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蝙蝠记》 楚香帅来了 楚留香抬眼望向四方,烟雨茫茫,心中很无语,他刚才还在和‘水母’天上地下的打斗,怎么这一眨眼的时间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座繁华的大城,他能够看得出,虽然细雨纷纷,天街上的行人却还是很多,前面是一座桥,他并没有见过,但是桥下的那一汪湖水却已经认出来了。 楚香帅的见识总是要比常人多一点的! 心中震惊的同时更涌出了丝丝好奇,这……居然是洛水?难道这座城市是洛阳,古都洛阳…… 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楚留香暗自猜测着,不过也已经知道必定不是原来的世界,景物的变化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他没有想多久……楚香帅的运气总是比常人要好得多,一路行来,听在耳中的皆是李世民,王世充,王薄……这些历史人物,让他已经能够大致的理请现在所处的情况了,如无意外,应该是来到了隋末唐初…… 风流飘香,潇洒如意的楚香帅无语了,也幸亏他接触的人或事物总是古怪无比,才能迅的镇定下来,接着又听到什么寇仲,徐子陵,师妃暄等等还有什么和氏璧被盗了。 神经无限强悍的楚香帅被震撼了一把,居然有人敢把注意打到和氏璧上去……这才是盗圣啊!堂堂盗帅与他一比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楚留香又是叹气又是好奇,幸亏这世界的人并不认识他,否则的话这和氏璧失窃还不算在他身上……当初神水宫不也是这样做的么? 楚香帅走上一座大桥,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天津桥了,下方船影幢幢,烟雨蒙蒙,忽然一道秀丽的影子映入眼帘,虽然那人是文士装扮,但楚香帅是何人啊……一眼就已看出对方不但是女子,更是人间绝色…… 那女子任孤舟滑过洛水,一动不动,远远看去,就如一副画一般,再也无法融得下他人,楚留香心神微动,叹了口气。 他叹气的时候,这女子也叹了口气,一双美眸望来,楚留香却吃了一惊,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女人,但无论何人论气质之飘逸都要比这女子差上半分。他知道自己又遇见了一个很妙的女子。 楚留香喜欢女人。 女人也都喜欢楚留香。所以有楚留香的地方,就不会没有女人。别人问他,对女人究竟有什麽秘诀,他总是笑笑。----他只能笑笑,因为,他自己也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他常在些莫名其妙情况下,认得一些很妙的女人。 他认得沈珊姑时,沈珊姑刚从房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快刀,要杀他。认得秋雨素时,秋雨素正准备自杀。 他在没有水的沙漠认得石观音,却是在水底下认得阴姬的。 他认得宫南燕时,宫南燕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喝他的酒,认得石素云时,石素云正躺在别人的怀抱里。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认得东三娘,在死尸旁认得华真真。他认得琵琶公主时琵琶公主正在洗澡,认得金灵芝时,正在洗澡的却是自己。 有时他自己想想这些事,自已都觉得好笑。 这一次,会不会也一样让人觉得好笑? 他很期待---- ---------------------------- 神仙?妖怪? 迎着洛水送来的夜风,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 这女子说不尽的适飘逸洒,俯眺清流,从容自若。背上挂着的造型典雅的古剑,更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天下无双的剑术。 她就仿佛是这洛水上的神灵降世,将一切的虚无飘渺的遐想化成了真实。又仿佛是来自天外最深沉的妖魔媚惑无双,这仙子一般的女子的声音恍如清泉流水,眼中闪过丝丝疑惑:“这位公子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等楚香帅的回答,轻叹道:“罢了,罢了,公子快快离开这里吧,以免待会误伤公子!” 误伤?堂堂楚香帅居然被人说得如此柔弱?楚留香啼笑皆非,左看右看,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不确定的道:“姑娘是与在下说话?”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么?”这女子轻轻一笑,恍如百花齐放,刹那间自轻舟上凌波仙子般的飘了过来,身法飘逸无比。就算是号称轻功天下无双的楚香帅也不禁微微动容,叹道:“姑娘好精妙的身法!” “秦川?”惊呼声自远处响起。 映入眼帘的是三名英俊的青年,其中一个身材最是魁梧的青年嬉笑道:“什么秦川,明明就是师仙子!哈,原以为是王薄,突利那些人来接待我们,没想到竟是师仙子亲至,实在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咦?这位老兄是谁?不会是什么才吧。哈,现在可不是什么才子佳人游戏的时候,看你也是不会武功,快快离开吧!” 楚留香哑然,不会武功?这难道还是说的是他?怎么这世间突然有了这么多的妙人? 幽幽叹息,轻轻在耳边响起。那女子浅浅低语:“妃暄实在不愿於这种情况下和3位相见。” 整个天地都似因她出现而被层层浓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教人无法走出,更不愿离开。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已经能够看出来不对了。楚留香当然不是傻子,但他若是够聪明就应该马上离开,走的越远越好,不要管这样的闲事,只可惜楚香帅的好奇心一起来变是谁也无法阻止了。 他不但没有离开。 反而悠闲无比坐在了栏杆上,轻飘飘的晃荡着,看似随时就要乘风而去,又好象是只要一阵轻风就要将他刮到洛水之中。 但那女子与三个青年却耸然动容。 那女子美丽的眸子中升起一丝异彩,尚是次的露出凝重之色。淡淡道:“没想到妃暄竟是看走眼了,阁下的武功竟已到了如此地步!哎,不知公子是属于那一方的人呢?” “那一方?”楚留香又有点疑惑了。 面目稍显冷酷的青年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深深打量着楚香帅,说了一句更令楚留香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接着深吸一口气道:“师小姐仙驾亲临,为的自是和氏璧的事,请问准备如何处理? 如此趣事,楚香帅岂能不管? 和氏璧? 楚留香心中微微一惊,他方才还在想是何人物敢去盗取和氏璧,没想到片刻后就似乎遇到了正主。 只听那三个青年男子称呼这英姿飒爽的女子“师小姐!”,想来定是师妃暄无疑了,而他们三人恐怕就是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吧! 事实上,也正如楚留香的猜测…… 接着楚留香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所说的和氏璧身上,这玩意乃是自春秋战国时群雄争相夺取,天下独有的无价之宝,并留下了传诵千古“完璧归赵”的故事,秦始皇得之以取天下,建立一统中国的稀世奇珍。 “既寿永昌,受命于天!” 故老相传,得和氏璧得天下,虽然只是流传而已,但亦可看出和氏璧的分量之重。 “盗帅!”楚留香名传天下,纵然是海外千山万水之间亦是有人流传他的名字。 江湖中关于楚留香的传说更是多不胜数,有的传说简直已接近神话,有人说他:“驻颜有术,已长生不老”,有人说他:“化身千万,能飞天遁地”,有人喜欢他,佩服他,也有人恨他入骨。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并没有几个,真正能了解他的人当然更少了!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年纪不算小,但也绝不能算老。 他喜欢享受,也懂得享受。 他喜欢酒,却很少喝醉。 他喜欢善舞的女人,所以一向很尊敬她们。 他嫉恶如仇,却从不杀人。 他痛恨为富不仁的人,所以常常将他们的钱财转送出去,受过他恩惠的人,多得数也数不清。 他有很多仇人,但朋友永远比仇人多,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深浅,只知道他这一生与人交手从未败过。 他喜欢冒险,所以他虽然聪明绝顶,却常常要做傻事。 他并不是君子,却也绝不是小人。 江湖中的人,大多都尊称他为:“楚香帅”,但他的老朋友胡铁花却喜欢叫他:“老臭虫”。 楚留香就是这么样一个人! 他这一生中实在是多彩多姿,充满了传奇性。 也许就因他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一些与众不同的人,生一些不同凡响的事,只要有关他的故事,就一定充满了不平凡的刺激。 江湖中不但以前没有一个人能有如此多的传奇,怕是以后也绝不会有了! 但是他的一生能有如此的传奇,盛名流传如此之广,固然是与他的个人魅力离不了,其中更有他那依然传得神乎其神的轻功! 轻功也是一种武功,但楚留香却把它变成了一种艺术! 月色缥缈,月光灵动! 踏月留香,风中回荡着淡淡的郁金香的气息! 所以假如是夜晚,风中飘香,那你多半就要小心了,只是美丽可爱的少女却是已然愀然在望。 “盗帅爱*,月夜暗留香!” 能够被人趁做“盗帅!”当然是十分的不容易的,被趁做盗帅的人不但盗取的宝物名贵,能够被他看上眼的东西更少,所以楚留香虽然被趁为“盗帅”,实际上出手盗宝的次数却不多!但只要他出手,那宝物的分量必定是价值连城。 楚留香盗取的宝物不多,但也不是很少,但每一样的价值都足可让一个人用上几辈子也未必能够花完,但那些东西就算是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和氏璧的分毫,简直是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和氏璧失窃,关系的不是它本身的价值,而是天下! 他忽然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了,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与和氏璧搭上关系怕是都要变得有趣的紧! 楚香帅觉得自己胃口忽然间被掉了起来…… 师妃暄并没有向他瞧来,丹红的嘴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的道:“妃暄自离慈航静之后,从未与人动手,但今晚却可能为了3个原因,不得不破此戒,你们想听吗?” 那身形高大,轮廓深重的青年哈哈一笑道:“能令师小姐你破戒出手,实是我寇仲无比的荣幸,不过小弟不才,想破脑袋亦只想到和氏璧一个那么多的出手理由,请问其他两个原因又是甚么呢?” 师妃暄语音转寒,冷然道:“其中一个原因,是你3位已惹起妃暄警惕之心。” 三名青年满脑茫然。 只是楚留香却已经从他们的话语中辩出了他们的名字,那面容冷酷的青年多半是跋锋寒,只因唯有他在三人中用的是剑,而且有一种突厥人特有的冷酷气质,剩下的那气质飘逸的青年就是徐子陵吧! 自师妃暄出现后,徐子陵便保持缄默,没有说半句话。 但楚留香更多的却是留意了师妃暄的话,“慈航静?”他虽然不知这是什么样的宗派,但一路行来,只见无论是武林人士,还是商贾、名士谈起这宗派来不但满脸仰慕更是有种自内心的崇敬。 能够令人如此敬仰,想必地位更是凡的紧! 和氏璧被盗,已令人吃惊,如此宗派的杰出传人因此入世,更令人好奇万分,这其中必定又牵涉到一件稀奇古怪的大事。楚留香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当楚留香的兴趣被掉起来时,便是他已经决定管一管这件事了。 只是能够牵扯到和氏璧、令久富盛名的隐秘宗派入世的事件又岂是等闲,无论谁想管这件闲事,都难免要有杀身之祸,楚留香若是聪明人,就该避得远远的。 只可惜聪明人有时也会做傻事。 一个人若是开始好奇的时候,就算是变成了猫怕也不够死的! 忽的,跋锋寒仰天出一阵长笑,豪气干云地激昂道:“有谁比跋某人更想见识师小姐的剑法?小姐请先赐教!” 第一章 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东平郡,座落于城南的一座巨宅门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门内门外***辉煌,人影往来,喧笑之声,处处可闻。而在府门对街处,挤满看热闹又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群,少说也有数百人之众。让人忍不住惊疑,此处究竟有何大型聚会? 一群3十多名身穿青衣的武装大汉,正在维持秩序,不让闲人阻塞街道,防碍实客的车 马驶进大宅去。场面虽然极其混乱,却在其中隐然透露出一股井然的意味。来往宾客,或鲜衣华服,或身负兵刃,但无论何人,却都有一种迥然常人的气势。看到此处,不知究竟的人更是忍不住揣测此宅主人的身份。 一些好奇心强的人忙截住闲人中的一人问道:“哪里有甚么大事了?” 那人两眼一瞪,似是惊奇,又有些许鄙夷的道;“连名传天下的石青璇来了都不知道,快滚回窝去凑你们老娘的*吧!”言罢悻悻然走了,问的人一听却都呆了起来。 石青璇乃名震全国的奇女子,以箫技震惊当代。也只不知谁人这么大面子,把她请到了这裹来表演。听说她一向过着隐居的生活,没多少人能欣赏到她的箫音,但听过的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问的人不禁后悔不迭,逢此盛事却因为没有请柬而无法进场。 主宅后的大花园内花灯处处,光如白昼,挤满了婢仆和宾客。华宅的主堂内,气氛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石青璇的箫艺,就像都是研究她的专家那副样子。 宅后空旷的后院里,两人正在对弈。 “适逢盛事,小友难道不去见一见名震天下的石大家风采吗?”说话的这人身穿长衫,星霜两鬓,但相貌只是中年模样。一派儒雅风流,意态飘逸,予人一种凡脱俗的感觉。 能有这种气势的人,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的对手也应该与他年纪相仿,可是事实却恰好相反,对手的年纪比任何人想象中还要年轻些,是个很秀气,很斯文的少年,穿着虽华丽,但却不过火。 他弈棋虽然不快,可是却能给人一种飘若浮云,行云流水的感觉。笑容温柔而亲切,一双眼睛恍若幽幽碧水,映出中年儒生的身影。微笑着道:“弈棋之道,最忌三心二意,通老今日心神不定,已经必输无疑。” 中年儒生苦笑道:“小友不但棋艺高,对人心更是洞若观火,王通拜服。” 原来这老儒生就是此宅的主人王通,乃当代大儒。以学养论,天下无有出其右,以武功论,亦隐然跻身于翟让、窦建德、杜伏威、欧阳希夷,以及四阀之主那一级数的高手行列中。王通生性奇特,三十岁成名后便从不与人动手。弃武从文,不授人武技,只聚徒讲学,且著作甚丰。最为人乐道莫如他仿《春秋》着《元经》,仿《论语》成《中说》,自言其志曰:“吾于天下无去也,无从也,惟道之从”。 亦只有他才请得动孤芳自赏,从不卖人情面的石青璇。 但就是这样奇才惊艳的人竟然对一个少年称呼“小友”,平辈相交。而且言谈间更是透露出尊敬的神色,如果叫熟识王通的朋友看见,定会大惊失色。 少年淡淡笑道:“通老多礼了,今日宾客满楼,事物繁多。通老能放下诸事来与在下对弈一局,已是望外之喜,主人若再如此多礼,小子就更是无颜于对了。” 王通道:“今日我有几位至交好友到来,本是要将小友介绍于故友……” 这少年仍旧淡淡笑道:“故友来访,不胜之喜,通老不去招待客人,却笃厚在下。岂不失礼于人?” 王通叹息一声,这少年本是他数月前结识,当时一见之下,便知其不凡。后来观其言行举止,更是觉得非池中之物,这才引以为忘年之交。本打算借今日之便,将他介绍给几位好友,但眼下看来是不行了。不由觉得颇为遗憾,但今趟能来此赴会的人,都是附近各郡县有头有睑的人物,不是一派之主,就是富商巨贾,达官贵人,以王通今时的身份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于是站起身来,寒暄数句,径直去了。 少年含笑看着王通走入主厅内,棋盘边摆放着一方古琴,少年双手拂动,指间婉转,动作很幽雅,很沉着。无论谁都能看出这少年拥有良好的修养,后院里飘扬着清韵的琴声,令人觉得心神欢畅。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微微一皱眉,脸上露出丝丝微笑,琴声便嘎然而止。他站起身来,向着后院左侧长长一揖,微笑着道:“佳客远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少年语声未落,耳中已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闻声一瞧,便见两道黑影从他左侧不远处跃了进来。 只见这二人年纪皆是不大,约在二十左右,身形相貌迥异于常人,一人身形挺拔,儒雅俊秀,举止间给人一种仪态潇洒的感觉,一人却是剽悍威猛,意态豪雄。 这二人正是寇仲与徐子陵,他们刚才圃入后院,便被人叫破行藏,俱是吃了一惊。虽然这少年看起来十分秀气,柔弱无比。可是他们却不敢掉以轻心,要知二人自从习练《长生诀》后,六识俱开。武功进境神,一般人那能现得了他们的身形。而且《长生诀》心法最善隐藏形迹,再加上他们刚刚领悟的“井中月”心法,守一于中,心中无胜无败,无求无欲,去尽惊惧心。他们甚至有自信,十丈之内就算是再度遇到如同杜伏威那一级数的高手,也未尝能够现得了他们的行迹。 心下如此想着,自然也是暗自戒备的看着那现二人的少年。却又是一惊,方才他们远远就已看到少年本在抚琴。倒还没怎么注意。但这一打量才现这少年的笑容虽然温柔而亲切,一双明镜般的眼睛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之意。 心中俱是暗想:“这少年的眼神为何如此古怪,竟好象是庙里看破红尘的和尚一般。但又不是完全一样。” 徐子陵与寇仲对望一眼,心中暗自计较。虽然摸不着对方的深浅,但是对方既然如此多礼。自己若是失礼,岂非不佳?徐子陵笑道:“方才得闻阁下抚琴,令人耳目一新,如聆仙乐,只恨来得不巧,打扰了阁下雅兴。” 少年笑道:“阁下如此说,想必也妙解音律,少时定当请教。” 徐子陵暗自苦笑,自己只不过是随口胡说,哪会弹什么琴。要是这少年来请教自己。岂非无言于对。见到琴旁的棋盘,只看了两眼,不由大讶道:“原来阁下不但精通音律,更是棋中国手。” 寇仲、徐子陵二人曾经从傅君倬学习“弈剑剑法”。弈剑之道讲究料敌先机,先制人。犹如弈棋。故而虽然此局不过是残局,却仍然能够看出其中的高明之处。 寇仲早就瞧见了前厅中的热闹气氛,他生性喜好热闹。只恨不得早些进去,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来,喝两杯。但徐子陵偏偏文皱皱的在那里说了一大堆客气话,他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此刻忍不住插口道,“妙极妙极,我今日才知小陵也对琴棋之道颇有研究,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弟佩服万分。只不过我们尚有要事,还是不要打扰这位朋友的雅兴了。” 徐子陵知道这小子已经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截口道:“小弟的这位朋友性子比较急,失礼之处,阁下切勿见怪。” 少年忍不住笑了,道:“闻弦歌岂能不知雅意?寇少侠想必是急于去一会厅中豪杰,一睹青漩大家风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然比与在下闲聊胜却百倍。在下又岂会大刹风景。” “原来是名满天下的石青璇大驾光临。”寇仲二人哑然失声。刚想细问,又怔住,失声道:“你认得我们?” 少年笑道:“寇兄,徐兄二人揭开千古谜题《长生诀》之谜,斗宇文化及,自东溟派机关重重中取得机密帐簿,更是令江淮霸主‘袖里乾坤’杜伏威铩羽,每一件事都足以轰动天下,在下虽蜗居此处,但两耳不聋,两位少侠的名声早已传入在下耳中。只恨未能相识,今日终于可以一尝所愿。” 徐子陵道:“但是阁下并未见过我们,又怎知不会认错?” 不但徐子陵非常好奇,就连寇仲也暂时放下了进入前庭畅饮美酒的念头,因为他的心里也同样转动着这样的疑问。 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是微笑着道:“天下武功,殊途各异。就算是出自同源的内功心法,也会因为习练的体质与心境产生异样的变化。所以想要找出两个真气属性完全相同的武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事实总有例外,《长生诀》位列四大奇书,将这不可能化为了可能。两位少兄真气属性一阴一阳,看似完全不一样,其实真气的本源却又是完全相同。而且每一股真力又分出相同的七股气机,实在匪夷所思。” 少年赞叹不已:“《长生诀》果然奇妙无比。是故在下虽然双眼已盲,却仍然自信不会认错,但望少兄勿罪。” 寇仲,徐子陵全部怔了,他们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少年竟是个瞎子。这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人,竟是个瞎子? 他们都是有眼睛的,而且目力都很好,但他们和他交谈这么久,非但没有人能看出他是个瞎子,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他举止那么安详,走起路来又那么稳定。在琴棋一道上的造诣更是让二人感到羞愧万分。别人的身份来历,他一眼就能看破。又谁能想到他是个瞎子?寇仲,徐子陵这才终于明白,他眼睛为什么看来总是那么空虚寂寞了。 惊叹之余,又不禁惋惜。这少年人才是这么出众,长得又那么儒雅清秀,虽然没有看见过他显露武功,但能够一眼叫破他们行藏的人岂是等闲?上天造人果然是公平无比的,给了这少年玲珑剔透的明心,给了他越于常人的睿智,但同时也剥夺了他观看这如画江山的权利。 寇仲,徐子陵两人又惊又叹,佩服万分。常人若是双眼已盲,恐怕早已会怨天尤人,甚至自暴自弃,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可是这少年看起来却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快活许多。他们至少知道自己是决做不到这一点的,特别是寇仲,若是让他一天不能看见的话,恐怕他都会觉得自己要疯掉。 寇仲心中一动,忽然道:“你方才判断的那些事,难道都是用耳朵听出来的?” 少年微笑道:“正是。” 寇仲叹了口气,道:“公子目力虽不便,但却比我们这些有耳朵的人还要强多了。” 这下他们不但觉得佩服,更流露出许许敬意。简直是又敬又佩。 徐子陵叹息了一声,笑道:“捣扰阁下许久,却还未请教尊姓。”寇仲也笑道:“是极,是极,像公子这般的人,我寇仲也是佩服万分,不知公子大名。” 少年沉默些许,空虚寂寞的目光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虽然神态依旧优雅沉着,但谁都知道他的心里定然不如外表那般平静。 寇仲,徐子陵两人知道这少年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遂笑道:“是我们冒昧了,公子恕罪,告辞。”两人向花厅中走去,便在此时那少年悠悠叹息道:“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第二章 跋锋寒和傅君瑜登场 寇仲,徐子陵一离开,后院立刻再度陷入沉静,前厅内光如白昼,宾客言笑宴宴,气氛炽烈无比,与后院相比,恍如两个世界。 原随云就好象被这个世界所隔绝一般,目光闪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可能都会认为这少年应该是个非常忧郁,内向的青年。但实际上任何一个了解原随云的人都知道他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都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虽然他看起来柔弱清秀,好象弱不禁风。可是当他真正出手的时候,必定是石破天惊。就连纵横无敌的楚留香也认为原随云实在是他平生最强大的敌人之一,比石观音,水母,薛衣人更加可怕。 石观音出手迅若雷电,水母的掌力以波涛中练成,浑厚无比,薛衣人剑气纵横,素有天下第一剑之称。能够比这样的三个人还要可怕的人怎会平凡? 原随云的出生同样的不凡? 关中原氏,声望本隆,‘无争山庄’,更是渊源流长,可称武林第一世家。 三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这“无争”二字,却非他自取,而是天下武林豪杰的贺号。只因当时天下,已无人要与他争一日之长短的了。 自此之后,“无争”名侠辈出,在江湖中也不知做出了多少件轰轰烈烈,令人侧目的大事。 当今的山庄主人原东园生性淡泊极少在江湖中露面,更从未与人交手,固然有人说他:“深藏不露,武功深不可测。”却也有人说他:“生来体弱,不能练武,只不过是个以文酒自娱的饮学才子而已……” 但无论怎么说,原老庄主在江湖中的地位仍极崇高,无论多大的纠纷,只要有原老庄主的一句话,就立可解决。就连号称“第一剑客”的薛衣人,在他锋芒最露、最会惹事的时候,也未敢到“无争山庄”去一樱其锋。 原东园本有无后之恨,直到五十多岁的晚年,才得一子,他对儿子的宠爱之深、寄望之厚,自然是不必说了,这位原少庄主也的确没有令人失望,他就好象得到了诸天神佛的眷顾,汇集了‘无争’三百年的灵气所钟一般的出采,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最耀眼的人物,甚至与名满天下的“盗帅”楚留香相比也不妨多让,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位少庄主竟然是个瞎子。 这位少庄主当然就是原随云。 但是现在那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因为那些荣宠,遗憾甚至是罪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留在了七百年后的江湖中。 谁能想到原随云竟是七百年后的人。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的话,恐怕原随云自己也决然不会相信,只因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离奇。 原随云的一生之中,也不知遇到过多少怪人跟怪事,这些人、这些事,可以说全部都是危险的很,只要稍不小心,就会让人丧命……他现在还活着,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这其中有大半要归功于他的冷静。这世上能够令他吃惊的事情不多,能够让他动容的事情当然更少。 可是当他知道自己竟然回到了七百年前的隋末乱世的时候,而且是一个与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完全不同的乱世时,不禁悚然动容,觉得匪夷所思。就算是几个月后的现在,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离奇感觉。 他相信,就算是楚留香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未必能够表现得更好。他虽然不会低估别人,却同样对自己拥有强大的自信。 楚留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个令他尝到失败感觉的对手。蝙蝠岛上斗智斗勇,在他一直占据主动的情况下却仍然失败了。虽然是因为没有算到金灵芝会背叛他,他谋算到了一切,却没有算到女人的感情。 女人的感情最是多变,金灵芝能够爱上他,自然也能够爱上别人。所以她冲上礁石,将他和自己同时扑入了海中。能够暗算到原随云的时候不多,能够让他不产生防范的人更少,可是哪个时候的他实在是太得意。因为那时大局已定。从来不败的楚留香败在了他的手上。能够击败楚留香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得意的。 虽然他并不是直接败在楚留香的手上。可是无论拥有什么样的理由,输了就是输了,只有承认失败,才能总结教训,当然前提是还活着。 活着的滋味的美妙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真正的了解,原随云遇到过的危险当然不止这一次,但是这一次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凶险百倍,在海浪卷上来的一刹那,他甚至认为自己来到了地狱。在那样的天地之威下,纵然是绝世高手能够活下来的机会也十分渺茫,他能够活下来除了辛运外,更多的是靠自己的智慧。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活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其中生了什么事情令他来到了七百年前的隋末。原随云没有再想下去,从前厅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音,惊叫连起。 “蓬蓬”两声连响,原随云微微一笑,他听得出来这是有两个人跌进门来。而且是被人踢进来的,这不由令他大感好奇。王通乃当世大儒,身份显赫。就算是皇亲贵族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而且就他这几月来的了解,更是知道王通本人在武学上也是少有的高手。他想不通有谁人敢如此胆大包天,闯到这里来生事? 正好奇间,破风声起,接着只听一人怒喝道:“谁敢来撒野!” 一声冷哼,来自大门外。接着是足音响起,虽然轻微的好象风拂过,不过原随云就是一只蚂蚁爬过也能知道,所以他能听出来的人是两人,而且应该是一男一女。他并没有猜错,来的正是跋锋寒和傅君瑜。 一声长笑,但却不是先前的那人,这人声如洪钟,显出一身高的内力修为,让原随云清楚的分辨出此人定是成名数十年的武林前辈高手。这人大喝道:“好!英雄出少年,来人与突厥的毕玄究竟是何关系?” 此时本是议论纷纷的人也立时静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原随云虽然在这几日听过‘武尊’毕玄的赫赫威名,却仍然没有想到他竟有如此大的震撼力。 跋锋寒淡淡的声音传了进来:“原来是“黄山逸民”欧阳希夷,难怪眼力如此高明,不过在下非但与毕玄毫无关系,还是他欲得之而甘心的人。” 第三章 奇女青璇 原随云知道欧阳希夷乃成名至少有四十年的顶尖高手,更与玄门第一人“散人”宁道奇乃同辈分的武林人物,虽然他并没有与这世间的顶尖高手交手的经验,但是想来与三大宗师 同一时期的人物再差也不会差到那去。 跋锋寒明知对方是欧阳希夷,仍敢直呼其名,又竟连被誉为天下最顶尖三大高手之一的毕玄都似乎不怎么放在眼内,原随云不由有点好奇。 “阁下刚进门便伤人,王某虽不好舞刀弄棍,但仍不得不被迫出手,给我报上名来!”王通淡淡的声音传来,但是谁都知道王通动了真怒。 跋锋寒只是淡淡的报了姓名,经过一翻激烈的言辞交锋。欧阳希夷突地仰天长笑,登时整座巨厅都象簌簌地颤抖起来。 “锵”的一声,似乎是跋锋寒把刀拔出鞘的声音,凌历无匹的刀气划过产生撕扯空间的尖锐声音,这声音细微无比,除了原随云外,大堂中竟无一人能够听到。就在这一刹那,欧阳希夷亦於同一时间,掣剑出击。 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刀芒,在刀剑相触前,绞击在一起,接着才传来毫无花假的硬拼后一下激响震呜,刀剑交织在一起的尖锐交锋令原随云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得到这两人的程度已经达到了足以对他造成威胁的级数。 “跋锋寒的刀劈出了九九八十一次,欧阳希夷的剑同样也作出了上百次的反击,可是真正的交锋却只有四十九次,只是……瞬间吗?可怕的度,就算是石观音复生也未必能够轻言胜之。” 光是这种惊人的度已经达到了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原随云身居后院,却能清楚的分辨出两之间瞬间作出的攻击与交锋的次数,更是惊世骇俗。 欧阳希夷手中古剑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地追击而去。跋锋寒像早预知了有这种后果,冷静得像个无风无浪的深潭,俊伟的容颜静若止水,疾退寻丈后,又抢了回来,横刀封架。刀光四射,剑气横空。 原随云虽然双眼无法看见,却依然能够想象此战的精彩程度。这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一流高手,攻守之间几达天衣无缝的境界。 就在此时,萧音忽起。那箫音奇妙之极,顿挫无常,每在刀剑交击的空间中若现若隐,而精采处却在音节没有一定的调子,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却令人难以相信的浑融在刀剑交呜声中,音符与音符问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箫音徐徐的交待出来,纵有间断,怛听音亦只会有延锦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其火侯造谙,碓已臻登烽造极的箫道化境。 随着萧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高至无限,低转无穷,全场慢慢的安静下来,就连场中拚斗的两人也杀意大消,虚击一招后,各自退开,肃立恭聆。 原随云脸上也次露出动容的神色,若有所思间,忽然轻挥双手,一片清亮的琴音竟在若有若无之间奇妙无比的插了进来,指间挥动,清韵的琴声飘荡起来,被石青璇萧声勾起深藏心中,不堪回的伤情的人们纷纷像从梦中醒来,心神却随着琴声的飞扬,像是翱翔在整个天际,心怀不由大肠,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恍惚受到了挑战般,萧音也随之再转,一种经极度内敛的热情透过明亮勺称的音符绽放开来,仿佛轻柔地细诉着每一个人心内的故事。这又是另一种境界。而这次那琴声却好象配合着石青璇,不轻不慢,娓娓道来,似乎是最亲密的友人在倾听着诉说。 箫音倏歇。 原随云也停止了抚琴,静静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厅内没有人能说出话来,王通此时早忘了跋锋寒,心中杀机全消,仰悲吟,声调苍凉道:“罢了!罢了!得闻石小姐此曲,以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小姐萧艺不但尽得乃娘真传,还青出于蓝,王通拜服。” 欧阳希夷也柔声道:“青旋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随即跋锋寒朗声道:“若能得见小姐芳容,我跋锋寒死亦无憾。”此时他身价倍增,没有人敢怪他口出狂言。 轻柔的叹息,来自屋檐处,像一缕清风,吹入了所有人的心间。只听一缕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喻的女声传入大厅道:“青旋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怕吹奏一曲,但若是早知有音律大家在此,青璇又岂会来此献丑,罢了罢了,此事既了,青璇去也。” 众人大讶,这才知道王府中竟有一位连石青璇也自愧不如的音道高手,都露出不信的神色。也只有寇仲,徐子陵二人心下默然,显然想起了刚才的那名少年。而此时厅内仍是混乱之极,纷纷出言挽留。 原随云轻柔的声音飘了过来:“打搅通老许久,原某无以为报,已是无颜,今日了以一曲致谢,随云告辞。” 花厅中众人尚沉浸在石青璇的绝世萧艺中,都不知道这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属于谁。王通却面色大变,甚至是比听到石青璇离开更加惋惜,人影一闪,飘入后院。却只见后院之中空旷无人,人影寥寥无踪,王通不禁叹息万分,知道再也追不上原随云了。 在石青璇吹奏曲子的时候,原随云已经大致确定了她的方位。石青璇前脚刚走,原随云已经紧随其后,她的轻功很好,身法变换之奇妙甚至比之楚留香也不逊色多少。原随云认识的那些与石青璇年纪差不多的女人中,甚至只有华真真能够与她在轻功上一较高下。 辛好他的轻功也不差,实际上七百年后的江湖中能够在轻功上比比蝙蝠公子稍胜半筹的恐怕也只有楚留香了,石青璇当然比不过楚留香。所以她在身法变幻了数十次,飞出了十余里后依然无奈的现没有办法甩掉原随云,她只有停下来。 轻哼一声,显出石小姐心中的不满,虽然原随云看不见她的样子,却依然能够想象她此时轻嗔薄怒的动人模样。石青璇那清越甜美的声音在耳旁轻轻响起道:“公子武功果然深不可测,青璇佩服,却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如此紧跟着青璇不放是为了什么?” 蝉唱虫鸣的声音,盈满空间,既充实又空灵,而杂乱中又隐含某一种难以描述的节奏,使本是凄清的月色充满生机。映得石青璇更孤高然,难以测度。 只是她亭亭玉立的背影,便使人感到她秘不可测,秀逸出尘的奇异美丽。 第四章 蝙蝠公子的由来 原随云轻轻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瞎子而感到遗憾,但此时却非常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石青璇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这少年的神经就像是铁铸的一样,就算是看到自己的样子眼中却仍然波澜不惊,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无视自己容貌的男人。虽然心中有着微微怒气,但她的声音依然甜美:“公子为何叹气?” 原随云笑道:“青璇大家名满天下,想必有很多才子,名流做梦都想与小姐一见?” “好象是的!”这是事实,石青璇当然不能否认,新月般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这小子到底想要说什么?”石小姐有点生气。 “但是像青璇大家这种名动天下的才女,虽然想见小姐的人一定不少,但是真正能够看到她的人恐怕是微乎其微。”原随云叹道。 石青璇眨了眨眼睛,有点无奈。 原随云又叹了口气,庆幸道:“幸好他们没有见到小姐,否则若是遇到像在下一样的人,恐怕会比在下更加无奈!” “像公子一样?”石青璇皱了皱眉,显出不悦的神色。 “不错。”原随云道:“在下双眼俱盲,所以就算青璇小姐站在我的面前,在下却依然看不到小姐的容貌。心下实在遗憾。” 听到这话,石青璇的表情果然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就像寇仲,徐子陵听到这话时同样露出了不信的神色。“邪王”石之轩是震慑天下的大高手,他的轻功之高更是令人震撼。石青璇是石之轩唯一的女儿。轻功当然不差。这个能够在轻功上轻易追上石青璇的少年居然是个瞎子? 石青璇觉得自己遇到了最离奇的事情,她深深的看着原随云,希望能够找出一点证明自己听错的证据,可是她只看到这少年神情依然沉着,微微含笑,他的眼睛却是空虚而寂寥。 虽然依旧不敢相信,石青璇却知道这少年说的是真的。她只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对这少年动怒了,虽然他缠着自己。想到这少年的一生都是生活在黑暗中,不禁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原随云轻轻一笑,道:“其实你不必为我惋惜的。”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石青璇却依然俏脸微红:“谁说我在为你惋惜?” 原随云好象没有听到石青璇的话一样,也不与她争辩,自顾自的说道:“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是我相信我能够看到的不比任何双眼明亮的人少。” 月色更浓,风中忽然飘起了芬芳的花香。 原随云微笑,慢慢的接着道:“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石青璇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就像是在倾听着一轻柔,美妙的歌曲。她的眼中从开始的惋惜慢慢变得平静,到最后竟充满了柔和。恍惚也在倾听风中的声音。 石青璇叹息道:“公子虽然双眼俱盲,却比我们这些双眼明亮的人看到的更多。青璇从来没有想到,原来看不见有时也是一种幸福。”她好象想起了什么一般,神情复杂。 原随云道:“不错,虽然我看不见东西,但是我的双耳却于常人。也正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反而有许多时间来思考常人从来不会去想的事情,有的时候,只要肯去想,肯去付出,就会得到回报。一得一失,得失之间,又有谁能够真正算得清?” 石青璇若有所思的心中一动。轻摇臻,石青璇抛下心中的烦恼,忽然笑道:“既然公子不能视物,又怎么能够跟上青璇哩?”石青璇露出苦恼而疑惑的神色。 微微一笑,原随云道:“青璇小姐,可曾知道蝙蝠?” 好象没有想到原随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石青璇有点错愕,但还是轻轻的点点头。 “小姐虽然知道蝙蝠,但是肯定了解的不多?”原随云淡淡道。 “如果小姐真正的去了解过蝙蝠这种生物,就会知道蝙蝠虽然有眼睛,但是它却是天生的瞎子。”石青璇一愣,好象已经明白了原随云的意思。 原随云道:“青璇小姐定然知道蝙蝠是夜间出没的生物,就算是有眼睛的人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晚上迷失道路,更何况是蝙蝠?” 石青璇沉思一会,道:“或许蝙蝠根本不用眼睛就能够看见东西?” “不错。”原随云淡淡一笑,道:“或许蝙蝠用耳朵,或鼻子在看东西?又或它根本什么都不用,凭的只是天生的直觉。” 石青璇惊奇万分,讶道:“用耳朵或鼻子看?这怎么可能?” 原随云道:“这当然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却没有办法去证明,正如有人说‘天圆地方’,但却永远无法证明。这些道理千百年以后也许有人能证明,现在确是万万不能。” 石青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徐徐道:“算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好象你还没有回答青璇的问题哩?” 原随云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看着她,缓缓道:“其实我想说的正是如此,蝙蝠都能够有其它的方法来代替眼睛,更何况是人。你永远也不会想到一个瞎子为了能够不会迷失自己所愿意的付出。” 原随云轻轻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石青璇也叹了口气,她能够想象这少年付出的艰辛。虽然他的答案依然不能令石青璇满意,但石小姐却已经不打算再问下去,她对这件事情虽然好奇,但却更会尊重别人的秘密。 石青璇嫣然一笑,忽然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原随云微一错愕,微笑施礼道:“不敢当,在下原随云。” 石青璇眼眸一亮,沉吟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外云卷云舒。” 原随云谓然轻叹道:“小姐大才,在下从小双眼失明。家父为在下取名随云。正是希望我能够做到宠辱不惊。不要活得太累。” 石青璇恍乎心有所感,半晌才低声道:“你有一个好父亲。” 原随云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他清秀的脸上显得异常好看。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同样的空虚,寂寞。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却完美无缺的呈现在了他的身上。令石青璇也不由微微失神。 石青璇吃吃一笑,嫣然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原随云好象没有想到她的话一样,摸了摸鼻子,好象怔住了。 石青璇似乎觉得能令这少年愣很有趣。调皮的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没有人说过,虽然我只认识了你一会,可是却还是能够想得到你的朋友绝对不多,当然更没有人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原随云无奈的叹道:“的确不多。”事实上他几乎根本没有朋友,在他的心中或许只有楚留香有资格做他的朋友。可是他却偏偏是生死对决的对手。 石青璇浅浅一笑,星月般的眼眸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忽然低声道:“我做你的朋友好不好?” 原随云失声道:“什么?” 调皮的笑了笑,石青璇叹道:“跟你说笑的,其实我跟你一样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轻轻一叹,石青璇柔声道:“其实与你说话的感觉十分有趣,至少不用带着面具。青璇感觉到很轻松。” “能得到青璇小姐如此评价,在下荣幸之至。”原随云笑了笑:“在下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原来还有如此好处。” 石青璇“扑哧”一笑,嘟起小嘴说:“其实青璇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可是为什么你们老是将青璇看得如此高不可攀呢?”幽幽叹了口气,石青璇有些怅然道:“唉,不说哩,青璇要走了。公子应该不会再跟着青璇了吧?” 原随云哑然失笑:“闻弦歌而知雅意,小姐已下了逐客令,随云岂会自讨没趣?况且在下跟着小姐只是为了见小姐一面而已,如今心愿既了,已是知足。” 石青璇微微一愣,定定的看着原随云沉静如死水般的脸,忽然笑道:“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吗?难道你能看得见青璇?” 原随云淡淡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世间万物都有其奇特的规律,才能保证其自身的独特。像小姐气质这般独特的女子更是世间少有,纵然随云没有亲眼所见,但已经能够保证在任何的情况下认出小姐。”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一个瞎子,总有自己的法子来分辨世间的区别的。” 石青璇脸上笑容刹那冻结,抬起如水双眸,静静的看了原随云一眼,沉吟着,片刻。嘴角忽然绽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公子若是有暇,不妨去飞马牧场看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说罢,转身如山中精灵般溶入夜色中,人影杳杳。 “飞马牧场吗?”原随云恍然无觉,脸上荡漾开一丝笑容,却又飞快的消失。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资深的酒鬼好不容易找到了陈年的佳酿,却突然现原来那只不过是个空坛子。 第五章 宇文无敌 原随云心中暗自苦,在他看来,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一个瞎子最害怕的不是什么看不见的敌人?更不是阴谋诡计,他们最怕的是迷失,迷失方向。因为对于瞎子来说,迷失了方向就等于寸步难行。 想象一下,就算是一个双眼明亮的人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夜晚。举目看去,莽莽苍野,月色晦明。会不会产生一种无路可走的感觉。更何况是一个瞎眼之人。 原随云现在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神通广大的蝙蝠公子也没有了办法。因为他并不知道路,更不知道如何去飞马牧场,但是若是叫他再回到王通的府邸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就算是他已经迷失了方向,幸好他的心依然清明。 瞎子总有瞎子的办法,他只有等。 石青璇并没有将他往深山中带,他一路飞奔而来,更是知道这条路的平坦。只有经常有人行走的道路才会如此的平坦,原随云微微一笑,空虚的眼眸中映出悠悠一弯弦月,神态竟是说不出的潇洒。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迷失道路的可怜瞎子,更像一个出外踏青,乘月而归的佳公子,唯一欠缺的就是身边并没有一位红粉佳人作陪,这一点,原随云也觉得微微有些遗憾。 “噫?人来了!”原随云嘴角忽然泛起一丝笑容。随着一阵轻微的衣袂颤动声,一声长啸远远传来。显出来人不凡的内力修为。片刻间,只见一个雄伟如山,散披肩,身穿黄衣的巨汉出现在山坡上,朝着原随云露出残忍的笑容。 然后只见那人足尖轻轻一点,竟足不沾地的飘下山坡,到了原随云寻丈许外,才傲然立定。 这时他一对巨目内厉芒闪动,狠狠的打量着原随云,看见原随云毫不动容,云淡风清的模样,不由微微一怔,冷哼道:“你不怕我吗?” 原随云笑了笑,淡淡道:“荒野之间能够遇见阁下,我欣喜还来不及,为什么会怕你呢?” 那人眼中掠过狂怒的神色,伸手往后一抹,把背上的长矛取到手中,登时生出一股凛厉的杀气,直冲过来。光是这股充满杀戮气息的气势,就足以使人心惊。这股杀伐气势显然只有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嚣将才能拥有。原随云眉头微微一皱,长袖轻轻一弹,堪堪抵著这惊人的气势。长袖挥动,掀起层层幻影,罩向那人的面门。 那人眼中掠过讶色,长矛一摆,脚下就势抢前三步时,矛势展开,幻作千百矛影,长江大河般朝袖影攻去。劲气交击。那人闷哼一声,脚下不由自主的被那强大的劲力震得整个人抛跌开去。 此时这黄衣巨汉才骇然失色,因为他已经看出原随云这长袖一挥之力,拿捏得简直已出神人化。不但轻易化解了他的杀气,还能同时作出反击,这份功力,委实骇人听闻。而且动作之从容,神情之潇洒,更全不带半分烟火气。 纵然是以“袖里乾坤”名动天下的江淮霸主杜伏威,也绝没有他这样的功力。 年轻一代中,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个绝代高手? 原随云淡淡笑道:“现在你还想要我怕你么?” 可恶!强忍住心中的震撼,黄衣巨汉冷声道:“好、好、好……没料想阁下竟是如此高手,我宇文无敌算是看走眼了。” 说着,宇文无敌肺腑中又是一阵翻腾。只觉这小子传来的真劲怪异无比,似有若无,又是灼热如火,遇上自己的真气时,却化作了游丝般的细线,箭矢般地射入经脉里,看似绵软无比,却顺滑至极。只能以真力勉强化去。 “宇文无敌?”原随云微有讶色,这个人可是无论在正史还是野史中都非常出名的人物,没想到自己竟是这样的遇到了他。 宇文无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乃宇文阀中有数的高手,除阀主宇文伤不论外,论武功仅次于宇文化及,宇文成都和宇文仕三人,这次本是为了寇仲,徐子陵两人而来。他自恃武功高强,孤身一人追来,抱定主意击杀二人。那知竟在这东平郡败在了这样一个无名少年手中,此事若传了出去,立要威名尽丧,不由杀机大起。 宇文无敌大部分的本事都是在战场上杀戮得来,杀伐决断。而且他毕竟乃一流高手,虽然被逼退,但心神丝毫不乱,抓住了原随云这一愣神的刹那,狂喝一声,矛势扩大,把原随云整个人都卷了进去。 一股奇寒无比的阴气,由宇文无敌的长矛透出,就好象要将人在片刻间冰封一般。这正是名震天下的宇文阀的绝世奇功----冰玄劲。冰玄劲自矛尖狂然透出,化成一缕尖锐的劲气,直朝原随云面门打去,寒尽掠过之处,花草上都露出一片白霜,宇文无敌将冰玄劲催至极点,已经打定了一举击杀原随云的注意。 那知原随云身子连动都没有动,对于那迫人的杀气更是恍若无睹。难道名震天下的蝙蝠公子竟是被吓傻了?当然不是,若是有人说谁能使蝙蝠公子害怕,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原随云悠悠一叹,长袖中忽然闪电般伸出了一只手来,骈指如刀,只动了两根手指。 他突然伸出手,就像是拂起案几上的尘土,又像是折下自家花园中的花朵,神态潇洒而酌定的用两根手指轻轻的一夹,就夹住了宇文无敌的长矛。像是沐浴后的人都要摔干丝上的水滴般,原随云头微微一偏,这凌厉逼人的劲气便奇巧无比的全部落在了他身后的大地中。 但是宇文无敌却自然知道这决不是巧合,若是谁认为凭借好运就能打败他宇文无敌的话,那简直是一个笑话。可是他却宁愿让自己相信这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因为这一切已经表明对方的招式,甚至神态动作皆已经达到了无迹可寻、反朴归真的至高境界。 这看起来柔弱清秀的少年,竟然是一个足以向绝代宗师那般级数的对手起挑战的绝世高手,假以时日,纵然是中原第一高手“散真人”宁道奇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的冷汗都已流了出来。在他出手之前,他非但没有想过,简直连做梦也不会相信,可是现在他已经后悔得想要哭出来。就算他如何的自负,却也不会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宗师级数。 宇文无敌信心顿失,就想要收回长矛,那知这柄矛好像在那少年的手指间生了根,与他的臂膀连为了一体一般,宇文无敌用尽了全力,竟还是没法子把这柄矛拔出来,再看原随云,更是心中恼怒无比,杀机四射。他用尽了全力那知对方竟像个没事人似的,连身子也没有半点晃动,怎不教他骇然欲绝。 第六章 不情之请 原随云还是在微笑着,柔声道:“这柄矛你若是肯留在这里,我一定代你好好保管。”宇文无敌手中一轻,脚下迅的向后滑去,而那柄长矛却已经到了那少年的手中。 宇文无敌头皮麻,满头冷汗簌簌而下,能够如此举重若轻的在他手中抢夺兵刃,这是何等的境界。纵然是宇文阀第一高手宇文化及也要逊色许多。 但是他本是纵横沙场的嚣将,自有一股杀伐捍勇只气,再加上被原随云奚落,心中早已憋着一股火。他突然跺了跺脚,狠狠的咬牙,冷笑道:“就算我没有兵刃,还是能够杀了你。” 杀人并不是非要用武器的,拳头也可以。带着浓烈的狂暴气势,那股布满整个空间的寒气丝毫不弱于前次的狂涌,依然是冰玄劲。宇文无敌拳法简单而直接,因为从刚才那短暂的交手中,他已经看出论招式的精妙与变化无穷,他远远不是这无名少年的对手,在这种时候,简单直接的拳法反而更能取得作用, 他的拳法全是自杀戮战场磨砺而来,杀伐气势惊人,度更是比使用长矛时还要快上三分,拳风似乎压得月色更加灰暗。只在一瞬间,就作出了数十次的攻势。 可是原随云却似乎没有费半分力,就容容易易将他的所有攻势躲了过去,无论宇文无敌的度有多快,拳压有多重。他就像是一片云般在宇文无敌四面飘动着,虽然看似险到了极点,可是却总是在宇文无敌的拳头要击中他的一瞬间从容的闪了过去。 宇文无敌用尽了全力,却连原随云的衣袂都没有沾着。而且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向宇文无敌出过一招。 宇文无敌却是越打越新惊,这人轻功之高简直可以和“邪王”石之轩的‘幻魔身法’相提并论。刚才那翻强攻,已经浪费了他不少气力,喘着气,宇文无敌嘶声道:“躲来躲去算什么英雄好汉,若是有本事,就来与我宇文无敌真正撕斗一场。” 他说出这句话,本来是为了激怒原随云。那知原随云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说出来的话反而差点气炸了他的肺:“撕杀决斗只是莽夫所为,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而且……”原随云叹了口气,悠然道:“我若是出手,你还能有命在么?” 原随云说话的声音还是很从容,和平时说话完全没什么不同,谁也不会听出他片刻前还正和别人作生死的决斗。他的神态依然淡定,看起来从容安详,甚至连鬓角的丝都没有乱。 他笑了笑,挥挥手接着道:“乘我现在还未后悔时,快退下去吧,我不愿和你交手。”他的神情看不出半点玩笑的意思,恍惚只是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好、好、好……”宇文无敌气得青筋暴突,怒极反笑:“既然如此,就让我宇文无敌来领教一下阁下的惊世绝艺。”这“惊世绝艺”四字宇文无敌却好象是咬牙切齿一般的说出来的,这句话说完,气机牵引下,拳锋化成一条匹练长虹,直击原随云。 原随云又叹了口气,他身形突然掠起,双袖展动,带起了一阵劲风,奇迹般的横移开去。然后长袖飞出,如出岫之云,飞扬变化,卷起道道劲风击出。宇文无敌心神巨震,攻势不由自主的一缓,只觉得对方这一招简直已经可说是天衣无缝,除非向后退外,无论自己如何变幻,闪避都决不可能躲开,否则这一招若是出,自己也真的只有倒下。 宇文无敌虽不情愿退让堕了自己的威风,却知此时若是不退,便休想活命。猛提真气贯注两脚上,脚踏奇门步法,拳锋顺势撞上飞袭而来的长袖,这才朝后飞退。可是还没等自己退开,便见对方忽然双手变长,层层光影自虚空中迅凝结成一点锋锐直刺过来,宇文无敌顿时手足皆凉,只待闭目受死。 但是却没有预料中的穿心疼痛,反而是手中一沉,那柄长矛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宇文无敌脸色大变,刚才那招明明是攻击的招式,可是长矛却被送到了自己的手上,他甚至连原随云用的什么动作都没有看出来。高手过招,瞬间即可决胜负。在那一瞬间,自己岂非可能已经死上了十多次。 原随云淡淡道:“你看,我方才使的这一招若是真的刺出来,你还活得成么?” 宇文无敌心神大震,虽知自己想要避过是千难万难,却大喝道:“放屁……” 原随云淡淡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气是因为没有兵器,可是你若有本事,兵器又岂会被我夺了去?” 宇文无敌怔住了,他实在无话可说。 原随云接着道:“也罢,或许你会认为我刚才是出其不意,现在你兵器在手,为何不出手再试一次?” 宇文无敌愣愣的瞧着手中的长矛,双手紧紧握住,就像大海中攀住的一根芦苇。几次想要出击,却又强忍住,他的信心已失,锋锐尽去,莫说再次向原随云出手,就算是面对他的勇气都几乎丧失。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打击,若是不能以击败这少年为弥补的话,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在武道上得到进步。 宇文无敌简直觉得比身处地狱还要难受,肺腑内血气翻腾,更是让他难过得想要吐血。可是却勉强忍住,这口血若是吐出,他至少要折损三年修为。只听原随云悠悠一叹:“你不说话也不出手,是否已经认输了呢?”宇文无敌心神巨震,再也压不住胸中的血气,喉头一痒涌出一口血来。怔怔的看着吐出的那片鲜红血色,显得异常的刺眼。心中一叹,知道已经错过了向原随云出手的最好机会,以后恐怕也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他了。 呆楞了半晌,宇文无敌迟疑着,恨声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与我宇文阀为难?”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明明是宇文兄一直咄咄逼人,在下才不得已而出手,怎么能说我是与宇文阀为难呢?”语声忽的一顿:“不过在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但望宇文兄不要推辞。” “好一个不得已?”宇文无敌心中大怒,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却又因为顾忌于他而不敢作。只能冷冷道:“我还能推辞吗?” “宇文兄果然君子之风,肯为他人之助。” 原随云微微一笑,摆明了一副你敢推辞我就动强的模样。 宇文无敌心中恨极,怒道:“说吧,什么不情之请?” 原随云笑道:“只是想请阁下帮在下领个路而已。”语声一顿,说:“去飞马牧场的路。” 第七章 各怀鬼胎 或许今年的隆冬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愈往北行,天气愈冷。凌晨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茫茫大雪,地上积雪齐膝,让人行走之间颇为不利。 连续赶了十余日的路后,宇文无敌显得异常疲惫,恨恨的看了一眼背后那不紧不慢的跟着的身影。眼光一扫间,心中却是陡然一凛,本来的那点逃跑的心思马上打消了。 只见在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上,人烟邈缈。在他们走过的雪地上却除了他自己的足迹外,那里能够寻到第二个人的足迹。 “踏雪无痕!”宇文无敌心中凛然,脸上也露出悚然动容之色。不过眼中却有一闪而逝的阴霾。他的表情有三分真实。却有七分是故意而为之。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若是表现的镇静的话,反而更加惹人怀疑,倒不如适当的流露出震撼。 宇文无敌心中冷笑,淡淡的说:“前方便是丹阳城,过了丹阳,再乘船下九江,在竟陵郡西南方,就可寻到飞马牧场。”这句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后面半句,假的却是前方其实是阳武。宇文无敌从这几日的试探中,已经大致知道原随云对这些一窍不通,而且若是真的将他引往飞马牧场的话,那与找死无异。 原随云深深的注视着宇文无敌,清澈的瞳孔中映出他的身影。忽然笑道:“哦,原来前面竟是丹阳,我尚以为是阳武郡呢?” 宇文无敌心中大惊,难道他已经识破了我的策略?虽是极力压抑,脸上却仍然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惊色。原随云淡淡一笑,率先走在前面。 虽然看起来已经离城市不远,却依然费了不少时间。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雪终于停了下来,天地一片孤寂,偶尔传来狼嗥兽嘶,听得人毛骨悚然。他们由山野切入往阳武的官道上,只见路上满是逃难离开阳武的人群,人车争道,哭声震天,教人既凄酸又心慌意乱。宇文无敌脸色一变,急忙寻了一个逃亡的难民问明原因。才知李密攻陷黎阳仓,王世充率大军往救,为李密所败。李密招降了大批隋室兵将,声势大盛,正要进军阳武,故附近居民纷纷弃家逃亡。听后脸色更加的深沉。 进了阳武城,暂且寻了间客栈住下。宇文无敌皱眉道:“我们要绕道去竟陵,最好坐船,怎都好过走路。只是附近的码头都被一些大的帮派和各大势力把持,监管的极其严厉。想要弄到一条空船,很不容易。” 原随云‘看’着宇文无敌,忽然笑了:“宇文兄看起来怎么比在下还要着急,不明就里的人或许还会认为要去飞马牧场的是宇文兄而非在下呢?” 宇文无敌闻言只是冷冷道:“我只不过是想早日将阁下带到竟陵而已,难道你害怕了么?” 原随云哑然失笑,道:“宇文兄何必如此生气,在下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已。不过虽然码头上不好雇到船只,但想必以你宇文阀的势力,这点事情却还是能够作成的。” 宇文无敌傲然道:“虽然丹阳并非我宇文阀势力所在,但若是只想要弄到一条船,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原随云道:“既然如此,宇文兄为何还不去?” 宇文无敌讶然道:“你竟叫我去,难道你就不怕我乘机跑了么?” 原随云淡淡一笑,道:“宇文兄若是有把握能够从在下的手上跑掉,可尽管一试。”他笑得虽淡漠,声音也压得很低,却带着种逼人的傲气。 宇文无敌凝注着他,好似才刚认识这个人一般,怔了半晌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我宇文无敌向来自负,就算三翻两次败在阁下手上,却也未必心服,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写一个服字,我不如你。”声音中却带着尊敬的意味,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慢慢的,窗外的大雪又开始从天而降。黄昏时分,一辆马车停在客栈外。架车的却是宇文无敌,驱车直出城门,来到城外通济渠旁的大码头处,领着原随云坐上小艇,不片晌来到泊在河心一艘五帆巨舟旁。 才登上甲板,一仆役打扮的人笑容可掬的迎上来,低声道:“一切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少时这便会开船!”宇文无敌道:“下去吧,不要惹人怀疑。” “是!”那仆役恭敬的退了下去,宇文无敌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这人已经在原随云面前露个面了,除了杀掉别无他法。 原随云轻轻一叹,他本就是不世枭雄,那里会看不出宇文无敌的心思,而且若是由他来做的话,就算这个仆役没有露面,也依然要除去,否则难保万无一失。 