会,听起来整个就是一个分赃大会。他们议论着死了的病了的老了的同族,话里话外明示暗示着如何分配那些利益。他们说的越热乎,我心里那股气就越堵的厉害。 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哪象亲眷族人?对了,红楼里面探春说的很对,一家子骨肉,一个个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面上是亲人,骨子里是仇人。 左边这席都是男客,右边则来了不少女客,她们一进来,我顿时来了精神,凤宜笑话我就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上心,我也不生气。本来就是嘛,那些男的长的又咋的,还一个个面目可憎言语无味,我注意他们干嘛? 这些美女们就不同了,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精啊妖啊的,容姿秀丽,声音也听点,有的宛转,有的清脆。 我们坐的这主梁,下方的席次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一个穿鹅黄衣裙的女子和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一起过来,就正好坐在我脚下方的坐席上。穿黄的那个年纪大一些,更端庄文静些,穿粉的那个笑声不断,看起来很是活泼。她们应该都是客,坐下之后先议论了几句今天的场面,又小声讨论了下刚才打招呼的同是来做客的几位姑娘。 我伸长耳朵,听八卦听的兴高采烈。比如哪位姑娘脾气暴躁硬装出淑女样子啦,谁的嫁妆已经备好不日就要出嫁啦,忽然她转锋一转:“四姐姐,你的那位意中人,今天也肯定会来吧?” 穿黄的那个连忙说:“紫妹,可不要胡说,哪有此事。” “咦,你不是说他比旁人都强,有情有义有才有貌,满东海找不出第二个象他这么强的了?” “他是好……可我哪有,哪有……” 她是要说没有思慕人家吧?但是听这话里的意思,羞怯多于恼怒,还有些欲语还休,明明就是芳心已许嘛! 凤宜看我听的高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给我,我解开包,拿了一块点心,先喂他吃了半块,自己也咬了一口,继续听她们说话。 “哎,四姐啊,你要是心里有他,就跟姨父姨娘讲嘛,让他们找个人说和说和,你人品又好脾气又好,长相也是百里挑一远近闻名,我估摸着啊,这事儿能成。” “唉,你快不要胡说了。” “我不是胡说啊,你年纪也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了,要是让家里人给胡乱配一个,那你可没处哭去。我听我娘说,有人托她给你说媒呢。” “真的?”穿黄的那个乍听此语,顿时乱了方寸,声音有些惶急:“是什么人?” “她没说。要是嫁个性情温柔的人,那还好。可是四姐,要是那个赖皮七公子再来纠缠你,要讨你做侧妃,你可怎么办?” 呀,还扯上龙宫的后宫啦?真是复杂啊。 “啊,四姐,他来了!” 我本能的转头,要看看这个乱了人家姑娘芳心的是哪路神仙人物! 呃…… 那个,穿着一件素面玄色滚边袍服,头戴一顶小小碧玉镶珠冠,从容优雅缓步走来的这人……这不是子恒吗? 嘿!我早该想到了!龙宫,敖家,这一辈能拿出手的小辈人物,估计子恒要是认第二,就没人能当第一了吧? ++++ 赶另一个稿子,赶得我天昏地暗啊…… 啵啵……好在今天是赶完了……松口气,好好写蜘蛛。 一八七 宴会 人的座次是按地位大小排的,子恒的排在左边第五,他上头有四个人得压他一头,当然,头一个应该是他伯父,也就是现在的敖家族长,住在水晶宫的这位龙王了。/第二个么,我琢磨着应该是这龙王的儿子,听说过几次,这位大公子也不是个省油灯。第三个或许该是龙王的兄弟,也算是位高权重,当年和他大哥争的很凶,可惜最后落败,屈居人下。但这么多年,龙王也没能收拾得了他。那还一个是谁呢? 女眷们越来越多,席上也越来越热闹,有不少后宫女眷也出来了,当然了,地位越重要的人,来的越晚,来的早的都是些小虾米。女眷这边的空席比左边还多,前面十来个都空着,想必都是后宫里的得宠美人。这个老龙王真是……咳,一向听说这一族大多数生性好色……这个龙王看起来绝对名符其实! 多看了子恒两眼,他比和我们分开时又瘦了一些,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样子,看起来有种……陌生的严峻,脸还是我熟悉的脸,可是套上了一层硬壳。 应该,绝对应该,感觉他那些族人活吞了人都不带吐骨头的,没点防备,连皮带骨啃的全不剩,没点防备还了得。 他坐在那里,袍子下面,是银丝线簇口的靴子,右边那席上未出阁的姑娘们,又要看,又不想别人注意,自以为很隐蔽的偷看,拿袖子遮脸地,拿扇子挡脸,还有借着说话的功夫乱瞄的,真是欲盖弥彰。 忽然里面云板声响,外面的议论声象退潮一样消失,人参差不齐的站起身来。 香风袭来,环佩声响,一群美女从后堂出来了。 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姹紫嫣红,嗯……好花啊,眼都让她们给晃晕了。 老色龙挺有艳福,我挨个瞅,都挺美,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得宠的。她们乱纷纷的过来了,入了座,然后外面这些刚才站起的人才坐下。 真是闹剧,听说这龙宫还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夜夜笙歌,反正海里资源丰富也吃不穷这老龙的家底。 子恒前面地位置上也来人了。穿着酱色地袍子。有些福态。这就是老龙王那眼中钉肉中刺了吧?他倒是乐呵呵和子恒招呼。看起来很有点长辈地样子。亲切和蔼。嗯。这人笑里地刀藏地比较深。算是一号人物。 最后来地是老龙王。也就是我一直闻名却没见过面地。子恒他伯父了。 我没问过。不知道子恒地父亲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也没有提过。 他和他老娘。还有他儿子一块儿出来。全体站立行礼。我和凤宜还是大模大样坐在他们所有人头顶上。心里那叫一个爽!居高临下啊。嘿。这帮人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能坐他们头上。这想法能让我觉得快活点儿。 凤宜转头看我。居然非常俏皮地冲我眨一下眼。 看来他也觉得很愉快啊! 那个排在子恒前头的是个穿大红色袍子的少年,表情冷冷的好象人都欠他钱似的。我小声问:“他是谁?” 凤宜微微摇头:“不曾见过。” 老龙王长地……嗯,不错,胡子挺长,年轻的时候,长地应该不错,不过现在看,眼泡挺肿,眉毛耷拉,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就这么着,还权欲特重。 “想什么呢?”凤宜问我。 我往嘴里塞块点心,恶狠狠地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凤宜脸皮动了一下,看样是想狂笑,但是硬忍住了。 下面他们已经开席了,酒香菜香脂粉香一起向上飘。看起来不吃吃喝喝一番不会谈正经事,席间还有歌舞,鱼美人,虾兵蟹将,表演很精彩,我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歌舞很快撤下去,酒倒是越喝场面越热闹,难道老贼龙打算把人都灌醉了,再谈正事?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地不错,别人都醉倒了,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老贼龙忽然对子恒说了句:“贤侄啊……” 真恶心,还贤侄呢! 子恒只是淡然的点个头,静静的听他往下说。 “贤侄啊,你看你,从小到大都脾气孤桀,你说说,我和你说过几回了吧?你祖母也说过你了吧?你自己呆那小院儿,就一个老虾伺候你,要什么没什么,让你搬来住,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旁边那老太婆跟着帮腔,子恒只说:“我喜欢清静。” “嗨,我让人给你安排个安静的院子啊。让旁人看了,还觉得我对侄子苛待刻薄呢。” 你本来就不是好东西,别硬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不过旁人很配合,纷纷夸他真是宽怀慈祥。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旁边凤宜也是一脸嫌恶。 “好好好,”老龙故做宽容:“你爱住哪就 ,不过我可说啊,你年纪不小了,总一个人也不成和你说的事……来来,慧公主,到这儿来。” 坐在那些女眷靠前位置的一个女子走过来,她穿的极娇艳,满头珠翠,着实是个美人,就是下巴抬的高了点儿,看起来一副,嗯,就是一副公主样。 我小声问凤宜:“她是谁?” “西海的,不是这里人。” “子恒啊,你们也这么多年的,嘿嘿,不说了,你们也是从小就认识的,慧公主可是难得的好姑娘啊,你要是敢辜负她的一片情意,我可不饶你。新年时,就把你们的事儿办了吧!在座的各位,到时候可都得来道贺,这杯喜酒是一定要喝的!” 我错愕了……这个…… 那个慧公主露出又骄傲,又害羞的神情来,旁边的人在片刻的愣神儿后立刻开始叫好,说好听的,什么天作之合啊男才女貌啊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我再看一眼子恒的表情,呃,他根本就是没表情。 这老龙!摆布了子恒一次,还想再摆布第二次?这不强迫中奖么!而且是这么大的场面,子恒这人最顾全大局,委屈自己也不伤害别人的,他肯定…… 我拳头握紧又松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凤宜拍拍我肩膀:“别激动,要给他好看不急在一时。” “不这时那要几时啊?” 当然,用拳头揍这龙,我没这么傻,谁不知道龙皮龙甲厚啊? 娘的!我要不把他教训到他这一堆老婆都认不出来,我跟他姓! 凤宜笑吟吟的看着我运功,无数根只用眼绝对看不到的细丝纷纷挥弹了出去,完全没有要阻拦我的意思。 我怎么琢磨着,凤宜带我来看这个什么聚会,就是想让我按捺不住脾气这么干呢?他是不是也早就这么干了,一直没好意思下手啊? 这家伙!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他。 子恒一直表情淡漠,旁边的那些贺喜,恭维,好像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对那个慧公主,也是正眼没看一眼。 老贼龙声音放低了些,沉声说:“你看你,我就说你脾气不好,太任性。来,给慧公主移座,嗯,就设那儿。” 他一指,旁边的侍从把那个慧公主的座椅和杯筷一起挪过去,放在子恒那桌。 子恒神情没动,但是那慧公主往他那儿移步时,他站了起来,有礼的让她坐下,可是自己却走到那个穿红色袍子的少年那一桌去,说了句:“九弟,咱们挤挤。” 那少年拉过张椅子来,说:“不必客气,坐吧。” 子恒一拱手,坦然从容的坐下了。 席上气氛变的僵硬古怪,以最中间的这一块为中心,象波浪一样朝四面扩散开去。 老龙脸色阴沉难看,那个慧公主的表情更是……呃,那什么,我都形容不上来!说实话,虽然这姑娘不是我欣赏的那型,但是这件事,主要错处应该是归老公而不是她。看她下不来台的样儿,也怪可怜的。 “你要善心,也要看准人。”凤宜说:“她可不是什么善茬,最厉害的一次一天打死了她爹的八个侍妾。” “谁说我要对她善心啊。”我白她一眼:“我这人很讲理的,不过遇到这种事我绝对帮亲不帮理。再说,这事儿他们也不占理。” 凤宜摸摸我的头,状似欣慰:“好好,有长进。” “呸,手痒摸自己的头去。” 子恒的心里,指不定凉成什么样儿呢…… 他忍耐了一次又一次,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 “子恒啊,你看你,这么大人了,还不好意思啊,呵呵……”老龙的娘打圆场,旁边的人跟着附合:“正是正是,看看,还是年轻,当着众人抹不开面子啊。” 我看抹不开面子是这个强要安排别人婚事的老贼龙吧! 等着瞧! 老龙的娘端起茶喝了一口,缓了口气,我手指一紧,闭上眼。 那老太太神情一变,忽然一抬手,重重一耳光就扇在老贼龙脸上。他全无防备,脸给抽的都偏到一边去了。 得,这老太太年轻时候一定是练铁沙掌的!我只是提了提丝,她这劲儿使的够足的! 本来殿里就静,这一巴常打的叫一个刮辣爽脆,抽在老贼龙的脸上,但是震慑的却是全场! 脚底下死静死静的。 我得意的瞟一眼凤宜,他冲我伸出大拇指,口型在说:打得好! ---------------- 我真的是想早睡的,泪……为什么总是早不了 一八八 才有只吸血虫……”老太太最先回过神来,手还已经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了。老色龙的表情那叫一个僵硬,我估摸着,以他的身份,这种被当众打耳朵的经历,估计这辈子是破天荒头一次。 老太太手黑啊!老色龙左边脸皮上迅浮起了一片红。 “哦哦,呃……”老公明显是还没回过神来,但是旁边的人纷纷又开始打圆场了。嗯,这些来宾我估计老龙一定认不全,但是没关系,这些人地位都比他低,都要讨好他。水晶宫夜夜开宴,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欢饮一堂,各怀鬼胎,有要听奉承的,有来奉承人的,有来谋求利益的,有想摆布利用旁人的…… 我勾了下另一根手指,老色龙忽然一扬手,哗啦啦一声把他老娘的桌席给掀了个底朝天,盘子碟子叮叮的掉在地上全打了个粉碎,菜汤汁水飞溅,老龙自己,他娘,还有坐的近几个人都受了波及! 旁边还在打圆场说奉承话的几个人象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这场面无论如何没法再说是失手了。 这母子俩的表情古怪异常,宴会一开始那种母慈子孝满堂和美的气氛荡然无存。整个大殿里鸦雀没声,这场面真是,真是…… 我笑的前仰后合,用力捂着嘴不让自己笑的太大声。凤宜在一边低声咳,肩膀抖的厉害。 太好玩了!老实说,我太想看他们怎么收场了。 老太太脸色煞白,胸口起伏剧烈,忽然间两眼一翻,整个人朝一边歪去! 惊呼声四起,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不管真关心假关心,总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老龙王指挥着人把老太太抬入后堂,后宫那些女人呼啦啦走了一群,那位大公子也跟着走了。剩下的人坐在那里,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地声音象细细地波浪一样翻腾起来。 装晕这招不错。嗯。值得一学! 遇到什么尴尬地难以应对地局面就晕一晕。一晕解百忧!小说里女主角也是动不动就晕一下。晕完再醒来。什么问题都得到了缓冲。变地好解决了。甚至。已经不用去解决了。比如这位龙老太。她这一晕真是恰到好处妙不可言啊! 子恒忽然抬头朝我们地方向看了一眼。我本能地一缩。但是我想到他应该是看不到我们地。 难道他猜着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了吗? 仆役们小心地上前。把那一片狼藉迅清理干净。老色龙没多会儿已经换了件袍子。又从里面出来了。他说了两句老太太身体不适需要修养。别人附和地小心翼翼。唯恐奉承话没说完。事情又会再出个什么变故。 我抄着手。老色龙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地吩咐人再上酒上菜。又命再奏曲演舞。其他人悄悄松口气。场面似乎又恢复到了一开始地融洽。 只是似乎。 “呵呵,今天是好日子,大家不要拘束。”老色龙居然一点没记住刚才的教训,又旧事重提了:“子恒啊,慧公主最近都少来我们这里走动,你这些日子可要好好陪陪她,四处走走看看,玩的开心些嘛。” 要真是好姻缘你不会安排给你儿子啊!或你自己娶了也行啊,反正本来已经有那么多小老婆了,再多一个俩的也没关系。 子恒淡然说:“我已有妻室,不敢耽误慧公主地终身。” 老色龙脸一板:“董家贱妇已经不是你老婆了,不要再提起她。” 我皱下眉头,我也不喜欢姓董的,但是相比这只老色龙,她还顺眼一些。 我目光移开,一眼瞥见女眷们中间有张熟面孔! 小心。 我差点认不出她来了。她穿着蓝彩衣裳, 粉浓脂艳,头梳成高髻,戴着精致华丽地饰。 看见她我心里感觉复杂的很,她的目光复杂,游移不定的,不过停驻在子恒身上的时候多些。老色龙说话的时候,她地神色也在变化,失落,气愤,怨恨…… 她是真喜欢子恒,还是想利用他得到其他的东西呢? 我又勾了一下另一个手指头,小心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族长!你明明答应过我,要成全我和子恒公子地婚事!为什么现在却出尔反尔?” “住嘴!” “你胡说!” 两声叱喝同时响起,一个是然变色的老龙,一个是拍案而起地慧公主。 小心的脸色就象刚才地老色龙和他老娘那么古怪,显然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冲动到站起来将这些话脱口说出的。 连我也讶异了。 原来这个不要脸的老龙答应了她这条件么? 我的丝有各种作用。第一下牵扯老龙的娘的手的时候,是我扯着她的手去打那记耳光的,但是老龙掀他老娘的桌子,那个时候我只是撩拨了一下,让他脑子里的强烈意念主导了自己的行动,把想法表达了出来而已。小心这也是一样,我是扯动了她身上的丝,但我不知道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合着她还惦记着想嫁子恒?怎么可能呢!我敢说,就冲她这心性这作为,就算世上女人全死光了,子恒也不可能会娶她的! 我总觉得我身边的人都比我聪明的,可是这些聪明人,却怎么净说蠢话干蠢事呢? 对于小心的冒犯,老色龙当然不会象对自己的老娘那样容忍,直接一挥手:“把她拖出去,拖去出!太放肆了!等回来忙完了,得好好惩治一番!” 两个侍卫身手敏捷的把小心揪了出来,慧公主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看看小心,目光又转向老色龙:“敖伯父,你不会真答应过这样的事吧?” “哪能呢,你看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么?”老色龙一板脸,看起来既威严,又还带着一丝长辈对小辈的包容:“这丫头出身卑下,不过是子恒的侍女,原先子恒得了仙职时,我让她好好服侍子恒来着,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子恒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娶她这么个下贱的丫头?” 慧公主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就是!一个贱丫头,以为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有这样的痴心妄想!” 子恒的表情,仿佛这些事和他都没关系,他不过是个看戏的人一样。 等慧公主说了这句话,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下,不仔细的话,根本不会注意他这个细微动作:“慧公主,我的母亲,她也只是一个侍女。” 我觉得心里什么地方被揪紧了…… 从以前到现在……我对子恒的各种印象,我对他依赖,信任,负疚,怜惜……越了解他,就越能体会到他的艰难与隐忍。 慧公主被这句话噎的脸色又青又白,老色龙的脸毫不客气,一下子就撂下来了:“子恒!你这怎么跟慧公主说话的?嗯?”那声嗯里不乏恐吓威逼:“快跟慧公主道个歉。” 我实在……我气的手指头都要哆嗦了!他是不是就吃定了子恒好欺负了? 我转头看看凤宜,他一手指指下头,一手盖眼做了个不忍卒睹的滑稽表情。 好!有他支持,那我就不客气了! 啊,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俺过生日啦,大家有票票的话,请送给俺吧,这个做生日礼物多好啊~~扭扭~~~ 一** 难忘的宴会 觉得,龙宫的这场宴会,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热闹许再过个百来年,还会有人津当乐道! 就算别人不记得,定也不会忘。 我一气之下勾了不知道多少道丝,于是乎,底下顿时乱了套,不知道多少人抄起席上的酒壶碗碟,虎虎生风的朝正中的主位就砸了过去!那架式,球迷看球扔瓶子扔鞋子,可没有这么狠这么有气势! 头两样东西飞过来时,老色龙倒还有几分机警,头一侧闪过酒壶,又伸手格开了一个盘子,可惜盘子里的菜却格不开,哗啦啦掉了他一身。 接下来却不那么美妙了,嗖嗖风声中,雨点似的东西纷纷砸来! 呃,这些盘子酒啥的当然不可能把他给埋没了,要让他受个重伤那也不大可能。 但是老色龙的狼狈相,那一个……咳,头上顶着海带菜,肩膀上挂着煮肉,脸上衣服上全是菜汤,从头到脚愣是没有个好地方了。 子恒的目光朝我这个方向投来,我现在确信他是看到我们了,他看起来似乎有点高兴,又有点不赞同似~ 我和凤宜笑一团,差点从梁上掉下去。 好吧,这种事情按子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我们下次要干也不能当他面干。 这场宴会最后诡异收场----数个装地。数个装醉地。数个呆若木鸡地。还有暴跳如雷要找人算账地老色龙。他八成已经猜到是有人在搞鬼。但是却没有现我和凤宜。点了好几个人地名字。破口大骂。还指桑骂槐。暗指有人想图谋不轨云云。最后他家大公子和几个女人出来劝。把他给劝进去了。 凤宜拉我一把:“走吧。没什么热闹看了。天白天他们会议事。到时候再来。” 我们一路回了子恒地小院子。虾叔还守着灯没睡。正在剥一种深绿地豆子。 “啊呀。你们两个。不打招呼就跑了!”虾叔看到我们有点气呼呼地。不过还是喜多于怒。问我们去了哪里。凤宜说带我去水晶宫里转了一圈儿。虾叔摇头:“那里有什么好看地。几百年都不带换个样。越来越乌烟瘴气了。对了。你们吃过没?” 我摸摸肚子。摇了摇头。 “啊。你们等着。我去拿吃地来。” 我和凤宜互相看一眼,我实在憋不住,捂着肚子不停地捶桌子,刚才忍的太狠了,现在反而笑不出声来。 “别捶了,桌子要捶塌了。” “不用你管!”我笑的直不起腰来:“哎哟,看那个老东西刚才那样子,太解气了……” 呃,我的声慢慢变小,消音。 这个,刚才那话,好像不是凤宜说的。 凤宜声音不是这样。 我觉得脖子僵,很慢,很慢的抬起头。 子恒沉着脸站在门口,反复打量我和凤宜,好象在看两个通缉重犯。 “那个,回来啦。” 我有些讪讪的朝他摆摆手,子恒哼一声,我怏怏的放手。 “你们两个,很好嘛。”他的语气听起来可不是很好:“什么时候来地?我竟然一点儿不知道。今晚上是你们弄的吧?” 凤宜这个不讲义气的居然立刻撇清自己:“不是我,是三八,我可从头到尾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这人! 我瞪他一眼,怪不得人家说,夫妻是同林鸟,难来了各自呢!他果然不是好鸟! “我也只……就动了动手指头,我保证没多动!” 我说的绝对是大实话,我就是只动了手指头嘛!脚趾头是绝对没动的。 子恒摇摇头,又叹口气,忽然间扶着门哈哈大笑起来。 我都愣了,凤宜也笑,两个人跟魔症了似地,笑的我恼羞成怒,用力一拍桌:“笑什 不许笑!” “啪啦”一声,不知道是我用力太大,还是这桌太不结实,竟然就这么断裂塌倒了! 虾叔的声音响起来,十分惊异:“喛哟,这有气也不要砸桌啊!我这桌用了二百年啦,真可惜。” 一张桌子用了二百年,这个,应该早就不结实了吧?垮了也不能怪我啊! 子恒最后说了老实说:“其实,很多时候,我也真想抓着什么东西扔到他脸上去,今天晚上居然梦想成真了。” 那个他,当然是色龙无疑了。 虾叔给我们端饭菜过来,们没吃,子恒晚上也没吃着东西,三个人围在灯下吃夜宵。 “子恒,你可得住,坚决不能受他摆布啊。” 包办婚姻是幸福的!尤其是那个老色龙包办的! 子恒抿了下嘴唇,看来有股很坚定的意味:“我知道,我也不会再受他摆布。” “唉呀,你光这么说不行,得有气势!勇于抗争嘛,不愠不火的他还是当你好欺负。” 凤宜把一个丸子塞到我嘴里,撑得我巴鼓鼓囊囊:“都象你似的一惹就暴跳就好了?” 还说我!刚才他明明摆出大力支持我的态度的,现在撇地一干二净? “我知道。”子恒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不过仔细的听,似乎是带着一点笑意。 只有一点,但是这也足够了。 我又有点得意起来,今天要是没有我,以他这种不会“坚定的说不”的个性,估计很难抗过那只老色龙吧? “明天他会不会旧事重提?你以后还要留在这里吗?” 我端起壶,给他们两个倒上酒,我自己倒的茶。 他们自顾自的说起来,把我扔一边不理睬,我又吃了块点心,到隔壁去帮虾叔修那张桌子。用法术的话,这根本不是问题,但是虾叔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拿出锤子石料的来修,我就蹲在一旁给他递工具。 “啊,我自己能干,一会儿就好了。”虾叔说:“你看你,这活不是女人家干地啊,你去歇着吧。” “虾叔,你知慧公主吗?” 虾叔顿了一下,慢吞吞的抬头:“知道啊。” “听说她想嫁给子恒啊?” 虾叔嘿了一声,继续修桌子。 “我觉得,她……不大合适吧?” “不大合适?哼哼,是大不合适啊!”虾叔摇头:“她家的女人有名的劣啊,没哪个是省油的灯。” 那就更不能让子恒娶她了! 我睡地不大踏实,翻来覆去好久,凤宜倒是睡的实。 窗外有隐隐地水流声,沉郁绵长。 水底当然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的。但是仔细听,那有些呼,呼地低沉的,隐约地潮水的声音里,似乎还含有别的声音,丰富而细微。 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 凤宜和子恒居然一起走了,把我一人扔了下来! 太过分了! 虾叔打扫干净院子,给我端了早饭进来:“呵,他们说看你睡的香才没喊醒你,反正今天那些事都是老爷们儿争争抢抢,乱的很,他们俩应付得来,你去了也是气闷。” “哦。”我怏怏不乐,还打算今天再去整一次老色龙来着。 “要是想出去逛逛,可别走远啦。”虾叔叮嘱我:“要不就在屋里做会儿针线也行,反正他们晚上肯定会回来的。” 我对出兴趣不大,趁这会儿练练功行。 -------------- 555,本来过生日很开心,可是儿子摔倒磕伤了呜呜呜,心疼死了。 一九零 神奇生物 运了一会儿功,又摸出一张丝网来补,虾叔坐在院子这么看起来,子恒大概也过过很久这样的生活,真是居家生活啊,太标准了,而且非常安贫乐道,朴实无华…… 我觉得这院落,真有些眼熟/ 好象,嗯,也许我梦想中,就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院子里,过踏踏实的日子吧。 其实我是太无聊了,一个劲儿在猜疑凤宜跟子恒现在做什么。虾叔停下手来,忽然抬头的时候,我压根儿没想到他要干嘛。 “虾叔,怎么了?” “小凤媳妇,你听了吗?” 我有点奇怪,仔细听,嗯,好有敲钟的声音,清脆深远,从水晶宫的方向传来的。 “族会开始了。” 答应一,低头继续补我的网。 专注的时候,时间过的快,虾叔剥好了豆子拿去捣,我闲着无聊,掐了两片海藻的叶子,不知道这种海藻叫什么名,和垂柳枝叶挺象的。 我到敲门声:“虾叔。你在家么?” 我转过脸偷。这不是那个小俊么? 瞅着虾叔慢悠悠地擦手。我去开了门。那孩子捧着一大盘各色点心。都不重样。不知道在哪拾掇来地:“啊。姑娘你……” 我笑笑:“你找虾叔吗?他在后面屋里呢。” 那孩子挺有礼貌朝我弯下腰。然后捧着盘子进来。他从我身边过地时候。似乎想起什么事。忽然转头看我一眼。 “怎么啦?” 那孩子忽然说:“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是子恒公子地客人吗?” 这小子倒反客为主,问起我来了我看看他端的各式点心,笑吟吟的说:“这是送给虾叔的?” 小点点头,就朝后面去了,没片刻又出来,眼只盯着我象是在盯着金财宝似的,看地我有点毛毛的。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我倒是吓一跳,伸手拉他起来:“你这是干嘛?” “多谢谢姐姐救我哥哥的性命!” 啊,他知道了,这个也没什么,到后面一问虾叔,肯定知道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没去救人。 “不要紧,虾叔是因为我们来才喝了酒,不然肯定也会去救你哥哥的,他现在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我看这孩子眼圈儿红红的,他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他哥哥现在这样,也难为他一个人,还想着送点心来谢救命之恩。 “我跟你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那孩子当然一口答应了。 我倒想起件事:“你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瞅我,那会儿你可还不知道是我呢。” “姐姐身上地味儿……不一样,香。” “哦,这倒是……” 我虽然不喜欢用胭脂水粉,但是头油还是要用的,气味再清淡还是香。虾叔一个老头子,身上当然不会有这种味儿。 那个小忠看起来好多了,青紫淤伤没消,不过内腑和筋骨还好没大碍。这孩子挺清秀的,这个小俊跟个小金童似的,他哥哥自然也不丑。 “我是住在虾叔那里的,顺路来看看。”我可不想这会儿又惹的床上的伤者激动来谢我什么的,替他把完脉,我身上的倒没有合适的伤药,子恒那里想必有,回去翻一翻。 小俊还要照顾他哥,我自己晃晃悠悠回来,跟虾叔说想找伤药,他还正在切菜,让我自己去屋里拿,小抽屉里有,只是不太多。 那是间书房。 我翻了翻,找出两小包药来。子恒不在这儿常住,药不多也是自然地。 我再翻翻,治内伤的也有,外用的也有,药末闻起来有点点腥气,应该是海里的药材,和6上的不一样。 我把药往袖里一掖,推门出来。还没出院子,就听见虾叔气的断喝一声:“滚!滚出去!咱这院子虽然不是好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进来的。” 我一听这调,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探头看,果然小心。 说实在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正经叫什么。这是我的一个毛病,总不爱记别人地正经名姓,陌生的时候不好意思张口问,熟了以后觉得,都挺熟了还问人叫什么太失礼,更不好意思。最尴尬的是怕问了以后记不住,那才难为情呢。 我站在那儿,看她穿着一身水绿的衣裳,真是仪态万千。别人的时光都沉积在脸上身上,有地光彩熠熠,有的沧桑沉稳,我地时光却都一觉接一觉的睡过去了,真是虚度年华。 这些年我只长了功力,没长什么心眼儿。相形之下,我身边地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复杂难懂了。 就象小心,说实在的,我看到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不觉得恨,也不觉得有什么别地情绪,就象看到陌生人的感觉一样。 她到底在折腾什么啊?她不是一心想攀高枝么?攀上了之后为什么又转回头来找被她利用的踏脚石呢? 虾叔对她吹胡子瞪眼,说话半分也不客气。说实在的,我也觉得这个女人很欠抽。 子恒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宽厚的人。他对朋友极好,对自己却无所谓,别人得罪他,他也 没想着要算计报复。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淡泊,宽厚,是位君子。 是消极了些,但是和他在一起,是~有安全感的。 我站在那里,她虽然一时看不到,但是最终还是看到了。 她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三八,怎么你在这里啊?” 虽然那笑容并不显的掺假,但看着----比笑里藏刀也不差多少。 不显假,只能说明刀藏的深。 虾叔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怒色还没有消褪。我估计,要是情况允许,他一定很挽起袖子把这个他认为忘恩负义的鱼精给揍个稀巴烂。 但是小心是女的。 虾叔满脸厌烦,要把门关上,可是小心却用力一推门,快步走了进来。 而且是冲我走了过来。 “三八,上次一别,我听说你成亲,没能去恭贺你,你不要见怪啊。” 我觉得,这世上的神奇生物真多。 比如我面前这个。 真的很神奇,我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人的头脑和脸皮都是什么结构。 虽然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但是我真的,手心很痒痒。 -------------- 儿子的小牙,呜呜,估计是保不住了,这两天吃东西也困难,到今天下午才顺利的喝了奶……唉,这是门牙啊,快要愁白头了 一九一 一窍不通 八姐姐,我知,以前有些事儿,我瞒了你。/你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现在真的知道错,我以前许多事做的不对……”她的表情实在太诚恳了,诚恳的我直想翻白眼。 恨恨的说:“你到底想来干什么?你不是在宫里很是得意,风生水起的么?” “虾叔,我也是为了公子好……” 为了子恒好?骗谁啊。为了子恒就整出那碗鱼汤来?为了子恒就去投靠别人来算计他? “三八姐,我知道你肯定生气的,可是我真的悔过了。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谁能没有个走错步的时候呢?我……” 我没说话,就站那儿看着她。 “……”她露出惊恐的神情,她嘴还在动个不停,但是却没有出声音。 跟演默剧似,她瞪着~,嘴的动作更大,看起来是在大声说话。 可惜还是没声音。 “我觉得,一个人要是不说话,那要骗人就困难了很多。”我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你放心,这个不是永久的,也许就几十年吧,嗯,也可能几百年,总之,我以前也没用过这法术,你不用担心,不会死人的。” 她上露出愤怒。惶急。嗯。还很委屈。很无辜。 但是她还是无法出声音。 “说实话。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坐在一边地凳子上。这人实在太善解人意了。知道我想找她麻烦。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如此热情主动。我当然不能辜负她地一片挚诚啊。 她些心急地比划起来。嘴巴还在动。虾叔在一旁终于看出门道。拍着手叫好:“嘿。小凤媳妇。你这一手挺厉害啊。” “哪里哪里。”我嘿嘿笑:“我这也是第一次。没经验啊。虾叔不要笑话我就行。” 小心还赖着不走。我眨眨眼。非常非常温和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耳朵。眼睛。也挺多余?” 她骇然失色,连连摇头。 “那你就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立马爬起来,蹭蹭蹭的跑没影了。 虾叔用力啐了一口,狠狠甩上门。 “虾叔,你这么厌憎她?” 我也讨厌她,不过完全没有虾叔的感觉这么强烈。 “要说单单求富贵攀高枝吧,这我也不说了,谁不想争上游呢?年年无数鲤鱼去跃龙门,那我得说,个个都是有志气好样儿的!但是一转脸儿就把旧主卖了,还能对同族旧识狠下毒手,碧水潭地那些,唉,不说了,总之,她心术不正,行地也都是刁毒下三滥的事儿,我呸!看见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小凤媳妇啊,你这一手可真是,嘿,深得我心啊!来来,说说你怎么弄的?” 我摸摸鼻子,有点不大好意思:“咳,这个是我无聊的时候琢磨着玩的。因为我用蛛丝替人拔毒啊,探脉啊什么地,看过一点医书。 人有七窍,眼耳口鼻。我那天在她身上下了一道丝,刚才催动蛛丝,就封住了她的声音,主要是她说话太招人烦了。”我嘿嘿一笑:“我给这手起个名吧?嗯,就叫一窍不通,怎么样?” “这个好!”虾叔一拍大腿:“不通地好!不通的妙!对这样不要脸皮的人就该这样狠狠收拾。那这个能管多久?” 我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我这还是头一次使出来呢。” “这种人,让她一辈子说不了话才好呢!”虾叔看起来还不解恨的样子。 “嗯,虾叔,咱中午吃什么?” “豆饼,”虾叔转怒为喜,笑呵呵的说:“好吃的很。” 我眨巴眼,豆饼这东西,据我所知,好像,似乎,传说中是喂猪地吧? 不过有得吃就不错了,豆饼就豆饼吧。 等端上来,这个豆饼和我想象中拌猪食的可不是一回事,豆绿色,香地,咸中透着甜,满好吃。虾 午又剥豆又捣豆的折腾出来地,就算是猪我也会,更何况这个还挺好吃。 “,小个有眼光地,娶的媳妇很是不错啊!”虾叔没白受我夸,反过来又夸我。 我们就在这里互相夸赞,拍马屁,反正有来有往,拍的挺乐呵的。 我嘴里嚼着一口豆饼,远远的,一声钟响。 我再转头看虾叔,他把手里的汤碗放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么了?” 他没出声。 钟声一下接着一,前一响余音未衰后一下又响起。 随着钟声,虾叔的脸色也:来越凝重了,后来干脆站了起来,面朝着水晶宫的方向肃立。 我不知道原,不过,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也跟着站起来。 我在心里默数,钟声一敲了九下,然后就寂然无声了。 虾忽然站直身,不再躬腰低头,他理理衣领,又整一整袖袖子,再掸了下摆,恭敬的,朝着水晶宫的方向拜了下去。 三跪,九叩。 等他站起来我问:“虾叔,你这怎么了?” “有王了。”虾叔的声音有些感慨,他慢慢转过身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喜悦,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新王是谁啊?” “还不知道,我可不够格去参拜,不过等下自然有消息传过来。” “对!” 这肯定的,等子恒和凤宜回来之后,消息自然也就回来了。想一想,新王应该就在昨天席上见的人当中,而且,要说地位能力,应该就是前几席的人。 是老色龙的弟弟踢掉他上位?还是他儿子顶替老爹上岗?或,是那个不熟悉的,和子恒坐的近的那个人? 不管是哪个,我衷心希望不是象老色龙那样,总和子恒过不去,利用他压榨他算计他…… 我只希望子恒过的快活一些,不要总是忍耐忍耐再忍耐。 我扒着门瞅,小俊远远跑过来,喊着:“虾叔,虾叔!出大事儿了!” 虾叔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不用大惊小怪,我也听见了。你可打听着新王是谁?” 小俊很茫然的摇头:“还不知道,前面没过来人呢。” 得,还以为他有第一手消息呢,原来不过听风就是雨啊。 “我去前面问一声去。” “哎,不许去。”虾叔一伸手把他揪回来:“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事儿都说不好,可不要自己去惹麻烦。正好你哥受了伤,让他多躺些天,别碍着别人的眼了,知道不?” 小俊乖乖的点头答应。 嗯,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色龙昨天看起来还意气风,一心想掌控一切的样子,肯定不是主动禅位让贤的,八成是让人赶下来的,不知道这事儿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动,就算生流血事件也不稀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水晶宫里肯定要大变动,最起码,新龙王的老妈老姐老婆得搬进来吧?老色龙的一堆家眷可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我抬起头来,眼前一亮----凤宜回来了! “你们也太过分了,把我一人扔家里。”我朝他身后看看:“子恒没回来?哎,龙王换人做了?换了谁?那个老龙怎么被赶下了台的?” 和我的紧张相比,凤宜的态度实在沉稳的令人指。他拉着我的手,对同样期待的虾叔说:“进屋去再说吧。” 我忍不住转头仔细看,凤宜的目光看起来深邃复杂,但是并没有忧色。 我先暗暗松口气,子恒要是有什么不妥,他一定不会这样沉得住气。 应该不是什么很糟糕的消息。 ---------------- 呜呜,最近有卡文,赶另一个稿子赶的,脑子好象有点转不过来 一九二 新龙王 们进了屋,凤宜先给自己倒水喝,我眼巴巴瞅着他。家喝了水,缓过气儿,坐下来了,才说:“子恒现在是东海龙王了。” “喛?”我瞪着他等他下半句,子恒是东海龙王属下什么人吧,可他嘴已经闭上了。 下面没了。 子恒,当龙王了? “这怎么可能呢!” 子恒本事有,可是搞权谋,他哪有那个本钱?他手下除了虾叔恐怕没别人了吧?他又没地盘,又没势力,又没有…… 可是凤宜稳当当儿,么看,也不是开玩笑的。 是真的? 我有神的确定,我真不是做梦,凤宜也不是闲着没事儿拿这种事情和我闹着玩。 这世界玄幻了! 难道子恒其实一直深==不露。暗埋野心。突然间王霸之气暴。就把老色龙踢掉自己坐那把椅子了? 旁扑通一声响。我一转头。得。虾叔他老人家立时就跪下了。不是冲我们。是冲着院门外面。老泪纵横。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老天爷开眼!这真是天大地喜事啊!老天保佑啊……” 我坐那儿和凤面面相觑。准确说。只有我一个呆。凤宜神情自若地喝茶。 “这怎么可能呢。”我从牙缝出一句。 子恒他怎么能就当上了龙王呢?怎么能呢? 不管我怎么纠结。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了。 再到水晶宫,我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显的很安静,来往的人少了许多,来往的人,脸上那种或是懒洋洋的,或是麻木地,或是傲慢的表情,统统都变成了一种刻意的小心,大家都知道,改朝换代不是小事,低调总比倒大霉好。 穿青衣绿裙的宫女掀起帘子,子恒站在窗前,缓缓回过头来。 我觉得有瞬间的眩晕。 这一刻我想起我们初见时候的情形来。他那时候还是可爱的孩童模样--时光纷乱飞逝,我象是站在隧道地一端眺望另一端,隐约的光明,重重的光影,恍如隔世。 我站在那儿,任凤把我拉进门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恭喜吗?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呢? “不替我高兴吗?” “如果你高兴的话,我当然愿意和你分享喜悦。”我摇摇头:“子恒,我以为……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个宫殿,也不会喜欢做这个龙王。” “有些事,不喜欢也得做。”他象个长辈一样,揉揉我的头:“你会明白的。” 明白。 也许,正因为不愿意再受到命运的摆布,所以一向淡泊的子恒,才会变成现在我面前的样子。 自己地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虾叔的的神情复杂,可是,他还是喜悦地。没用人交代,他已经把子恒的衣服,书本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打起包背了来了。 虾叔是水族,子恒这个龙王地名分对他来说,意义绝对不同。 我觉得龙王就是个麻烦的差事,一个负担,这种生活不适合子恒。但是对虾叔来说,他的感情更要复杂。 他一定也明白,子恒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龙王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却也是崇高尊贵的。他一方面在担心,一方面却在为子恒感到荣耀和自豪。 荣耀的感觉我没有,我只是担心。 很多事,是如此。 只能前进,无法后退。 子恒他比我要清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地路。 一个看起来象是总管模样的人恭敬地和虾叔请示,随后替我们安排了房间----看,我们已经回不去那所小院子了,就象子恒不能再回到他从前的身份和生活中一样。 水晶宫提供地也是冷食,但是 致可口。我吃了一些不知道什么肉做的丸子,有些凤宜伸过手,盖在我地手背上。 他的掌心那样温暖,我反手握住他的手不放开。在这一片冰冷的海底的水晶宫里,我觉得,这份温暖如此宝贵。 宝贵的,让我觉得微微心酸。 我只是客居,而且,我有子恒的陪伴,却依然觉得这里太寂静,太冷清了。 