宇文无敌领着原随云向船舱内走去,舱内***通明,还燃著了火炉,温暖如春,舱中居然还摆开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比起外面的刺骨寒风,无疑是天壤之别。 宇文无敌这才道:“这艘船本是巴陵帮的船,据说这躺要送什么秘密的人物下九江,巴陵帮内也有不少我们宇文阀的人所以才能知道,只是仓促之下,我也没有办法查出来具体是谁,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船上堆放货物的角落,只要小心一点,决不虑被人现。” 原随云轻轻点头,心中也有了些须满意。若非这小子爱耍一些小聪明的话,倒也算得上一些人物。忽的一怔,宇文无敌此时的谨慎表现与大异于平常,竟是在拌猪吃老虎,那他又是在做给谁看,难道宇文阀内部也并非是一团? 他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就在这时,船身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晃动,已经起航了,想必那所谓的秘密人物也已来到了船上,原随云虽然好奇,却没有去查看的心思。 第八章 东海霸主 舱内***通明,温暖如春,原随云安然就坐,他的姿态镇静,神情安定。就算是在平时似乎也对自己的仪表苛刻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这绝对是世家子弟中才有的风范。宇文阀虽也是世家,宇文无敌却不得不承认与原随云相比,自己更像是一个土匪。虽然实际上却是相反。他苦恼的思索半晌,却还是没有想出天下间除了四大门阀外还有哪个有名的世家能够培养出如此出众的人才。 虽然舱中摆开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原随云却连动也没动,只是轻轻的为自己斟上一杯酒,优雅的举杯,但也是浅尝则止。 好象是为自己无法理解原随云的来历而羞愧一般,宇文无敌叹息一声,忽然道:“阁下难道不需要验证一下酒中是否有毒么?” 原随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不必。”语气虽淡,却有种让人无法言语的傲气,忽然间,宇文无敌觉得自己虽然依旧无法了解这个人,却已经能够理解他的骄傲。 只有对自己绝对有自信的人才有的骄傲。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闷头喝酒。 舱中一时间陷入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中。 原随云神情一动,忽然问道:“这艘船上的人看来真的非常重要?宇文兄真的不知道他们送的是什么秘密人物么?” 宇文无敌愕然道:“什么?”话由未毕,忽的全身一震道:“有祸了。”身形一闪,也未见如何动作,已经从船舱中翻到了舱板上,且迅隐入桅杆下,不至让人现。 “宇文兄可知这是谁人的战船么?”原随云淡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宇文无敌愕然的朝身后望去,讶道:“公子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宇文无敌心中大震,原随云到了他的身边,他也没有觉,岂不是他想取自己的性命也容易得很。 淡淡一笑,原随云道:“就在刚才。”目光向海上‘看’去,漆黑的瞳孔中也似泛着异样的色彩,又是,东海之上么? 循他目光望去,宇文无敌眉头越来越皱得紧。只见月照下的前方河道处,两艘大船由支流驶了进来,拦在前方,来势汹汹。 宇文无敌皱眉道:“是李子通的船,也不知是什么人有此能耐,竟劳动李子通的大驾。”语气一顿,接着道:“李子通是东海的黑道霸主,心狠手辣,先在长白山起义,渡淮后曾拥杜伏威为领袖,后来不知为了甚么原因与杜伏威反目,率众占据海陵,自称上将军,声势极盛。他的‘竹节铜鞭’形如长棒,名列‘奇功绝艺’之林,可软可硬,专破内家真气,非常厉害。若这躺是他亲来的话,我们就会有大麻烦了。”心中却盼着最好如此,那样亦可浑水摸鱼,逃离原随云的掌握。 原随云笑了笑,哂道:“若是他的‘竹节铜鞭’与冰玄劲一般名不副实,却妄自尊大,岂不可笑。希望这所谓的‘奇功绝艺’不要令我失望。” 宇文无敌虽然心中恼怒,却知以他差距神远,与他动手与找死无异。只有佯装没有听见一般的向舱板上看去,这不经意的一眼,令他心中陡地一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心中一叹,双眼向原随云看去,奈何?若是能够将此人收入麾下,在宇文阀中定可站一重要席位。 这条船上的人显然在武道不但与原随云相距甚远,甚至连宇文无敌亦比之不上。船上警报到此刻方才骤鸣。 十多名巴陵帮的好手都奔了出来,其中六七人在人群中显得异常的显眼。他们跑到甲板上,神色谨慎的看着逐渐靠近的两艘大船。 宇文无敌解释道:“那跑在前面的几人,穿白衣服的是巨鲲帮帮主云玉真,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的确有几分能耐。挨在他旁边的是原来是人称‘骚娘子’的萧大姐,他是萧铣的妹妹,手段高明无比,就算是老谋深算的男子亦常常遭了他的道,据说萧铣的许多策略都是由她来谋划,乃是萧铣的左傍右臂一般的人物。” 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至于哪个小白脸,是巴陵帮的香玉山,此人最善作戏,然而心计十分高明。”眼光又落在甲板上的另两位气质迥然于常人的青年男子身上,眼中杀机浮现。阴冷道:“此二人则是最近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分别是……。” “寇仲,徐子陵!”一直没有说话的原随云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也让宇文无 敌的心思落了过空。本来他是打算夸大寇仲,徐子陵的厉害程度,借以激起原随云的傲气进而挑战,行‘借刀杀人’之计,那知原随云竟是早就认识了二人。这不由让他有种蓄满了气却又打了过空的郁闷感觉。 此时来船离他们只有十多丈的距离,对方打出灯号,要求他们降帆停船。只见两艘船的甲板和看台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声势汹汹,教人心怯。而这搜船虽比对方大上一半,却是以运货为主,战斗时不但及不上对方战船的灵活,还会成为火箭矢石攻击的显著目标,因船愈大便愈难防守。 宇文无敌喃喃道:“想不到李子通的势力扩张到这里来。也不知这艘船会如何应付?”心中却已经想到了宇文阀中虽有精兵猛将,然而在水战上却十分不利。 甲板上,只见香玉山紧接著振臂喝道:“准备突围!”巴陵帮徒轰然应诺。 蓦地一声冷哼,竟把百多人的应诺声盖过,只听一把刚劲十足的男声由敌船传过来道:“请问是否二当家萧铣兄在船上主持大局呢?” 宇文无敌浑身一震,压低声音道:“这下糟了,竟真的是李子通亲至。”他说话时,同时将目光收回,只因他知道武功到了李子通的那等级数,就算是细微的窥视,也会令人产生警惕。 原随云淡淡着说:“那又如何?”仍然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李子通,虽然无法亲见,心中却迅的分析此人武功的高明程度,在自己所见的所有人中亦是数一数二。当然仅是在这个世界而已。 那萧大姐娇笑应道:“原来真是李龙头大驾亲临,萧环失敬!”众人证实果然是李子通来了,都心中叫糟。 李子通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人称‘骚娘子’的萧大姐,那看在令兄分上,今趟李某人就按江湖规矩办事,大家留个情面。” 话犹未已,一个白衣人由敌船甲板腾空而起,越过十多丈的空间,稳稳落在他们船头甲板之上。轻功之佳,纵然比不上原随云亦已相差不远了。众人定神一望,见这李子通年在三十五、六间,相貌颇为俊伟好看。偏是两鬓星霜花白,在河风吹拂下,白衣飘扬,颇有点潇洒出尘的味况。 他们想不到李子通如此斯文秀气,均感讶异。 李子通负手而立,精光闪闪的眼睛徐徐扫过各人,最后落在徐子陵和寇仲处,旁若无人的道:“你两人乖乖随李某去吧!保证你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时原随云分明感觉到两艘敌舰灵活掉头,一先一后,把他们的大船夹在中间。甲板上登时有了些微慌乱,香玉山轻喝一声,迅镇定下来。 李子通虽是惊鸿一现的小试身手,已另大多数人不敢妄动,但若是这样就乖乖就范,却是决不可能的,接下来自然是一翻唇枪舌战。 李子通眉头皱起,正要借机翻脸难,香玉山先一步截住他道:“晚辈香玉山,家父香贵,请问李将军因何事要带走晚辈这两位兄弟呢?” 李子通大笑,不屑地瞅了香玉山一眼,语带嘲讽的道:“即管尔父亲来,李某都不须向他请示吧?”看来对于香玉山瞧不上眼的决非宇文无敌一人而已。 此时寇仲和徐子陵打了个眼色,大喝道:“管你是李子通还是李不通,想要我们听命,就拿点真功夫出来,我两兄弟怕过甚么人来。” 李子通见他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出奇地一点不以为忤,哈哈笑道:“英雄出少年,难怪老杜亦对你两人另眼相看。不若我们订个赌约,只要本人在百招之内,破你两人联手,你们以后就乖乖的跟著我,听李某的吩咐如何。” 寇仲接过递给他的钢刀,大步踏出,冷笑道:“破不了又如何?我可不要你跟在身旁做狗呢!” 一翻口舌较量下,李子通终於受不住,双目杀机大盛,倏地移前。 寇仲夷然不惧,运刀疾劈。徐子陵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踏前三步,守在战圈的外围处。“咦!”就是这三步,竟连远处观战的原随云也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不由对徐子陵又高看几分,半月前,寇徐二人连手也未必能够挡得下他一击,现在竟已成长到了如此地步,《长生诀》竟是如此神妙,忽然间,他对长生诀充满了好奇。 第九章 宇文阀高手 宇文无敌轻哼道:“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是本人对上李子通亦是输多胜少,更何况是他?” “未必!”原随云道。到了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长生诀》的高明之处,一般的武学纵然如何绝妙,都会有一定的章法,可是这《长生诀》却全然相反,因为它本身只是一套内功,所以寇徐二人的招法全是随手捻来,不拘一格。偏在战斗中又能挥巨大的力量。 众人除素素和徐子陵外,那想得到寇仲对著李子通这样一方霸主,仍如此勇悍,待要阻止,已来不及。 李子通心中暗喜,见寇仲孤身来犯,暗忖只要先把他制住,另一个小子还不是乖乖就擒。双袖扬起,分别拂向寇仲两边耳鼓**,同时快的旋到他左侧,并探出右手,往他手腕疾扣。招式精妙绝伦。寇仲夷然不惧,左手使出屠叔方教的截脉手法,撮指成刀,反往李子通的鹰爪拂去。右手挥刀横劈。 “砰!”两人无花无假的交换了一招。寇仲闷哼一声,踉跄侧跌。 原随云眉头皱起,似乎寇仲的功力与他所表现出来的境界并不相符合啊? 徐子陵大喝一声,一拳朝李子通小腹轰去,灼热的劲风,与拳齐,声势迫人。三人战至一起,挥舞成一片绚目的光影,电光火石间,只听见‘哧哧’的劲气破空,令人生寒。 “蓬!”李子通忽然抽身急退向反方向飘走,到了船缘处才借力一点栏杆,哈哈笑道:“难怪老杜如此推许你们,果然有真材实料,令李某都不由生出爱才之心,此事到此作罢,祝各位顺风顺水。”腾身而起,竟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并急催著两船远去。 香玉山等均感愕然,这似乎不像李子通一向的行事作风。寇徐二人也感到莫名其妙,他们能够感觉到李子通尚有余力,不应如此作罢才对。 突兀的,原随云向寇徐二人身后看去,空虚的瞳孔如一汪明镜将哪个黑色的身影映了出来。同时心中蓦生警觉。刹那间劲风扑面,原随云身形飘起,五指反扣而去,长袖飞扬。正是名震天下的“流云飞袖”。 “砰!”宇文无敌骇然倒掠,却已来不及。吐血间被这强劲的力道撞上了甲板。掀翻了几个躲之不及的巴陵帮弟子。这突生的变故,引得甲板上的众人惊呆了,他们何曾想到船上还有他人的存在。 “原公子……!”寇仲,徐子陵齐声讶异的惊呼。 “小心身后!”原随云沉声道,身形一掠,将宇文无敌擒在手中。 寇仲,徐子陵微微一怔,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蓦然感到一股冰寒入骨的劲气冲背而来,狂猛的掌印袭背,才知遭了暗算,同时反身挥刀,出拳。那料到背后将好象是一片真空一般的毫不着力,心知不妙,忙拔身而起。 突兀的,一只冰寒的手幽灵般至黑暗中伸来,轻轻的在寇仲,徐子陵刀,拳的劲气交织处轻轻一按,寇徐二人只觉一股狂猛的力量从这只手上袭来,喷血倒飞出去。接着就看到一条白色的身影像飞鹰窜入人群,一掌逼退袭来的香玉山等人。“啪啪~~!”连响,反手间杀死几名巴陵帮好手,将吓得脸色苍白的素素反扣住。 “素素姐~~~!”寇仲,徐子陵骇然惊呼,要知自傅君倬后,素素就是这世上他们唯一的亲人,此时见素素被擒,心中之震撼无以复加。接着看清了来人的相貌,恨声道:“宇文化骨,是你……!”眼见杀‘母’仇人在此,却因素素在宇文化及手上而投鼠忌器。 月色下,一艘雄壮的战舰由支流驶了进来,拦在前方,来势汹汹。这次却是宇文阀的战舰,他们亦终于明白李子通为何会急急忙忙的退去了。 香玉山等人脸色变换不定,那想到此时竟引来宇文阀高手来袭,而且是宇文化及亲至,一时间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惊呆了。 香玉山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在下受圣上亲命,为圣上押运各地献上的绫罗绸缎,不知宇文大人到此意欲何为?” 宇文化及单手负以身后,悠然道:“你是何人?” “鬼才相信你不知道我是谁?”香玉山笑容一窒,强笑道:“晚辈香玉山,家父香贵,乃是……!”宇文化及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原来是巴陵帮的小子!”香玉山听他口气,以为还有所转机,急忙道:“宇文大人……。” 宇文化及轻轻一笑,忽然暴喝道:“滚……你还不配与本人说话。” 香玉山笑容在脸上冻结,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变得异常难看。 萧大姐娇笑道:“宇文阀住何必如此为难我等众人,还请看在家兄的份上……。” 宇文化及冷冷打断他的话道:“看在令兄的份上,为何不叫萧铣亲至。哼,你们不是搜集了东溟帐簿,准备向昏君告我么?当我宇文阀是好惹的么?”众人面面相觑,没有料到事机不密,宇文化及居然早已探知了他们的秘密,而且早在这里守住待兔。 宇文化及再不理会众人,将目光向原随云望去,看到被他擒住的宇文无敌。瞳孔微微收缩,眼睛微眯:“阁下是~~~。” 原随云道:“原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宇文化及轻轻一笑,令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原如清风随流云,好名字!” 原随云淡笑道:“本来就是好名字!” 宇文化及淡淡一笑,道:“公子果非常人,若是易地而处,想必你我必能成为好友。”宇文化及遗憾的叹了口气。 原随云淡笑道:“世间总有一些不如意之事,若是易地而处,恐怕又会生出另外的羁绊,宇文兄并非愚人,为何连这些也看不清呢?”众人哑然,那料到这两人竟在这样的情况论起了交情,而且还颇有一见如故的情形,都不禁感到奇异。 宇文化及沉默了一会,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此话有理,公子大才。”话锋一转:“却不知公子将我三弟擒住是为了什么,难道我宇文阀对公子有得罪么……动手!”宇文化及突然大喝。 这句话才说完,一团黑影自天而降,惊人的掌风气劲,朝原随云压顶而至。众人那料到刚刚还谈得火热的两人突然间就展开了生死决斗,更没有想到了宇文化及的突然下令,都是心中暗惊宇文化及的老谋深算。而且看来人的身手,都暗想到若是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纵然不死也会重伤。 那知原随云像早料到了这般情况一般,那人掌风未落下,已经旋风般挪开三尺,广袖展开,轻轻一挥,那突袭的人就像毫无重量一般飞了出去,如此武功,确是惊人之极。 众人都看得呆了,就算是早已见过原随云一面并早暗自揣测此人武功深浅的寇徐两人也是目瞪口呆,这决不是如今的他们所能企及的领域?他们自问经历了如此多的生死决斗,就算不是一流高手也应该相差不远了,可是现在与此人一比却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那飞起的宇文阀高手翻身落在宇文化及身边,喷出一口血苦笑道:“大哥,对不起,这人的武功实在太高,我对付不了!”宇文化及扬了扬手,制止了他的话。但是众人由他的对话中已经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竟是宇文阀中武功仅次于宇文化及等少数几人的高手宇文成都。 原随云好似根本没有与人动过手一般,依然有一种让人心折的气度,悠然叹道:“我才说宇文兄非是愚人,却那想到竟作此愚行。”他的声音平缓有力,恍若戋戋溪流,虽然态势不大,却连绵不绝。 宇文化及盯着原随云,沉默了半晌,忽然长叹道:“我毕竟小看了你!” ~~~~~~~~~~~呼~~呼~~先说好,没有假更新,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修改了一下!~~~呃~~~下一章可以说是小原的真正初战,对决宇文化及,大家认为用那种武功好~~~~~~~ 第十章 借《长生诀》一阅 原随云也长长叹息了声,道:“我却没有低估了你。”他一生中只低估了一个人就是楚留香,若是同样的错误犯上两次,那也就不是蝙蝠公子了。 寇仲擦干了嘴角的血丝,冷冷道:“宇文化及,放了素素姐!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定不会放过你。” 毫不在意的轻轻一笑,宇文化及柔声道:“就算我不放她,你也是不会放过我的是么?”寇仲微微一怔,宇文化及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放了这个女娃!” 徐子陵上前一步,双目厉芒闪动,神情却出奇的沉冷,缓缓道:“宇文化及,我们和你的仇怨就由我们自己来解决,牵连无辜的妇孺,算什么英雄好汉?” 宇文化及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道:“我宇文化及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小子就不用白费心机了。再说看你们如此紧张这女娃子,她又怎么算得上无辜呢?闲话休提,我由一数到十,假设不把帐簿交出,就要你姐姐头顶开花。”说着宇文化及一手环抱素素,另一手覆在她天灵盖上,但注意力却大部分放在了原随云身上,对于他来说,原随云才是最大的威胁,否则的话,他一声令下即可令寇徐二人将性命交代在此,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一,二…文化及慢慢的数着数。 众人心中懔然。 寇仲害怕宇文化及对素素不利,掏出帐簿高举头上道:“不用数了,只要你放开素姐然后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把帐簿交给你。”他也知道今日宇文化及有备而来,若是将帐簿交给了他,就算他遵守承诺放过素素。以宇文化及与宇文成都的武功。除了他们两人因为习练《长生诀》的缘故,可以水遁逃生外,其余的人恐怕皆不得幸免。 至于原随云他们却是从来没有担心过,先不说他手上还有宇文无敌为人质,而且以原随云连他们都觉得深不可测的武艺,他若要走,天下之大,何人能够拦得了他。 宇文化及见到帐簿,立时双目放光,眼珠一轮转动,冷哼道:“那有那么便宜,要是我把她放走,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却不把帐簿交我,我岂非要吃大亏?少说废话,帐簿若是不交,我便杀了这女娃子,再把帐簿抢过来也是一样!”说着,冰玄劲暗运,向素素头上按去。 寇仲,徐子陵井中月心境顿时失守,骇然惊呼道:“等一等,帐簿给你就是!” 素素脸色苍白,她自然知道这帐簿对寇仲,徐子陵二人的重要性,那是他们板倒宇文化及为‘娘’复仇的唯一途径,心中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香玉山神色紧张,大声道:“不可将帐簿给他。”至于原因却说不出来了,萧大姐,云玉真等人倏然前移,将寇仲,徐子陵两人纳入攻击范围。虽未明说,但意思却已经是路人皆知。 寇徐二人责备的向香玉山看去。寇仲更是怒喝道:“不将帐簿交给他,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素姐死在他的手上么?” 素素眼珠子滚落,凄然道:“香公子,好,你好……!”心中对香玉山的好感在此刻彻底的断了。 香玉山亦知自己表现得太过火了点,马上叫屈道:“寇兄怎可这么瞧我香玉山,若我有此心,教我不得善终。”香玉山辩解道:“只是就算将帐簿交给了他,我们还是逃不了的,除非他肯将船退后十里,让我们安然离去。” 寇仲冷笑道:“这一点难道我们不知道么?” 宇文化及大笑道:“巴陵帮的小子不用白费唇舌了,你的心思我难道不知道么?要想让我宇文化及放你们离开也容易得很,除非原公子答应。”宇文化及将目光投向原随云。 众人都是一愣,齐齐的看向原随云,竟似约好了一般。 原随云轻轻笑了笑,有趣的看了宇文化及半晌,好整以暇的道:“是否这个条件就是留下……他么!”原随云指了指宇文无敌。 宇文化及大笑,欣然道:“我早已说过公子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果然有趣得多!”这句话自然是讽刺船上的其他人都是笨蛋了,都是怒视着他。宇文化及好似没有看见一般,问道:“公子意下如何?” 原随云却不说话,陷入了沉默中。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将目光向原随云看去。他本来是不该出现在这艘船上的人,可是现在突然间却变成了所有人的救星,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之离奇。寇仲,徐子陵瞧着原随云,目中不自然的流露出些须的期待之色。 原随云朝寇仲,徐子陵二人看去,笑道:“寇兄,徐兄可好,不想短短时日,两位的武艺竟已精进如斯,实在可喜可贺!” 寇仲苦笑道:“原兄又何必嘲笑小弟二人,今日之事还请原兄帮小弟一个忙,他日我兄弟二人必会承原兄的恩情!”他说的斩钉截铁,以他今时今日已经令天下轰动的盛名也确实已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原随云却只是笑了笑,道:“何须他日,我倒确有一事须阁下兄弟应允不可!” 寇仲,徐子陵面面相觑,不解的向原随云看去。却听原随云道:“两位不必猜疑,在下只是想向两位借道家瑰宝《长生诀》一观,在下虽不知天下大事,却闻《长生诀》盛名久矣,两位兄台皆是豪杰之辈。谅不会教小弟失望吧!” 寇仲,徐子陵二人哪会想到原随云会提出如此条件,皆是心中一惊,其余众人就连宇文化及等人也暂时放下了帐簿等事想看寇徐二人作何回答,只因寇徐二人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天下皆知乃拜《长生诀》所赐,否则的话,他们也不过是扬州城中的两个小混混而已。对于《长生诀》这等奇书无论何人有一观的心思都不为过! 徐子陵苦笑道:“要教原兄失望了,只因《长生诀》我们根本没有带到身上,而且我们早已答应将《长生诀》借给突厥‘武尊’毕玄的弟子淳于薇,拓跋玉二人,岂能毁弃承诺!” “哦!毕玄的弟子么?”原随云淡淡的应了一声,微笑道:“这样说来,只要让那淳于薇,拓跋玉二人先行放弃。寇兄,徐兄自然答应将《长生诀》借给在下了么?” 寇仲,徐子陵两人只有苦笑,淳于薇,拓跋玉等人对于《长生诀》已是势在必得,那会舍得放弃,更何况还有‘武尊’毕玄在后面撑腰,你原随云虽然武功盖世,可是对上毕玄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宇文化及长笑道:“三位可是已经谈妥了么?” 原随云淡笑道:“只看宇文兄如何吩咐了!” 宇文化及洒然一笑,道:“这本是在下的提议,又岂会自行毁约。只是若就如此放原兄等人离开,别人是否会以为我宇文阀无人耶。是以,本人虽是不愿,也要以原兄手底下先见过高低再说。”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每一个人耳边诉说,劲气鼓荡有一种披靡天下的气势,寇仲等人骇然,皆已知道他的冰玄劲已练至登峰登造极的境界。 香玉山怒声道:“宇文大人岂可出而反而?” 宇文化及沉声道:“我宇文化及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已经答应了的事就决不会反悔,此战只是为我宇文阀声誉而战,无论胜负,我宇文化及都会让你们离开。”接着,向寇徐二人冷笑道:“小子还要考虑么,快将帐簿献上来吧!” 寇仲亦知现在势成骑虎,只有将帐簿抛向宇文化及,冷冷道:“还望你遵守承诺才是?”宇文化及接过帐簿,随手翻阅一遍,冷冷一笑,暗劲吐出将帐簿化成飞灰。 船舱中人皆是面色一变,宇文成都是大喜。寇仲,徐子陵二人面色铁青,瞪着宇文化及。香玉山,萧大姐等人却是面色如土,心中暗叹,只因他们以帐簿板倒宇文化及的策略就此破裂。唯一还能保持悠然的也只有原随云了。 宇文化及果然信守承诺,手轻轻一挥,将素素抛给寇仲,徐子陵二人。 最终的一战终于在宇文化及与原随云之间展开。 原随云看了宇文化及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宇文兄是否一定要与在下交手!‘ 宇文化及沉声道:“势在必行,别无选择!” “你又必胜的把握?”原随云又问。宇文化及道:“没有!” 原随云笑了笑,道:“你自知没有胜我的把握,还要与我交手?”宇文化及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淡淡的笑着,原随云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随云长袖垂地,微笑道:“请。” 宇文化及怔了怔,道:“请?” 就在他这一怔间,原随云袍袖已然轻轻舒展,像是一**翼,整个人突然飘飘飞起,就像是一只蝙蝠在无声的滑行,姿势真有说不出的优美。他这一掠之势并不快,但忽然间就落在宇文化及的面前。 宇文化及虽然已经见到过原随云的武功,但是等他这一手轻功露出,却也不禁为之耸然动容,只因他已知道只凭这手轻功原随云已可立于不败之地! ~~~~5~5~55~~~痛恨供电局吧~~~~今天又停了一天的电~~~~害得我现在才赶了这么点出来~~~~ 第十一章 流云飞袖与大拍手 谁都没有再动,甚至本打算乘此时机将宇文无敌救回来的宇文成都也没有再动。此人既然有此身法,自然能随时兼顾宇文无敌,就算过去也是徒劳,倒不如索性大方一些。 宇文无敌张了张嘴,出无声的叹息。并非是他不愿意动,而是他的身体如施了魔法般不听使唤。 宇文化及鹰一般尖锐的眼神冷冷的注视着原随云每一个细节,甚至他衣角的轻微拂动都没有放过。但是他失望了,原随云的神经就好象是铁铸的一般,他看起来依然镇定无比。他悠闲的站在那里,看似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只要随手一击就能将他击倒。看起来不像是马上要作生死决斗。反而像是一个好客的主人在他的花园里向客人出邀请。 宇文化及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没有办法出手,只有等待最好的时机。 海风吹拂着,月光晦明,半隐没进云层中,似乎也在悄然观赏着这场人间的斗争。 火星一闪,再一闪。甲板上突然闪出了一片耀眼的火光!却是香玉山看见月色灰暗,命令手下将火把点燃。 火在燃烧! 一直淡然微笑的原随云却因为他这突然的举动而眉头微微一皱,黑夜中的蝙蝠已经习惯了黑暗,所以对于突然的光明反而有些不适应。整个甲板上都已被照亮,甚至是人脸上的些微皱纹也在火光下无所遁形。 “等一下,这不公平!”寇仲赫然长身而起,大声道。 “我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宇文化及冷冷的向寇仲看去,所有人都不解看着他,只有徐子陵在心中暗叹,只有他明白寇仲的心思。 寇仲的神情却出奇的镇定,他辩解道:“我说不公平自然有我的理由!”他看着原随云没有反对的意思,才叹息道:“你宇文化骨若是在点着了火的情况下与原兄交手,便是不公平!” 宇文化及皱了皱眉,冷笑道:“什么意思?” 寇仲叹息道:“原兄虽然不说,但是我寇仲却一定要说,只因……。” “……原兄根本就看不见!”他是一个瞎子,这句话寇仲却再也说不出来,但是所有人在看到原随云那双带着无尽空虚寂寞的眼睛后都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有人都怔住! 宇文化及悚然动容,眼神中射出异光,似乎在重新审视着这个敌手。 最惊讶的当然还是宇文无敌,目中流露出不信的神色。他和原随云相处的最久,非但没有能看出他是个瞎子,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瞎子的武功能够强到令他也感到恐惧的地步。 他的神态雍容,举止更是有一种令他的对手也折服的气度!谁都能够看出他拥有极好的修养,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瞎子! 原随云的神情却还是很安详!他静静的听着,大家谈论的好象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良久,宇文化及才叹了口气! 原随云也叹了口气,朝寇仲叹道:“你又何必说出来。” “我……!”寇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原随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只不过是想让我多一点胜利的把握而已!” 原随云又叹了口气,轻叹道:“只是你虽是好意,却是枉费了心机,对于武功达到了宇文兄这等级数的高手来说,黑夜与白天已经没有了多大区别!” 这一点寇仲又岂会不知,只是在黑暗中无论如何,暗夜下的蝙蝠总要占一点便宜的! “更何况,我原随云又何须他人相让?”原随云的语气忽然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味道,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寇仲忽然间觉得自己实在作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心中苦。 袍袖展动,流云般掠过长空。 原随云像突然间化成了一阵清风,清风微拂,带起一阵仿佛在人耳边的叹息!他本来是决不愿意率先出手的,他没有先出手的习惯。他出手当然也不是为了向人证明什么,蝙蝠公子又何须别人的证明! “好!”宇文化及目中寒光闪动。长笑一声,显出一代枭雄的豪气,鹰一般飞扑过去。霎时间不知交换了多少招。 “蓬!蓬!”原随云舞动的长袖与宇文化及的冰玄劲实打实的硬碰了一下,两人身影如电,在空中快的错开,这却不过是试探性的攻击而已! “咦?袖里乾坤!”宇文化及声音中满带惊诧。寇仲,徐子陵亦是奇异的盯着原随云,心中讶然。 原随云轻轻道:“不是袖里乾坤,而是流云飞袖!” 宇文化及大笑:“好一个流云飞袖,杜伏威在此道上的造诣都未必能够与阁下相提并论。”原随云的长袖生出一个把他笼罩的涡漩和力场。牵制得他无法漠视。那就像大海中的漩涡,在漩涡旁的鱼儿都给牵扯进去。以宇文化及的见多识广,尚是次碰上如此奇异骇人的招数,自然而然往横移离攻势所及的范围,攻势终缓了一线。 虽然原随云的攻击看起来是那么多的柔和,长袖挥舞的姿态更是如此的优美。可是宇文化及却是如临大敌,他一点也不敢大意,只有身在攻击之下的他才能感觉到原随云的可怕,而在旁人看来原随云却只不过只是长袖挥动便迫得名震天下的宇文化及也不得不变招。 清风中有一种暗藏许久的恐怖杀机。 宇文化及次生出寒意,无从抽身下,宇文化及一声厉叱,腾空飞扑,凌空吐出两股冰玄拳劲,照头照面向原随云攻去。 可是等到他这一招刚刚出到一半,一只手已经从虚空中向他的肩头拍来,无论他的攻击有多快,可是原随云都好象能够比他快上一线,宇文化及心中一叹,掌劲在空中吐出,与那只手的劲道产生激烈撞击。 “蓬!” 宇文化及借势飘起,朝后翻腾,落足点正是宇文成都背后的栏杆上。浑身一震,先化起原随云的恐怖真气,宇文化及诧异道:“这又是什么武功?”他毕竟拥有数十年的功力,虽然在招式以及度上无法与原随云相提并论,但原随云要想击败他也不容易。 “大拍手!”原随云微笑道。“宇文兄还要再战么?” 指间光芒闪动,如电般向宇文化及攻去。 “遇到如此闻所未闻的武艺,岂能不战?”宇文化及大笑,以掌作刀,劈出两股强劲的拳劲,带起一个真气的涡漩,竟硬把原随云的指力溶浑化解,出劲气交接的激响,精妙玄异。 “蓬!”宇文化及立足处的栏杆寸寸碎折,化成了片片碎屑,但已经没有人去管那些事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难得的大战,宇文化及乃是名动天下,四大门阀那一级数的高手,而原随云虽然早已显露了惊人的身手,但动手之前,几乎没有人看好他,就算是寇仲,徐子陵二人也是如此,但是到了现在所有人才赫然动容。 所有人都惊呆了,原随云不但没有被宇文化及击败,而且更是用前所未闻的武功屡屡迫开宇文化及。心中震撼的同时,却已经想到,今日之战后,用不了多久,原随云无论如何,也会震动天下。就算他不想也不行,香玉山等人更是暗自思索着如何拉拢这个高手。 而此时的宇文化及才真正的感到对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那种惊人的度,他从来没有想过谁的出手度能够达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他本就是一流的高手,度自然也不慢。可是他出三招,对方不但一样能够出三招,而且还能同时再还上七招。 也就是说,他出三招的工夫,对方已经能够出十招过来,而且更加的精妙。就算对方的招式有破绽,但也因为惊人的度而消失无踪。 无坚不破,惟快不破,原随云的招式根本没有破绽。 这还如何打? 宇文化及冷哼一声,忽然出拳,迎上原随云的空隙处,但是两人却毫无花假的硬拚一招。冰玄劲气四外激溅,一时劲气横空。宇文化及硬拚他积四十年功力的冰玄劲岂是等闲,原随云立时攻势一缓。 宇文化及一声长笑,借势摆脱原随云的攻击范围,腾身而起飞到宇文无敌身旁,双手一探将他抓在手中,横空而去,身后紧跟着宇文成都。 宇文阀的战舰迅的离去。 众人到此时才回过神来,这可怕的对手挟怒而来,竟如此轻易的离开了,一时间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原随云虽然厉害,但终是一人,而宇文阀战舰上却不知还有多少高手! 香玉山等人也不敢久待,害怕宇文化及会食言,催促着水手急忙加前进。 第十二章 平静的日子 没有了帐簿,自然也失去了去扬州见炀帝的必要。下了船,原随云拒绝了香玉山邀请的提议,与寇仲,徐子陵,素素三人踏上通往南郊的大道。 沿路上只见以千万计的人正匆匆往前方赶去,人车争道,哭喊震天,甚至有隋兵混在其中,再分不清楚那个是兵是贼,人人都赶著往别处避难,寇仲拉住一人问故,脸上带着不知是喜还是忧的复杂神色,叹道:“宇文化及杀了昏君造反了!” 没有人感到意外,所有人都好象感到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横征暴敛,弄得民怨纷纷的隋王朝终于走上了覆灭! 过了十几天,原随云等人继续行程,快到丹阳时,迎头遇上一批逃难的人,才知道杜伏威的拍档辅公佑攻占了丹阳,居民纷纷逃往乡间和附近的城镇避难。 当四人抵达丹阳东北面的小镇定石时,镇内已十室九空,一片大难临头的惨淡气氛。寇仲找人问了一番后,回来道:“原来杨广被杀后第五天,李子通闻讯率大军攻打扬州,宇文化骨这胆小鬼不敢迎敌就坐船溜了,听说不是回洛阳就是去长安。”又哈哈笑道:“这小子还不敢当皇帝,拥立了杨广的侄子秦王浩为帝。要到长安去苟安。” 原随云淡淡道:“路远兵疲,宇文化及又一向声誉不佳,人人都视他是皇帝的走狗,现在只是恶狗反噬主人,根本不得人心。宇文化及在此时杀了杨广实属不智,这只会给各大势力逐鹿天下于理由。不要说去长安,就算想去洛阳,李密肯放过他吗?” 徐子陵,寇仲大笑,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 寇徐二人要去取出《长生诀》,四人就此分手,毕竟寇仲与徐子陵也有他们的事情要了解,只有素素有些不舍,看着原随云潇洒远去的身影,寇仲打趣道:“姐姐是否喜欢上他呢?”素素脸上一红,却轻叹道:“只是对原公子有点好感罢了!姐姐现在对这些事情已经不在意了,小仲不要再说了好么?”寇仲,徐子陵心中一叹,虽然经历了李靖,香玉山的事情,但对如今的素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咦!”素素好象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忽然失声道:“原公子的眼睛看不见,他怎么能够独自上路?” 寇仲,徐子陵哈哈大笑,徐子陵凝注着原随云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迷失了前路,也不必为原小子担心!”打定主意,三人继续上路,这时他们谁也不会想到等到再次见面却已经是在洛阳了。 原随云第一个目的地是汉水旁的竟陵郡,雇了一个向导。两日后他进入山区。沿途景色极美,山路掩映於绿树浓阴中,其中一程下临百丈深谷,山下田畴尽收眼底。到高处时更见层峦叠翠,万山起伏。 他白天赶路,顺便‘欣赏’沿途的动人风景,晚上席天幕地,似像与整个天地合二为一,这段时间他的心中出奇的平静,想到了很多,‘无争山庄’、楚留香、金灵芝、蝙蝠岛……最后这些人和事都变得模糊,模糊到好象那只是一段虚假的记忆。 他就好象是回到了童年一般,重新经历了一遍人生。在这样的心境下,他的修为也终于作出了心境上的突破,他似乎隐约间把握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天晚上他催促着向导连夜上路。 越过高山峻岭,穿过溪谷,进入竟陵城东南左的平原,把崇山峻岭逐渐抛往后方。这时前面出现一道横亘无尽的密林,在没有星辉月照的黑夜,份外阴沉诡秘。 原随云轻轻叹了口气,身影如电般向林外掠去。 林外隐见点点火光,还传来撕杀惨烈之声。林外地平远处,是一列耸立的崇山峻岭,在这之间则是地势起伏的陵丘与疏林,此时火光掩映,以数百计的火把布满陵野之上,两帮人马正作生死拚杀。 空虚的瞳孔中寒光闪现,原随云突然间看向战场中心的高台。 高台上是一名被反手绑在台上是个黄衫女子,如云的秀长垂下来,遮着了大部分脸庞,教人看不清楚她的玉容。但原随云的目光却似穿过了重重幻影,如镜般清澈死寂的瞳孔中映出一个绝代精灵的侧影。 心神俱动,一种奇异的能量在那黄衫女子体内流转不息,他的眼神在空中错过,投向了撕杀的战场。就在原随云盯着那女子的瞬间,那黄衫女子秀眸微睁,如繁星般的清亮眸子中眼中满是疑惑。 喊杀声更是嘈杂,两帮人马正交手拚搏,火炬错落分布,或插地上或绑在树上,愈接近核心的高台,火炬愈密愈多。其中一方人马攻势凌厉,带起的劲风更有惨烈的撕杀之气。 原随云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胡人?”只有游牧民族中的战士的刀法才有如此的纯粹的杀气。而另一方自然是中土的高手。胡服武士正在阻止中土武士攻占高台,而且明显占在上风。 中土武士人数过千,比胡服武土多出一半,但胡服武士却是武功较强,成缠战之局。剑气刀光,不时反映火炬的火芒,就像点点闪跳不休的鬼火,份外使人感到战争的鲜明可怖。战场的分布辽阔,虽以高台为主,但四处均有激烈拚斗的人群,此追彼逐,惨烈之极。 难道这足以拿去攻城略地的战力,竟只是为了争夺这黄衫女子么? 原随云身形略起,一瞬间飘过百来丈的战场,来到了高台之上。 矛斧刀戟,声势汹汹的盖头杀来。 原随云只是长袖轻拂,便刀剑俱损,狂猛无匹的劲气将这些武士全部掀飞了出去。 木柱忽然寸寸碎裂。 那黄衣女子骤脱木柱的束缚,往后倒下时,原随云已把她拥入怀中,长袖如流云般射出,再次令十余名奔上高台的武士喷血倒飞,他身形飞起,蝙蝠般滑翔过战场上空,转瞬间没入暗夜中。 第十三章 终于名动天下 原随云刚刚掠出,心中已生出不妥当的感觉,连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毫不相识的女子出手相助,能动摇原随云心神的人,即使是在原公子毫无提防之下也是决不简单的,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天大的旋涡中。 “朋友何人?身手果是了得,不知与独霸山庄是何关系?” 一名年青英伟的胡汉趁势扑来,手中长剑迎头直刺,剑未至,寒气笼罩着原随云整个前方。 “砰!”原随云身体唰地横移,幻出重重幻影,长袖舞动。那人眼前一花,剑式全部落空,心中刚生出不妙的感觉,后背已重重的被长袖刷过。“当!”的一声,长剑竟中分而断,那人悚然动容。 “好大胆的狂徒!”一声娇叱,来自上方。火光映照下,两团银芒般的精光,一上一下往原随云脸胸印来,迅疾无伦,凌厉之极。原随云身形丝毫不乱,凌厉的掌印朝那女子出声的方向印去。 “蓬!蓬!”两人错身而过时,又相互再交换了十余招,那女子出轻微的闷哼,显然已受了内伤,这女子显然想不到原随云不但可硬封她蓄势而的凌厉招数,还高明到能令他受伤的地步,眼中露出不信的神色。 就在此时,劲气压顶而至,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功力之高更显然不是前面两人可以比拟,不过走的却是同一路子。这人显然在暗中已经隐藏许久,此时蓄势待打算一举建功。那女子与那俊伟胡汉脸上同时露出得意的神色。 “哼!”人影冷哼,两手挥动,同时掣出无数道寒光。 攻击全落了空,原随云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 这世上也许还有人可以骗过原随云,却决不可能有人能够偷袭到他。 瞳孔倏然收缩,人影迅的前掠,同时将手中的奇门兵器移到身后,划出道道流光。 却还是落了空,原随云就好象真的自这片天地消失了一般。 “砰……!”尖锐的令人不堪忍受的声音响起,那道影子身形颤动,手中的武器向暗夜中自动飞起。原来他持的竟是两个长只两尺,上阔下尖,盾绿像刃锋般锐利、金光闪闪的怪盾牌,这种前所未见的奇形兵器,不但可攻可守,且只看样子便知不惧攻坚的武器。 原随云忽然间毫无重量般的飘到了他身前丈余处,左手环抱着那清艳绝伦的女子,右手却拿着那两面盾牌,瞳孔中露出盾牌的影子,轻轻一拍。 “砰……”盾牌寸寸碎裂,转眼间不成原形,落到地上。 好似与自己无关一般,原随云无视对方杀人的眼光,淡淡道:“名字?” 那偷袭的人影白衣如雪,本来漂亮修长的脸形上露出一丝骇然,他的眼睛微微蓝,瞳孔却在收缩,寻思着对方的来历,以对方的惊人武艺,决非无名之辈。 踏前一步,最先出手的俊伟胡汉傲然道:“本人乃铁勒‘飞鹰’曲傲的第三门徒庚哥呼儿,这是我的大师兄长叔谋,二师姐花翎子,阁下若是识趣,最好将手中的女子放下,否则的话,在下的师尊决不会放过阁下!” “识趣?”原随云笑笑,毫不动怒,在另一个世界,自原随云少年成名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长叔谋狠狠的瞪了庚哥呼儿一眼,没脑子的家伙,到这种时候还说如此傻话。警惕道:“请问阁下何人?” 原随云无限温柔的拂下怀中美女丝上的尘埃,眼中也似有一种温和的笑意:“原!” “‘蝙蝠公子’原随云?”‘飞鹰’曲傲的三个门徒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原随云手中一缓,语气中带着点点惊奇:“你们听过我的名字?”他只所以问听,而不问认识或见过,是因为他自信无论何人只要见上一面,他都不会忘记。而他们口中的‘蝙蝠公子’的称号更是令他也有点惊讶。 “你难道就是哪个半年前突然出现在东平郡,令大儒王通,奇女石青璇也甘拜下风,其后擒宇文无敌,笑挫宇文阀两大高手的‘蝙蝠公子’原随云?”花翎子张口结舌,一出声就问出这么一大长串的话,火光映照下,此女一对美眸更精灵如宝石,引人至极。 江湖间从来都没像这一阵子般热闹,名家高手无数,年青一辈中更是群雄并起,除了各大势力以及四大门阀的青年高手外。近期风头最盛乃至哄传天下,有以剑法变幻莫测出名的‘影子刺客’杨虚彦、四处挑战高手而无一败的塞外高手跋锋寒,来历莫测的‘多情公子’侯希白以及同样令人无法揣度的‘蝙蝠公子’原随云。 但如论轰动,这些人又比不上武功远不及他们的寇仲与徐子陵,不过近期,最令天下轰动,各方注意的却是慈航静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师妃暄入世修行的消息! 对于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总是应该宽容一些的。原随云淡笑道:“如果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原随云的话,好象就是我!” 花翎子美眸中露出一丝异彩,轻咬贝齿,轻声道:“这样说,你真的是一个瞎子么?那你这么看地见人家?”她轻轻的叹息着,语气中带着种说不出的遗憾之意。 长叔谋,庚哥呼儿却觉得眼前好似一亮,眼中露出一丝明亮的笑意。 原随云也在笑着,他的声音同样很轻,很温柔:“我当然是一个瞎子,瞎子当然是看不见的。”语气一转,好似自嘲的笑了笑:“自然也看不见你手上的短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一招攻击的将是我的胸前以及心脏部分的几个大**,而且你的动作一定很轻。就好象老鹰捕捉小鸡一样,它的动作同样灵动,只有最后的一击才是凌厉无比!”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不是瞎子?”花翎子失声道,最令他惊讶的不但是原随云能够看出她的攻击路线,而且还能说出对这招的精义的阐述。事实上这一招的名字就叫做‘鹰翔。’ 长叔谋,庚哥呼儿笑容在脸上冻结,心却瞬间沉了下去。 原随云淡笑着:“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其实我那知道你会攻击我,在下不过是猜的而已!”原随云柔声道:“你的大师兄倒真不愧为做大事的人,可惜的是你这位小师弟却有点沉不住气,所以他呼吸的声音还有心脏的跳动在那一瞬间都变得稍微快了一点,虽然这对常人并没有什么,可是你知道,一个瞎子他的感觉总是要灵敏一点的!” 花翎子这才知道自己在那里失算,恨恨的瞪了庚哥呼儿一眼,庚哥呼儿噤若寒蝉。 看见原随云云淡风清的神情,花翎子不知怎么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意,嗔怒道:“哼,你不要得意,师尊不日就将来到中原,希望到了哪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原随云淡淡道:“曲傲么?据说他一生中惟有的一败仅败于‘武尊’毕玄,武功想来必当不错,希望他不要令在下失望!” “哼,讨厌的家伙,我们走!”花翎子娇哼一声,率先掠入月色中。 ~~~~~~~我讨厌春节限电~~~~~ 第十四章 辣手摧花 明月迷蒙的从山林间升起,照亮了整个夜晚,这既神秘又美丽的天地。 原随云将黄衫女子轻柔的搁放在地上,‘凝视’着那张凄艳绝伦的美丽脸蛋儿,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我无法看见,但是想来姑娘定有倾国之色,否则也不会令如此之多的男人神魂颠倒,更不会……动摇我这个瞎子的心神!” “姑娘想来也一定练有某种媚惑心神的绝技!”原随云轻轻笑了笑,道:“心不动法亦不动,心一动而法随之纵之,如此绝技,确有颠倒众生的能力!” 原随云悠悠感叹,语气中也似乎充满了赞赏之意,一只手在那黄衫女子脸上轻柔的划着,好似自言自语道:“不过若是在姑娘脸上划上几道疤痕,恐怕这惑人神志的绝技必会大打折扣。” 原随云叹道:“如此细腻美丽的脸蛋上,若是多了几道疤,倒真是让人遗憾得很!” 黄衫女子依然双眸紧闭,没有半点反应。原随云只有承认自己暂时应该学学楚留香,放下辣手摧花的心思。 原随云一言不的向空中拍出七种手印,每一种都有无穷的妙谛变化。 “嘎吱!”半丈外的一棵小树突然间横断为七截,并且迅的开始产生着一种可怕的变化,每一截树干都有一种不同的变化,有的迅干枯,有的化为海绵状,有的原先苍翠的枝干树叶迅黄,变黑…… 原随云道:“这叫‘七断七绝伤心掌’,所谓七断,即心脉断、血脉断、筋脉断、肝肠断、肾水断、骨骼断、腕脉断。七绝,即心绝、情绝、恩绝、欲绝、苦痛绝、生死绝、相思绝。” “嗤嗤!”原随云食指与拇指合拢,屈指轻轻一弹,尖锐的劲风破空,几屡强劲的指风射出落在一截树干上。接着指间变幻,他又分别用无名指,中指,小指射出道道指力,将那地上的另一截树干射的千舱百孔,本来已经干瘪的树干此时连中间也迅的脱水,竟好象已经搁置了千百年。 原随云淡淡道:“这两种指法,前一种叫做‘闭**绝手’。被此法点中,表面看上去似乎一无异状,实际上已被“断血逆经”,只要稍有外力相加,霎眼之间便要惨死。”他轻轻的掀动木桩,立即产生了一种极可怕的变化。 “后一种叫做‘点血截脉’。顾名思义,此法与点**手法大不相同。人的**道永远都在那一个地方,绝不会动,而人的血脉却是不断流通的,点血截脉就是要截断人的血脉,血脉一不流通,身体自然不能活动,就会瘫倒于地丧失战斗力,若是为过久,就会痛苦死掉。” 黄衫女子依然如故。 原随云无奈的又叹了口气,接着面无表情的自怀中掏出几样物事,默然半晌。嘴角忽然浮出了一丝笑意,道:“这叫麻死针,这种针会令人在最短时间之内全身麻痹,若十二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麻痹的人就会永远都麻痹下去,直至死亡为止。不过姑娘本来就已经昏迷,倒是用不着。” 他小心的将那所谓的‘麻死针’收好,又指着另一件包装得极是严密的袋状事物道:“这叫‘牵机药’,姑娘即使没有见过,定也听说过,这种剧毒乃古帝王将近臣和后妃赐死时所用之物,与钩吻、鹤顶红三毒并列。因人服用后五官收缩,身体蜷曲抽搐不停,酷似牵机,因而得名。不过姑娘又岂是皇帝妃子一流可堪比拟,自然不能用此俗物!” 黄衫女子秀眉微瞥,露出无限哀婉幽怨的表情,动人无比。 原随云默然的将剧毒药水倒进身边三尺外的泥土里。 “滋~~~~滋~~~~~。” 剧毒的药水进入了泥土中,立刻出一阵令人心惊胆颤的反应,只是片刻之间,在那周围的泥土,花草全部腐蚀,溃烂,泥土也露出青紫之色,令人心惊。 原随云淡淡道:“这两种毒药分别叫做七巧化骨散与五毒天水,虽然名字不同,但是效用却是差不多,人一旦中之,在半个时辰内就会皮肉溃兰,销骨为水。这一点在下相信姑娘已经能够了解!” 山涧绿水,清风明月,绝代佳人,翩翩佳公子。 这一切都已经构成了一幅绝美得似人间胜境的画面,原公子的语气同样的温柔,恍若情人在耳边的悠悠轻叹,但是他空虚冷漠的眼中却分外冰冷,带着一丝冰凉的笑意,蝙蝠公子说了最后一句话:“辣手摧花固然可恨,但姑娘若是再不醒来,在下迫于无奈也只好亲自动手令小姐清醒一点!” 黄衣飘飘,黄衫女子恍若受惊一般飘飘飞起,月色朦胧,飘逸若月空中翩翩起舞的精灵,如梦似幻,像荡漾着最香最醇的美酒般的一双美眸眷眷望来,秀眉微不可察的轻轻蹩起,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然而清秀容颜下,那如镜般的清澈瞳孔中却闪露着一丝最纯粹的杀机与丝丝的嗔怒。 第十五章 妖女婠婠 黄衫女子美得可令任何人屏息的俏脸飘出一丝笑意,旋又被让人神碎的伤感神色替代,凝住着原随云半晌,才幽幽叹道:“婠婠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公子!” 好似已经早已有所预料般,原随云脸上亦浮现出丝丝笑意:“婠婠便是姑娘的名字么?倒真是十分好听。姑娘的问题亦不妨说来听听,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俏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婠婠轻叹道:“婠婠实在很想知道原公子是如何将这么多的东西带在身上的,难道原公子随身还带着一个布袋么?”清亮的眸子在地上微微一转,在看见那已经被腐蚀得向下陷落的地面时。脸色才微微一变:“更是好奇原公子是如何配出如此歹毒的剧毒之物的?” 原随云含笑不语,洒然一笑。 轻摇臻,似是含羞带怨,婠婠幽怨道:“这便是原公子的知无不言么?”语声亲昵,但却予人缠绵不舍,无以排遣的伤感,愈听愈难舍割,让人恨不得将所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可惜的是原随云却仍然只是淡笑着。 “该说的原某自然会说,不该说的便是半分也不能泄露。婠婠你的功法虽然厉害,但想要动摇在下的心神却还是差了一点!”原随云淡淡的说,语气中不带半点感情。 “若是真的连半分亦无法动摇,公子岂会生气!”婠婠丝毫不动怒,缓缓走了过来,左手挽起乌亮的秀,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个梳子,无限温柔地梳理起来。说不尽的软柔乏力,顾影自怜。忽然手中一顿,美眸中荡漾着丝丝轻嗔薄怒:“什么是该说的呢?” 原随云道:“姑娘不妨问问看?” 轻轻的梳理着额间秀,婠婠柔声道:“比如公子的来历以及武功……”淡淡一笑,臻微转,俏脸上露出一丝责怪:“这些当然是不会告诉人家的呢!” 原随云道:“姑娘何不问问在下凭什么知道你并非昏迷的呢?” “你这人哩,为何要揭穿婠婠呢?教人家如此难为情!”黄衫女子轻叹着白了原随云一眼,才缓缓道:“就算原公子不说,婠婠也知道是何原因!” 原随云却还是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哦?” 婠婠嫣然,肃容道:“原公子当然是猜的,你知道一个瞎子的感觉总是要比常人灵敏一些的!”这句话本来是原随云说给花翎子听的,现在却被婠婠还了回来,就连原随云也似觉得很意外,摸了摸鼻子,道:“真的?” “真的!”婠婠严肃的看了原公子半晌,忽然‘噗嗤’轻笑道:“当然是假的!” 原公子默然,无语。 婠婠俏皮一笑,嫣然道:“原公子对曲傲的那几个门徒的话是真的么?”‘飞鹰’曲傲乃名震塞外的大高手,每一次出手都足以轰传天下。但婠婠此时淡淡说来,却似在述说着一个毫不着紧的人物,语气中更是对曲傲的得意弟子充满了不屑,若是常人听来定会诧异无比。 原公子当然不是常人,似理所应当般轻轻笑道:“哦,什么话?” 婠婠秀眉微瞥,檀口微微张着。一双如月如镜的清亮眸子紧紧盯住原随云的侧影。 原公子没有败在婠婠的天魔*的媚惑,却对婠婠这‘无辜’的眼神感到心中一寒,轻叹道:“假的!” 当然是假的,若是真如原随云所说是感觉到庚哥呼儿的呼吸及心脏跳动加才知道花翎子的计划的话,又岂能说出花翎子的攻击部位以及对那招的阐述。 婠婠丝毫没有觉得意外,且觉得与原公子说话实在是有趣得紧。 放下秀,轻摇臻,秀扬起,一点寒星闪现。 婠婠浅浅叹息道:“婠婠实在不愿对公子出手,毕竟在这世上想要找出一个不讨厌的人已然太难,想要找到一个令婠婠亦心生好感的男子更难,但愈是如此,婠婠便更应及早击杀公子,公子雅量,想必定会体谅婠婠的苦衷!” 婠婠声音婉转动人,好似一个好客的主人在招待远来的客人,谁也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杀意,更无法想象如此绝代佳人竟在说着杀人的话语。 食指在虚空中一敲,一点寒星坠地,‘啪嗒’断为无数截。却正是婠婠手中的梳子。 原随云长袖垂地,微笑道:“在下也实不愿对小姐出手。”声音中又说不出的遗憾,向婠婠遥遥一揖,右手摊开,彬彬有礼仿佛是在邀请婠婠率先出手,面上的微笑犹末消失。 两人直到现在,还未疾言厉色说过一句话。 在这种生死决战的一刹那,若是换了别人,纵不紧张得抖,也难免要变得脸色铁青,他们却还是如此客气,如此多礼,但只要他们一出手,就必定是石破天惊、惊天动地的招式! 美目凄迷,似丝毫不觉身在险境中,婠婠秀飘起。她的身前立刻形成了一个黑色旋涡,似变成一个无底深洞,张牙而筮。让人觉得若掉进去的话,立刻便会被吞噬。 如此厉害的魔功,恐怕天下间极大多数人连在梦中也没有想过。 原随云当其冲更是感觉到如此魔功的可怕,他感到此种武功隐隐然已有吞噬他人真气引为己用的妙用,脸色微变。随手一招,一截枯枝落入手中,瞬间便好似已经与他融为了一体,而那截枯枝业已变成了神兵利器,朝空中点去。 化作千百点寒芒,闪电前移,带起漫天劲气,往旋涡卷去。 旋涡瞬间消散! 以婠婠魔功的变幻莫测,亦感到这一招的可怕之处定然是沛然难御。黛眉轻蹙,似是无限惋惜的娇叹,宽袖中左右各飞出一条白色丝带,同时只以右足拇指尖向地面一点,撑起娇躯,整个人陀螺般旋动起来。 她那对纤纤玉手以奇异曼妙的动作,交叉穿梭地挥动丝带,织出一个幻变无方,充满波纹美感的浑圆白网,把她紧裹其中,成了一团白影,仿如天魔妙舞。 如此魔功,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原随云眉头微皱,枯枝横移,诡异变换的剑式化为一点寒星! 虚空中寒光一闪而过! “砰!” 白袍在强大剑气气劲夹击下,化成碎粉。婠婠被震得往外跌退。仰起美绝人寰的俏脸,似嗔非嗔地横了他一眼,接着轻叹道:“没想到公子剑法竟如此高明,他日有暇,婠婠定当偕同祝师再次前来领教!” “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转青,像月宫仙子般没入月下,刹时间消失不见。 明月依旧高挂天上。 第十六章 杀戮 这是一座早已荒弃小村落,四周草树滋蔓,荒芜无比,惟有村后横着的一列丘陵上的几棵小树点缀着点点生机。此时月儿暗淡,天将破晓,天边本应露出曙光,但因乌云盖天,反而显得愈暗沉。 蓦地电光一闪,惊雷紧随,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由疏渐密,瞬成倾盆大雨。 电声轰鸣,豪雨打在村落废弃的房屋瓦背、檐篷、纱窗、天井和街上,出层次丰富的各种声音,清寒之气侵体而来。 夹杂在这雨声的大合奏里,是密集的马蹄声,马蹄声虽疾,却不凌乱,显出控马高的骑术。三十余身穿灰色劲装,襟头绣着一匹背生双翼的飞马的骑士由远处飞奔而来。 他们刚穿过村口的牌楼,忙往最近的一家屋子掠去。 一道闪电,裂破了村子上方偏西的空际,接着天地煞白,惊雷震耳。 数十道黑色的影子从暗处飞快掠出,挥舞着刀剑迅的冲进灰色骑士群中,摧枯拉朽的横冲直创,挫不及防下惨叫声响成一片。 “小心敌袭,牧场战士迎战!”带头的独目骑士却处变不惊,厉声下令,拔刀将闯进视线范围内的一个黑衣人劈成两截,随行骑士见头领如此神勇,气势猛的高涨,杀入人群中。但情势对于灰衣骑士仍不乐观,对方不但在人数上占优势,而且进退之间法度俨然,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悍敌,灰衣骑士的数量在飞快的减少! 电闪雷鸣交错成清亮的侧影,灰黑二色在电光笼罩下进行着激烈的撕杀。不能在这样被动防守了!只要进入牧场的范围就……“退!”独目骑士大声叱喝,长刀挥出一片刺目的光芒迫退围攻的敌人,身后残存的骑士借势向着西北方防守最薄弱的地带突围而去。 轰隆隆! 奔马长嘶,浑身响起可怕的骨折声,一声不响的倾颓倒毙地上,但是前进的势头未绝,马背上的骑士齐齐被向上抛起。一阵长笑传来,凌厉的劲风凌空先至! “啊!”凄厉的惨叫响起! 独目骑士蓦然生出警兆,一见下立时睚毗欲裂,悲鸣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与我飞马牧场为敌?”满目遍布死尸,那灰衣骑士除了身边的几名还在死战的高手外顷刻间已死得差不多。 电闪雷鸣!只见一个矮胖老和一名手持金银双枪的中年人凌厉得不但攻击着飞马牧场的骑士,而且同时向黑衣人杀去。每一次的攻击都会带走一条性命,特别是那中年人,金银双枪左右开弓,挡披靡,没有任何人是他一合之将,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只是片刻之间就将身边十丈内已再无一存。 “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下地狱去问吧!” 矮胖老脸上泛着严厉阴森之色,看着中年人眉头微皱道:“你怎么还拿着自己的招牌兵刃,难道不怕……”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将所有人都灭口,谁知道是我们干的!”持金银双枪的中年人脸泛冷笑,令他的笑容透出一种冷酷残忍的意味。 “杀!” 矮胖老铁棍挟着劲厉的风声扫往独目骑士下盘,中年人左手金枪,右手银枪,像两条毒蛀般颤震不停,当胸搠至。独目骑士与身后几名骑士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拔刀出击! 轰隆隆! 矮胖老与中年人身形颤动,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一抹黑影扫过,被齐齐震飞! “砰!” 落地,吐血!冷眼向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看去。 这突然出现的人竟是一名少年,少年恰好将衣袖收回。 矮胖老与中年人赫然动容,他们觉得无法抵挡的一击竟只不过是这少年的轻轻一挥,如此武功,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是人是鬼?”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少年的一双眼睛,这样的一双眼睛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都会产生不协调的感觉,可偏偏是在这少年脸上却看起来如此的不可测度。空虚寂寞!矮胖老连自己也无法了解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感觉。只觉浑身一寒,浑身寒毛倒竖,身体已不受控制般的喝将出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作出泄!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空虚的眼睛朝银白色的天空望去,瞳孔中闪电纷繁交错,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似乎在轻轻笑,但只是这一个侧影,更令人感到来人的可怕与高深莫测。 “装神弄鬼!”中年人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极度压抑,叱喝一声,金银双枪划做两道辉煌的弧线,朝少年胸口点去。 少年看着这样的攻击恍若未觉,又叹了口气,但这一声叹息在中年人看来却恍惚在耳边响起,心神顿然失守,连心跳都猛然停顿。 轰! 中年人又被一袖扇了出去!他也终于知道少年为何叹气了,原来是觉得自己的攻击太差的缘故! 迈前一踏,在所有人眼中少年只是轻轻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只是一步就突然跨越了近乎十丈的距离来到了矮胖老与中年人的身前,两人同时大骇,武的本能令他们同时作出攻击,铁棍幻出无数道残影朝胸口插来,两把长枪像两条毒蛇般掠过丈寻距离往少年的左右两只眼睛扎来。 攻击全落空! 少年只是头微微一偏,身体恍惚突然间变成了随风而动的柳絮,所有的攻势就全部落在了空处,而他的脚却没有挪动哪怕半分。 灰色劲装骑士目瞪口呆,全看傻了眼。 哧哧哧! 三道强劲的指力射出,金光闪动仍两人如何变换躲避,指力仍然弹在了两人兵刃之上。强大的劲道从兵刃上传来,虎口几乎被震得当场裂开,两人同时向身后扬起。 嘎吱! 崩裂! 两指在金枪枪尖轻轻一拗,枪尖的部分飞出化为一道金光落入少年手中。 寒光一闪!这截枪尖就像突然间具有了生命!变成了时间最可怕的武器,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它的变化,也没有人看得见少年的身形,他就好象变成了风,变成了雨,变成了这片大地,融入了整个天地中! 不!是比风雨更快,电光闪动将这片场地耀得一片惨白,但是在这片惨白中却又突兀的没有哪怕一点的声音响动,所有的一切都好象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身形一晃,少年突然再次出现,那截金色的枪尖在他的两手间熠熠光,恍惚欲随时择人而噬,一滴血从金色的枪口上落了下来,轻轻的滴在地上…… 蓬蓬蓬…… 所有的黑衣人包括那矮胖老与中年都轰然倒地,烟尘四起,一股寒意从独目骑士那唯一的一只眼睛中升起,这已经不是杀戮,而是一种艺术,能够将杀戮转变成艺术的人……独目骑士悚然。 少年却早已失去踪影………… 灰衣骑士骇然失色,喃喃道:“这少年到底是人是鬼?” 独目骑士微微一怔,轻声道:“不管他是人是鬼,我只知道今夜若不是他,我们所有人都将交代在这里,至于今夜死去的牧场战士都是勇士,我柳宗道以牧场二执事的身份誓必将使其能得到厚葬!现在只有尽快回牧场向场主报告,免得牧场遭受更大的损失!” 所有人轰然应诺,沙尘扬起,纷纷朝飞嘛牧场奔去… 第十七章 飞马牧场 \入夜,飞马牧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天上满空星斗,却未见月儿露面。 牧场的方向间中传来羊马的嘶叫,又或犬吠之声,却不过使得牧场本身显得更加沉寂。营造出山城独异的气氛。 忽然,夜色笼罩下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牧场的城堡上,负手而立,似乎在静静思索着什么。虽然飞马牧场看起来丝毫不设防范,但原随云在刚才的一瞬间却至少避过了数十处布在哨楼碉堡内的暗哨。 峡道出口处设有一座城楼,楼前开凿出宽3丈深五丈的坑道,横互峡口,下面满布尖刺,须靠吊桥通行,确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势。 原随云洒然一笑,自高达十丈的城堡上跃下,眼看快要坠落坑道内时,忽然双袖展开,就仿佛突然间多了一双翅膀,轻易的滑翔着落入牧场内。 来飞马牧场之前,原随云对其已有进一步的了解。飞马牧场均由商姓一族承继,具有至高无上的威权。其他分别为梁、柳、陶、吴、许、骆等各族。 入城后是一条往上伸延的宽敞坡道,直达最高场主居住的内堡,两旁屋宇连绵,被支道把它建物无不粗犷质,以石块堆,型制恢宏。沿途钟亭、牌楼、门关重重、实无华中自显建城豪雄的气魄。 原随云叹了口气,就算是当年‘无争山庄’最盛之时也未必有如此的盛况。 原随云停住了脚步,他需要思索,他没有找到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石青璇说他若是来飞马牧场必有所获,绝对不会作假,这一点他自然是深信不疑。原随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若是洞彻人心却少有人及。 但能够获得的是什么? 飞马牧场是这区域的经济命脉,所产优质良马,天下闻名。 似乎飞马牧场最吸引人的就是它的精良马匹,但这些对天下各大势力才是最有利的,当然不会是石青璇所说,飞马牧场才雄势大,金珠银宝势不会少,但原随云却还没有看在眼里。 石青璇当然也不会对这些俗物投以一顾。 马匹,金钱都排除了,还剩下的只有……人。 原随云眼睛早盲,却能令石青璇也觉得密不可测,固然是惊才绝艳,天资纵横,但愈是这样的人愈少,在石青璇看来对原随云也能有所帮助的人当然在她眼里也有不下于原随云的惊世之才。 飞马牧场人员虽然个个都是不凡,这一代的场住商秀徇虽是女流,但亦是巾帼不让须眉男儿,可是显然却还不到能够对原随云亦构成帮助的地步。 纷繁的思绪渐渐理顺,点点的信息被串联在一起。 身形晃动,原随云朝飞马牧场内堡掠去。 内堡更是规模宏大,主建物有五重殿阁,另有偏殿廊庑。大小屋宇井然有序罗列堡内,缀以园林花树,小桥飞瀑,雅致可人。 园林尽头,前面却突然分出了三条路来。 原随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走那一条路才是正确的,他是瞎子。 瞎子自然有瞎子的办法,原随云闭上双眼,倾耳细听。三岁时的一场变故虽然夺取了他的一双眼睛,但同时也带来更加灵敏的耳朵,这种感觉在如此寂静的夜晚更加明显。方圆五里的任何异动所出的细微声音都一丝不差的反映出来。 原随云想也没想的就选择了左边的路,纵身一跃转上了后山。 流水的淙淙响音以及淡淡的荷花清香让原随云清楚的知道定有一个荷花池。清新的花香亦随之而来,淡雅而不浓重,出尘中却不于人于厚重的感觉。清脆悦耳的丝竹之声淡淡传来,仿佛在刻意压制,传到了花园内便像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般消弭于无形。 原随云心中一凛,已然知道自己无意之中竟然闯进了他人所布的阵势之中。 石罅间顽强生长的老树曲探伸,迎风轻舞,后山泻下来的泉瀑,婉蜒绕过花园。恍惚间化做无数的回声飘荡着清晰似在耳边又似远在天外的淡雅琴音。原随云轻叹了口气,若是只是想破这阵势,却也不过是只手可破,反手之间的事情罢了,但却免不了破坏这如许美景,而且他亦能感觉对方并无恶意。 左方有一条碎石小路,与方亭连接,沿着崖边延往林木深处,原随云缓缓踏过小路,恍惚是兴起寻幽探胜之心。半晌眼前忽地豁然开朗,一缕***自高处倾泻了下来。 叹息响起,接着一把苍老的男声由楼上传下来道:“贵客既临,何不上来和老夫见见面。” 原随云笑了,主人相邀,若然不至,岂不失礼于人。未看如何作势,突然间却已出现在楼阁之上。 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楼,形势险要。正门上挂有刻着“安乐窝”的牌匾,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 原随云一只手在上面缓缓拂过,脸上的微笑更盛:“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他能够感觉到那飘逸出尘的字体,更从苍劲有力的笔伐中已能推断书写的武道修为。 这苍老的老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赞赏,叹道:“原随云果然不愧为‘蝙蝠公子’之称,老夫在想,你真的眼睛看不见么?”这老显然也不指望原随云回答。 上层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了圆桌方椅,另一方该是主人寝卧之所。这时正有一人站在窗前,面向窗外,恍惚在沉思着什么,原随云步履安然,写意的坐下,桌上酒香四溢,原随云独自自斟自饮,两人间似乎都已忘了对方的存在。 那老人峨冠博带,兼之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使他有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才叹了一口气,道:“这是老夫自酿的六果液,唉!有酒当醉,人生几何。”他的语气透出一种深沉的无奈,使人感到他定有一段伤心往事。 又饮下一杯六果液,原随云洒然一笑,为老斟上一杯酒,举杯道:“儿须成名,酒需醉,对酒当歌,何必多言。” 第十八章 语 闻言,老人默然片晌,脸上露出疲惫和伤感的神情。原随云眉头微皱,为自己斟上一杯六果液,却不说话。 良久,老人柔声道:“老夫居此已近三十年,天下间除秀洵等少数几人外从没有人知道老夫隐居于此,而秀洵是决不会愿意提起我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能找到这里莫非是得到了青璇的指点?”老人虽是询问,然而语气中已充满了肯定的意味。 原随云没有否认,站了起来,语气中透着丝丝古怪叹道:“但看起来我却来错了!” 老人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缓缓坐下,取过六果液一饮而尽,苦笑道:“你已经看出来我受过重伤。” 原随云淡淡道:“我只知道若没有这六果液掉着你的命,你只怕根本活不到今天。” 老人点头道:“那是三十年前受的伤,那妖妇的天魔功虽然被誉为邪门之冠,仍取不了我性命,给我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躲到这里来。” “天魔功?是否是那种能令人产生奇幻感觉的武功?”原随云忽然道。 老人讶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曾经与那妖妇交过手?” 原随云摇摇头,淡淡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与你口中的妖妇的传人交手!” 老人诧异道:“你竟能在天魔功下逃生?” 原随云淡淡一笑,不语。 老人盯着原随云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青璇让你来找我的缘由想必你已猜到?” 原随云叹了口气,对于石青璇来说能对原随云有所帮助的话无非就是能够令他的双眼复明,但原随云从小已不知访过多少名医,早已失去了希望。来飞马牧场也不过是性之所至而已。 老人也叹了口气,仿佛了解原随云的想法一样:“你看到我的情况一定失望得很,连自己尚要受三十年伤痛之苦,又岂能治疗你的眼睛!” 原随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老人瞪着他看了半晌,苦笑道:“医人而不能自医,这岂非是古往今来所有医最大的悲哀。”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露出无限缅怀的神色。 原随云只是静静的听着,眼中恍惚也有悲哀之色。绝代的剑客必将死于剑下,倾国的红颜必定薄命,这岂非都是世间的悲哀,原随云当然也有自己心中的伤痕,却早已忘记! 老人嘴角牵出一丝骄傲的笑意,似若漫不经意地道:“老夫名叫鲁妙子,你曾与王通论交想必也听他提起过老夫!” “不错,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早已闻前辈大名了。”原随云叹道,他曾听王通提过鲁妙子是当年魔门邪极宗一代邪帝向雨田的师弟,有惊才绝艳之才,虽然武功不入宗师之列,可是在琴棋书画,奇门遁甲乃至天文医理等道上却无一人能出其左右,恐怕不但前无古人也后无来了。如此天纵之才,委实令人惊叹。 不理原随云心中所思,鲁妙子继续道:“即管宁道奇见到老夫,也要尊尊敬敬唤一声‘鲁老师’。唉!这又如何呢?最终还不是饮恨在那妖妇手中,一世英名就此丧尽。” 原随云道:“那妖妇究意是谁?” 鲁妙子腰板一挺,双眉上扬,锐目隐泛杀气,狠狠道:“你们听过阴癸派吗?” 原随云眉头一皱道:“‘阴后’祝玉妍!” “你倒是不简单,竟知有此妖邪?”鲁妙子怔了一下,继而释然道:“对了,你定是听王通提过!唉!我生平做过两件后悔终生的事,其中之一就是爱上了这女人。想我鲁妙子自负平生,竟一错再错,造化弄人,还有甚么话好说的。” 鲁妙子双目现出泪光,一副不堪回的唏嘘神情。 原随云忽然想起了金灵芝,心中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他又想起了楚留香,如果当时他与楚留香变成了朋友,而非敌人,这一刹那的想法岂非会改变很多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 但这个想法也只在心中萦绕了瞬间即消逝,原随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第二件错事呢?” 鲁妙子沉默了半晌,眼中渐渐有了一丝温柔,轻声道:“自十二岁离乡,直到五十岁,我从没有一刻不是过着流浪的生活,只有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使我享受到生命的姿采。到三十年前惨败於祝玉妍手上,受伤后,祝玉妍亲身追杀老夫,我本想寻宁道奇出头,岂知他已远赴域外,惟有躲到飞马牧场来。又布下种种疑兵之计,骗得那妖妇以为我逃往海外,否则老夫早给她宰了。”接着正容道:“此妖妇的邪功已达魔门极致,有鬼神莫测之术,宁道奇曾先后三次与她交手,亦奈何她不得。” 原随云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鲁妙子沉吟片晌,忽地似若虚飘无力的一掌拍在台面上,虽没有出任何声音,坚硬的桌面却清楚现出一个深刻盈寸的掌印,痛苦地道:“青雅啊!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若时光能倒流,当年我定不会偷偷溜走,甚么男儿大业,都只是过眼云烟,怎及得上你深情的一瞥。” 原随云轻叹了口气,道:“青雅就是商秀洵的母亲?” 鲁妙子点头道:“不错,我对不起青雅,同时也害得秀洵小小年纪没有了娘,她怪我也是应当的……” 原随云忽然截断道:“或许我应该走了!” 鲁微微愕然,低叹道:“你先走吧,明天若有空,就找个时间到这里来,我还有话跟你说,或许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了。”似乎自言自语道:“你的眼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原随云睁开了眼睛,道:“明日我会来的!” 此时花园中,响起了脚步声。 第十九章 再遇婠婠 足音传来,几乎微不可闻。 花园中,一位仪态万千,美得异乎寻常的劲服女郎静静站着,一对美眸深邃难测,万千复杂的神色变换,正是飞马牧场当代场主商秀洵。 “什么人?”忽然心中蓦生警觉,她向小楼上望去。 风声骤响,一个黑衣少年如轻烟般穿窗而出,商秀洵身为牧场场主也不知见过多少高手,但看见这少年的身法时依然一惊,突兀的想起今天牧场二执事柳宗道报告的那救了他们的少年。 还未回过神来,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早已消失不见,那还能觅得到踪影。 小楼上层仍有***,却听不到任何声息。 商秀洵仰望楼上,俏脸拉长,心中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觉,沉声喝道:“老头儿!你违背诺言了。” 小楼上,鲁妙子苦笑着叹了口气,以原随云的武功若真的出去又岂会被秀洵看见,这不过是他对自己表示不满而已。 原随云来到汉水河畔,汉水两岸静悄悄的,只有流水拍打着岸边的石头的声音以及浪头翻起时出的‘哗啦’的响声。 原随云看向流水尽头,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任何人都不知道这水最终该汇入什么地方。人的命运岂非也跟着永远流逝的水一般,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料到下一刻的变化,能够把握的也不过只有片刻而已。 对于众生来说,蝼蚁的生命是如此短暂,可是对于这茫茫苍穹而言。人……也不过是一缕浮尘罢了吧? 一声幽幽叹息自身后响起,婠婠俏生生的静立于原随云身后,不知已经来了多久。 “你来了!”对于身后精灵的来到,原随云似乎毫不意外,恍如最亲密一般的友人一般的打着招呼。 婠婠娇叹道:“人家早已来了,也只有你才会如此的当人家不存在。”她美丽的瞳孔忽闪忽闪,悠悠道:“婠婠若是在刚才出手的话,也不知你到底死了多少次哩?” 毫不在乎的一笑,原随云向汉水尽处看去,缓缓道:“你若真的出手,现在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理婠婠微变的俏脸,淡淡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出来吧!” 话音刚落,黑暗中就似有了光,不是光,是人! 只见一个满头银丝白,身穿金色宽袍的女子一步一步自黑暗中走了出来,气度雍容,却又有种诡异的特异气质。 风声微响。倏忽间此女旁边多出了一位高瘦颀长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此人脸白无须,长得潇英俊,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双目开间如有电闪,负手傲立,颇有种风流自赏,孤傲不群的味儿。 仅这两人就足够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也不敢小觑,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婠婠。 原随云叹了口气,淡淡道:“‘阴后’祝玉妍没有来么,唉,报一下名吧!也让我知道等会死在我手上的到底是何人?” 银女没有半点表情的冷冷道:“好狂妄的小子,我乃教主座下四魅之一的‘银魔女’旦梅,我定会教你为自己的狂言后悔莫及。” 婠婠仍是巧笑嫣然的模样,丝毫也不动怒。介绍道:“这是婠儿的边师叔‘魔隐’边不负,不过原兄竟知道婠儿的师尊倒真是令人惊讶!” 原随云目光闪动:“哦!这么说的话,婠婠你真的是祝玉妍的徒弟!” 冷哼一声,似为对方没有因自己的威名而震惊感到愤怒,边不负柔声道:“婠儿,这就是那所谓的‘蝙蝠公子’么,好,很好!就让本人来称称你的斤两吧!” 婠婠嫣然道:“师叔千万小心,原随云武功之诡异可决不在我圣门之下,婠儿一不小心也曾吃了他的大亏!”她低沉的声音温婉动人,纵使明知她是江湖上最可怕的绾妖女,也希望听她多说几句话。 边不负听了果然受用无比,柔声道:“只要绾儿你记得答应了师叔的事,些须小事,自由师叔代劳!” 原随云淡淡听着。 婠婠露出一个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师叔又来呢!别忘了在与师妃暄决战前,婠儿必须保留纯阴之质啊!” 边不负柔声道:“当然不敢忘记,只是提醒你罢了!与其便宜外人,不若把红丸送给师叔。” 原随云闻言,看了婠婠一眼,眼中却似有了些须笑意。 “别说废话了,先动手解决了这小子再说!” 旦梅冷冷道! 话声刚落,旦梅腾身而起,金色绣裙底下一对纤足车轮般连环疾踢,旋身在空中横扫! 原随云无奈的抬起了右手,在空中缓缓一划,迅的一个螺旋升起。 砰! 旦梅娇躯剧震,双目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边不负脸色也是猛然一变,猛的挥出一对银环,在空中化出一道修长的弧影,直劈向原随云。旦梅双目凶光毕露,螓猛摇,银扬起,竟化成一束鞭子般同时倾卷过来,时间角度,拿捏得无懈可击。 劲气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叮!” 旦梅的银与边不负的银环交织在一起,强烈的气劲冲撞竟出金铁交鸣。 原随云收回了手! 婠婠目中露出一丝迷惑。 “不死印法!你怎么会不死印法?”边不负抽身急退,封住了旦梅的银攻击,骇然失色。旦梅的武功却比边不负逊色一筹,被边不负的银环劲力震得飞出,她同时急堕地上,横旋开去。 “哦!我会不死印法么?”淡淡的声音,原随云脚步虚踏,一手砍向急退的边不负后项。 婠婠终於出手了,她快逾电光石火般掠过边不负。‘天魔双刃’幻出三尺长的流光,刹那间两人交换了十多招。婠婠如精灵一般借势旋身而起,越过小河,没入对岸林木深处。 原随云没有追击,淡淡的向旦梅与边不负看去:“你们可还要出手?”两人冷哼一声,终究不敢再尝试原随云的‘不死印法’,飞退到婠婠身边,以他们三人合力纵然是面对宁道奇亦可全身而退,只是终究因为忌惮不死印法而束手束脚。 婠婠心下一叹:恐怕只有师尊出手才能与此人抗衡了!美眸望来,悠悠道:“原公子能说说为何会不死印法么?” 原随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如果我说我根本没有听过什么不死印法,你会信么?” “咦?竟然有人在前打斗,婠婠有兴趣去看看么?” 婠婠美眸中亦露出了一丝好奇,柔声道:“原公子既有雅兴,婠儿岂能令人扫兴!” 第二十章 东南方一片树林后喊杀声传来,人影火光交织,在暗夜中更是异常显眼。 原随云走在前面,婠婠紧跑几步却现离原随云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人走路虽然是在踱方步,她却偏偏追不上。 “原随云!”婠婠轻喊了声,却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有点不适应。没有回应,不由小声嘟囔:“这个可恶的瞎子!叫人家来,自己却偏偏走得这么快!” 原随云回头笑道:“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婠婠追到他身边,做个毫不在乎的神情,不屑道:“我本来就是你们眼里的魔女,欢喜怎样就怎样!”原随云道:“率性而为,这也正是婠婠你最可爱的地方!” 婠婠一愣,脚下一顿,将手背在身后,如梦如幻的凄迷美目落在黑暗苍穹中,俏脸神色静若止水。轻轻道:“你知道么?你还是第一说我可爱的人!” 原随云道:“哦!” 婠婠呆了一下,轻咬嘴唇,嫣然一笑。 两人慢慢的向前走去,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汉水开始平静下来。涓涓而流,只有轻微的叮咚出,清风拂过,掀起了婠婠白色的裙底。 一对赤着的纤足在裙下露了出来,即管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到任何瑕疵。 白衣,赤足! 原随云道:“你不怕弄脏了脚么?” 婠婠眨动着漂亮的眼睛,修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甜甜笑着,自动忽视了原公子的话。 原随云也不动怒,对于别人不想回答的话题,原随云只有叹了口气。 两人抬头望天,第一道曙光终於出现在东边的天际处。 “我好象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婠婠停下脚步,望着原随云怎么看都有种不怀好意的笑着。 “哦!” 婠婠浅浅一笑,轻叹道:“我们好象走错了路!” 原随云的回答让她更意外:“我知道!” 婠婠惊道:“你知道,你知道还要走?” 原随云道:“因为我想看你到底要带我到那里去!” 于是阴癸派当代传人与可能是年轻一代中最富盛名的高手又开始往回走。片晌后,他们赶了近3里路,喊杀声更接近了。两人提气增,不一会穿林而出,来到林外的旷野处,剑气刀光立时映入眼,似是十多簇人正交手拚斗。而这十多簇加起来达三百多的武林人物,竟只在围攻一个人,而这人原随云恰好也认识,正是……跋锋寒。 在高举的火炬下,林外旷野中十多簇显是份属不同帮会门派的人,井然有序的分布在四方,把跋锋寒围在中心处,正以车轮战术不断派人出手加入围攻的战圈去。 原随云细细的朝人群中‘看’,忽然叹了口气。 婠婠美眸闪动,柔声道:“你在寻找谁么?” 原随云道:“其实你不必将我引开的!” 婠婠呆了呆,讶然道:“婠婠很不明白原公子的意思哩?” 原随云道:“我在想跋锋寒与傅君瑜一向是不分开的,现在为何傅君瑜现在却不见了。还有你们阴癸派高手为何会突然云集此地,以你阴癸派一向风范,我虽然自信,却也不会认为在你们眼里已经达到了值得出动第二号人物边不负以及‘银魔女’旦梅还有婠婠你的分量!” 婠婠默然半晌,幽幽一叹道:“还有呢?” 原随云道:“边不负与旦梅出现在这里,最直接的目的恐怕反而是擒拿跋锋寒与傅君瑜,当然在完成这件事之前,也要顺便先行格杀在下。” 婠婠‘噗嗤’娇笑道:“原公子是否想得太多了,以婠婠和边师叔几人的武功连留住你都不行,怎么可能杀了你?” 原随云道:“这也正是你们低估了在下的失误,在现无法击杀在下之后,你就只能引开在下,你的边师叔几人也好去擒拿跋傅两人!只有如今傅君瑜已经不在,怕是已经被捉走了吧!” “别忘了是你叫人家来的!”婠婠瞪眼道。 “就算我没有叫你,你还是有办法跟上来的是么?” 婠婠冷哼一声,气恼道:“傅君瑜是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弟子,就算我们阴癸派势力再大,对于傅采林这种三大宗师一流的人物也不会轻易招惹的,更不会去动他的弟子!” “这当然需要理由!”原随云道:“最简单的原因,就是他们很可能破坏了你们阴癸派的利益。” 婠婠闻言一窒,瞪着原随云看了半晌,才幽幽叹道:“婠婠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会去招惹原公子了。不错,跋锋寒与傅君瑜破坏了我们的行动。我圣门弟子讲究以血还血,有仇必报,只是这点,已可使我阴癸派不惜一切来杀死他们了。” 原随云沉吟半晌,叹道:“走吧,无趣得很!” 婠婠怔住,“你不想知道我们的行动是对付谁么?”原随云不语。婠婠气道:“你不问,是不是早已经猜到了?” 原随云一言不的向前走去。婠婠跟了上去,苦恼道:“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我告诉你,你已经破坏了我们一次的行动了,不许再有第二次了!”婠婠愁眉苦脸的说! “哦!”原随云淡淡的应了一声,想起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个矮胖老与使枪的中年,应该就是那一次吧!是对付飞马牧场么?记得第一次出手‘救’婠婠的时候,曲傲的弟子曾问自己是否是‘独霸山庄’的人。 这已经有了几个解释!一:独霸山庄是阴癸派的人?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那样曲傲决不会去招惹阴癸派,‘飞鹰’曲傲虽然在铁勒横行无忌,但是与几乎可以与三大宗师并肩的‘阴后’祝玉妍相比,差的可不是一分半分,而且阴癸派的高手也不是曲傲能够相比的。二:他们在作戏,作给谁看?当然是独霸山庄的庄住……独霸山庄的庄主是谁?原随云没有去了解过!这样就能连起来了,婠婠是阴癸派打入独霸山庄的间谍,以她的本事只要是男人决不虑独霸山庄的庄主不拜倒裙下,然后再让安排人将她虏去威胁独霸山庄,阴癸派即可不费吹灰之力获得独霸山庄。 美人计自古以来就早已被用烂了,但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一样有效。夺得了独霸山庄,自然剩下的就是解决独霸山庄一直以来的盟友----飞马牧场!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原随云没有想通,就是阴癸派下一次对飞马牧场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原随云叹了口气,他没有再想下去,他毕竟对这个时代了解的太少,想再多也是没用! 第二十一章 密室重宝 原随云再次来到鲁妙子的小楼时,这天下第一巧匠正傲立小楼外崖沿处,似在缅怀旧事,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 “我遇见婠婠了。”原随云又补充道:“婠婠就是‘阴后’祝玉妍的传人!” 鲁妙子身形一动,移到窗旁,瞧往对崖的陡峭壁,背着原随云沉声道:“你知道我为何会让你再来老夫此地,甚至不惜以能够治疗你的眼睛相胁么?” 鲁妙子目光投往窗外,“你看这飞马牧场如何?” 原随云只回答了四个字:“兵家必争!” 鲁妙子点点头,沉声道:“不错,飞马牧场历代以来奉行祖训,绝不参与江湖与朝廷间的事,若是在太平盛世,自无可虑。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下,却无可避免的成为了各方拉拢的对象乃至眼中钉!” 原随云道:“只有掌握在手中筹码才会让人放心,如此做法也无可厚非!” 鲁妙子目射异光,朝原随云看了半晌才缓缓着说:“飞马牧场屡次遭受四大寇的侵袭,损失巨大。如果我没有身受重伤的话,对付四大寇岂非难事,只可惜我已经没有了时间,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原随云洒然一笑,反而坐了下来,静静道:“我在听!” “要让你出手自然也需要足够的筹码!”鲁妙子目中欣赏之色一闪而逝,转移话题缓缓道:“天地之间,莫不有数,而万变不离其宗,数由一始,亦从一终。” 原随云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声音中有点惊讶:“易经!” 鲁妙子转过身来,微笑道:“我隐居此地,经过这三十年来的潜思,有了个意外的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两句乃易经系辞中的两句,术家一向视之为教人卜筮之法,皆因卜筮时用着五十茎,演数之法,必除其一,却不知天地之理,尽在这两句之中。 鲁妙子叹了口气,兴致寥寥道:“本来我打算传你这‘自然之道’,只可惜你虽然看起来淡泊,心中却有争雄天下之心,是不会对我这‘自然之道’感兴趣的。想我鲁妙子一世英明到头来竟连一个传人也无法寻得!” 原随云心中一震,反而迎着鲁妙子的直视,微笑道:“何以见得?” “喜怒不形于色,宠辱不惊,你实在可说是当今最杰出的人物!”鲁妙子赞赏的点点头,沉吟道:“我知道你定然不会相信我有办法医治你的眼睛,实际上我也的确没有办法,我能够看得出你早已双目失明十余年,经脉早已枯萎,药石实在是已经无效了!” 原随云边为自己斟上一杯酒,边缓缓问道:“还有呢?” 鲁妙子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药石虽然无效,但若是来自天外的宝物呢?若是在三个月前我决然不会认为你有复明的希望,但是现在我却已有了几分把握,你若是能取得此物,也许……” 鲁妙子没有再说下去,紧紧的看着原随云。 原随云却恍惚没有听见一般,自斟自饮,直到喝下第三杯酒,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和氏璧?” 鲁妙子恍惚放下了心头大石般长叹了口气,点头道:“和氏璧!” 原随云又问:“几成把握?” “三……三成!”虽然他的话极具跳跃性,但鲁妙子却知道他问的是用和氏璧让他复明有几成把握。他又觉得不是很清楚,又道:“或许只有两成!” 原随云悠然道:“一成已嫌太多,更何况是两成!” 鲁妙子耸然动容,半晌才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这小子果然无法无天,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再为你增加一些筹码吧!” 长身而起,移到一个书柜前,探手进内不知触动了甚么机关,“轧轧”声中,厅心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扳陷了下去,刚好成了通往下面石阶最顶的一级,令人叹为观止。 纵然是原随云目睹如此精巧的机关,也不禁微微动容,就算是昔年的‘七巧童子’亦未必能够在机关一道上更胜鲁妙子。 鲁妙子道:“下去吧!”领头步下长达两丈的阶梯。 下面是个三丈见方的宽敝地下室,一边放着两个樟木大箱,另一边的长几则摆放了十个精巧的木盒子。四边墙壁则挂着七、八种形状古怪似是兵器一类的东西。 出奇的是地下室的空气只比上面略为闷浊,显是有良好的通气设施。 鲁妙子拂去那十余个盒子上的些许尘灰,摩挲着道:“这是我鲁妙子毕生心血所成,谁得其一都必能成一代大家。这其中有机关学、天星学、理数学、建筑学、兵法学、地理学。这些若是由你得之,以你之才若是精研的话必能更胜于我,可惜,可惜!” 原随云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无法观看而可惜,不由笑道:“一得一失,有何可可惜的!” 鲁妙子叹了口气,走到其中一个大木箱旁,垂手拍拍箱子,出“砰砰”两响,露出缅怀的神色道:“这些都是我三十年前制成的小玩意,很多已流落到江湖去,为我赚了无数黄澄澄的金子。现留在箱内的都是我舍不得卖出去的东西。你若是能够用得着也全部拿走吧!其他的就陪我长埋此室吧!”指着墙角伸出来的一枝铁道:“我死之后,只要你运功扳下此铁,此室就会在十息之内关闭,再没人可打开来,而且此室会下降十丈,成为我死后的安乐窝。” 原随云叹道:“鲁先生果是名不虚传,只是这种神乎其技的土木机关之学,已足当古往今来此道的第一宗匠了。” 鲁妙子一副不胜感慨的样子道:“人生若梦,弹指即过,回前尘,惟只悔恨交缠,若我有机会从头来过,才没兴趣去碰这些使人沉迷的玩意呢。” 接着指着另一个箱子道:“那里面有十张精制的面具,可使你们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人,你若是要去盗取和氏璧,此物便是决不可少,否则的话必成天下白道所不容。” 原随云颇为沉重的叹了口气。 鲁妙子定神瞧了他一会,叹道:“我送了你如许东西,其中任何一件在常人看来都是万金不移,你为何还要叹气。” 原随云苦笑道:“你的筹码越重,要我办的事情便愈是困难,偏我还无法拒绝!” 鲁妙子亦哑然失笑,站了起来,就近在墙上取下一对钢爪,道:“这对‘飞天神遁’乃我当年倚之逃过祝玉妍追杀的宝贝儿,可以分开使用,能抓穿任何物件,当然要武功高强才可运用自如。尾后的钢环连着长达十丈罕贵的冰蚕丝,也一并送给你吧!” 原随云吁出一口气道:“现在你可以说想要我做什么事了。” 鲁妙子正容道:“先,我要托付你的第一件事便是除去四大寇令飞马牧场没有后顾之忧,其次便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秀洵的安全!” 原随云道:“你不怕我失约么?” 鲁妙子哑然失笑,反问道:“你会么?”他正色道:“你这人虽然野心极大,亦非什么好人,但当此乱世若是好人反而不能令人放心,最关键的是我能够看出你是一个骄傲的人,愈是这样的人,愈不会轻下承诺,一旦许下承诺,便决不会更改,我鲁妙子颇善相人之术,这点还是十分自信的!” 原随云笑了笑,长身而起道:“现在我只有个问题了,四大寇的详细情形还有他们的路线?” 鲁妙子动容道:“难道你打算单人匹马的去击杀四大寇么?” 原随云悠然道:“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办法么?虽然我并不精通天文术数,但也能够看出今晚必定星月具隐,像这样的夜晚,只要你能为我指明路线,我能够做到的反而比旁人更多。” 第二十二章 暗夜杀机 夜黑风高杀人夜!这样的夜晚不但适合杀人,更适合夜袭,特别是袭击飞马牧场这样防守严密的城堡! 飞马牧场驻守的哨楼城楼,或许是因为上次的意外袭击,此时变得刁斗森严。中兵马云集,准备开赴战场! 黑夜中两道人影箭矢般往外城墙射去,等到快要力竭之时其中一条人影手中一闪便无声无息地抓着墙头,在两座岗哨间视线难及的死角位翻上墙头,神不知鬼不觉的 翻过高达十丈的城头,贴墙滑下。而另一条人影却只在墙头微一借力即越过了城墙。片刻间两人来到山巅一座危崖之上,俯瞰西峡口外延展至地平远处的原野。山川河流,尽在脚下蜿蜒开展。 鲁妙子气息微喘道:“你这小子确在轻功一道上走出了前所未见的道路!” 一路行来,原随云身法快捷如闪电,除了力竭时稍微借力,其他时候竟如成为了飞鸟,在空中滑翔! 原随云轻轻一笑,沉吟道:“四大寇联军出现在什么地方,还要前辈的指示!” 这一点也是原随云与鲁妙子所想不到的,本来他们打算在四大寇老巢将他们击杀,那知四大寇竟然先行组织进攻牧场,如此也好,倒免了还要寻找他们老巢的困难! 鲁妙子极目环视下,也只隐隐见到峡口城楼西南方三里处的一座小丘上,人影绰绰,林木摇动,注入小丘与峡口间的大平原、似要朝牧场推进。便将情况对原随云说了。 原随云却听到西北面十里许处隐有马嘶传来。 两人都微微皱眉,不能确定到底四大寇是处在那边,或是分兵行事。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原随云前往西北面,而鲁妙子去三里外的小丘。 同时峡口这边飞马牧场的战士、也是源源不绝的开出城楼外,一副决心打硬仗的气势。只看双方的行动,便知恶战难免。 原随云飞快的朝西北方向掠去,由于此地基本是平原地势,虽然便于原随云的行动,但同时也极易暴露形迹,所以他也不敢行动得太快。 “咦?”原随云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原随云适才听到此处隐有马嘶,但是到了才现这里竟是一个只不过小村庄,只因他已听到了风吹老旧木门时传来的令人觉得随时会崩塌的响声以及瓦片坠地的声响。 眼下的小村静若鬼域,一点不觉任何异常的情况,略一沉吟后,原随云朝前面走去,在他的正前方是一间小屋。 “咚咚咚……” 伸手敲了3下。 “咿!”木门往内掩开,长剑搠胸疾刺。 这一剑绝不简单,看似一剑,其实隐含无穷尽的攻击性和变化后,最厉害处是剑尖颤震中,出七、八度“嗤嗤”剑气,笼罩着原随云胸腹间所有要**,声势夺人。 但是原随云却并不意外,只因为他早已听到了屋中人的轻微呼吸,这呼吸虽然极轻,但对于原随云来说却无异于在耳边的雷霆。 “叮叮当当!”原随云修长的双手弹上平胸的位置,十指像鲜花般盛开,每指都生出微妙的变化,化出不同角度又曼妙无伦的动作,在窄小的空间迎上剑芒。 “蹦!”原随云两指一夹将剑芒折断,反手朝对方喉咙割去。这一下若是刺下去,恐怕大罗金仙也难救! “是你……” 屋中人惊呼,原随云的指力消逝,再也挥不下去,对方竟是商秀洵。但是令他意外的是他能够认出商秀洵是因为听过她的声音,商秀洵为何能够认出他来,不过若是商秀洵没有出这一声的话,恐怕早已死去,原随云却不知商秀洵能够认得他纯粹是直觉! 正要扬声话时,轰雷般的蹄音分由两端村口传至。只听声音原随云已在瞬间判断出至少在千骑以上。其中高手不知。“不可力敌!”心中更是同时作出如此结论。 “你干什么?”原随云心念电转,反手一揽将商秀洵连带自己推入屋中,袍袖飞出,木门静悄悄的再次闭上。不理商秀洵气恼的神色,俯伏不动,静观变化。 蹄声倏止。 村口的两批敌人同时甩蹬下马,把守出口,只二十多人昂然入村。 第二十三章 杀!杀!杀!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外面火光闪耀,带头的四人脚步最轻,呼吸之间间隔也最是悠长!显是贼寇的领导人。 “他们可是四大寇?” 淡淡的声音突然传到商秀洵耳里,商秀洵吓了一跳,却现外面的人似根本没有听到原随云的话,才放下心来。透过门缝。只见带头的四人年纪在3十至四十岁间。个个形相突出,面目凶恶,知道定是四大寇本人。轻轻点了点头。 原随云心中一动,四大寇既然在此处,那鲁妙子现的那些人又是谁? 所谓的四大寇,即横行长江一带凶名四播的四个强盗。分别是“鬼哭神号”曹应龙、“焦土千里”毛燥、“鸡犬不留”的房见鼎、“寸草不生”向霸天。 众贼寇在村中立定,四个带头之一哈哈笑道:“本人房见鼎,场主鲁莽出战,败局已成,但若肯委身侍候我们,变成床上一家亲,自然甚么事都好商量哩。”说话更是猥亵。 其他贼寇立时出一阵哄笑,充满猥亵的意味。 商秀洵脸色阴沉,眼中杀机毕现。原随云由房见鼎的话而心中一动。众贼怎知商秀洵的行踪,而以飞马牧场的实力,亦绝不会霎时落至如此挨打田地。落到如今这种情况,必是有内奸! “叮!” “寸草不生”向霸天左右手扬起,夺命齿环相敲下出一下清越的脆响,后面十多名手下立时左右扑出,逐屋搜查,亦有人跃上屋顶,以作监视,一时门破窗碎的声音,连串响起。 “很好!”原随云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商秀洵虽然心中恨不得将四大寇千刀万剐,但敌强我寡下也只有忍气吞声,此时见原随云笑出声来,心中不由一紧。 话音未落,一名大汉破门闯入商秀洵与原随云隐身的小屋去。 “砰!” 木门爆裂。那大汉骨骼一声脆响,倒地! 众贼寇哑然,四寇之曹应龙冷冷道:“好一个商秀洵,原来藏在这里,人来!给我把整座房子砸个粉碎。”话落,已大步朝小屋走去。 “轰!”又是一响。却是来自小屋房顶,只见一道人影大鸟般直扑而下!曹应龙左手长矛朝天刺去。 一招!在曹应龙眼中,对方只出了一招,他那精钢所制的长矛就被折断,身形一震向后飞出。但对方的攻击还未停止。飞起的矛头落入对方手中,一道遮天的影子落下,矛头夹杂着势不可挡的威势朝后面疾刺。 “噗!”曹应龙骇然色变的朝后望去,此时房见鼎狞笑着挥舞出狼牙棒砸上矛头,但却砸了过空,矛头轻易的洞穿了他的内脏。 “三哥!”向霸天怒吼一声,两手各提着一只银光闪闪边沿满是锐齿的钢环,凝聚全身真气,“夺命齿环”脱手飞出! “叮!”的一声,“夺命齿环”在空中落下,向霸天喉头一痒,狂吼一声倒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快! “老三,老四!”四寇之一的“焦土千里”毛燥焦雷般暴喝一声,斜冲上天,炮弹似的朝原随云射去,双掌推出。威势凌厉万分。但他却在心中暗暗叫苦,只看对方举手投足之间迫退老大,更击毙老三、老四就知对方功力实在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不禁暗骂:不是说飞马牧场最强即是商秀洵么?他已知自己只有一次的攻击机会。 原随云身形舞动,破空袭来的劲气全数落空,一指轻飘飘的点出! “轰!” 周遭的空气寒若冰雪,气漩狂澜舞动,毛燥双眼疾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是……这不是我刚出的真气么?为什么反而返回来了! 毛燥高瘦的身体剧烈抖颤了一下,喷血落在场中,胸口上已然被指力洞穿! 曹应龙飞退的身形忽然顿住,一只手幽灵般搭在了他的肩上,那强大的力量就似忽然随风而去,食指与拇指交叉轻易的扣住他的喉咙。原随云淡淡道:“叫他们停手!” 这一翻动作也不过是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遭的贼寇刚刚来得及拉弓搭箭或是拔刀出鞘,就眼见四大领已经去了三个,唯一活着的一个更是被人擒拿在手。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火光映照下,看见三位领的死状更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眼里,领的武功已是惊为天人,而在这人手里却挡不住一招,心中早已胆寒,那还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出来吧!” 木门应手而开,轻微动机关的声音从地底传上来,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了八个人。原随云心中微一细想,已然知道是什么回事,这个村庄定是鲁妙子所设计的,而刚才其余的人都藏在地道之内。 但这八人在原随云眼中也只有商秀洵以及另一个似乎是牧场执事身份的人勉强算得上高手。 商秀洵环顾一眼四周,秀目射出锐利的光芒,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何三翻四次襄助我飞马牧场?” “狗贼,可知你也有今天么?今日我陶叔盛便要为我牧场战士报仇。”原随云尚未答话,陶叔盛抢前一步,双拳向曹应龙胸胁处击去。 “你……”曹应龙闷哼一声,颓然倒地,陶叔盛顺势拳力引出,斜斜攻向原随云。商秀洵想喝止也来不及了。原随云轻叹了口气,横移开来。 商秀洵连忙喝止道:“住手!” 此时不远处火光大盛,蹄声震颤。却是牧场的援兵到来了。贼寇眼见得曹应龙死在面前,本来狂怒着要一拥而上,此时见牧场大军来到而领已经死光的情况下,四散逃逸。 商秀洵一边指挥牧场大军追击贼寇一边冷喝道:“陶叔盛,你为何杀了曹应龙,若非柳执事及时赶到,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些贼寇手上。”陶叔盛本是牧场执事,但商秀洵此时狂怒至极,竟直喝其名字。 陶叔盛呆了一呆,张口结舌道:“我只是想要为牧场死去的战士报仇,心切之下……还望场主责罚!” 商秀洵冷冷道:“那你又为何向这位朋友出手?” 陶叔盛讶然道:“我见他与曹应龙站在一起,以为他与曹应龙乃是一伙,所以……陶某罪该万死!” 商秀洵冷冷的看着陶叔盛,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原随云轻笑出声,悠然道:“在下倒知道陶执事为何出手?”商秀洵目射异光,原随云继续道:“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为何四大寇如此神通广大,得能够知道商场主来了这里呢?秀洵难道就不感到奇怪么?” 商秀洵俏脸一红,对原公子直呼名讳,却出奇的没有予以反驳。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指飞马牧场出了内奸,而他乃叛徒吗?”只听她的语调,便知她早心中生疑,只是不敢肯定他真是内奸而已,因为这个月刚好是陶叔盛当值负起收集情报的重任。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他为何不顾众人安危杀人灭口不是么?”原随云冷笑道。 陶叔盛面色大变,大声喝道:“场主切不可听这小人挑拨离间,我杀了你!”“你”字出口,双爪齐出,劲风席卷。令人觉得遍体生寒,他已将四十年功力全都使了出来,只要被他指间一触,就算是石人也得多出十个洞。 商秀洵也不禁动容,似没有料到陶叔盛竟有如此功力。 原随云还是一动不动,只叹了口气,长袖流云般卷出。只听“格”的一响,如拗断萝卜,接着又是一声惨呼。陶叔盛的人已飞了出去,撞上木屋,等划下来就不能动了,双手鲜血淋漓。十指都已被拗断。 包括商秀洵在内,无不目瞪口呆,势想不到以陶叔盛的功力,竟这么容易给人收拾了。 双袖收回,原随云悠悠叹了口气:“我本不想动手,为何这世上偏有如此多的人想不通!”他的神态安详,举止优雅,看起来无比好看。但所有人在见到了他的如许辣手后,都听得遍体生寒。 商秀洵长剑扬起,遥指这浑身充满神秘与优雅男子,冷喝道:“你究竟是谁?” 第二十四章 陨落 黄昏时分,鲁妙子的小楼之上,两人正在饮酒对弈! “你到底是如何与秀洵说的?”对于原随云能够轻易的过了商秀洵那一关,鲁妙子好奇万分,忍不住问道。 原随云淡淡一笑,沉静道:“我只说了三个字!” ----商秀洵长剑扬起,遥指这浑身充满神秘与优雅男子,冷喝道:“你究竟是谁?” ----原随云! “……你知道我们这位商大场主虽然有点骄傲,有点不通人情,但毕竟还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当知道我原来是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后,非但没有再问什么,简直同情得不得了!” 原随云说着说着已经在开怀大笑,笑得眼泪几乎都快要流了出来,鲁妙子却没有笑,沉静如渊的看着原随云,眼中不自然的闪过一丝悲哀。 “前辈又遇见了什么情况?怎么最后又和李阀的人一起回来的?” 鲁妙子学着他的语气,故作淡然道:“我刚刚走到那里,就现今晚这飞马牧场实在热闹得很,不但有李阀的人,最希奇的是居然还有瓦岗寨李密的人也来了,虽然他们都易了容,但是你知道我恰好也懂一点易容术的,他们那蹩脚的易容对我来说实不下于就在身上贴上自己的名字了!” 原随云哑然失笑。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出手襄助李阀?” 鲁妙子显然非常吃惊,讶异道:“我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李阀和瓦岗寨都在窥视飞马牧场,只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他们狗咬狗,我简直高兴得不得了!” 两人抚掌大笑,小楼上飘起一阵笑声。 “……咳、咳……”鲁妙子声音戛然而止,眼色灰暗。 原随云叹了口气,皱眉道:“你的时间看来已经不多了!” 鲁妙子苦笑道:“不错,本来我还可以多控制几天。但到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因为我不能让李秀宁等人死在牧场以至与李阀结怨,结果伤势终于还是恶化了!” 原随云默然。 鲁妙子的目光投往窗外落日里的美景,触景生情的喟然道:“时间和生命间有着微妙和不可分割的关系,像日夜的交替,便如生命般使人难以捉摸,又心生怅惘,难以自己。就像成成败败,只是某一瞬间的事,并无不可逾越的鸿沟,到头来,一坯黄土会把所有成败埋葬。你终是年轻,现在会很难明白我这番话,但终有一天会有我同样的感受,胜利的后面或就是失败,两合二为一。” 原随云叹了口气,皱眉沉思。 鲁妙子叹道:“我鲁妙子的一生可说尽毁在祝玉妍手上,若不害害这个妖妇,老夫死也不能目瞑。你与阴癸派早已结下梁子,魔门行事讲究以血还血,有仇必报,甚至无所不用其极,你若还想多活几天,我下面的话就应该仔细听着!” 原随云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 鲁妙子心中轻叹了口气,已了解他的想法:“我知道你很骄傲,同时亦俱有自负的本钱。若我当年在你这般年纪时能有你此时的武功恐怕早已狂上了天,但魔门传承千载,实力之雄厚远不是你表面所看到的那些的!”接着鲁妙子仔细向原随云讲解着魔门各宗各派的事情,鲁妙子纵然在魔门也身份极高,知道的事情不但多而且细,全部讲下来,时间几乎已经到了晚上。 最后鲁妙子又叹道:“和氏璧若还是无法令你的眼睛复明,你或许还可以去寻寻《战神图录》?” “《战神图录》?”原随云讶然! 鲁妙子点点头,道:“天地之间存有《天魔秘》、《剑典》、《长生诀》和神秘莫测的《战神图录》,并称古今四大奇书,每本都载有关于生命和宇宙千古以来的秘密,若是能够勘破其中奥秘,则能神识返照虚空,代天行罚。” “返照虚空,代天行罚?”原随云耸然动容! 鲁妙子道:“《天魔秘》的创始来历更是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而慈航静的《剑典》乃是开山祖师地尼所著。” “而《长生诀》故老相传,乃是由一代天仙黄帝之师广成子所著,历代虽有人修练,却从没有人能长生不死。” “至于《战神图录》。”鲁妙子沉思道:“这或是四大奇书中最虚无缥缈的一本书,历代虽口口相传,却从没有人见过,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所以莫要问我。但若是讲穷究天地造化,令你双眼复明,最大希望则莫过于此书。” 原随云叹了口气,长身而起。 鲁妙子讶然道:“你要去何处?” 原随云淡淡道:“你给了我那么多帮助,更对我透露了如许的秘密,我当然也应该为你做点什么?” 鲁妙子一瞬间已明了他的意思,苦笑道:“秀洵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没用的!” 原随云叹了口气,沉声道:“无论如何,总要试试不是么?否则的话不但你死不瞑目,我也不会心安!” 原随云走出鲁妙子的小楼,眼前似乎有着荧荧闪动,让他知道今晚的天空必定十分美丽。他突然间想起了小时侯父亲曾说过的话。 ----每颗星宿,都代表一个机缘,所以那就是数不尽的机缘,就像星宿的无穷无尽。每颗星宿,也代表了一个人,每当一个人的死去,天上也就少了一颗星宿。 原随云向天空望去,突然之间,他很想看看今夜的天空是否会失去一颗明星。 夜空繁星漫天,月色柔和似水,他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十五章解开心结,再上旅途 原随云穿过牧场,一路行来牧场中人对他的神色都极是恭敬,原随云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他解救了牧场之危的缘故。 场主府中,花园内! 商秀洵定定站着,只见这清丽绝伦的美人儿正仰观天,双目射出如梦如幻的渴望神色,凄迷动人至极点。一对清亮的眸子比天上的繁星更加美丽!明月星宿具都变得黯然无光。 原随云的足音自远而近,最后在她身后响起。商秀洵没有回头,仍然痴痴的看着漫天的星辉月色,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道:“谢谢你!” 谢谢你!虽然只是三个字,原随云却是微微惊讶,要商秀洵这般坚强的女子说出这样的字眼是多么的不容易。他微微张口:“我……” 商秀洵恍惚了解他的想法一般,幽幽道:“所有人都看我很自信,也很坚强。其实只有 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很坚强的,有的时候我也很想哭,很想泄。只是我是牧场的场主,牧场的所有人都依靠着我。无论遇见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能乱的!我若是先乱了,牧场也就完了。” 原随云想不出应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她,更无法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本来他是打算直接说出来的,但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眼波流转,商秀洵望着原随云,柔声道:“你知道秀洵为何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么?”原随云淡淡道:“也许是因为在下恰好是一个瞎子吧!” 商秀洵轻声道:“你说的不错,因为我就算对你说,你也看不到秀洵脆弱的一面的。而且……” “而且……什么?”原随云诧异道。 商秀洵轻咬嘴唇,心中轻叹了口气,有着丝丝嗔怒:“算了,没什么!” “可是你知道害得我要承受这么多事情的人是谁么?”她语气忽然一转,淡淡问道。 “是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人来到飞马牧场,母亲就不会喜欢上他。如果不是他三心二意出去招惹其他的女人,更有那所谓的雄心壮志,母亲最后就不会为了他郁郁寡欢。最后……”商秀洵眼中忽然涌出泪花,轻声道:“最后居然病死啦,飞马牧场的场主居然会是伤心而死。很可笑么?” “所以……”一滴泪珠自这美丽的女子温润的脸庞上滑下,她恍若未觉,轻声道:“所以你若是将秀洵当作朋友就千万不要再提他,你若是来替他当说客,那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商秀洵转过头去,茫然的看着前方。 原随云默然半晌,笑了笑,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与鲁妙子有什么关系,更不明白你与他之间的恩怨。”原随云现当自己说出‘鲁妙子’三个字的时候,商秀洵的心跳微微加快快,指节间更是细微响动。他轻轻一笑,毫不在意的继续说着:“也许更清楚一点是你母亲与鲁妙子之间的恩怨在你们之间的延续,不过,我相信你母亲若是还在的话,也决不希望看见你们现在这样……” “住口!”商秀洵赫然转身,娇躯轻微的颤动着。泪流满面:“你是什么人,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来替他说话。我不要听你的话,滚,你给我滚。” 原随云还是很镇定,站得很稳。等到商秀洵呼吸微微平稳后,才淡淡道:“我也不是什么人,只不过我总认为一个人无论犯了什么错误,当他已经为这个错误承受了三十年后,临死之前总是应该得到宽恕的!” “宽恕……我为什么要宽恕他……”商秀洵大声道,蓦然怔住,抓着原随云的一只手:什么?你说什么临死之前,难道他已经……”商秀珣一下子惊呆了,半响后反映过来。 原随云轻轻的将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送开,淡淡道:“去看看他吧!”说完,转身朝后走去。 “等等,你站住!”商秀洵突然大声喊道,原随云缓缓转过身来。 商秀珣忽又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心有点乱……你能带我去看看他么?”这美人儿场主竟软语相求,更似乎已经忘记了去鲁妙子小楼的道路。显出她心中的混乱如麻。 原随云不知道商秀洵最后对鲁妙子说了什么,只知道当商秀洵再次从小楼出来的时候,这坚强的女子显得更加的柔弱,天上虽有漫天的繁星,却也无法掩盖这女子此刻的凄楚。 商秀珣有如天上下凡的女神,在夜风中衣袂飘飞,语气却有些沙哑:“老家伙要见你。”说完,商秀珣别过身去,瞧往天上的星空,凄然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原随云在小楼见到鲁妙子时,鲁妙子已奄奄一息,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过了半晌,鲁妙子又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真害怕见不到你,扶我下去!” 原随云默然的探手书柜,扳下开启地道的铁杆,“轧轧”声中,地下室入口现于眼下。鲁妙子道:“留给你的东西和笔记我已包扎妥当,离开时可顺手取走。笔记你虽看不到,但……还是帮我传下去吧,我不愿意一世心血就这样的付之流水。” 原随云静静听着,来到地室中,赫然觉地室中间竟多了张石床,枕头被褥一应俱全,遂依鲁妙子指示把他搬上石床躺好。鲁妙子头靠木枕,两手交叠胸前,为他盖上令人怵目惊心的大红绣被后,这垂危的老人叹道:“人生在世,只是白驹过隙,当你以为生命永远都不会到达尽头时,眨眼间便到了呼吸着最后几口气的时刻。” 石门落下,这天下第一的巧匠终于就此离去,原随云不知道鲁妙子走得是否心安,或许他已经瞑目了吧。突然之间他生出想哭泣的感觉,但那干涸的瞳孔中早已生不出半滴眼泪。鲁妙子留下的东西除了几张面具外,其余的都被他全部留在了小楼,小楼变得孤冷凄清。 凄凄月色下,那少年的身影显得如此孤独而寂寞。夜风吹过,他突然之间感到一阵寒意,而这是在以前他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再世一生,或许他真的已经开始改变了吧。 “原随云!”就在他要踏出牧场大门的一步,得到消息的商秀洵匆匆赶到,大声道:“你也要走了么?好,你走吧,你们都走吧。” 原随云回头望去,嘴唇动了一下,无言!大踏步往外走去,外面繁星漫天,海阔天空! ----第一卷完 第一章天下高手会洛阳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自古以来,洛阳便乃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 洛阳之繁华亦是天下闻名。大道两旁遍植树木。店肆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而洛阳最为出名便是洛水之胜景与天津晓月。然而此时却因雨势绵密,春寒阵阵,故游人绝迹。 董家酒楼乃洛阳名楼,布局典雅。共有四层,楼梯分于东南角和西北角贯通底下三层,而通往顶层的楼梯却设在正中的位置。最常用的即是一,二层。三四层却非一般人能够上得去的。 梯井围以雕花木栏干,四周是个广阔达三丈的空间,连接起通往各厅房的廊道,感觉上既有气势亦见通爽。 这几日天候风雨交加,寒风甚至夹有雪花,令人寒意顿生。因此酒楼也显得分外拥挤。老板董方笑意盎然的接待着每一位客人。 第二层楼上,这许多客商与武林之士汇集在一起,自然是泾渭分明。酒楼上虽然有些嘈杂,但也只是熟识的人挤在一堆,聊一些趣事。值此兵荒马乱的时节,洛阳却因乃天下重镇可偏安一隅,这些人倒也是自得其乐。 此时,只听一人大着嗓门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道:“江湖间从来都没像这一阵子般热闹,该是天运已至,故年青一辈中群雄并起,高手无数!”此人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更是恍如炫耀一般的说道:“先有那‘蝙蝠公子’原随云的横空出世,后有寇仲,徐子陵前后交相辉映,风头可谓盛极,年青一代中也只有‘影子刺客’杨虚彦、跋锋寒和‘多情公子’侯希白可以相比,令许多前辈名宿也要逊色许多啊!” 酒楼上当即有几人问道:“你说了如此多人,可知当今天下青年一代的第一人是谁?” “这却不知?”那人闻言一怔,沉思道:“这些人物我们听听尚可,那是我们能够见到的,当然无法揣度他们功夫的高低,而且他们也没有听说过交手的记录,恐怕无人能够知晓谁深谁浅!” 一人笑道:“要我说青年一代的第一人当非那跋锋寒莫属,他初入中原,便可与欧阳希夷老前辈斗过旗鼓相当。后来更是转战千里,一人一剑连败中原无数名家高手,更多次自几百高手的围歼中全身而退,只此一项,便可令天下震惊。青年第一高手之称,当之无愧!” 一声长笑响起,继而叱喝道:“荒谬,想那跋锋寒不过是化外之民,那能当得此称。青年之中最强何人能及得上‘影子刺客’杨虚彦,举世盛传此人剑法精妙无方,一式千变。令人防不胜防。而且出道以来所刺杀的人物无不是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却能如探囊取物一般。如此身手,难道还比不上跋锋寒么?” 刚才说跋锋寒乃第一高手的人闻言一窒,虽然觉得不甘,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酒楼中一时间沉寂了一会。 轻轻的叹息响起,一人叹道:“你们说了这么多,要在下来说,却还是说错了。” 当即有几人大声喝骂道:“放屁,若说错了,你来说应该是谁?” 这人毫不生气,悠悠道:“若以我说,这些人虽然厉害,但若论武功又有何人能够及得上那‘蝙蝠公子’原随云!” 那些人显然一愣,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沉思道:“原随云的武功自然是极高的,可是他却是个瞎子,如何能与其他几人相比!” “不然!”此人断然道:“那‘蝙蝠公子’虽然双眼不便,但只看他的几次出手便可窥端倪。东平郡中初次出手败宇文无敌已足可名动天下,其后横扫东海力败宇文阀,最近的辉煌战役更是单枪匹马独探四大寇巢**,一举击杀四大寇,最后飘然而去,这是何等英雄、何等豪气!如此人物,在下虽非江湖中人,却也是佩服得很!谁敢说他不是青年第一高手,在下第一个不服!” “不对,老兄的话恕老夫无法赞同!”一人当即嚷道。 “谁说的?”此人怒目看向那说话的人。 “不错,原公子剪除四大寇为民除害,我也佩服得很!”一扬州口音的商人截口道:“但如论豪气,却哪比得上我‘扬州双龙’寇仲,徐子陵。他们于万军之中击杀‘青蛟’任少名的难度可下于原公子之取四大寇级,要知当年‘天刀’宋缺三次出手亦铩羽而归。而他们更可自无数高手围攻中全身而退,揭露铁勒人阴谋,如此英雄岂非更盛,论轰动,天下间无过于他们两位。” 酒楼之上刹时寂静下来,落羽可闻。只因寇徐二人起自民间,不似其余人等那般高不可攀,所以就算是一般的老农也闻听过他们的名号。 就在此时,一人悠悠然道:“你们都说错了!当今天下青年一代,论盛名,论武功,寰宇之中谁能及得上慈航静的师仙子!由中原第一高手宁散人亲自保驾护航,师仙子以和氏璧号令群雄,拯救苍生。天下无不景仰,若说她是第一高手,第一女英雄谁敢不服!” 众人闻听慈航静之名早已惊呆了,再听到宁散人,师仙子的名字更是心衿摇荡,悠然神往,恨不能一睹仙子风采,无人再敢插话! 忽然,一声急促的尖叫打破了寂静,御道上人马长嘶,夹着人声车声。 夹杂着风雪,大门轰然大开。酒楼上众人遍体生寒,情不自禁的向窗外望去,这一看之下,心中都陡然一惊,惊呼出声。 御道上,蹄声骤然响起,恍惚奔马已然失去控制一般横冲直撞的朝前撞来。而在奔马前方却是一名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怔怔的站着,已然吓瞢了!眼看这可爱的女孩就要丧生马蹄下,酒楼上众人心跳陡地一顿,似无法呼吸! 一阵娇笑来自御道上,众人只见到一道火红的身影裹着那刚才还在御道上的女孩,瞬间消逝,已经出现到了酒楼门口。接着是银铃般动人的女声道:“‘飞鹰’曲傲果然不凡,到了中原,竟向一个小孩子惩威风么?难怪能够横行塞外,只败于毕玄之手。佩服,佩服!” 说话的女郎穿着一套非常讲究的红色武士服,还以黑带子滚边;外披红绸罩衣,显得生动活泼,娇俏迷人。有种令人初看时只觉年轻漂亮,但愈看愈令人倾倒的奇怪气质。 众人闻听曲傲之名同时色变,想不到来竟是横行铁勒的飞鹰,见这女孩如此无所顾忌的讽刺曲傲,虽然心中暗笑,却也不由为这女孩担心。 一阵冷笑遥遥而来:“曲傲你枉称铁勒的武学大师,却只能在以众凌寡的情况下对付我们,现在更是沦落到对一个弱女逞威风的地步,此等行径心术,不怕教天下人耻笑吗?” 声音飘忽不定,众人初听时尚觉得来人离自己很远,但等‘吗’字落下,眼前一花,两名俊伟青年突兀出现,嘴角露出冷笑的意味。与马车相隔数十丈,遥遥相对。 那红衣少女看看这两人人,吃吃一笑,美目中闪过一丝异色。 一声冷哼,奔马长嘶,蹄声如雷的朝前飞奔。距离瞬间拉近,马车上的御手闪电横移,同时右掌切出。那英俊中则显冷酷的青年神色全然不动,哈哈一笑,使剑出击。“霍!”的一声,御手的掌缘切在剑脊处,反震力汹涌喷出,立时威势全消,还似吃了暗亏,闪电般改招换式,闷哼一声,飘然退开。 “好!好一个跋锋寒!哼!”车厢中冷哼骤然响起,即使相隔甚远的董家酒楼上的人都觉得这声音恍似在耳边响起。车厢门突然间片片粉碎,一道身影如飞鹰一般冲出,说话间快若飘风地倏忽欺到跋锋寒左方死角位,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鹰爪变幻无方,出惨厉的破空声,疾电般绕了个圈,朝跋锋寒下阴抓去,手法阴毒之极。蓬蓬连响,眨眼间在空中不知交手了多少招。 这两下交手双方都快若电闪,教人看得眼花缭乱。跋锋寒也是了得,临危不乱,长剑挥出一片清冷的光辉,毫不退让的硬撼对方的攻击。 长笑突然响起,一人笑道:“今日之洛阳可真是高手毕至哩!在下侯希白,见过曲老师与跋兄,两位皆是天下英豪,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暂且停手!”说话间,一人自风雨中走来,虽然风雨弥漫,此人却似走在自家的花园。显得他文采风流,智勇兼备。这时他手摇摺扇,更是说不尽的倜傥不群,潇洒自如。 那红衣女子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嘴角含笑,显然亦被对方卓然不群的气质深深吸引! 三步,在所有人眼中侯希白只是脚步微抬只走了三步便跨过了近乎二十丈的距离,摺扇轻摇,幻出无数清冷美妙的身影,奇妙无比的插进曲傲与跋锋寒交手的空隙中。 第二章 风起云涌孰为巅? “当!”的一声清响,侯希白眉头微皱,折扇微抖一下,立时化成百千点光影,水银泻地的朝两人洒去,齐声冷哼,跋锋寒与曲傲身形交错,在空中分开。 曲傲身形稳稳站定,负手而立,嘴角泛出冷酷的微笑道:“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们两个,咦?寇仲那小子在那里?也叫他一起出来,省得我分两次动手,又多费功夫!” 跋锋寒哑然失笑,徐子陵踏前一步,哈哈笑道:“这真是奇哉怪也。曲傲你刚才你单对单仍没有能力收拾锋寒兄,为何现在又忽然有了?还能有把握一起收拾下我与寇仲,哈!是否是因为这么多人在这里,所以故作姿态!” 曲傲登时语塞,怒目瞪着徐子陵。三道矫健的身影跳下奔跑的马车,任奔马飞驰而去。以曲傲为迅聚拢,正是他的三位徒儿长叔谋、花翎子和庚哥呼儿。长叔谋刚才被跋锋寒轻松迫退,虽然是占了地势之利,早已心中暗惊跋锋寒武功的进步,闻听徐子陵的话语更是暗怒不已。 “说得好!”那红衣女子‘噗嗤’一笑,抚掌道:“徐子陵倒果然有几分英雄风采哩!人家现在倒有点明白你为何能够名列青年高手之列呢?” 徐子陵与跋锋寒对这女子好感顿生,报以微笑,刚想说话。只听侯希白轻叹道:“凤小姐不但生得美丽,胸襟更是令人钦佩。唉,上次希白与小姐失之交臂,实在遗憾至极。” 原来这红衣少女竟是独孤阀当代最杰出的传人独孤凤,虽然盛名不显,但了解她的人都已知道此女武功之高在独孤阀中已可入三甲内,不但早越了‘独孤双杰’独孤盛和独孤霸,连其叔独孤伤亦要甘拜下风,功力直迫尤楚红,确是巾帼不让须眉。 独孤凤轻轻一笑,欣然道:“你这人哩,倒也不愧‘多情公子’之名,说的话确是动人无比!凭你这张嘴,也不知引得了多少女子倾情。” “咦,这是谁的马儿,如此任由马匹飞驰,不怕伤人么?哎!停下来吧!” 一把柔和的声音响起,只见十几名身穿突厥服饰的高手遥遥走来,其中的一个大汉迎着飞驰的奔马,不闪不避。狠狠的朝马车坐驾上踢去,将马锁轻易踢断,那马儿人立而起,出嘶鸣响彻长街。想要向前逃脱,却被大汉的铁手轻易的按住无法动弹! 其他的突厥高手轰然喝彩:“好,慕将军好神力!”那‘慕将军’哈哈一笑,“好畜生,还敢动弹!”运起拳力,轰然朝马头一拳砸下! 轰!那慕将军身形一颤,如刚才的马儿般摔在地上,无法动弹。 董家酒楼紧靠洛河,若坐在靠窗的椅子,探头下望便是有洛阳第一桥之称的天津桥。天津桥北面有一小亭,茫茫细雨中若隐若现,更显其凄冷迷离之美。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感到些微讶然。无法想象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慕将军’现在竟已如死狗般倒在了地上。就连寇仲,徐子陵等人也稍微怔了怔,他们已经看出这‘慕将军’的武功未必比他们差得多少,却不但没有看出是谁将他击倒在地,更没有看清楚其中的招式变化。 一声冷哼,来自那带头的突厥高手,此人年约三十,身材健硕,手上的短杆马枪收到背后,枪头在左肩上斜斜竖起,形态威武至极,风度姿态均予人完美无瑕的感觉。 最引人注意的是此人的马枪把手的地方铸有一只秃鹰,虽然在中原名声不显,但在突厥,这枝标志着此人武技的“伏鹰枪”已是家传户晓,敌人则闻之胆丧。 这人冷冷的注视着小亭,如鹰锐利的瞳孔微微收缩,沉声喝道:“朋友还不显身么?” 