子恒他,要如何在这里度过漫长的时光呢? 也许,象以一样,继续隐忍,平静的生活下去。 我觉得胸口某个紧的揪了起来,无法释怀。 “别紧张啊。”凤皱完眉头,还是挺尽职尽责的安慰我:“子恒应付得来的。” “怎么可能呢,他又没什势力。” “哪,们可是象兄弟一样的好友啊,”凤宜的笑容里带着促狭:“凤王的支持,还有盘丝大仙的鼎力相助,你说说看,这不算是一股势力吗?” “呸,你别笑话我。” 我都快忘了自还有这个外号了。 不过,也许……嗯,其实凤宜没错。 龙王还有好些个,大家管辖区域同,东海龙王是最有权势的。 但是凤王,却只有一个啊,天下所有鸟儿的王。 虽然大家一个飞在天上,一个游在水中,貌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凤宜的支持,无疑是权利天平上一个极为重要的砝码。 好吧,如果真的能帮助他,那我也愿意让别人都知道我是个挺厉害的,呃,盘丝大仙。 “凤王,有位客人想……” 那位客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我见过他的,就是那个在前晚的宴上坐在子恒前一个席位的人。 “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请凤兄和嫂夫人见谅。” “不要紧。”凤宜站起身来,我跟着站起来。他给我介绍:“这位是昱风,这是我夫人。” 我有些疑虑的和那人问好。 离的近了,可以看清楚更多东西,是宴会那天晚上没有注意到的。 他看起来只有少年模样,但那股气势丝毫不亚于凤宜或是子恒,堪称旗鼓相当。而且,他身上散出来的气息很沉寂,让我觉得,这人几乎象一口古旧的深井一样,没半点生气和波澜。 “我们有事商议,你要是无聊,就在宫里四处转转好了。” “,你们去吧。” 那人,什么来头呢? 我没什么头绪,不过可以等凤宜回来问他。 这人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我帮虾叔整理了一下东西,其实真的没什么好整理的,就是一些书,还有可能是子恒的笔记。毕竟那些衣服,子恒以后恐怕是不会再穿着了----不管他喜欢不喜欢,他以后都得穿的合乎一个龙王的身份才行啊。 “唉,我可真是……”虾叔又陷入有些激动的恍惚情绪里头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公子能有今天啊。从前,谁都能欺负我们,公子从小就懂事的很,受了委屈也不说,我也帮不上他的忙,唉……” 他叹了口气,我问:“虾叔,你知道刚才来找凤宜的昱风,他是什么人么?” “哦,他啊……”虾叔摸摸胡子:“你要问旁人,他们还真未必知道。我嘛,活的久了,倒是还知道一点。” -------------- 今天家里是……想来后怕啊。 奶奶炖了一只鸡,但是自己忘的一干二净,我们都闻到了焦臭味儿,非常非常难闻,然后满屋是烟…… 那只鸡都要成炭了,锅也烧坏了,再晚几分钟现,估计就要成火灾了!!!! 真恐怖! 一九三 灰 你看不出来他原体是什么吧?” 我老实的摇头。/ “昱风啊……他可能是我的前辈也说不定,反正我在小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他。” “虾叔,你还没说他原来是什么呢,”我想了想,他肯定不是龙,要是的话,虾叔不会问我这么个问题了。那他是水族里的哪一种哪一支呢?能够比子恒的座次还靠前,他怎么会不是龙呢? “龙之一族,复杂的很哪。”虾叔坐在台阶上,我坐在他旁边,看他拿出两根线草填嘴里嚼。这大概和6上的人喜欢抽点旱烟水烟似的习惯差不多。 “有鳞,有角,有爪,走,能飞……”虾叔扳着手指数:“你觉得是什么?” 还是龙吧?不过,也还有其异兽,也是有角有鳞有爪的…… “那位昱风前,他是西方地龙很会藏宝。照我看。东方地也不差。子恒虽然很淡泊。很安贫乐道。但是他还是有不少收藏地。虽然其中一大部分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地。 经验告诉我,金银珠宝是最无用地东西。越是看起来不起眼的,没什么特异之处的,反而可能是不平常的东西。 比如,我手里拿的这个螺壳。 和子恒那回拿出来让我们进去过夜的,有些象。 也许这也是一个可以衍化出方寸天地来的螺壳屋呢,回来跟他讨一个吧。 我把这个放进盒子里头。 子恒以后会长住在这间屋子里吗? 也许他会迁到水晶宫正殿那边去住,也可能不会。 还有子恒记的笔记。 他的字迹我熟地不能再熟,很久以前从他那里借书,还有他教我功法的时候写下来地要诀什么的,看的实在太熟了。 我拿起来翻翻,不是什么练功心得,也不是旅行的笔记。 似乎是……心情随笔。 我急忙放下,这可看不得。 但是我转身去整理别的,目光还总是往回瞄。 就象嘴馋地老鼠,惦记着一块糖一样。 虽然知道那糖吃不得,不过,好奇一下,向往一下,总谈不上罪过吧? 出去的时候是个正常理智地凤宜,回来之后是个醉鬼! 我对送凤宜回来的不上来,淡淡的,一下子又闻不着了。 茶是很好,闻起来那种香味儿很淡,可是却能直透到心底似的。 “子恒,我不大明白。” 我说的没头没,子恒却完全明白。 “今天之前,我也没有想过。” “那老……”我又改了口:“你伯父不是今天又逼你了?” “呵,这倒不是,天是他被逼的狠了,扯到了权势二字,兄弟也不是兄弟,父子也不是父子。可以说,我会得到这个位置,真是,一个巧合。他那个位置许多人盯着,惦记着,今天敲钟之时,他反而松了口气,说忽然觉得很累,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算没有今天,也有明天,也有后天,永远担心有人逼到面前,夜里也不敢入睡……” 以后的日子,就变子恒~生活了。 每天,晚,这么孤单空旷的一座宫殿,华美的,象座坟墓。 “,这种活不适合你的。你……留在这里,会快乐吗?” “每个人地路都不一样,我象我伯父那样的。也许他在最初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只是----我们都容易贪心不足,然后,迷失方向。” 好吧,姑且当他说的有理。子恒的确不会象那个老色龙一样,贪婪好色,死抓着权势不放,还总想着控制别人,谋取更多。 “对了,你有解酒药吗?” “有的。” 他走到架子后面去,我有点心不在焉。 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一片细碎的纸灰,轻轻落在我的鼻尖上。 我伸手抹了一下,指尖染上了浅浅地灰色。 屋里那种淡淡的气味,应该是烟气。 子恒刚才烧了东西吗? 我有时也会把一些旧信什么地烧掉…… “这个明天一早给他服下吧。其实吃不吃都不要紧,多喝些热茶也可以。” 我接过子恒递的药丸,忽然觉得心酸。 我不是想和他说这些,也不是想要解酒药。 可是我……我觉得自己这么笨。 我希望能帮助他,能让他轻松一些,快乐一些。 可我,总是这么笨。 他送我出来,声音温和:“早些睡。” 我点下头,朝前走了两步。 再转过头看的时候,子恒依旧站在那儿,还没关上门。 庭院里一片寂静,潮水声似有若无,隐约而深沉。 我觉得那些潮水,缓缓的推挤过来。 我觉得我站在水面之下,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动了,也不出声音。 子恒低声说了句晚安,然后,关上了门。 我们要等到三天之后离开。因为水晶宫要辞旧迎新,旧人去了,新人来了。子恒是龙王了,三天后会有一个隆重热闹地庆典。 庆典那天的繁华让我觉得目炫神迷,无数地带荧光鱼在头顶盘旋,它们飞的攒聚,又烂漫的散开,瑰丽的颜色光华如同焰花绽放,璀璨无比。水晶宫前的大广场上聚着几乎所有我知道的和不知道地水族们,他们载歌载舞。 子恒穿着深色的多重衮服,戴着串珠地冕冠。他看起来,很英俊。的俊美被那沉重地华衣一重重包裹着,显的凝重无比。 无数地宾客,不知道都是什么来历,他们看起来显的恭敬欢,但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 子恒被无数人包围,那些人对他讨好,顺从,他们讨好的是新龙王,顺从的是权力。 我觉得这里如此荒凉,看起来越显得繁盛,实际上,却更落寞。 昱风和凤宜坐在显要的位置上,我离开正殿,从侧门出来,这一条回廊安静的多,几十步外站着守卫。他们站的笔直,象是石柱子一样挺拔,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明明是一件别人盛赞的喜事,我却觉得心酸。 这几天,一直都是如此。 栏杆旁边的大花盆里有火红的珊瑚,闪烁着奇妙的色彩,我弯下腰,从盆底抓了一小把白色细砂。那些砂无法握住,很快又从细隙中淌走。 有些事,我并不是全然不明白。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就象这些砂,无法停留在手掌中。 即使握了拳,最后掌心还是空荡荡的。 我听到了脚步声,慢慢回过头。 “三八。”那人站住脚,朝我点头。 我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几乎已经全忘了那些人,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突然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旧时记忆一下子翻腾起来。 ----------- 泪,我真的很想,早点睡的== 一九四 桃花 主……” 是她? 我眯起眼,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我看错人了。 没有,没看错,的确是她。 以前她神秘的很,神龙见不见尾,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男的,后来才知道是女的。她常常戴着面纱,穿面袍,梳最简单的式,光看背影,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我几乎以为,我把她忘记了。 她的眉毛特别秀挺,皮肤白,如乌云,间簪着一枝桃花,身上是浅粉色的衣裙,颜色说不出的柔润美丽。 “前几日我看凤王,就猜着你可能也来了。” 我没吭声,端着酒的侍袅袅婷婷从我们身旁走过。她指指凉亭:“坐一会儿吧?” 以在桃花观的时候,从没和观主离的这么近,一共也没有讲过几句话。 亭子生长着软地水草。长长地叶子飘荡着。隐约地歌声从正殿里传过来。 “你好象一没变。”她说:“我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地时候。你背了一诗。” 我觉得很纳闷。 为什么这些做了恶地人。一个个都显地如此无辜?好象那些事都不是他们干地一样。 鱼精小心。桃花观主。还有三七……她们都可以若无其事地叙旧。一副故人重逢地感人样。 让我一边觉得荒唐。一边觉得微微地恶心。 我把丝带在手里捏着玩,缠紧,再松开。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提起旧事地时候,她忽然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怨恨我。” 我抬头看她一眼:“不是的。” 我不怨恨她,就象我不恨小心一样。 “你看。”她从袖子里出个锦袋递给我:“看看吧。” 锦袋里是木牌子。就是我们刚到桃花观时领的那个牌子,一面刻着桃花,一面刻着号数。我还记得牡丹师姐和桃直师兄,他们在桃花观待的时间更长,牌子上刻着的就是桃花和他们地名字,不再是号数。 她留着这些牌子,做什么呢? 她可别说她十分后悔,十分怀念那些人,摆出温情脉脉睹物思人的样子来,要不然,我肯定会恶心死。 不过要死之前一定得把她做掉,不然我死不瞑目。 “当年那一战之后,我将他们的魂魄凝在这牌子上,寻了地气灵脉充沛的所在休养,虽然不可能恢复到当初的修为,但是多半也有五成,七成了……”她的表情有些欣悦:“再有数十年,就熬到头了。” 我意外的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是说,他们没死吗?” “肉身消散了,魂魄却都留存下来了。” 竟然,竟然……会是这样? 牡丹师姐,桃直师兄,还有其他那些人,他们的名字我记不清,但是,在桃花观的那些日子,欢声笑语也好,吵闹不休也罢……时光象潮水一样不断冲刷,我以为他们都已经消弥在往昔的时光里,再也无缘相见…… 这应该是件喜事,可是我觉得两腿软,缓缓坐在石凳上,竟然只觉得茫然和不真实。 牌子上地确有灵魄波动,她没有撒谎。 “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她静静的看着那些飘荡的水草,轻声说:“桃花观的那些时光,我也怀念。一开始下决心要这么做地时候,我没犹豫。但是,那些崇敬的目光,那些相处地日子,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做了师傅,教授徒弟,有时候我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要利用这些小妖,我真的,当自己是个师傅,我也舍不得……我这些年找了些灵花灵石给他们再做具身休,等魂魄养好了,就算大功告成。” 她转过头:“如果从前的事情再重来一次,我地抉择依旧不会变。可是我对你们,并不是,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我把那些牌子一块块翻过来看。 有地名字熟悉,有的已经没有印象,牡丹师姐和桃直师兄地牌子也混在其中。 “你救的,是你地心上人吗?” 她声音有点微微涩:“我喜欢他,不过,他并不怎么喜欢我。” 我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是个两情相悦的故事,闹了半天,又是一段单相思? “还没恭喜你,新婚大喜啊。”她说。 “谢谢。” 说了这两句话,又冷场了。 “等牡丹她们好了……” “我会给你送信的。” 她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坐那儿呆,揪揪头,又揉揉脸颊。 心里有欣喜,可是,还有些难过。有希冀,也有顾忌。 隔的太久了,经历的也多了,感情变的复杂。 回到正殿,上参拜大礼。 子恒祭拜祖先后,归坐正位。广阔的正殿里站了一排排的人,屈膝叩,郑重向他拜下去。 我走到凤宜身边站着,昱风就站在他身旁,两人面色凝重,肃立观礼。 我握着凤宜一只手。 子恒坐在那里,身形尊贵威严。 还有,寂寞。 身份越尊贵,宫殿越繁华,寂寞也就越深。 “你不要忧心忡忡。”凤宜劝我:“这位置并不是天下第一苦差,你看你,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这决不是美差。” “好吧,不过你看,我大小也是一族之王,不也过的挺好么?” 例子还可以这么举?我白他一眼。 不过,心情多少是轻松一些。事在人为,子恒不会象原来的龙王那样贪婪妄为,所以,我应该相信他。 凤宜转头看我一眼:“你在外面遇到谁了?” “你改行算命了?” “就你那点儿心思,都放在脸上,用得着算么。” >o< 好吧,我承,我是小白 “你猜。” 他要还能猜中,我就,我就……掐他! 如果他猜出来了,那他肯定是早见过观主了,却不告诉我! “你能认识几个人。魔域的贺客没到,其他的人你又不熟。我猜,或许是,桃花观的旧人?” …… 我停了一下说:“我见到观主了,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 “还没遇着,不过昱风在这里,她会在也不稀奇。” 我有点结巴。 麒麟先生? 这么说,桃花观主喜欢的人,就是昱风? 我们用传心术说话,昱风虽然就站在旁边,却也是听不到的。 我偷偷瞄他一眼。 长不错啊,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样。 好久没下雨了,明后天有寒流来,大家也要注意保暖啊。 一九五 来人 过我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凤宜刚才说的另一句话上 “你说魔宫的人也要来?” “庆典有三日,今天不来,明天必来的。” 呃…… 要面子要排场,就得忍受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事。 “不能不让他们来吗?” “有句话叫来者都是客,总不能闭门不纳。”凤宜说:“龙王交替这样的大事,他们怎会不来?我要是魔君,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琢磨着,要是魔宫来人的话……他忽然转过头,我跟着转头看。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魔宫的人在穿衣打扮上头,就和其他地方的修行者不一样,就算离的很远,也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 走在最前头地那个身影。怎么看怎么眼熟啊。 三七穿着一身黑。却披着大红地帛巾。那红色象火一样。远远看去。整个人象是要烧起来了。 到哪儿都能遇着她。这是不是俗话说地“冤家路窄”? 我刚才还想要是魔宫来人地话。会不会是我认识地。结果还真是三七来了。 她腰束地特别细。走起来好看地很。不过我总担心她地腰会不会断了啊。 “你不想见她地话。我们先走吧。” 我刚想说好,一转念又改了主意。 凭什么啊,做过亏心事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躲着她? 魔宫的人以三七为,一起向子恒道贺,并奉上礼物。昱风和凤宜说了句话,转身先走了。他一走,站在他身后不远的那抹浅粉色也动了,转身的时候裙摆象云霞一样盈盈散开。她跟在昱风身后,姿态柔和温顺,那情景让我想起如影随形这个词。 桃花观观主喜欢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昱风。 子恒和三七说着客套话,态度都很自然,一点看不出曾经有过节的样子。 三七目光在大殿里缓缓扫过,掠过我们时顿了一下,她和身旁的人说了两句话,然后朝我们走过来。 我在袖子里的两手情不自禁的握成了拳头!虽然我嘴上说地很无所谓,可是……紧张还是难免的。 她走到我们跟前,脸上的神情很怪异,似笑非笑的看着凤宜,正眼都不瞧我。 她很会打扮,这身儿红纱黑裙的搭配,衬着她地一张脸如同白玉一样,脸庞秀美,眉眼精致。 我觉得手心微微痒,她看凤宜的目光那么肆无忌惮!当我是死人啊? 我朝凤宜挨的近了点儿,挽起他一支胳膊。 凤宜转头朝我微微一笑。 三七没说话,他也就当眼前没这个人一样,目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根本把她当是路人甲。 我幸福的眯着眼,头靠在凤宜肩膀上,还亲昵的蹭两下。 嘿! 三七终于先开口了。 她要和我们耗,那是稳输不赢地。 “凤宜,好久不见。” 我笑吟吟的开口:“没多久啊,我们成亲前不才见过一次么?”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小人,得意忘形地样,但是没办法,谁遇着这么嚣张的当面勾引自己老公的人,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风度好表情来面对她。 她根本正眼也不看我,又说:“我来时就想,一定能在此地见你,果然就遇着了。” 凤宜正眼也不看她,问我:“你没怎么吃东西,席上的这些不合口味?” 我冲着凤宜两眼直冒红心。凤宜太配合了!别说好脸色了,连瞅都不瞅她,就把她晾那儿,进不是退也不是,犹豫了一下之后,居然就在我们旁边坐下来了! 她小心地很,防御全开,不进食,也不碰茶水。大概是上次在盘丝洞以为自 全胜时却吃了大亏,现在学聪明了。 我向凤宜学习,权当她是空气。上次已经撕破脸了,倒不用再跟她客气,喝过两杯酒,我们就先走,谅她不好意思跟来。 可是今天从早上起没吃着什么东西,席上那些摆着那看的碗碟,精致是精致了,可是分量又少,又凉冰冰的,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凤宜也没吃什么,我自己升起小炉子煮面,还打了两枚蛋在里面,盛出来之后,两碗面条上,每碗上面都铺着一个鸡蛋。 这些年让灰大毛照顾得我,都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幸好煮面这活简单,不用法术也能应付得来。又拿了包肉干打开,我和凤宜在窗子底下头碰头的吃面条。 “喂,我说,子恒这两天吃东西没?不会光喝茶过日子吧?” 凤宜顿了一下,两根面条吊在嘴边上不上下不下的,十分破坏帅哥形象。 “啊,真是光喝茶?”那还不饿的前胸贴后背啊?人都说神仙辟谷,可是没事儿谁辟谷玩啊,又不是闭关练功!肚子也会饿地不舒服啊! “快吃,吃完找他去。” “他今天不会有空的。” “那晚上去。” “晚上也没有……” 我一拍筷子瞪起眼:“塞口吃地没空?实在不行给他袖子里装上点心,一转头一抬手的功夫都能填一块!” 凤宜地脸皮抽啊抽的,嘴里有面条还没咽下,极力忍笑,努力把面条咽下去了才说话:“你说地好像填鸭……” 我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面条渣鸡蛋渣混在一起,黄黄白白,颇象某种黄白之物! 好在凤宜动作快,袖子一挥,那些渣渣都让他给挥开了。 我抹抹嘴,端起一边的面条汤咕咚灌了一大口。 “那你说呢,总不能就让他饿着吧?” 虽然饿不死……可是那也不是什么好享受啊。 “放心吧,捧着好吃好喝的鱼美人们早就翘以待了。” 还美人?还翘以待? 我又想喷,不过汤已经咽下去了。 “那是美人计,不可上当。”我马上紧张起来。 “子恒比你精通,用不着你担心这个。” 我看看凤宜,忽然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桌子。 他有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其实美人计对子恒不适且,那些鱼美人没哪个美得过你的。子恒和你数百年相知相交,哈哈哈,别的陷阱会跳,这种亏是不会吃的!”应该说是,不屑吃。 当年我还猜过,这一龙一凤,关系不寻常啊不寻常……走的莫不是**路? 现在当然知道不是,可是突然想起那时候的事儿来,我还是忍不住。 不过调侃凤宜相貌是可以,后面的念头我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凤宜十成十要恼羞成怒! 不过夸他美,凤宜一般不会翻脸。 不但不翻,而且还…… 他笑咪咪的冲我抛个眼波,言下未尽之意你很有眼光! 呸,骚包! 子恒再忙总得回来睡觉,不愁逮不着他吃东西。我下午没出去乱逛,弄了些莲藕海带混着灰壳蚌肉煮汤,自己尝尝,汤咸香里带着莲藉和蚌肉的甜意,味道不错。 =++++++++++++++= 这些天赶空城赶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卡壳…… 好啦,现在感觉又回来了,十一月更新应该会很稳嗒,而且会有加更。 十一月这个文真的要完结了……有点舍不得。 一九六 夜谈 等的有点困了,子恒才回来了。他没有前呼后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跟在他后头,虽然他脸上没表情,我却能看出来,他一定很疲倦。 我提着汤,过去敲门。虾叔看到我,先是愣了下,然后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到一起,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小凤媳妇啊,这么晚了你过来是?” “我煮了点汤。子恒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吧?正好,喝点汤也舒服点。” “是是,还是你们女人家想的周到,唉,我这两天也晕了头了。” “忙嘛。” 我提着汤进门,转头说:“对了虾叔,给拿个碗来。” “好好。” 子恒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拿了什么好吃的?” “鼻子真尖。”我说:“炖了点汤,不冷不热,正适入口。” 子恒从屏风后出来。已经换下了那身儿沉重地华丽地袍服。一件青衫。头松松一系。看起来更象是个书生而不是龙王。 虾叔拿来地也不是今天宴席上那种黑底描金地盖碗。而是普通地白瓷盏。 “好喝吗?” “嗯。” 他点点头。把一碗汤都喝了。 “你可要当心。我觉得魔宫地人多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个自然,他们安排在双阙殿,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凤宜呢?” “他打坐呢。”我转头时看到远远的,在水晶宫尽西北角,重重的宫阙楼阁后面的一座高塔:“那里是什么地方?” “是明塔。”他声音很轻:“我伯父今天已经迁了进去。” “他不离开这儿?” “他说想在那里清心静养。” “清心?静养?” 信了他才是活见鬼,看子恒的表情也是不信地。 “住那里,可以看到水晶宫的大半情形,不知道他若是每天看到这些,是会心安,还是会不安呢?” “那些美人呢?” 我记得宴会上见的那些女人,花枝招展,香风袭人。但只是一夜间,她们都从云端落了下来,再也不是水晶宫里娇嫩的花朵了。 “她们各有去处,有的回家,有的回了师门,还有地则带了细软财物离开。”子恒忽然笑了:“没一个愿意留下来,陪伴我伯父幽居明塔的,连他母亲,我那位名义上地祖母,也搬出去了。” “对了,有件事!”我忽然想了起来,这些天忙忙碌碌的都给忘了:“我们那天见了一个人,我在魔宫见过她,是三,”我还是经常改不了口:“是那位魔蝶大人身边的女官,而且看起来很有地位。可我们见她的时候,她却是水晶宫后宫里一位美人的侍女了。我说,她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偶然地事情!你最好让人盯着她,我在她身上设了踪丝,嗯,看起来她还留在宫里,并没随他人一起迁出,那个,你听进去没有?” 他好象有些出神的样子,我最后一句话声音有些高,他点了点头:“好,她叫什么?” “她原来是叫红蕊,现在用什么名字我可不知道。”我抬手在自己额前挑了一下,再轻轻弹出,空中凭空展开了那个红蕊地容貌身形,让子恒看个清楚,心里好有个大概印象。 “我知道了。” “要当心哦,别不当回事,她好像说过,有什么事要办,我猜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子恒认真的点头,示意他的确当回事了:“我记下了。” 还有件小事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虾叔和你说了没有?嗯,我教训了一下小心……” “哦,这没什么。” 看起来他也并不在意。 “来,走走吧。” 外面庭院里有一层清冷的流丽炫光,大概今天晚上,海面上月光很好。而在海底的水晶宫,看起来如梦似幻,柔软流动的光影象是一层烟,一重雾,浮华而繁盛。 这个院子幽静安谧,虽然在重重宫殿地包围间,却没有那些富丽繁饰。 “这个院子,我小时候曾经住过。” 我坐在一块假山石上,安静的听他说话。 “我记得,我母亲来看过我七次,每次都是背着人,悄悄来地。她给我带吃的,我记不清什么味道了,每次都狼吞虎咽,明明肚子不饿,却吃地特别快,有时候喉咙和胃部都因为吃的太急而疼痛。那些我得快些吃了,不吃地话,被人现有宫外的食物和东西,是件麻烦事……每次我都觉得满心里渴望她,依恋她,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该和她说什么。我没等到第八次,她去世了。我也离开了这座宫殿。” 子恒没说起他父亲,大概,那是一个更深的隐痛。 “小时候不懂事,我在外面时,总想着重回这宫殿,而且,要被人承认,被人尊重。三八,我今天坐在那个位置上,一直在想这个儿时心愿。我已经实现了那时候的愿望,可是我却丝毫不觉得志得意满,也不觉得欣慰。其实我想要的东西,我一直都没得到,永远都得不到。” 清冷的光映在他脸上身上,丝微微飘荡着。 他看起来,如此孤单。 他的出身,他的孤独,他的失落…… 他想要的,应该是一个父母俱全的家,不必富贵,无需权势,只要温暖,安定,有人关怀,有这些就够了。 这间冰冷的宫殿,可以容下太多的野心和,却唯独容不下一个孩子纯稚的愿望。 “我觉得我被这里困住了。其实我可以不回来,斩断一切……就象曾经叛逆的那些前辈一样,要叛出并不容易,就在前些天那次族会上,我就差一点那么做了。我的伯父非常乐见此事,他已经叫了侍卫将来,要剥去我的鳞,锯去我的角,再抽去我的龙筋,从此我就再不是龙族贵裔,沦落为半鱼半虫……” “什么!”我一下子站了起来,血一下子涌到头顶! 那个老贼!他居然敢!他! 子恒居然还让他太平养老?太便宜他了! 我觉得喘不上气,拳头痒。 不行,那天在宴会上对他的捉弄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不揍得他满脸开花,难消我心头之恨! “不要动气,我已经习惯了,从小时候起他就如此,就算是从他父亲兄长手中夺权时也不见他手软,铲除异已更是不遗余力的。”子恒声音平和: “不过,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 啊,又三点了!!! 我想早睡啊早睡!抓狂! 唉,心疼子恒啊,可怜的娃~~~~真是身似浮萍,一朝飘零啊~~~~ 对了,月票票……俺要 一九七 消化散 回去的时候凤宜已经躺下了,我动作尽量轻悄的钻不过他根本没睡着,我这边卧下,他的手就揽过来了。 “还没睡?” “孤枕难眠嘛……”他嘟哝一声。我顺手拉了一个枕头蒙他脸上:“好了,现在双枕了。” “那个不软和。” 半睡半醒的凤宜显的有点孩子气,我喜欢。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我更不软和。” “嗯嗯,这就挺好,再喂胖点就完美了。” 我看看自己手,又歪过头看看肩膀。 我不算瘦啊。 我们头靠头的躺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幸福地有些罪恶感。 我紧紧抱住凤宜。 “冷吗?”他有些模糊地问。然后也紧紧搂着我。 子恒睡了吗?应该还没。一个人。喝茶。看书。他似乎还说过一次。他睡地不多。 还有一个人。可能也没睡。 魔蝶三七啊。我觉得她大老远跑水晶宫来。指定不是来欣赏这里地双阙宫地床榻舒适与否地。 一想到她我的心情指数顿时下挫。 有时候我真想,我该心狠手辣的对付她一回,让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别整天惦记着招惹我或是招惹凤宜! 但是一来,我不知道该怎么狠,没过。二来,她身份也不是小鱼小虾,我不能给凤宜找麻烦。 凤宜虽然没说过,但我也不是傻子,魔宫也不是好惹的,不怕硬碰硬,就怕他们耍阴。凤宜不是一个人,他有庞大地族群,他得负这个责任。所以,虽然他的性子也讨厌麻烦,不喜欢迂回和忍耐,但是从我认识他,他除了爱说几句尖酸话,倒从来没做过什么任性的只顾自己痛快的事情。 快意恩仇这四个字只能说说…… 我眼珠转一转,要不,蒙着面出去做一回夜行人? 那也太考验人了,大晚上不睡觉,冒着寒风顶着星月出去作案----我也没那毅力啊。 当贼也不容易啊,一样得吃苦受累。不劳而获这种事,世上是没有的,贼也不易当,好人也不易当。 龙王,凤王,一样不好当啊。 我当年总觉得他们风光地很哪,人上人。其实套那句话说,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象子恒现在,可淡泊不起来啦。 凤宜呢,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率性过----好吧,如果娶我算是率性的话,那他有过。 子恒呢,好象是一次也没有过啊。 他一直压抑自己。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间醒过来。 凤宜也同时醒了。 我醒是因为感觉到我布下的防御网有人触动了,八成凤宜也有所觉。 “要去看看吗?” “不去。”他含糊的说,手又抱上来:“继续睡。” 好吧,反正网上的毒死不了人地,我们凑一块儿继续睡。 天亮去看时,丝网上少了几缕丝。海葵倒了一丛。 “功力尚浅啊。”凤宜微微笑:“你居然没把人困住,回去得好生反省反省。” “你好人为师的毛病快改改吧。”我瞪他一眼:“这又不是在咱家,在子恒这儿,把人抓住了,是你审还是他审啊?是打还是杀啊?多麻烦啊是不是……” 凤宜回过味儿来:“你在网上又放了什么药?” 我看看旁边,声音并不算小的和他耳语:“师姑秘制,消化散。” 凤宜笑,我也笑,对着笑。 我怎么觉得我们不象鸟与蛛的组合,倒象狼狈为……那个啥。 笑完了他问:“那个,消化散主要是消化什么的?” 我搔搔头:“ ,我也还不知道呢。”听起来象种胃药的名字,采玟师姑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认真塞给我的,绝对不可能是胃药! 凤宜顿了一下,很平和淡然的说:“不要紧,再多来几个自投罗网的,就可以试出药效来了。” 俗话说夫妻会越来越象,说话啊,走路啊,甚至连长相都会渐渐地有些相仿之处的。我觉得,我的长相是没向凤宜靠拢,但是好象,呃,脾气有点象他了。 这问题倒没困扰我太久,水晶宫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没什么秘密的地方。吃过早饭就听说新鲜事,一个宫女得了离奇的病症,今早起来头眉毛啥的只要是毛全部脱了个精光。我没看到这人的时候还有点不确定,不知道这宫女是不是昨天晚上来夜探的那人,毛光净是不是消化散的作用---- “嘿,我猜啊,多半是她坏事做的多,遭报应了。” “以前她自以为服侍了得宠地美人,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我看啊,说定是谁为了报仇,给她下了什么药……” 得,我瞅了瞅那个把自己闷在帐子里头一脸恶毒怨恨的女人,不是红蕊又是哪个? 她头上缠着绸子,倒是看不见那颗光头,不过眉毛的确是脱光了,看起来那张脸显的光溜溜,圆乎乎的……嘿,平时不觉得眉毛有多要紧,可是一没了,看起来还真是不行,哈哈哈! 活该!上次她当着我地面勾引凤宜,话里话外要“包养”他的事,我还记忆犹新呢! 看她顶个秃瓢脑袋瓜实在是太解气了! 中午我在大厨房外头遇到小俊,他正端着一大筐海菜朝外走,我们一碰面,都挺意外。小俊还兴高采烈地和我说,上次害他哥哥挨打的那个女人倒霉了呢,生了怪病,别人说是她坏事做多地报应。 真是巧,果然是报应不爽。 我笑着点头:“对啊,坏人总没有好下场的。你哥哥怎么样了?” “已经能下床了,不过伤口现在又疼又痒,很不好受呢。”小俊拿起筐里地一把海菜跟我说:“我听人说这个对伤口好,吃了能快些长好皮肉。” “哦,”我摸摸他的头:“小俊可真是个好弟弟啊。” “嗯。”他小声跟我说:“桃姐姐,我问我哥来着,他不肯说,不过他告诉我,这个女人心肠很不好,让我躲她远远的呢。” “她心肠很不好,好象一直盘算想干什么坏事呢。” 我点点头:“好,我知道,我也会多留心的。不过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以后你和你哥哥两个人要多保重了。” 我摸摸他的头,目送他跑远了。 子恒今天主持一个祭祀的仪式,凤宜也去了,我远远望向正殿的方向,隔着一重重连绵宏丽的宫殿,还隐约能看清正殿的轮廓。 “三八,我到处找你。” 我慢慢转过身来,三七正站在门柱旁边。 “找我?” “咱们谈谈吧。” “有什么好谈的。”到了今天了,还能一笑泯恩仇?前前后后生多少事,早年的情份早就荡然无存了。她现在就是一个既可能在算计子恒的地位,又确定是在惦记我老公的女人。 要是用拳脚刀剑谈一谈,我倒乐意奉陪。 -------------- 今天儿子摇摇摆摆走过来,拍拍两巴掌拍在键盘上……俺丢了一千字,555…… 前天也丢字了,我关闭ord时,神使鬼差就在是否保存那时候,想都不想就点了否…… 一九八 偷听 要是我说,想和你谈谈三六的事儿呢?” “没兴趣。”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嗯,如果用一句确切的话来形容,那么,应该说……我们俩个眼神交会,空中隐约可见滋滋啦啦劈啪作响的电流火花。 三七靠在那里,懒洋洋的笑:“要是我说,她就快死了,你觉得有点关系没有?” 我眯起眼,衡量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诈。 “三六早年和我在一起,她的命门要害是何处,我最清楚。前些日子你新婚大喜,你就不奇怪,为什么她没有去向你道贺吗?或,我换个问法儿,你现在还有她的消息吗?” 说到新婚大喜几个字,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 听起来,好象我被威胁了?三六被她拿住了? 我眨眨眼。难道她下句话是让我离开凤宜。然后她放三六一条生路? 结果她果然说:“你离开。我放她一条生路。” 我默然无语。 我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去兼职算命。 “怎么样?你不是最重义气地吗?三六还和你感情那么好。为了她。放弃你现在地这些身外之物。你不会不肯吧?” 我觉得我们简直象是在演三流言情剧。三七是恶毒而妖美地女反派。我是蠢钝善良小白女主角----事实上。不是象。就是。 “你有证据吧。”我问她。 “证据?” “你说三六在你手里,总得有一两样能证明的东西吧?” “我的话就是证明。” 我嗤的笑了一声。 三七一点不急不恼,看起来有足够的耐心,还有笃定。 三六真在她手上? 我告诉自己,得镇定。 在她面前露出慌乱紧张来对我,对事情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她缓缓走近,我全神戒备起来。 她凑过来低声说:“你以为凤王和你成亲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喜欢你这只蜘蛛?” 我转过头,她却已经走开了。 呸,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我真很想学泼妇作派,往她离开那方向狠狠吐一口痰。 不过心慢慢地沉,重,一直朝下坠。 三六,真的被她…… 如果她拿出什么凭据来,我大概也不会信。 可她偏偏没拿----我心里的惑反而更重。 如果三六真落到她手里,我当然也不会傻到相信,我离开凤宜,她就会放了三六,就是三五岁的小孩儿,恐怕都不会相信她说地话。 真是一团乱! 又不能全不当真。万一三六在她手里呢?我要是置之不理,三六可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灵了!那可,那可不成!三七这臭娘们说不定会把她先“----”再“--------”最后“----”。 我抓抓头,觉得实在太苦恼了。 去和凤宜商量一下比较好,我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走了两步,我却又停下了脚步来,掉头往回走! 差点忘了,这不正有一个掉光了毛的线索正在养病呢! ---------------------------- 双阙宫看起来和其他宫室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宫门口有一双对称的石雕,守卫是水晶宫的,魔宫的人把守在内院门口。我隐了身形跟在红蕊之后,她穿过一道道门户,经过回廊和花园,一个穿碧绸衣裙,皮肤白皙的女子从里面出来,一看到她,脸色有些惊异,过来拉着她的袖子闪身站到柱子后面地阴影里头:“你怎么来了?”她又朝后面看了几眼:“不是已经和你 你中的毒会给你想办法么?你居然大白天就过来,让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宫里上下都在忙着新王登基的事,还有谁会注意我?我自己再不急,这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 “你啊!”那个女子皱了下眉:“蝶小姐现在心绪正不好,让她看到你过来,说不定要迁怒你,你还是快回去吧,别误了大事。” 红蕊站着不动,她焦急起来,伸手过来不知道是想推她一把还是拉她一下。不过手刚触到红蕊的手,就怔怔的僵在那里动不了了。 如果蛛丝不是我控制的,感觉就跟看某部恐怖片的情景有些相象。 实在有点诡异。 红蕊的手背上一瞬间冒出许多根银丝来,又狠又准的刺入那个穿碧色绸衣的女子地手背上。两个人站在这里既不出声也不动弹,要不是还稍微有些呼吸,简直和两具木偶没区别。 用这个办法,我忙活了一顿饭的功夫,把六个侍卫和四个婢女全控制起来了。那现在就剩下屋子里头的三七,还有随同她一起来的另一个人。 刚开始我还有点紧张,渐渐的居然觉得非常有趣,还很刺激 我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虽然我试验过这种傀儡术,但是还是第一次正式使用。 而且很高,第一次就挑战高难度。 如果三七有什么不利于龙宫的计划,我想她总要等天黑了才好动手。 天色渐渐黑下来,水晶宫的仆役提着大食盒送晚饭来,三七也没有开门,可惜我现在不方便讯问已经被蛛丝控制的人,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有关三六的消息。 门窗紧闭着,看不到屋里地动静。我回想着那天三七来的时候,她带的人里面,除了那个和她一起待在屋里的,已经都在这里了。当然,这是明面上的。也许魔宫来这里地人不止这么几个。 我顾虑会被现,没有太靠近正屋。但是等了半晌,耐心快耗尽了,屋里人依旧没动静。 借着侍女送茶的功夫,我把一缕丝粘在茶杯底下。看着侍女敲门进去,送了茶再出来,我蹲了下来,凝神听着那一头地动静。 倒茶的声音,茶盏拿起放下地动静,连呼吸声也能听到。 很好。 我突然现,原来蜘蛛很适合做这种侦探间谍类的活计!只要肯钻研,蛛丝地用途实在太广泛了,而且非常安全! 我蹲在那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很久以前,在桃花观的时候,我和三六三七在一起,一边织网,一边听她们两个说笑,那时候…… 蛛丝那端传来喝水的声音,然后茶杯被放下了。 “你说,她会不会中这个计?” 这是三七的声音。 中计不中计的,说的是我吧? 我抖擞精神,全神贯注的偷听。要是我头上有接收天线,现在一定全体竖立起来了。 另一个人没说话,还是三七说的:“敖永垮的实在太快了,敖子恒一上去,我们原先布的暗棋,一大半没了用处。昨天红蕊擅自妄为,还中了三八的暗算,行迹是已经败露,以后也指望不上了。” 屋里的另一个人轻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我愣了一下,感觉那声音……好象一根冰刺扎进耳朵里一样,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 重做系统,输入法调了半天都调好…………明明重做完系统了,为什么感觉运行度还是那么慢呢 一九九 也许 么些天,凤宜头次比我回去的早。 珊瑚间的蚌蛛照在他脸上,那光芒柔和,可他的神情更加柔和,看着我的眼光,象暖春的风,可以把人融了,化了。 “怎么才回来。” 他伸出手来,我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里。 他的手温暖干燥,我的冰凉凉的,掌心全是冷汗。我这才觉我回来的一路上,手是紧紧攥着的,虽然掌心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他敏感的觉我的情绪不对,把我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我以前没觉,他的手掌比我大很多,可以完全把我的手包握起来。 我以前,只注意他的手指修长,动作优雅。 他倒了一杯水,用手捧着杯子,片刻间杯中水就冒出腾腾的热气来。他把水递到我嘴边:“喝吧。” 我木然的喝了一杯,他又照样给我暖了一杯。 热水淌进腹,我觉得身体里总算有了暖意。 “说吧。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 “很难看吗?”我抬起手摸了一下脸颊。觉得木木地。知觉不是很灵敏。摸起来。脸上象隔着一层膜似地。 他把镜子拿过来。虽然菱花镜不能和玻璃镜比。但是我也能看出来。自己脸色很不好看。神情也僵硬失落。 是啊。就是失落。 “我今天去看那个中了我蛛网上地毒地那个女官。你记得吧。就是那个红蕊。她地头眉毛都掉光了。原来师姑这药。是剂脱毛膏。” 我地声音没什么高低起伏。原本一件应该很逗乐很好笑地事。说地平板无奇。 凤宜朝我点点头:“后来呢?”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我抬头看着他,心里地惶恐,失望,气愤,惑……慢慢的,都平复下来。 他嘴角微微扬起,温和的浅笑。 我微微闭上眼,感觉到他的唇在我的鼻尖轻轻的,轻轻的“啾”了一下。 这一下,好象一根火柴扔进干柴堆----这柴堆还是浇了油的。 我从头顶到脚底,一下子热乎乎地,“轰”的就被烧着了。 “继续吧。” “哦。”我定定神,清清嗓子:“然后我遇见三七,她威胁我,说三六在她手里,让我离开你,不然她就对三六不利。我不大信,就跟过去打探。