就在此时,亭内忽然闪了个少年出来。那少年气态雍容,风度更是无懈可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是微微一笑,从从容容,不徐不疾的朝御道走去。但虽然他一直在笑着,却给人一种空虚凄凉的意味。 如果说‘多情公子’侯希白是行走在阳光中佳公子,这少年便是处于黑暗中的贵族。一双空虚寂寞的眼睛中更是说不出的萧索,寂寥之意。他虽然走得不快,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这少年已经跃过数十丈的距离来到了面前。 跋锋寒,徐子陵面面相觑,讶然道:“原兄……” 这少年微微一笑,柔声道:“寇兄,徐兄别来无恙?”也不等两人回答话音一转,朝侯希白道:“‘多情公子’侯希白?” 侯希白微微一怔,显是料不到这少年竟会向自己打招呼,作揖道:“正是在下,敢问阁下可是原随云,原公子?”其实他早已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原随云也不回答,看了侯希白几眼,忽然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侯兄的风度气派实在像极了我的一位朋友,然则……可惜,可惜!” 侯希白微笑道:“能让原兄如此人物也挂在心上的朋友定是不凡,可否说出这位朋友的名字,以后在下也好去拜访一二!” 原随云摇摇头,淡然道:“‘踏月不留痕,盗帅楚留香。’故人已去,如今这世上,还可在何处能寻得到他?”言罢,再不多言,大踏步朝酒楼走去。 那些突厥高手那里能够忍耐此人如此猖狂,一个个怒气勃,狠不得将此人立刻斩于刀下。那头领模样的人微微挥手,立刻制住所有人的异动。显出此人在这些人心中的不凡,目光闪动中流露出无限的寒意,沉声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名满天下的‘蝙蝠公子’大驾,妙极,妙极!没想到片刻之间,当代中原最负盛名的几大青年高手几乎已然来齐了,本人突利,以后说不得要向阁下讨教一翻!” 突利目光一转,冷冷的看向跋锋寒。这两人似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两人目光相触,有如两道闪电在空中交击,互不退让。 突利像跋锋寒般是典型壮硕的突厥人,虽比不上跋锋寒的俊伟,轮廓粗犷,如铁丝,但却另有一股硬朗雄健的男性气概。 他年纪并不大,但脸上粗黑的皮肤和左颊的多道伤痕,却展示出他曾经历过艰苦的岁月和凶险的锋镝。眼神锐利而冰冷,却并没有把仇恨透出来,显示出高手的深藏不露和武技的湛深修养。 对视了好半晌后,突利露出一丝森寒的笑意,淡淡道:“区区一个马贼,竟能使我们劳师动众,跋锋寒你也足以自豪。” 他说的是突厥话,跋锋寒却以汉语微笑应道:“我们之所以成为小马贼,皆拜你们这群大马贼的恩赐。强为王,此乃千古不易的真理。突利你似乎现在就已手痒,如此也好,就让跋某人领教你的伏鹰枪法,看看这几年来似乎有所精进!” 众人哑然,这才知道这两人不但早已认识,而且已经交过手! 突利哈哈一笑,改以汉语沉声道:“死到临头,仍敢口出狂言。”微微摇头,轻叹道:“不急,不急,如今中土塞外的所有高手汇聚洛阳,英雄毕至。怎能让你在此时即丧命,哈,再说你的性命亦不应由本王来取,取你性命另有她人!” 跋锋寒面色一变,沉声喝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突利不再回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脚将那‘慕将军’轻易踢醒,转身朝后走去,来到原随云面前时,淡淡的对原随云报以一笑,忽然道:“原公子?你好!” 原随云淡淡笑道:“我很好!” 突利看了他半晌,洒然大笑,带着众突厥高手浩浩荡荡的离去。 跋锋寒,徐子陵对视一眼,轻叹道:“突利已经把原小子恨上了!” 原随云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对跋锋寒道:“跋兄刀剑双绝,我也是久闻大名了。当日东平郡中匆匆而去,奈何无缘得见,实在遗憾!” 跋锋寒苦笑道:“原兄才真正是让人刮目相看呢。盛名之下果然无虚。”有意无意的看了曲傲一眼,轻笑道:“与那些欺世盗名之徒相比,原兄可是强得太多了!”声音中透露出强大的傲气。 曲傲瞳孔微微收缩,冷冷的打量着徐子陵、跋锋寒等人,心中暗呼叫糟,先是由侯希白横插一手破了他一举击杀跋锋寒等人的锐气,现在又引得这‘蝙蝠公子’现身,心中一叹,知道此事万难成功,冷哼一声,带着三个徒弟离去。 侯希白折扇轻摇,叹道:“今日能够与几位兄台相见,本应畅谈才是,奈何希白尚有要事,先请告辞!”一个纵身,落到桥底的小舟去,顺水流走。独孤凤眨眨眼睛,朝着几人轻轻一笑,足尖轻点,一阵风般飘走。 眨眼之间,御道之上已经只剩下了原随云,徐子陵,跋锋寒三人。徐跋二人对视苦笑,原随云道:“如今洛阳之地藏龙卧虎,可说是汇聚了中土塞外所有高手亦不为过。实在是千古未缝之盛事,两位初入洛阳,想必还没有落脚之处,如此便由在下为二位安排了吧!” 刚进入董家酒楼,霎时间嘈杂的酒楼马上安静下来,无论何人都埋着脑袋装着吃饭的模样,若叫他们谈论还可以,若是真的面对这些个杀人不眨眼的武林人士的话倒是万万不能的,老板董方笑意盎然的将原随云等人引到四楼的厢房内。原随云吩咐下去准备一些酒菜。 跋锋寒奇道:“这董家酒楼的三四层的厢房可不是容易顶到的,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原兄居然能顶到顶楼的四厅十二房中的厢房,果然神通广大!” 原随云淡淡道:“只是比你们早来了几天而已,才能如此容易!”跋锋寒摇摇头,并不相信原随云的说法,若是如此又何必老板董方亲自带路,却不揭破。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子陵突然深吸一口气,叹道:“眼下的洛阳果然藏龙卧虎,高手无数。似乎全天下的高手都一股脑的涌出来了一般,刚才我们从楼梯上来经过巷道的那一段路,我至少亦感觉到了不下十余股气息在探察我们,也并非全无恶意!” 跋锋寒沉思道:“原来子陵也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我的感觉比常人敏锐得多,所以刚才能够感觉到些许沉闷,想要以气机搜寻,却又现根本无法锁定对方,原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眼下看来,却是对方的武功不在你我之下的缘故!”说完,朝原随云看去,只因他们虽然没有比试过,但在心中却不自然的认为对方的武功可能尚比自己还要高明,只是潜意识中不承认罢了。 徐子陵叹道:“原兄又什么想法?” 他并不觉得原随云是值得相信的人,只是眼下强敌环饲,无论是为了寇仲的霸业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原随云都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物。况且他们之间也并非全无交情。 原随云刚想说话,却又马上闭上了嘴。 脚步声在厢房外响起!片刻之间一人敲门道:“里面的可是原公子,徐大侠,跋大侠三人?” 几人面面相觑,在这种时候有谁来?他们好象在洛阳并没有什么熟人啊!徐子陵打开门,门外是一个奴仆打扮的下人,也不进来。直接向徐子陵呈上三张请柬道:“鄙上今晚在曼清院设宴宴请八方豪杰,特命属下前来送上请柬,望到时三位大人勿当到场!” 徐子陵一怔,眉头微皱,跋锋寒轻笑一声接过请柬道:“你家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那仆人傲然道:“我家主人的名讳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长白山的王薄大爷。”话语中充满着傲气。 王薄乃长白第一高手,若只论武功,在北方声名之盛,尤在李密、杜伏威等人之上,寇仲和徐子陵更和其子王魁介交过手,其武技已可跻身一流高手的位置。由此即可推之王薄的高明,亦可理解缘何一个下人也有如此傲气。 跋锋寒那会理会这种货色的语气,笑道:“原来是‘知世郎’,好!你回去回禀王薄,今晚我们定会前去!” 那奴仆见跋锋寒如此轻慢,眉头微皱,眼中微怒。 原随云忽然道:“除了我们,王薄还宴请了什么人?” 那奴仆傲然道:“王薄大爷宴请的不是一方豪杰霸主,就是江湖大豪,四大门阀中的独孤阀,岭南宋阀,李阀的秦王府……” 李世民居然也去了,听到这个名字不但徐子陵觉得头大如斗,就连原随云也是微微皱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太宗谁的不敢小觑! 那仆人接着道:“还有吐古浑的伏骞王子,突厥突利王子,铁勒‘飞鹰’曲傲,瓦岗……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江湖中人,然则最有名的则莫过于几位以及‘多情公子’侯希白。”说完,这仆人恭身退了下去。 徐子陵皱了皱眉道:“王薄一向雄霸长白一带,为何竟会忽然到了洛阳,还大事张扬的包起了曼清院来大宴江湖朋友。这岂非视王世充如无物。” 原随云哑然失笑,迎着两人探询的目光道:“徐兄难道认为王世充现在还有暇去对付王薄。”的确,现在的王世充正为了对付李密的大军而焦头烂额,但亦无法说明王薄的动机。 原随云道:“不用去想他的理由,只要知道无论王薄有如何动作,情况都只会对眼下的洛阳更为有利!”他虽说的很不清楚,但徐子陵,跋锋寒两人都是聪明人, 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下之洛阳实在已是一滩混水,让王薄如此绞和,反而更容易浑水摸鱼。当下三人也不等董方将饭菜送上来,出了酒楼。徐子陵便匆匆的去联络寇仲,跋锋寒也快的离去。原随云轻轻一笑,向天津桥上走去,他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不外乎是避开他这个外人来行动。 此时烟雨更浓,整座城市沐浴在烟雨中别有一翻古韵,原随云缓缓步行,一任风雨沐浴,心中渐渐趋于安详,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前望‘看’去。 天津桥上,一名身材娇小的红衣女子趴在桥栏杆上,单手支着精致的下巴,巧笑嫣然,看见原随云走近,清亮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光彩,甜甜轻笑着。 “你好!”原随云慢悠悠的走上天津桥,笑道:“可是独孤阀的独孤小姐么?” ************************************************* ************************************************* 第三章 洛水刺杀 废话!独孤凤暗自骂道,嫣然浅笑,看起来不但文静,而且可爱。甜甜笑道:“蝙蝠公子?原随云?”轻轻一笑,仔细的打量着原随云,曼声叹道:“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的,你凭何能够与四大门阀年轻一代平起平坐呢?”眼眸流动,“凤儿实在很好奇呢?”这女子浅浅低语,曼妙无比确有令人无法不心动的资格。 原随云却叹了口气,道:“原来独孤小姐是来寻在下的麻烦的,不过据我所知当今天下寇仲,徐子陵,侯希白等人的名声更在我之上,为何独孤小姐偏偏只来找在下的麻烦。” 独孤凤也叹了口气,把玩着芊芊玉指,眼中笑意更浓:“跋锋寒的武功我已见过,剑法固然凌厉变化,却未必能胜得过我,寇仲、徐子陵虽然潜力巨大,现在却仍没有向本小姐叫板的资格,至于侯希白,此人倒的确深不可测。”她秀眉微皱,沉思道:“我没有胜他的把握,或他的确胜我一筹!” 原随云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刁蛮无理的女子竟然还能有此心思,或她的刁蛮也只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叹道:“独孤小姐似乎仍忘了一个人?” “你说的当然是‘影子刺客’,可惜我虽然喜欢挑战高手,然而最讨厌的却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人。为什么要去和他斗?”独孤凤淡淡道。 原随云摇摇头,道:“或许独孤小姐早已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哦!就算你已经猜出来了,其实也不该说出来的。”独孤凤嫣然道:“你知道一个女孩子,心眼总是要小一点的,所以若是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也是完全可以谅解的!” 原随云居然也点点头,非常同意的模样:“我明白!”他虽然说着话,但身子已凌空飘起,长袖如流云般卷出。他不得不怎么做,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刚才那还笑语嫣然的女子的一双纤纤玉手已轻飘飘的拂出,轻得如一阵风。 原随云却不得不错身躲开,只有当其冲的他才明白这一招所带来的压力,独孤凤这一招俨然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就算是钢铁也要击个粉碎,原随云当然不会认为他的身体比钢铁更硬。 “好,流云飞袖!”独孤凤飘然转身,她那对纤纤玉手以奇异曼妙的动作,横空拍到空处,借着这一挥之力身形曼妙的朝后跃去。自‘蝙蝠公子’盛名轰传天下而来,随之令人瞩目的便是他那各种奇妙的武技,然而这其中最为出名的却仍是‘流云飞袖’。江湖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当‘蝙蝠公子’长袖卷出的时候最好快退,退得越快越好。或的话后果决非一般,宇文阀是如此,四大寇当然也不例外。 以独孤凤的自负亦不敢与原随云作正面的接触,由此可见一般。 流云浮动,没有人能够形容其中的灵动,更没有人能够看出其中的变化。待独孤凤想努力看出其中的破绽时,原随云的长袖已经收了回来。 独孤凤脸色却变了,她甚至没有看清原随云是以何种方式收回去的。这令她显得异常愤怒:“为什么只是防守?哼,本小姐何须你相让!”话犹未已,从宽大的袍袖间飞出两条丝带,变幻无方。千万股细碎的劲气,像锋利的小刀般随着劲风朝原随云袭来,丝带恍若化作灵蛇,水银泻地的令人防不胜防。 原随云随劲风舞动,身形飘飘,恍若仙人临凡,千万道劲气自身形空隙处向后射去,洛水之上登时水花四溅,原随云微微一笑,飘上桥面,丝带如影随形。 “蓬!”栏杆‘嘎吱’响动,碎屑四散。 忽然间,一道黑影带着漫天水珠,从桥下三丈外的河面斜冲而起,流星般横过水面,飞临天津桥之上,那种度,似已出了物理的限制。 没有人能够形容那种可怕的度,幻影重重,几乎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攻击下逃生。 “哼!”独孤凤本来攻向原随云的丝带竟在瞬间转弯,破空朝这人席卷而去。 “砰!”剑气纵横,独孤凤长袖中的丝带瞬间竟被全部绞碎,剑气破空,逼得人呼吸都几乎停顿,独孤凤只觉满眼皆是森寒的剑光,无法逼视。而此时原随云人在空中,无有凭借,这一击若是真的击中原随云,堂堂‘蝙蝠公子’也只有被刺得透心而死。 独孤凤花容失色。漫天的剑气中却出奇清晰的看清楚原随云的脸,清秀,镇定,居然还是面不改色。 忽然间,一道剑光冲天而去。一声龙吟惊天,剑气笼罩下的栏杆被绞成粉碎,洛水涛涛滚动,原随云似乎也已出手,却因为剑光侵袭下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招式。 一声闷哼,黑影斜斜窜出,在河面上轻轻一踏,没入幢幢船影下。 剑光忽然间不见了,似乎根本没有生过什么事一般。 原随云还在空中,没有半点借力处,难道竟要掉在洛水中去。此时天气分外寒冷,洛水更是令人生寒。但却不能让功力如原随云这般境界的高手生出半分寒意。只是一代枭雄若是真的掉在了水中,岂非令人笑掉大牙。 原随云当然没有掉进去,就像突然间刮起了一丝清风。又像在他背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的拉扯,他竟轻飘飘的向后倒飞而去,轻巧的落在洛水上的一艘小船之上。 谁都知道,洛水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这种小船与画舫。 一声幽幽叹息,恍惚在耳边响起,进入人的心里。只听船舱中一个娇媚的声音道:“好一手‘飞燕去来’,的确妙绝天下。”这女子悠悠叹道:“人家更没有想到在如此情况下,你不但能从‘影子刺客’手上留得性命,更能创伤于他。只凭这一手,已足以向宁道奇那等级数高手起挑战!” 第四章 婠婠与师妃暄,宋师道…… 在这种时候遇到的会是何人? 原随云就算没有去想也能够猜到。所以他身体只是微微一僵便随之放松,轻叹道:“婠婠,是否我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能够找到,你实在应该去做巡捕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婠婠轻斥一声,轻笑道:“你既然已经认出了婠儿,为何不进来看看哩?也好与婠儿畅叙别离之情!” 若是普通人听到婠小姐的盛情邀请,恐怕早已迫不及待的冲进去,也好与美偕谈。原随云却非但没有进去,反而更是向后退,一直退到船弦边沿。苦笑道:“我不能!” 船舱中静默了一会,似乎陷入了绝对的沉静中。半晌,婠婠忽然轻笑道:“为什么?难道婠儿是鬼么,还会吃了你不成。就算是要吃,也应该是人家…人家防着你才对。”婠婠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声音中满是羞涩之意。 “你虽然不是鬼,但是我却怕遇见鬼!” 原随云的表情就算不是真的看见了鬼,也已差不多了。声音刚落,袍袖展动如双翼,离弦之箭般朝对岸扑去,身形几跃间踪影不见。 “哼,胆小鬼!”婠婠冲出船舱,俏立船头。白衣,赤足。如同暗夜精灵般的灵动与俏皮,风华绝代。漆黑幽深的眸子中带着些微嗔怒,如同最诱人的清泉,就算明知其中的危险也令人情不自禁的载倒其中。 “不解风情的家伙!”望着原随云离去的身影,婠婠小声骂道,忽然展颜笑了起来,脸上无辜幽怨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柔媚诱惑。 婠婠向着船舱中恭身施礼,轻声道:“师尊,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你,或的话决不会跑得比兔子还快,哼,算这小子走运。” “不错,他的确已经察觉到了本后。”船舱中响起如梦似幻的声音,如果说婠婠带给人的除了娇媚还有几分纯真外,这人带给人的却是令人窒息的绝对诱惑。 声音温柔似水,这女子柔声娇叹道:“我虽用天魔密法收敛全身精气,却不曾想到仍被这小子所察知,果然是拥有自负的本钱。难怪能令婠儿你也束手无册,当今青年一代,恐无一人能出其左右。”声音中似是充满赞赏之意。 婠婠却知道师尊已对原随云动了杀意,芳心中突然一阵没来由的不安,连她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感觉。赶忙镇定心神,小心问道:“若是师妃暄与他相比如何?” “哼!师妃暄也是一样。”这女子冷冷道,忽然‘咦’的一声,讶然道:“婠儿你今日为何如此进退失据,难道……。”这女子语声一凝,杀气遍溢。 “‘阴后’祝玉妍?现在却不是与她正面交锋的时机!” 独孤大小姐不知何时已离开,倒剩去了原随云一翻功夫,索性无事,原随云大步朝曼清院走去,若是在几天前,他自然还会害怕迷路,但是现在却显然已无如此顾虑,只因在这几日之内,他早已摸清了洛阳城的构造规划,虽不说烂熟于心,但却也了解了个*不离十,如此已足矣! 天津御柳碧遥遥,轩骑相从半下朝。 原随云顺着人流,转入贯通皇城南端门和定鼎门的天街,槐柳成荫的大街两旁万家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满是客店、商铺,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虽然依旧是烟雨缈然,这边的街道上却是行人如鲫,车轿川流不息,一派繁华大都会的热闹情况。 原随云也不着急,时间尚早,慢悠悠的朝曼清院走去。忽然脚步渐渐停了下来,原随云眉头微皱,露出思索的神色。前方不远处正有两名气宇轩昂的男子背对着他走进了临近的酒肆。 “徐子陵…他身边的那人不是寇仲也不是跋锋寒,却不知是谁?” 原随云疑惑的低喃,说实话,他很讨厌这种人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看见’的感觉,这令他心中很恼火,正想追上去时,心中一动,却再也走不动了,心中突兀的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就如同一滴清泉直接浸润进了人的心扉中。原随云心神微颤,感觉到来自身后那纯粹如日月星辰的力量,几乎为这神秘的存在而感动,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宁静感觉。 然后,他就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一个人正向他走过来,虽然大街上依旧是南来北往,嘈杂鼎沸。然而却出奇的予人一种绝对寂静的感觉。 ‘沙沙…’,只能听见这人的脚步声,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寂静,绝对寂静。 不是那种死寂的寂静,而是那种灵动的静。充满生机的灵动,让人能够想象在这宁静中定是有无数美好的生命在萌芽。 原随云忽然笑了,他虽未回头,却已经突然想到了这个人是谁。 “师妃暄!除了师妃暄还又谁?” 除了她,试问当今天下还有那位女子剑术大家能够在数丈之外即令原公子也感到一阵迫人的剑气,若无原随云的存在。师妃暄实在可说是中原即宁道奇后最杰出的宗师级人物。 她的剑或许还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她的境界却足可与宗师境界的高手媲美。 原随云突然觉得今天实在非常的奇妙,不但见到了魔门一代宗师‘阴后’祝玉妍,更还能遇到慈航静当代最出色的传人。 既原随云了解,就算是在他哪个世界,能够纯粹在剑术上胜过师妃暄的人也已不多。原随云的世界剑术大家不少,能威胁到他的却不多。‘天下第一剑’的薛衣人可算一人,“拥翠山庄”当代老庄主李观鱼自然也是,‘摘星羽士’也是一个,其次还有‘中原一点红’。 “师妃暄虽然厉害,剑气却仍无法收敛,虽然锋锐,却也易折。就算是‘中原一点红’也能杀得了她。应该是还在‘心有灵犀’之境,若是能够百尺竿头更上一层进入‘通明剑心’境界,无垢无碍。才能拥有与薛衣人一战的资格…。”他从鲁妙子那里也套出了一些关于慈航静的秘密,这《剑典》境界自然是其一。 原随云忽然怔住,哑然失笑,过去已如烟尘,他想得再多又有何用?师妃暄就算真的臻至无上剑道还能与薛衣人一战不成? “不过…既然如此,以师妃暄此刻的境界又岂能令我亦生出浩瀚无边的感觉。”原随云微微沉思。 “……和氏璧……师妃暄一定将和氏璧带在了身上。”原随云微微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妃暄从身侧走过,曼妙无比的身资令人陶醉。‘色空剑’斜插于背后,更平添三分英气,看起来写意无比,悠然自若。一瞬间与原随云又拉开数丈的距离。 原随云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身形随之放松。 “罢了,罢了,现在实非出手抢夺和氏璧的最佳时机,就算夺得了,也未必能有命活着出洛阳城。”就在师妃暄从身边走过的那一瞬间,原随云几乎忍不住立刻出手,却终究忍住。 他倒也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放过,即再不去想其中的得失,潇洒自若的朝曼清院走去。 此时天将暮,似已有富贵人家开始掌灯。 原随云穿过刻有“洛阳坊”三字的门楼,后面就是横贯洛阳东西的洛水。此时寇仲、徐子陵、跋锋寒正走到街上,正要横过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道。看见原随云来了,寇仲眼中掠过一丝喜色,笑嘻嘻道:“原兄终于来了,哈,等你很久了。” 原随云微微一笑,四人朝对面的曼清院走去。此时曼清院内早已汇聚了各大门阀势力的人物以及武林人士,虽然如此,却仍还有许多面貌不俗的人物相继进入院内,由此便可知王薄虽势力大减,然则各方势力却仍不得不卖他一个面子。 来不绝如缕,看气派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时有数人来到曼清院外,其中一人风度翩翩,寇仲和徐子陵同时低呼道:“宋师道!”竟然是久违了的宋阀高手,宋玉致的二兄宋师道。 虽然他们已经刻意压底了声音,那料到宋师道竟似已听到,目光朝这边望来,喜道:“小仲,小陵,原来是你们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微微苦笑,不得不走上去与正走来的宋师道打了个照面,实际上在此时他们并不愿意与宋师道相见。 宋师道朝四面望了望,双目中露出一丝异色,低声道:“你们娘呢?” 徐子陵脸上显出黯然的神色,寇仲悲愤交加,此时见到宋师道原本乌黑的头,两鬓已有些许星霜,双目透出幽郁难解的神色,都心生感触,像见回亲人般,涌起难言的滋味。默然道:“唉!我娘死了。” 宋师道眸子隐泛泪光,长长吁出一口气,又垂头沉声道:“是否宇文化及那奸贼下的手。”徐子陵、寇仲颓然点头。 宋师道狠狠道:“好!好!好一个宇文化及!”充盈着难解的悲愤之情,默然一会。朝跋锋寒道:“这位定是名震天下的剑客跋锋寒了!”眼光朝原随云望去,寇仲知道他并不认识,连忙介绍道:“这是原兄,原随云!” 宋师道微微一怔,朝原随云的眸子看去,接着又觉失礼,朗声道:“久仰阁下大名,我们进去再说!”转头领路先行,步履跄踉,显是情怀激动,难以自己。 寇仲和徐子陵那想得到宋师道这种外表风流潇洒的人物对傅君绰用情如此之深,既感可惜,又心酸难禁。 原随云也叹了口气,似乎已经猜到宋师道因何黯然。 正举步欲行,后方足音轻响。 朝随声望来的寇仲等人轻轻一笑,玲珑娇小的独孤凤轻巧的来到原随云面前,巧笑嫣然道:“找得你可真苦哩。”接着喜滋滋道:“好啦,人家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了,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上次谢谢你原大公子相让了!”如一片红云般随着四人朝曼清院的主堂走去。 曼清院不愧为洛阳最具规模的青楼,设计更是别具特色。王薄宴客的地方是主堂后的“听留阁”。曼清院规模宏大,院内核心处有个大鱼池,更为这空间添置了令人激赏的生机。水池四周是宽敞的空地,无论是有人在园中表演又或决斗,四面重楼厢房的人都可同时观赏,可见王薄确懂得挑选地方。 独孤凤脆声道:“今晚曼清院内将有文武两大盛事!” 她虽然是朝几人说的,然而一双美眸却眷眷望着原随云,见原随云竟是没有露出丝毫好奇的神色,心中微微泄气,轻咬嘴唇,显得更是清秀动人。 寇仲等人看得暗暗好笑,知道在这种时候越是露出好奇的神色,这女子反而不会说,你越装作不在意,她却十之*会一股脑儿的倒出来。 果然只见独孤凤轻叹口气,朝原随云瞪了一眼,却无奈的现对这瞎子做这种动作简直是白痴,泄气道:“文的就是名闻天下的才女尚秀芳会在此表演一场歌舞,武的则是在王薄主持下,两大域外高手将决一死战。” “两大域外高手?” 听到前面的才女尚秀芳,寇仲已经是眼前一亮,听到后更是止不住的好奇。 独孤凤娇叹道:“其中一个似乎你们也认识,乃是‘铁勒飞鹰’曲傲,另一个则是来自吐谷浑的绝代高手……”声音微微一顿,眉头微皱,显是对这个人连独孤小姐亦不敢掉以轻心。 跋锋寒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沉声道:“定是吐谷浑王伏允之子伏骞,我在北疆时早听过此人,擅使长矛,在战场上神勇盖世,只他才有比胆量和资格挑战曲傲。” “伏骞?”此人的姓名原随云似也曾听鲁妙子提过,能令鲁妙子亦挂在心上的人物自不简单。 寇仲咕哝道:“原来是那个自婴孩时期便留着须髯的小子。哈!” “虬髯客?”原随云哑然失笑,难道竟是那个传奇人物。 随着宋师道的身形,几人相继跨入院内,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整个大厅空旷至极,房屋的跨度竟然长达二十余丈,整个大厅布置得极其奢侈华丽,显得喜气洋洋,宾客往来不绝。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他们旁边的那个少年难道是…原随云?蝙蝠公子?” “岭南宋阀的宋师道与独孤阀的独孤凤小姐…” 能来受到王薄的邀请进入曼清院的人的身份都是不简单,对于江湖中的风云人物以及各大门阀势力都有所了解。所以从六人进院的一刹那间即有人立刻认了出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原随云几人入院的那一刹那投了过来。 自三大宗师后,江湖中最富盛名的四大青年高手与四大门阀中的宋阀与独孤阀当代传人一起出现是何等的轰动,他们是早已约好还是只是偶然相逢而已,许多人都在心下暗自揣测。虽然迷惑惘然,惊诧大有人在,然而大多数的人的目光还是放在了独孤凤身上,世间美女自是不少,然而不但拥有如此出众外貌更有奇特气质却少之又少。而独孤凤显然是不但两兼备更是拥有雄厚的背景。 一时间对于独孤凤身边的原随云大多数的目光中有着忌惮与不屑,也有嫉妒,羡慕。 原随云能够感觉到其中的人物更有一些认识的人。蓦然间,几道愤怒的眼神射了过来,原随云登时察觉,朝来处望去,寇仲等人也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目光,移目望去,正好看到曲傲随同坐下几徒朝院内厢房走去,看来他们虽然痛恨,却亦不敢在大战前向寇仲等人难。 淡淡一笑,毫不理会众人的目光,随着宋师道朝厢房走去。 第五章 旧时当年曾风流 院内,每间厢房都***通明,加上绕园的半廊每隔数步就挂了宫灯,映得整个中园明如白昼,加上人声喧闹,气氛炽热沸腾。廊道上盛装的美妓俏婢花枝招展的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看得人眼花缭乱。 独孤凤忽然停了下来,她毕竟是独孤阀的人,自不能与宋阀走得太近,宋师道几人自然也有类似的想法。这女子望着原随云,秋水般明亮的眸子中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是因为顾忌旁边的几人。 “独孤小姐似有事要与原兄相商,我们就不打扰了!” 宋师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又似乎有点黯然,只有熟悉他的寇仲与徐子陵知道他定是因为想到了傅君倬的缘故。 原随云居然也点点头,答应道:“也好!”独孤凤露出一丝喜色,引着原随云来到楼阁大厅内,此时大部分人都在厢房内,因此大厅内除了一些侍从仍在忙碌外没有他人,倒显得格外清静。 “我倒从未料到原大公子今日竟如此好说话,本小姐本以为你是不肯来的哩!” 独孤凤轻咬嘴唇,显然仍对天津桥上的事情耿耿于怀,说完,狠狠瞪了原随云一眼。心中幽幽叹了口气,连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被这只认识了半天多且还打了一架的小子吸引。 原随云没有回答,虽然他的脸色依然平静,甚至嘴角仍有淡淡的笑意。胸中却似有无数波浪翻腾。就在刚才,他又感觉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以及一股飘逸凌云的剑气。 …… 虽然淡如涓涓细流,固然缓慢而细微,然而充满了灵动的意境。 原随云知道师妃暄来了,而且是冲着宋师道等人而去。所以他不得不暂时避开,因为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立刻出手夺取和氏璧。那绝对是不明智的,只是心中涌出一股冲动。 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冲动却似乎早已离他而去,这种感觉很奇妙,所以他并不介意保持久一点。 见原随云久久不回话,独孤凤也不知怎么竟有了微微气愤,轻斥道:“你这呆子,到底有没有再听我的话?”语气中充满了不满的意思。 原随云哑然失笑,暂时放下和氏璧的念头。他少时即有神童之称,更是武林第一显赫的世家独子,可谓荣宠至极。但同时亦有无数的人嫉妒。无论什么样的好话,坏话都听过,倒是第一次被人骂作呆子。 独孤大小姐微微一怔,莹白如玉的俏脸显出一丝红晕,掩住小嘴,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实在暧昧了一点,倒似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心中涌起一丝羞涩。 “我在听!”微微一笑,原随云自不会去追究这女子刚才的语病。 心神微定,独孤凤轻叹道:“想以你原大公子的英明自也知道如今的洛阳之所以如此热闹,大家都不过是冲着和氏璧而来的!”独孤凤微微一顿,默然,似在组织着语言。 原随云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静静听着,他从不会去打断别人的沉思,这也是令人加深好感的方法。 “……杨公宝库与和氏璧二得一可安天下,但是僧多粥少,和氏璧在师妃暄手上,先不说师妃暄本人的高明,光是护送和氏璧的中原第一高手‘宁散人’亦足以震慑群雄。所以虽然所有人都想得到和氏璧,却没有人敢去动强!” “如此情况下所有人自然也在打杨公宝库的注意!”独孤凤淡淡着说。 …… “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原随云叹了口气,悠然说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世间唯一知道杨公宝库的人即是寇仲与徐子陵,相比于师妃暄来说,他们两个可是要软得多。而且你知道他们的敌人更是不少。所以你原大公子若是聪明,最好就赶紧离得他们远远的,免得将自己也搭进去!”独孤凤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的望着原随云,俏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原随云听着这女子话中着急的语气,有一丝好笑,心中却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轻笑道:“纵然如此,该着急应是我,也轮不到独孤小姐来为我担心吧!” “原随云…鬼才担心你?”独孤凤不满道。 原随云望着独孤凤好笑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何来告诉我!”语气一顿,似低声着说:“不过,你生气的模样倒是蛮可爱的!” “随便你了,本小姐不管你那么多事了!”独孤凤俏脸上生出红晕,丢下一句话,如一朵红云般匆匆飘走。 微微摇头,原随云轻轻一笑,自语道:“其实你可不可爱,我一个瞎子又怎么看得见呢?”虽在喃喃低语,空虚的瞳孔中满是令人心悸的沉静,死一般的寂寥。 倏地寇仲的声音响起:“上官龙何在!祝玉妍拣得你作阴癸派在洛阳的卧底,应该会有两下子,可敢立即上来决一死战!”这番话是以螺旋劲迫出,立时传遍“留听阁”四座三重楼的每一个角落。整个留听阁倏地人声渐敛,到寇仲说到最后三句时,已静至鸦雀无声,针落可闻的地步。 一阵紧张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把威严但又无比阴柔的男声在他们那重楼的底层传上来道:“只是你如此含血喷人,我上官龙便绝不会放过你。” 接着徐子陵,跋锋寒相继出口邀战,曲傲亦想借势立威,却被寇仲三两句顶了回去。此时上官龙在骑虎难下的情况下,只有挺身出战一途。而在先前那番话的印证下,只要上官龙忍不住作,便等若间接承认了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阴癸派妖人。 上官龙正难以下台时,寇仲又叫阵道:“在尚小姐的好戏开锣前,上官帮主有没有意思和小弟先玩一场,为四方君子解解闷儿?” 一把娇甜的女声欣然道:“说得真动听,寇仲你是最讨我欢喜的哩!”众人为之哗然。这时代虽因胡风东来,风气开放,但一个女儿家在这种数百人聚集的场合下,公然示爱,终是惊世骇俗的事。 更奇怪的是此女卖弄了一手,以内功弄得声音忽东忽西,飘忽无定,教人难以把握她的位置。 寇仲哈哈一笑,大声道:“能够让‘武尊’毕玄的门徒喜欢,我寇仲亦敢不胜荣幸!”众人心中大凛,这才知道原来此女竟是毕玄之徒,就连上官龙亦不敢出口回敬。 原随云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缕微笑自嘴角扩散开来…… 寇仲纵身而起,再一连三个空翻,越过十多丈的空间,落到院内正中的空旷地带上。 “锵!”掣出那名为井中月的宝刀,哈哈笑道:“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若我十招之内,仍未能迫得上官帮主露出马脚,寇某愿向帮主斟茶认错。” 上官龙的龙头杖在地上顿了一记,出闷雷般的震鸣,整个中园亦像晃动了一下,一连叫了几声“好”,然后道:“寇仲你勿要赖账,动手吧!” 舌战终于变成决战,观虽众,整个听留阁却是寂然无声,无论何人都开始静下心来观看这场决战,寇仲能够迅的崛起,决非等闲。他的那些敌人自然也乐得能够在此时一窥他的真正实力。 “等等…在下似乎有个问题想向寇兄请教!” 清越的声音虽然不大,每个人却觉得对方就好似在自己面前与自己交谈一般。不带半分烟火气,更令人如沐春风,功力似又犹在刚才的毕玄门徒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透过厢房的隔幕朝楼阁上的原随云看去。 “咦?阁下好深厚的功力!”一把女声惊讶的声音响起,乃是毕玄坐下的女徒弟淳于薇。 “原兄有什么话要说,但说无妨!”寇仲淡淡着说,他此时精、气、神高度集中,全身精元聚于离弦之间,已是不得不之势。被原随云如此生生打断,心中虽然愤怒,但亦知未必是原随云的对手,是故隐忍不。 上官龙冷冷一笑,他却是真的兴奋。一鼓作气…三而竭的道理谁都明白,寇仲气势如虹,如千钧之势,措不及防下也许真会将自己数十年英明化为流水,现在胜利的把握已多了三分。 厢房内,跋锋寒与徐子陵面面相觑,深沉的凝住着原随云。 朝寇仲微微一笑,作个放心的手势。原随云笑道:“寇兄不必着急,更无须生气!” 原随云淡淡一笑,双手虚引着朝西面的三重楼阁上的一间厢房指去。 “此事恰好也与阁下两位有关系,何不出来一起解决?”随着他的单臂所指,所有人的目光朝此处投去,亦不知这间厢房内乃是何等人物。 那间厢房中却是半晌毫无动静,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之时。此时一把阴阴柔柔,不男不女的声音在厢房响起道:“本人拓跋玉,向原公子问好,以原公子双耳之灵便能察觉到我们的位置,并不奇怪。只是小弟奉家师毕玄之命来到中原,亦从未与原公子有所交集,如此…原公子可否为在下释疑?” 众人听得暗呼厉害,这拓跋玉三两句话里不但表明与原随云毫无关系,更是点明你原随云能够听出我们厢房的位置,并非你的本事胜过我们,只不过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瞎子,耳朵比常人灵敏得多罢了,不但如此更提出了在他背后撑腰的乃是毕玄,你要招惹我就要防备武尊的出手报复,均等着看原随云如何作答。 与众人所想象不同的是,原随云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抚掌道:“阁下倒不愧为武尊门下,确有不同常人之处。若是在平时倒可与阁下相交,只是现在…听说拓跋兄来到中原的目的之一便是得到《长生诀》?” “不错!此事很多人都已知道,而且寇兄以及徐兄也已答应将《长生诀》借给在下等。” 寇仲也点点头:“确有其事!” 原随云摇摇头,微叹道:“可惜----!” “可惜?”拓跋玉不解。 “可惜《长生诀》只有一本,而在下恰好也要借来看看,拓跋兄自是雅量,想来也不会与我争执才是!”原随云叹了口气,似乎十分遗憾的样子。 拓跋玉也叹了口气,遗憾道:“可惜寇兄等人早已答应将《长生诀》借给小弟,小弟又岂能令他们失信于人,如此一来,说不得也要令原兄失望了!” “无妨、无妨!”原随云悠悠道:“寇兄等恰好也答应了在下,拓跋兄想必也能略感心安!”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哑然失笑,这两人虽然说得如此轻巧,然则却处处争锋相对,各不相让。更有甚联想到竟连武尊毕玄对《长生诀》也有觊觎之心,而这‘蝙蝠公子’为了《长生诀》更是不惜得罪毕玄,本来没有其他心思的人,也开始活络起来。 拓跋玉哈哈笑道:“贵国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今趟千里而来,是奉有师命,向寇徐两位借道家瑰宝《长生诀》观阅,岂能入得宝山而空手而回,原兄既然也想要这《长生诀》倒是简单的很,只要击败了我们,《长生诀》自然归你!” 淳于薇冷哼一声,不满道:“本来早就应该是这样,你却非要学这汉人的规矩,简直不像我突厥人的风范!” “师妹教训得是!”拓跋玉干笑了三声。第一声尚在厢房内,第二声已到了门外,等第三声响起时,拓跋玉两人已经站在了花园内,两人神态悠然自若,男的样貌俊俏,女的活泼动人更是充满了青春的味道。 “哎!”悠悠一叹,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原随云已来到了两人面前,相隔数丈相对,面沉似水,嘴角却似有浅笑,只此一着,已无人敢小看于他。眨眼之间,在他们不远处的寇仲,上官龙二人倒反而不在惹人注意,似乎变成了配角。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原随云悠然自得的样子很令人怀疑他是否只当这仅是一场游戏,而非事关生死的决斗。 淳于薇甜甜一笑,微笑道:“当然是两个人一起,若是一个人动手即可,我又何必下来。唉,很少有人张得这般好看,还如此有风度的哩,人家倒真不舍得与你动手哩!” 哼…… 冷哼一声,上官龙脸色十分难看,怒笑道:“你们这些小辈是否太目中无人了!” 寇仲虽然也感到十分的不满,但倒也乐得借这时间恢复成颠峰状态,收回井中月,哈哈笑道:“上官帮主你能多活一会有何不乐意的,好。既然如此便让原兄先比过一场,再由小弟出马,哈!” 淡淡一笑,原随云没有去‘看’寇仲,淡淡道:“不必!两个人也是一起,三个人也不嫌多,一场既可搞定的事情何必如此麻烦,既然在下打扰了寇兄的兴致,上官帮主的这一场不如也算到在下这里吧!”原随云淡淡叙来,似乎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此语一出,满场皆惊! “武尊”毕玄的两个门徒与上官龙一起上,每个人都几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现了问题以至于听错了。 毕玄的得意弟子没有人敢去轻视,任何一个人能够单独抗上其中一人已足以自豪,而现在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居然要以一人之力对付毕玄的两个徒弟外加上官龙,无论上官龙是否是阴癸派的人,只看他挥舞拐杖的威势已可使天下间绝大多数人不敢小觑。无论此战胜负如何,原随云恐怕都已能名动天下。 “……我没有听错吧……他居然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三个人?” “太可笑了…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宁道奇么……” “宁道奇…就算是宁道奇少年时也绝不敢如此狂的吧!” ……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学了两手功夫就能天下无敌,简直是狂到没有边了,狂妄啊!” 院内一片哗然大作,灯光晦明不定。各个厢房之中亦似有窃窃低语的声音。片刻间,无数道惊疑的目光同时射向原随云,其中包含的复杂意味更是令人猜疑。 慢慢的所有的声音渐渐落了下来,曼清院重新归于平静…… 寇仲看着原随云,毫无形象的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的说道:“原兄……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他简直无法相信,虽然早已知道答案,却仍是忍不住的问,只因只有曾与拓跋玉、淳于薇交过手的他知道其高明,那绝对是每一个都能与毕玄那等级数高手一战的存在。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么?” 原随云淡淡笑着,看起来依然那么悠闲,那么镇定。寇仲看着原随云的双眼却慢慢变了,从震撼、惊诧再到平静,终于恢复到了冷静的状态。 “好吧,就如原兄所说……”寇仲迈步朝楼上走去,现在已不是他的主角。 拓跋玉与淳于薇冷静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以及若有若无的愤怒……至于上官龙则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却出奇没有说话,令人知道他虽然愤怒,但并不反对如此提议。 淳于薇小嘴一撅,目光移往原随云,不屑地道:“原来中土尽只是些夜郎自大之徒,难怪杨广会不自量力远征高丽,我淳于薇倒要看看什么叫狂妄无知。”顿了顿又悠然道:“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只望你不要后悔的太快才是!” 拓跋玉俊脸一寒,冷笑道:“原兄是否太目中无人了呢!”谁都能够听得出这毕玄徒语中的杀意。 原随云淡淡道:“是否狂妄自大还是真有真才实料总要试过才知道?”语声一顿,缓缓道:“想来拓跋兄与淳于姑娘再无异议才是,既然如此,就出手吧!”这对师兄妹被他不屑的语气气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出手格杀此人。 “我有疑问!” 上官龙看着忽然笑了,每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怀好意,他冷笑道:“寇仲如此辱我上官龙,却被阁下轻易的揽了过去。难道是视我如无物么?还有寇仲与老夫定下的十招之约,岂非是如同放屁一般?” “很好!”原随云平静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悠悠然朝上官龙走过去,每走一步,上官龙都似乎再忍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微笑着说道:“你说了这么多,更不惜连自己的老脸也不要了,不外乎是为了让我与你也同样定下十招的约定罢了。如此一来,我岂非是要面对你们三人,还要在十招内击败你们,你说,我会如此愚蠢么?” 上官龙老脸也是一红,强辩道:“你这样说,即是想要不认帐么……” “上官龙,你是否连阴癸派的脸一起丢了,小心我们不找你的麻烦,祝玉妍倒亲自要了你的小命!”,楼阁上,寇仲打趣道,引得满堂哈哈大笑,无数道鄙夷的眼神向上官龙投去。 “不要脸,真是丢人!”一吧清脆的女声娇叱道。 寇仲立时认出她的声音,捧腹笑道:“独孤凤小姐说得好,不过这老小子本就没有脸,又那有脸来丢了!” “虽然你如此不顾体面,我却没有因此赖帐的意思!”原随云又笑了笑,悠然说道:“现在你们不妨一齐出手,只要你们能接得住我三招,我不但当堂跪下向你认错…而且帮你应付你随后而有的所有麻烦。” 院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如果说原先所有人认为原随云只不过是少年轻狂的话,现在已经觉得这是一个疯子,无数道目光像看白痴一样的向他投去,原来这少年并非真的厉害,只不过是个自大的疯子。 …… 跋锋寒苦笑一声,喃喃道:“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够狂妄的了,现在才知道与他一比简直差得太远!”徐子陵、寇仲相对苦笑,眼中很迷惑,很无语。 …… 独孤凤先是一怔,接着急忙喊道:“原随云…你疯了!”谁都能够听出她的语气中虽然气恼,但是却分明更多的是担忧,但是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这些了。 “不错,他真的疯了!” 明月斜照下,一位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正迎风而立于重重楼阁的屋脊之上,却因站得十分隐秘而无人能够看见其美好的身形,在她身边,是一位娇美无比的女子。 一身白衣、裙下赤足。宛如暗夜精灵! “本后了解上官龙的武功,更深信毕玄的高明!”这女子淡淡说着:“只要拓跋玉、淳于薇两人能够学到毕玄三成的功夫,一百招以内,就连本后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处!不过如此一来……上官龙倒是为我阴癸派又添了一大高手,虽然很狂妄!” 那白衣赤足的秀美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担忧之色,更有浓浓的复杂情绪,假如他入了阴癸派,那么…… 淳于薇娇笑半晌,看着原随云的眼神异常的尖锐:“很好!”此女说话一向语带轻快,此时竟用如此语气,谁都能够听出其中的愤怒意味。 拓跋玉仰面大笑,道:“好,好气概,好一个蝙蝠公子。我师兄妹来到中原倒是不枉,现在你即可拿出你的武器来,也好让我等领教一下阁下的惊-世-绝-艺!”说到最后的“惊世绝艺”四字时几乎已是咬牙切齿。 原随云仍是淡淡一笑,毫不动怒的样子,伸出双手道:“要领教阁下武学,又何须兵刃,我一双肉掌即可!” 没有人说话,只因已经被这少年的狂态麻木了,独孤凤索性背过身去,再也不去观看。 拓跋玉脸色铁青,又忍不住仰面大笑,冷冷道:“好得很!”衣衫无风自动,周间弥漫着是一种看不见的杀气,只听“霍!”的一声,一对飞挝自无形间脱手飞出,无数道劲力形成一道黑色旋涡向前卷去,无论谁都已看出他的威力是多么可怕。 轰隆隆! 响声大作,上官龙一杆龙头拐杖化成旋风,罡风凌厉无比,拉出长到一丈的幻影,临空扑击。一阵娇笑传来,寒光一闪,淳于薇手上忽然多了一把腰刀,顺势劈出。看到这恍如行云流水的一刀,院内众人无不动容! 第六章 今朝盛名须不让 “毕玄之徒果然非同凡响!” 这一出手已显出身具一流高手的非凡实力,今日能被王薄宴请而来到这里的自非凡人,甚至其中不乏武学高手,诸如曲傲、伏骞、天策府诸将等,但直到看到这三人的出手时也不禁动容无比,心中自问能否毫无损的接住。 “原随云会如何应对?”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三人面露凝重的神色,他们并不否认原随云的高明,但拓跋玉、淳于薇乃至上官龙都非弱,均觉实在是太过托大了。 心念未毕,异变突起,原随云终于出手,这一场决战自可说是近年来江湖少有的盛事,在此之前,各大势力自然也曾暗中调查过原随云,他们更知道原随云的厉害,所以都瞪大了眼睛,希望从原随云的招式中看出破绽。 每个人都失望了,即使瞪大了双眼却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忽然间,他们就好象全部变成了瞎子,原随云的度实在太快。他们不是没看过出手快的人,江湖历代以来更是涌现出许多出手快若奔雷闪电的人物,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快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的身形更快,更疾! 拓跋玉的飞挝自无形间化有形,恍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淳于薇的出手一刀更是如同乘着风来的一般,几乎已经触摸到了无上刀道的门槛,度不可谓不快,可是他们的攻击刚出一半时,就已现原随云已消失在面前。 …… 长袖一卷,化成一**翼,身形瞬间合拢,如流星般向上官龙扑去,无论如何上官龙总是三人中最薄弱的,但是所有人看见他这一招无不叹息。 若是寻常的争斗,这自然是最聪明的作法,然而现在却早已定下了‘三招之约’。莫说原随云能否在一招间将上官龙击倒,就算可以。然而还能抵挡得了来自背后的师兄妹二人的合击? “流云飞袖!”院内刹那沸腾,观惊呼起来。 原随云之名虽然早已轰传天下,他的各种武学也为众人所揣测,然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飘逸无双的“流云飞袖”。 长袖飞卷,敌人倒地。现在他的袍袖已如流云,上官龙是不是已只有败亡一途? “咚咚”,水响连声,两条鱼儿因追逐嬉戏先后跃离水面,似也为这强悍的气劲所惊。 “霍!” 上官龙终按捺不住,狂喝一声,纵身而起,照头一杖向原随云劈下。狂烈的劲风,激得池水中间陷了下去,浪涛翻卷,鱼儿惊窜跳跃,干扰了池内神圣平静的天地。 原随云露出一丝若有深意的微笑,袍袖卷回,单掌在空中划出奇妙的弧线,似缓似快的印向龙头拐杖…… 第一招,剩下的已只有两招! 杖影倏收,劲气消散。 “啊……”所有人惊呼起来。 以上官龙的龙头拐杖为引,杖端抵着原随云的手掌,两人足不沾地的朝后飘起,那样子就好象是上官龙迫得原随云飞退一般,但两人的样子却是截然相反,一个依然如同云淡风清,闲庭散步,而另一个似已出尽全力,苦苦挣扎。 似乎……一切都是受到原随云的牵引才是…… “不死印法!” 脸罩轻纱的女子惊讶无比,迅即喃喃自语道:“…不对…不是不死印法,只是形似而非神似,只是这套武功却是奇妙无比。” 朝场中再度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不好…原来这小子竟是如此算计!” 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女子的高明,院内众人面面相觑,寇仲等人更是想要哭出来一般,只因原随云虽然奇妙的控制了上官龙的攻势,然而却同时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拓跋玉与淳于薇。 前有上官龙的破击,后有拓跋玉的飞挝以及淳于薇的腰刀。这三人合击,几成天衣无缝之势,再无一人能够从他们的攻击下逃生。这一招已然是……天地交泰。天上地下,几乎已再无一人能够完好无损的从他们的攻势所结成的网中逃逸。 院内众人耸然动容…… 突然间,淡青色的刀光如青虹般飞起,恍若长虹惊天,刀气之盛,不可方物,这一刀势如雷霆,威不可当,院内众人骇然失色,看到淳于薇的一刀时已觉奇妙无比,然而看到这一刀时才觉得那一着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只是这一刀又是何人所…没有人看见…… 刀光起,圆月落,就如同是一弯圆月突然间砸落人间,劲气飞扬。 轰隆隆! 那几无破绽的势网就如同被生生的砸开了一个大洞一般,这看起来无缝的攻势竟似不堪一击。蓦地再一声龙吟惊天,人影倏分。上官龙、拓跋玉、淳于薇三人身形一颤,忽然间全被震飞了出去。 “锵”!的一声,原随云随手一挥,腰刀回到淳于薇鞘内。 院内众人忽然间全都愣住了,虽然原随云最后还是使用了武器。但却没有人在意这一点,他的武器本就非自己手上的,若是连她人手中的刀也能轻易夺来,那取她的性命又有何难? 良久,那重重楼阁之上的蒙纱女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轻叹道:“…好深沉的算计,难得难得!” 院内,拓跋玉轻轻拭干嘴角逸出的血丝,惨然一笑:“好一个原随云……我毕竟还是着了你的道!” 众人愕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有部分心思深沉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重阁楼上,厢房内。“好厉害的人物!”跋锋寒吐出一口气。徐子陵悠悠叹道:“的确,的确!” 不多不少,原随云只用了三招就击败了拓跋玉、淳于薇以及上官龙三人的连手。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呼吸似也将停顿,曼清院内鸦雀无声,只有拓跋玉三人低低的喘息声进入耳内。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以一人抗衡你们三人已是不利,尚且定下了三招之约,更是智不为。更何况用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而已,拓跋兄定然能明白,对么……”闻听拓跋玉的话,原随云的面容依然平静,只是微笑着道。 这一点拓跋玉更不能否认,突厥人善战,更好斗。阴癸派本就被世人称之为魔。这一点都只不过是根深蒂固的理论,所以他们只能苦笑,没有人能反驳。 原随云又笑了笑,柔声道:“即使如此,我也并没有迫你们连手,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们自愿的不是么……” “不错!”拓跋玉勉强的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意味,今日一败。以前辛苦建立的名声可说尽付流水,以他心思之深沉亦忍不住愤怒无比,只是势不如人,也只有隐忍不。 原随云微笑道:“所以你们的失败的原因当然也是在自己身上!” 众人为之愕然,对他们之间恍若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感到费解。 “我佩服你……你一共出了三招,但是我不但没有看出阁下的路数,更是没有看出阁下武功的高低……而且……”拓跋玉忽然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破解我与师妹的合击之术,更是惊才绝艳。所以我虽然被你击败了,但心里却是服气得很!” 众人再次愕然,明明是三个人连手出击,为什么拓跋玉仅仅只说了自己与淳于薇两人,更奇怪的是就连上官龙也没有否认,他的眼中反而露出了悔恨交集的神色。 “我明白了……” 三重阁楼之上,徐子陵、跋锋寒忽然齐齐叹了口气,同时露出了然的神色。徐子陵朝原随云望去,目光闪动:“此人能够在片刻之间想出如此精妙的法子……确已可说是天纵之才,老跋你虽身经百战,恐怕也想不到还有这种法子吧,若是早已想到的话,恐怕你就不会被他们追得那么惨……”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拓跋玉与淳于薇。 跋锋寒眼中露出一丝光芒,悠然道:“可惜的是……这法子也仅仅只能用这一次而已!” 寇仲听得莫名其妙,实在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再说什么,为什么我越听越糊涂?” 徐子陵看了寇仲一眼,苦笑道:“仲少,你的才智并不在我们之下…若是能够仔细想想原随云与淳于薇等人的交手经过,恐怕便会明白了!” 他笑了笑,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一抹和煦的微笑,缓缓道:“……你就会明白到原随云,若是以真实武功而论,原随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三招内拓跋玉与淳于薇两人,天下间决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在三招内击败他们……”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丝丝古怪的意味:“他能够击败他们,只因为多了一个上官龙……” …… “拓跋玉与淳于薇都非弱,甚至以他们的武功而论,几乎已只比曲傲那等级数的高手差上一线而已,就是宗师级的高手想要一击击溃他们的连手都决不容易,事实上这世间决无一人能在三招内击败他们的连手!” 迎风而立,虽然无法看见这女子的容颜,但只是曼妙无比的身资已可见其绝代风华。语声玲珑,恍若清泉般浸润进人的心里,这女子又想了想补充道:“……也许千百年以后会出现那样的人物,然而现在却是无一人能有此境界的……” “……本后不能,宁道奇亦不能!” 拓跋玉与淳于薇每一人都已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他们师承毕玄,一脉相传,这就表明了他们的真气性质的本源是一样的。他们既是同门,又无时无刻不在一起,自然也有一套合击之术,再加上同一个师傅的原因,心意相通,两人连手的威力自不是简单的相加。没有人能够在三招内击败他们。 “但是多了一个上官龙就不同了……就如同一朵花,只需要花朵与叶子已足。若是添上了果实只会破坏了整体的和谐,所以多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不但不会增加胜利的筹码,反而只会让人束手束脚!” 白衣赤足的女子微微沉思,眼中掠过一丝异色,沉吟道:“但是婠儿明明看见他们刚才三人连手天衣无缝,几呈天地交泰之势,实在无懈可击!” 轻纱笼罩的唇下掠过一丝冰凉的笑意,这女子冷笑道:“若是真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原随云为什么能够反手之间破去,更轻易的将他们击倒!实际上这就如同是一只纸做的老虎,虽然看起来威风,然而却只要轻轻的一扎,就能轻易的捅破!” …… “你看见那边的瀑布没有?”徐子陵指着院内假山旁的小瀑布,只见几道清泉自几米高处流泻而下,形成一道小形的瀑布,看起来刹是引人注目。 徐子陵道:“这瀑布所形成的水幕同样是天衣无缝,更是毫无破绽,难道你会认为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击破这道水幕吗……” 寇仲沉思半晌,若有所思道:“你是说,他们的攻势看起来厉害,其实无论谁都能够破去的!” 徐子陵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抹笑意:“你真的这么认为?”他一言不的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一指头锉进杯内,刹那间杯中顿生凹陷。手指伸出,片刻又变成了平静的水面。 “……虽然如此,要破他们的连手也非易事,至少我不认为我们已具有那等资格与实力。因为清水虽易起波澜,然而水性至柔,恢复性也最是惊人……” 微微一笑,徐子陵道:“所以……原随云才会定下了三招的约定,更舍弃兵刃,故作傲态……以此来激怒他们。这点当然是成功了,平静的水面既已起了波澜,我们这位拓跋兄又那会不翻船。” …… “这只是第一点……” 原随云忽然笑了,微笑道:“激怒你们固然是我的希望之一,然而最重要的是,我也只有三招的机会,若是不能在三招之内击败你们,那时就算是宁道奇亲至,恐怕也没有办法再一百招内破你们的连手!” 拓跋玉、淳于薇以及上官龙三人不但是少有的高手,经验更是丰富无比。虽然一时由于被激而冲动,但是只要给他们三招内的功夫就能现其中的问题,而且一定会迅的将三人的合击加以完善。那时就算是原随云要击败他们恐怕也要费一翻功夫,但是三招已过,败的自然是他。 原随云道:“你若能仔细想想……凭你们的经验,不难想出我的想法,可惜,可惜!” 他没有再说下去,忽然间闭上了嘴,一抹幻影自对面的拓跋玉瞳孔中闪过,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原随云的背后,曼清院内虽有无数高手,但却没有一人能够看清他是如何来的,他就好象是一个绝代的幽灵般。 一阵清风拂过,就忽然间出现在了场中。 原随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已是不短,见过的武林人物虽然不多,但与他交过手的却无一不是江湖中有名的人物,但他还是次遇到如此可怕的人物,只觉得一股庞大的压力自背后汹涌奔来,无形的气机更是悄然锁定住自己。 拓跋玉等人虽已可算高手,但与此人一比简直连提鞋也配,一瞬间原随云已然知道,自己遇到的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高手,能够无声无息的来到原随云背后的人物武功之高决不会在自己之下…… 这种人当然不多! 原随云没有去想这是什么人,只因不用想他也已知道此人是谁……现在此人已蓄势待,她没有出手,只因为正在寻找原随云的破绽,只要原随云露出一丝紧张,甚至是肌肉的微微颤动,背后的这人恐怕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攻击。 这样的攻击自然是石破天惊,惊天动地的招式,原随云虽然很想见识一下这世界最顶尖人物的出手与武功,却并没有自己去尝试一下的意思。 以蝙蝠公子的心思,也决不会认为哪会是一种愉快的经历!这一翻想法虽然繁复,然而展起来却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而已,以至于所有人都尚还未反应过来。 “晚辈一时技痒忍不住出手竟引得‘阴后’祝玉妍法驾光临,实在倍感荣幸!” 原随云笑了笑,虽然口中说着荣幸,瞳孔却是微微收缩,身形稳如泰山,一任地动山摇而屹然不动。只有他才能感觉到来自背后祝玉妍的压力是多么的庞大。 “原随云……” 一声柔美悦耳的叹息在原随云耳边响起,祝玉妍心中也是一叹,她知道在原随云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刹那已经错过了出手的最佳时机。只因原随云能够说出她的名字,自然也了解她的事情。而她对原随云的认识却仅仅是来自江湖传言,没有半点实用的东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一战还未开始,她已经在气势上处于了下风。自然也失去了争斗的必要。 柔声娇叹,恍若情人在耳边的柔媚呼唤。祝玉妍娇声道:“既已知本后在此,你为何又不回过头来,难道本后便如此不入人眼么……” 原随云也叹了口气,轻声道:“……只听前辈的声音,便已可想到前辈本人的绝代风华,只是在下虽然好奇却是万万回不得头的……只因美人固然难得,但与小命相比,还是小命要紧……对于阴后那名震天下的‘天魔*’在下实在害怕得紧。” 祝玉妍微笑道:“你这人难道不会说点让人高兴的话么?” “真话总是让人难免生气的……前辈切勿见怪!”原随云微微一笑,毫不动摇。 “有理!”祝玉妍似是赞赏的说道,娇媚的眸子落在上官龙的身上,逸出一丝微笑:“本后可以带走这个人么?” “他是不是阴癸派的……”原随云忽然笑道。 祝玉妍美目环顾,曼清院内虽有高手无数却没有一人感大声吸气,生怕惹恼了这绝代妖娆。嫣然笑道:“……似乎本后就算不想承认他是阴癸派的人也是万万不能的!” “既然如此……阴后既为阴癸派宗主,这人也是前辈坐下,前辈要想带走他又何必多问?” 祝玉妍一阵气闷,感到自己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却还是要顾忌此人的厉害。若是能够一己击杀这人,又何须如此罗嗦。然后以这少年显露的武功修为,恐怕便未必比自己弱上多少,甚至……纵然能够击杀,自己怕也要身受重伤,而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却是不能承受这种后果的。 冷哼一声,祝玉妍蓦地消没不见,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五丈外,挟起昏倒在地上的上官龙,身形蓦然消失在众人眼中,如此轻功,就连原随云也不禁动容,心中一动,飞身紧随而去。 此时数道人影,分别由不同地方冲出,朝着原随云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七章 禅院重宝引人欲 最前面的几道身影就是徐子陵、寇仲和跋锋寒三人。 阴癸派一向以来都在隐秘行事。就算有心对付阴癸派,想找个喽罗来问问都无从入手,现在竟然能迫出其负责整个北方情报的重要人物。虽然明知要从祝玉妍手上抢回人质是千难万难,但即便如此,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上去。 第四个追去的是宋师道,这宋阀公子实在是个痴情的人物,虽然傅君倬已然死去,但是他既然知道傅君瑜落在了阴癸派的手里,就决不能如此轻易的让祝玉妍将上官龙带走。 “嗤……。” 凌厉的爪风从背后袭来,劲气破空。 曲傲竟后先至,从下层的厢房贴地射出。鹰爪幻化如电般朝宋师道急抓而去,以这宋阀公子之高明一时间也被迫得身形一窒。边不负则从另一边重楼的屋顶疾冲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寇徐跋三人,两掌无声无息的拍出。 边不负和曲傲均是顶尖级的高手,两人同时出手,声势自是惊人之极,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们的连手攻击。 然而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的高明也是大出预料外。他们就像是随时都在进步一般,三人连手顿成天罗地网之势,只是眨眼间就迫得边不负仓皇逃窜。但仅仅只是这瞬间的功夫,原随云却早已踪影寥寥。 他的轻功实在太高,度更是几乎达到了人世间的颠峰。当他起步的时候,便已注定了要拉下别人,更没有人能够追赶他的脚步。三人叹息的同时更是暗暗揣测原随云的目的,这人行事无度,实在是令人难以预料。 祝玉妍得至‘天魔策’的武功固然已经可说是穷尽造化。轻功之高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若是在没有挟有人的情况下或可与原公子一较高下,胜负亦是未知之数。但在带有一人的情况下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原随云抛下。 无奈之下,这绝代妖娆也只有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原随云。 冷哼一声,祝玉妍那双似是蕴有无数奥秘的眼眸中刹那间寒气交织。脸庞虽是深藏在重纱之内,然而只是那微微露出的寒星一般的眸子便足以叫星月失色。 “祝后既已在此……” 原随云淡淡一笑,朝着明月斜照下的虚空道:“婠婠姑娘……你也出来吧!” “……你竟能察觉婠婠的所在?”祝玉妍脸色虽仍是一片冰冷,眼中却有一丝奇异的色彩一闪而逝。婠婠的‘天魔*’在短短时间内已经精进至第十七重的地步,若是有意隐藏,就算是她这等宗师级中的绝顶高手也难以现婠婠的形迹,这小子的灵觉……也未免太强了一点吧! 虚空中白影闪动,衣袂飘飘。婠婠恍若暗夜精灵般自漫天星月中走了出来。她全身上下似乎被一层朦胧的星辉月色所笼罩,看起来充满了神秘,星月般的瞳孔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映出原公子的影子来。 微微低头,轻盈的飘落在祝玉妍身后,嘴唇微张,忽的幽幽叹息一声,静默的站着。 原随云奇异的朝她望去,嘴角露出一丝平淡的笑意,也不知为何,心中竟忽然有丝丝喜悦。 只是……婠婠今天也太沉默了些,与她平时的风格完全的不像呀,那有平时那变幻不定的魔女风范。原公子虽然奇怪,但并没有去问问的意思,就算是问,婠婠也不一定会说的。而且婠大小姐的脾气一向不小。 “原公子……好高明的轻功!” 祝玉妍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蝙蝠公子’不但武功诡异,来历更是难以测度,若是可以,实在是应该即时斩杀才是,否则的话,很可能后患无穷。 原公子自然能够了解她的意思,朝祝玉妍笑道:“阴后务须恼怒……在下虽然跟着前辈不放却非是恶意,只是…在下想与贵派在这种情况下达成合作!” 原随云眼中闪过一缕光芒,令人忽略了他是瞎子的事实。与阴癸派合作虽然只是一时的想法,但若是细细想来,却未尝不是最好的办法。只因眼下的洛阳,实在可说是高手汇聚,各方势力的大比拼,而这些人却无一不是冲着和氏璧而来。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原随云的功夫如何高明,毕竟是单枪匹马,要取得和氏璧的力量还是单薄了些。 若与阴癸派达成协议,这个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慈航静是白道领袖,也只有魔门才能与之对抗,取得和氏璧的几率也可大增。 祝玉妍微微一怔,芳心中也是一片惊讶,似是并没有料到原随云的想法。眉头微皱,暗暗思索着:以原随云所表现的武功来看,就算还不是宗师级的高手,恐怕也已相差不远了,这样的一个大高手与之合作,也算是双赢的趋势,而且若是能够借着这次的机会将原随云吸收进入阴癸派的话更是可使实力大增。只是原随云的目的是什么? …… 秀眉一瞥,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一切已然成竹在胸。 祝玉妍轻笑道:“原公子的目的可是……和氏璧么?” “不错!” 微微一笑,原随云并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只因他知道若是否认的话,反而会令人看不起。 祝玉妍显然没有想到原随云竟会如此的坦率的承认自己的想法,此刻洛阳固然是高手如云,但恐怕也没有人敢放这样的话来。这倒给了她一种不同的感觉,对原随云也升起了一丝好感。 默然半晌。祝玉妍看着原随云忽然笑了,沉静的眸子中也带着丝丝笑意:“原公子是凭何敢与我阴癸派谈合作的呢……你能在如此年纪在武道上修到如此境界,的确可算是天纵之才。本后也佩服得很!” “只是单凭这点,天下间自有无数高手,虽然可与原公子平起平坐的人物实在可说是凤毛鳞角,但胜在多数……本后不是瞧原公子不起,以你的能耐还没有与我阴癸派谈合作的资格!” 祝玉妍话音一落,就在暗暗打量着原随云的神情,婠大小姐虽然安静得像个小媳妇一般,但眼中亦是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原随云的脸色变化。 原随云是个骄傲的人,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得出,婠婠了解得更多,就算是普通人遭遇了如此的讽刺,表面上虽然不敢说什么,心里却也未必是服气的,反而会怀恨在心。更何况是原随云这般骄傲的人物…… 她们都失望了,原随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大笑。若是苦笑倒还罢了,但祝玉妍本就是魔道宗师,婠婠更是青出于蓝。自然也有密法洞彻人心。他们看得出原公子笑得非但不勉强,简直是比捡到了金子还高兴。 “本后说的话难道很好笑么……”原公子看起来虽然高兴得很,堂堂阴后却是面色冰凉,语气中更是透出一股怒气。 “……前辈又何必与我开玩笑呢?以前辈的玲珑剔透,又岂能看不出洛阳的情况对你们实在是不利才是……。” 原随云揉了揉鼻子,脸上浮现出丝丝淡淡的笑容,显得异常的干净、明亮,声音淡定而悠远,谁都能够看出他有极高的教养。 “慈航静出世离尘,本就在江湖上保持着然的地位,不但是领袖白道,更暗中操控着天下大势的展……如今师妃暄入世修行,以和氏璧去拣选、支持她们心目中的有为明君……天下盛传,和氏璧与杨公宝库得其一可得天下。” 祝玉妍冷笑道:“若是和氏璧与杨公宝库真的那么灵验的话,这天下早就被杨素所夺……或仍然控制在杨广手上,原公子非是愚人,难道也去相信这等鬼话!” “……不错!”原随云点点头,同意道:“这虽然显得可笑无比。智自是付之一笑,然而天下间毕竟愚人居多,再加上和氏璧乃是历朝历代更换传承宝物,信仰作用早已无可取代。若是慈航静以和氏璧号令天下。再为新主造势,登高一呼。必能云集无数小势力,而这些看起来弱小的势力全部联合起来将是一股席卷天下的强大力量,那时,作为慈航静夙敌的阴癸派当其冲,必是慈航静第一个剿灭的对象。” 祝玉妍面不改色,平静的看了原随云一眼,悠悠叹道:“你说的虽然不错,然而却还是无法打动我,只因即使如此,也只是说明阴癸派暂时处于不利地位而已。以你的实力,实在仍没资格与我派论联合,而且……你难道就不想想,这洛阳岂会没有我阴癸派的人么?” 原随云也叹了口气,悠然道:“祝后错了!” “哦!”祝玉妍淡淡道:“……我那里错了!” 原随云微微一笑,神情安详而镇定。 “祝后想的虽没有错,然而却说错了,只因你们在洛阳虽然也可说势力庞大,但那只是在以前,而现在作为你阴癸派北方情报负责人物的上官龙已暴露在人前,不出几日,那些根植的势力自然也会被连根挖出,相信这一点也会有很多人争着去作的,那时在与慈航静的斗争中,你们将处于全面的被动状态!” 原随云幽幽的叹了口气,露出非常遗憾的样子。 祝玉妍娇柔的叹了口气,淡淡道:“上官龙的破绽是原公子所迫出的……这点还请原公子切勿遗忘,我阴癸派也决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原随云面不改色,平静的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论成败,不论因果,还请祝后千万勿怪!” 祝玉妍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本后现在实在怀疑你是否是故意迫出上官龙的秘密,然而以此乘虚来与我阴癸派合作的。”悠悠一叹,又说道:“原公子大名轰传天下,斩杀四大寇更是侠名流传,本后倒实在想不到原公子竟会与我阴癸派合作!” 要知阴癸派在民间一直是残忍,杀戮的负面形象。就算是江湖中人也视其为毒蛇猛兽,更不用说平民百姓了。若是谁与阴癸派沾上关系,虽然不说寸步难行,但江湖却至少要比他人难混十倍。 “阴癸派为了对抗慈航静,势必需要打击他们以和氏璧挑选新主的计划,而我也恰好需要和氏璧的作用,我们虽然目的不同,然而两之间却是并无矛盾。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与贵派联合呢?”原随云淡淡笑道:“绝对的利益下,就算是仇人也应该放下恩怨的,更何况我与阴癸派并无什么大的纠结不是么?” 此语一出,不但婠婠感到诧异,就连祝玉妍也是面色微变,用一种欣赏的语气道:“你实在应该是我圣门中人的!” 第八章 蝙蝠公子踏月来 原随云摸了摸鼻子,有点无语,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在讽刺。 “只是……你如此肆无忌惮的与我们合作,难道真不怕惹恼了慈航静,成为整个白道的敌人么?” 原随云又笑了,嘴角划出古怪的弧线,似乎随意的问道:“敢问祝后可会相信,一个刚刚得罪了阴癸派,甚至令阴癸派北方情报基地暴光的人会在片刻后,就与阴癸派合作么?” 祝玉妍只有叹息,原来这一切竟只不过是在原随云的算计之中,难怪他竟会一反常态的在曼清院大出风头,那时群雄毕至,若是聪明人就应该将自己继续藏得更深一些,而不是急急的去动手,好让别人把自己看得更清楚。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了,只因那时群雄越多,各大势力穿插的人越雄厚,看到他与阴癸派矛盾的人更多,自然也不会想到他竟会与阴癸派合作,人们总是很容易被习惯误导的,而原随云也只不过是利用了这点。 只是…… “原公子好深的算计!”祝玉妍叹息一声,冷冷道:“不过本后劝你最好蒙上自己的脸,因为据本后所知,和氏璧现在静念禅院,你若是出手夺取被现的话,再深的心思,也不过是枉然而已!” “我不必!”原随云仍是淡淡笑着,声音中却有丝丝傲气升腾:“若是以我的本事仍让他们看清了我的面目,那蒙不蒙脸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只因如果他们能看清在下的话,自然也能留得下我。在下更没必要去夺取和氏璧。” 三人坐在一个山坡处,遥望着南方远处筑于一座小山上的宏伟寺院。 阵阵梵呗诵经之声,悠悠扬扬的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传遍寺院周遭,这种声音似乎也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使人感到庄严、祥和。 原随云的心却沉了下去…… 静念禅院离他们三人的距离并不算太近,但是这阵阵梵音能够清晰的传到这边来,只能说明禅院中的和尚都有一生匪浅的功夫,而这些人却还并不包括那些功达绝顶的大高手。 原随云不由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太冒然行事了,只是现在的情况不但容不得自己多想,更没有去思考的时间。 “……原公子可仍有把握?”祝玉妍声音沉着,虽然看不清她面巾下的玉容,但是只听其声音已可知晓她依旧镇定无比。 “祝后以为如何?”原随云反问道。 沉思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这语言,祝玉妍继续说道:“静念禅院的实力固然雄厚无比,然却并未出乎本后所料。它能与慈航静相提并论,自有其中的奥秘。” “不过……。” “这些和尚对于一般人自然是极为厉害的,本后却仍未将其放入眼中。对于宗师级高手来说,人数的差距已不足以弥补质量上的距离。……唯一可虑,就怕他们还有某种你我所不知道的阵势,倒不能令人不防!” 原随云洒然一笑,他少时即已名动天下。文武双全。虽不说是全知全能,然而对于阵法一道的奥秘把握亦有其独到之处。这时代的阵法也未必能困得住他原大公子。 婠婠笑道:“阵势是死的,只能困住死物,人却是活的,原公子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 祝玉妍微微一笑,淡然道:“自是如此!” “这些念经的小和尚将由本后去缠住,而原公子和婠儿则乘机溜进禅院将和氏璧夺来!不过……你们却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原随云赫然动容,这绝代妖娆语气虽然平淡,似是简单的陈述,但原随云却能了解其中的分量。这些拱卫禅院的小和尚武功在原公子或阴后眼中都不过是三流角色而已。然则毕竟人数太多。如若在处于守势的情况下自然是无所顾忌,但若是已一人之力去缠住这近两百武功不算高也不算低的和尚一炷香时间。一身修为可说已是登峰造极的地步,原公子虽然自负,自问离这种境界还差上一筹。 秀眉微暼,显出无比动人的神色,祝玉妍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清亮的瞳孔中交织着一片辉煌的月色。显得神秘清冷。阴后柔声道:“静念禅院最厉害的人物是护寺四大金刚,分别是不嗔、不贪、不痴、不怒……还有那最为神秘莫测的了空和尚,数十年潜修闭口禅已入化境,就算是宁道奇亦不敢小觑他!” 原随云眉头一皱,心中又是一沉,能够忍受数十年的孤独修那闭口禅,非大毅力之人绝难办到,他更是了解这类人的难缠,只因他本就是这样的人,若非他能忍受常人无法体会的独孤寂寞,又岂能有今日的成就? “原公子看那铜殿如何?”祝玉妍指着一座在***下黄芒闪闪,比其他殿宇小巧得多的建筑物柔声道。 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婠婠秀目中闪过一丝异色,俨然浅笑。 “很好!”原随云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不能亲眼看见,但就是离得这么远已能感觉到这座铜殿似乎远非表面的那般简单,这样一座阔深各达三丈,高达丈半的铜殿,不但需极多的金铜,还要有真正的高手巧匠才成。他 …… “当然好,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话,自然更妙!” 祝玉妍的目光朝禅院内的铜殿望去,清冷冰凉的瞳孔中似亦忽然变了颜色。 “和氏璧除了作为帝皇的象徵外,还该是练武的异宝,否则慈航静的尼姑就不会把它留在内,宁道奇亦那来借宝三年的闲情。” “只是和氏璧异能太过厉害,最能动摇人心神。愈是先天高手效果愈是明显,静念禅院要想守住和氏璧,先就应该解决和氏璧异能所带来的危害,否则的话,不用别人来取,他们先就会败在和氏璧的异力下。” 原随云仔细记住祝玉妍的每一句话,只有知道得愈多,把握才会更高,原公子从不去做无把握的事情,只因那不但愚蠢,更是找死。 “亦只有这采自天外精金所炼就的铜殿才能勉强镇压住和氏璧异力,和氏璧当然也只有存放在铜殿里!” …… “不错!”原随云叹了口气,长身而起。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心思,和氏璧异力如此厉害,那对他的眼睛的效果自然更是明显,或许他真的能够重见这世间如画江山也说不定……自无争少时之后,他已有多少年没有看到明月、镜水了…… 那种感觉,怕是早已遗忘了吧,蝙蝠公子惊才绝艳,谁都不能不承认。然则若是可以,谁愿意做那独孤寂寞的蝙蝠? “当!”的一声,打断了原随云的深思。 悠扬的钟声,从山顶的寺院内传开来。 明月斜照,蝉虫低鸣。这声音显得愈加的悠远、深沉。 “走吧!” 声音刚落,原随云已化为了一阵清风,在空中双臂伸展,似是撑开双翼朝着静念禅院的方向飘去! 主意落定,原随云等人分开行事。由祝玉妍去缠住那些看守和氏璧的和尚。而婠婠与原随云由禅院后墙的方向上山。 虽然后山山势颇为陡削,都是危崖峭壁。但是婠婠天魔秘法本就变幻无方。原随云轻功之高更是直追楚香帅,自然不会将这点难处放在眼中。 月色下,两道模糊的身影像是暗夜中的幽灵般快无比的朝山顶禅院掠去,就算是有人偶然一瞥,也恐怕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只因婠婠与原随云的轻功都已是这人世间的巅峰状态。 静念禅院内梵呗诵经之声,愈加清晰。 婠婠眉头一皱,娇声道:“大半夜的颂什么经,这些和尚真讨厌!”神色虽是娇媚无比,眼中杀气若隐若现。 魔门秘法与世间武术各异,与佛道两派更是天性中就隐隐生出排斥,是故婠婠才会感到心绪微微厌烦。但这也同时表明婠婠的天魔*并未臻至无相无色的至高境界。若是她能够将天魔*练至第十八重大圆满境界,自然是万流归宗,佛道魔三道同流,世间再无一人能动其本心。 不过就算是原随云离这种境界亦尚远,更何况是比他还要略逊一筹的婠婠。据原随云所知,这世间能有此境界恐怕也只有鲁妙子口中的‘邪帝’向雨田了。只是雄才遭天妒,若是今时犹在,世间三大宗师皆易其位。 “……咦!” 心中警觉忽起,原随云与婠婠相视一笑,迅的飘上静念禅院琉璃瓦的殿顶,铜殿出现在眼下,正门和***辉煌的白石广场在另一边。 刚收敛了全身精气神,细微的衣袂破空声悄然而至,三道身影自远处射来,风声骤起,像一阵清风般自两人身边拂过,如入无人之境,登上安放了重达千斤巨钟的高楼上,俯瞰俯瞰远近形势。 “徐子陵,寇仲,跋锋寒……又是这三个屡次坏我阴癸派大事的小子!”婠婠冷哼一声,传音道:“若非今日不能打草惊蛇,婠儿定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他们的目的……也是和氏璧么?” 原随云不去理会婠婠的嗔怒,心念电转已知寇徐跋三人与自己都打的是一个主意。思索这是否会对自己的计划产生变故。瞳孔中澄净幽暗,显得异常平静。 “原随云,你在想什么?”他在这边想得深远,婠大小姐却是不乐意了,见原随云不理睬自己,忍不住冷哼道。 “绵羊!”原随云道:“我在想绵羊!” “……绵羊?”婠婠一愣,心中有点古怪的心思,绵羊貌似与眼前关系不大啊,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替罪的羔羊!”原随云也是微微一愣,补充道,这一解释,婠婠自然明了他的意思,哑然失笑,看藏身在高楼钟身背后,兀自不觉已被算计的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的目光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净念禅院内主建物都依次排列在正对寺门的中轴线上,以铜殿为禅院的中心,规模完整划一。 除铜殿外,所有建均以3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蓝色最为耀眼,可想见在阳光照射下的辉灿情景。寇徐跋他们处身的钟楼位於铜殿与另一座主殿之间。 铜殿前有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白石广场正中处供奉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 在白石平台四方边沿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在白石广场文殊佛龛前放了一个大香炉,燃着的檀香木正送出大量香气,弥漫於整个空间。 “好一个‘清贫、苦修’的和尚庙!” “这些和尚难道还真能四大皆空,慈悲为怀么,就算是我阴癸派也决没有如此派场!”婠婠冷冷一笑,这些吃念佛的和尚的小日子倒过得真是不错,他们并不饴劳作,自然没有经济来源,就算是信徒送上的香油钱也决不可能建筑出如此雄伟的寺院,他们的经济来源的神秘似乎并不比阴癸派差,这些途径颇令人玩味啊! 婠大小姐这些想法尚犹在心中转着圈,只听破空声起,一缕强劲的指风出尖锐的呼啸从婠婠身边擦过,同时穿透近乎十丈的距离,朝高台上那巨钟激射而去。“可怜的羊羔!”,这是婠大小姐此时心中唯一浮现出的想法。 音低沉,然而绵转有力,像是无声的音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出的声音固然是几乎微不可擦,婠婠却是脸色微变。只因原随云能够让指力在十丈内仍能保持而不消散更令巨钟出声响,如此内力修为已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当!”的又是一声出。接着巨钟的一面石灰飞扬,显然是有人以重手法硬撼巨钟,而这一声更是如同霹雳一般,在寇仲等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前迅的传遍整个静念禅院。 婠婠知道,这声定是师尊祝玉妍所为,也只有这两个同样只求结果、不论手段的枭雄之辈才能如此无所顾忌的施加手段。 “哧哧、哧哧……”破空声不绝如缕,静念禅院的护寺僧人鱼贯而出,横贯广场。 同一时间,原随云也清楚感应到铜殿内的和氏璧。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似乎这名传千古的稀世奇玉,放着某种乎任何人所理解的能量。只是短短十多息的光景,这种放射性的异力已递增一倍。 以原随云的修养亦立受影响而生出一股烦躁的感觉,差点要掉头便走。 而且和氏璧果然……是在铜殿之内。 轰隆隆!响声轰然大作,铜殿大门轰然洞开。 第一章 铜殿藏宝 “叮!叮!叮!” 三下清脆的磬声,从做晚课的大殿传来,念经声倏然停止,铜殿之内只有晦明不定的些微亮光从门缝间流泻出来,显得神秘莫测。 本来梵唱吟咏之声不绝的整座禅院忽然间万籁俱寂,只有鸣唧唧之音,逐渐填满山头与寺院的空间。 徐子陵移了过来,与寇仲和跋锋寒同时探头窥望。三人面面相觑,同时警觉的查探着四周,在心中将那把自己等人暴露出来的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知道自己等人已经被人当成了枪来使,这种感觉令他们感到无比的郁闷。 若非害怕自己身形一动,就会完全的暴露在这些大小和尚面前,他们恐怕早已落荒而逃,此时却唯有以秘法收敛全身毛孔,不使精气外泄,只希望这些和尚千万不要现才好,最好直接无视。 “原公子果然厉害,只希望婠儿也不要被你利用了才好!” 婠婠似是赞赏,又是无意间的传音道,嫣然浅笑,月色笼罩下来,那恍若浑然天成般的玲珑娇躯更是动人。原随云淡淡一笑,传音道:“和尚们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接一个的和尚,鱼贯从铜殿后的大殿双掌合什的走出来。只见有若长蛇阵的和尚,不但没有散队,还在一名有着令人懔慑的体型,与其他身穿灰袍的和尚有别的蓝袍和尚领头下,笔直朝白石广场这边走过来。 白石广场上的那些小和尚恍乎本能般的退开一条路来,让这些从铜殿内出来的和尚通过,眼中更是露出尊敬的神色,谁都能够看出这些铜殿内的和尚才是静念禅院真正的精英,他们每一个人都已具有一身不弱的功力。这所有人若是结成阵势,那种惊天动地的力量更足以让宁道奇那样级数的高手亦退避三舍。 静念禅院,果然名不虚传。 原随云虽然脸色仍是平静无比,眼中更如同幽幽碧水,波澜不兴,但已经开始头痛了,祝玉妍虽然无法知道藏身在何处,但原随云知道这名震天下的绝代高手的脸色恐怕也未必好看。 他们虽然没有小瞧了静念禅院,但毕竟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想想也是,能够与慈航静相提并论数百年的禅宗大派又岂是等闲? 除蓝袍和尚手持重逾百斤的禅杖外,其他人都手挂佛珠,眼观鼻,鼻观心的,宝相庄严,但又不虞因视野收至窄无可窄而跌倒。人数虽众多,却不闻半点声息,连呼吸声都欠奉。 除了领头那身穿着蓝色僧袍身段高大魁梧的大和尚外,另外尚有像他般身穿蓝僧袍的3个和尚,形相各异,跟他分立四角。令人很易猜到他们就是净念禅院的四大护法金刚。 只是搜遍全场,却仍未看到静念禅院当代院主了空的身影,令人生出高深莫测的寒意。寇仲,徐子陵,跋锋寒都是心中毛,只因就在这时那些和尚不已经朝他们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护法金刚一声唱喏,全体和尚都如臂使指地,整齐划一的朝他们而来,面向高起达十丈的钟楼,合什施礼。 “佛门静地,唯度有缘!” 此语刚说毕,众僧一起念诵,木鱼钟磬,又遁着某一规定韵律於诵经声中此起彼落,连夜空都似沾上了详和之气,份外幽邃探远。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些和尚定是已经现了他们,寇仲等人当然不是笨蛋,这句话刚一说完,他们已经打定注意落荒而逃了,逃得越快越好。‘佛门静地,唯渡有缘!”这句话也是又两个意思的。 其一是说你们不是佛门的有缘人,若是知趣,就快快离去吧!其二就是若是你们真的‘冥顽不宁’的话,那和尚们也就只好出手各位留下,好好面壁思过吧。若是留下来做个和尚,徐子陵倒是无所谓,只是寇仲、跋锋寒两人虽然恨不得飞进寺院去搜寻和氏璧,但也绝没有留下来看破红尘的想法。 只要不是疯子,都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双方的实力太过悬殊。 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三人当然不是疯子,但是他们也并没有离开,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向禅院白石广场上直冲了过来,度更是快捷无比,风声落下,已经撞进了和尚群中。 “当!” 巨钟忽然再次轰鸣震动,钟身出令人胆寒的震颤剧动,所有人都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一道曼妙的身影在钟身上轻轻踏出,一步落空,恍若毫无重量般的落在高楼上。明月斜照,这女子的风姿更是连天上的星月俱都黯然失色。 她的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只是她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著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强大魅力的女子,除却阴后,祝玉妍,再无她人。 寇仲等人不得不朝反方向落去,当然也不是自己的意思,只是在阴后祝玉妍这等级数高手全力出手的情况下,天下间是绝无一人敢硬撼其锋的,就算是号称中原第一散人的宁道奇也不行,所以寇仲等人只有退,飞退。 只是他们心中虽是苦笑不已,然而静念禅院的和尚却非是能够了解他们的想法,在他们身形落定的同时,无数道劲气自四面八方飞袭来,这看似凌乱无比的攻势中突兀的似又某种奇异骇人的力量,一瞬间即是天衣无缝,天地交泰之势。 寇仲,徐子陵骇然失色,跋锋寒朗笑一声,只有无奈的挥剑出击,劲气狂,杀气漫空。 一声娇笑,在众人耳边响起,以他们的功夫,竟也耳鼓像针刺般剧痛。这充满魅惑的声音中似带着某种引人入彀的神秘力量,令人欲罢不能。所有人同时朝高楼上望去。 祝玉妍蓦地消没不见,他们耳内同时响起呼呼风暴的狂啸声。风啸像浪潮般扩大开去,刹那间整个天地尽是狂风怒号的可怕声音,偏是四周宁静如昔,令他们知道定是祝玉妍弄出来的手脚。 当风声变成雷雨的声音时,所有人都有若置身于狂风暴雨核心中的可怕感觉,遍体生寒,脚步不稳,要以无上的意志,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如此魔功,确是闻所未闻,惊涛裂岸,汹涌澎湃亦不足以形容其中的威力,就连原随云亦不禁悚然动容,绾绾的魔功已是变化万千,令人防不胜防。但祝玉妍的天魔*却到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出神入化的境界。 这其间的变化已到了穷究造化的地步,世间再无一人能够形容它的灵动,更无人能够触摸其中神秘莫测的力量。飘逸的身姿恍若幽灵般翩翩起舞,无数道寒光自四面八方奔涌斜射。 “当!当!当!”禅钟连响。三粒佛珠撞响了铜钟后,其中一粒反弹掉在婠婠与原随云两人跟前处,佛珠晶莹剔透,隐隐间又宝相珠光露出。 两人人同时色变。竟是以一粒铜珠,却能敲得出令整座钟楼都震动起来的巨响,这是甚么禅功?婠婠尤其感到郁闷,她本已是天下少有的绝高手,天下间能胜过她的人已是寥寥,但现在却现就是这静念禅院中,出这粒佛珠的高手的内力修为显然也是远远的过他的。 她已看清这三粒佛珠是从铜殿之内激射出来的,铜殿离这剧中之间起码有百丈的距离,而此人不但令巨钟令整座钟楼震动,更是使三里佛珠不分先后的奏响,如此禅功,确可说是天下无双。 这三声钟响,就恍乎是佛音梵唱,又如是一堵巨大的高墙,仍祝玉妍天魔音变幻无方,却牢牢的被控制在墙外,而墙里面却是波澜不惊。狂风怒号,海浪滔天的力量虽然厉害,这声音却似一方历经千百年敲打的磐石,仍波浪奔涌,怡然不动。 耳鼓中肆虐的魔音忽然消敛,众人心神渐渐回归,都同时松了口气。 “好一个了空,果然不凡!” “你再瞧本后这招如何,你若真的如此厉害,便再破给本后看看?”祝玉妍冷哼一声,显出心中的愤怒,了空的武功或许与她仍有些微差距,但佛魔本是天敌,佛性在本质上生生克着魔道,是故了空才能如此轻易的将她的天魔音消弭于无形,但同时亦引出了她心中的杀机。 一条赛雪欺霜,美至异乎寻常的玉手从宽敞的袍袖内探出来,纤长优美的玉指在夜空间作出玄奥难明的复杂动作。 所有人同时生出向前倾倒的感觉,同时骇然惊觉祝玉妍纤手的动作,竟隐隐拥有无穷的吸引力,让人弥足深陷。 一声柔美悦耳的叹息紧接着在众人耳内响起,祝玉妍娇叹一声,水云袖轻轻舞动,恍若行云流水,划出道道奇异神秘的弧线,偏又看起来无比的优雅妩媚。看似轻松拂来的一对水云袖,在他们的眼中却彷如鸟翔鱼落,无迹可寻。就如同流星划破夜空的辉煌,蝴蝶飞舞在春天里的灵动。 翩翩起舞,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惊人魅力,所有人目眩神迷。 忽然间,流星、蝴蝶、绝代佳人的轻舞全都没见了,只有无数道飞舞的闪电,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强大气息。 水云袖飞出,化作一道激电,强大无匹的劲气,令空气亦开始沸腾,祝玉妍娇笑声中,身影蓦然消失不见,恍若天魔妙舞。一瞬间已经飞出了数十道的水云长袖。 每一袖出,杀一僧。等到漫天的袖影消失的时候,围在阴后周围的上百寺僧已然去了一半。所有人都已失色,如此魔功,简直是鬼神具惊。这些寺僧功力都亦不弱,放到江湖中亦是能入二流,但在这绝代妖娆面前却是全无反抗之力,简直是如同妇孺婴孩一般。 铜殿内,静寂无声。原随云已经完全能够确定和氏璧绝对是在其中,只因了空必须看守和氏璧,是故才能见祝玉妍大开杀戒亦无动于衷。 身形一展,如同一只蝙蝠般朝铜殿滑翔而去,婠婠随风而动,紧跟其后。 第二章 暗黑铜殿 铜殿中有灯,一丝莹白的亮光从夹缝中水一般泄了出来。 这一点的光亮只出现了一刹那即消逝,恍若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当它出现的时候纵然是最为亘古的恒星亦是黯然失色。这不是香油点上的灯,而是和氏璧异力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星光。 然后才是昏黄的油灯所流露出来的光芒,在月色下明灭不定,交织挥舞。 灯光渐亮,渐近。 通电大门已然在望,殿门上有两个大铜环,这铜门是用天外精金所铸成,分量自是不轻,功力稍浅一点的甚至无法使它产生些微的震动,但是这些却不会对原随云产生困扰。 没有人怀疑,只要原公子轻轻挥手,殿门即可应手而开。 真正的威胁是来自于……身后。 “阿弥陀佛!” 佛号四起,衣袂拂动之声,同时从四方八面传来。人未到,一股强大的寒流已自背后冲来,使原随云的血液也几乎凝固,全身真气散窜乱闯,呼吸困难,四道身着宝蓝色袈裟的身影激射而来。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护寺四大金刚含怒出手,都已使出了全身的功力,威势之盛恐怕纵然是宁道奇亲至亦需暂避锋芒。婠婠咯咯娇笑,宽袖中左右各飞出一条白色丝带,同时只以右足拇指尖向地面一点,撑起娇躯,整个人陀螺般旋动起来,恍若风中精灵一般随风而起。 杀气陡增,水云长袖电光突闪般,随着她翩翩起舞的身影的上下翻飞,奇迹般的划出道道不可思议的弧线。 “碰碰……”劲气交织,婠婠闷哼一声,娇躯一颤。对方毕竟是功行深厚的四大金刚,且是全力出手,‘天魔*’固然是变幻无方,但就在这短暂的瞬间,婠婠已然吃了点苦头,但亦迫得丝带金刚齐齐后退了半步。 丝带倏消,回到了罗袖之中,婠婠嫣然一笑,隐入铜殿遮盖的阴影之中。 “轰隆隆……!”铜殿大门应声而开,原随云微微一笑,长袖已然流云般收了回来。 衣袂破空,两人几乎同时扑入殿内,感觉就像进入了一个铜造的大罩子中,又或到了一个覆盖的铜钟内,铜殿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过万尊铜铸的小佛像,无一不铸造精巧,衬托在铜铸雕栏和无梁的殿壁之间,造成丰富的肌理,经营出一种富丽堂皇,金芒闪闪的神圣气氛。 婠婠与原随云皆是不可一世的绝顶高手,但在这时却都感到了一种窒息的感觉。这一半是因为这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与和氏璧异力的影响,但更多的是来自于对面的和尚的威胁。 和氏璧固然神妙,但仍是死物,却是无法对原随云产生威胁的,只有宗师级的高手才能如此。原随云微微叹息,这和尚即使未达到宁道奇的境界,恐怕也相差不远了。 一方蒲团,一个和尚。 这和尚静得就如同一方历经千百年风霜的磐石,眼眸微闭,手中佛珠轮转不停……即使是在如婠婠、原公子这等级数高手的共同注视,他的神态依然没有半分的变化,即使是一人已令人感到渊亭岳峙的感觉。 “了空……”。婠婠喃喃低语道。 昏黄的***映照下,把了空和尚的影子拉长。 而他的影子,刚好投射在一张放在殿心的小铜几和铜几后供打坐用的圆垫上。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正与世无争的安然置于铜几之上。 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纵然原随云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亦不由心神皆颤。 门外衣袂破空,惨呼撕斗声不断响起,但原随云早已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他的眼中已只有面前这方无暇的宝玉,没有人能够形容它的辉煌与名润,更没有人不被它所吸引。 “和氏璧……”。 这就是春秋战国时群雄争相夺取,天下独有的无价之宝,并留下了传诵千古“完璧归赵”的故事,秦始皇得之以取天下,建立一统中国的稀世奇珍和氏璧…… 千古流传,得和氏璧为天下之主宰。 【既寿永昌,受命于天】。 佛珠轮转交替所出的吱吱响声忽然间渐渐落了下去,了空和尚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随云虽然是由外面广场飞掠闯进来的,但一则广场上的和尚都已被祝玉妍所牵制,二是因为他的度也实在太快了一点,所以并没有人看到他的样子,他也依然是安全的。 但只要有一个人看见了他的容貌,恐怕原随云也只有作出杀人灭口的选择了。他虽然不怕慈航静以及静念禅院,但受到这样两个拥有千百年历史的大派的时刻威胁总是令人不愉快的。更何况他们更是白道领袖。如此地位,没有人敢忽视的。 铜殿内灯光虽然昏暗,但却无法对了空这等级数的高手产生影响。只要了空一睁开眼睛,就必定能够看到原随云的样子,那时原随云纵然得到了和氏璧,顺利离开了静念禅院,恐怕也会不太安稳。 现在了空已然睁开了眼睛,但他仍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了空不是原随云,睁开了眼睛又怎么可能看不见? 只因为原随云长袖已流云般飞卷而起。 不是流云,是狂风。 狂风卷起,不但带起了一阵急的风声,更将原随云的人似已被卷起。他的人仿佛突然变成一只巨大的蝙蝠,自火焰上飞过。 铜殿本不算大,但是摆放着的蜡烛却并不少,四壁之上密密麻麻燃烧着的烛光更多,这么多的蜡烛摆在一起,本应是***通明的,显得昏暗,只因为是受到了和氏璧异力的应先所致。 要想把这些蜡烛在短时间内全部熄灭更不是件简单的事。 原随云身形竟还是在飞旋着,那两只衣袖就像是一双展开的飞翼。强大的漩涡交织着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翼扇起了风,风扇来了火。 本已微弱的火势,突然间全部熄灭! 黑暗,铜殿之中忽然间陷入了令人绝望的黑暗。 绝对的黑暗! 没有人能够在绝对的黑暗中还能看得见东西,纵然是绝代的高手也一样。有些武林高手会认为在自己眼中已经无法产生绝对黑暗,那只不过是种错觉而已。只因为你虽然已认为那是绝对的黑暗,但其实仍是有些微光亮的。 光明也许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物了,虽然也有强弱之分,但却总是存在任何一个偏僻的角落的,但在和氏璧异力盈满的铜殿中,却正是光亮所无法涉足的角落。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制,在和氏璧异能笼罩下,所有的灯光都已被局限在了铜殿外。 了空不但看不见原随云,更几乎连自己亦将要迷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这些事情都不过是生在一瞬间之内,了空纵然是有三大宗师那般的修为,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这本就是落在原随云的算计之中的,虽然略有出入,却不会伤及根本。 当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时候,原随云已可令天下间绝大多数人感到头疼万分,哪么……当所有人都变成了瞎子的时候,又会怎么样?原随云岂非已变成了黑暗中最可怕的的猎手? 婠婠眸中闪烁不定,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虽然也是一样的变成了瞎子,但是心中却偏偏高兴得很,简直就想大笑,只因如此一来,对方已全然陷入了被动之中,婠大小姐已忍不住想看看原公子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了空的。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黑暗之中忽然间多了四道悠远深沉的呼吸之声,婠婠知道定是四大金刚也一样跟了进来。果然,一声佛号在殿内响起,接著阴柔的声音响起道:“贫僧不嗔乃本寺四大护法金刚之,负起护宝之责,两位施主若肯迷途知返,不嗔可许诺任由施主等离开。” …… 若是能够看见的话,就会现婠婠与原随云都笑了,眼中同时露出了说不尽的讥削之意。他们虽然仍未杀一人,但祝玉妍杀得静念禅院的和尚却是不少,恐怕已成不死不休之局,又那里还有缓和的道理? 更何况静念禅院与魔门亦是几百年来怨恨交织的夙敌,他们就算没有见过婠婠,没有见过祝玉妍,只凭那天生对于魔门中人的感应,恐怕也猜出了她们的身份了吧…… 第三章 铜殿激战 婠婠嫣然轻笑道:“不嗔秃驴,你是否也太小看我们哩,莫说你说的话我根本不信,恐怕就算是你也只是打着拖着我们的主意吧……哼,我们既敢来取宝,自有把握离开,不知不嗔你是否相信。” 祝玉妍虽然厉害,但也顶多能够拖住静念禅院外围的护寺僧人一炷香的时间而已,若是他们不能在一炷香内取宝离开,待禅院的和尚缓过手来,便是插翅难飞。 “魔女奸诈!”被婠婠道破企图,不嗔暗自恼怒不已。 一声冷哼,同时响起,接著一把雄厚有劲的声音喝道:“无知狂徒,竟敢到佛门静地来撒野,若不立刻束手就擒,随我等离开圣殿,休怪我不痴的降魔杖不留情。” “哦,婠儿倒想看看你们这些秃驴如何能留得住人家哩!” 咯咯一笑,婠婠满是充满诱惑的声音响起,柔声道:“这四个秃驴由婠儿来应付,了空就留给公子来对付如何?” 四大金刚每一个都绝对已经具有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了空虽然厉害,但也绝对无法与四大金刚相比。看起来婠婠好像吃了大亏,而将容易对付的留给了原随云,但是原随云却绝不会那样想…… 只因四大金刚联手固然是石破天惊,所向披靡,但是婠婠却并不需要去硬抗对方的攻击,以天魔*的精妙变化,要想做到如此并非难事,她只要拖住对方即可。但了空不同,了空看守着和氏璧,要想取得和氏璧,必须击败了空。正面面对他的所有攻击,无论是谁?只要想得到和氏璧,哪么在气势上已经率先处于了被动状态…… 也不等原随云答话,婠婠娇媚的一笑,本来气势平和的她忽然动了,事先没有任何出手的预兆,但本是妩媚的眼神瞬间已转换成另一种充满杀气的目光,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空灵、神秘起来。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本是当年胡铁花用来形容元随云的,但此刻用来形容婠婠也绝不为过。 幽暗的虚空中,空气急的旋转起来。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形成了一道道令人惊叹的强大漩涡,无数道气流向四方飞舞着。恍乎是一道闪电划破了静谧的虚空,只在呼吸间,数丈外的婠婠已来到四大金刚面前,如云般的水云双袖舞动,两点银光闪闪光。 天魔双刃旋转着,划出奇妙无比的弧线,忽然间迎头朝四大金刚无声无息的落下…… 静谧幽暗的虚空中更显得无比的诡异,婠婠娇笑一声,银光化作道道翩翩起舞的蝴蝶,迅盘旋萦绕住全身,舞成一团,美丽至极,哀婉动人。 “天魔妙法!果然是魔女。” 虽然无法看见四大金刚的脸色,但只听其声音已然能够猜出想必是难看得很,这些蝴蝶看起来美丽无比,但是只要挨上一着,就将会变成索命的引路冥蝶。 一声暴喝,性子最是暴躁的不痴禅杖化为游龙,横扫而出…… 虚空之中,蓦地劲气狂起。 了空身上的僧衣劲气鼓荡,在身周围绕旋转不休,恍乎是一条灵活无比的游龙,袍袖舞动,朝着侧面迎头卷出,强大的劲气带起层层劲风,刮得人肌肤生疼。 原随云的身影自侧面显出,指间婉转,一道指力飞射出,‘啵!’的落在舞动僧衣之上,漫天飞舞的僧衣忽然间全部消失,劲气缓缓消散。 黑暗之中,所有的声音全都没了。 一片死寂! 除了婠婠与四大金刚指间偶尔带起的一丝细微的风声,便再无半点响动。婠婠等人都已是绝顶高手,交手之际本应是石破天惊才是,怎么可能无声无息? ………… 原随云嘴角逸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婠婠的天魔双刃怕是已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有达到无相无色的至高境界,才能在不与四大金刚禅杖接触的情况下,仍能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威胁。 了空本来古井不波的心中就像是突然间落下了一块小小的石头。虽然细小,但已足够产生波纹,并且迅扩散开去。比起那边的魔女那种诡异到极致的攻击方式,眼前这人的攻击就实在显得太过简单了,但就是这样简陋到极点的招式,随手一挥,屈指一弹已令他不得不避其锋芒,如此武功,虽然看起来不好看,甚至是令人会产生破绽百出的感觉,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了空才能了解其中的可怕。 “大巧若拙,万流归宗!” 婠婠的魔功虽然变幻莫测,但毕竟仍是有迹可循,但是身边这人却已达到了羚羊挂角,技近于道的地步,已经将自己的攻击融入的整个天地。 袈裟挥动,直袭而去。 了空数十年来精研‘闭口禅’,也悟出一门绝技,这套绝技御敌之时只需挥动袈裟,须弥之间即可挥莫大的威力,正是这‘袈裟伏魔神通’。了空甚至有自信,若是将此套绝学炼至最高境界,定可与宁道奇那等高手一较高下。 “袈裟伏魔功!” 原随云诧异之色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即是无比的凝重,这套武功他也会,乃是少林寺的镇派绝学之一,与武当‘流云飞袖’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论盛名却是远远不及‘流云飞袖’。但却并非是说这套武学不及‘流云飞袖’。只因‘袈裟伏魔’不但易学难精,要想成为三流人物自是容易,但想凭此绝学成为绝顶高手,除非是下了数十年的苦功。 能够炼成此绝学的人就算不入宗师境界,相差也不过是几分火候罢了!容不得原随云不郑重对待。 冷哼一声,屈指入内,五指之间却又有无穷妙谛变化,恍若多罗花的绽放,阴柔的指力激荡,三丈的空间内连气温亦似降低了几分。 “多罗叶指!” 随着多罗花的盛开,又生出了更多的变化,每一种变化就像是一道枝节,继续延伸出更多更繁的变化,最后所有的变化全部融合为一。 一指斜斜点出,虚空中寒光熠熠,整个空间的劲气都似被这一指所带动。 了空耸然动容,袍袖疾挥,一只如玉般晶莹的手掌自袈裟中横截斩出,道道寒冷的光辉令人心惊。 “嘭嘭……!” 劲气激荡,巨大的响声传遍铜殿,了空只感整只手臂麻,心中亦是心境无比,能够‘举重若轻’不难,难得是‘举轻若重’,但这人竟似已经堪堪进入了如此境界! …… “嘭!”丝带寸寸碎裂,断成一快快盘旋着落到地上,恍乎折翼的蝴蝶。 婠婠狼狈万分的翻身落地…… “这四大秃驴还是交给你吧,婠儿来对付了空即是!” 原随云愕然,很无语! 第四章 降魔 婠大小姐郁闷无比,本以为四大金刚再扎手也好过了空吧,谁知四人联手之间不但天衣无缝,一举一动都盈满劲力,强悍的功力更非是一加一的简单相加,而是呈几何数的倍数重叠,婠婠好不容易硬抗了数十招后,终于狼狈逃窜…… 柿子还挑软的捏呢,婠婠翻身落地的同时,也不等原随云同意,天魔双刃横破虚空、如闪电般朝了空疾挥横劈落下,袖中天魔带如灵蛇般飞卷,端的是飘若浮云,骄若惊龙。 原随云只有苦笑,对于婠大小姐的娇蛮,他简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 四大金刚那容婠婠如此轻易的破出重围,身形舞动间,禅杖间不容的朝婠婠灵动的身影罩去。劲气狂起,婠婠清楚的感到一支巨大的禅杖正朝自己背心直捣而来,嘻嘻一笑竟是不闪不避,身影毫不停滞划入风中,袖带飞卷,风声狂涌。 后面传来细微的闷哼,婠婠嘴角逸出一丝明亮的微笑。 人影一闪,原随云随之出现在四大金刚面前。戟指轻弹,数不尽的气流浮动,化作漫天光点,直追四大金刚的身形而去,眨眼间迫至身后。 四大金刚虽被迫得无法再度追击婠婠,脸上神情丝毫不变,脚下步伐快的移动,呈现出一阵奇异的阵势,这阵势就忽然间令几人化成了最坚实的一堵墙,指力一落到阵势气流交汇处便无声无息的随风消散。 就像……柔软无暇的飞雪曝于残阳……消融于无形。 原随云的脸色变了,变得凝重无比。 四大金刚的眼神亦渐变凝重,手中禅杖像是有千钧重负般变得缓慢无比,向前轻轻的挥动着,铜殿之中似有风雷声突然大作,手中禅杖像是被诸天神佛的无上愿力所加持,黑暗中没有半点光芒。 但是禅杖上所带着无上祥和、庄严的威势却似已进入了人的心里,让人感到那股强大的光明神圣、崇敬,皈依。四大金刚脸色安详而镇定,面露慈悲之色,身形虽然看起来笨拙,但却沉稳有力,让人由心底生出无限敬意。 禅杖横指,杀伐果断的气势扑面而至,不痴和尚横眉怒目,作怒目金刚相。暴喝道:“无知狂徒,竟自甘堕落与妖女为伍。还不清醒更待何时,若是走入魔道,休怪不痴妄动无名,用佛主降魔之力,杖下不留情……” 不痴的声音尚未落下,已再也说不出话来,整个空间都似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就像是忽然间增加了数倍的重力,连呼吸都似停顿。 黑暗之中忽然间伸出一只手来,五指握紧,拳锋破空就像是变成了最尖锐的利刃,朝不痴的心脏部位直袭击去。原随云的武功本是轻灵飘逸,其中的无数精妙连最擅变幻无方的‘天魔*’祝玉妍也为之惊叹。但这时却是全然不同,他的攻击变得沉重、气势如山。连浸淫拳法数十年的好手也未必能有如此威势。 拳风竟将不痴的喝声都压了过去……所有人的呼吸都似停顿! 这一着不但快如闪电,更是来得无声无息,黑暗之中本就是看不见的,再加上和氏璧异力的干扰,愈是高手,那种武的直觉更会受到极端的扰乱而降低,不痴竟在先前没有半点的察觉,待到觉晓之时已然来不及了。 “……噗嗤!” 就像是皮革被突然捅破般出沉闷烦躁的声音,黑暗之中只有越来越低的喘息,渐渐的归于平静。“当!”禅杖掉落地上,出最后的哀鸣。 所有人都沉寂下来了,脑中恍若有无数惊雷乍起。黑暗之中,婠婠呆呆的朝原随云的方向看去,心中竟升起油然不信的感觉,剩余的三大金刚更是满脸的震惊…… 静念禅院领袖白道武林,势力庞大无比,以至于已有太久的时间,那些高僧只是受人敬仰、拜谒。那会身死人手,自‘邪王’石之轩后,又有谁敢击杀这些佛门高僧,引得整个白道的围攻。 哎…… 黑暗之中,只有一声悠远、悲伤的叹息,更似在其中蕴有数不尽的怒火与杀气,一双杀气凛然的眼神无视了幽暗的空间,无视了和氏璧异力的干扰静静、深沉的朝原随云往来。只说了一个字。 “魔!” 了空数十年精研的闭口禅,自此而破…… “魔!”字出口,整个空间都似已被凝固,微茫之间,一股撕心裂肺的杀意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佛门子弟并非不杀人,只因不愿。当他们动了无边杀意之时已有佛主降魔的莫大神通,将一切罪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堕轮回。 原随云心脏的跳动渐渐变缓,只因他已经感受到,对面传来一股凌厉到已化为实体的杀意,这不是剑意,却比剑气的凌厉锋锐更具有侵略性,在这样的杀气笼罩下,没有人能够再说得出话来,更没有人能够迫入其中,来对原随云施予援手。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他自己面对…… “那谟婆伽跋帝、钵喇坏、波罗弭多曳、唵伊利底、伊室利、输卢驮、毗舍耶、毗舍耶、莎婆诃……” 所有的一切都停顿了,时间在这一刻停滞,除了那充满哀伤的佛音梵唱便再无其他的任何声音,但黑暗之中,这极静的空间内已有一道强悍无匹的力量再蕴量,积蓄,和氏璧异力与这股杀意交织,空中似有无数的火花闪动,星辰明灭。 这道气势渐渐变得越来越强,就像是一道滔天的巨浪,奋力的朝天际奔涌沸腾,最后终于越过了海岸线,越了极致…… 银色般的波涛如雪如月,轰然塌下,漫天劲气狂涌,劲气交织,气机已紧紧的锁定原随云,黑暗中虽有宽广的空间,但是他……避无可避! 水云长袖飞退,天魔双刃破开虚空,寒光闪烁,婠婠一瞬间变幻出无数道幻影,终于破开了了空的限制,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曼妙的身影划出美丽的弧线,朝原随云飞跃而去。 “唵、嘛、呢、叭、弥、吽。” 一字字镇定的念出,原随云脸色逾呈安详,手印在胸前快的变幻着,每一着变化中又蕴有无穷妙谛法藏,双手之间婉转不休,似有那随意变化的宝珠,一朵清净不染的红莲缓缓绽放…… 一掌击空,雷电交击。 “密宗大手印!” 第五章不死印法? 杀意森寒,铜殿中的温度陡然下降。 了空悚然动容,长袖飞卷追逐着婠婠曼妙无比的身影,心中却是震撼万分,以他的修为虽然并未见识过此等绝学,但已能分辨出这正是最为正宗的佛门武学,但是……魔又岂能应用佛的力量! 手印又称为印契,佛菩萨及本尊的手印,象征其特殊的愿力与因缘,因此结手印时,会产生特殊的身体的力量和意念的力量,这和佛菩萨及本尊修证的本位力量的身心状况是相应的。 “鹿死谁手,你且试试!” 身形微动间,凌空飞渡了近五丈的空间,掌印间不容的朝着三大金刚的空隙之中印下,那里本是不痴的方位,四大金刚数十年来共同修持,已然是心意相通,配合间更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若是四人联手,纵然是宁道奇亦要避其锋芒,但原随云出其不意的击杀不痴,固然令三大金刚的杀意狂起,亦令他们的阵势再无圆转不息,浑然天成之势。 三大金刚暴喝一声,猛然向前一步踏了出去,将全身数十年的功力同时聚于禅杖之上。当其冲的不嗔一挥禅杖,往原随云横扫过来,最厉害是挥杖由缓而快,带起的气劲把原随云完全笼罩在内,务要令他不能脱身。 禅杖挥出的瞬间,立时宛如一把最为尖利的宝刃**了红莲之中,虚空瞬息被刺破。冷喝一声,禅杖忽然间又有了了更为奇妙的变化,‘玎玲!”禅杖整个的挥舞起来,整个空间的力道都被这无形的力量所拉动,形成了庞大的漩涡,撕扯着原随云的印法变化。 “阿弥陀佛!”形成的巨大龙卷,猛然间,化为一条飞卷的赤龙,龙吟啸天,带着无声的嘶鸣裹着强悍无比的力量向原随云直压了下去。 庞大的气劲,重如山岳。 “降龙伏虎!果然厉害!”原随云被三大金刚气机锁定,避无可避,手印变幻无方,快无比的凝聚出全身的功力,杀气纠结中,虚空中产生“咝咝!”的气体悲鸣。 “蹬、蹬、蹬……!”两股强悍的力道毫无意外的硬撼在一起,无形的力量同时向两方压迫而至,迅盈满整个空间,这股力量的强大已绝非人力所能抗衡,以原随云及三大金刚此时处于巅峰状态的境界亦身不由己的被向后推移了三步。 空中交织而呈的巨大漩涡气团亦似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压力般,轰然炸开,仿佛巨大的星云漩涡在宇宙空无边际处出的无声哀鸣,生灭轮回,一切重归于平静。 迎着扑面而来虽已扩散却仍然令人不可小觑的力道,原随云右手忽的按向虚空,奇妙无比的做着灵动的变化,那飞卷而来的狂暴气流突然间无影无踪。饶是如此,原随云仍然感到心神颤动。 “不死印法!原来是石之轩的传人!” 三大金刚诧异而震撼,他们却没有原随云那虚引虚空的本事,被那股扩散的力量硬撼身形,虽然因为是三个人平摊的缘故,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但亦是心神激荡下,嘴角逸出了一丝血丝,显然受了一点轻伤。 此刻看到原随云令无形真力消散归空的本事,惊讶万分。这着手段更是像极了昔年‘邪王’石之轩的‘不死印法’! “原来如此!”了空双目中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杀机,只有石之轩的传人除了有‘不死印法’的精妙变化外,更能习得佛门秘法,只因当年石之轩曾从四大圣僧处学得佛门禅功。虽然其中亦又有些微的不同处,但了空亦只当原随云没有学得其中的精髓的缘故! 婠婠双目中闪过一丝讶色,明亮的眼眸中奇异的色彩流转不定。 “难怪原随云自入铜殿以来所用皆是佛门绝学……现在更不惜以这等奇门绝技来冒充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恐怕就是为了让石之轩来做这个替罪羊吧!” 婠婠愈像愈觉得自己的想法的正确性,心中变幻不定,眼眸中一片复杂的神色。 “……当年碧秀心身死,石之轩本就与佛道两门仇怨滔天,而且他的野心更是不小,若是说他会来盗取和氏璧,于情于理,都能说得过去,静念禅院的这些和尚必定也是如此认为。如此一来,原随云倒可脱身事外!” “只是如此,原随云这小子却利用了我阴癸派,而且师尊虽然与石之轩仇深似海,但石之轩毕竟也同是圣门中人,原随云如此算计,我却该如何?” 婠婠想得入神,身形已不由自主的产生了片刻的凝滞,只是这眨眼间,了空和尚已自她身后飞袭而来,双袖化成金刚般坚硬的事物,自虚无缥缈间迫来。 “先杀妖女,再杀魔头!”了空杀机一起,数十年禅定的“不动禅心”早已抛之脑后,手低下更是快如闪电,探爪朝婠婠娇媚的容颜抓去,若是这一着抓实的话,纵然不死恐怕亦要深受重伤,而且更会容颜具毁,如此辣手,实在非是佛门高僧的手段。 只是了空眼见数十年相交的僧侣不痴死于面前,心中早已杀意狂搏,那还顾得上其他。 “秃驴,好狠的心思!” 眼见这一着竟是要让人毁容,莫说婠大小姐,就是一般的女孩子恐怕也要将那人恨死方休,婠婠娇呼一声,双袖间流云变幻,天魔双刃猎猎飞扬,劲气消散中,透出一种不容逼视的锋芒! 第六章 如何灭杀? “妖女厉害!”看见婠婠仓促之间天魔双刃仍有如此威势,饶是以了空数十年的禅定功夫亦不由心中暗惊,脸色虽不变,掌指间劲力却不由加了三分,务求将这妖女一举击毙! “石之轩座下的小魔头已如此厉害,若是近日让这妖女脱得身去,不出十年,将又是个“阴后”祝玉妍?到时苍生受难,天下将永无宁日。” 心念电转,了空忽的面容肃然,双目中已知有一片澄静与坚定。出一声狂怒的长啸,身子硬生生顿住,竟不管不顾那当头罩来的天魔双刃,左掌横切格挡婠婠疾挥的魔刃,右掌凝聚全身真力,猛然炸开,拳意纵横而出,一瞬间朝婠婠胸口击来,强大的劲气,迅疾的风声响成一片,连时间亦似在这一刻而停顿。 “纵然拼得身受重创,也誓要将妖女格杀于此!” 拳锋破空,霸道凌厉的气劲似化成一道怒龙,随着了空的怒喝,将婠婠身边一丈内的所有空间牢牢锁定,然后轰然爆裂开来。 巨龙翱翔飞舞,惊雷逐电。这样凌厉的攻势,原随云自问无论是谁站在婠婠的位置,也不敢直缨其锋。 婠婠敛去娇媚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神色。 天魔双刃化为一道游龙,紧缠着对方的攻势,看似灵动矫捷,变幻无方。但婠婠自己却心知肚明,自己根本尚未达到那种收随心,道法自然的地步。是故天魔双刃一经挥出,真力动,聚于魔刃之上,就好像弓已引满,不得不,所以那一着固然是雷霆一击,威势自然惊人。 可是这也证明了她还不能控制自己的火气,真力还不能收自如,若是能够从容的再将其收回,才是真正的炉火纯青的境界。 了空的攻势,婠婠虽然看得分明,但却无奈的无法变招应对,纵然心中存着躲避的念头,但身形已为了空气机锁定,避无可避,银牙暗咬,天魔双刃舞成一道流光,无声无息,婠婠竟是存着两败俱伤的念头。 “轰!”气劲交击,虚空中恍若雷霆电击,气机引爆下气流向四方横扫。这股劲力实在是霸道至极,婠婠为这强悍的力道直接撼动下竟被迫得止不住的向后倾倒。 于此危机之时,婠婠的天魔*之变幻才显出威力来,只见婠大小姐长袖挥舞,身形犹如随风舞动的精灵,水云长袖破空飞袭,无形劲力登时如同被牵引般向婠婠两侧横移开去。 破空之声直刺耳膜,令人耳鼓生疼,那强悍的真力虽被婠婠用天魔秘法引之虚空,但那恍若利刃般的强大穿透力仍是将虚无的空气亦似刺破,生出尖锐的呼啸声音。 “哗!”婠婠喷出一口鲜血,胸中的寒意才似得到宣泄。 婠婠固然是惊才绝艳,天资纵横的绝顶高手,被称为阴癸派历代以来最有希望突破“天魔*”第十八重大圆满境界的天才。但是若论功力,仍是逊了了空一筹。毕竟了空和尚数十年“闭口禅”所修持的禅功未必便比“天魔*‘弱上几分,仓猝之间迎战了空这等级数的高手,全身功力顶多能够挥出七八分。这一正面交手下,瞬息之间即已身受重创。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的泄怠,瞬息之间即已足可左右胜负。 “阴后祝玉妍座下门徒,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小小年纪已如此了得,此女留不得,否则日后定成大患。” 了空闷哼一声,面色铁青。袍袖疾挥瞬间止住飞退的身形,双足轻点地面,足不沾地的再次向婠婠扑来,他生生于左手抗了婠婠一记天魔刃的攻击,表面虽然看似无碍,实则亦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与婠婠相比却又轻了不少。但他先前恃强击弱,以苍鹰搏兔之势仍让婠婠逃得性命,心下已对婠婠大起忌惮。是故现在宁愿拼得伤势加重也要灭杀此女。 异变突起! 虚空中忽然之间有了细微的劲气波动,虽然细微,但了空似全身生寒,突兀的升起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若是在数月之前,了空却也未必能够察觉这种玄之又玄的法则。但了空这数月来却是朝夕与和氏璧相对,和氏璧异力虽将他的灵觉压制到极端底下的地步。但同时人体却是充满着无穷奥妙与潜力。若有压迫则势必有反抗,这对危险的后天直觉却是提升了不少。 冷哼一声,袍袖横扫向气流细微流动的方向,身形于须弥之间奇妙无比的向侧面横移开三尺,就是这小小的距离,却救得了他一命。 “篷!”劲气激荡,了空那宽大的袍袖被无形力道所迫,“嘶!”的碎裂开来,化成翩翩飞舞的蝴蝶,尚不容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劲气已是劈头盖脸的席卷而来,短短的距离却卷起巨大的风声,令整个铜殿也似沸腾! 没有半点犹豫,他单掌拍地,身形已弹射而起,足尖旋转舞动,借着这一挥的力道,僧袍掩盖下的双腿如旋风般的凌空舞动,数丈内的气流为他所带动,破空之声大作! 他的度忽然间迅捷如雷霆闪电,原随云的招式却反而慢了下来,没有任何的花招在里面,分心两用,右手掐着手印,以密宗绝学“大手印”的攻势迎向了空的双腿。左手屈指一弹,劲气刺破虚空,尖锐的呼啸令人烦躁无比,却正是“多罗叶指”的无上指力! “呼!” 这一下,瞬息之间已是局势倒转,论武功原随云本就不再了空之下,若是机变应对,更是天下无双。了空早已受创,呼吸之间已被原随云全面压制,苦苦抵挡。 三大金刚也已此刻缓过气来,眼见领头的大和尚竟被魔头压制。同时吐气扬声,脱手掷出手中禅杖,闪电般朝原随云头上砸去,这一下若是击实,怕就是真的金刚也要砸得脑浆迸裂。 第七章 联手破敌 静念禅院的僧人确是无不武功高明,三大金刚更是几乎趋于绝顶高手那等级数。这三枝禅杖掷得极有分寸,看似砸向的是头颅。实则更是笼罩了原随云所有可能避开的进退之路,像一片无所不包的杖网般往他投去。 劲气破空之声大作,充盈在整个铜殿之内。 原随云却是夷然不惧,不闪不避,将后背完全暴露在三大金刚的攻势范围。纵身一跃到半空中。身形竟还是在飞旋着,那两只衣袖就像是一双翼。双袖飞扬,闪电般的破空飞袭了空,这种姿态,竟是完全的以强搏弱,凌空扑击之势。 劲气横溢破散,无形劲道破碎的力量令气流更是散乱无比,迅捷的逸散四方。却快不过他的攻击,风声在那里,原随云就攻向了那里。了空怒喝一声,袈裟恍如变成了一片遮天盖地的云彩,那薄薄的僧衣突然间似比精铁更为锋利。将整个空间刺破,迅雷般的风令空气尖啸起来。 风雷交鸣,衣袂闪动。不足十丈方圆的铜殿中忽然间有了风,狂风!三大金刚竟同时生出置身于大海深处,四周怒浪翻腾,海啸惊天的感觉,不由心中大骇的同时,赶紧收摄心神,这才勉力支持。 两股力量若有形质般的对持着,猎猎飞扬,互相撕扯,毫不相让。破碎的风声中竟隐隐有金铁交鸣之声传出,轰轰的响着,便似有雷声在滚来滚去,令人生出压抑无比的感觉。 忽然间,只听“叮”的一声,风声突然停止。 了空闷哼一声,全身仍在抖颤着,那高大的身形好似无重量般的朝后翻腾飞出。口角溢血,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不但他不相信,就连婠婠亦同时生出难以置信的感觉。 了空数十年精修禅法,虽是于招式变化上略微逊色。但功力之深几乎达登峰造极,不可思议的地步。纵然是比之宁道奇的无上修为怕也不会差上多少,但现在在与原随云实打实的硬撼中不但没有占到便宜,更是被击伤,虽然有先已婠婠对抗,有伤在先的缘故,但同时亦能看出原随云功力之深实在令人不可小觑。 “魔头死来!” 蓦地劲气狂起。 原随云清楚的感到三枝巨大的禅杖正朝自己的背心、头颅直捣而来,偏是毫无闪躲或应付的方法。他虽然成功的率先迫退甚至击伤了空,但同时对于三大金刚的攻击却失了先机,此时已无法避开来自身后的三枝禅杖的飞袭。 只听那风雷大作的声音,便已可知道这三枝禅杖的威势必然是沛然难御。纵然是宁道奇亲至,面对如此雷霆攻击怕也只有避其锋芒。 原随云淡淡一笑,身形再次晃动,闪电般的挪移向和氏璧的方向,单手横扫如风,探手抓出。 “狂妄之徒,若是不能将这妖虐格杀于此,却是让天下人将我静念禅院看得轻了!” 三大金刚心念电转已知原随云此刻的目的是和氏璧,心中冷笑不已,避不过我等的禅杖,便是绝代高手也是必死无疑。纵然让你取得和氏璧又如何,也不过是苟延瞬息的功夫。 只是原随云先前的杀伐决断的狠辣气势,实在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纵然明知敌人就算是有九条命只要中了三人联手的禅杖的攻击也是必死,却仍觉得不甚妥当。 三大金刚数十年来朝夕相对,心意相通,虽然是在黑暗之中,却仍是能够明了对方的心意。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形暴起,随着禅杖飞出的影子飞起。怒喝声中,挥拳、出掌、双腿旋动,再次向原随云猛攻过来。 然而攻势刚出到一半,却已经不得不后退。 “想要杀他,却要先问过本小姐答不答应!” 婠婠身影变幻,忽然间奇妙无比的插进来,天魔双刃随念而,划出奇妙的轨迹,轻松的挡格住三枝飞射而出的禅杖,“锵!”的一声,天魔双刃和禅杖在踫撞间摩擦出一阵刺眼的火花,映射出婠婠娇媚的容颜。