她和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说话,说的就是算计我的事。” 我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屋里另一个,和她讨论的热火朝天地人,居然是三六!居然是三六!啊啊啊啊!”我实在忍不住,压抑了半天终于还是功亏一篑,彻底暴了:“是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她啊!!!我算来算去,只有她一个朋友啊!就这么一个居然还变坏了!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凤宜含着笑,点着头听我说:“是么?” 我觉得他的平静简直令人指,挠头又搓手,很想扑上去暴打他一顿:“你就想说一句是么?” “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说:“我遇到这种事多了。活了这么多年了,身边只剩下一个子恒而已。你呢,比我还差得远呢。” 我只想拿头撞墙,这种事还有这么比较地吗? “为什么!为什么啊!怎么能这样!”我的手颤抖的抓着凤宜的领子:“我地人品这么差吗?为什么就交到这么一个朋友,还被三七勾搭上了,一起在背后算计我啊啊啊!我快憋死了!刚才我在屋外头听她们在里头说话,真想冲进去一人给她们一刀子!” “那你冲了吗?” 冲了我还能这么郁闷吗? “没冲。”我气哼哼的甩开手,毫不客气的坐在他腿上:“我偷听了半天,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 “她们都说什么了?” 我怏怏不乐,无精打采的说:“三七很失望,因为 了人,她的盘算落空。不过用三六来威胁我,估计里见到了我,突然萌地念头。三六听起来并不赞同她。” 三六不赞同,倒不是因为她厚道。 因为三七当时就一针见血的刺她:“你怕她离开凤宜就去找姓李地吧?说起来我们俩真是同病相怜,她可真是……碍事啊。” 说一千道一万,我不会离开凤宜。好吧,就算离开了,我也不会去李扶风身边的。 他不是李柯,这个我明白。 但是好象三六和三七却没有明白。 一直听到这里,我都浑浑噩噩。 我心里明白屋里两个人是谁,也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明白是明白……就是动不了。 就象一台电脑,已经接收到信息了,处理器却固执地处于当机状态,就肯开始分析处理,正常工作。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来的。 好吧,起码她们没什么针对子恒地阴谋,也许只是暂时没有,毕竟龙子刚刚换了人,三七就算有什么筹谋,也得慢慢铺陈。 偷听了半天,我就得到这么一点点有价值的信息而已。 不过很奇异的,虽然我举止失措,可我还没忘了把红蕊和其他人身上的牵丝去掉。要是还让蛛丝留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只能还象傀儡一样呆立不动。 她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能预见后来的事儿,当初就不该救她。” 很好。 这句话象跟针一样,一下就把我从懵然僵化的状态中给刺醒过来了。 说的太好了。 我很明白,真的。 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朋友就是朋友。可是当朋友的存在,对自己成了一种妨碍的时候…… 凤宜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壶酒来:“来来来,别想那些事儿了,喝点吧。” “喂,你居然……”这么轻松! 就算不摆出同仇敌忾的态度来,也该好好安慰我一番吧? “一醉解千愁。”凤宜很欠揍的说:“这种事呢,头一次最痛苦,第二次呢,觉得很难过。不过到了第三回,第四回……日子久了,慢慢就习惯了。” 习惯个头! “我也遇到过,不止一次。” 他欠起身,替我斟了一杯酒。酒很满,漾漾微颤,看起来象是马上就要从杯口溢出来了。 “喝吧。” 我姑且,把他的这种欠扁态度当成安慰吧。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习惯这种事情。 无论过多久,无论遇到多少次,我都不可能习惯成自然的。 我想,凤宜也一定不会。 只不过他用吊尔啷当的态度,掩饰了他受到的伤害和打击吧? 我喝的酩酊大醉,甚至因此,错过了与子恒的告别。 凤宜带我离开了东海。 我记得朦胧间听到海上波浪起伏的声音,海风吹过耳畔,海鸟盘旋不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浅蓝的,光影迷离的海底世界了。 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桃花观主,倒是见过两次麒麟先生。 虽然观主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但是爱,不是可以用来等价交换的东西。 不是说你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 如果早知道后来见不着面,当时应该好好道别的。 观主留给我的印象,就是一片浅粉色的衣裙。 大典那天,魔宫的人进来之前,我眼角的余光瞥她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边,浅粉色的裙子象一片惆怅的云彩,在记忆中留下的,只有那样淡淡的痕迹。 -------------- 昨晚网络不好……现在贴上来。 二零零 白骨精其实不姓白 看到伽会山的时候,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春日风暖,山坡上也有不少的桃杏梨花,开的热热闹闹,挤挤挨挨的,一簇簇,一枝枝,粉叠雪盖一样。 “天气不错啊。” 漫天的冬天过去了,我开始觉得自己也有种要破壳而出的期待感! 果然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啊! 凤宜皱皱眉头,清清嗓子,我收回将将要迈出步子,老老实实的坐回来。 灰大毛领着全洞上下,恭敬的行礼:“拜见师傅,拜见师公。” 我现在磨练多了,别的本事没见长,脸皮厚度是大大增加。 心理上也已经接受了,我有老公这个事实了。 “师傅出去这一遭,气色可真不错。”大毛笑眯眯的端茶进来。 “你嫉妒啊?” “嘿。我是替师傅高兴。” “师傅。你还记得那个白骨精吗?” 我抬起头:“怎么了?” 我记得她曾经想来拜师。但当时我麻烦缠身。没有收下她。 “她现在住在黑云涧。” 哦,黑云涧还真是个招妖精的地方。这年头找个能安身立命的好地方也容易,连黑云涧那样的犄角旮旯都不轮空,有人争有人抢的。 “这是她送来的,说是一点心意。师傅不在,我只好先收下来了----东西可不贵重,要不我就不敢收了。” 是个小盒子,灰白色的,不象石头。 我一想起白骨精的属性来,就知道这是什么盒子了。 呃……不知道是啥骨头,好吧,应该不是人骨头…… 撇开属性不说,盒子雕的不错。上面有微型的咒文,可以隔水防火。也不只是个空盒子,盒子里还有一个打的很漂亮地绦子,系着一个核桃型的木珠。 “师傅回来的消息,她一定也知道了。我琢磨,明后天,说不定就会来拜访师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样说也许太过份,但是平白无故,别人为什么要送礼给你,讨好你呢? 一定是有所求的。 收礼也不是好收地,收了礼办不了事,就算是佛爷菩萨,也会有人咒骂。 况且也不知道这送礼的人是不是揣着狐狸给鸡拜年的心思。 我现在可对什么姐妹情手帕交不抱任何希望了,希望越多,失望越多。 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朋友这两个字! 对于我所说的,三六与三七其实还是好姐妹和我则……算是各怀鬼胎这事,灰大毛倒是比我还想得开,倒过来安慰我,端着满满一尖碗美食佳肴,状似语重心长:“师傅,你也把这些人忘了吧,多想无益。再说,往好处想,你就是和她们继续当好姐妹,也只有让事情更复杂,让自己更难做。” 我眨眨眼:“大毛,我现你变的深沉多了。” 他立刻原形毕露,揪着一绺小胡子哈哈大笑:“是么?哈哈哈,我本来就很稳重很深沉啊!所以师傅你一定要多多信任我啊!” “噗!”一边朱英雄喷饭了。 凤宜倒是鼓励我:“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她要来,你就当客待她好了。” 说的轻巧,我现在都快有心理阴影了,一看个不大熟的面孔,就怀疑对方是不是会对我别有企图。 白骨精……呃,这称谓有点怪,不过,第二天她就来了。穿着全白的衣服,头漆黑亮,长长地披着,靠下的位置上用艳红色的丝绳系起。老实说,真是仙姿玉骨,一又眼清澈明朗,要是不开口,真没人觉得是妖。 “白姑娘。”我招呼她。 她嘴角一动,看起来象是想笑又忍住了:“凤夫人,我不姓白,我姓韩。” 噗,身后喷笑的是灰大毛。 太丢人了== 也许是大话西游给我留的印象太深了…… “那个,韩姑娘。”我有点尴尬,不过这么一岔,刚才那种满满的戒备倒是消了不少:“请坐。” “不敢。凤夫人,我知道伽会山这里一向是个太平地地方,我也只是想寻个安身立命之所,不会惹是生非的,没和凤夫人打招呼就迁过去住,说起来是我做的不妥。” 她说起那件礼物,盒子是自己刻的,那个绦子和木珠也是自己编的刻的,还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太简慢了。不过我想凤夫人肯定不喜欢金银珠宝那些俗气的东西,书画那些我又不懂。” “挺好挺好,我挺喜欢的。” 人家摆明了来意,只是想在这里求个栖身之地,没什么别的地要求,我倒是放下心来了。 “上次凤夫人问我,如何修炼……” “啊?”我想了想,好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纳闷过,不过后来事情一多,这件小事就不记得了:“没关系,你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不,没什么不能说地。”她拢拢袖子,声音比刚才低沉:“这事要从头说起。前生我是人,那些旧事也不用再提,家破人亡,自己冤死,所以一口怨气不散,才有成妖成魔的机会。” 前生我也是人啊,而且我和她都是死后成妖。不同地是我是穿越变成了蜘蛛,她却是白骨成精。 呃,说起来我们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我地葬身之处是片寒潭,那是一处凶地,我的魂魄不能离开身体,皮肉消亡,只存白骨,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忽然间我现自己身体里,慢慢注入一股力量。那股力量霸道阴冷,我无力抵挡----所以说,我原来说想拜师并不是假话,我没什么本事,空有力量,不知道如何运用,如何自保。” 听起来她也不算是自己修炼成妖地啊。 又多一个共同点。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听起来,那块寒潭应该算是块宝地。” 她摇头:“不行了,那股力量突然出现,当然也会突然消失。” 凤宜站在外面和朱英雄说话,透过花棂窗格看出去,凤宜的长衫如雪般白,襟前有淡绿的花纹。白骨精目不旁视,站起身来告辞。 “有空常来坐。” 这句话倒不是客气话,听她说话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虽然是白骨精,但是……嗯,她看起来,真没多少妖气。 我看看镜子里面,我是蜘蛛精,不过要是具体形容一下,三个字就说完了。 傻大姐==。 ---------- 还有一更 二零一 梦魇 闷的声音接连不断,象打雷一样。 我隐约想着,打雷了,我得趁机会多修炼一会儿是一会儿。整个冬天都混过去了,好吧,反正冬天也没有雷。 但是心里这样么想着,人却动不了。 一切都在晃动,地在颤,屋顶也在颤,空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焦臭味,不知道什么烧焦了。还有血腥味,很重,一点两点的血不会这样,一定是很多的血,才会这么呛…… 这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 凤宜在哪儿?大毛呢?人都去哪儿了? 我想运功,可是觉经脉里空空如也。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 上辈子做普通人的时候,是这样的。身体混沌而脆弱,什么力量也没有。 还有,刚刚变成蜘蛛时,也是这样。 可是。我已经是蜘蛛精了。我地法力呢?我地法力都哪儿去了?身体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好不容易爬起来。光线很暗。依稀能看出是在盘丝洞里。但是石道坍塌大半。把通道都堵住了。我茫然四顾。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大毛突然间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一把拉起我:“师傅。快走!” “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我地感觉迟钝。可是却还能查觉灰大毛身体里也没有法力了。 我们现在都比普通人好不到哪儿去。 他的头上胡乱扎着块布,身上都是血污,一条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凤宜呢?凤宜在哪儿?” 我被大毛拉着,高一脚低一脚的朝前走。 大毛声音里带着哭腔:“师公涅了,凤凰业火燃烧起来五百里之内,所有人都会失去法力。这火阻挡了魔宫的人,可是火快灭了,我们得趁现在快逃出去!” 涅?逃?魔宫? 我地脑子里过滤出这么几个关键词,远处不知道是谁出痛苦的呻吟声,还有微弱的求救声。我想过去,大毛拼命拉着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 “别去了师傅!我答应了师公,一定要保护你逃出去!师傅,你一定要平安离开这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茫然的,惶恐着,可以感觉到巨大地危机迫近。 逃! 是地,要逃走! 我不能死在这儿,我一定要逃出去,我要活着,我要保护…… 身体的疲倦和痛楚似乎已经麻木,我们手足并用的爬过那些被埋没的通道,大毛还叫了几只老鼠来一起开路,把碎石挖开,终于看一线天光。 我本能的眯起眼,西边地天空红的刺眼,那种猩红地颜色,象淌下的血一样。 很大的火。 伽会山不复旧观,东阳峰整个被削平了,我身后的盘丝洞也成了一片废墟。已经步履蹒跚的灰大毛硬架着我要再向前走。 那天空,那红色…… 火,火烧起来了…… 凤宜! 我觉得胸口剧痛,眼前一阵阵黑。 那是凤宜涅的火焰。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凤宜 我猛然翻身坐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四周一片安谧宁静,凤宜已经被我惊醒。 “怎么了?” “啊……”是梦? 可是,那么真实,那么可怖的经历,我身上全是冷汗,手脚乏力。 “做恶梦了?” “嗯。”我惊魂未定,手指颤抖着,想握起拳,手指却不大听使唤。 凤宜倒了茶水给我,淡 香在屋里弥漫开。 明明已经醒了,可是刚才那种深刻入骨的恐怖地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凤宜把灯点亮,端到床边来。 “好些了吗?梦到什么了?”他温柔的在我唇边轻吻了一下:“难道梦到有大猫追着要吃你?” 他地玩笑开的很不合宜,我怒瞪他一眼,把水杯重重的塞回他手里。 “不怕不怕,小三八不害怕……”他耐心的,用哄孩子似的口气安慰我。 我怒踢了他一脚。不过力气倒是回来了。 “我梦见我没法力了。”我深吸一口气,又把他手里的茶杯夺回来喝了一大口:“还有,魔宫来攻打我们,天塌地陷,死了很多人……还有,你涅了……” 他的神色不复刚才那样轻松,眉间染上凝重之色:“还有么?” “很乱,大毛和我要逃走……天红的象血染的一样……”梦里杂乱碎破的画面理不出头绪来,我摇摇头不再去想:“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从来没和我说过呢,涅是怎么回事呢?” 说起来,我对涅的认识,仅限于在书上看到的那一点点,凤凰五百年一涅,浴火重生,之后还要再用七到三十天不等的时间恢复法力和记忆……只有这么少少的。 梦里面灰大毛说的,凤凰涅时方圆五百里,所有人都会失去法力,这个,我担保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书上看到过,也没有谁和我说过。 梦里大毛这样说……嗯,难道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补充一句:“涅时五百里内,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失去法力?” 梦里的事不能当真,我也只是顺口这样问,可是凤宜看了我一眼,说:“没错。我好象没和你说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子恒告诉你的吗?” “没有,没人和我说过。”我摇摇头,真蒙对了吗?梦里的事情,梦里的人说的话,怎么和事情恰巧对得上呢? 这绝对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凤宜坐正了一些:“你再说说,还梦到了什么?” 这个梦,很要紧吗? 我认真的回想,但是真的再也想不出更多的细节来了。 可是,我心里在惑一件事。 为什么,凤宜涅的的时候,我却逃走了呢……涅后凤凰没有自保之力,魔宫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为什么我不留下来和他同生共死? 我不认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句话能套在我们身上。 灭顶之灾真的到来之时…… 我握着凤宜的手。 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一样明白自己的心。 我不会象在梦里面一样只顾自己逃跑。 我会和他在一起,哪怕涅的火把我烧成灰烬。 在梦里我居然逃了? 扔下凤宜,任他为我挡着敌人,一个人,逃了! 凤宜好象没注意到这关键的一点,可我却不能让自己当这事只是梦里的臆想。 我偷看凤宜一眼,他正在思索,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愧疚加惑……都说梦境是现实心境的投影,原来我在梦中竟然如此怯懦自私吗?凤宜他会不会……对此有什么想法? 一天一天的,日子浪费起来真不含糊啊。 我要努力!我要奋!我要多多更新! 我要回贴……呃,还要票票 二零二 蜀山 不用怕。”他低声说:“不用害怕。” 我不知道,他是安慰我,还是在宽自己的心。 他扳过我的脸,嘴唇压上来。 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感觉他的唇比任何时候都热。 心里隐约的恐惧压也压不住,藏也藏不严。似乎松一松手,就要永远失去他。 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我们两个简直不象夫妻,象是在偷情似的,我的手伸进他的中衣里头,急切的抚摸。 他低声咕哝了句什么,听不清。这时候,听不听清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耳鬓厮磨,狂恋情热。 以前总是觉得放不开,要么就闭着眼,放帐子,要么就要吹掉灯。 我总点害怕凤宜的目光,他太好,相形之下,我就太平庸了。 可是现在却完全管不了那些。他覆在我身上。我扳着他地肩膀。翻过来压在他身上。没头没脑地乱啃他地脖子肩膀。 凤宜地呼吸一下就。 他地耳朵比别处要敏感。可是之前我不知道他竟然敏感到这个地步。一点轻微和磨蹭吮吻。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我有一种恶狼扑羊大逞地错位感……怎么着咱也是个妖啊。别地坏事做不了。这种推倒地勾当。有空时倒不妨多来几次。嗯。多多益善。 木床咯吱咯吱地响起来。我紧紧盯着凤宜泛起红晕地绝丽面庞。眼都舍不得眨。 就象春天里绽放地桃花梨花。白粉红晕。说不出地动人。 这么折腾一番,早上当然起晚了。 他替我梳头地时候,手就停在那儿。 我觉得脸上微微有点热,从镜子里看他,凤宜拿着牙梳,也冲我微微一笑。 “怎么了?” 这一绺半天不给我梳上。 他俯下身在我脸颊边亲了下:“换件衣服,咱们出门去。” “哦,好。” 他给我拿了一件紫色的褂裙出来,束腰带的时候,他本来已经扣上,又解开来,松了约摸一寸,再重新系上。 我也没别的优点,也就腰身还算苗条,平时都习惯把腰带系紧一点,凤宜也是知道地。 可是他带我去地地方,却不是什么踏青寻春的风景名胜好吧,名胜也勉强算得上。蜀山天下秀,也是挺有名的。 不过对妖精们来说,这里可是大凶之地啊。 天晴的很好,风软日和,浮云飞快的掠过大地,云影投映在山峦原野间,随风而动。 我们停在山门之外,里面已经有穿着白青相间道袍地道士迎出来。 “凤王伉俪驾临,敝门上下俱感荣幸。还请入内奉茶。” “洪掌门客气了。今天不请自来,是有一事不解。” “凤王请讲。” 那人看起来一团和气,但眉宇间有深重的忧色。 “三百多年前桃花观之变后,蜀山地紫青双剑,是否都失落了?” 那人微微愕然,不过仍然点头:“正是。这些年来始终没有查找到下落。凤王今日怎么会忽然提起此事?” 我转头看凤宜。 难道他是怀,我梦中的那灭顶浩劫,是紫青双剑搞的鬼? 对……我怎么没想到。 我是曾经目睹,曾经亲身体会了紫青双剑合璧的巨大威力的!在这个没有核武器的世界,那威力可以说是……无以伦比地强大了。 青风道士和魔君拼命之后,魔君据说是还活着,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那紫青双剑……也许,就都在魔宫手里? 这么一想,我的危机意识大涨! 除了那次蜀山围攻花观,我生平遭遇第二惨地就是在魔宫那时候。 经历一次恶梦,我想的是梦境迷离。凤宜想地却完全不一样,他想的是现潜在危险。 是地,完全有可能生……如果魔宫真的有办法,用紫青双剑合璧来对付他们的敌人虽然紫青双剑对道门的杀伤力小,可是对我们这些邪魔妖孽来说……那意义就不同了。 