强大的力量自魔刃锋锐处蔓延上来,婠婠闷哼一声,接着娇躯颤动,向后飘去。 “好厉害的力道!”婠婠冷哼一声,赤足轻点地面,身形借力一晃,不但止住了后退的身形,更是接着这一点的力量飞的迎向三大金刚的攻势,瞬息之间,已扑到三大金刚近处,天魔双刃舞动如幻影,横扫向三人的攻势,同时那一对水云长袖竟无风自动般的飞扬,卷动丈寻内的空间气流破空席卷。瞬息之间已成胶着之势,招式变换中已不知拼了多少招,只是却是再也无法对原随云产生威胁。 了空神色萎顿的退至一边,本是精眸闪射的双眼黯然了不少,眉头已经皱在了一块,他身受原随云全力一击不但伤及肺腑,更是震动心神,虽是极力震慑却仍是感到寒气上扬,周身寒冷,不但无法抵挡住对方的攻击,若是贸然的插手进去,更是会对三大金刚的合击产生破绽与拖累。 这两人比想象中更难对付,纵然是单一而论,每一个人都已是绝顶高手,纵然是面对宁道奇那等级数的高手稍有不及但多半亦能全身而退。最难缠的是他们的联手攻击,从方才的局势即可看出,若是他们之间没有那种惊人的默契与联系的话,恐怕无论是妖女还是小魔头都会受伤,虽然依然难缠,却决不能将他们迫得如此地步。 就是他们两人的默契使他们每逢凶险的局势都能在须弥之间化险为夷,更能随之出最为凌厉的反击,反而迫得他们束手束脚。了空不禁郁闷无比,传言魔门之中阴后祝玉妍与邪王石之轩水火难溶,怎么他们的传人却看起心灵相通,恍若联手多年的伙伴一般。 第八章 明玉神功! 了空眼中杀机浮动,凌厉的杀气一闪而逝:无论如何,都必须在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将这二人除掉,或则的话,十年之后,他二人联手,试问天下间还有何人能够抵挡,那时纵然是静念禅院与慈航静有心除魔怕也只有退避三舍。 了空心神忽的一片澄静,进入那虚无空灵的境界,双目阖上,拱聚双耳,凝神细察。 “今日恐怕万难将他们留得住了,我却只有先将他们的攻势探察清楚再说,也好找出其中的破绽,只是铜殿幽暗,怕是能洞彻的不过三分……哎,若是这铜殿中有些微光亮,却有何必如此!” 原随云哈哈一笑,踏前一步,探手抓起宝璧,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之气,透手心而入。 原随云眉头微皱,只觉寒气所到处,经脉欲裂,全身毛管直坚,眼耳口鼻像给封住了的难过得要命。但愈是如此,他的心中反而愈加清明,心神更是异乎寻常的坚定。 心中一动,汇聚于气海内的真力恍若找到宣泄般的朝和氏璧涌去,原随云却也不敢输送过多,只是小心的控制着真力的输出,忽的,气海之中产生了一种奇妙无比的变化。 和氏璧传来的寒气与原随云自身修炼的功力稍一接触,两股气流在气海交接,便开始互相融合。原随云虽觉不妥,偏又是莫可抗御,庞大无匹。和氏璧的力量是一种积蓄在和氏璧那三寸见方的小空间内,又似若无尽无穷的可怕能量。 “轰!”他完全体会不到生了甚么事,只觉所有经脉像膨胀起来,接著又立即收缩。一胀一缩,他的神经却像给无形的大铁锤重击了一下。 无数的奇异景象,不断在胀缩间闪现于在脑海之内。满天的星斗,广阔的虚空,奇异至不能形容的境界,时空无限地延展著。 体内的寒气完全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古怪之极的感觉,全身经脉似乎全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有说不出的舒服。 和氏璧的寒气似再不注进体内去。 就在这时,一束光射了进来,不是眼中,而是心里,心神无限的延展开来,原随云只觉眼前陡地一亮,眼中映射出那白衣赤足的女子身影飘飞,天魔双刃盘旋,劲气破空的场景,那女子长飘飘,衣袂飞扬,带着亦嗔亦喜的动人神色,娇媚的容颜令星月亦黯然失色,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睛,一弯玄月般动人的眼眸,幽暗的瞳孔,却显得晶莹剔透,眼眸中神色变幻不定恍若天魔妙舞,显得灵动无比。 这是婠婠。 接着是三大金刚,了空,甚至是横死于铜殿之中的不痴扭曲的脸色都清晰无比的显露在原随云眼前,原随云能够感觉到他的眼睛仍是无法看见的,却偏是又能够于这另一种的形势将所有的一切看得更加的分明。 原随云只觉灵台一片清明,心中涌起莫以名状的狂喜,倏地转身。抬头向天空望去,他忘记了自己周边的危险,忘记了自己仍然处于铜殿之中,只想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星辰,已有多少年没有看见了! 婠婠娇呼一声,身形快的飞退向原随云身旁,三大金刚气势紧紧锁定着婠婠,迎着她飞退的身形,毫不犹豫的朝前攻来,就在婠婠错身而过的瞬间,三大金刚的攻势已经来到了眼前,他们忽然全都放弃了向婠婠的攻击,攻势奇妙无比的朝原随云卷去。 就像是一阵狂风,暴雨,更像是一片遮天蔽日的云彩将阳光全都挡住。 忽然间,一切,全都再次暗下去了,黑暗中,一片死寂! 寂寥的死寂! 三大金刚的攻势威猛无匹,劲风狂卷,整个空间都似有风雨雷霆巨震,然而在这无限轰鸣的空间中,却突兀的予人一种绝对寂静的感觉。 天地间如此安静,如此黑暗! 那不是错觉,而是杀气,凝结为实体的最纯粹的杀意! 原随云低下了头,静静的朝三大金刚看去,漆黑的瞳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恨意。就像是一团烈火在炙热的燃烧,将所有的一切焚烧殆尽。 长袖轻挥,三大金刚的所有攻击消散空中。 飞袖再起,已没有人能够看出其中的灵动变化,更没有人能够看出其中的力量,只听见“嘭!”的一声,三大金刚怒吼,身形俱颤,高大的身形俱都忽然间飞起,翻转,落地,重重的砸在铜殿之中。 身形一晃,原随云已来到三大金刚面前,和氏璧的力量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更是几乎将空气冻结,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似在急下降。 黑暗之中,只有低沉而细微的轻叹! 一只洁白如玉般的手自衣袖中伸了出来,这般幽暗的铜殿中本来是绝不应该看得见的,但是这只手上却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光彩,天上地下的光辉都似已然汇聚在这只手上。 晶莹剔透,隐隐然中竟带着中如玉石般名润无暇的光彩,与和氏璧交相辉映。 明明如玉,何时可擢! 颈项之上,玉手轻轻的落下,如一阵清风拂来,三大金刚忽然间全都没有了半点声息。 就在这时,铜殿之外传来祝玉妍那娇媚之中充满诱惑的娇笑! “静念禅院,徒有虚名,却是不过如此,本后改日定再来讨教!” “教!”字落下,笑声却已去得远了,一炷香时间已然过去! 原随云身形跃起,如闪电般的闯出铜殿,双袖一展,像一片黑云触电似的平飞开去,横空而去! 婠婠的度却也不慢,原随云刚施展身形,她也已经到了铜殿外,数根禅杖横飞过来,婠婠娇哼一声,水云长袖倒卷,将禅杖反向射出,天魔双刃紧接着挥舞出动,将旁边的几名寺僧劈得人仰马翻,一眼朝广场望去,见下面已只有静念禅院的僧人。 冷冷一笑,径直去了! 第九章 邪王驾到! 明月俱隐,夜空黯淡无光! 黑压压的云彩自西方压来,沉闷之中似是隐含着无限的力量。婠婠向天空望去,只见黑云上闪电环绕,陡地一声惊天霹雳,一道闪电划过,刺穿了苍冥虚空,将漆黑的天地映得刹那亮堂。 狂风骤起,吹得整个天地愈寂寥,以婠婠此时此刻的武学境界,亦感到遍体生寒。 山雨欲来风满楼! 倾盆大雨簌簌而下,笼罩了整个洛阳城,水声大作,地面上的泥土被溅起四射,只是片刻之间,地面上的山涧中已有了积水,随着轰隆的雷鸣闪电自小道上倾泻下来。 在这满天的轰鸣声中,静念禅院的方向隐隐传来佛音梵唱,其中更有说不出的哀恸,悲愤之意,显得说不出的诡异莫名。 “佛道两宗,从此将与我圣门不死不休,如此也好,纠缠千年,若是能于这一世得得偿解脱,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一件幸事!” 婠婠幽幽叹息一声,心中说不出的沉闷,便连那斗大的雨水打在单薄的身上,浑身上下早已被雨水湿透也是不在意了。 “算了,还是先追上原随云吧,和氏璧虽然于我圣门无所大用,但如此宝物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令人踏实!” 婠婠刚想向前追去,心中一动,便见早已消失无踪的原随云突兀的出现,还未回过神来,只觉眼前一花,原随云已斜掠而起,恍若贴着地面般的朝她飞了过来。 婠婠见了,虽然大感奇怪,但在此刻也不由生出一丝喜色,原随云的轻功虽然不说天下无双,但也可说是世间少有了,若是方才,她纵然全力去追,虽有天魔秘法寻踪,却也未必能够追上。 然后,她就看见几乎已经贴着地面的原随云,袍袖微动间,身形保持原来姿态,不借任何外力就突然的凌空而起,卓立于山间。 如此奥妙的身法,诡异至极,但婠婠见得多了,并不觉得奇怪,婠婠连忙提气,腾空而起,轻若飘叶的落在原随云的身后左侧。 劲风倏起!就在婠婠双脚着地的刹那,前方破风之声大作,一片漆黑的影子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高,弯弯的从上而下朝她狂攻而来,那鬼魅般的身影,迅若雷霆般的攻势无不令她心惊无比。 婠婠于此刻亦终于明白原随云为何会去而复返了,只看对方未露面已有如此威势,便已可知道对方的武功绝不在“阴后”祝玉妍之下,天下间能有如此武功修为的不出一掌之数,再看那几乎无法捕捉身形的身法,凌厉诡异更胜原随云半筹的攻势,婠婠若还不能猜出对方的身份,便不会被称为阴癸派百年来最杰出的传人了! “邪王”石之轩,师尊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斩杀的夙敌,江湖中近百年来最令黑白两道谈之色变的魔头,四大圣僧亲自出手亦无法擒杀的不世高手。 婠婠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脸上亦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撼之色。 “石之轩隐藏江湖数十载不显魔迹,此方和氏璧,有何魔力,竟能令石之轩不惜暴露形迹也要出手强夺,难道……难道和氏璧能够弥补石之轩的破绽吗?” 作为最受祝玉妍寄予厚望的弟子,婠婠自然知道,自碧秀心死后,石之轩的无情道心中便已有了些微的破绽,武学境界更随之下降,但即便如此亦能震慑群雄,便可当年毫无破绽的石之轩是如何的可怕? 凌厉的气劲交织,将地面积水分割成两半,空中的雨水突兀间变化为一道道尖锐的利剑,出令人不堪忍受的激烈尖啸扑面而至,婠婠心中油然生出难以抵御的感觉。 一丈内的空间内,长袖飞袭,于不可能中插进石之轩的攻势范围,倏忽间腾挪变换,奥妙无方,将无数道雨水所化的利剑击成粉碎,并且飞的卷动于尺丈间形成如星云般的漩涡,地面泥土,污水,簌簌落下的滂沱大雨纷纷为劲道卷起,倒飞而去。 流云飞袖…… “好!出手若闪电雷霆,掌握时间分毫不差,不愧是石某人亦要亲自出手格杀的人物!”语音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赞赏之意,只有婠婠知道这是石之轩已经动了绝大杀心的缘故。 “蓬”的一声,两股水流交击,片刻的凝滞后轰然炸开,恍若无边海域中两股滔天巨浪的对持激荡,一触之下,怒潮巨浪,倾泻狂击四散,粉碎的水珠向四面八方飞去,打在地面上,竟入地尺深有余! “走!”原随云一揽婠婠纤腰,身影一闪,如离弦之箭的射向漆黑的夜空下,瞬间消逝无踪。 【别怪我不更新,遇到瓶颈了,就是这一章写了又改,改了又写,虽然有大纲,但是这些情节要想衔接起来却不是哪么容易,还是那句老话,虽不tj,却是周刊】 第十章 雨中漫步 被原随云揽入怀中的瞬间,婠婠身体一僵,随之放松下来,芳心中油然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 霹雳雷霆,闪电像是条被天地诸神所操控的无形长鞭,在苍冥中纵横挥舞,没有人能形容其万分之一的灵动,也没有人能够了解这种威严而未知的力量,因为无知,所以人类总是对宇宙充满敬畏! 随着电光激鸣的是更加激烈的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不但冰凉更有丝丝刺骨的疼痛。 雨水自原随云脸颊上滑落,然后在落在地面,不绝如缕! 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加镇定,安详,恍乎急促的雷雨,淋漓的道路并没有给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事实上也是这样,任何人若是看到原随云此刻的身形,都很难想象他竟是一个瞎子!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如此灵动、如此变幻无方的身法足以令天下间绝大多数的武林好手黯然失色,婠婠一双如水般的眸子中充满了惊异:无论是谁?在被“邪王”石之轩追击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都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令人讶然的是在这般漆黑,这般淅沥的雨中竟仍没有迷失方向。 婠婠眼中露出凄迷的神色:谁能想到如此优雅,这般清秀的少年,竟可能是当今天下间最为可怕的人物之一。不知何时,天下哄传:寇仲,徐子陵,跋锋寒甚至侯希白,杨虚彦以及原随云等人乃是三大宗师下一等一的人物,只是前虽已可算是天纵奇才,但又岂能与原随云相提并论,若是让原随云到了宁道奇那般年纪时,宁道奇又何足道哉? 急奔跑中原随云忽然停了下来,露出一丝迷惑的神色。 “前面是否有一条河?” 婠婠闻言稍微一愣,即凝目望去,在电光激闪中才微微看到一条大河拦去道路的影子,不由更感疑惑:“你怎么知道?” “这样湍急的水流,我想听不见都不行!”原随云淡淡一笑,接着说:“而且我早已将整个洛阳的地形摸熟,若非有这般大雨和雷鸣的干扰,更是连问都无须再问?” “你再看看河边是否有条小船?” 两人的身法疾若流星,说话间,又向前奔出了数百丈的距离,虽然夜色晦明,婠婠此刻已能清楚的看到河边的情形,说道:“不错,大概距离河堤有二、三十丈左右!” 原随云吸了口气,笑了笑:“还好,总算没有被冲走,人算不如天算,我也实在没有料到竟突有如此大雨降下!好,快点上船!” 婠婠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两人上了船,也不划动,河水湍急至极,顷刻间将小船送出百丈左右,也幸亏两人都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若是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控制船的稳定的话,免不了有翻船之虞。 婠婠这才问道:“难道你早就在此预备了船只了么?” 原随云笑了笑,也不答话,负手船舷之上,虽则是衣衫尽皆湿透,长零散开来,看起来有种洒脱出尘的飘然气质,悠闲至极,不像是逃避强敌追袭,反而更像是荡舟风雨,携佳人出游的翩翩佳公子。 反观婠婠,玲珑的曲线显露无遗,优美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苍白、如天鹅般的白皙颈脖露出如明玉般的圆润色彩。精灵般诡异莫测的气质中更添妩媚之色。若是那“多情公子”在此,怕是又要绞尽脑汁、画上无数美人亦难以描绘其万一的风华。 但是这也不过是给他人予赏心悦目的感觉罢了,婠大小姐自己却觉得难受得很,尤其是这种被雨水浸透的感觉更令她生出烦躁的心思。 随着河中的激流,小船被推向河中心地带,原随云微微一笑,袍袖忽然舞动,流云般飞卷,骄若惊龙,飘若浮云,飞扬的神态中满是淡淡的笑容。 就如一股无形的劲道化出一只隐形的手来,本来只向前奔的小船忽然间朝右边河岸靠去,瞬间将小船与岸堤的距离拉近了十数丈,原随云舒了口气,朝婠婠柔和的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足尖在小船上轻轻一蹬,化为一道清风,朝岸边射去。 “嘭!”船舷“嘎吱”破开,底舱的木板瞬间粉碎,整个小船同时四分五裂,但这种分裂却不是变成一片片的样子,而是虽然裂开却仍然藕断丝连般的连在一起,片刻间,急促的水流冲击下沉没。 婠婠俨然浅笑,瞧往原随云,眼中也似露出赞赏的神色。 原随云温婉的笑了笑,似无意的问道:“婠儿,你看这河宽几何?” 婠婠吃吃一笑,眼眸中带着明媚的笑意:“虽不太宽,但这距离好像也不太短,少算起来,大概也有五十余丈的距离!” 原随云好像并没有明白过来,疑惑着说:“婠儿轻功也是高明至极,你看你最多能一掠几丈?” 婠婠叹了口气,幽幽道:“婠儿这点微末功夫,哪能与原公子相提并论,纵然婠儿费尽全力,怕是顶多能有十余丈左右,也是了不起的成绩了!” 原随云道:“若是石之轩又如何?” “石邪王当然也是不能的!”婠婠嫣然笑着,说:“石邪王的“幻魔身法”变幻无方,可说是穷究身法变幻之极限,但是若论直线距离怕是未必比婠儿强上几分,撑死了也顶多是能够达到十五丈的距离罢了!他若想要从此过河,除非变成鸟!” 原随云叹了口气:“石之轩虽然厉害,但好像还不能变成鸟!” 婠婠也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所以我们现在实在不应该走得太急的!” “不但不能太急,而且更应该越慢越好,最好是散步走回洛阳城去!” 婠婠眼中露出凄迷的神色,诧异道:“为什么?虽然石之轩追不上我们,但若是走得太慢了,若是被静念禅院的和尚现了,婠儿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你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更何况禅院的那四大秃驴本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原随云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刚才在禅院之时,我尚且不惧,现在又岂会将他们放在眼里。而且静念禅院四大金刚已死,了空身受重创,其余众人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罢了,纵然被现了形迹又能奈我何?” 原随云又笑了笑,道:“所以婠儿你现在最好静心调息,恢复功力,静念禅院一役,现在婠儿你能留下的功力怕是不足五成,否则的话,岂会被石之轩一击则溃,我们现在走的越慢,能够恢复的功力便能多几分,面对石之轩的把握则能更高!” 婠婠疑惑道:“石之轩不是已被我们抛下了么?” 原随云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势,淡淡道:“石之轩若是这么容易便被我们甩掉的话,就不会被称作邪王了,更不会令黑白两道如此忌惮,即便是已然隐迹数十年,仍有如此之大的威慑力!” “……若我没有料错的话,石之轩此时怕已备好酒菜,只等我们回到洛阳城了!” 原随云又叹了口气:“若是由西北方向的城门进去,则须退回静念禅院的路线,东面的城门是王世充重兵把守自然不选,西南面的城门距离路线过于远了,而且方向不对,我们所能选择的也仅是东北方向的城门进去而已!” “石之轩当然也能够猜到这一点,所以他一旦追不上我们,当然就会退到那里去只等我们自己上门而已,而且他选择的方位定是对于观察最为合理的,无论我们走那条路,恐怕都会落入他的眼中的!” 婠婠随之也明白过来了,看着原随云,眼中带着一丝妩媚之色,凄迷朦胧的眼神中满是迷醉,幽幽道:“看来也只有便宜你了!” 原随云道:“哦!” 婠婠叹了口气,悠悠叹道:“有婠儿这般女子陪着你散步,又岂能不是你的福气,若是旁人,就是跪在地上求上十辈子,婠儿也是不会理会的!” 第十一章 杀伐决断,谁与争锋?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如此深夜再加上连绵暴雨,整个洛阳城显得尤为孤寂冷清,但洛阳毕竟乃是天下最繁荣的经济政治中心,于此时此刻街上仍有疏落的人车,偶尔传来几声零乱的谩骂、埋怨天气如此多变,世事如此多艰的声音,然后迅的湮没于淅沥的暴雨雷鸣之中。 原随云与婠大小姐在横街小随意漫步,悠闲至极! 微雨初霁,甚至是和风细雨时节,携佳人出游,游兴尽、乘月而归。皆是风流韵事,古来多少才子佳人相会皆是由此而传为佳话。 但在这样幽暗深沉的夜晚,冒着如此之大的雨,漫步于洛阳古道,就不是一件合乎常理的事情了,更何况这两个人都是少年风华,男的清秀,温文儒雅;女的更是皎若明月,端的是绝代佳人,最难得的是他们走在如此之大的雨中,神态仍如此优雅自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需要极高的修养,更需要趋乎绝顶的修为。 冰寒彻骨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对于武来说,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需要不断的运功来抗拒严寒,带动全身功力生生不息的运转。 只有在外力作用下,人的潜能才能不断的激。 婠婠的功力恢复得很快,虽然仍离达到巅峰状态相距甚远,但她显然已经很满意了。在力拼四大金刚与了空之后,从容而去,到现在仍有自保能力的人并不多。屈指算来,天下间也不过十余人而已。能在婠婠这般年纪拥有如此成就无论何人都已经具有了骄傲的资本。 原随云看着婠婠,眼眸空虚的恍乎一片虚空:“婠儿,恢复得数成功力,尚能一战?” 阖目默运玄功片刻,所有状态皆明了于心。绾绾美目像深黑夜空的亮星般一闪一闪的睁开朝他仰视,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神态动人,柔声道:“不足七成,自保有余;若是对阵石之轩,却是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原随云嘴角牵出一丝笑意,淡淡道:“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你能恢复七成功力,也难为你了!” “若非止于行走间,婠儿此刻功力当能更胜一筹,那能容你小觑了!”绾绾小嘴轻瘪,精致的鼻子微微皱起,自得一笑,美眸半合,更显凄迷动人的神色。 那知,原随云却肃容道:“只要头脑清明,心神收摄,纵然是杀场戮战亦能练功。四体之限,不过是庸人自扰,何须辩得分明?” 闻言,婠婠娇哼一声,“婠婠本就是庸俗之人,哪比得上你原公子之惊才绝艳!”说完,小嘴微不可察的噘了噘,便将目光投向夜色深浓处,恍乎连那满区的污水、泥垢也比原公子好看得多。只是心中却已暗暗将原随云的话记得分明,原随云这等级数高手,只字片语,武学心得,皆是千锤百炼,记下了,总是有好处的。 原随云微微苦笑,女儿心思本就最是难测,上一世他无法测度金灵芝的心思,最后疏忽中为她所乘。再世为人,他仍然不能了解女儿心思,反而更显迷惘。无论是惊才绝艳的石清璇、巾帼不让须眉的商秀洵,抑或是独孤凤,月精灵般的婠婠。这几位女子虽都与他有所牵扯,也曾试着去了解他们,但却越显迷惑。只觉再难的武功,比之女人,也要容易许多。毕竟,对于武学,以原随云的天纵奇才,无论如何深奥,只要初通其理,不消片刻,即能上手。 思量间,一片默然。七拐八拐之下,转入贯通皇城南端门和定鼎门的天街,槐柳成荫的大街两旁万家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在深夜中如卫士般环绕在天街两旁,恍乎忠诚的战士拱卫着这一方的安宁。 走着走着,婠婠忽然停了下来。 原随云皱了皱眉,只有问道:“怎么了!”洛阳城毕竟太大,原随云眼盲许久,仅凭几日对洛阳的熟悉,仍无法完全把握其规划及人行道路。若无婠婠的领路,免不了浪费时间在寻道上。 婠婠叹了口气,说:“再往前百丈左右,即是天津桥!”她顿了顿,又说:“婠儿感觉石之轩甚有可能在桥上等候着我们!” 原随云也皱了皱眉,默然了片刻,忽然笑了:“无妨,自去看看!” 天津桥,洛阳盛景。而桥南数百丈左右就是名声在外的董家酒楼。此刻洛阳,域外豪杰,中原群雄住在董家酒楼的非在少数。这些人虽不说都是高手,但绝非易与之辈。若石之轩真在天津桥上恭候大驾,两方动手下。声势必然不小,虽然相隔甚远,但也很可能惊动董家酒楼内的高手。 尤幸的是,雨势更急。倒能消去争斗之时的霹雳雷霆不少。 思索间,来到天津桥的西端,迎面风声呼呼吹来,既是风雨,更是如渊亭岳峙、高山仰止般的气势,这股气势虽不及祝玉妍天魔*的诡异莫测,但在变幻上均不在其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三步,原随云自感应到这股气势开始仅仅走了三步。但其中的变幻却是千变万化,杀气腾腾,倏忽间又如清风明月,玄月高悬。 凌厉锋锐时可洞金裂石,柔弱缠绵处亦可化为和风细雨,润物细无声。 “久等了!”原随云微微施礼,颔微笑,恍如彬彬有礼的主人在召侯着不耐烦的客人。 石桥上有人正凭栏俯视下方流过的洛水,此人身穿儒服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听见原随云的话,也不抬头。只是微微一笑,“甚佳,如此夜晚、雨景都属罕见。能在此夜将当今天下最杰出的武学奇才送入黄泉,岂非快事!如此,则石某虽不耐等候,然在今夜,乐意之至!男儿行走世间,当杀伐决断。亲手将天才横溢的少年英才扼杀于成长中。其快意之处,不逊于掌无上权势,折名花美人!” 他的声音愈显低沉,温柔,如谆谆细语,令人迷醉,满脸温柔之色。 他的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按在桥栏的手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婠婠只听得从心底生出寒意,偏脚步却是毫不停息的朝桥上走去。原随云亦同时感到一丝寒意,他杀人,尚有理由。然石之轩杀人,只随性暴起,从容杀伐,不问缘由。既无正邪之分,亦不产生愧疚、荣耀等负面情感。杀即是杀,如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虽是快意,已是杀道、魔道。 第十二章 从容 雨幕中有光自桥头升起,火光! 走得近了,婠婠才现在桥上竟有一把硕大的油伞,像是一层薄膜般将雨势阻隔在这小小的空间之外。 石之轩神情安详,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婠婠更注意到。石之轩的儒服干净至极,像是一朵云彩般没有半点的褶皱,柔软而光滑。他们厮杀于禅院,以命博之。奔走于雨中,尽显狼狈。然石之轩设宴于此,怡然自得,风度气派无懈可击。 婠婠虽然明知石之轩乃是师尊之大敌,但也不由为其气度暗暗心折。暗思:“无怪乎,石邪王能自无数强敌中夺得碧秀心芳心,抱得美人归!”要知,当年碧秀心的仰慕不在少数。天才横溢之辈更是不知凡几。 油伞下有桌,桌上已摆下了酒菜。 石之轩的目光仍凝注往桥下长流不休的河水上,深深叹息一声,冷酷的眼神忽然转为温柔,语气出奇的平静,似在自这自语道:“原公子,曾见得清璇?”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东平郡中,缘尽一面;然相谈甚欢,窃已引为在下之红颜知己。” 石之轩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转为低沉:“如此,石某更容不得你!” 婠婠也是露出诧异的神色,小嘴一噘,小声嘟哝一句,也不知再说着什么。继而狠狠的瞪了原公子一眼,又想起此人根本就是什么也看不见,幽幽叹了一口气。 “请!”石之轩长身而起,来到小桌旁边坐下,单手虚引。 婠婠冷冷道:“我们的座位都没有,你请什么?” “一个人只要没有死,就得吃饭……”原随云拿起桌上的筷子,淡淡笑道:“邪王厚意,在下当真是感激得很!” 石之轩冷冷道:“你不用感谢我,就算是死囚,死之前,都总是要吃饱的,何况是原公子这般人物!” “但吃了之后,是死是活就说不定了。”婠婠伸手拦住原随云,眼中带着一丝气恼:“你这人,当真要将婠儿气死,若是这酒菜中有毒怎么办?” 原随云淡淡一笑,道:“但不吃也要被饿死,饿死的滋味可不好受,毒死至少要比饿死好。”他又笑了,“而且,能让婠儿这般心忧,纵然是真的毒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完,他竟真的拿起筷了,将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又喝了一杯酒。 “好酒!”原随云叹道,再度斟满,如是三杯,痛饮而尽。 石之轩也笑了:“这般情况下,你竟还能有闲心的分辨酒的好坏?” 原随云失笑道:“原某倒未必真的能够分辨得出来,只是你石邪王带来的酒,总归不会太差的!” 石之轩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继而抚掌大笑,大声赞道:“好,原公子果然是豪气如云,名下无虚!若是三十年前,石某说不得也要与你相交。” 这两个前一刻还是生死大敌的人,这一刻却恍乎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婠婠简直看傻了眼,同时,产生一种离奇无比的想法。同样的天资纵横、惊才绝艳。同样的视世俗立法如无物。谈笑杀人,优雅自若。面容都是一般的清秀,只是石之轩又要显得冷酷忧郁些许。 甚至……连他们的武学都是如此的相似。“不死印法……移花接木。”石之轩有天下无双的“幻魔身法”。然而原随云那独特的滑翔身法怕也不在其下。都有深沉似海的谋略,同时也不会为任何感情所羁绊。 太相似了! 既生瑜,何生亮! 他们若非朋友,便是注定的敌人。 命中的夙敌。 婠婠叹了口气,将这种心思埋藏于心。大声着说:“什么豪气干云,不过是个自大的傻子罢了!” “傻子,如此称呼,原公子怕也是次听见吧!”石之轩好像听见了最好笑的事情一般,抚掌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却忽然叹了口气,说:“婠侄女你若真以为他真的是个傻子,你就错了,石某敢肯定,原公子定有种特别的本事,能分辨食物中有毒无毒!” “这样的本领倒是罕见!”婠婠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魔门的奇门绝技虽然层出不穷,有些技巧亦能分辨毒物。然而毕竟乃一般毒物。像石之轩这等人物,若然下毒,定是天下奇毒,哪能辩得分明。是故连婠婠亦感匪夷所思。 原随云也不理会,举杯一饮而尽。 石之轩叹道:“虽然罕见,但却是必定有的,虽然连我也不知道他这种本事究竟如何。只因原公子双眼不便,若还无此种本领,纵然是武功再高,怕是也死得不能再死了,当真是惊才绝艳。可叹注定陨落于石某之手。诚为可惜。” 原随云依然在喝酒,婠婠冷笑道:“恁多废话,若是三十年前之石邪王,婠儿尚要惧你几分。只可惜现在的石之轩,你那完满的境界因碧秀心而产生破绽。在我二人联手之下。纵然是再厉害几分,也要叫你葬身于此,动手吧!让婠儿看看你的不死印法厉害至何等程度。” 婠婠虽然说得轻松,但早已是暗中戒备。她也明白若是石邪王想走,天下间怕是无一人能够留得住他,她与原随云联手,圆转无休,亲密无间。心中所思所想,可最大程度的得到挥。天上地下。无一人能直掠其锋。纵然是宁道奇那般宗师境界的高手亲临亦是毫无惧色。甚至在面对四大金刚以及宗师境界的了空时也能占到上风。 对于石之轩,虽则警惕,但毫无惧色,甚至迫切的想与其一战。 石之轩出莫名的狂笑,目光又变回无比的冷酷无情,淡淡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此言不虚。石某三十年不显江湖,倒是让人小看了。你们联手虽然厉害。只可惜对石某人来说只是小孩儿的玩意,只因石某的不死印法本就不惧群战,对一对二,对石某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说的不错,倒是婠儿思虑不周。只可惜邪王你那不死印法并非完美无缺。” 绾绾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神态动人,柔声细语。 三十年前,石之轩融合佛门武学与魔门“花间派”,“补天阁”武学于一炉。创出神秘莫测的“不死印法”。威震天下,那时,问天下群雄谁与争锋是其最真实的写照,纵然是三大宗师一流怕也要逊色些许。只可惜好景不长,一代邪王竟痴恋上当时正派之慈航静的当代传人碧秀心,后来更是为慈航静所设计,在心灵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破绽。 不死印法,从此已非完满。 所谓的不惧群战,不过是对于比他弱的人而言。对上与其同一级数甚至是略强的人物虽仍有威慑力,但不会取到决定性的作用。 “…原随云虽未必是石之轩的对手,但也未必差了几分。我二人联手,除去石之轩。将来圣门之中还有何人堪敌我阴癸派之威,一统圣门也是可期。只要圣门统一了,慈航静又有何惧!”婠婠打得是好算盘,魔门并不比佛道两派的领袖慈航静弱,甚至还要强上不少。然而数百年来却是屡屡为其压制。只因魔门实在是太强盛了,屡屡出现天纵奇才,惊才绝艳的人物。互相攻伐,各不服输。以至于每每失去统一的契机。 也只有百年前一代天骄。圣门,“邪极宗”的盖世奇才向雨田横空出世,以无上魔功震慑魔门两派六宗之时才隐隐有统一的趋势。但终究是英才天妒,“邪帝”向雨田也因修炼无上心法“道心种魔”。最终消逝在历史长河中。 石之轩双眼慢慢眯成一条直线,淡淡笑道:“石某人的不死印法虽有破绽,杀你却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婠侄女你等禅院一战消耗良多,此刻功力能留下的顶多七八成。石某人击杀你们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可惜玉妍一片苦心,培养的传人,如此不堪。” 婠婠尚未有机会回话讥讽,眼前一花,石之轩来到眼前五尺许处,两手变化出难以捉摸的奇奥招数,往她攻来。 电光火石,迅若疾电。 婠婠也不知见过多少出手迅捷的人物。她自己也是以度而见长,出道以来,更是少有人能及得上。唯一失败的一次也不过是败在原随云之手。但对于石之轩的出手,仍是心中暗惊不已。其度之快,身法之诡异,便是连原随云也要逊上一筹。 只是这趟毕竟不是上趟。 上趟对抗石之轩的一役,婠婠所残存功力不足一半。更是仓猝间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此趟更有丝毫不逊色于石之轩的原随云在侧。莫看他现在不出手,只因婠婠与石之轩皆是魔门中人,不好干涉。但一旦她陷入危机。一荣俱荣,原随云必施展雷霆之威。 是故,婠婠虽然深惧于石之轩的惊人度。但却不担心,在电光石火的迅快时间内,抛下一切顾虑,定下策略,置诸死地而后生,以抢攻对石之轩的抢攻。 天魔双刃飞扬。水云长袖卷起千万水珠粉碎的奋力反击,处处是与敌携亡的招式。使强横如石之轩,在顾忌重重下,亦难以得逞。 但是石之轩毕竟是曾经纵横天下的大高手,不出片刻,已然将婠婠搏命的优势完全拉回,且全面压制。 雨水飞溅,声未到,迫人的劲气已将丈寻内的雨幕迫开。如此惊人的指力,连原随云这精擅指法的大高手也为之动容。随即指风破空而至。 “嗤”! 婠婠玉容静若止水,天魔刃电光突闪般,随着她急舞动的身影,横斩过来。但是她也知以此时的状态面对守株待兔的石之轩差距尚远。 面对石之轩,任何虚招都是枉然。天魔*的奥妙变化挥不了其作用。天魔双刃迎向指劲,宽袖中左右各飞出一条白色丝带,同时只以右足拇指尖向地面一点,撑起娇躯,整个人陀螺般旋动起来。 身影恍如乘风,整个人飘在空中般毫无着力的朝后飞退避。 她那对纤纤玉手以奇异曼妙的动作,交叉穿梭地挥动丝带,织出一个幻变无方,充满波纹美感的浑圆白网,把她紧裹其中,成了一团白影,仿如天魔妙舞。 要知高手相争,进攻退守,均於电光石火中寻瑕觅隙,以求命中对方要害,又或退避其锋锐。 但宗师级数高手,招式之间圆转无隙。毫无破绽,心神更是如同磐石般坚韧无比,道心通明。更是不可能犯错。石之轩会在武学境界中出现破绽实在是一个异数。但是纵然如此,婠婠也生出无懈可击的感觉,除非她现在就把石清璇控制在手中,否则的话,根本无法寻出石之轩的破绽来。 她只能退。退守、防御。 天下间,最利于防御的阵型是圆。婠婠的天魔带正是把“圆”的特性挥至登峰造极的境地,织出的护体网纹平均而一致,根本没有任何强弱疏密之分,顿使人生出不知该攻何处的无奈感觉。 “技止于尔!” 石之轩根本不需要知道攻向何处,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石之轩之武学,柔可断水,刚可断金,迅若雷霆。无论何种防御,只要不是同一级数的高手均是如同虚设。 “雕虫小技罢了,看石某人如何破你!” 说话时在丈许外“呼”的一掌遥击,生出惊涛狂飙般且无比集中的一股劲风迫婠婠迎击。那空中水幕忽然间化为道道水箭,刺开白网并寻隙击向婠婠。 “嘭”! 浑圆完美的防御阵势,瞬间崩溃。 劲风倏然又起,恍乎是来自整个天地,四面八方。 石之轩的攻击,再次动。 他的度,己出和突破人类体能的极限,根本不能用眼去看或用耳去听,只能依自己异于常人的灵锐感觉,作出来自本能的直觉反应。 婠婠倏然娇美的身影横移,天魔刃挥洒,无数的水珠带动旋转,间不可的避开石之轩的攻势,同时亦将其身影迫出。 但是她非但没有半点愉悦的感觉,反而头疼无比。 倏地里,眼前像现出无数个石之轩,这当然是幻觉,婠婠不用猜也知道石之轩正以奇异高的身法与步法,向她进击。但是她纵然知道,却仍无法捕捉其快移动的身影。 “原随云,你个混蛋,若是再不出手,婠儿便是做鬼也绝不叫你快活。” 娇哼一声,银牙暗咬,刹那间把生死置诸度外,丝毫不让的挥掌迎击。毫无瑕疵的玉手曼妙无比的做着玄奥的姿势,整个空间都似突然产生了向她倾倒的感觉。 “蓬”! 婠婠不但没给震退,反向前跨跃一步。 原来这股看似强猛的劲气,交接时忽化成阴柔之劲的拉扯劲道,不过婠婠早有预防,否则就要当场吐血出丑。 掌风忽变,从阴柔变成阳刚,由冰寒转为灼热,如此诡异的变化,只有石之轩能融会生死两个极端的不死印法始能办到。生可变为死,死可变为生。 婠婠如受雷殛,娇躯剧颤。 在刹那间,掌劲内不死印气劲像波浪般一重重的向婠婠撞击,忽然刚猛,忽而阴柔,即管以天魔*的妙擅变化也无法化解。 婠婠跄踉跌退,溃不成军。咬牙硬撑中,苍白的脸色显出坚定的神色,天魔刃横破虚空。 石之轩鬼魅般飘来,脸容变得无比冷酷,淡淡道:“待石某人送婠侄女上路吧!”猛然间只见他拂衣飘,威猛无俦的掌力向婠婠头顶横拍下去。若是叫他真的击中,怕是大罗金仙亲临,也是回天乏术。 忽然,一道身影窜了出去,两袖一扇,罡风呼啸。 “哈哈……你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么?”石之轩哈哈大笑,像这样的雷霆之击。别人纵然能够催动,要想收回便是千难万难。但是石之轩却如清风拂面般轻轻巧巧的收回来了。不但收回,还能反击。只见击往婠婠的掌力倏忽回收,迅疾无比隔空击向那道身影。 空中恍如闪电破空。两道身影飞袭舞动,如风如絮。激战,无数道劲气飞溅,洛水之上,水花浮动。 “江湖盛传,原公子武学精湛,不在宗师境界之下,乃是继三大宗师后,最为厉害的人物。石某人早已想领教了呢!” 只听,空中,又是一声霹雷击下,暴雨倾盆而落。狂风、暴雨,大地呼啸,整个天地黑暗得如同坟墓。 他们根本已瞧不见对方的身影,只凭零声来闪避对方的招式,但风雨呼啸,到後来他们连对方的掌风都听不见了。婠婠看得目眩神迷,纵然将全身功力凝聚双眼,亦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形。 霹雷击下,电光一闪。 忽然,原随云腾空飞舞,两袖挥动,空中忽然间像是有千百点寒星暴雨般射了出去。 不是寒星,而是水珠。但是在原随云真力激下,任何人挨上一下都决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在如此黑暗中,要想闪避,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是这恍如天罗地网般的攻势,没有人能够躲开,连名震天下,天下无双的“邪王”石之轩也不能。 天上地下,绝无一人能够躲开。 石之轩躲不开,只因他根本不必躲,他能够抵挡。 他的手中好像忽然间多了一件物事,像是毫无重量般挥舞。曼妙无方,纵然是穷究造化,亦没有人能形容其中的灵动。然后,那万千点寒星忽然间全部消失不见,石之轩手中的物事渐渐显露出来,却正是那油伞。 突然,油伞急的震颤起来,横空而去。 接着,又是电光一闪。 “篷”!天津桥都似在急的颤动,恍如随时将要倾倒。 原随云急的向后连退五步,每一步都似有无穷的压力,将整个桥面踩出尺深的脚印。石之轩也是身体朝后一仰,长袖一卷,一股强大的劲力被他引向身后,“篷!”的击中洛水水面,溅起丈余的水幕,声势未绝,水花四射,轻易的射入泥土之中。原随云盯着石之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然而神态从容,风度依然无懈可击。缓缓道:“很好,我今日总算证实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石之轩浑身为雨水湿透,恍若未闻。只是看着原随云的脚印,默然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很好,我今日也总算证实你这武功的确与我的不死印法相似至极。” 石之轩精修内力一甲子之多,那是原随云不到二十年的功力所及。两之间,境界虽不差,然而功力之间的差距不止一筹。两硬撼下,原随云即使不受重创,也绝不会如此轻松。石之轩所言,只因已经看出,原随云将其劲力尽数导入地下,正如他将原随云真力引入洛水一般。 实在神似至极。 “这是何武学?”石之轩忍住心中的惊异,淡淡问道。 第十三章 邪王论武 惊异的不止是石之轩,最受震撼的还有婠婠。虽然她早已知道原随云有一门绝技不但神似“不死印法”。其神妙处更是不在其下。但她仍未将原随云放在与石之轩同一级数的高手来看,而且自两败于原随云之手以来,婠婠虽然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大受此激励,功力境界突飞猛进,使恩师阴后也瞠目结舌。 天魔*业已进入第十七重之境,弱冠之龄位列天下绝顶高手之列。 若无意外,进入那传说中的无色无相,奥妙变化无穷尽的第十八重天魔大圆满境界。问鼎大宗师之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婠婠信心高涨,认为纵然比之原随云。虽未必能够取胜,但凭借着天魔秘法的变幻多端也绝不会逊色多少。然此刻见原随云在静念禅院一战后,仍能与石之轩拼得不落下风。虽然有石之轩未尽全力的缘故,但已可见原公子的厉害。即使以石之轩只能,也要忌惮三分。芳心中不由升起欣喜、沮丧、气馁等复杂的感觉。 原随云凝望着石之轩,显得空虚的瞳孔中似乎泛着异样的光彩。良久,缓缓道:“邪王石之轩,名不虚传。不死印法,确有改天换地之能。原某佩服之极。” 石之轩淡然一笑,杀气尽去,肃容道:“你能在如此年纪达到如此境界,更难得的是这份冷静沉着。比之石某人当年,不知胜过多少。若你入得宗师境界,纵然是宁道奇亦难抗衡。” 原随云问道:“何谓宗师境界?” 石之轩微微一愣,轻轻笑了。眼光中透着一丝迷离,更有期盼:“这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石某人也说不清楚。就比如你无法去向一个弱阐述强的心境一般。我只能告诉你,宗师境界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纵观天下,真正可称为宗师级数的高手,不过寥寥五、六罢了。” 原随云展颜一笑,道:“绝代宗师,不入红尘,原当如此。” 婠婠却皱了皱眉,微笑道:“石邪王说笑了,宗师高手虽然稀少,但仅婠婠所知的已不下十余人。” 石之轩淡淡道:“……然而在石某人眼中,能配得上宗师之谓的却只有宁道奇,宋缺,傅采林以及毕玄等少数几人。就连玉妍也差了一线,能算得上半个。其余的诸如晃公错,解晖,王薄,席应,赵德言,四大圣僧……等所谓的宗师高手,在石某看来,简直是不知所谓,不堪一击。” 婠婠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俏脸微寒,香肩微耸,似是漫不经意的道:“邪王好大的口气,却不知当年被四大圣僧追得逃窜千里的是谁?三次论武,败于宁道奇之手当然更非你石邪王。” 石之轩似乎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微微一笑,“婠侄女无需气恼,石某如此说自然有其道理,若是玉妍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自然是毫无争议的宗师。天上地下,莫可争锋。只可惜玉妍,却是永远不可能将天魔*推演至大圆满境界的。” 婠婠想到师尊为石之轩所害,恨得咬牙切齿,虽然心机深沉,仍忍不住俏脸寒意顿生,冷笑连连。 原随云忽然道:“敢问石邪王,可入得宗师境界!” 石之轩闻言,默然半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的,悠悠叹了口气,缓缓道:“三十年前,石某人亦曾体会过宗师境界的妙处。那时,只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杀戮决断,不可一世。终究为梵清惠算计,如今想来,确是可笑了!” 他仰起头,不顾滂沱大雨,望着漆黑的苍穹。满脸黯然之色。深深叹息一声,露出缅怀回忆的神情。接着道:“自三十年来,石某人已不入宗师之列,他人皆以为是我的不死印卷出了问题,却只有石某自知乃是因秀心之死而在心灵上所出现的破绽。只因对于宗师级数的高手而言,万法归宗,法无高下。既无高下之别,何谈破绽?只有境界才是根本。” 原随云肃容,静静的听着,便连婠婠也放下成见,默默将石之轩的话语与自身所学暗暗推演,偶有豁然开朗之色。石邪王所言却是字字珠玑,若能融会贯通,对于武道修为的提升有不可估量的妙处。 “何谓境界?” 不止原随云想问,婠婠也是心思神往,充满了好奇。 石之轩露出一丝迷惘的神色,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神色实在难得得很。接着他似是灵光一闪,面容平静,说:“境界即是道,要想进入宗师境界必须先明了自己的道。否则的话,一切便是空想罢了,曾经,石某找到了自己的道,但现在已经迷失。” 原随云叹了口气,缓缓道:“邪王找上在下,可是为了和氏璧?” 石之轩淡淡一笑,毫不否认:“不错!” 原随云苦笑道:“看来在下静念禅院所为,邪王皆看在眼里。只不知和氏璧,可能弥补邪王武学之破绽?” 石之轩从容的笑了笑,说:“能不能弥补,如今已不重要了!” “只因与原公子一战,石某已悟通一个道理。借助外力所得来的力量,终究无法达到武道巅峰。纵然成功,也未必能问鼎天下,我既然已迷失了境界三十年,如今便要重新找回来。” 石之轩闪过复杂莫名的神色,冷厉,温柔交织,最终全然化为一片坚定冷酷。 原随云肃然,说:“石邪王能想到这一点,已比世间绝大多数人看得太远。若是成功,当能与天下争锋。” 石之轩仰天一笑,轻松自如的道:“争锋天下,早已不入眼内。我将宗师之道尽述于尔等,也算是你让石某明白这个道理的回报,言尽于此,请恕石某人没空陪。”忽的,又似无意的说:“你小子将和氏璧倒是藏得稳妥,石某到现在却是仍未察觉形迹。” 言罢疾往后退,瞬眼间消没在茫茫大雨的暗黑处。 婠婠松了口气,看了原随云一眼,奇怪道:“石之轩走得怎么快,赶着去投胎么?” 原随云也不答话,默然的为自己斟上一杯酒,昂望天,心中忽的闪过那明月之下,恍若空谷幽兰的女子,那如泣如诉的幽婉箫音似乎已沉沉远去。 花间派武学,讲究“万花丛中过过,片叶不沾身”!看似有情,其实最是无情。石之轩之道,当为无情之道,有欲无情。三十年前,因碧秀心之故,那圆转通明的无情道心终究破开了一线裂缝,心中终有了一丝情谊,如今修补这线缝隙,需要的不是情,是鲜血。唯有斩断世间唯一的羁绊,方能成就其无上魔功,雄霸天下。 心中升起的隐隐不安,令原随云也生出一丝烦躁的感觉,虽然细微,却是那般的真实,原随云举杯,一饮而尽。 第十四章 名城,雨夜,醇酒美人可论武。 婠婠双手轻按桌面,翻身落到石之轩的位子上坐下,以最为舒适的姿势悠闲的躺着,美眸忽闪忽闪,喃喃道:“婠儿现在才知道,即使是在风雨中,能够躺着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原随云微微摇头,讶然失笑道:“婠儿能够如此想,只因你现在极端困倦。这也正如,饿了十天、半月的人能够有一碗冷饭已十分满足,但等到他解决了温饱,所希求的便是醇酒、美人、权利。只因人只要有贪欲,便永不会满足于现状。” 婠婠闭上美目,轻笑道:“或许你说的对,但人之所以能够进步,能够成为世间生灵的主宰,极大原因也是因人追名逐利,*无穷的特性。所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贪欲是世间罪恶的源泉,却仍然会迷醉于其中。直至毁灭。” 原随云轻轻笑了笑,心想你倒想得挺深,不期然,叹了口气。 婠婠侧卧以手支下颔,美目深注的打量他,却岔开话题道:“我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婠儿和你相识有一段不短的日子,可是却从来不了解你。例如你心内想甚么?有甚么追求?除了杀人,放火,斗争,仇杀外是否尚有别的生活?闲来会干甚么?对人会否生出感情?我真的一点都不明白你。” 原随云听得微微一怔,露出深思的神色。良久,才淡淡着说:“我又何尝能明白你。” 婠婠凄然一笑,如深黑夜空中的繁星般美妙的眼眸中露出复杂无比的神色,轻声道:“连你也不明白我。”她虽然是在询问,然而语气中已带着肯定。 一时默然。 他们本是最为相似的人,行走于孤独,黑暗,幽玄之间。杀戮相随,以鲜血磨砺锋芒。看似亲密无间,然而互相却并不了解对方,这岂非世间最大的悲哀。 婠婠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原随云,眼眸中已生出奇妙的变化,本来凄然的表情变得平静,最后竟是升起说不出的惊讶与诧异。 半晌,婠婠才豁然动容,心思百转,似笑非笑道:“与四大金刚以及了空这等级数高手一战后,又与石之轩这几乎无敌于天下的大高手短暂交锋,无论是谁,功力如何深厚,招式变化纵然穷究造化,怕也难免生出疲痹之感,功力也难免大打折扣。” 只是这些在原公子身上竟似全然行之不通,他不但神情出奇的镇定,仪态更是说不出的潇洒写意,虽然站在风雨中,却予人一种置身于画境中的微妙感觉。 原随云微微一笑,叹了口气,说:“说得不错。” 绾绾像是最为贤惠的妻子般,殷勤的为原随云斟上一杯酒,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婠婠说得虽然未必错误,然而却是不能包括你的……请!”说着,皓腕轻抬,递给原随云。 原随云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那杯酒忽然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婠婠瞪大了眼睛,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杯子又摆在了桌子上,不多不少,连一滴酒也没有溅出来,婠婠甚至连原随云用的什么手法也没看清楚。 愣了愣,婠婠惊讶道:“好精妙的手法。” 原随云皱了皱眉,道:“手法虽妙,酒却不好。” 婠婠瞪了他一眼,气恼道:“这是婠儿亲手为你斟上的,那点不好。” 原随云也不生气,淡淡笑了笑,说:“没有斟满。” 婠婠打量一眼那满满的一杯酒,小嘴噘了噘。心中暗恼:简直是笑话,以婠大小姐的功力,天魔妙法之变化,斟上小小一杯酒难道也倒不满。这般想着,眼中已不自觉的带着不满的神色。 原随云提着酒壶,向杯中倒去,眼中似也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婠婠却已经笑不出来了。 酒并没有溢出来,酒杯确实是满的,原随云也真的是在加酒,怎么可能没有溢出,难道蝙蝠公子还会变魔法不成? 原随云当然不会什么魔法,但婠婠的眼睛已再也无法从他的手上移开,小嘴微张,满脸吃惊的神色,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酒从壶中落下,像是酒箭般倾入杯中,但它并没有向外溢出去,反而像是凝固了般朝上升腾着,妙不可言。 倏忽间,杯中已起了一种奇妙的变化。只见那酒杯中的酒水忽的旋转开来,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般,立刻化成两股均匀奔腾的水龙,一股是从壶中倒出的,而另一股却又从杯中顺着壶口再度注进壶内。 这种魔法般的景象别说看见了,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婠婠悚然动容,只觉心中油然升起一丝寒意,纵然是面对石之轩时也没有这般的无力感,只有真正臻至她这种级数的高手才能明白这其中的奥秘,不由失声道:“这是什么功夫……?” 婠婠现在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妙至毫巅的技巧功夫,这分明就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内力运行的法门……不!不应该说高深,而是只有登峰造极才能形容其中的万一了。这种武学一出,世间的绝技、神功势必都要下降好几个层次,除了那存在于虚无缥缈之间的《战神图录》或可与之相提并论,怕是《长生诀》、《慈航剑典》以及《天魔策》都要逊色几分,石之轩那威震天下的不死印法与之一比,也是算不得什么了。 婠婠怔怔的看着那酒杯中小小的漩涡,心胆俱寒,神为之摄,只觉那漩涡中恍如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能将一切尽皆吞噬。 “咚!”原随云放下酒壶,静静的看着婠婠,眼眸中没有半丝的光彩,更形幽深。笑了笑,道:“现在,婠儿,可知我为何没有半点的疲惫了吧。” 婠婠仍似未回过神来般,美目深深的打量他,默然半晌,才幽幽叹道:“婠儿又不是傻子,岂能还不明白?”那本是充满诱惑的眼眸中神色复杂,淡淡着说:“婠儿与你一起闯入静念禅院,和氏璧却被你据为己有,婠儿本是不服气的,现在才知道,你纵然是没有我们阴癸派的帮助,也能办到此事的。” “……想来,我们也不过是有拖延之功罢了。” 原随云微笑道:“婠儿果然深明大义,只希望祝宗主也一般通情达理,不要来找在下的麻烦才好。” 婠婠狠狠的瞪了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一眼,颓然坐下,苦笑道:“你又如此神功绝学在手,我们又哪敢找你原公子的麻烦。”她叹了口气,低声道:“难怪你三番两次有机会逼迫寇仲、徐子陵、进而强取《长生诀》,到最后却是轻轻放过,若婠儿有如此绝学,也绝不会将世间武学放入眼中的。” 原随云微微一笑,静静听着,她知道婠婠仍有下文,若不将此种武学打听清楚,却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果然,婠婠香肩微耸,似是漫不经意的道:“世间武学,分上中下三品,各品级之间又有三六九等,婠儿的天魔*,已可说是然于上品之上,原以为足以自傲,那知原公子的此项绝技竟似可夺天地造化了,委实令人叹为观止,婠婠佩服。” “这不是由我所创,你不用佩服我……。”原随云笑了笑,道:“正如婠儿所见的那般,我这“明玉功”运行之时大异于世间武学,天下武学之道,无论多么高深的绝技,运行之时总是会消耗功力的,所以历代以来才会屡有天纵之才创出各种妙绝天下的奇妙招式。力求不浪费每一丝真气,做到对全身真气的绝对掌控。” “只是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柔到极致亦会生出刚猛狂暴之势,所谓的绝对掌控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而我的明玉功仍然会有消耗,只是消耗的同时,功力也同时内敛,两相互补,阴阳相生,反而臻至生生不息,圆转通明之境。看起来,就如这种武功运行时,功力丝毫不会外泄,反而内敛。” 婠婠虽然已然猜到了几分,但此时也不由骇然,也就是说,修炼明玉功的人,在与别人动手时,他的内力不会流失,始终都可处于鼎盛状态,永不知疲惫。以此种绝学迎敌,纵然是面对比自身高上一个级数的对手,怕是也能将对方拖垮。也难怪原随云能在力抗四大金刚等人后,仍可与石之轩硬撼而不败。 其实原随云仍是保留了明玉功最重要的部分,明玉功到了第九重大圆满境界之时,整个身体内的经脉循环自然而然就会形成周天星辰运转之势,体内真气形成一股漩涡,任何人进攻的真气,都会被化为己有。彼攻我几分,我便强盛几分,而自身却可长久的保持在巅峰状态,真气操控至化境时,甚至可隔空将对方的功力全部纳入自身体内,夺天地造化为己用,亦不是虚言了。 “婠儿要走了呢,不要想我哦!”弄明白自己想问的问题,俏脸上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婠婠倏忽往后飘退,片刻间消没在雨幕中,声音遥传回来,像柔风般吹进原随云耳内。 原随云只有苦笑,心中暗思,婠婠虽然一时震惊,但毕竟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心神坚定无比,自然能够迅的调整心态。淡淡一笑,只是纵然如此,也应该在她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了吧,倒是能让阴癸派平静些许日子,他也好应付随之而来的挑战。 原随云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在静念禅院留下痕迹,但是若是给他们点时间,最后不难猜到他的身上来,天下间,除他之外,又有谁在那般的黑暗中,仍能来去随风,纵横自如。而且今夜与石之轩一战,虽然暗夜溟溟,但怕是也落入有心人眼中,望了望董家酒楼的方向,脚步安然自若的走入雨中。 纵千万人,我又有何惧哉? ******************************************************** 第一章 宗师战约 隋大业十四年,炀帝死于宇文化及之手,大隋王朝名存实亡。然而天下诸侯征伐,混战连年,山河破碎。又有李氏门阀引突厥南下,祸乱苍生。更有各路枭雄拥立王孙以为傀儡,是故天下仍大多沿袭炀帝时年号。 同年,宇文化及据江都,无法震慑群雄,冬,迫于形势乃引兵北下,“蒲山公”李密率瓦岗军奋力阻击,大败宇文化及,声威大振。次年,正是春冬之交,然而天气愈加严寒刺骨,甚至空中也飘荡着细碎的冰渣。 李密挟大胜之威,各路小股起义义军纷纷臣服,后取襄阳,更有包举宇内之势,遂分兵东进,阻击洛阳王世充先锋部队,另外再趁洛阳空虚,以精兵数万,傍河西以逼东都,其锋之锐,势不可挡,王世充难作寸进,若是还无法迅以雷霆之势打破僵局,旦夕之间,洛阳破之必矣。 天下群雄,纷作壁上之观,关中李阀,亦乘机展势力,乃坐山观虎斗之局。 天下,终于撕开虚假的平静,乱了,这股乱潮就放佛是瘟疫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九州大地,兵锋所指,各地流寇四起,百姓朝不保夕。 江湖之上,也是风起云涌,许多隐世多年的高手纷纷入世,更有数不清的天资纵横的年青好手交相辉映。这些人原来都是默默无名,等到展露锋芒的时候,人们才惊讶万分的现原来天下间竟有如此之多的天才之辈,其中有一些甚至足以让成名多年的老一辈名流也感到无地自容。 伴随着这些高手出世的便是那紧随而来的血腥杀伐,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更没有人知道他们中间大部分人的名字,只知道他们份属于佛、道、魔三大宗派。佛道两派互相联合,势力惊人,可是以魔门为的魔道中人也是不乏高手,斗得个旗鼓相当。 三派之间互相攻伐,杀戮之气直冲九霄,连阳光也不敢直射,碧血染遍青天。 他们将战场选在洛阳城中,交战之地,尸横遍野,房摧屋倒,洛水湖畔,尽为鲜血所染。无数平民无辜丧命。更有不知多少英才,埋砺剑十年,本有震惊天下的实力,却在他们还未令天下侧目之前便已饮恨,复归于尘土。 平静了数十年的江湖,掀起了滔天巨浪,无边血海。 只有少数人知道正邪两道之间如此之大的纷争只是因为“四大金刚”身死、和氏璧遭劫彻底激怒了正道的缘故,连正道领袖之一的静念禅院护寺神僧亦身损于魔道,和氏璧生生被抢走,谁能不怒? 如此作为,不异于在正道脸上扇上一个响亮的耳光。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所以他们不能宣扬,只能以魔道众人的鲜血来宣泄愤怒……身处正道中下层的人物,甚至连原因也不知道,已有无数人丧命。 江湖,从来不存在仁慈,只有杀戮,生或死,一念之间,动辄杀人。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江湖虽从不缺少醇酒美人的点缀,然而更多的却是残酷杀戮,滔天血海,刀剑争辉。所谓的游侠,正义,不过是世家子弟的空无边际的想象罢了。 但是,很快,愤怒的正道都知道了原因,只因一个人站出来说了话,如果是别人的话怕是没有人会相信。但这个人说的话,天下间却没有几人敢不相信。她就是祝玉妍,魔门阴癸派至尊,魔道十大高手之。 天下哗然,魔道中人却是气焰高涨,他们被以慈航静、静念禅院为的正派欺压得太久了,如此扬眉吐气之事谁能不大呼一声“痛快!”,而且据说,出手击杀四大金刚的不过是“阴后”座下弟子罢了,四大金刚成名数十年,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而“阴后”的传人却不过是一名妙龄少女,如此巨大的反差,令正道心惊胆颤,只是传人已如此厉害,如果是祝玉妍亲自出手将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各路诸侯,震撼的同时,也将麾下势力暗地遣出,期望得到和氏璧的下落,只是阴癸派本就以诡秘闻名,当此时刻,更似全部势力隐入暗中,那能搜索到踪影,无奈之下,也只有放弃。 然而,对于此事,知道内情的了空等人咬牙切齿,偏又无法去辩解,无论如何说法,终是损了四大金刚。祝玉妍此招却是厉害无比,不但震慑了魔门的反对势力,令阴癸派势力空前强盛,更同时借势推出自己的继承,以后即使祝玉妍有何不测,亦能服众,不致令道统失传。 然而,这消息犹在天下人耳间回响,仍无法相信的时刻,又生了数件轰传天下的大事,这几件事情令本就是高手如云的洛阳在数天之间更是暴增无数武林人士。 第一件事,便是那素有“中土第一高手”之称的道门领袖宁道奇,终动了雷霆之怒,重出江湖,传言甫出,便已惊动天下,然而宁道奇神龙见不见尾,行踪难测,虽有人猜测他藏身于静念禅院,却尚未证实。 “散真人”宁道奇重出江湖的事情固然令许多人震撼,然而,若论轰动,却仍比不过随之而来的大事件。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何等气魄,何等英雄豪气! 当今天下,若说还有谁能将剑用到如此地步,也就只有一人了。这个人无论是谁,纵然是庸碌无为的平民,都能在瞬间说出他的名来。 自昔年“绝代剑圣”燕飞去后,江湖中最负盛名、也是成就最高的绝代剑客,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亲下战贴,约战当代魔道第一高手,“阴后”祝玉妍,二月二,龙抬头之日,决战洛水之滨。 名剑东来,只为一战。 傅采林是三大宗师之一,声名之盛,即使是海外诸国,也有所闻。祝玉妍统领的阴癸派在普通人眼中俨然毒蛇猛兽,也非弱,可说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是故,战约初下,已是轰动江湖,乃是江湖中百年所未有之盛事。 如此盛事,自然是令天下豪杰趋之若鹜,即使是李密与王世充之间的大战也为其光芒所掩。毕竟,无论他们之间谁取得胜利,谁最终能够问鼎天下,除了道佛两宗的高层领袖外,对于一般的江湖人士影响却是不大。远远比之不上两大绝世高手之间的决战。 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宗师级数高手之间的对决百年难遇,即使是两百年前,时逢“绝代剑圣”燕飞,“邪帝”向雨田,“天师”孙恩等诸多绝代高手争雄、天才辈出的时代,也并不多见。 生逢隋末乱世,对于一般人而言,自然是不幸,但同时乱世出英雄亦非虚言,天下,从来不缺少令人侧目的大事,只要有那种契机。若是说傅采林与祝玉妍之战自然是牵动了无数武的心弦。那随之一月初,自突厥而来的战约,已是声动九重天。 “二月十五,与君一战,皇城之巅。毕玄!” “武尊”毕玄座下弟子淳于薇、拓跋玉为先锋,送来战贴,毕玄随之昭告天下,欲与宁道奇一战。 天下,江湖,莫不轰动。 这件事情,不但关系着中原武林的气运,更关系着道佛两宗的领袖地位。 宁道奇是道佛势力的代表人物,也是公认的中原第一人,而毕玄同样是塞外武之间至尊,在突厥,不异于保护神的地位,两个中土塞外的绝世武之间的决战也同样代表着两大民族。 胜,名声更上一层楼,甚至问鼎“天下第一人”宝座;败,一世英明尽付流水,连带着与其有关系的无数人也要因此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其影响之深,意义之大,更是无法想象。 谁都有不能败的理由,谁也不能败。宁道奇不能,毕玄也不能,然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决胜江湖,杀戮相随,谁能保证自己是永恒主角。 强角力,力弱死。存王败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第二章 医师楚原 洛阳,董家酒楼。 老板董方哭丧着脸,不是生意不好。相反,是生意太好了。董家酒楼虽然也不算小,但你只要想想如今的洛阳汇聚的武林人士的总量,便会知道一个酒楼实在是太小了点。偏偏这些人都还不好惹。 现在,董方面前的人也不好惹,他们已经开始愤怒了。 “该死的,你不是说没有空房了么?那这是什么……。” “这间房,是有人预定了的。”董方赔笑着。江湖中人动辄杀人,无视礼法,商人不怕官,偏偏怕这些把命提在手上的人。 “那人是谁?” “是原随云,原公子!”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随即骂道:“怎么不早说?”也不等董方多说,骂骂咧咧的散开了。 “蝙蝠公子”名动江湖,出道至今,未尝一败,曼清苑一战,轰传天下,隐隐然已是当今天下青年一代第一高手,乃是继三大宗师后最为厉害的人物,却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武所能招惹的。 只是董方看着这间空房也有些疑惑,因为原随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但是,他依然还是要为他保留着房间,这是信誉,正是因为董方始终坚守着这条规则,所以,董家酒楼,才能成为如今的洛阳第一名楼。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再想了,因为他的烦恼又来了。来的人连他也认识,事实上,洛阳城中,眼下还不认识他们的人已实在是不多了。 “塞外来使,但求一战。宗师之下,名动江湖。” 他们正是淳于薇,拓跋玉等人,也正是毕玄的先锋。而恰好他们也曾败于原随云之手,对于原随云怕是没有几分好感。 董方开始头疼了。 不提董方,现在头疼的已不止是他。寇仲等人也是焦头烂额,他们夜闯静念禅院,本是为了和氏璧而去,但是天地良心,我们也是受害啊。 只是,别人却不知道,所以他们只有继续苦恼,如今他们已至少打了三批为了和氏璧而来的人,前面来的那些人还好说,只是这最后来的这人,已让他们感到压力。 剑未出鞘,但那迫人的剑气,已冲破了剑鞘的压制,直迫眉睫。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面面相觑,无不动容。 只看这无形剑气,已知其锋之锐,势不可挡。其势之利,足可洞金裂石。纵然是比不上傅采林,但只怕也相差不远了。 他说,他叫秦川。 洛阳城中,此时更有许多来自中土塞外的武,他们或老迈,或年青,或英俊,或丑陋,或富裕,或贫穷……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来,是为了观战,观看这举世无双的宗师之战。 然而,更多的是为了名。名城,名侠,名剑风流……此刻,本就是最容易出名的。 “十年磨一剑,一朝动九天。” 醇酒,美人,权势,名利,地位……本就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最具有吸引力的。所以很多人忘了,名利权势就如同漩涡,充满吸引力的同时,还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危险。随时随地,都可能让人迷失于其中。 武追名逐利,世家大阀纵情声色。他们生来即是人上人,所以能够享受,然而平民却依然要活下去。 洛阳城西区域,有一户四合院所围成的人家,只见门上悬挂着“悬壶济世”四字,便可知乃是中药世家。本来原来的药师是个八旬老,医术精湛,只不过最近那老药师去世了。现在坐诊的已经变成了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瞎眼的中年人。据说乃是那老药师的徒弟。名唤楚原,来求医的人都称他为“楚先生”。 黄昏。 天际一线红光闪现,迅渲染开来,将半天染成晕红的色彩,极是艳丽。 楚原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漫无色彩的眼眸中一片浑浊,来医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劳累了一天,他也就正准备休息,粗粗的收拾下就朝里屋走去。 正在这时,一名仆人装束,四十来岁的男子匆忙的跑了进来,以充满期待、焦急的眼神瞧着他道:“请问先生是否是楚原医师?” 楚原一怔,回过头来,笑道:“在下正是,请问阁下有甚麽事呢。” 男子松了口气,喜道:“果然是楚先生,那可好了。我叫沙福,请随我来,我们定不会薄待先生。” 也不等那楚原答应,沙福便急急忙忙的拉着他朝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家小公子不知如何忽然阵寒阵热,神智不清。唉!少夫人这麽好心肠的人,却偏要受到这种折磨。” 楚原急忙伸手自门边拿过一根漆黑的棍子,却是导盲所用,一边道:“在病人身上同时出现寒证与热证,乃是寒热错杂,在人体有上热下寒、上寒下热、表寒里热以及表热里寒四种表现,病之时,常伴有腹痛、烦躁以及神志不清等状,然而却不难医治。看阁下也应是贵族大阀人家,应请的是名医神术,在下不过是一介普通医师,怎能劳动你们来请。” 那沙福看着楚医师,叹了口气道:“若是真如此简单也就好了,不瞒您说,我们沙家不单是洛阳的富,家族中更不乏人累世为官。楚先生听过独孤阀吗。阀主独孤峰就是沙家家主的表弟。家族中更有许多了不得的人物。凭此家世,莫说是一般名医,纵然是大内那专为圣上诊治的御医也可请的,只是无论什么医生,开何名贵珍奇的药材,小少爷的病情也并未能得到根治,反而愈加加重。我们也是闻得他人提起楚先生医术精湛,这才急急忙忙赶来相请。” “这可奇怪了!”楚原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那沙福沉重的点点头,叹道:“是啊,为了小少爷的病情,少夫人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歇息了,唉……少夫人身子本来就弱,这下就更加……就连老太爷也是焦虑得紧啊!” 楚原听他说得严重,头微微低垂,似乎在深思着病情,且思考如何诊断,那沙福也不打扰,带着他左拐右拐,终到了一占地极是广阔的院落,大门下只简简单单的摆放着一对看起来上千斤重量的石狮子,大门金碧辉煌,气派逼人。 ★★★★★★★★★★★★★★★★★★★★★★★★★★★★★ 第三章 洛阳首富 沙福也曾听说这楚先生双眼不便,率先走在前面引路,刚进门便叫道:“大夫到了!” 院子里面是一片广大的园林,各种奇花异草郁郁葱葱,许多奇形怪状的假山上喷涌着泉水。宅院的小道也是用稀有的碎石铺就,不知是什么质地,踏在上面不给人生硬的感觉,反而予人柔和的感觉。无处不显出一派豪富的景色,只是虽然看起来阔绰,但却不过火,想来这沙家主人不但会享受,更懂得享受。 只有累世的贵族,才能培养出如此的品味。 这时,五名护院保镖模样的人迎上来,领头的是个身形高大的中年汉子,沙福的身材已算得标准,但此人却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这便是沙管家请的医师么?看起来不怎么样呢!”此人脸孔窄长,眼细鼻歪,卖相今人不敢恭维。且神态傲慢,拿眼斜兜着楚原,颇不友善。更为奇怪的是,这人对沙福也似乎存有敌意。 “马老师说的什么话!”沙福却不生气,反而笑了,先介绍了楚原,又说:“这位是马许然老师,马老师是沙家的护院领头,生性便是如此,楚先生还请勿怪。” 马许然正朝楚原打量,冷然打断沙福道:“若是这位‘楚先生’真能治好小少爷,我马许然便是奉为上宾又有何妨,若是只是想来沙家骗吃骗喝,庸医作为,便是打错主意了。” 此时,便是傻子也能看出对方在故意刁难,沙福担心的看向楚原,那知对方只是“呵呵”一笑,轻声道:“医术如何,却也不是说出来的。” “哼!”马许然冷冷道:“真希望你的医术想你的嘴一样硬才好,否则的话,哼!” 步音响起,一把雄壮的声音在转角处传来道:“还在磨蹭什么,少夫人等得急呢!沙管家快把人请进来吧。” 马许然脸色微变,狠狠盯着那在转角处说话的汉子,却没有作声,显是对他颇为忌惮。 沙福忙领着楚原朝那汉子走去,边走边道:“这位是陈来满陈师傅。”随即,朝那陈师傅笑道:“陈师傅,这便是楚先生了,楚先生双眼不便,还请您把他带过去吧!” 说话的同时,陈来满也迎了上来,稍微打量了一眼,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显是对于瞎眼男子能否治病保持怀疑。但也只是稍微一愣而已。抱拳道:“楚先生有礼了,请随陈某来!” 楚原颔施礼,和沙福随他步入庭院,马许然一言不的跟在背後,气氛异常。 “咯!咯!”一时间,也只有盲棍触地所出的声音,听得陈来满与沙福都是眉头越皱越紧,后面的马许然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窄长的廊道上婢仆往来,忙个不休,他们见到楚原这陌生人,先是感到惊奇,眼光紧接着落在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指指点点,眼中均带点不屑的神色,显是以貌取人,不欢喜他的长相。 楚原却是充耳不闻,神态安然自若,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他不但是个瞎子,怕双耳也是非常不便,沙福的神态愈忧愁了,因为对方是他请来的。 前面引路的沙福忽然在一间分作前后两进的大房门外停下,正要上前敲门,房门“咿”一声打了开来,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庞。 陈来满道:“小凤,告诉少夫人,大夫来了!” 小凤把门拉开,喜道:“大夫请进,少夫人等得心焦了。” 陈来满向沙福使了个眼色,后立即道:“我和马老师在外边等候吧!楚先生请进!” “有劳陈师傅领路!”楚原拱拱手,随着陈来满跨入房内。 这厢房颇为宽敞,布置得古色古香,透出书香与富贵兼备的气派,入门处摆了一组酸枝桌椅,靠窗处放着一张桃木造的大床,垂下罗帐。 一位本坐在床沿的华服女子起立相迎,在她身边,还有一青年男子,长得文秀俊俏,充满书卷的味道,惹人好感。此外,除婢子小凤外,还有另一俏婢,室内充满草药的气味。 这华服女子年约双十,长得清秀可人,一举一动间自有一股媚在骨子里且楚楚可怜的迷人风姿,令人心动。 “这是少夫人,三少爷。”陈来满显是对这对年轻夫妇异常敬重,抢前一步躬身柔声道:“少夫人、三少爷。这位便是楚原,楚医师。” 这三少爷名唤沙成德,当即喜道:“楚先生快过来看看小儿。”因爱子心切下,这本应有礼的世家子也顾不得风范了。 少夫人秀眸也亮了起来,透出期待的神色,躬身道:“麻烦楚先生,小儿…唉!”她的声线温婉清柔,与她的风姿配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此时语带凄酸,欲语还休,谁能不为之心生怜意。 “少夫人有礼了!”楚原也不多说,直接说道:“救人如救火,少夫人无须多礼,小公子的病状,楚某已从沙管家那里了解了一些,请问小公子如何病的?” 少夫人一对秀眸隐泛泪光,垂下螓道:“数天前的早上,小珠侍候进儿时,进儿就是这样子呢!” 她身旁的侍婢小珠立即泪下如雨,泣不成声,激动得有点过了份。 陈来满叹了口气,指示小凤把小珠扶出房去,道:“楚先生请过来,不用拘礼。” 只见,床上卧睡着一位三、四岁许的稚童,正闭目而卧,俊秀的脸庞苍白得吓人,呼吸短而促,令人看得好生怜爱。 楚原坐到床沿,将手伸到棉被内,找到他的小手,忽然面色一变,随即将手松开。又仔细的将孩童的小手放进被中,盖好棉被,看起来从容淡定。予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少夫人在这楚先生脸色一变的时候,心中已是陡的一突,忙问道:“进儿是犯得什么病,楚先生可探出来了么?” 楚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夫人错了,小公子并没有生病。” 少夫人失声道:“什么?”沙三少爷露出凝重的神色,沉声道:“你说清楚!” 楚原淡淡道:“若楚某没看错的话,小公子怕是中了毒!” “啊!”床旁的三个人同时一震。 少夫人脸上血色褪尽,差点昏倒地上,吓得陈来满大叫“夫人小心”!沙三少爷见爱妻晕倒,连忙上前扶住,好声安慰。幸好少夫人很快回复过来,热泪却是夺眶如出,凄然道:“怎会是这样呢?楚先生有办法救他吗?” 三少爷沙成德也是脸色苍白,急道:“楚先生快救救我儿吧,我沙家必有厚报。” 楚原微微施礼,说:“少夫人,三少爷无须多礼,身为医,治病救人乃是天职。楚某必定竭尽全力相救小公子。” 陈来满踏前一步,来到楚原的一侧,眉头深锁道:“楚先生有多少成把握?我也曾为小公子探脉,他确是经脉紊乱,急促疲弱,但看气色却没有丝毫中毒的现象。” “这是一种奇怪的热毒,深藏脏腑之内,破坏小公子的生机,楚某人有十成把握可断实情如此。”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已闪电般的朝孩童的天灵盖拍去,眼看接近之时,倏然又是一变,却是按在了天灵**上,那小公子陡的浑身一颤。 三少爷面色大变,厉声道:“你要干什么?”要知天灵**乃人身大**,稍有不慎,便会夺人性命。便是一般武也不能迅有效的辨出。沙成德也是学武之人,反应敏捷,当即一掌朝楚原后背印去。陈来满度也是不慢,见得自家公子出手,迅以掌作刀斩向楚原颈脖。两一瞬间配合起来,竟如同演练过一般,迅捷至极,便是一般的一流高手怕也难以避开。 第四章 仗义出手 “篷”!“篷”! 连续两声,出如击败革的声音,沙三少爷掌力确实是印在了对方背上,但在手、背相接的一瞬间,竟突兀的生出一股卸力,反而将他自己引得立足不稳,朝前倒去。陈来满更是惊呼一声,感觉自己的手不是砍在颈项上,倒似斩在精铁之上一般,对方毫未伤,他却被那反击的劲道震得手臂麻,虎口差点裂开。 “三少爷还请相信楚某,绝不会加害小公子。”楚原沉声道,同时,双手瞬间变幻,恍若流星划破苍冥,迅雷疾电般的点向床上幼童周身要**,刹那间,显示出惊人的度与准确,床边的三人简直是看傻了眼,又有谁能想到这看似平常的楚医师不但会武功,而且更似是罕有的大高手。 少夫人虽然立足不稳,但此时眼中也露出一丝喜色,纤手按到丈夫肩膀上,这才勉强站稳,饮泣着道:“大夫能治好他吗?” 楚原双手缓缓收回,重新将床铺整理好,才淡淡道:“这是传自先祖的家传躯毒*,能根除任何奇毒,只是小公子中毒过深,而且时间过于拖沓,还须几味药相辅才能完全根治。现在却只是暂且将毒性压制,少夫人请忍耐片刻,便知楚某所言非虚。” 虽然眼下他的面容依旧平常得很,而且说话恭敬,但刚才三人已见其大神威。武功之高,令人望尘莫及。在三人眼中,早已是身价倍增,是故对他的态度也显得恭敬许多,当然,也更相信这楚医师的话来。 “楚先生辛苦了。”三少爷恭敬的还了一礼,冷声道:“究竟是谁下的毒呢?若是叫本人知道,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眼光朝陈来满瞧去,两人目光相触时,均露出惊惧神色,却都欲语还休,没有把心中想到的话说出来。 就在这时,小公子忽的浑身剧震,竟“啊”的一声坐了起来,睁开漂亮的大眼睛。少夫人喜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把茫然不知生了甚麽事的宝贝儿子搂个结实,流露出感人之极的母子真情。三少爷沙成德喜不自胜,竟不顾还有外人在此,将妻儿环住,轻声安慰。 楚原长身而起,扯着佩服得五体投地,感动得热泪盈眶的陈来满到了靠门的房角处。 “咯!”沙福、马许然、小凤、小珠四人闻声拥进房来,其中马许然和小珠的神色都有点不自然。 小公子看到小珠,露出惶然神色,躲在乃母怀内,指着她叫道:“娘!小珠姐针刺进儿。” 众人的目光同时射在小珠身上。 小珠脸色倏地转白,双目凶光闪过。 陈来满冷哼一声,待要出手,马许然已先他一步,往小珠扑去,恰好阻截了陈来满的前进路线。此时小珠正和小凤并肩立在入门处,见马许然探手抓过来,夷然不惧,闪电般退出门外,显示出高明的身手。 马许然和陈来满心中暗自叫糟,若是叫小珠退到院子里,谁还能抓得住她。身形加快同时朝门外扑去。 风声倏然响起,两人只觉一阵风从身边飘过,瞬息无影无踪。 风声落下。 小珠闷哼一声,从空中落了下来,秀丽的双目中射出不可置信与怨毒交织的神色。 楚原收回棍子,面容平静,淡淡道:“楚某人在此,岂能容你安然离去。”所有人简直都看傻了眼,这楚医师平时安安静静,但他着一动手,竟如同插了双翅膀一般。 “小珠,少爷与夫人对你不薄,你竟忘恩负义加害小公子。”马许然怒不可竭,挥掌朝小珠天灵盖拍去,竟是想一掌将后击毙。 “手下留人。”陈来满哪知马许然如此愤怒,心中大呼糟糕。 “嘭!” 楚原又将他的棍子随随便便的收了回来,而马许然却身形摇晃,喷出一口血,大怒道:“你为何阻我,难道你也是与小珠一伙的么?” 屋内众人包括少夫人在内,都听得眉头一皱,这马老师是气疯了么?竟胡言乱语起来。若是楚先生真是与小珠一伙的。何必来救小公子,而且将小珠擒获。三少爷沙成德忙道:“马老师不可胡说,成德在此先谢过楚先生仗义出手了。” “无妨!本当如此,此乃三少爷家事,可自行决断,不必理会我。”楚原“呵呵”一笑,寻了个座位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马许然,浑浊的双眼中竟流露出玩味的神色。 小凤和沙福惊魂甫定,侍候少夫人和小公子到一旁坐下,马许然脸上晦明不定,偶尔瞧往楚原,也是杀机浮现。 沙成德冷冷的盯着小珠,双目中直欲喷出火来,厉声道:“好、好、好……也怪我瞎了眼,竟没有看出你这贱婢竟是狼子野心。哼,以你的身手,竟肯屈身为婢,倒是难得。说,是受谁指使。” 小珠冷哼一声,媚笑道:“要杀便杀,若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却是休想。” “好嘴硬的丫鬟。”马许然脸色稍定,忍不住冷笑道:“三少爷,少夫人,许然请求将这贱婢带下去关押起来,好生审问,定叫她吐出实情来。” “这……”三少爷沙成德迟疑了一下,朝那少夫人看去,显然打不定主意。 楚原忽然道:“马老师刚才暗助小珠逃走不成,又行杀人灭口之事,幸得为在下所阻。一计不成,一计又生。若是叫你带走这丫鬟,怕是等一会便会送来她脱身离去或畏罪自杀的消息。” 此语一出,人人脸上变色,变得最难看的当然是马许然,双目杀机闪现,瞪着楚原道:“你这几句话是甚麽意思?” 楚原无视对方杀机四射的眼睛,看着对方,嘴角一翘,慢慢浮出一丝笑意,淡淡道:“明人不作暗事,只有卑鄙之徒才会扮作明是出手,暗中却在放那害人精逃走,然后再假装愤怒,行灭口之实。马老师该知江湖规矩,有胆子做这种事便该有胆子承认。” 马许然提起双手,凝聚功力,冷笑道:“我的规矩却是出口伤人死,胡言乱语必惹大祸,待我看看你这庸医有甚么斤两,凭何胡言乱语。” 劲气鼓荡! 沙福和小凤骇得避在少夫人和小公子两旁,陈来满则是心中一动,没有说话,只移到这对年轻夫妇身前,护着他们。 楚原淡淡一笑,手中盲棍直直的朝马许然点去。旁边观战的三少爷沙成德与陈来满皆是面色一变,这一棍虽然没有丝毫出奇,但那度却是快得出奇,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以他们的武艺,竟也只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 “噗!”马许然脸色剧变,轰然倒地。躺在地上,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里充满了惊讶、恐惧和怀疑,他宁死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在一招之内就轻易放倒了他。却不知道,以他的这点微末功夫,天下间能够一招内撂倒他的人不说车载斗量,也至少是一抓就是一大把。 楚原叹了口气,道:“你的规矩虽大,只可惜这功夫却实在差劲至极。好生无趣。” 三少爷沙成德此时也恢复了冷静,整了整衣衫,先对楚原道了谢,接着道:“沙管家,请安排楚先生先去歇息,稍后在下定当亲自设宴感谢楚先生。”声音一变,眼睛冰冷的盯着地上的马许然以及小珠两人,道:“陈老师,将马许然与这贱婢扎个结实,拖下去严刑侍候,务必查出谁在背後指使,哼。” 沙福与陈来满应诺一声,沙福恭敬的施了一礼,率先领着楚原向贵宾房走去。 第五章 凶手是谁! 不提楚大神医在沙家的情况,此时的静念禅院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充满冷清意味的铜殿之中,站着十几个稀稀落落的人影,他们的身份也是迥然有异,大致分为僧道尼三派,但最多的还是佛门派系。这些人当然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也是正道真正的核心高层。他们的脸色看起来不但难看,而且异常沉重。铜殿中昏黄的油灯闪耀下,十几条影子被拉得修长,像是惨白的光影般被印在墙上,莫名的透出一股诡异的意味。 他们的面前是四口百年檀木所制的棺材,这种棺材的料材不但名贵,而且稀有。珍稀的物品都有其独特之处,这种木料也不例外。它惟一的优点就是能够长时间的保持尸体的新鲜,以及不被腐烂。 所以,四大金刚虽然已经死了数天的时间,样子看起来依然很鲜活,面容上依旧保持着死前狰狞的表情。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产生扭曲变形。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伤口看起来依然很新鲜,除了血液开始凝固外,并没有其他的多余的变化。 铜殿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棺材里的死人,死人当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们看的是伤口,颈项上的伤口细长而狭窄,而胸腹部分的掌印却透出乌青紫的艳色。隐隐然透出迫人的寒凛气息。所有人的脸色都愈凝重,眼睛也越犀利。虽然如此,但每个人都很镇定,安静。 只有绝对的冷静,才能得到最有用的信息。 “真力至刚至柔,收随心。阴阳之道几已握于反手之间,却是厉害至极。若真如了空大师揣测此人未及弱冠,那此人天份之高,已可说惊世骇俗。”先下判断的是一名作道装打扮,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他的眼睛也最是平静。但所有人都对他异常尊敬,他接着说:“但此人却绝非石之轩的传人。” 没有人去问为什么?更没有人去怀疑,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世间最了解石之轩的就是面前的这位老。 他就是宁道奇,“中原第一高手。”名震天下数十年的三大宗师之一的“散真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石之轩,他若说这杀死四大金刚的人不是石之轩的弟子,那纵然是石之轩亲口承认也绝不会动摇殿中这些人的判断。 但宁道奇接着说出的话却叫所有人都微微变色:“石之轩绝然教不出如此人物,此人武功之高,只怕比之石之轩也未尝会弱上多少。” 铜殿中所有人尽皆动容,难道昔年石之轩祸乱天下的时代又将重演,苍生何辜!如此想着,都不由自主的口喧佛号、道号,端的是好一副慈悲心肠。 面容悲切的了空上前一步,目光沉痛的落在四位师弟的尸身上。凄然道:“这便是了空请得道兄各位来此的原因,当日一战。起初,了空也以为是祝玉妍与石之轩的传人联手。但后来深深想来,却也现其中不对劲之处。邪王、阴后水火不容。他们的传人岂会携手?况且,除了侯希白之外,我们也根本没有得到花间派还有其他传人的消息。是故,了空希望集众道友之力,从这伤口中,堪出这凶手是谁,也好除魔卫道,护卫天下苍生。” 人群中,一面容古朴的青衣老尼,眉眼低垂,低低的宣了声佛号,忽然道:“天下间能有如此功力不出十人,而这其中多是如我等这般年纪的人物,怕已占了七、八人。年青一代中,妃暄已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天下间罕有可与她争锋。只是以妃暄之力怕也差得远了。”老尼叹息一声,望向宁道奇,说:“宁道兄学究天人,已是凡入圣。不知可曾看出什么?” 宁道奇摇摇头,平静道:“梵主高看贫道了,贫道久不出江湖,却是没有想到江湖中竟出了如此不世出的奇才。” 那老尼也摇摇头,叹息道:“纵然天纵之资,只可惜不图兼济苍生,反而丧心病狂的为祸武林。既已入魔,说不得也只有忍痛将其毁去,否则养虎为患,只会更添罪虐。” 宁道奇俯朝那老尼施了一礼,道:“梵主一心只为匡扶正道,解救苍生,令贫道好生钦佩。若然寻出这人来,说不得也该容贫道出手格毙,否则更是无地自容了。” 老尼面容肃然,躬身朝宁道奇还了一礼,喜道:“正要请道长出手相助,青惠在此带天下苍生谢过道长了。” 了空联同身后十余名僧道同时躬身施礼,齐喧佛号,道:“道长高义,当行此功德无量!” 宁道奇也不避忌,坦然受之,接着道:“只是这凶手是谁,尚须查证。却不知诸道友心中所疑何人。” 诸位高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一心参禅问道,那会理会江湖俗事。行走江湖之时,已是数十年前了,此刻才悔恨没有将门下弟子带来,也好细细询问。 “师尊,各位前辈,妃暄有事禀报。”人群中一名着淡青长衫的少女走了出来,面容清秀无比。有着一种令人说不出的亲切,说不尽的闲适飘逸,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天下无双的剑术,纵然是面对这许多名震天下的武林前辈,依然从容自若。 师妃暄先是朝众武林名宿施礼,接着恭敬的朝宁道奇道:“启禀宁前辈,妃暄心中倒有一人,深觉大是可疑。” 众人大喜,问道:“却是何人?” 师妃暄当即答道:“便是那数月前横空出世,如今当世公认的青年一代第一高手的‘蝙蝠公子’,原随云!” 其实师妃暄原来心中所疑,尚有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三人,只是近来亲自去会见这轰传天下的三大青年高手,却不觉大失所望,如此人物,在一流高手中虽已是出类拔萃,但却也算不得绝顶人物。 徒有虚名! 她自视甚高,当今天下,青年一代,能瞧入眼中,也仅至于侯希白而已。余碌碌,不值一哂。纵然是侯希白,与她相比,也差了一筹。或许还有一个夙敌,阴癸派阴后座下的那位吧。 “蝙蝠公子”原随云横空出世,迅名动九重天,便是将她也压了下去,自然是不服。 了空复仇心切,最是焦躁,忙问道:“那原随云如今在何处?” “这……”师妃暄怔怔而不知语,默然沉思了一会儿,才轻摇螓道:“这却不知,那原随云独来独往,行踪诡秘。而且原先我们也没有怀疑过他,并未留意其人行踪,如今想来,却是有好几天未现其踪迹了。” 了空大怒道:“好奸猾的贼子,定是此人害了我四位师弟,否则何须如此鬼鬼祟祟。” 宁道奇奇怪的瞧了愤怒的了空一眼,有些纳闷:江湖中人,随性拔刀,杀戮相随。独来独往,行踪不定也是常有的事,凭此作出决断却是太过武断了。叹了口气道:“那原随云我也曾听闻过,惊宇文,斩四寇,败武尊传人。因而名动天下,确可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只是厉害是厉害,但纵然与那婠婠魔女联手,也决不可能尚令四位高僧身损。” “不然!”师妃暄否定了宁道奇的意见,解释道:“宁前辈难道忘了那原随云凭何被称为‘蝙蝠公子’么?” 青衣老尼恍然大悟,赞许的看了师妃暄一眼,方说道:“若是易地而处,原随云当无那种能力。只是那时身处铜殿,黝黑之中,不辨微尘。四位大师功力定大打折扣。而原随云身为‘蝙蝠’,反而更胜挥,如此,则说得通了。” 众人心中皆感钦佩,而且觉得青衣老尼的话实在合情合理。连宁道奇也为她所说服。 剩下的已只有一个问题。 我们虽然已经可以肯定原随云就是凶手,但是如今他销声匿迹,定是藏于九地之下,无踪无迹。‘蝙蝠’能于黑暗中辨察微尘幽玄,然而更擅藏匿。我们凭什么能够找到他,这个问题谁都想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办法。 青衣老尼叹息一声,道:“贫尼有一法,却是选得数人以作替代。我等宣扬其为窃和氏璧。以慢凶手心志,使其放松警惕。时间稍长,自然而然就会露出马脚。叫他无所遁形。” 宁道奇摇摇头,平静道:“此计虽妙,然而却对于那替代着实不公。” 老尼双手合十,双目中隐现慈悲之色,肃容道:“为了天下苍生,纵然牺牲几名无辜之人,贫尼也顾不得了。万千罪虐,且容贫尼一力承担。” 宁道奇,了空等人为之动容,皆为这老尼救济扶济苍生的胸怀以及牺牲所感动。了空口喧佛号,目露崇敬之色:“舍小顾大,为苍生而作应有牺牲。此乃大慈悲,却不似我等这般只顾区区数人。” 宁道奇道:“可是,我们所选择之人应是谁?武功与名声皆应广传,且有吸引人的资本。却不能胡乱择之,叫人好生困扰。” 师妃暄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妃暄倒有两个人选,却是那寇仲与徐子陵。论名,早已是青年一代广为传诵的高手。武功倒也不错。而且他们解开《长生诀》之谜并流传携有杨公宝库的秘密,如今,再加上和氏璧,必能令人趋之若鹜。” 了空立即喜动颜色,笑逐颜开道:“此计大妙,最关键的是那原随云与寇仲、徐子陵等人皆有交往,而且那日晚上,我等也确实现了他们的踪迹,便未尝他们不是帮凶,倒也不算冤枉了他们。” 老尼微微一笑,眼中神光一闪,面容平静,轻声吩咐道:“妃暄,这件事,我便交于你去处置,切勿叫我等失望。” “是!”师妃暄躬身施礼,微笑道:“妃暄当迅传扬天下,窃和氏璧为此二人。且昭示天下。七日之后,明月高悬之时。约战二人,战于天津桥上。妃暄不信,那恶贼会不来观战。” 老尼满意的点点头,朝宁道奇道:“寻月之后,毕玄东至。宁道兄虽然已是天人之境,但也不得不防,此事干系我中原武林声名以及佛道二宗气运。还须好生准备,方是万全之策。” 宁道奇脸上不起涟漪,平静道:“无妨,待击杀那凶手,权当大战前热身之用。然后吾当闭关,借以将我的‘散手八扑’重新推演,力求突破更上层次。” 老尼点头称善,道:“如此,我等将为道兄把关。” 宁道奇也不推辞,脸上无悲无喜,淡淡道:“如此,当谢过诸位道友鼎力相助了。” 第六章 武学浩瀚 是夜,明月映空。沙家华宅的主堂内,气氛炽烈,不时传来美貌侍婢的清脆的笑声。显是在准备着今晚的夜宴,小公子痊愈的事情早已传遍沙家,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气氛,所有人都兴奋无比,据说今晚就是为了宴请那治愈了小公子的神医。每个人都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少夫人程碧素与三少爷对这楚医师的感激之情,沙府上下都能感觉得到,若是能让他满意,也少不得自己的赏赐。 沙家专为贵宾准备的厢房中,皎洁的月光自纱窗透出,映在一方完美无瑕的玉璧之上。月华与玉璧表面晶莹的光彩互相交融,浑圆一体。朦胧的光辉中,透出无限神秘,令人心神皆醉。 “何谓道!”楚原缓缓睁开微阖的双目,原先予人空虚、寂寞感觉的空洞双瞳中,此时反映射出玉一般温润的色采,却不显突兀。余光落在面前的玉璧上,轻缓的摇摇头,流云般的长袖自上拂过,将玉璧摄入袖中,登时,天上地下所有光辉与色彩遽然无踪。 这楚原自然就是原随云假扮的,本来那日与婠婠分别后,原随云已经打算暂时离开洛阳,虽然那样失去了许多先机,却胜在安稳。毕竟,那时候,他也迫切的想分析了解和氏璧中蕴含的神秘力量,没有安静稳妥的环境是不可能的。只是,后来将要出城时,无意中现城西的“楚氏医馆”内的一名医师的相貌竟与鲁妙子留下的其中一张面具有八分相像,最为关键的是这名医师也是个双目俱盲之人。 “天助我也!”灵机一动,原随云已打起了冒充此人的主意,以原随云的武功,这不过是小事一件而已。“楚氏医馆”虽然是中医世家,但是人丁稀少,除了那眼盲的医师楚原,还有一名老,也就是前的老师,此外,只有几名仆人以及学徒罢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楚原消失,对于原随云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为了万全之策,那楚原的老师也是留不得的,毕竟此人是从小将楚原带大的,待之如子。数十年相处秋毫亦可辨识,纵然如何神妙的易容术都是无法瞒过去的。其余的如婢仆、学徒等人不过寻常庸才,量他们也看不出鲁妙子亲手所制的面具,纵之杀之,一应可也,毫无分别。 摇身一变,“蝙蝠公子”成为了所谓的楚原,楚先生。佛道二宗恨之入骨的罪魁祸堂而皇之的成了活人无数的楚神医。 拥有了这一重身份对于原随云的好处是无法估量的,先是能够避过各大势力尤其是正道高层的耳目,毕竟,就算事后静念禅院与慈航静高层猜到了他即是凶手,也决然不会想到这样一名寻常且毫无破绽的医竟会是为他所扮。其次也能拥有足够的时间以及空间来参悟和氏璧的秘密,最关键的是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来领悟石之轩所述说的宗师之道。 以后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大,甚至是如宁道奇般的大宗师。若是能早日领悟宗师之道,一举成就宗师之位。无论身处何等境地,都能拥有自保与反击的力量无疑是充满吸引力的。对于力量,原随云没有任何时候如此时这般迫切。 只是,宗师之道,玄奥莫测。其间变幻,如星辰奥妙轮转,天地永恒循环。古往今来,无数天资纵横的武穷究一生造化也不过是略窥门径。甚至更多的是连其边缘也触摸不到,不可谓不深奥诡玄。短暂时间内,那能领悟其间奥妙。 原随云一身所学已是惊人,粗略算来有绝技三十三种,这些武功炼入化境虽未必算得纵横无敌。却也能够独步一时了,当日蝙蝠岛与胡铁花争雄,胡铁花招式连绵,恍如长江大河奔涌,力千钧。而原随云一招未,随随便便的就躲过了,仍能安然自若,便是此理。 然而,并不是会的武功多就能成宗师的。相反,武学也驳杂,成就宗师境界也更加坚难。 最初,原随云本打算反向推演一身所学,企图融百家长短,三十三绝技于一身。独辟曲径,重开天地。创出另一门最为适合自己的武学。 若是功成,莫说是宗师境界垂手可得。纵然是天下之大,亦无与争锋。只是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彻底的抛弃了。 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只因这些武学练到极致虽不能无敌于天下,但是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 无论是‘朱砂掌’、‘降龙伏虎罗汉拳’、‘流云飞袖’还是‘僵尸拳’、‘五虎断门刀’、‘鸳鸯腿’……这些武学无一不是经过了悠久的传承与完善,凝聚了无数代武的心血之结晶。千锤百炼。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到了现在,几乎已趋近于完美无瑕。技近于道了。实已可说是不破之武功,之所以没落,不过是后人愚钝,未得其精髓罢了。 无奈下,原随云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明玉功’上,这种功夫虽非空前绝后,至少也可傲视当代了。创出这门武学的前辈,实在是位拥有大毅力,大智慧的人物,创前人所未开之境地。‘明玉功’共分九层,但只要能使到第六层,已可与当代第一流高手一争长短,若能使到第八层,就可无敌于天下。 三年前,原随云已将明玉功练到了第七层。这进境实已迈古人,本以为最多再过得数年,就可练至颠峰。那知这几年来竟全无进境,虽然已觉离第八层仅半步之遥,却如同水中明月,虽看得明白,终究无法触摸。 如今,和氏璧即是一个契机。 法为明玉,心如明玉。璧亦是明玉。 若是能得和氏璧中所蕴含的神秘力量之助,未尝不能一举破入第八层境界。那时纵然仍不明宗师之道,已足以与当世任何一位高手争锋。那会如此束手束脚,以医馆医师的身份隐迹市井之间,此计虽妙。然若是拥有足以对抗佛道二宗的力量,又何须谋略?终究是势力不足罢了。 石之轩无须和氏璧力量,说得轻巧。也不过是因为掌握于自己手中而不可得,且无外在威胁罢了。 只是,想得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自得到和氏璧以来,原随云无时无刻皆将其搁置身边,然而却再无法如静念禅院时与自己产生共鸣。平时看起来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明玉罢了。惟一的好处就是修炼行功之时,没有了最初的异力干扰,反而有稳定心神的功效。 许久没有进境的功力,因心无旁怠之故,反而增进了几分。 原随云虽然自知境地险恶,倒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安心修炼,反复演算自身所学,愈加精进。是故今日匍一出手,已可克敌。虽有对手不成器的缘故,但也可看出原随云此时武功实已无烟火气息,更无半点斧凿痕迹。一招一式,顺手拈来。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技近于道矣! 明月当空,原随云长身而起,洒然一笑。 门外,脚步临近,片刻后,轻敲门窗的声音传来,沙福道:“楚先生可醒来了么?老夫人请先生去前厅叙话!” 第七章 争徒 “甚佳,有劳沙管家了!…这位是沙府那位小姐?” “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门外除沙福外,尚有一位漂亮活泼的华服年青女子,正以美丽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似要把他看通看透,目光直接大胆。 沙福不以为意,他已见过原随云的武学,知道如这等级数的高手实已有脱常人的灵敏触觉。某些情况下反而比双眼明亮的人更加敏锐,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五小姐,只因五小姐曾习医术,闻得楚先生救活小公子,十分敬佩,便非要与小人一起来见过先生。” 原随云施了一礼,微笑道:“五小姐多礼了。” “不多礼,你救了我家进儿,芷菁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这沙五小姐,闺名沙芷菁。虽然见得楚原相貌平常,微微失望,但是话语中仍是充满了感激之意。予人亲近的感觉。 “医救人,本就是份内之事。”两人随着沙福,朝前厅走去。这沙芷菁显然对‘楚原’医师充满了好奇,不时询问着医术上的问题,同时,打听着原随云武功的来历,表现得异常热情。 沙芷菁似毫不经意般,微笑道:“楚先生武学精湛,只是据芷菁所知,令师并不会武功。不知楚先生武技传自谁呢?” “五小姐可知楚某是什么人?” 沙芷菁愕然,惊异不定的望着他。 原随云“呵呵”一笑,道:“楚某自然是医,对于常人而言,医,治病救人。而武,杀戮相随。两之间看起来是极端矛盾的,但是你只要想想无论是医还是武,最初创造的本质,无外乎都是洞彻人体经脉、掘自身潜力。” 现在的分歧,不过是悠远岁月中所产生的。历史,永远都是为时间所湮没的。 “楚先生,果然好见识。” 这番话可说是前人所未思。连沙芷菁也露出沉思的神色,一双秋水明眸紧盯着‘楚原’那平凡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无疑,因此对原随云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却忘了去深思原随云的话虽然看似有理,实则是已巧妙的将话题扯远。很玄奥,同时,很空。 很快就到了前厅,沙福微微躬身立于门外,双手虚引着,他虽然身为沙府的管家,有些权势,然而仍是没有资格参与沙家亲族之间的宴会的。 “楚先生到了。”沙芷菁嘻嘻一笑,脸上露出俏皮可爱的神情,也不避忌,拉着原随云的衣袖跨过门槛。 宽敞的沙府大厅内固然是美仑美奂,由装饰到一台一椅,无不极为考究,还有是厅内坐满男男女女十多人,人人都把目光投到原随云的身上。紧接着看见他旁边的沙芷菁,都露出毫不掩饰的讶异神色。谁都知道,沙五小姐可不是轻易服人的角色,难道这楚原还真有几分本事。 “楚先生目力不便,容芷菁为先生一一介绍。” 显然,沙芷菁在沙府中是极受荣宠的人物,对于她的话每个人都脸带微笑。十分配合,原随云也很快清楚了各自的身份。除了一些家眷外,列席尚有沙老爷子、沙老夫人以及沙家三兄弟沙成就、沙成功和沙成德,最后,当介绍到一名样貌俊秀,极富魅力的青年时,沙芷菁露出些许疑惑,那年轻人抢先说:“在下晁云,家师乃是‘南海仙翁’晁公错。” 沙芷菁美目一亮,讶然道:“竟是晁仙翁高徒,芷菁怎会不知?” 晁云傲然一笑,配合着俊朗的外貌,加上显赫的身份,的确拥有令美丽女孩子动心的资格,而显然,这晁云对沙芷菁的兴趣比认识所谓的神医要大得多。眼眸微亮,定格在沙芷菁优雅的身姿上,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接着妙语连珠,逗得沙五小姐“咯咯”直笑。 而原随云,这名义上的主角,却被凉在了一边。 “晁公子乃是老夫特别请来的嘉客,武艺高,老夫准备让进儿拜入晁公子门下,传授武技。”沙老爷子拥被半挨在大厅尽处的卧椅上,疲惫的脸容上露出一丝干涩的笑容,旁边的沙老夫人,雍容华贵,富泰祥和。温和道:“正是如此,还请公子勿要推辞。沙家必有厚报。” “进儿,还不去拜见师尊。”三夫人程碧素与沙成德大喜,催促着怀中的爱子。只因若是爱子拜入这晁云门下,必受南海派庇佑。别人若是再想加害他,也多了几分顾虑。显然,老爷子如此安排也正是因此次中毒的缘故。 而那沙进小公子在父母怀中缩了缩头,怯怯的打量了一眼晁云,却不敢过去。反而朝原随云望了过去。 晁云皱了皱眉,脸上流露出不愿的神色。愕然道:“晁云此次来东都,最关键的是为了见识天下高手,扬我南海威名。若是滞留沙府,岂不……!” 沙老爷子脸上不悦之色一闪而逝,笑道:“以晁公子武艺,成名天下岂是难事?若是强留晁公子,岂非明珠暗投,老夫岂能明知故犯。老夫此言,只是希望晁公子将进儿收入门墙,闲暇之余,传授一招半式,如此,已可令进儿受益终生。” “也罢,既然沙老爷子已经如此说了,晁云若是再不应允,岂非失礼。”晁云嘘了口气,神色傲然,接着笑道:“只是这拜师却是不忙,在下此来东都,当挑战当世青年高手,寇仲,徐子陵,原随云一流。得胜之时,再收佳徒。岂不美哉。” 沙老爷子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瞬间消失,接着笑了笑,道:“如此甚妙,凯旋之时,老夫当亲为晁公子接风。”旁边的大公子沙成就和二公子沙成功也不於余力的恭维对方,晁云志得意满,眼光偶尔流转间,落到原随云身上,也是蔑视的轻笑。 一声嗤笑。 声音虽轻,已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众人的眼光落在原随云身上,这才想到怠慢了客人,都露出歉然的神色。 只是晁云却是脸色一冷,恨对方打断了自己的兴致,怫然道:“这位朋友,可是有何意见,若是不说个清楚,休怪晁云得罪了。” 此语一出,连沙芷菁也听得皱眉,脸色渐冷,这晁云虽然也算出色,只是气量狭窄,也是难成大器。当下,对此人的评价迅下跌。 程碧素想到对方乃是爱子救命恩人,害怕这晁公错高徒迁怒对方,顾不得晁云的身份,连忙道:“这位是楚原,楚先生,也正是他,解救了妾身的进儿。” “哦,原来不过是个大夫。”说着,露出不屑的神色。晁云高傲的一笑。 “呵呵……!”原随云也笑了。 “你笑什么?”三番两次的被人搅扰,晁云大为恼火,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本已不想再与你这卑贱之人计较,却非要找死,却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我笑阁下。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你这微末功夫,竟敢大言不惭的说击败寇仲,徐子陵,原随云等人。如此不知量力,难道还不好笑。莫说是你,纵然是晁公错亲至,怕也要铩羽而归。” “哼,竟敢直呼吾师名讳,说不得也要教训你一下,也好知道,这天下,想要胡乱说话,终究是需要实力的。” 沙老爷子摇摇头,闭上双目,竟是不管不顾。只是心中却是纳闷:难道这晁云看不出对方是故意激怒你的么、、、、、、 “善!”微微轻笑,原随云毫不动怒,朝着程碧素道:“昨日仅见,在下已觉与小公子颇为投缘,若是这一场在下胜得此人,少夫人可否允诺在下收小公子为徒?”虽然是询问,但谁都能听出不可置疑的语气。 众皆讶然,沙芷菁眼光中射出奇异的色彩,而晁云却是气得面色铁青。 少夫人心中大震,与沙成德对视一眼,这才想起,面前这看似无害的楚先生的厉害,以他击败小珠以及马许然的从容淡定来看,虽是弹指之间,已可想见对方定是天下罕见的大高手,或许进儿入他门下也不失安身立命之道。这般想着,都默不作声,任事态展。! 第八章 无声招式 “锵!”晁云阴沉着脸,配剑斜射而起,寒光熠熠中,长剑已握于手中。冷声道:“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凭何说此大话!” 旁观众人为之动容,他们的武功或许算不得什么,然而毕竟是豪门贵胄,眼见非凡。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晁云出剑及步伐均俱大家风范,气势凛然。双目中精光闪烁,隐然已是内功修为登堂入室的表现,如此年纪已有这般成就,也难怪不将天下人放入眼中。 客厅众人为他气势所摄,都不觉的朝后退去,为这两人让出场地来,惟恐殃及池鱼。 原随云目光空空洞洞,呆滞的望着对方,好象也被对手的剑挤惊呆了。程碧素与沙三少爷虽然恼怒这楚原神医故意激怒晁云,但毕竟是爱子的救命恩人,都不由暗暗着急。沙芷菁对原随云颇俱好感,也是心存担忧。 晁云非常满意对方的表现,满脸傲然之色,意气风华,横剑胸前:“你若现在肯乖乖的跪地向本公子磕头认错,并自断一臂。我便饶了你。” 不可否认,晁云此时确有一派高手的风范,若是一般人,只怕还真的是敢怒而不敢言,可惜的是,他的对手却是连“邪王”石之轩这等绝世高手也无法奈何的人物,这也注定了他悲哀的结局。 原随云凝望着对方手中不断变换的剑式,啧啧惊叹,良久,才满脸古怪的说:“这便是你南海派的剑法。” 在另一个世界,南海剑派隐迹江湖,然每代入世弟子必是拥有一身惊人绝艺。当代南海派掌门人以剑法名震天下,一手“天残十三式”出神入化,连“天下第一剑”薛衣人锋芒绝鼎,剑气最盛之时也不敢轻言胜之。 而此刻,所谓的南海绝技,却实在是难入原公子眼内,他只有叹息:“如此绝技,你不去耍杂耍,却是可惜。” “好、好、好……!”一个人最得意之时突然听到自己所依仗的在对手眼中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会是什么感觉?晁云现在便体会到了这种百味杂陈、怒火中烧的滋味,仰天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哼声道:“你双眼俱盲,我晁云若是欺你是个瞎子,胜了也不光彩,你先出招吧。” 原随云昂仰天,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这笑容中充满了令人平静的滋味,忽悠悠道:“我若出手,你却是再不用出手了。” 如果说刚才晁云只想将对方杀死作罢,现在想得已是如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是沙家众人也为之变色,似没有现这满脸淡然的楚医师竟是如此的骄傲。 谁都没有现,少夫人怀中,那满脸稚嫩的幼童,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怯怯的目光中,忽然间,充满了炙热。 “你自寻死路,须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晁云沉声一喝,挥剑刺去,剑势轻盈,似弱柳扶风,姿势优美。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但大厅中观战的众人,无论是否身俱武艺,均感剑势凌厉,生出难以硬架的感觉。 这一剑光看声势,已不知比白天马许然与小珠二人的攻击强了多少倍,凛然剑势中,自有一种慑人的威力,正是杀气腾腾,令人胆战心惊。 “南海派门下,果然不凡,这狂妄的楚先生怕是要吃大亏了。” 那知大厅中人尤未回过神来,“砰!”的一声,晁云重重摔在了地上,剑也被击得飞起。 原随云依旧将木棍拄在地上,右手扶在上面,谁都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但这份高明的内功与眼见,叫大厅中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此时,谁都能够看出,晁云虽然厉害,但这楚先生只怕比他还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均生出,纵然是晁公错亲临,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的奇异感觉。 只是,晁云虽然没有了剑,但他还有拳,“南海仙翁”晁公错本就是以“七杀拳法”轰传天下,晁云的拳技更是尤在剑法之上,厉喝一声,身形暴起,疯魔般拳锋破空,声势如雷鸣巨震,众人听得心境烦躁,耳鼓生疼,好似四面八方都充满了凌乱的声音。 “此人当真是无耻之尤。”很快,众人都想到了原因,无论原随云如何厉害,但他毕竟是个瞎子,与人交手,所依仗的还是对手所出的力道及声音,但一旦这声音弄得杂乱无章,便任他有如何的神通,也要陷于不利境地。 这正是以弱击强,弱水穿石之法。 是故,众人虽然觉得晁云此法对付盲显得下作,然而心中都不由为此人应变之快所震撼。毕竟,决胜江湖,靠的不但是实力,更是计谋,若是晁云能以此胜得对方,沙府不但不会看轻于他,反而更会依仗此人。 江湖之间,隐士高人数不胜数,难得的是既有勇武又能俱谋略之才。 晁云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恍惚已经看到了胜利,一拳轻飘飘击出,是的,这一拳没有半点可以称道的地方,只是拳风之细微,几乎已经到了直接忽略的地步,度更是极端放慢,看起来就算是一个身手稍微敏捷的平常人也能轻易避过。 在这杂乱无序的声音中,这一拳的力量与声音更是被完全湮没,没有半点声音出,没有气流的摩擦。 无声招式! 事实上,沙府众人却是都高看了晁云,这无声之法那是他片刻间想出的,分明是由来已久。他此来洛阳,便是为了挑战高手以扬威名,自然研究过当世青年一代高手的武功,这无声的招式便是为了对付“蝙蝠公子”而想出的,谁知道此刻竟不过是用来对付了一个卑贱的无名医师。 这般想着,心中更怒,眼中的怨毒之色与脸上的狞笑交织,更显狰狞。 他此刻,怎么也无法想到,自己竟是歪打正着,对手正是当世公认的青年一代第一高手,“蝙蝠公子”,原随云! 第九章 入我门来 明月辉映,瀑布般自银河间倾泻下来的月华,落在晁云俊逸的脸上,他面带微笑,几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心里充满了信心,对这一战,他几乎已有了绝对的把握。 拳风未起,锋锐暗藏,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拳头一接触对手的皮肤,全身的劲力与信心将会瞬间喷涌而出,只要一刹那,就能完全将对方的生机破灭。 只是,就在晁云的拳劲刚刚开始动的瞬间,原随云手中的木棍已刺出,点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轻飘飘的移动着,晁云潜藏的全身劲力为木棍牵动,在他胸膛上的骨节之间像是音符般轻盈的跳动着,出一串骨骼碎裂的声音,待到声音停止时,晁云本来坚毅刚强的身子,在一刹那间就变得像是一滩泥。 “躺下!”那个“下”字还未完全出口,紧接着,虚空中寒光一闪,光芒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那根看起来可笑无比的棍子,已然顶在晁云的喉结上。 漆黑的棍子! 所有人都怔住了!这个结果没有人能够想到! “你……!”晁云喉结滚动着,喉咙中出垂死般挣扎的声音。 他不但躺下了,也没有动,他不敢动,虽然这根棍子看起来只要随随便便的轻轻一折,就能轻易的弄碎十根,八根……但是他毫不怀疑,只要敢动一下,这根棍子的主人就会像敲碎自己的胸膛般将他的喉结上的软骨一样敲得粉碎。 他很快就松了口气! 原随云已经将自己的棍子收了回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此人愿意,那根可怕的木棍同样能够随时在顶在晁云的喉咙上,但是相信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喉间杵着根随时能够刺穿喉咙的利器。 原随云将木棍拄在地上,凝望着对方,晁云目光躲躲闪闪,背心中已然冒出了冷汗,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瞎子的目光也能给人如此的压力,对方的眼睛虽然依旧混混沌沌,但还有谁感小觑了他?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能想出用无声的招式来对付我?”原随云说话的声音依旧很从容,和平时说话时完全没有两样,他笑了笑,淡淡道:“只是,无声的招式任谁都会使,若是用这种方法就能击败我,我还能活到现在么?” 晁云说不出话来了! 沙老爷子突然道:“楚先生还请手下留情!”晁云始终是由他请来的,若是让对方死在沙府,是怎也说不过去的,晁公错也决不会放了他们。 原随云笑了,对晁云道:“好,你走!” 晁云蓦然抬头,眼中带着怨毒的神色,嘶哑道:“你要我走?” “你败给了本人,不是你走,难道还是我?” 晁云勉强站起身来,冷声道:“今日之耻,来日必当十倍奉还!” “你若勤练不戳,持二十年余,或可与我一战,现在却是差得远了!” 晁云冷哼一声,推开过来搀扶的沙府下人,一瘸一拐,已去得远了! 沙老爷子紧盯着原随云,眼睛微微眯着,忽然笑道:“楚先生出手果然非常人能及!” 原随云也微笑着说:“沙老爷子过奖了!” 沙老爷子道:“请坐!” 此时原随云当然没有推辞,沙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朝程碧素夫妇怀中的小公子道:“进儿,还不过来参拜师尊!更待何时!” 程碧素,沙成德二人大喜,他们已然看了原随云的武艺,那能不知对方的高明。正待答应时,大公子沙成就忽然道:“进儿乃我沙家后人,身份尊贵,怎能随随便便入得他人门下?” 二公子沙成功点点头,冷冷道:“正是如此,我沙家之人,焉能拜一卑贱之人为师……!” “住口!”沙老爷子忽然怒斥出声,打断了沙成功的话,冷笑道:“你们所打的注意,我岂能不知?此事我意已决,休要多言!” 接着,朝原随云施了一礼,歉然道:“倒是让先生受委屈了,老夫在此向先生赔罪,还望勿怪!” “无妨!”原随云还了一礼!“两位少公子快人快语,楚某岂能不知?” 沙老爷子“呵呵”轻笑,愉悦道:“如此,先生请将进儿收入门墙!” 原随云淡然一笑,点点头:“楚某与小公子一见投缘,小公子聪慧过人,且童子之时,已历磨难,将来当前途无可限量,楚某得此佳徒,当浮一大白!” “闻弦歌骑能不知雅意!”沙老爷子大笑,拍手唤来下人:“原来楚先生也是爱酒之人,我沙府藏酒虽不说举世无双,却也是佳酿珍品,今日当与先生不醉无归!” ~~ ~~~ 这一章写得很痛苦,我自己的都很不满意,暂且就这样吧! 至于沙进,也是重要的配角,决非灵枢一时心血来潮,只不过这个配角重要的部分是在后来,而非现在。 收了他为徒弟,沙府万贯家财,洛阳富还能跑得了么?这世间,无论做什么事,都缺不了钱的! ~~~~ 第十章 荣府寿宴 虽然沙老爷子兴致颇高,然而最终也因为沙府上下力劝的情况下而无法尽兴,只是浅尝辄止。开玩笑,老爷子本来就身体欠佳,那能与年轻人相提并论。 倒是沙家的三个公子最后是被奴婢抬着回去的,三公子是抱着亲近爱子师尊的心情频频敬酒,而另两位却是纯粹的看原随云不顺眼,存心想灌醉对方,看他的笑话,只是结果颇让人不如意罢了。 如此,又过了三天功夫,沙府上下已然熟悉了这位武功颇高的神医,就连沙成就与沙成功对于原随云的态度也开始慢慢改善,特别的大公子沙成就,甚至特意向原随云讨教起武道上的修行问题,说是讨教,只是这沙大公子的武功在原随云眼中实在是不堪一提,偶尔顺手指点一二,也颇有令他拔云见雾之感,态度更显友善。 至于原随云名义上的那位徒弟,因为余毒未清的缘故,传授武艺只有向后推迟,沙老爷子却是对这位小公子疼爱至极,虽然原随云所列出的那几位药材极为珍稀,仍是咬牙寻来,颇费了一翻工夫。如此,又为小公子做了一次疗治之后,已然将毒素全然排除,倒也让程碧素夫妇松了口气。 值得一提的是,那被原随云擒下的马许然与小珠两人却在当夜被人救走,因原随云离囚室颇远的缘故,待赶到之时,那救人已然偕同二人了无踪迹,沙府派遣的看守护院竟全然无法抵挡。 除了治疗小公子沙进以及指点沙成就武功外,原随云这几日深居简出,几乎不在人前露面,大半时间都留在了沙府为他安排的房间内,就算是沙府的人也难以见到一面,沙府上下也不觉出奇,有本事的人本就大多异于常人,不足为怪。 这却方便了原随云,此时的他即有了充裕的时间,更需要的是安静的环境,几天来,他已将自身所学重新颠覆,三十三绝技全然抛之脑后,潜心推演明玉功的第七层心法,对于此时境界的他来说,刻意的修行已经不足以提升自身武技。宗师之道,玄之又玄,飘渺而不可及。他所演算的,不过是明玉神功第七层的境界与心法,去其糟柏,留其精髓,力求突破。 沙府,贵宾厢房。 “楚先生,今日不管你是否愿意,却是要随芷菁出去了!”刚用过晚膳,带着一阵活泼的青春气息,沙芷菁已经闯了进来,这几日,沙芷菁借着讨教医术的缘故,已经与原随云混得颇为熟悉,对于这位虽然相貌平常,然而武功即高、医书又颇为精湛的楚医师,无疑,沙芷菁是甚俱好感的,甚至,有一些尊敬,这是在平时那些只会讨好自己的纨绔世家子弟身上所无法得到的感觉。 “五小姐……!”原随云放下手中的《道德经》,这经书却是年代已久,乃是木刻版本,原随云也能抚摩着阅读。 此书初看,只觉玄之又玄,不知所云,然而深往追究,却往往包含着这天地宇宙间的至理,纵然是原随云,也觉深受其益! 也不等原随云答应,沙芷菁一面取着他的盲棍,一面拉着他的衣袖,恍若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叫过不停:“今日这洛阳将有一场盛事,无论江湖豪侠,还是世家贵胄,都是趋之若骛呢,说不得,芷菁也要带先生去见识一翻!” “荣府寿宴!” 没过多久,原随云已从沙芷菁的唧唧喳喳的叙述声中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洛阳一大巨富荣凤祥的寿宴,荣府乃是豪富门第,纵然是比之沙府这世代贵族的豪门也毫不逊色,且荣凤祥善于逢迎,上至门阀世家,王公贵胄;下至豪门世族。都与其交好,当得是手眼通天,即便是在洛阳这种群雄汇聚的名城也能称得上是一大势力。 “我当是什么事情,楚某人不善应酬,还是算了吧!”说着,原随云调头向后走去! “荣凤祥人脉极广,彼时,天下英雄毕至,与我照过面的人怕也不少,虽未必会怀疑到我,但总归令人难以放心!” 原随云所作所为,若以常人看来,可说惊天动地,纵然是百死亦不为过,他能活到现在,先就是能够知己知彼,既不轻视对手,也不盲目自大,若是他的明玉功入得第八层境地,才是天下之大,大可去得! “不行,楚先生说什么也不能不去!”沙芷菁断然截口,目露恳切的看着他。 当世武风极盛,人人好武,弱臣服于强,若是能够有一顶尖高手襄助乃是极为体面之事。这才有毕玄与傅采林以一人之力威服八方四极之事,就算是杨广征高丽也要考虑傅采林的影响,这在原随云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须知无论一个人在武学上达到了何等强悍的境界,难道还真能与庞大的国家机器相抗衡,然而这种看似荒谬的事情却真真切切的存在。 有些时候,原随云甚至在怀疑自己身处的天地,真的是历史所记载的么? 沙府虽然号称洛阳富,然而高手却是不多,真正的顶尖高手更是一个没有。原随云将沙进收入门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也算是半个沙府中人,这才将他拿出来充门面。 沙芷菁慌忙拦住了他,嘟着红润的小嘴,神态异常可爱动人,不满道:“若是这都算不上什么,还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盛事,到时候可是连‘天下第一名妓’尚秀芳大家也会到场的呢,须知尚大家可是连王公大臣亲迎也未必会给面子的人物,许多青年俊杰可是盼着与她见面呢,楚先生难道就没有半点好奇,不想见见这等绝色佳人!” 原随云哑然失笑,说:“楚某人本就是看不见的,去与不去却是毫无两样,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而且若论轰动,当世之间,莫过于二月的两场宗师之战,傅采林与祝玉妍之战,毕玄与宁道奇之战。宗师之战,百年难逢,更何况是四大宗师齐聚洛阳,此惊世对决,不但牵连了江湖乃至天下,怕是也足以上应鬼神,有此一战。将坐实绝代宗师之位,纵然不足以名垂青史,怕也能流传百年!” 原随云抚掌微笑,道:“武纵情,谈笑江湖,挥刀决生死,一怒即杀人!成就如此,夫复何求!不亦快哉!” 沙芷菁气得说不出话来,拉着他的手,将他往门外拖去,仍不忘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娇哼道:“任你舌颤莲花,也休想改变得本小姐的心意!” 遇到如此‘骄横’的大小姐,原随云还能说什么,更何况一再拒绝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的请求,本就是件无理的事情的,像原公子这般彬彬有礼的佳公子当然知道可一不可再,事不过三的道理。叹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沙芷菁几乎气得背过去气来,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原随云一眼,“随你怎么说,只是你说的两场宗师之战却是错了,错得不能再错!” “哦!那里错了!” 沙芷菁叹了口气,说:“毕玄与宁道奇之战不变,只是祝玉妍与傅才林之战却是大错而特错!” 第十一章 豪门风范 沙芷菁见挑起了原随云的兴趣,心中欢喜,边走边说:“先生这几日均在沙府,当然不知道傅采林与祝玉妍之战已经改了!” “江湖盛传,傅采林之所以要挑战祝玉妍,皆因阴癸派掳走了傅君瑜。据最新传出的消息,那傅君瑜已然被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三人连手救出,只是不知如何缘故一直陷于昏迷,如今已经被宋阀师道公子送往高丽。傅采林为了救自己的爱徒,故此将决战延迟!” 出了沙府,门外停靠着一辆装饰得极是精致华美的马车,沙芷菁将原随云迎上车,嬉笑着说:“嘻!几位哥哥喜欢热闹,已经先去了荣府,老爷子却是怎么说也不去的,先生只能和芷菁共乘一车,正好说话!” 原随云点点头,接着上一个话题,沉吟着说:“傅采林与祝玉妍之间的对决,早已牵动万人,岂能说变就变!五小姐可曾知晓,延迟后,他们议定的决战时间!” “这却是不知,只是谁都知道,傅采林决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他们之间终有一战!” 原随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当此华灯初上,洛阳城中四处高悬明灯,恍若一处处晶莹的明月,辉煌满目皆是,叫人心醉神往,迷失其间! 沙芷菁瞧着窗外的风景,眼中露出愉悦的神情,马车驶过天津桥时,忽然笑道:“天津桥乃是洛阳胜景,可是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游人呢!说到这里,那两场宗师之战已然更改,却是变成了一小战,一大战!那小战和天津桥却是甚有干系!” “哦!宁道奇,毕玄之战自然不做更易,那小战是什么?” 沙芷菁道:“说是小战,其实也只是相对于前来说,乃是慈航静当代传人师妃暄约战寇徐,此战虽比不得宗师级数的对决,然而若论轰动,却未必低于前几分,只因师妃暄不但是名闻天下的绝色,更是继傅采林后最为出色的剑术大家,谁不买她几分面子!届时,秦王也会去观战,为师仙子助威呢!” 秦王,当然就是李世民,后世的唐太宗,开创了“贞观之治”的一代明君! 原随云却皱了皱眉,慈航静势力极大,代表的佛道两宗在民间威望甚高,历代皇朝交替,君主废立皆有他们的影子,甚至以剑立道,以和氏璧挑选所谓的明君真主! 君权神授! 慈航静将自己放到了“神”的位置,俯视众生!以己之私欲,而盖苍生,大行其利,掩悠悠众生之心,使之愚昧,相比夷狄之祸,更为可恶! 李世民当世枭雄,逐鹿九鼎,他如此推崇慈航静,大兴蛮夷教义,若说两之间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什么时候……?” “四日后,明月高悬之时!洛水之畔,天津桥上!” ~~~ 荣凤祥的府邸,建于城东北的一座小丘之上,占地极广,规模宏大!一眼瞧去,林木间房舍星罗棋布,气象万千! 而荣凤祥也不愧为洛阳豪富,财大气粗,就在入门处的广场正中,架铸起华丽而庞大的高台,高结彩绘,遍悬奇巧花灯,不下万盏之多,辉煌眩目,照得内外明如白昼! 到贺的宾客车马络绎不绝,四处挤满锦衣绣裳的美丽仕女,在鞭炮震耳,硝烟弥漫中,喧嚣玩闹,尤胜过年的气氛! 府内处处张灯结彩,婢仆全部出动,招呼客人! 许多阵容庞大的车队从面前经过,沙芷菁那精致玲珑的小车挤在其中,显得甚是不惹眼,五小姐嘟着小嘴,不乐意道:“什么嘛,若不是几位哥哥先走了,我们沙府的车队才不会弱于他们呢!” 就这说话的同时,又有车队从眼前直接越过,马车纷纷靠边让路,只见得那车队阵容鼎盛,周围有数百卫士拱卫,警戒的注意着四周,车队徐徐开进荣府! 沙芷菁对于对方迫使自己让路感到很不满,娇哼一声,气恼道:“那是王世充的车队,谁敢不买他几分面子!” 进入院内,早有守侯一旁的奴仆将马车安置到停车处,旁边美丽的仕女欢声笑语,扭动着娇媚的蛮腰领着两人进入华厅,此时花厅中人丛簇簇,然而却不予人拥挤的感觉。 沙芷菁目光狠狠的瞪了花厅一角的两个正在交谈的中年人,他们都是气派极大,许多宾客有意无意间朝那走来,都被两人身旁护卫的卫士挡住,悄然在原随云耳边道:“那头有些淡黄色的中年是王世充,他旁边的那个脸型瘦得像猴子的正是此间主人,荣凤祥……!” 沙芷菁说着说着,一抚额头,“芷菁是被王世充气糊涂了,才忘了先生根本看不见!”却不知,原随云早已将两人的气息暗暗记在心里! 沙芷菁气质清丽脱俗,虽不是人间绝色,却也是难得的美人,这里正在指指点点,却不知早吸引了许多自诩翩然佳公子的豪门贵胄的注意。纷纷上前来搭讪,弄得她烦不胜烦! “芷菁妹妹,你却是来得晚了!”忽然,一个甜得腻的声音透了过来,沙芷菁轻舒了口气,听着这声音,脸色一喜,美目望去。 先入目的是名装扮的像孔雀般绚目的少女,正与另一姿色与她难分高下的美丽少女,在一群穿戴豪华的富态公子的陪同下笑逐言开的走来。 ~ ~~~ 第十二章 洛阳双艳 “此女闺名董淑妮,是王世充最为疼爱的侄女,也因为生得美丽,引得各大门阀大族中青年俊杰竞相争逐!”沙芷菁俏脸带笑,轻声软语!美人,权利,这两相加在一起的能量之大令人无法想象,原随云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 接着沙芷菁美目落在董淑妮身后少女曼妙的身资上,淡淡着说:“此女是与董淑妮并称‘洛阳双艳’的荣姣姣,乃是荣凤祥的爱女,不过芷菁总觉得她心计颇深,所以心里并不欢喜她!”只从这一句,已可看出沙芷菁对原随云的信任可见一般,若是一般人,这种少女心思岂能说出口来。 只是,连原随云也不得不认为沙芷菁的直觉非常的真确,这荣姣姣双目顾盼之间艳光流转,勾魂夺魄,既是脉脉含情,又若羞羞答答,浑身气息如斯诡异,若说没有练就某种邪门武功,原随云简直是一点都不相信。 原随云更能看出,荣姣姣修炼的法门虽然高明,然而此女却是修炼得甚不得法,应是以下乘的双修法门来贯通阴阳,根基崩溃,那能比得上绾绾的媚惑天成,一举一动间,已可颠倒众生,浑然自若。 “芷菁妹妹,快随我入席吧!”对于环在沙芷菁周围的这些豪门子弟,董淑妮只微微瞥了一眼,便撅撅小嘴,摆出不屑神态,再不看他们。这些公子倒也光棍,讪讪一笑,径直散去了,美人固然可喜,然而却也要看是否拥有亲近的资本,若是因此恼了董淑妮,他背后的撑腰的王世充,却不是这些普通世族所能招惹的。 “咿!你是何人,为何还不离开……?”竟是以为原随云也是在纠缠着沙芷菁,董淑妮眼见得这人样貌着实令人不喜,此时说话更是带着居高临下的语气。 沙芷菁正要开口为他辩解,旁边的荣姣姣忽的盈盈浅笑,柔声道:“这位应是楚原,楚先生吧,先生医术高明,妾身早已久闻大名了!” 沙芷菁面色一变,狠狠的瞪了荣姣姣一眼,只有她知道,以此女的身份,决不可能听过一名普通医师的名声,如此以来,最为可能的就是沙府内定埋有对方的眼线,联想到沙进中毒的事件,心中大恨,虽觉得他们不可能去毒害一名稚童,仍是将这笔帐一应算到了对方头上。 