春日暖阳照在身上,脸上暖暖的热,我却在这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觉得背上冷,颈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真的有可能生,梦里那样的情形? 我都不知道后来凤宜和蜀山掌门怎么商量的,等我回过神,这两位已经揖礼告别了。凤宜难得的凝重,对方的神情也显的……比刚才还要困苦。 这世道,妖不好过,道也难过。 我有点困惑,究竟大家是在争什么,一直争,你死我活,都使出浑身解数。 大概我永远不会明白。 凤宜握住我的手:“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我反握他的手,有点紧张:“凤宜,我没有什么先知的本事,这个梦,很不好,但是你不要太紧张啊。” “我没有。只不过现我忽略了很多事情。”他把我的手捧起来,温润的唇贴在我的指尖上,低声说:“别担心,我不会让那些事生的。” 那些事,是指梦里那些? “那只是个梦啊。”我都觉得自己这 有真实感。 只是梦吗?也许不只是这样。 我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 无论如何,不能失去。 不能失去他。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惶恐。 明明怀里紧紧的抱住,却觉得下一刻就会失去。 那种危险的感觉,透不过气来。 “别怕,别害怕。”他轻声说:“我们不会分开的。” 有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停下。 我有些惑的转头。 一个穿着墨灰色的道袍的人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地树下。 我抹抹眼睛,有些不确定的喊:“李……扶风?” 他朝我们一笑,点点头。 我朝他走近两步。他看起来,很不一样。 上次分别时,他还更象一个俗家人,满脸的红尘烟火,眉目间再淡泊,也不是出家人那种风骨。可是现在感觉不一样了……连头上别的簪子都换成了一根骨簪,鬓边两绺须髯。记得上次分别时他鬓边修地很整齐,鸦青地鬓角,衬着一张脸,嗯,就是个典型的书生样子。 我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我已经正式接任国师印了,这番是来拜见洪掌门的,想不到在这里碰面,还没恭喜二位新婚大喜。” “多谢啦……” 那也就是说,上任国师还是翘辫子了啊。 他转向凤宜:“凤王,关于紫青双剑的事,我还想多多请教。咱们去前面坐坐吧。”他一指前头小亭。 凤宜没什么迟,说:“好。” 他又转头对我说:“你等我一会儿。” 我抓着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凤宜拍拍我地手背,我低下头,一根根手指慢慢松开。 “要是怕闷,就四处看看,这里风景是很不错的。” 凤宜地脸庞在暖阳下仿佛一块温润的美玉,有一种融融和煦的光彩。我终于点点头,放开了手。 他们朝亭子走去,我转过头看着蜀山派的山门。蜀山二字不知道已经写上去多久了,多历风雨,看起来依然凝重挺拔。 “你是谁啊?” 一个看起来四五岁大的小道僮问我,他头上梳着两个小髻子,看起来玉雪可爱。 “我啊……”我怔了一下,蹲下身来,正好和他等高,两人恰恰平视。 “我是个妖啊。” “咦?”小孩儿显然没回过神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妖?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师傅说,妖魔都是坏地。” “不一定,妖也有好的,人也不全是好地。”我摸摸他的头,还从我地葫芦里倒出糖果来给他吃。山上的日子应该很清苦,这孩子拿着糖粒看看,又嗅嗅,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甜香地诱惑,舔了舔。 “吃吧。” 他一下子把糖塞进嘴里,糖粒大,腮上顿时凸起来一大块,圆圆的,那样子说不出的逗趣。 “你领我去无忧阁看看吧。” “啊?那里有什么好看?”他摇头,显然没被我的糖衣炮弹彻底收买:“那是犯错的人才去的地方啊。” “嗯,那我自己去,你回去找你师傅吧。” 我朝前没走几步,忽然袖子一紧,低下头看见那孩子拉着我:“我带你过去。” 无忧阁其实就是一排山洞,远远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突之处。那孩子走到向上的山梯前,怎么也不肯向前了。 “不能过去的!那边的师伯很凶。” 小孩儿急的直冒汗,我有点不忍心。 “我不过去,就在这儿看看吧。” 风吹过来,山间似乎起了雾。 不,太阳很好,不是起雾。 是我的眼睛有些雾气。 我低下头,那个孩子正歪着头好奇的看我。 “你叫什么?” “我叫明英。” “你有师兄弟吗?” “有师兄。”他说:“没有师弟,我是老幺。” “嗯。”我摸摸他的头:“要和师兄们好好相处,别吵架……别打架。” 他含着糖球,表情惑。 切,我真是晕了头了,和小孩子说这些。 “走吧。” 凤宜站在山门外等我,他站的笔直,雪白袍角在风里微微摆动。 他回过头来朝我微笑,伸出手。 我心里莫名的踏实下来,紧走两步过去,握住他的手。 李扶风远远的朝我们挥一挥手,牵着小明英进了门。 “我们回去吧,”他顿了下,忽然间把头靠过来抵在我肩膀上,声音里透出一股子由衷的喜意:“我还真有点等不及了?” 我的脸腾就涨热了,结结巴巴的说:“大白天的,你说,说什么呢……这里也不是地方啊。” 他抬起头:“哟,你这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嗯?我可没转什么歪念头,是你自己想的事情不正经吧?” 我恼羞成怒,抓过他的手来,恶狠狠的就是一口! 二零三 开了纺织厂 的梦里,又一次出现了那种光怪6离的,仿如世界象。 什么是恶梦? 就是你明明知道身在梦中,却醒不过来。 一切真实无比,恐怖的让你想尖叫却不出声音。 我看见大毛在我眼前倒了下去。 他惨的简直……让我都认不出来了,永远梳的油光水滑的头,得意洋洋的翘着的小胡子……都烧的不见了,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可我心里知道,那就是他。 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从身形看,好象,似乎,大概……就是三七。 她得意洋洋的拿着什么法宝朝我走近,然后抬手向我击来。有一个人扑在我身上,替我挡住了大半攻击,可是…… 我心里明白,这回逃不了了,再没有生机。 我的头大概受了伤,血流进眼睛里,看东西十分不清楚。都看不清楚舍命替我又多拖延了一刻活命的人是谁。 不是大毛。不是凤宜……是朱英雄吗? 明明死亡之门已经在面前开启。梦里地我却忽然转身向后看。 似乎。仿佛。可以确定。我身后是自己豁出命去也要保护地重要宝贝。就算生命到了最后一刻。也只想多看一眼是一眼。 我以为我一定看到地是凤宜---- 结果是…… 放大地凤宜地脸。正焦急地喊我。 “醒醒!” 我呼了口气,一时没闹明白到底我在梦里最后看到的是不是凤宜。 “又做了梦吗?” “嗯。”我擦擦头上的冷汗。晚上凤宜给我服了可以安神的药,但是噩梦仍然不可避免。 而且还和第一个恶梦同一个系列地,这已经是,唔,本恐怖恶梦系列之第四集了。 既然醒了就睡不着,外面有沙沙的声响,我奇怪的问:“下雨了吗?” 又不太象,而且空气里也没有下雨时潮湿的水地气息。 “不是,我吩咐他们做些事,从下午就开始了。” “啊?” “你要是不想睡了,咱们就去看看。” 凤宜拿过斗篷给我披上,我很想抗议。这都春天了,洞里也不冷,完全不用把我裹地跟个大棉花糖似的。不过凤宜动作干脆俐落,在我抗议之前就已经把我给裹的严严实实,挽着我的手向外走。 洞壁上的莹石都不算太亮,我侧过头仔细一看,好象被取走很多。 “他们要熬夜赶工,所以把莹石都挪过去好照亮。” “赶什么?” 凤宜没回答,沙沙沙地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我们转过弯,前面一片灯火通明,不光是莹石,还有火把,灯盏,洞里能照亮的东西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我有点呆滞,转头看凤宜:“这就是你吩咐地……要赶工的差事?” 凤宜点头:“没错。” 我咽口唾沫:“请问,凤大人,您是要开纺纱厂吗?” 他一脸平静:“纺纱厂?卖纱的作坊铺子么?等这事过去,倒也可以试试,有这么些八脚织纺高手,想必生意一定不错。” 咳,我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着。 纺纱厂凤宜是绝对不会去开的,不过眼前这场面,真的很…… 排成一排排地木架上面横贯着无数根麻线,远远望去,麻线上还有无数黑点。好吧,不是黑点,一只只的全是我地同族小蜘蛛们,马力全开,不停的吐丝缠绕。然后把那些缠绕了蛛丝地麻线扭拧编织起来,搓成一根长绳。虽然看上去是一团乱,实际上仔细打量一下,他们的动作配合极佳,效率也着实不低。 “那个……你搓麻编绳干什么用地?” 凤宜指着左边,我转头看。已经搓好的长绳搭在墙边,灰大毛正叉着腰吆喝着一众老鼠们提着桶子给那些长绳刷上桶中的黏液,空中弥漫着一股怪味,苦苦的,倒不算太难闻。 我看着大毛忙碌的背影,又想起我梦中他倒下去的情景,微微怔忡,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这明树胶干了之后再将绳编成网,就算完事。” “织网啊……”这是我的强项啊! 不让我来负责这事儿?我保证织的比这些小家伙们 这话不用说出来凤宜也了解我心里在想什么:“这网虽然要织的大一些,但是却没有什么繁复艰难的,所以让他们赶着织。至于你啊,当然也有差事分派给你。” 我连连点头,有事做不怕,就怕没事闲着,越闲心里越是不踏实。 虽然我梦里的情形不一定会变成未来的现实,可是既然有大难临头的可能性,那就不能不防。要不然真到了那一天,难道要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吗?别的不说,紫青双剑要是真的再合璧一次,那灾肯定小不了。 这片平阔的象广场似的地方全让木架子给占满了,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沙漏。 大毛瞧见我们,忙不迭的跑过来,胡子一翘一翘的:“师傅,师公,这么晚你们怎么过来了?” 他眼睛里都泛起红丝来了,我小声说:“你也别太熬着了,这个,活得干,身体也不能熬坏了。” “师傅你放心,干活的都是分做两班,白天晚上轮流来,喏,晚上是我在这里看着,白天我去睡,让朱老大过来看着,这样算着,大约一个月也可以完工。” “那就好。”我松口气:“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吧?” 灰大毛摇摇头,朝四周看一眼,小声说:“师公也没和我细说,不过,我也知道太平日子过不长久了,咱肯定得防备着。粮食我是囤了不少,咱洞里又有暗河又有泉水,这也不用愁。师傅你就回去睡吧,我办事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看着他说话时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忽然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大毛让我拍的一愣,嘴里原来滔滔不绝,也一下子停住了。 我又拍了两下,一点没省力,两下都拍的结结实实的。大毛让我拍的晃荡,愁眉苦脸的扶着柱子才站稳了,冲我呲牙咧嘴:“师傅!您老人家想练掌法,吩咐一声就行,我一定给您找个好靶子来!不用这么急就拿我开练吧?” 凤宜在一旁微笑,那笑容真是善良:“拿你开练,也是对你抬爱啊。大毛啊,你自己说说,就算换成别人哭着喊着想当这靶子,你师傅能看得上眼么? 大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苦着脸硬堆笑:“是是,师公您老人家说的很是。不过夜都深了,师傅想练掌法也不急在一时,我可得先忙去了。” 他逃起来那叫一个快,一溜烟似的钻进耗子堆里不露头了。凤宜挽起我的手:“回去吧。” 沙沙的声音平稳而延绵,听起来真的很象雨声。 但愿……我们都可以平安活下去。 不,我们一定都能活下去! 我们携着手回到屋里,我反手关上门,扑上去问凤宜:“到底要我做什么,你快说吧!” 凤宜没说话,倒先从架子上拿下一卷帛布来,在桌上缓缓展开。 “这是?” 上面的线条绘的纵横交错,我对这上头实在不精通,只能认出这是张阵法图,上面写的字弯曲生僻,晦涩拗口,十个字里我能认出三四个来,可是连一起却是一成意思都不明白。 “这是封魔阵,又叫五行阵。”凤宜指着阵图居中的五个不同颜色的点:“这阵并不难布,但是阵眼是关键。你看,就是这里,分别是风,火,水,土……雷。” 听起来好耳熟,我脱口而出:“灵珠?” 凤宜转过头,烛光映在他的眼中,光芒柔和,静而深远。 “对,就是五灵珠。” “可是,灵珠只有……四颗。” 我心里隐约的想到什么。雷……雷电,我自己不就是个天生的雷电接收器吗? 当初凤宜给我那四颗珠子助我修炼,这其中,一定有必然的深远关系,只是我没猜着。 -------------- 明明穿的很多,还是伤风了……吸鼻涕中。昨天实在没力气,睡的很早,没更新……俺会努力吃药,坚持码字的…… 二零四 珠子 这几颗珠子,到底什么来历?” 我和凤宜盖着棉被,纯聊天。 真的是纯聊天。天快亮了,也睡不着了,我心里来来回回的问不停的轮番冒头。 封魔阵,听起来就这么有气魄。 我睁大眼睛看凤宜,要是再夸张一点,说不定就要直对他冒粉红泡泡。 “这个五行阵是为了对付魔宫的吧?” “是。” “是不是能把魔宫的坏蛋打的落花流水?” 凤宜想了想:“一切顺利的话,完全可以办到。” “亲爱的你太厉害了!太棒了!我真是……不过那五个灵珠,那个雷什么的没见过,你说要我出力,是不是,炼出颗那样的珠子来?这个没问题,只要你教我怎么练就可以了,我一定……” “这几颗珠子。说贵重也是贵重。但是来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地。就说风灵珠一向是在我们族中地。由族长持有。但它地来历。却有好几个说法。” “这个。应该如此吧。毕竟你们是在天上飞地。本来控风驭风就是一流地本事啊。有这珠子。也算如虎添翼吧?” “不错。据师伯讲。有两次遇到大灾变。就靠它保下了族中不少性命。而水灵珠。历来是水族保管地。据我知道。中间失落过一次。后来又得了回去。辗转落在子恒手里。” 我用力点头:“子恒现在是龙王了。这珠子倒是挺会认人。啊!我说。那珠子子恒借给了我。他要用可怎么办?” “你放心。他一时半会儿是用不着。再说。他地本事。难道还需要时刻有珠子护身吗?” “话虽这么说。对了。那火珠是……” “火珠是昱风的东西,我和他一半是换,一半是硬讨来的。” 哦,我本来也猜着了。 那最后一个呢?我炯炯有神盯着凤宜,放在最后的,应该是重头戏吧? “这颗雷珠,从来就很少听闻。据说,本不是这凡间的东西。” “啊……”我两眼放光:“这么厉害啊!” “厉害?”凤宜似笑非笑,在我鼻子上戳了一下:“但凡扯到一个雷字,就总让人心惊肉跳,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摸着鼻子:“你这什么意思?那我练功也是引雷蓄力地,你是不是要说我也不祥啊?” “从子恒第一次来和我说,你练功的奇特之处后,我就想到这件事情了。你现在也知道,灵珠之间彼此有一种吸引牵系的力量,我在桃花观外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只没什么特色的小蜘蛛,但是我对你的印象就很深,难以磨灭。子恒也说,觉得你十分亲切可爱,纯善质朴。起先自然我们没想到那上头去。” “啊……”我愣了。 子恒对我亲切,凤宜对我关注,都是因为我……我的奇怪力量? 突然间我想起三七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来,在龙宫地时候,她对我说了句:“你以为凤王和你成亲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喜欢你这只蜘蛛?” 我当时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差不多是这耳进那耳出了,可是现在却突然想起来了。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脑门被重重掸了一下,我都听到“叩”的一声脆响了,比敲木鱼的声响还脆还响,更人深省! “你你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碰我头,万一把我害的更笨了怎么办?” “你本来就很笨了。”他毫不客气的嘲笑我:“我就知道你要胡思乱想。就算一开始我注意你记着你是因为你身怀异禀,但是我要是存心不良,完全可以把你剥皮抽筋上炉炼药,连个好脸色也不用给你。现在可倒好,你 老婆,闲着无事倒是会瞎琢磨起来了!” “呃……”他说的,倒也没错。 可是我心里就是有点,有点不舒服。 好象电影里小说里,女主角都会在某一天蓦然现,自己以为的幸福全是欺骗,对方是因为她本身以外的因素才和她在一起,于是哭啊吵啊闹啊,大洒狗血,催人泪下…… 我现在遇到的,好象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形吧?唔,最起码,类似。 我是不是也应该拍桌子砸板凳控诉凤宜对我的感情不纯粹不真诚? 但是……凤宜说地也有道理啊。 就算我身上的力量和他们身上的灵珠互相间有吸引力,但是这那吸引也没强大到一定程度,值得他放弃单身贵族的生活步入婚姻坟墓。更进一步说,就象他刚才说地,他完全可以把我扔炉里炼炼炼的,说不定还能炼出个雷灵珠出来,无论怎么看,如果他不爱我,那和我结婚,这牺牲也太大了,功夫也花地太多了。不过,我还是不能释怀。 “那,你为什么以前都不告诉我?嗯?你还是,还是骗我!”我的嗓门高起来,这么一嗓子吼出来,自己也真觉得委屈,胸口闷,鼻子酸,啊啊,真是悲从中来…… “对,我是骗你……”凤宜居然顺我的话就承认了,我瞪大眼,两手已经想冲着他纤细优美的小脖子掐上去了,他又及时补充:“骗的把我自己的珠子,昱风地珠子,子恒的珠子全都讨来送给你用,还去找赤狱王地麻烦,又抢又骗又打闷棍才弄到了土灵珠,自己受伤睡了那么些年,骗的你很惨很苦啊!” 呃我顿时泄气,刚才鼓起来地气焰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消弥于无形。 这倒是,要是骗人害人都这个骗法害法,那只能说,骗子们坏人们都圣母了,这个世间就真地清静太平了。 “那个,你别生气啊……” 凤宜哼一声,用力扭住我脸上一块肉,拧啊拧啊拧……我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狰狞,可是口气还是上赶着讨好求饶:“那什么,我说,都是三七说话误导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往那上头想啊……” 凤宜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神色郑重无比:“你说三七误导你?她说什么了?” 我捂着脸,把三七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说完了我也觉得对了:“听起来,好象三七很了解灵珠的事情,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说?那,她知道我们有灵珠,不会对我们的行动没有防备吧?那五行阵,还保险么?奇怪,她怎么知道的?我确定没和她说过啊……” 凤宜平静的吐出一句:“三六是知道的吧?” 对…… 我的肩膀一下子塌下来。 三六知道一点,虽然我没有和她仔细说过,但是我用那几颗珠子练功之后她来过的,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 凤宜手按在我肩膀上,轻声说:“不要急,心不要乱。” “这怎么能不急啊。”我说不上来是沮丧还是伤心:“这都怪我,没防人之心……三六也站到三七那边去了,我们这边的详情,他们一定知道的特别清楚,可我们对魔宫了解的太少了。要是真打起来,自然他们占大便宜。” “虽然三七知道灵珠的事情,但是我想她知道的也一定不多,而且她威胁你的时候……”凤宜说着说着停下来,眉头微微皱起来,似乎有什么地方想不通。 好冷好冷!一夜之间又降了十度== 二零五 你就按这个功法修炼。” 凤宜对我的交待就是这么一句。 我低头把纸上的咒语念诵一遍,也牢记在心,指尖点了一下,那张纸就化成灰了。 山外面,似乎一切如常。 事态很平静,平静的衬着好象我们伽会山盘丝洞全洞老小,上上下下一起神经质得了被害妄想症而在瞎折腾一样。 神经质就神经质吧,小心谨慎一万年不嫌长,妖怪也怕死啊! 练功的间隙里我会摊开手,看着掌心那几颗珠子。 淡淡的莹光流转浮动着,从头顶透下来的一线光照在我的手掌上。 我有很多事情想不通,所以就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将来的事。 闭关五十余天。每天或是大毛或是朱英雄送吃地来给我。凤宜常在晚上守在门前。陪我说话。让我宁神静气。不要急于求成。或不说话。但他会奏琴给我听。有地时候。就在门外面坐着。不出声。可我知道他在。 心里就踏实了。 头顶地光线渐渐黯淡。抬起头向上看。日光消逝。又过去一天了。 我站了起来松松筋骨。 按这个功法修炼到最后。我可以结出一粒内丹来。不是身为妖而有地本命元丹。 我想。也许最后那个成果。就是设五行阵必须地第五颗灵珠。 凤宜也说,五行阵有这五颗珠子做阵眼,威力无穷。 但是要操纵使用这珠子布下阵法,却需要本身力量属性与珠子同源相和才可以。 风灵珠当然是他来,那颗水珠有子恒,火珠多半要请了句什么,我听而不闻。 “我让凤宜过来吧,你高兴归高兴,情绪可别太激动了。” “子恒,你不是骗我的吧?” “总闭关也不好,功是要练,可也不能把自己绷太紧了。” “这,有多久了?什么时候能生?” 子恒忽然笑了:“简直是鸡同鸭讲。你先出来吧,我看你今晚也是坐不住了。” 闭关的门只能我从里面开,即使比我道行高的人来,也无法从外面打开这门。 我急匆匆的站起来,定定神,步子稳稳的走到门边,施法将门禁解除,子恒在外面缓缓拉开门,拱手说:“恭喜恭喜。” 我紧张的舔舔嘴唇,觉得喉咙和嘴巴里都干干地:“谢谢……” “走吧。” 我点点头,觉得自己一步步的象踩在棉花堆里,那么不真实,身体轻的象是能飘起来。 凤宜站在仙客来地院门前,正和人说话。 那人倒也是熟人,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开仙会广邀宾客的那位梅山居士梅霄嘛! 我看到他们地同时,他们也觉了我们。 梅霄笑着说:“哦,夫人来了。” 凤宜的神情却古怪地很,先是瞅我,然后转头瞅子恒。等子恒含笑向他点头确认了某事的真伪后,又转头瞅我。 看起来表情没怎么大变,可是我注意他地手已经呈握拳克制状了,而且,握的那么紧,手还是在颤抖着。 瞪眼,僵直,腿抖手颤,再仔细观察,会现他脸颊绷紧,牙关一定是紧咬着。 这反应真象见仇人啊! 他之前应该心里也有点数,毕竟他不象我这么马大哈。不过真的确定下来,他这反应…… 好吧……这世上当爹妈的反应有许多种,凤宜这也算一种。 我这会儿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他那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上眼的样儿,鲜明的没有一丝走样褪色。 一晃眼,好象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过去了。 可不是一下子就过了么? 那会儿我可没想到我会嫁给他。 刚才好象在云里飘着的心,一下子就挨着实地了。 踏踏实实的,再稳当不过了。 我也没有哪个时候象现在一样,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这么鲜明的真实感。 “你……”凤宜朝我迈了一步,又停下来。 我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眼前一花什么也没看清,就整个被抱起来了! 我失声尖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虽然不怕他把我一失手甩出去,可是脚不踏实地,心里也就没底了! 一旁梅霄同子恒哈哈大笑,倒没有谁上来劝阻。 眼前的景物飞旋转着,就象我雀跃飞扬的心情。 胸口满满的,象是灌满了蜜糖,很快乐,很幸福…… -------------- 其实大家都猜到咯……我觉得有件事很有意思,大家在生活中未必有这么敏感,但是长年看书,对文字却是敏感的不得了,字里行间有点什么意思都能给揪出来吃的透透的。 哈哈哈,蜘蛛到了尾声了,真是舍不得啊。 二零六 炼珠 里又新增了小耗子八十七只……灰大毛请示给它们敝的洞室,我一边说:“这种事你不用请示我了,自己做主就好。” 反正住处如果不合意,小耗子们也会自己再扩展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有时候我去后洞转悠都会觉得,岔道重重,耗子们太会生了,子再生孙,孙再生子,小耗子们把后洞弄的到处坑坑道道,跟个大迷宫一样。 我忽然想起件事来:龙生龙,凤生凤…… 凤生凤,那是有有前提的吧? 那得是凤和凤,才能生下小凤来啊。 那,可是我不是凤啊,我是蜘蛛。 那我和凤宜,会生下什么来?呃? 这个……那个……这问题很值得探究! 而且是不探不行! 那什么,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咳,很具有现实意义了! 咳咳。我以前里。好象都没有提到这个问题啊。 这个。凤凰和蜘蛛。这个。属于。属于杂交吧?那。什么产生一个什么样地新品种?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会生出长翅膀地蜘蛛来?还是会生出八只脚地鸟来? 我打个寒战。这两种奇怪地形象在脑海里一掠而过。我冷汗淋漓。 无论是前还是后。那形象都太不美好了。不光不美好。甚至很惊悚! 往好处想……也许生出来是个白嫩嫩地胖宝宝。小手小脚小脸蛋……呃。希望是美好地。 但是现实真会如希望一样吗? 这个问题令我困扰不已,可是,又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个解答。 往好处想,比如,嗯,就比如子恒吧,他爹是龙,他娘不是,但子恒还是成长的挺壮,育的满好地嘛。 我抬起头向上看,天很蓝,晴的极好。 这个孩子,来地有点早。 如果,如果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再…… 我的手轻轻按在小腹,当然,现在那里平平的什么也摸不到。 我有些担心。 昨天我和凤宜象两个傻瓜一样坐在一起净说些没营养的。比如,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啊,打算起个什么名字啊。等孩子大子一定要好好地会他或她学本事等等,那会儿我一点实际的问题都没想出来。 大家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好吗? 为什么偏偏要有争斗,你杀我我杀你,似乎有不共戴天地深仇大恨一样。 “师傅,您老人家快回屋去坐着吧,练练功就行了,不想练功您就睡会儿觉。”大毛忙的脚打后脑勺,可是说什么也不让我给他帮忙。 我也知道自己平心静气的安坐养神最好,可是我坐不住。 一个人,我就要开始胡思乱想。 也许我的预感错了,怎么办。那这些来帮忙地朋友,白来一趟是小事,如果因此误了大事,怎么办?子恒来了,如果魔宫的人在龙宫生事呢?梅霄来了,若是他的梅山生变呢? 我一直这么琢磨,然后朱英雄和小蜘蛛们一起给我送饭来,丰富的让我咋舌,肉粥,肉汤,还有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炖出来的补品,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我倒没有什么害口地不适感,胃口大开,吃了不少东西。朱英雄乐的见牙不见眼,在旁边瞅我吃东西,不停地出嘿嘿,呵呵的偷笑声,笑地我寒毛直竖。不知道人的还以为是他要当爹了呢。 就算凤宜昨天也是高兴,可也没象他这样。 昨天梅霄和子恒很知趣地走了,我和凤宜 着手,你看我我看你的。 那会儿我心里什么也没想,就那么看着他,心里很平静。 “主人,再吃点儿,多吃点儿。”朱英雄拿去空碗又给我盛满了:“您现在是双身子啦,可不能饿着小主人。” “不能再吃了,再吃我非吐了不可。” 他有点不情不愿,我有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没办法,吃的太撑了,虽然整个人体程没怎么变,可我觉得自己的密度一定大增,步子迈出去的时候那叫一个沉重。 “嗯,我去练功。” “好好。”朱英雄答应着上来搀扶我,状似小安子小李子之流搀扶太后的架式。 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去去,外面帮忙去,我这才什么时候,不至于路都走不了。” 下午练功的时候我总是难以专心,老是忍不住去想将来会生下个什么样的孩子来,结果奇怪的是,进展反而特别顺利,以前怎么也聚不起来的那股气,已经在胸口凝成了小小的一团,象个小小的漩涡一样快旋转着。 气团越来越小,我心里已经有了成功的预感。 身体有种轻盈的感觉,象是要飘起来一样。 但是那个小小光团,却渐渐的向下沉落,就象落进河里的小石子,缓慢的,虽然会随水波动荡,但终究是向下沉下去的。另外四颗珠子,冷暖轻重不同的四个光团,围绕着那个新生成的光团,上下浮动,环绕着转圈,时而凑近过去,时而又朝外飘荡。 我缓缓睁开眼。 象是一阵风吹过,我看着眼前的五颗珠子。 那四颗珠子在外围,紫色的新珠子被环绕在中间。 感觉很奇妙啊。 我伸出手去,那四颗珠子微微闪开,紫色的珠子则乖巧的落在我的掌心。 白天已经过去,这间石洞里的光线也一寸寸暗下来。我着迷的看着那颗小珠子,真难以至信我居然有那么高的道行把这个珠子给炼出来了?蚌壳们生珍珠算什么本事?我这……咳,好吧,这基本上没什么可比性。 外面很安静,我将珠子们纳入掌心,打开门出去。大概所有人都聚到前头去忙活了,洞**的这一边显的特别静,也看不到小老鼠小蜘蛛们乱爬乱窜的身影。他们忙起来的时候实际上还是很有规律的,但是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毫无章法的乱哄哄的场面。 我走到路口的时候看了一眼铜漏。还不到酉时,今天天黑的早。 我转过身正要迈步,忽然顿住了。 我用力转过头看那个铜漏! 它不滴水! 总不可能是壶里头的水已经漏光了吧? 我抬起,犹豫了一下,抓着壶盖一把掀开! 里面还有大半壶水!铜管也没堵住,可是它不朝下滴了。 我手一松,铜壶盖落回去,当啷一声响的刺耳! 不对,这里太安静了。 好象,连风声也听不到! 盘丝洞的结构奇特,洞深,且纵横广阔,岔道无数四通八达,时时都会有呜呜的风声在甬道洞**中回旋低响,外面没风时洞里也响,外面要是刮风洞里就更响了。 可是这会儿,怎么连这些声音也听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儿?风不响了,水也不流了,人呢?洞里人都去哪儿了? 好冷好冷!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雪啊~~抖~~ 二零七 定!动! ,有人。 我闭目凝神,前面右边不远就有生灵气息。 我睁开眼,快步朝前走了两步,往右手边看。 那天我看到的奇谲诡异的场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个头上系着青布巾的小老鼠正站在那里,手里端着满满的一筐石子。他眯着眼,一只脚抬起来正要上台阶,整个人就僵在那儿,嗯,要我说,或许是正在行走中突然被谁施了定身咒。他的神情很正常,一点没有受了惊吓的表现。可是再向上看,还有一只小老鼠,拖着半截树皮,正弯下腰去捡绳头,也定定的不动。 我走到他们身前,除了不动之外,他们看起来没有别的异常。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眼珠也不动。 不是中了定身咒。 再向前走,还有吊在墙上的小蜘蛛,正在修补墙角的防御丝网,也不动了。还有抬着一捆长木杆的老鼠,脸上露出吃力辛苦的神情。 都不动…… 一切都静止了。就象上辈子看电影地时候按下了暂停按键一样。 我越走越快。忽然顿住脚。 我看到朱英雄了。他正张大嘴巴吆喝什么。头昂地高高地。连黑黑地鼻孔都看地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切都停住了?连风声也听不到。铜漏地水都静止不动。 这……难道魔宫地人已经开始了他们地侵占袭击?这是他们地什么计划? 人越多越集中的地方,情景看起来越诡异。 赶着纺线的小蜘蛛们静止在空中,老鼠们有的提有地拉,有的在刷胶有的在运送材料,他们全都不动,我在人群中穿行,可是四周一片死寂安静,没有呼吸的活人,象一尊尊栩栩如生地蜡像,那种不安越积越高,我想尖叫可是却不出声音来! “三八!” 我吓了一跳,猛的转过头,用力太大脖子扭的生疼。 “子恒!” 绷的紧紧的神经忽然间松断,我差点虚脱的坐到地下,扶着旁边地木架才稳住身形,子恒快步快来扶住我。 “子恒,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突然间好象全都中了定身咒一样了……” “不要急。”子恒的手放在我肩膀上,目光沉稳清澈,仿佛一泓宁静的潭水:“不是坏事,你先放下心。” “其他人呢?” 虽然刚才慌乱,我还是注意到梅霄也不在人群中。当然,凤宜也是不在。 “三八,你先和我说说,你是不是,已经大功告成了?” “啊,是啊。”我举起手,五指张开,掌心紫意氤氲,光华隐隐:“刚才炼成了。说真的,我也觉得奇怪,很专注的时候没成,有点走神地时候却成功了。而且它一凝结出来,我身体也觉得舒爽不少……好象对那四颗珠子的体会也更深了。” 他点了头,有些恍然:“难怪了,传说果然是真的。” “嗯?” “传说中,五珠齐聚之时会有异象,终究只是传说,今天却让我亲眼见着了。“ “还好,不算是大乱子。” 凤宜地身形象风吹聚过来的沙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身影由模糊而渐清晰,颜色也渐渐鲜明起来。他朝这边走了两步,拉着我上下仔细打量,长松一口气,板起脸来:“你可真把人折腾的不轻。” “那个,刚才子恒说了两句,难道是因为我将第五颗珠子炼成了,所以才会这样……风 了,水都不流了,人也不动……” “你放心,没出大乱子,只是伽会山如此。”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大家一直这么呆站着吧? “问你啊。”他给我吃个大大地白眼。 “啊?”我哪知道该怎么办,这叫什么事。 “因你而起,当然该你解。至于要怎么解,问你自己的心啊。” “我真不清楚,这又不是说一声定,就定住了,再说一声动,就解除了咒法的事情。” 子恒已经笑起来:“盘丝大仙可不要太谦虚了,你现在可也是三界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跺跺脚不说地动山摇,也肯定是动静不小。” “切,你们俩不帮忙还净说风凉话。”我板起脸,两手握一起,半赌气半玩笑的说了声:“动!” 当啷一声,旁边老鼠肩膀上扛的杆子一下子掉在地下,声响极大。 好象这一声变成了一个无形有声的开关,身旁的一切轰然开动。就象一架声势惊人的机器,加足了油开始运转,马力十足。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经过这一场暂停一样,没觉得半分奇怪,各干各的,来来往往。好象他们都没有失去那中间静止不动的那段时间…… “喔哟哟,盘丝大仙可真是厉害啊。”凤宜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气:“说定就定了,说动就动了!我可得告诫他们老实点,轻易不能违逆你惹你不舒服啊。” “你怎么把我说的象个大魔头一样。” 我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话说,我一点也没有一种自己成了个厉害大人物的感觉啊。 梦游似的跟着他们俩进了亭子坐下,捧起茶来。 梅霄也回来了,所有人的神情都显的与平时不一样。有些兴奋,又有些轻松,倒没有一个露出紧张,担忧,或是其他类似的表情来的。 “没事,外面已经恢复了。”梅霄给自己端了一杯茶,灌了一大口下去:“果然不愧是五行至宝,天生异象啊。有生之年能见着这么一次,已经不虚此生了。” “啊,有那么神奇啊。” 梅霄挨着子恒坐下来:“说实在的,当初凤宜特地寄信给我说你的事情,我又赶着补请柬给你,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呢。见着你之后也觉得这个人好象没什么太奇突的地方啊。结果现在看啊,还是凤宜有眼光,看上的女子果然不凡。” 我还没被人这么当面夸过呢,嘿……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不过,没认识凤宜的时候我可没什么了不起,要是没有凤宜那么悉心栽培……咳,这种说法是古怪了点,可是我的功法也有不少是他教的,大多数世事什么的也都是在他引导下才知道的,更不用说这四颗珠子都是他费心费力找来给我的。为了那颗土灵珠,还受了重伤…… 我觉得我看凤宜的目光都有点含情脉脉了。 “行了别夸了,本来她就没什么分量,再夸她就要飞上天去了。” 啐,这人就是不会说好听的。 “那,魔宫不会察觉这事么?” “嗯,不会。”梅霄扳手指:“我刚才已经到了山下,山外并没受到影响,山上的情形一来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二来,除了我们几个,所有精怪啊飞禽走兽啊对刚才的事都一无所觉,魔宫不可能探知。” 二零八 雷雨 想,也许魔宫是想找回很久之前,千万年前那样的威光。但是生存空间是有限的,现在拥有的谁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放弃?打比方说,你买了套房子,花光了积蓄,准备长住久安的时候,突然有人来赶你,说这片地几千年前是他家的,现在你没资格住这儿,你肯搬么?不搬就揍你个半死。再说,魔宫的手段酷烈,不仅仅是要赶人的问题,都快到了顺我昌逆我亡的程度了。 我们几个坐在一起喝着茶,一场惊吓来的快去的也快。看那些忙碌的小小身影,似乎刚才的一切不曾生过。 我琢磨着,凤宜,子恒,他们为什么没被定住的事儿,这位梅居士也没有中招,这个与个人修为有关系? 子恒微笑着解释,因为他们几个都是先天可以操纵五行力量,所以没受这事情的影响。 “啊,那这么说,梅兄就是……”属土的啊? 啊,这样也讲的通,他要是梅树精,那的确是长在土里。 这场风波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其他的人和后来赶到盘丝洞的人都不清楚。师姑没有来,但是送了信来,叮嘱我好生保养,字里行间透着满满的关切,看起来是恨不得立刻把我接到她那儿去好好将养。 我们紧锣密鼓的布设阵法,凤宜的族人从各地带回的消息,却显示一切太平无事,魔宫的手虽然伸的很长,可是却没有露出什么要一统天下的迹象来。大毛和朱英雄忙着疏散洞里那些并无法力的小老鼠和小蜘蛛们,将他们转移安置。 当你明知道一件事要生的时候,无论好坏,或许都会期望它快点成为现实。因为不管是你憧憬也好,惧怕也好,事情并不会因为你地想法而改变。 既然注定会生,我倒希望这件事可以快点到来 无论如何。总比这样惶恐地等候要强。 来地越晚。可能事情会越凶险。 春季到了尾声。雨季来到了。 这个雨季让我想起我沉睡了三百年后。去京城地那个时节。 那时候。一路上遇到地人。经历地事……其实也许一切变故从那时候就悄然开始。三七地算计。三六在绝望里地期待。与李扶风他们相遇。还有。和凤宜与子恒地重逢。想起来。这场劫乱其实酝酿地很久了。不光是我们。还有魔宫。大家积存了多少年地力气。都需要一个泄地出口。 其实没过多久。但是这样想想。跟想别人地事情似地。 “在想什么?”凤宜把一碗药汤端给我。 “想以前。” 我把汤端起来,吹了吹热气。想喝,却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顶上来,急忙把碗转开。 “咦?”他的眉梢挑起来:“没有放油啊,大毛还说绝对不会腻。” “还是不行。”我皱了下眉头,把碗放下。 不是汤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不是我想浪费食物,是真地没有食欲。 我知道人怀孕,会害口的,但是我现在到底算蜘蛛还是算人呢?而且我这个……嗯,我怀的孩子,是人,是蜘蛛,还是鸟? 凤宜马上明白过来,一手托着我的背,轻声说:“很不舒服吗?” “没有,汤凉凉我再喝。” 他微微一笑,轻柔地揽住我,温暖的气息一下子把我整个儿都包住了。 “师姑说地对,应该让你到她那儿去。仙界灵气充沛对你和孩子都有益。在这里,就只能担惊受怕。” “仙界也不一定太平。再说,没有我,五行阵不就缺一角了?” 看到师姑的信那会儿,我也有瞬间的动摇。 去,还是留? 一瞬间我明白了梦里的自己为什么在凤宜舍身救我的时候,我逃了。 因为我不是只有自己。 因为……我有了孩子。 我和凤宜的孩子。 这种心理,真地奇怪。 我的手轻轻盖在小腹。 虽然我地身材还没有变化,可是却能分明的感觉到,我身体里面地变化。 我可以不吝惜自己的生命,我愿意同所爱地人同生共死。 可是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平安,能远离这一切。 希望他平安出生,好好的成长,无忧无虑,快活可爱的…… 所以梦中的我才会在那个时候,抛下凤宜。 他的手轻轻盖在我的手上,我能感觉他掌心的热力透过的手掌,传递进我的身体里。 “你说,我做那些梦,是不是因为他啊?” “唔,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的手掌紧紧贴着我的。 “都行。” 我看看他,突然觉得我曾经纠结的问题没意义。 是蜘蛛也好,是鸟也好,是个小怪物也没关系。 都行,都好…… 我微微笑着,微微转头在凤宜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雷声。 凤宜走过去推开了窗子,手在空中虚抚一下。 “下雨了吗?” “还没有,快了。” 凤宜让我们看到了天空的样子。 电光忽然亮起,蓝紫色的,冷厉的闪电。 天空被闪电撕裂出怪异的口子,电光亮的慑人,向远方极尽伸展,将整个天空映的破碎而耀眼。 紧接着是惊心动魄的雷响,震耳欲聋,窗棂房梁都在雷声中颤抖战栗起来。 我快步走到窗边,凤宜的手垂下来,握住我的手。 又是一道红色的闪电,颜色浓重,乌沉沉的天色被映的象是染了血一样。 “害怕吗?” “不怕。” 我仰起头,和他并肩站着。 平地陡然刮起狂风,吹的衣裳烈烈作响。 子恒和昱风站在院子里那株花树下,梅霄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手里还抓着几粒棋子。 一切就这样开始,雷电与暴雨撕开了平静的帷幕。 我听到许多声音,夹杂在雷雨声中,缓缓向我们靠近。 狂风暴雨似乎要把一切砸毁。 也许魔域的人刻意选择了这个不见天日的时候。 我看着身旁的人。 凤宜的神情是泰然沉着的,他穿着样式好看,颜色鲜亮的袍子。 “凤宜,我和你说过吗?我爱你。” 他点点头:“我也爱你。” 远远的,雷雨声中,我听到三七的声音,亲昵的,柔媚的说:“三八妹,故人来访,怎不出来相见?” 我向凤宜微微一笑,扬声回答:“来就来吧,我这里煮好了茶,可不知道你敢不敢喝。” ---------- 再一次确定,大场面我真的写不来……明明到了结尾的关键时候了,偏偏觉得脑子塞满东西就是倒不出来。 二零九 山风 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嗯,好多的人面不见啦。 我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喟一声,桃花也不笑春风了。又到冬天了,别说花,连个叶子也不见。 没桃花,不过有桃子。 我掀开碗盖,里面还有两个桃子。 一天吃一个,凤宜说,吃完桃子他就回来了。 那也就是说,明天,后天,他就该回来啦。 我咧嘴笑笑,把桃子皮一揭,大口咬下去。 桃子好吃,一包甜水儿可以直接淌下肚,嚼都不用嚼。 把躺椅往窗边靠靠。懒洋洋地躺下去。 冬天里头吃饱了晒太阳。这舒服啊……给钱也不换啊。 天气真好。风一点也不冷。吹在脸上觉得软软地。很暖和。 讲故事地时候最常听到地一句。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什么什么人做了什么什么样地英雄事迹。开始。然后。接着。最后大家一起过着快乐幸福地日子。 我一直珍惜一切。因为我知道一切都得来不易。 所有地事情。可以活着。可以和心爱地在一起。可以时时见到自己关心地朋友。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晒太阳地时候就懒洋洋地去晒个够……可以每个晚上合上眼时。都知道自己地明天在哪里。 头顶上有人梆梆敲了两下,吊下一个篮子来。 我抬头瞅了一眼,扬手弹出一根丝,把篮子连绳儿一起朝自己这边拉过来。 里面是个盖碗,揭开盖子就闻着一股甜香。 这粉糕蒸的真不错,三六手艺可真好。 我掰了一块儿,探头朝上看看:“喂,下来聊天。” 上面很不屑的甩了一句:“没空,谁象你,整一个吃货。” 吃,吃货…… 我很是噎了一下,我也不是天生这么懒啊,实在是身子太沉了,一动也想动。 摸摸肚子,我也有点郁闷了。这孩子在我肚子里待了快三年了,没点儿想出来的意思。他难道想学哪吒吗? 可是刚才嘴硬的三六,还是乖乖的从上面下来了。 “嘿嘿。”我冲她直笑。 她白我一眼:“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来陪你,是来陪我外甥的。” 她摸摸我肚子,轻声说:“小家伙儿今天心情怎么样?” “心情一般吧。”我打个哈欠:“中午晚迟了一小会儿,就急不可耐的踢我肚子。” “活该。”三六没半点同情心:“饿着你没事,饿着我外甥可不行。”她瞅瞅我手里:“你这是在弄什么?” “哦,绣花嘛。” 我把活计抖开给她看,三六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褒贬一番,我早习惯了,这辈子不要指望这个女人能说什么好听的话。 她看来也闲,拔起针来说:“这里再挑尖一点嘛……”就这么挺自觉的替我做起活来了。 我歪头看看她,三六看起来总是有股清秀脱俗的气宇,这个天气,她穿着件素白的棉缎裙子,头柔软光亮,脸颊微微有些浅红,嘴唇……那什么,真是秀色可餐啊可餐。可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跟我这么个大肚婆一起待在荒山野岭,太可惜了。 她和李扶风时有书信往来,关系似乎很淡…… 淡然中又透着一点秘密的,不为外人所知的牵系。 我觉得这肯定不是我地错觉。 “你看什么。”她斜我一眼。 “哦,我在想以前的事儿。你这么个有名的冷心冷面直性子的人,居然跑去玩无间道,看不出啊看不出……而且居然把三七都骗的一愣一愣地……” 她剜我一眼:“怎么,你觉得我应该真的和她上一条船啊?” “那当然不是。她那条是注定要沉的贼船嘛,万万上不得。” 想起那天地事,开头是声势浩大,收尾是扣人心弦,但中间的过程实在是……好吧,有惊无险。 魔宫的人被封印起来之后,养精蓄锐那么多年,可仙界也没有闲着啊。封印破除之后他们上蹦下跳,又是抢地盘又是建城筑宫闹的不亦乐乎,把仙界当死人一样,大有气吞天下舍我其谁地霸道。可惜啊…… “喂,你说这会儿三七在干嘛?会不会在骂咱们?” “多半是骂我,顺带捎上你。” 我挠挠头:“她的情敌,应该是我吧?” 三六停下手,慢慢说:“欺骗和背叛的滋味,她也算是尝到了。相比之下,恐怕我才是最让她记恨的一个。” “唉,恨就恨吧,反正这辈子也见不着了。这次的封印,就算再过一万年恐怕也不会被冲破。一万年?咱们能活那么久吗?” 三六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赞同我还是表示反对,低头继续做针线。她这上头的手艺并不比我差,飞针走线姿势娴熟优雅。她竹完一片叶子,停下手来,把一旁地毯子给我盖上。太阳转到了山那边,风吹在身上就有些微凉了。我往毯子里缩了缩,蜷着身抱着肚子,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那一天地惊心动魄,并不在于魔宫的来势汹汹,也不在于斗法时地殚精竭虑,而是仙界的那些人隐身在幕后,操纵,窥探。他们更加希望我们与魔宫两败俱伤,那最后地 用说,只会是他们。 那些仙君,仙人……在他们眼中,魔宫固然是要除去的,而我们这些妖精鬼怪,当然最好也不存于这个世上。魔族又一次被封印起来,而我们…… 盘丝洞人都散了,伽会山成了一所荒山。 事后才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怨恨不平,我只庆幸,我们都活了下来。 最大的惊喜,就是三六并没有欺骗背叛我们的友情。 隐约中还可以听到那些远去的呼喊声,兵器相交,各种法宝对撞轰鸣,弥漫的血腥气,满山乱走的被雷火惊阻的渺小身影,已经分不清敌我,看不到光亮……我们五个人,各据一方,灵珠朦胧地光照亮了那张庞大的,编织了几个月的天罗地网…… 是的,那件事早已经结束。 可是我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我才能将那些恐怖的痕迹从记忆中抹平淡忘。 操控五行阵的人除了我,其他四个人,凤宜,子恒的伤势轻一些,梅居士的伤势最重,昱风前辈则在乱中不知所踪,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凭灵珠之间地感应,只知道他还活着,但是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伤势如何,现在身在何处,我们都不得而知。 凤宜那天,一直将魔宫对阵法的攻击,大部分转嫁到了他的身上。我透过灵珠看到他受伤,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他恍若未觉,我却觉得那每一滴鲜红地血滴都砸在我的心口,一下,一下的心悸,痛楚到麻木。 我没办法到他身边去,我只能守住这一方地阵眼。 三七穿入阵中,突破一重重的阻拦,已经逼到我身前不远的时候,她身后却惊变陡起,寒气凛凛的剑锋狠辣沉稳,迫得她不得不停下来招架。 那是三六。 曾经是要好地姐妹,过去那样亲密无间,现在却拔剑相对。 情谊,欺骗,谎言,伤害…… 剑锋荡起来,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割裂。 我看着她们在我面前动手,狂风暴雨,雷电交加。那一刻就是你死我活,谁也不能手软。 若干年前,她们就是这样,在我面前练剑,喂招,互相探讨剑法剑诀,指出对方的不足,改正自己的错漏…… 现在,人还是那两个人,却是性命相搏,招招都是杀势…… 其实,这一场激战到最后,没有赢家。 我们都失去太多,远远多于我们得到的。 紫青双剑终于出鞘。 紫郢……青索,这一对灭魔宝剑,却都落入魔宫的手中。 我不是没有惑过,为什么当初在魔宫地比武场上,那个少年魔君却能驱使青索宝剑,与青莲道士斗的旗鼓相当。这件事实在蹊跷…… 似乎有双手,在暗中筹划操纵这一切…… 一个谜团之后是一个更大地谜团,一个答案之后还有更多的惑……紫青双剑合璧后地巨大威力我是见过的,那种几乎是不分敌我,无坚不摧地破坏力…… 子恒牵引阵法横转,替我挡住了那巨大的冲击。 我看着那刺眼的光束穿过他的身体,由胸至腹破开巨大的伤口,鲜血飞溅流淌,他似乎不觉得疼,一手以剑拄地,另一手还握成法诀在催动水灵珠。 到处都是血…… 我听到有人轻声呼唤我的名字,眼睛微微睁条缝,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 睡了一觉还是觉得手脚乏力,小腿微微痉挛抽搐。 我是被凤宜叫醒的,他在我睡着的时候已经回来了,我揉揉眼,就看到他拿着一叠纸,翻看这些天我无聊时胡乱涂写的牢骚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本能的转头去看柜子上,那个桃子还摆在那里呢。旁边的盘子里又摆上了香瓜和葡萄,橙黄深紫,交映的特别好看。 “刚刚到。”他微微俯下身来,大概刚喝过茶,吐息间有着茶叶的青涩淡香。我啾了他一下,象只蠢笨的大虫子,一点一点蹭着,坐起来,拿他当了现成的靠垫----该靠垫有时也可充当大抱枕,软硬适中,自动热,功能完备,外观精美,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师伯师姑他们好吗?” “很好,师姑说过两日来探你。” 我仰起头:“正和宫的人没为难你吧?”都说鸟尽弓藏,现在最大的祸患一去,我们的存在,不能不让某些人很碍眼了。 “没有,他们自然分得出事情的轻重缓急。”凤宜把我的脚架到他腿上放着,轻轻替我按揉:“辛苦你了,脚肿的这么厉害。” 热力透过他的指尖直传进来,被这么按摩过,感觉是松快了不少。我抿嘴笑笑,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感觉到一股奇妙的,说不清的甜蜜。 我闻到清甜的水果香气,那个桃子,还有香瓜和葡萄都熟透了,散出来的香气混在一起,说不出的诱人。 我还闻到,外面的山风,吹来冬日的干净疏朗。 -------------- 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呃…… 有许多正文里没有说完的话,会在番外里再唠叨一下。 二一零 现在 六,”我停下手里的针,抬头看她:“你不去吗? 案上压着一张贴子,早上才送来的, “路挺远的,天气又冷,不去了。”她也收了贴子,但是神情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请柬是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送请柬来的人。 李扶风。 三六想事情想的出了神,我大气不敢出,生怕扰了她。 她忽然笑了笑:“有些事不能强求的。我和他,终究只有那一世的缘份。这一世,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 她眼神淡淡的,口气也淡淡的。 明明,她放开了,我该宽心。 可是心里却莫名的酸。 我揉揉鼻子。低下头开始缝最后一个钮。 大概。真地是这样。 李扶风做国师倒是做地很春风得意。尤其是那场动乱之后。紫郢剑下落不明。青索剑最后认他为主…… 看来他这辈子。也是要把道士做到底了。 可惜了三六。 她这么死心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遇到一个喜欢地人。 才会遇到她的幸福。 不是说她现在就不幸,安宁的生活让人踏实,可是……看着三六的身影,我总是能从她平静的神情中,读出寂寞的意味来。 快正午时凤宜回来,三六告辞。她的裙摆有些长,拖在地上,走路时有逶迤的波纹,很快,就淡出了视线。 我忽然想起那天,三七中了一剑跌在地下,她的裙摆是红的,溅上泥污之后显的格外狼狈凄然。暴雨倾盆,却浇不熄山间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数的飞禽走兽,草木花树,在火焰里面形状扭曲,抖动,最后化为焦灰。 “想什么呢?” “嗯,没什么。” 还差几针,可是我倦了。 早上起来时就觉得身子沉重,比平时行动还要缓慢笨拙。 我扶着椅子想站起来,可是腰腿沉软,竟然一下起不来。 “啊。” 凤宜忽然伸出手,把我整个抄起来抱住,我脱口惊呼一声,又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抱着我在山洞前的平台上,晒太阳。 “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问你说,下辈子想当什么?” “人。”我当然不会忘。 他笑,那个笑意显的温煦透亮,美不胜收。 “现在呢?改主意没有?” 我点点头:“改了。” “哦?”他好奇:“那你下辈子想如何呢?” “我想……”我微微皱起眉,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下了。 “怎么了?” 我全身僵硬,紧紧抓着他地手腕。 肚子紧,有股力量在往下坠---- 难道,难道今天,终于到了时候了? 疼痛象是一根针,狠狠刺进身体,然后蔓延撕裂开来。 我身体僵硬,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这疼痛是真的生,还是因为我太紧张而产生了幻觉。 那天布五行阵,魔宫的人冲阵时,曾经催动心魔,眼前种种幻象缭绕变化,真伪难辨,一时是荒僻山野,枯骨野地,一时又是繁华如锦,烈火烹油。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飞升成仙了,可是再一眨眼,现无数的刀剑斧戟已经劈到了身上。 这些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看到凤宜被雷击倒,子恒葬身火海,看到自己地亲人朋友一个一个的辗转挣扎求生,苦楚不绝。 心魔虽然没有让人流一滴血,但却是最可怖的,也是魔宫的杀手锏。 “三八?”凤宜急了,一急他就喊我的名字。 答他,可是一张口出来地却是嘶哑的呻吟声。 是真的疼,不是假地。 疼就好…… 我心终于落到实处,然后觉得自己真可笑。 不过,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就象长途跋涉之后终于看到了终点。 瓜熟了,当然就该蒂落。 凤宜慌了手脚,不停的劝慰我,不要怕,疼就喊出来。我反过来劝他,不怎么疼,真的。 起码,还可以忍受。 出了很多汗,我紧紧攥着拳。 说怕是假地。 我没想到,疼痛会那样漫长。 吸气,呼气,咬牙忍耐,疼痛强一阵弱一阵,我听见三六难得的温言软语,替我擦汗,凤宜几次冲进来又被她赶出去。 隔着道帘子,外面隐隐约约来了其他人。 “龙王来了,他伤势已经全好了。”三六在我耳边轻声说话,又端了药汤给我:“这是采玫前辈送来的药,快服下去。” 药汤是什么滋味儿我完全尝不出来,喝了两口,疼痛又一次袭来。 凤宜刚才问的问题,我没来及告诉他答案。 还有来生的话,做人,做蜘蛛,甚至做一条蛇一棵树一块石头,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 忽然间整个人一轻,就象魂魄离体一样,一瞬间所有的疼痛和杂音都消失了,我清晰地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我心里莫名地烫,软,象是打翻了一锅热汤,整个人都要化掉一样。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我望着手慌脚乱的三六,既想哭,也想笑。 急慌慌地从外面冲进来的凤宜,他抓着我地手,眼睛都急红了,向来最注重仪态,现在却狼狈的不象样子。 “是个男孩儿,”三六吞了一口唾沫,两手小心翼翼的托着被裹起来的婴儿,珍而重之的捧过来,递给凤宜。 凤宜又将他递到我面前。 小小的一张脸,正张大嘴巴哭个不停,眼睛还闭的紧紧的,看起来红通通的象只小猴子一样。 “看,我们,我们有孩子了。”凤宜笑的傻里傻气,没半点儿凤王的架式:“我当爹了,嘿,这可是真的!” 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 我得记着这话,将来讲给我们的孩子听。 嘿,你爹啊,别看平时傲的不得了,可是他也说过傻话冒过傻劲儿的…… 将来啊……真是期待。 我和凤宜的头靠在一起,看着那个哭个不停的小人儿。 那红通通的皱巴巴样子可真的不漂亮,可我觉得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美丽,足够震撼。 舍不得眨眼,舍不得将目光移开。他哭的那么欢畅,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呼喊证明他的存在,他的降生。 刚才凤宜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就想告诉他,来生怎么样,并不重要。 因为,最重要的,是现在。 ------------ 正文完结了…… 为什么一到结尾的时候就卡文呢,,下个文我一定先把结尾写好,再开始起头,写正文!握拳! 这个故事有很多不足,谢谢大家一直陪伴我走到现在,包容并支持我,bb不胜感激。 最近状态一直不好,身体小毛病不断,明知道熬夜不好,可是恶性循环一直停不下来。 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都说不出来。 愿大家都能找到并珍惜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快乐。 谢谢。 番外 三六 了很多年后再见到她。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我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紫色的裙子,那颜色很艳。她的头很黑,太阳照着,水似的光在上头流动着。 这衣服多半是是她那位替她打理的。头养的这么好,恐怕也不是她自己的功劳。 不过要说起来,她不出声的时候,还是挺能唬人的。 一出声,就原形毕露了。 再修一万年,她恐怕还是这个样子,说好听的是胸无城府----直白了说,傻大姐一个。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阴谋筹划这些事,永远装不进她脑子里去。 可我觉得这也很好。 “三六!”她朝我扑了过来,我本能的想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原处没动,让她重重的扑上来,险些将我扑倒。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只小蜘蛛,饿的奄奄一息。 并不是不能找其他东西给她果腹。但是一来我们没时间了。二来。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地……也许是怜悯她狼狈凄惨。也可能是觉得她已经有了灵性。要是这么放任。可惜了。 况且。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但是缘份就从那时候开始了。 我们一起拜在桃花观主门下。变成了师姐和师妹。 她练功方式特别。进境极快。几乎一日变一个样。 但是再仔细看。她却又从未改变过。与我第一天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那个惨兮兮的,八只细脚支搅着身体地小蜘蛛,和眼前这个穿着漂亮裙子,披着软云轻雾一样的飘带的美丽女子。 “你带酒来了吧?嘿,我准备了好吃的,下酒最好。” “你不是说,以后不喝了吗?” 因为喝酒误了事,她曾经一脸郑重,言之凿凿说以后不喝酒了。 “啊,你的蜜酒其实不算酒嘛……” 我们喝了我带来的酒,吃了她准备的野味和点心。三八有了醉意,话也多了,连晚上做梦吃鸡都讲出来。 可怜的,以前她是很爱吃鸡的,但是自从嫁了,就再没吃过鸡鸭禽。 我想了想:“我们出去,偷偷吃,别让你那一位知道了。” “不要啦。”她摇手,脸红扑扑的,憨态可掬:“我会心虚地,吃了有罪恶感。” 罪恶感? 她把玩酒杯,笑眯眯地说:“有的事,想想就挺快乐了。嘿,跟你讲,有天我梦到自己吃上鸡腿了……” “嗯。” “可是一咬下去,那鸡腿居然还会惨叫,把我吓醒,才现自己啃的是凤宜的胳膊。” 我想忍住笑的,真地。 可是还是没忍住,噗一声笑出声来。 她就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会让人觉得沉重啊,郁闷啊,伤怀啊…… 那些情绪遇到这位八脚地凤凰夫人,全都消匿无踪了。 记得以前也是如此,在桃花观时,有她在,就觉得很吵,叽叽喳喳的。她若不在,耳边却空落落的不自在。 “嗯,我们前些天,去觑见了。” “啊?”我倒是真愣住了。 下界的妖精,修行,或是那些散仙们,欣羡不已的无上荣耀的事,她就这么淡淡地说出来:“真是天上楼阁,云中宫殿,那份巍峨华彩就不用提了,一条云梯走的我都快趴下了,你说石阶修这么长干什么?就为了让人从底向上看地时候,顿生自惭形秽之心,倍感敬仰崇慕?我倒是真敬仰了,可我仰的是那宫殿气派,不是坐在宫里地人啊。” 我忍不住问:“天帝……是何等模样?” “没见着啊,他坐的很高,我们行过礼站着回了话,然后就退出来了,从头到尾没有抬头看一眼。” “哦。” 她又给我倒上了酒:“来来,喝。不过我倒见了几位贵女,不知道是天帝地妻妾还是姐妹女儿,有一个叫玲珑,和我们遇上,说了几句话,虽然看得出生来尊贵,可是她很好奇外面的,下界的事情。那座宫殿太高,太缥缈,所以,那些女子都太寂寞了吧。” 她又想当然了,一个劲儿的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摩旁人的心思,又傻傻的,又很让人…… 我微微笑。 旁人不会都象她这样想法单纯,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往那寂寞的尊荣呢。 就是我,从前也向往不已啊。 “那位玲珑姑娘还问我喜欢不喜欢天宫,想不想待在那里。” 我有些紧张,虽然她现在明明就坐在我面前,还是追问:“你怎么答的?” “我说我出身山野,性情粗莽,那种要谨慎守礼的地方是住不来的。” 果然。 我松口气,我猜,八成她那一位听到她这么回答时也会松口气。 她真要是进了那种地方,八成骨头被人吞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最后她喝的趴在桌上起不来,凤宜走了过来。 “难得来,多住几天。” 他不是常说这样客气话的人,我也不善和人寒暄。他一揖手,我微微屈膝福了一礼。 对这个人,我始终是敬而远之。 活的年头越久,越觉得有些人,有些事……用道理不好解释。 比如,三八纳闷他看上她什么。 不要说她,估计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都会纳闷一下。 他们成亲时,还有不少人脸上带笑,心里却猜度着他们能在一起多久?先是情热相恋,后来离分飞的修仙伴侣,可也不在少数啊。 但是他们还真的在一起,有滋有味的过起日子来了,生养孩子,踏实平稳,深居简出。 这也许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凤宜轻轻唤她两声,她嘴里咕哝一声,没有醒。 最后凤宜把她抱走了。 我想再给自己倒杯酒,壶里已经空了,桌上杯盘狼藉。 望着远远的,那两个人的背影。 三八被他横抱,头垂着,青丝如瀑,尾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荡摇曳。 那情景看起来很安稳,说不出的从容恬淡。 我遥遥的,朝她举了一下杯。 敬她。 敬我们曾经的那些年月。 敬我们延绵了几百年的这份情谊。 敬我自己…… 那段逝去的岁月里,还有一个人…… 她与我相伴的时间最长久,比任何人,都要久。 三七。 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不知道魔域有没有好酒。 再一杯,敬我们的过去。 三八进桃花观时,念的诗,我一直记到现在。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