如此想着,朝身旁的原随云看了一眼,见他面带微笑,显然也料到了这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以这楚先生的武艺,荣府那能入得眼内,她虽与这楚原相处时间甚短,但已知,此人表面谦逊,实则却是傲骨深藏的人物。 “楚先生乃是我沙府的上宾,淑妮且莫误会了!” “哦!”董淑妮淡淡的应了声,也不瞧他一眼,显是对这所谓的名声广传的神医看不上眼,拉着沙芷菁就往里走,沙芷菁挣不过她,也就随着人流穿过大厅,朝堂内走去。 主宅堂内极尽奢华之能事,只见得四面高墙上挂着装饰华丽的彩灯,中央六根粉漆漆就的金柱直上屋顶,天花布满浮雕,气势恍若宫殿一般,四周家具装饰都极为考究。 此时堂内摆了二十桌酒席,又聚了百多名宾客,仍不予人挤迫的感觉。 此时,沙家兄弟正在回廊上挥手,招呼着沙芷菁上前,那是只接待最重要宾客的后堂。 能被安置到这后堂若非是洛阳最有头脸的人物,就是像李世民,突利,伏骞,王薄那等身份尊贵的外来客人,不够斤两的只能在外堂参宴。 沙芷菁瞧瞧沙家兄弟,又瞧瞧原随云,目中露出歉然的神色,想必没有人会认为这楚医师会是什么大人物的。 “无妨,芷菁小姐自去即可,楚某人就在外面也好!” 原随云松了口气,后堂的人皆是枭雄豪杰之辈,各个都是精明无比,老奸巨滑。若是沙芷菁非要拉着原随云去的话,他反而会烦恼不已。 瞧着沙芷菁走往后堂,原随云随意拣了个座位,那桌人见他穿戴平常,样貌也并不出众,也不管他,随意的说着话儿。 原随云听了一会儿,本以为这些人虽然不堪,但身为豪门贵胄也能得到点有用的消息,然而个个谈论的不是所谓的‘洛阳双艳’,便是当世轰传的两场决战,当然谈论的最多的还是随后宴席开始时即会登场的尚秀芳,神色兴奋,似乎已能抱得美人归一般。 “庸俗之人,不可造化!”原随云听得实在无趣,冷哼一声,干脆封闭了五感,阖上双目,功聚双耳,将心神无限的朝后堂延伸。 这般功夫,说起来简单,但其间奥妙委实惊世骇俗,若是换了一个人,纵然是换做宁道奇也未必能够在做到,只因他绝对没有原随云这般灵敏的触觉。 若是说出来,这功夫已像极了佛家“六神通”中的‘天耳通’,或是道家的“天视地听*”,真个是除此一家,别无分号。 只听得一人大笑,声音颇是豪迈,朗声道:“贵主若幸得天下,会或似杨广的好大喜功,向西域炫耀示威,扩展国土……?” 厅内立时肃静,只余乐音悠悠! 笑声忽起,接着悠悠笑道:“不论谁得天下,也该明白汉胡之别,是在于地域习惯风土之殊,其情实一也,人主只患德泽不加,而不必猜忌异类,盖德泽恰,则四夷可使成一家,猜忌多,骨肉亦难免成仇敌,伏王子以为然否?” 从这‘伏王子’三字,原随云终可知道先前问之人乃是吐谷浑王子,伏骞! 伏骞显然对于对方的回答很是欣赏,连说三个‘好’字,登时大厅中又开始热闹起来。 原随云已然能猜到伏骞所问的一方,必然是李世民,只因今日所来宾客之中,也只有李世民有那‘得天下’的资格。 王薄日薄西山,李密正攻洛阳,王世充虽然也在,然而现在正受到李密的威胁,自然也无资格。 除了李世民,还能有谁?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若是现在杀得此人,天下将由何人定鼎,九州却又由谁来安抚,心中刹时涌出的想法便是连他也吓了一跳,莫说今日高手云集,想要自如此多高手中杀得人来,难如登天,便是杀了,也不过是行那鹬蚌之事,得利当是另有其人! 荣府此刻,无论内外,当得都是一片欢腾热闹的气氛。 第十三章 词锋 就在此时,门官高唱道:“禁卫统领右武侯大将军独孤峰到!” 一身官服的独孤峰在四名内侍臣的簇拥下,昂然进入大厅,高声道:“独孤峰奉皇泰主钦命,特来为荣老板贺寿,并代皇泰主赐赠玉树!” 声音中正平和,瞬间传遍了内外诸厅。 不一会儿,只见王世充与荣凤祥等人匆匆的从后厅涌了出来,跪下迎赐。不止是他们,所有洛阳在杨侗管辖内的臣下,无不跪接由杨侗赐下的恩物。只有李世民,突利,伏骞等外人依礼避往一旁。 独孤峰昂然而立,俯视众人,端得是意气风华!要知王世充与独孤阀明争暗斗无算,往往都是掌握兵权的王世充大占上风,而此时他圣旨在手,便是王世充也要伏于脚下,怎不令他得意万分。 忽的,竟见眼前还有一人站而不跪,心中大怒,李世民,突利,伏骞这些人,他招惹不起,但你这卑贱之人,竟也敢不跪迎,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还不跪迎旨意……?” 不光他在皱眉,原随云也在皱眉,这种阵仗,他却是从未见过的,然而若要让他因那傀儡样的杨侗的旨意而下跪,却是万万不能的,这已经无关性命,而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纵然暴露身份,也再所不惜!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原随云身上,同样带着愤然,连我们都已跪下,你这贱奴,焉敢站着?当此乱世,诸侯争雄,若要活下去,便只要将诸门阀世族重要成员谨记于心,或的话,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的话,家族岂能轻饶,而此人,在所有人眼里,自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李世民,突利,伏骞等人也开始在注意这里,双目中都露出惊异的神色,跪拜在地的沙芷菁苦笑不已,躲过兄长责备的神色,心中也暗暗后悔,不该带着他来,她当然知道,以此人的武功,若然投靠得一诸侯,莫不奉为上宾,自然不必拜谒杨侗! 只是,她虽明白,他人岂能知晓! “启禀独孤大人,楚先生乃是我沙府的客卿,不晓礼仪,还望勿罪!” 独孤峰一愣,沙家财雄势大,与各大门阀皆有联系,而且与独孤阀更是亲戚,关系十分亲密,此人能被沙府奉为上宾,自有其过人之处,稍后倒也要向他们好生询问了,这般想着,倒看此人顺眼了些,挥挥手道:“你且到一旁!” 原随云松了口气,站到一边,只是经这一打杈,诸人看他的目光都已是不同,倒已原随云原先所想的韬光养晦,背道相弛,深吸了口气,如此,既无法深藏,便索性换作高调,假做那傲骨铮铮,大隐于世的隐,虽亦难免招人耳目,却也比藏在深处,令人猜疑胜上许多! 现在,他却是再无法藏匿于闹市! 独孤峰授了贺礼,推辞了荣凤祥的挽留,不给王世充任何反击的机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荣凤祥长身而起,将玉树交于奴婢,好生收藏,盯着原随云赫然笑道:“不知先生竟是沙府上宾,我荣府与沙府乃是世交,商业上多有往来,招待不周,还请勿怪,楚先生,快随我等入得后堂!” 后堂早已摆了十几桌酒宴,其丰盛处远胜于外厅,而且更有名妓,善舞妙女歌舞相伴,仙音袅袅!加上原随云,也不过是添张椅子而已,荣凤祥深得逢迎之法,将他安在沙家兄妹旁边,沙芷菁,沙成德自然毫无异议,沙成就还好,只是二少爷沙成功看他的眼光颇为不善! 对于这种货色,原随云连教训的兴趣也没有,一笑置之,如此气度,自然令众人颇感惊诧,反是李世民对他颇感好奇,屡屡相问,原随云本就是出自‘武林第一世家’,见惯了应酬,应答从容,既不让人感到生硬,也不予人距离,倒博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 只有王世充对于原先被独孤峰折辱早已憋了一肚子气,而且沙府与独孤阀走得很近,当即冷笑道:“楚先生虽是沙府客卿,然而却不奉圣旨,难道是连圣上也瞧不上么……?” 此言一出,客厅登时静了下来,只等着看原随云如何回答,若是答个不好,便是连沙府也要牵连在内,虽然当今的洛阳这位只是王世充掌握的傀儡,但名义上却也是沙府的主子,王世充虽然不敢妄动沙府,但使些小绊子却是免不了的! 原随云微微一笑,从容道:“自宇文化及虐反之后,当世那还有圣上,王大人却是妄言了!且我长居洛阳,也只知有王大人之意,更未听到什么皇帝之令!” 众人暗呼厉害,此人短短数语,不但表明自己所认的皇帝是杨广,你这所谓的圣上,是管不上我的!而且话语之中,暗藏锋锐,隐指王世充欺洛阳这位新君杨侗赢弱,以为傀儡,有不臣之意! 虽然这已是众人皆知,王世充也的确也这种意思,然而在这种与李密对抗的多事之秋,若是公开表明立场,势将名不正言不顺,说不定还会失去洛阳部分军民的支持,有害无利,否则的话,刚才岂会受独孤峰之折辱! 王世充登时语塞,反是他身旁一面目粗豪的男子接口道:“幼主年幼,王大人害怕圣上诸事亲劳,过于疲劳,这才勤恳朝梁,诸事亲恭,诸位不以王大人功高,反疑其有不臣之心,却是何道理!” 原随云淡然一笑,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再不多言,反是李世民看此人的眼中带着些须赞赏,然而更多的是充满了惋惜之意。 “寇仲……!”原随云心下暗自思索,竟没想到寇仲会与王世充勾搭在了一块儿,他的面具固然精巧,但也必不上鲁妙子的巧夺天工,甚有可能是王世充所赠,王世充经营洛阳数十年,搜罗几张面具倒还是容易得紧! 而且,对于原随云来说,面具又有什么作用,无论一个人如何变化,在他面前,终究无所遁形! “今日只谈***,不谈国事!”荣凤祥笑着说,见吸引了众人注意,神秘一笑道:“在菜肴上桌前,荣某人先送给各位贵宾一点惊喜,有请尚秀芳小姐!” 众人一起哗然叫好声中,乐队使劲的吹了起来,厅内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 即使是本来坐在桌旁,对什么事都显得毫不在意,懒洋洋的听着众人说话,自己仅是有礼的淡然应酬的‘多情公子’侯希白此时竟是目射奇光,便可见这‘天下第一名妓’尚秀芳的能量之大! 第十四章 美人如歌 尚秀芳甫一登场,便是将董淑妮,荣姣姣,沙芷菁等女的容光都压了下去,她就仿佛是从人们最深沉的梦境中走出来,降临到尘世间的仙子,整个大厅之内,无论男女,都霎时间屏住了呼吸,惟恐惊了这谪落人间的仙女…… 乐音忽低忽高,只见一身鹅黄素衣的尚秀芳,淡施粉黛,却不减其醉人的颜色,反令人更感她的淡雅出尘,只见得她忽的如云中仙子般翩然起舞,曼声而歌,舞姿优雅,如蝶舞花丛,歌声曼妙,似百花齐放。 “……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当初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于他!” “……待来时,须祈求,休恋狂花年少……!” 她美妙的声音中带着放任,慵懒的意味,这男欢女爱的词曲本应不适合于宴寿之时,然而为她唱来,不但不会予人不当的感觉,反而别有一番韵味,众人如痴如醉,如那侯希白,已满脸激动红晕之色,似恨不得随之起舞。 一曲既终。 乐声倏止。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隔了好半晌后,全场才出如雷般的掌声,不自觉的纷致颂赞欢词! 忽的,一声微不可察的深沉叹息在原随云身边响起,以低沉的声音喃喃叹道:“太相似了,太相似了!”声音中竟是充满了无限落寞伤感之意,接着此人推开坐椅,就那么摇摇晃晃的去了,也应厅内众人的目光都留在了尚秀芳身上,忙着讨美人的欢心,竟似没有人察觉。 原随云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也不回头去看此人,只是淡淡饮酒,只应他已从对方的声音中已辨得此人身份……竟也算是旧识,欧阳希夷,当日东平郡,王通府上也是他挡住了跋锋寒的锋芒。 那日,正是初见石清璇! 石清璇的人,便如她的萧音一般,只要见过了一次,便纵然是穷一生也无法忘怀。 “……楚先生见识渊博,为何不上前去结识秀芳大家,以先生之才,却也有能得尚小姐青睐的资格!” 沙芷菁见原随云冷眼旁观,只是一杯接一杯的为自己斟酒,然后一饮而尽,周而复始,仪态娴熟,潇洒写意,虽是静坐一旁,但只观那风度与从容,心中已觉胜过那些只知讨好尚秀芳的世家公子百倍,千倍,心中惊异不已。 原随云看着沙芷菁,忽然淡淡一笑,笑容虽是淡然,然而沙芷菁只觉得那笑容竟似充满了不屑之意,心中恍似被敲动了某根弦一般,心乱如麻,还未回过神来,只听得原随云曼声道:“美人如酒,只有越品方可知其中滋味,若是只知牛饮,快则快意,却是暴殄天物;但若是只知珍视,惟恐其罪,其哀,其怒……一味逢迎,只会叫人看低,也是庸俗不堪造化之辈!” 说罢,提一壶酒,飘然去了,竟是连背后沙芷菁的低声呼唤也是不管不顾了! 步过廊道,进入了荣府外那占地极广的庭院,阵阵喧闹声依然自前后两堂穿来,歌舞声色,觥畴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原随云忽然摇了摇头,脸上突的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微风忽起,衣衫似柳絮般在风中轻轻拂动。 那笑容,那落寞,那风中的写意与从容……都似是从画中拓下来一般,油然的与这广阔的荣府大院,甚至是院里那些或才华横溢,或野心勃勃,或姿容绝色的人群,生出格格不入的感觉。 水声作响! 泉水清幽! 原随云凝神听着,却原来是荣府外那“叮咚”流过的洛水支流。 水中一弯清月如新,随着缓缓流过的水流若隐若现。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原随云喃喃念着,抬头凝望着悠悠苍冥中的那弯明月,眼中露出落寞的神色,这月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从来都不曾入我眼中! “先生好文采!”一阵清越动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在距原随云五丈远处,一名打扮的甚是娇媚而又不失英气的女子正凭栏而立,凝望着栏下悠悠而过的溪水。 原随云淡然一笑,再不说话,依旧看着栏下清流,恍似就算那幽暗的水底也比这美丽的女子要好看得多了。 美丽的女子总是骄傲的,这女子也不例外,甚至因为身份尊贵的缘故,天下男儿罕有能入其眼,平时却是见多那些只会逢迎自己的男子,见得这相貌平常的男子不但不答自己的话,似不将自己放入眼中。心中暗恼的同时,亦难免生出了一丝好奇。 毕竟,能吟出如此动人却充满着奥妙的诗句的人却是比那些只懂吟花弄月的才子强得多了。 “请问先生如何称呼,先生刚才所念诗句,却是婉晶闻所未闻,不知是否乃是先生所作!” 这女子正是东溟派的单婉晶,她心下这般想着,已是存了结识之意,莲步轻移,朝原随云走去。 “呕……!”就在此时,便见一人跌跌撞撞的朝这里走来,酒气熏人,令人忍不住掩鼻,便是连单婉晶也露出厌恶的神色。 “好俊俏的美人,呵呵……!”那人或许喝得醉了,见此女生得美丽,竟出言无状,想要上前调戏,只是脚步踉跄,歪歪斜斜的竟是倒向了原随云的方向。 原随云皱了皱眉,却仍是没有说话。 异变突起! 就在那人倒向原随云的瞬间,双眼中的迷茫之色也迅消退,双手一合,便见虚空中恍惚有一条银蛇电舞,迅的击向原随云的胸口。 动作却是迅如雷霆,单婉晶骇然失色,这分明就是针对这男子的蓄意刺杀。 只是她惊呼未落,眼中已充满了不信之色。只见那在她眼中已是避无可避,必死无疑的男子眉头也不皱一下,已经单手夹住了那条狂舞的银蛇,接着一声惨呼响起,那刺客已落入湖中。 湖水之上,瞬间飘起一丝腥红之色,却也是瞬间淹没。 单婉晶纵然也是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亦不由花容失色,以她看来,那刺客出手之快,几乎已不在她之下,料想也应是一击必中,谁知竟被如此轻易的收拾了。 最令她动容的是此男子的态度,出手前后脸色毫无变化,平静得却是令人毛骨悚然,此人的性命在他眼里怕是连蝼蚁也未必能及。 就这一愣的功夫,待回过神来时,便只见得那人飘然离开荣府的背影。 ~~ 想了下,还是把这章完成了吧,毕竟放着一千字却是不厚道,恩!看来大家都觉得这卷是败笔,俺也是从善如流,既如此,便加快进度。 呃!从这章便可看出,其实这个是省略了好些的。 估计加快进度后,明天便能完成这卷。 哦!就这样吧,俺去睡了,好困! 第十五章 古寺 原随云转入天街,在他走出荣府的一霎那,他就已经决定暂时不回沙府了。沙府或许是枚很好的棋子,却绝非是最佳的藏身之所,因为他们太富有,富有的人总是最容易招人耳目的。 但是,现在他却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漫无目的走着,心中想起了许多事情。许多回忆涌上心间,默默的感受着那份孤独。天地如此之大,却没有能够容纳他的容身之所,这岂非也是种悲哀。 沙家却不一样,不但有绵软的被窝,更有醇美的好酒。还有一位美丽可人的五小姐,虽然有时候会有点不通情理,却不讨人厌。只是原随云虽然有了一丝悔意,脚下却连半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夜晚,洛阳依然不减它白日的喧哗,反而更添几分月色中的妩媚。 天街上行人众多,其中不乏身负利器的武林好手。更有许多看起来贵气十足的少年,他们鲜衣怒马,意气风华。策马奔驰在洛水两畔,嬉戏喧闹,身边更少不了娇媚可人的侍婢,他们昂起了头颅,用着不屑的眼神打量着天街上过往的每一个人。 大街上的行人,自然也挥了平民的思想,将头颅深埋,不一语。只在对方不注意时,才敢用卑微的眼神怯怯的偷偷打量这些豪门子弟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愤怒,接着是更多的羡慕。 少年们大笑! 原随云心中无悲无喜,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往何处,走得久了,便也就懒得去管了,只是一任往前走去,走得那算到那。 渐渐的,周围没有了喧嚣,一切都开始清净了下来。 偶尔会有一两声蝉虫低鸣,也是嘎然而止。惊得鸟雀振翅盘旋低飞,呼扇出细微风声,在这幽幽夜晚,却是愈显幽静。 原随云已不知身在何处! “哗啦啦……!”泥土散落着,像是疯狂般朝悬崖下滚落,很是过了一会儿,才似乎有了回声。 原随云倏地止步,眼眸移向脚下,瞧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那悬崖下的一切都掩藏在一片黝黑下,令人窒息的黑幕映在他的瞳孔中。恍似在出无声的嘲笑。 山间有风起,积年的落叶随风舞动,空气中弥漫着腐烂而又带着一丝清香的气息。看似处处矛盾,然而却又如此的予人和谐自然的感觉。 原随云默然不语,静立于山巅良久。想了很久,却依然没有想出其中的道理。只觉得心中忽然充满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感动,甚至是敬畏,是对整个天地的敬畏。 月色渐渐散开,明月隐藏在云雾缭绕中,忽隐忽现。恍似一双明亮的眼眸在无声的瞧着世间的沧桑变幻。又不知过了多久,原随云被露水打湿的身体,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月亮还没有退去,然而朝阳却依然开始升起。相比于它们无数悠远的岁月,人类短短的一生显得是多么的渺小与可笑。只有认真去思考过的人,才会知道什么豪情壮志在面对这种伟大的存在时,都显得是多么的卑微、苍白、甚至是无力。 沧海一粟,恒河沙砾。 天地似合成了一线,光明与黑暗被分得泾渭分明。 原随云被深深的震撼了,没有人能够在这种神秘的力量面前保持从容,更没有人能够形容这种瑰丽美妙的万一。 雾气渐渐褪去,那悬崖也开始掀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原随云虽然双眼看不见,可是,现在却不觉得这深不可测的悬崖是那般的令人畏惧了。 黑暗固然令人着迷,但能予人温暖的永远只有光明。 风声在悬崖间嘶吼着,似乎更是回荡着某种神秘而庄严的音调,这种声音,原随云并不陌生,是寺院里的僧人在敲响晨钟。然而相比于静念禅院那声势宏大的钟声来说,这声音更能给人安详、平静的感觉,而且透露出纯粹。 这崖底居然还有座寺院! 原随云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这虽然令人惊讶,然而你只要再仔细想想深山古寺,晨钟暮鼓,就会知道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若是寺庙真的建于闹市反而显得不伦不类了。 “咝咝……!”紧接着的是风声急促的尖啸,似乎连空气也在燃烧。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产生这样的效果?难道这名不见经传的寺院中竟也藏着不世出的顶尖高手!?? 啸声越来越强烈,空气极的摩擦间,隐隐然竟似有风雷大作,出沉闷至极的轰鸣。 原随云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动容之色,听了半晌,他已能下得判断。 ……十三种不同的啸声,十三种兵器,也是十三名江湖中最为顶尖的高手。 他又听了许久,脸色也越来越沉重,他能判断出这是寺院僧人在习练武艺时,由于度与力量达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时。兵器与空气才产生了激烈的摩擦,因此出锐利的啸音,他们的招式简单而直接,就如同大自然中各种生物的生死搏杀,充满了破坏力,招招都能损人筋骨。 因为威力太过巨大,杀气太盛。所以只能以佛法、晨钟的肃穆来化解其中的戾气。原随云也终于明白了这寺院为何建在这深山悬崖之下,只有自然造化才能彻底根除其中的戾气,若是戾气全无,臻至天人合一的境地。十三人联手,石破天惊,天下将无一人能挡其一击。 纵然是现在,已然是一股足以震撼整个江湖的力量…… 无论何人若是能够将这种力千钧,大巧若拙的武功练至如此境地,都已是惊人至极的成就。更何况是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若是连在一起,进退由心,纵然是无敌于天下,锋锐所指,群雄辟易。也未尝不能。 无论何人若是能在他们联手之下,仍能支撑三十招而不死,都已可称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高手”。 幸好,练习这种武技的人身法也同样的不善变幻,稳重有余,轻灵不足。令原随云稍稍心安,否则的话,若是被他们缠住,顺势圈入攻势范围,纵然以原随云此时无限接近‘明玉功’八层,可与当世任何一位绝世高手争锋的实力,必定也要饮恨收场。 身法拙劣正是他们的共同破绽。 只要有破绽,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原随云都拥有击败对方的信心。无法面对他们的联手攻势,然而若是分而击之,结果却是两样了。 想到这里,原随云也暂且放下了心中的波澜,洒然一笑,长袖微拂间,迅的遁往深山之中。 三日之后,乃是师妃暄约战寇仲,徐子陵之时。也正是查探慈航静虚实的最佳时刻,原随云却是不能放过。只是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安。此时却是去寻一幽静之所,潜心修炼,以求得武道上的突破。 第十六章 问禅 人的感觉很奇特,有时候会觉得时间流逝的非常慢,所以有人“度日如年”!这些人如果不是在承受着生灵皆有的生老病死,抑或人之七情六欲。那他的人生一定会很悲哀。 因为通常这类人都没有目标,没有理想,甚至没有想过明天应该干什么,能做什么!只有没有目标的人才会觉得自己的时间会很充足,通常这种人在老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后悔的。 原随云从来不会放纵自己,所以更不会浪费时间。因为他明白,若是想要得到的比别人的更多,与所付出的努力是成正比的。 现在,他正坐在一处山坡上,脸上的表情很奇特。 此时时近傍晚,天上落日恢弘,眩目的晚霞将整个天际染成了一片晕红,像极了害羞的少女,红云冉冉,左下方洛水冲奔而来,江水粼粼,对岸的山峦反映着落日的余晖,右方土地开阔平坦,一个个小村庄点缀其上,仟陌交错,被翠色浓重的群山环绕作衬。 在一片恬静中惟只洛水滔滔,澎湃奔流。穿过在余晖中的洛阳都城,气派恢弘。 这已是三天后的傍晚,没有人能够形容原随云此时的感觉,或说就连他也觉得匪夷所思。他已在此处坐了三天三夜,然而在他的内心里却觉得恍然一瞬。 他能够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甚至微尘之地的奥妙变化,可是在感官上却觉得不过是过了一刹那。他滴水未进,精神却依然充沛,甚至觉得精、气、神都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说一个樵夫上山砍柴,遇到了两个正在对弈的人,于是他坐下来看下棋。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已将所有的心神寄托在了棋盘纵横之间。棋盘若星辰,观棋如观人生,樵夫不知道自己经历的不仅仅是一盘棋局,而是一段完整的人生。 棋局终了!樵夫现斧头的把柄都已经腐烂,等到他回到了乡里,现当年的故人早已过逝。埋入黄土,就连以前的垂髻童子也已白苍苍,行将就木。 这正是“烂柯人”的传说,这个故事流传得很广。 沧海桑田之变幻,弹指一瞬间。 一种无以名状的明悟涌上心头,眼前熟悉的一切恍似都给了他另一番不同的感觉。 原随云面露微笑,心中无悲无喜,却已然知道经过连番恶斗锻练,他终於在武技上作出突破,踏足更上一层楼的境界。 一声娇叹在身后响起,悠悠着说,“昔年达摩老祖面壁九年,始得成正果,今日阁下一朝悟道,却是将古往今来无数大宗师都比下去了!” 一个修长优美,作文士打扮的人,忽然出现在身边,与他一起朝洛河看望,俯眺整个洛阳全景。 一叶轻舟,刚好驶过。如此景色,仿佛是一张优美的画卷。 原随云目光淡淡的在她身上扫过,笑了笑,似毫不在意般说:“你看这洛阳景色如何?”若是三天前,原随云见得师妃暄落单,很有可能借机杀之,只是现在他心中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只觉得纵然被师妃暄一口道破行藏,然后宁道奇跳出来想要杀得他,也不会感到诧异。 当然这不过是想想而已,师妃暄自然不知面前此人的根底。 师妃暄玉容不见半丝波动,淡淡道:“洛阳景色,自然是极好的。” “却是如此。”原随云淡淡一笑,从容道:“小姐此去欲往何处?” “洛水湖畔,天津桥上,此去赴约!”师妃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对于这途中偶遇的男子深感好奇,淡淡笑道:“先生当非常人,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师妃暄深通剑理,乃是继宁道奇后,中原最为杰出的剑术宗师。行事之间暗合剑理,弈剑之刻。以剑引对方破绽,然后倾力杀之。此刻也是存了试探之意。若是常人,定非其对手。只是原随云却是枭雄之辈,本是攻于心计,师妃暄虽然颇有几分心计,毕竟都生活在慈航静,众人荣宠。那能在原随云这江湖老手上讨得好处。 而且原随云虽然言笑晏晏,心中也存了在师妃暄“通明道心”中留下一丝痕迹的意思,至少不能使她轻易忘却。 心念百转,已是打定了主意,“小姐可是佛门中人?” 师妃暄愣了愣,继而笑道:“不错,先生如何得知?” “小姐既信佛,当知万事万物之间莫有缘法。我能与小姐相见,是缘。能交谈,更是佛缘。然后欣然别之,继而忘怀,当是快意。将来或可相见,也能令人有大喜过望之感。若是拘泥于名字之上。反而着于行迹了!” 若说原随云对佛法没有涉猎是不可能的,虽然这是随口胡扯,然而却令师妃暄觉得深有道理,故此也是欣然点头,笑语嫣然的说,“当是如此,我却是落入下乘了!” “在下楚原!”原随云笑了笑,接着长身而起,深施以礼,好像忘了刚才是谁将所谓的‘缘法’说得天花乱坠般的介绍道。 饶是师妃暄涵养极高,此时也是生出一丝怒意,笑容在脸上凝结,皱眉道:“楚兄是觉得在下好玩么?故此才以言语相戏!”她柔美如天籁的声音,纵然是在生气之时也是以一种带有音乐般的动人语调,娓娓诵来,实具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原随云丝毫不受其影响,微微笑着说,“此一时非彼一时也,刚才我不知小姐名字,故此也不愿说出自己的名来,只是方才陡然想起小姐说起的赴约之事,已然猜得小姐身份。”他深施以礼,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肃容道:“师仙子约占寇徐,战于天津桥上,此事早已轰传天下。天下莫不以见仙子一面为荣。楚某何其幸也,竟能率先遇上师仙子!” “楚兄不要将妃暄看作仙子成么?妃暄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罢了!”师妃暄悠悠叹了口气,淡淡道:“楚兄肯听妃暄说个故事吗?” 原随云默然无语。 师妃暄曼声饮道:“寒山惟白云,寂寂绝埃尘。草座山家有,孤灯明月轮。石床临碧沼,鹿虎每为邻。自幽居乐,长为世外人。” 这优美的诗文恍似在人眼前展现了寒山白云,孤灯明月。予人俗世里而乎俗世的意象境界、那感觉美得令人屏息。 此时太阳渐下,馀晖染红了洛阳城西方的空际。 原随云沉吟道:“这不像一个故事!” 师妃暄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淡淡道:“这只是故事的前奏,亦只是想培养楚兄听故事的情绪气氛。否则对牛弹琴,枉自浪费言词。” 她侧过脸庞,俯眺着下方的洛阳城。侧面的轮廓美得令人呼吸顿止,彷若天地灵秀,尽会于她脸庞完美的线条上。玉容却是静如止水,轻轻述说着,“有人问和尚道:‘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和尚答道:‘用功。’又问:‘如何用功?’和尚答:‘饥来吃饭,困来即眠。’于是问大奇道:‘一切总如是,同是用功否?’和尚答道:‘当然不同,他们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思索,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 接着澄明深遂的眼神迎上原随云疑惑的目光,柔声道:“这故事有趣吗?” “这故事好像是说的自然无为,斩断世情。然则要条件却需把自身从众人的凄苦中完全抽离,然而众生皆苦,谁能达到如此境界?” “……若是众生都能做到自然无为,既不产生欲往,也不奢求享受。又何来那般苦楚?”师妃暄眼眸深邃,紧盯着原随云。 “……若是毫无追求,即使是无病无痛的空活百年,岂有乐趣可言,而且若是人人都可做到无欲无求,人人都已是佛,还要佛来做何用处?” 师妃暄肃容道:“正因无欲无求太过艰难,所以才需经过生灭轮回,不断积累果报,最终能够脱自我。” “生灭轮回,来生果报,此事谁能证明。师仙子是否认为万物生灵皆可入轮回?” 师妃暄秀眸闪动,沉吟道:“不错,万物分高下,然则天道不偏不倚,既为生灵皆可入轮回。皆能得大道。” 原随云淡淡一笑,忽的一指,朝着面前的蛛网笑了笑,那上面正有一只蜘蛛吐出蛛丝缠住一只落网的蝴蝶,蝴蝶奋力扑扇羽翼,反而越缠越紧。道:“生灵既都能成正果,师仙子却看这蜘蛛与蝴蝶,与你我何异?” 师妃暄淡淡的扫了一眼,淡然道:“无异!” “既然无异,师仙子是愿作蜘蛛,还是愿作蝴蝶?” 师妃暄愣住了。 原随云忽然笑了,从容着说,“蜘蛛却是丑陋,师仙子当然应是蝴蝶!”然而,蝴蝶固然美丽,却是蜘蛛口下的猎物,原随云却是不说了。 师妃暄没有答他,也没有以美目迎接他的眼神,只秀眸深注地凝视着洛阳城下方的流水。良久,忽的叹了口气:“今日与楚兄一叙,却是令妃暄甚觉此行非虚,只是约战之刻将至,楚兄可愿同去。” “……自然同去!” 第十七章 洛水之畔,天津桥上 明月映空,约战之期。 这条洛阳最繁荣的通衢大道静如鬼域,不见半个行人,所有店楼房均门窗紧闭,只余门檐下的风灯斜照长街。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表象,师妃暄约战寇徐,即使比不上宁道奇与毕玄之战,其吸引力之大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寇仲和徐子陵当然没有偷和氏璧?即使他人不知,我又岂能不晓?他们会不会来?” 原随云根本就没有去怀疑过寇徐两人会放弃此战的可能,即使是他们明知冤屈,也不得不来,以他们今时今日的武功、地位。的确已经容不得退缩了。无论成败,都不可能放弃如今的成就。 名声能带来财富地位,同样,名声累人。况且,寇仲野心勃勃,若不想放弃逐鹿天下的资格,也只能前来一战,只因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未战先怯的主帅。 踏进御道,两人转左朝天津桥缓步而走。 “唑,唑……!” 师妃暄目光闪动,从原随云手中的漆黑木棍移往街心特别以白石铺成,再以榴、榆与旁道分隔的御道,微笑道:“楚兄武艺精绝,为何不投得一名主,辅佐帝业。博得青史上千秋不朽之盛名?” 原随云哑然失笑,说,“我自由散漫惯了,若是真去找一个人来约束自己,岂非自讨没趣?” “楚兄却是逍遥!” 原随云摇摇头,道:“楚某人只是不喜欢被人管束罢了!天津桥就在前面,想必天下英雄群聚,楚某还不想被师仙子的护花使妒恨,先行别过了!”说罢,转过深巷,迳自负手朝天津桥的另一端走去。 “哎,楚兄……!”其实不用他说,师妃暄也看到了从对面走过来的李世民以及侯希白等人,深深朝原随云背影凝望一眼,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微笑道:“累得秦王与侯兄等人久候,是妃暄之过也。” 听到她美妙的声音,侯希白心醉神往,眼中已只有师妃暄一个人的影子了。李世民也是喜动颜色,笑道:“是我们早到了而已,师仙子快随我来,世民早已准备了客座,仙子稍作休息,以逸代劳,可静待寇徐二人的到来。” 几人随同着师妃暄步上天津桥,四面影影绰绰,仿似在黑暗中呆着许多的人影,却并不予人吵闹的感觉,在看到师妃暄容貌的时候,整个天地都突然静了下来,黑暗中无论何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从心底生出惊艳的感觉。 师妃暄这种异乎寻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丽,确非尘世间的凡笔所能捕捉和掌握的。 就像长居洛水中的美丽女神,忽然兴到现身水畔。纵使在这繁华都会的核心处,她的“降临”却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谁能不为之心醉神迷? 这世间若说还有人能抵挡师妃暄的美丽,那人若不是同样身俱绝色的女子,就一定是个瞎子。 “秦川……?”惊呼声自远处响起,映入眼帘的是三个俊伟的青年。 一叶轻舟,也正好在此刻,从天津桥下驶过。 ~ ~~~~ 即使是早有所料,原随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师妃暄了的魅力,这让他不得不对慈航静的能量作出更高的评价。 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点,不谈那些在江湖中名声不显之辈。他在曼青苑以及荣府所见的各大势力均可得见,就连此时正在进攻洛阳的李密也派出了手下的沈落雁、徐实绩和王伯当等人。前自然大多是冲着师妃暄的个人魅力而来,后只怕是买慈航静的面子来为师妃暄摇旗助威,更甚,是为了打寇徐二人身上那‘和氏璧’与‘杨公宝库’的主意。 不提洛河两畔隐藏的众多势力,洛水上自然也是帆影绰绰,轻舟快艇来往不息。 此时,刚好有一艘快艇从原随云面前经过,里面传出阵阵嬉笑之声,这快艇装饰得极为华丽,显然即使不是门阀势力所拥有,快艇的主人怕也是豪门贵族。 “咻!” 一只铁钩从船舱中飞了出来,像是利剑般轻易的扣入地下,紧接着,快艇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般的靠在了湖边。 船舱中登时传来了一阵喝彩之声。 这铁钩的度与力量,倒也确有名列江湖一流高手之列的能力。一般的贵族都将时间放在了享乐之上,此人能拥有如此武艺,怕也是经过了苦练。 “咚咚……!”原随云好像也被吓了一跳,不得不去敲下舱门,提醒一下对方不要乱扔铁器,若是伤人却是如何作罢。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仍没有传出回响,原随云不得不又敲了下。 “吱呀……!” 舱门瞬间开启,里面伸出一个人的脑袋来,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原随云。像这些豪门翘楚的确也拥有傲视大多数人的资格,所以这人虽然很没有礼貌,原公子却也没有生气。 他反而笑了,微笑着说:“你好!请问这艘快艇的主人是谁?” 这人并没有因为原随云的笑容就露出好的脸色,神情愈显冷傲,冷冷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打扰我们公子,趁本人心情还好,快滚!” “原来你并不能做主!”原随云又笑了,接着只听那人一声惊呼,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扑通!”滚落到了水中,只见几个漩涡,便没了踪影。 原随云推开舱门,走了进去。 快艇舱内装饰也极为考究,除一人在艇尾操舟外,这舱中也只有两人。一人是位美貌侍婢,艇中坐着的大汉披散长,脸目狰狞,肩宽腰细腿长,外相威悍可怖。正在调戏着那美貌女婢,看见原随云走了进来,炙热的目光瞬间冰冷,厉声喝道:“滚出去!” 原随云拉了张椅子坐下,笑容满面的说:“阁下就是这艘快艇的主人吧,在下想给你做一件生意。” 大汉目光闪动,冷冷的盯着对方,半晌也不眨一眼,觉见此人仍只是在轻轻微笑,甚至拿过酒壶,自斟自饮,怡然自乐。不由冷笑道:“好气魄!什么生意?” “就是你下去,将这艘快艇让给在下!” 原随云斟了杯酒,举杯笑道。 第十八章 婠婠策谋,欲杀师妃暄 “什么?”大汉猛然抬起头来,一头乱风魔般狂舞。窄长脸孔上那对细长阴狠的眼睛露出愕异之色。“想要快艇却也不难,便看你是否有那本事?” 此人显然性格急躁暴戾,而且也根本不将眼前之人放在眼里。两掌轻撑,一脚踢翻桌椅。越过丈许的距离。狞笑着,扭腰沉身一拳凌空击出,刹那间劲力直往原随云扑去。 原随云抚掌大笑,斜身让过飞来的桌椅,曲指一弹点中大汉拳心,真力瞬间激。 “噼啪啪……!” 船舱内各种装饰都被震得从舱上落下,连桌椅也被压得断裂,两壁摆放的杯盘碗碟,有的掉在地上,有的还在空中就被震碎。那大汉蓄满全身功力的一拳好似打在了钢筋铁骨之上,竟敌不过这小小的一根指头,被强大的反击之力撞得踉跄后退。 那大汉显然也是江湖老手,反应亦是一等一的快捷,眼看不敌,搬起一张屏风向后面甩去。身体撞破船舱,一脚将操舟大汉踢往船舱。同时,身形一翻,便即要朝洛水湖畔落去,只要落入到地面,便能混入人群。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宁道奇也要束手无策。 “好,应变从容,却是更留不得你了!”原随云抚掌大笑,冰冷的眼眸中映出漆黑的影子,身形晃动,袖影轻拂,操舟大汉喷出一口血箭,当场倒毙。 劈啪! 屏风瞬间被破开,下一刻,原随云已经出现在船头,“轰隆!”一掌拍往水面,撞起一股激溅的水柱。像是离弦之箭般朝大汉的背心猛烈的窜射。 “我已经将船让给你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背心被水箭的冰寒劲道侵入,当即心胆皆寒,胸口一闷,喷涌出一口血来。大汉一个倒栽葱,划破水面,没了踪影。 原随云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好、好、好……你能用这种方法逃得性命,也是本人算计不精,便是留你一命又有何妨?”那道水柱中只是蕴涵了原随云三成内力,虽能重伤此人,但也要不了他的命,原随云自然清楚得很。 一道金光从水**出。 水下登时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闷哼,大汉被抛出水面。那道金光顷刻间刺中大汉咽喉,大汉脸上浮现出惊骇欲绝的表情,他死也想不到水下竟还躲着人,就那么再次没进水里。 叮当叮当! 一只握着金针的美丽玉手就那么从水面穿出,像是美丽多情的少女在温柔的戏水,那只玉手手腕处用红丝系着一枚精致的铃铛,随风舞动,出清脆的响声,就像是少女的温柔低语,俏皮可爱。 水波下玉人当然更加可爱,未几,便见一张亦嗔亦喜的美丽俏脸从水下冒出来,咯咯一笑。白衣少女像是水中精灵般飘上船头,美丽的容颜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就那么坐在船头,将一双白皙玉足浸入水中,玉手荡漾起水波,脸上露出迷醉的凄迷神色,清洗着如雪般的*玉足。 这精灵少女像是没有看见原随云,更奇怪的是原随云也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她,一句话不说的就又回到了船舱。 等了半晌,这少女小嘴嘟嚷着,脸上露出丝丝嗔怒,一甩水云长袖。愤愤的站起身来。精致的小脸上却露出甜美的笑容。 “船家,婠儿可以进来么?”精灵少女像是最温柔的淑女般轻敲着已经没有了的舱门,赤呈玉足,轻轻巧巧,温温柔柔的走进船舱中,捡了张坐椅,水云袖清扫过,拂得干干净净,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就那么坐在原随云对面,嫣然浅笑,“你好,婠儿想给你做件生意。” 原随云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笑了笑,“婠儿,你的功力又精进不少!” 婠婠笑了笑,柔声道:“婠儿若还不长进,不被你欺负死了!”接着神色一肃,神秘道:“你知道,刚才你杀得那人是谁么?” “婠儿,那可是你杀的。” “……是么?”婠婠满脸不认账的神色,显得很认真。 婠婠嘻嘻一笑,“那人是独孤霸,独孤阀的一流高手,独孤峰的亲弟。”接着说:“婠儿却要恭喜你了,四大门阀除了宋阀之外,其余的都惹上了,这可是个大麻烦。” 原随云淡然的笑了笑,道:“婠儿,你找我便是说这些么?” 婠婠神色肃然,玉手轻轻梳理着披垂香肩的秀,缓缓道:“婠婠这次来找你,是需要你的帮忙?”眉头轻蹩,柔声道:“哎,你可否将脸上面具摘下,婠儿看的很不习惯!” 原随云没有取下面具,淡淡一笑,说:“我实在不清楚,你是如何将我认出来的。” 婠婠用白皙的玉指,绕着秀把玩,不屑道:“易容术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将人变成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人。但你只要细心去观察,还是能够看见许多破绽的,你岂能瞒得过我?” 原随云笑了笑,“你能认出我,只因为你我熟知的缘故,而他人却是不易辨出的。” 婠婠也笑了,挽着丝,“因此,你却是不能取下面具。据婠儿所知,佛道两宗也确实是开始怀疑上你了。只因,除了你,这世间,在没有人能在黑暗中杀得不嗔,不贪,不怒,不痴。连宁道奇也不行。” “所以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周密的计划,你若认真去想过,观察过。就一定能够现破绽。而且,我这破绽也的确太大了。”原随云皱了皱眉,淡淡道:“有人过来了,定是刚才的打斗声引来的。” 婠婠也皱了皱眉,微笑着说:“你把船夫杀了,现在看你如何行得?” “要想船走,并不一定需要船夫的。”原随云笑了笑,双袖战动,一股劲风落向岸边,湖面顷刻间已起波澜。顺着这股反作用力,快艇飘飘荡荡的荡向洛河中心地带,顺着中心的水流向天津桥方向飘起。 “这还不够!”婠婠嫣然一笑,翠袖扬起,便见好似无数条如云般的水云丝带飘起,掀起了劲风,荡过了湖面,水花四射纷纷溅起,然而却又不出声音,那些水幕笼罩向两畔的***,如雨般浇灌了下来,顷刻间,两畔长达五十丈的河岸内,除了明月的淡淡月光,便没了半点明亮。 只是五十丈相对于广阔的洛河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隐藏在黑暗中观看的人也巴不得没有了亮光,所以也没有什么声音出。 更何况此时天津桥上电光激闪,剑气漫空,各种奇招绝技不断,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眼球,谁又会去注意这小小的一艘轻舟?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了天津桥上的大战上,但与所有人所想的却不同的一点是,寇仲与徐子陵并没有联手对抗师妃暄,反而是一对一的交手,虽然都是处于下风,但也足以叫所有人悚然动容,在先前,是谁都不看好二人的,毕竟,他们虽是青年一代如雷贯耳的高手,然而师妃暄却是慈航静最为杰出的入世弟子,继宁道奇后最天资纵横的剑术大家。 双袖再展,扇来了风,荡起了浪花。 快艇飘向了阴影河畔的阴影中,原随云这才收回了长袖,微笑道:“婠儿,你需要原某人做什么?” 婠婠凝视着天津桥上的激战,忽然笑了,“慈航静这次却是失了算计,若是师妃暄还拿不下寇徐二人,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领导正道武林。” 原随云道:“寇仲,徐子陵虽然是天赋惊人,毕竟学武时间比之师妃暄短了太多,而且都是自己摸索,那能及得上师妃暄。其实师妃暄要败他们任何一人都不难,只是他们若是两人联手,师妃暄措手不及之下,怕也要吃点亏,这也是她小看了寇徐的结果,只因,没有人能想到他们的进步竟是如此神!” 婠婠回过头来,挽着秀,沉吟半晌,忽然道:“婠儿欲借此机会杀得师妃暄,需要你牵制住暗中的佛道两宗高手。” 原随云沉吟道:“把握不大?” 婠婠道:“几乎只有三成的机会,这还需要师妃暄与寇徐二人杀得难分难解,婠儿乘机难,毕竟师妃暄武艺并不在我之下!” 原随云笑了:“若是我去杀师妃暄如何?” “不行!”婠婠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拒绝了,接着道:“你要杀师妃暄,暴起一击,至少也有七层机会,然而婠儿却得牵制来自暗处的敌人,予你机会。隐藏于暗中的敌人只会比师妃暄更加强大,婠儿并没有把握。而且,阴癸派与慈航静历代相斗,皆是处于下风。此战,婠儿势在必行。” 原随云马上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接着道:“然而,即使是我牵制住了暗处的敌人,你也只有一击的机会,毕竟,今日高手太多了,若是不能审时度势,纵然是三大宗师齐至,也要饮恨。” 原随云道:“是故,一击不中,则当迅远遁。或,便是永远也不需走了。” 第十九章 逃遁 天津桥上***辉煌。 桥檐下却像是笼罩着层层浓浓的黑幕,月光也无法将它的光亮映射到这里,桥上的灯光自然也照不到。相比于桥上的众人瞩目而言,桥底下实在是罕有人注意,即使是有人看见了这条小船,也只会当作是前来观战的人。 船舱中,原随云阖目静坐,婠婠单手支着精致的下颚,美目忽闪忽闪,恍若月空中的繁星点点,却都没有说话。 桥上,师妃暄的色空剑化作满天光影,把徐子陵笼罩其中。 她却像翩翩起舞的仙子,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轻盖的明月,森寒的剑气则连远在三丈外,严阵以待的跋锋寒和寇仲也感觉得到,其飘摇往来之势有若狂风刮起的旋雪…… 等待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特别是你等待杀的这个女人不但自己厉害至极,暗中更有不知多少护佑的顶尖高手。 然而,婠婠与原随云两人都没有向她投去那怕一眼,在这种距离下,即使是匆匆一瞥,也足以引起师妃暄那等级数高手的警觉。这一点,怕是没有任何人比原随云更加清楚。 他们在等一个时机,师妃暄挑战的不止是徐子陵,还有寇仲。在徐子陵落败,寇仲顶上的一刹那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机。那时师妃暄击败徐子陵,正是锋芒最盛,剑气凌空之时,自信心也必然达到极点。这虽然能让她将剑术最大程度的挥,同时,极大的自信也会赋予疏忽。 疏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她懈怠的时刻,旁边正潜藏着两个虎视眈眈,且绝不比师妃暄弱的对手,只等她露出破绽,就要张开狰狞的獠牙。 成功的机会并不大。 宗师级数的高手,已经不是靠人多就能杀死的了。要想杀死宗师高手,除非是有两个同一级数的高手同时难。否则,也不会有宁道奇三次出手也不能杀死祝玉妍的事情了。清楚点说,就是,宗师高手,能够击败,要杀死---- 很难!!! 师妃暄当然还没有达到宗师境界,但放眼天下,除却宗师高手外,还真找不出几个能与她一争锋芒的对手。 想杀师妃暄,并不比杀宗师简单。甚至,某一程度上来说,更加困难。 然而,这件事所能带来的利益却实在太大,足以让原随云冒险一搏了。慈航静和静念禅院所代表的佛道势力实在太过强大,而更为可怕的是他们千百年来经营起来的影响力,那是足以颠覆一个王朝的力量。即使是没有和氏璧的事件,原随云若想要立足于天下,都必须削弱他们的影响,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杀死他们的代言人。所以,无论如何,站在原随云的立场上来说,师妃暄都必须死。 “若是主动出击,杀死暗藏的敌人若何?”原公子并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置于被动状态的人,所以也在寻求着主动的机会。只是这个想法甫一浮现,就迅的放弃了。笑话,这样的夜晚,在众人中寻找几个潜藏的佛道高手,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使是找到了,也只会打草惊蛇。 原随云用食指揉了揉额头,这样会使他的思维更加清晰。却听得桥上,寇仲豁然长笑,豪气干云地激昂道:“陵少退回来罢,有谁比我寇仲更想见识师小姐的剑法?小姐请先赐教!” “锵!”井中月出鞘,清脆的龙吟,悠悠传来,响彻月夜下的洛水两畔,余音袅袅,久久不去。 船舱中,原随云倏然睁开双目,平静的瞳孔中恍似孕育着一场风暴的来袭,婠婠微笑着,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间,师妃暄心力立刻生出警兆,色空剑作龙吟,蓦地挑开井中月,色空剑活像天外骤来的闪电般,破开乌云密布的黑夜,刺向幽暗的虚空。 “蓬!” 整个空间的空气都似被突然抽尽了似的,令人难受之极。如此可怕的武功,舍天魔功外那还有其他。 素衣赤足的,像从最深邃的黑洞梦里钻出来的幽灵般,人未至,右手袖中飞出一条细长丝带,像毒蛇般向师妃暄卷去,声势凌厉至极点。 剑尖点上丝带的端头。 师妃暄娇躯轻震,横飞往天津桥去。 整条长达三丈的丝带在反震的力道下先现出波浪似的曲纹,然后变成十多个旋动的圈环,随着如影附形的凌空去势罩向错飞开去的师妃暄。 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两女已在长桥的上空剑来带去,宛如繁弦急管,在刹那间拚过十多招。 “當!”了空大师口喧佛号,流星赶月般全飞掠过来。只是反应最快的却不是他,而是距离天津桥仅有数丈的“多情公子”侯希白,这一刻也能看出其武功之高,仅是刹那之间,已经横越虚空,摺扇开阖,灌注全身真力往身在空中的婠婠击去。 就在这时,几缕尖锐的风声响过,天津桥上的灯光竟忽然间全部熄灭。其实此刻明月高悬,即使是没有***对这些高手也起不了半点作用。但正是这种由极明到黑暗,火光的突然熄灭,也足可令不防范的人霎那失神。 一霎那已足以生很多事情。 异芒骤闪,一道光芒由桥底那小艇斜冲而上,奔雷掣电似的向空中的击去。右袖拂出,扫正扇尖,侯希白闷哼一声扇势被挫,触电般下跌寻丈,才止势掠往堤岸。“呛!”了空身形也被凌空划过的攻势迫得直往下跌,原随云一击迫退侯希白与了空二人,心中没有半点欢喜的意思,反而防范更甚,指尖婉转,三道强横的指力无影无息的袭向步履未稳的寇仲和作势欲扑的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令人完全不晓得他是如何办到,又是那么迅疾准确。 原随云没有忘记边上的李世民等人,身形一晃,足尖轻点地面,似弱柳扶风般朝后飘去,闪过了李世民以及拱卫在他左右的部属的凌厉攻击,同时,双翼展开,身形如飞天之鹰,**云霄。 一击不中,当远遁之。婠婠也不管师妃暄伤势如何,天魔刃架开色空剑,身体则借力斜飞,有若鬼魅幽灵朝远方的楼房处飞去 第二十章 从容脱身 “不好!”在原随云掠出去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两个错误。 第一点,慈航静绝不会只让了空一人来护佑师妃暄,也就是说,还有人没有出手。他不出手,当然不是因为心存仁慈,而是在等原随云出现破绽的机会,然后再暴起突袭。 第二个错误也最为关键,就是他想错了敌人的数目。 并非只有佛道高手才会施以援手。 慈航静声名极佳,相信有很多人愿意对付原随云来博取他们的好感。当代主梵青惠当年也是名动江湖的绝色,迷恋她的也不在少数,就算是过了几十年,也仍会卖她的脸面。 也就是说,前来观战的武林人士中至少有五、六成受慈航静的影响,其中的高手虽然不多,但似乎也不少。 突然间,“砰”的一声,洛水中一艘大船舱顶破裂。 一个青衣人箭一般的掠了出来,他就像是一阵风,来得好快,只是一个呼吸间,就冲到了原随云面前。单手一翻,他的剑在半空抽出,剑锋金光闪亮,他人与剑几乎合二为一,巨大的冲力和愤怒激了他全身所有潜力。 “欧阳希夷!” 原随云心念未毕,湖面似又起了风,卷起了巨大的浪花,两股劲风侵袭,连人的血液都要冻僵。 欧阳希夷已经横剑虚空,朝原随云眉心刺来……剑气催动令人毛骨悚然,只是这锋利的剑光却在距离原随云额头两尺的时候停下了。救他的不但是他的武功,也是那近乎鬼魅般的触觉和度。 欧阳希夷的剑刚来到面前,他的手也已经自袍袖中伸出,手指一夹,剑锋已在手指间。 原随云当然不是6小凤,更不会天下无双的“灵犀一指”!但是他的这双手指也救了他无数次。这次也不例外,剑锋像是毒蛇般在手中扭动着,他的手就好像是夹住了毒蛇的七寸,欧阳希夷使出了全身劲力,也挣不脱这两根冰凉有力的手指。欧阳希夷大惊失色,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叮!”屈指轻弹,剑身颤抖着,力道从剑尖直灌剑身,几乎从他手飞出。只见原随云捻住剑锋,又是一弹,剑身瞬间碎裂,接着,寒光一闪,那截断剑已经插在了欧阳希夷的肩膀上,鲜血直透衣衫,像是折翼的苍鹰从空中抛落到冰凉的湖水下。 此时,那两道锐利的劲力透过虚空,一前一后,正是前后包抄之势,原随云身在空中,就算是武功盖世,躲得了前面也很难避得过后面,这两人几乎已经将原随云所有的攻势、退避范围都已算尽,这一出手,就是必杀之局。 别人避不开,但是原随云能。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居然都还能反应过来,他凌空扭身曲腰一个后翻,手掌在半空中突然向湖面拍去。 他不劈人,反而先拍湖面。能有什么作用? “轰”的一声,暴雷阵阵,湖面上竟溅起了高达三丈的浪潮,光滑如镜的水面居然被他这一掌轰出了个圆圆的一个大洞。那浪潮像是水龙般舞成了一团,巨大的冲力居然将原随云的身形朝天空中抛出了一丈左右,他踏着浪潮,接着这一踏之力,身形凌空一翻,越过了前面扑来的劲风。 而这突袭的两人却显然吃了一惊,凝聚着全身功力的一击全数撞在浪花上,直接将水龙穿了个窟窿,“轰隆”!两人实打实的在空中硬拼了一招。功力散尽,落向地面。 原随云就要掠出包围,心中警兆骤生,空中就像是凭空起了声霹雳,一道闪电朝他劈了过来。之所以说是劈,只因为这种武器带起的风声就像是雷霆剧震,响彻苍穹。几乎是在一瞬间,原随云已知出手的怕是独孤阀的第一高手尤楚红,也只有她的“披风杖法”才具有这样的威势。 这一杖的威势当然更急,也更毒辣,且在原随云眼看要突出重围时出手,正是捡的他最为松懈的时刻,谁都不能不承认她眼光的毒辣和老到。而且尤楚红也正是看出了原随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且与几大高手凌空过招,怕早已将功力消耗的七七八八的缘故。 然而尤楚红仍是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他不该认为原随云会松懈,其次就是她低估了明玉功的奇妙,原随云虽然还没有练到明玉功第九重,生生不息,天人交感的境界,然而回气度之快也足以叫人惊叹,用出多少功力,几乎瞬息之间就能得到补充,是故他这番攻势,突围,固然是凌厉刚猛,功力的损耗却可以忽略。 原随云身子忽然在空中一缩,左脚脚尖在右足足背轻轻一踏,身形一顿,奇异般竟又掠起了三尺的高度。 三尺已足够。 尤楚红的攻击全然落到了空处。 原随云身形下落,哈哈一笑,左足凌空踏出,踏在了她的披风杖上,借势升起,“嗖”的一声从湖畔密林的上空冲了出去。 笑声经久不息,接着声音传回来道:“六大高手联手也留不住楚某人,所谓正道不过如此,领教了!” 到最後那‘了’字时,人已在百丈开外,度迅若流星。来去如风,有若鬼魅幽灵,予人梦魇般的不真实感觉。 “哼!”方才那突袭原随云却为巨浪所阻的两人正是“知世郎”王薄和南海派当代掌门,梅洵。这时才足踏实地,虽再没有跄踉之状,但足音沉重,显是吃了暗亏。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颓然。 此时跌落湖中的欧阳希夷也飞身落在天津桥上,愣愣的瞧着自己的伤口,狠狠的跺了跺脚,颓然道:“这样都留不得此人,留此剑何用?”说罢,运足功力,将手中残剑折成两截,抛落水下。 了空,尤楚红,王薄,梅洵,侯希白五人望着原随云离去的方向,面色铁青,难看至极,在他们五人联手之下,纵然是宗师级高手也要暂避锋芒,竟被人突破重围,从容而去,简直是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 ----第四卷完 ~~ ~~~~ 改了个错误,感谢书友宫天王的提醒,尤楚红用的是披风杖法,不是伏魔杖法,汗,最近写多了和尚,搞成了伏魔杖法了……推荐,收藏,推荐,收藏推荐,收藏 第一章 身份败露,野心激发 王薄冷笑道:“此子不得不除,否则异日必成大患。” 尤楚红也是心下暗惊,思量着对手的厉害,忽然道:“此人如此厉害,却是什么身份?” 梅洵淡淡道:“本人恰好知道,只因梅某人在荣府寿宴时见过此人,姓楚名原,那时却是看不出此人竟是与魔门有所勾结!” 了空道:“以此人的武功,当非无名之辈,谁能知其跟脚?” 梅洵冷冷的盯着天津桥另一侧花容失色的沙芷菁以及惊骇莫名的沙府众人,冷笑着说,“这却是要问过沙五小姐了,因为此人正是五小姐所说的沙府客卿。” 沙芷菁语声诺诺,骇然失色道:“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接着,将小公子沙进中毒,然后如何请得此人,如何成为沙府客卿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话语时断时续,显出了这美丽少女此刻的心乱如麻。谁能想到这位楚医师竟为沙府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其余的沙府众人面色当然都是难看至极。 “不必为难沙小姐,妃暄相信沙小姐与此人毫无关系。”师妃暄飘身桥上,神色如常,自有一种轻盈脱的仙姿妙态。 她深邃的眼神遥眺消失的远处,目光闪动,接着道:“只因妃暄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无论他如何变化,都休想能再瞒得过去。也怪他心思太急,否则的话,那会如此轻易暴露。” 了空眼中杀机浮现,道:“是他?” 师妃暄轻点臻,微笑着说:“是他!” 李世民,侯希白等人才找到说话的机会,抢到桥上,关切地问道:“妃暄是否贵体无恙?”只不过李世民眉头微皱,又补充了一句:“师小姐难道知道此人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这淡雅如仙的美女身上去。 师妃暄露出一丝微笑,油然道:“天魔功不愧是魔门绝学,千变万化,层出不穷。”接着目光落在徐子陵身上,柔声道:“徐兄可知此人是谁?”徐子陵想不到她在这种情况下,竟会来询问自己,心中泛起奇异之极的感受,沉吟道:“此人武功之高,怕已不弱于宗师境界,来去如风,而且看他的身法以及同婠妖女在一起,应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王薄淡淡道:“师小姐说了如此之多,此人却到底是何人?”声音微怒,显出他对师妃暄卖关子的极为不满。 师妃暄叹了口气,笑了笑,悠悠道:“试问当世,除却石邪王之外,谁的轻功最高?谁的‘流云飞袖’使得最妙?谁的‘弹指神通’最为出神入化?”她美目移往全场,所有人与她目光相对,俱都从心底生出黯然形秽的感觉,接着沉吟道:“谁是最厉害的瞎子?” 其实已经不需要她说出最后这句话来,所有人都已经猜出了那‘楚原’的身份,只是这话一从她口中说出,所有人仍然感到了心神震动,动容不已。 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自‘绝代剑圣’燕飞破碎虚空,‘邪帝’向雨田强修‘道心种魔’神通毙命。江湖又百年沧桑,继而高手辈出,波澜壮阔,风雨变幻数十载。‘邪王’道心破碎,黯然退隐,‘天刀’宋缺不问世事,‘三大宗师’潜心修炼,不入红尘,江湖中虽然高手不少,然而绝顶高手已然少见。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谁能领江湖风云?傲视天下,独占魁? 旧时岁月成沧桑,今朝谁可领风骚? 谁都不会怀疑,原随云是江湖中飞崛起的新一代传奇人物。他的武功,他的身世,甚至是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江湖中极力追求的谜底,然而无论何人,如何神通广大,最终能够追溯到的也只有东平郡,其它的一切都似乎是一片苍白。 横空出世,甫入江湖,群雄束手,天下谁可争锋? 数月前,师妃暄是青年一代公认的第一高手,以和氏璧挑选天下明君,轰传天下。数月后,宗师之下第一人的身份已经变成了这神秘莫测的‘蝙蝠公子’原随云。莫说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等人,就是师妃暄盛名也有所不及,盛名之下,自然是许多青年高手追逐的偶像。 今日一见,到场之人才知盛名之下,果然无虚。谁能想到他竟能在如此众多的成名高手的围攻下从容脱身,反手甩了正道高手一个响亮的耳光?谁不震撼于心? 全场一时寂寥。 其中最惊讶的却是沙芷菁,她从未想到与她朝夕相处,和善可亲的楚原先生竟是名动天下的蝙蝠公子,想到自己把他当做长辈,常有亲密行为,一时间心乱如麻,又觉羞涩莫名,芳心中涌出奇异到无以形容的感觉。 师妃暄幽幽叹了口气,想到此人竟如此难对付,也觉棘手,笑容敛去,师妃暄回复止水不波的神情,目光扫过徐子陵三人,心中一动:若是将这三人拉入阵脚,擒拿原随云,把握当又大了几分。这般思量,对于他们的态度自然好了许多,轻轻一笑道:“和氏璧一事暂且搁下,哎,徐兄三人帮妃暄一起追拿原随云可好?” 她罕有的动人微笑仿如鲜花盛放,东山日出,灿烂得使人目眩。除了空仍如老僧入定的样子外,连王薄,梅洵,欧阳希夷三人也看得呆了,寇仲、徐子陵、侯希白等更不用说。那还能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师妃暄再瞧往侯希白,道:“妃暄现暂返禅寺潜修,异日有缘,再与侯兄相见。”言罢转身便去。 了空向徐寇等合什施礼,客气得全不似与三人对敌的样子,护持师妃暄去了。李世民等人一番客气礼仪,也就缓缓去了。 跋锋寒三人你眼望我眼,都想不到事情会在这种情况下结束,也不知该感谢还是该恨她。 侯希白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口中喃喃道:“妃暄受伤了,妃暄受伤了。” 徐子陵向跋锋寒打个眼色,后向侯希白道:“侯兄……”他尚未说下去,桥上的侯希白猛然回,往他们瞧来,眼神转寒,冷然道:“异日若三位要对付阴癸派和那蝙蝠公子,请勿忘了算在下一份。” 一个纵身,落到桥底的小舟去,顺水流走。 四周回复清冷平静。 跋锋寒似有所失的叹了口气,向徐子陵道:“子陵没有什么事吧?” 徐子陵仰望天上明月,重重吁出一口气,摇头道:“刚才还心头翳闷的,现在好多哩!” 他看看身旁的寇仲,才现寇仲自方才还未说过一句话,只是望着眼前的悠悠虚空,暗暗呆,不由奇道:“仲少又在想些什么,哎,今日看了原兄……那原随云的武功,才知你我自以为武艺虽然未必臻至绝顶,但也是天下之大,犹可去得,今日才知,却是坐井观天了!” 寇仲叹了口气,忽然道:“你说我等若是拥有原随云那般武功,还能这般任人揉捏么?” 徐子陵愕然的望着他,寇仲望着这片广袤的大地,双目中闪动着狂热的目光,心中升起炙热,沸腾的感觉。一颗心,越跳越快…… ~ ~~~ 第二章 初始 天津桥一战,本是师妃暄约战寇徐,结果到最后竟演变成了慈航静与魔门之间的争斗,这是事先绝大多数人所无法想到的。而原随云协助魔门妖女婠婠击伤师妃暄,最后从六大顶尖高手围攻中从容离去,也令慈航静颜面尽失。派出了许多人手,搜寻洛阳各处,然而原随云却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自那晚后,行踪已不现于江湖。 如此过了十余日,慈航静无计可施,捣毁了洛阳魔门的几个巢**后,草草了事。 同一时刻,中原各大流派的高手齐聚洛阳,这些人或许是为了扬名立万,也可能是为了寻一名主投靠,也好为即将到来的混乱时代作下充足的准备,毕竟无论一个门派多强,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也只有依靠门阀势力才能成事。 相比之下,塞外高手的目的反而简单得多,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在中原已经浑浊不堪的局势上再添一把火,浑水摸鱼,这些人大抵都是塞外各族中的高层,如伏骞,突利,云帅等;另一类人乃是修行中的武,而高手无数的洛阳势必是个提升武道修为的好去处,而且,毕玄与宁道奇的宗师之战也不容错失。 飘飘洒洒的下了几场小雨后,洛阳笼罩在烟雨朦胧中。 这一日,旭日东升,天刚放晴,本以为是难得的好天气,谁知风云突变,只听北风呼啸刮来,顿时雪花漫天狂舞。这大雪纷纷扬扬也不知下了多久,举目望去,只见白雪茫茫,整个洛阳都被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堆,只是那层层堆积的白雪之下不知深埋了多少冻死骨! 只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各地流民虽则死伤无数,然而豪门贵族愈奢靡,风雪气象,美酒佳人,吟诗赏雪,活得愈有趣了。 寒风吹洛水,风雪满洛阳。 洛水上帆影幢幢,湖面上所见,满目皆是飘荡着的画舫,画舫中丝竹管弦交错,酒香四溢。许多穿戴得体的莺莺燕燕伴着贵胄士族,江湖豪侠出入其间,不胜欢喜,笑语飘摇。暖炉所蒸出的水气令从天而落的雪花顷刻化尽,朦朦胧胧的雾气弥漫在洛水之间,胜似人间仙境一般。 忽的,清韵的琴韵飘荡着,予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曲高和寡,自古风流多寂寞。所以才有人出‘人生得一知而无憾’的感慨,子期即死,高山流水不存,是故伯牙断琴,以酬知己。 这艘船飘荡在烟雾中,也不知将要飘向何处,船儿虽小,然而船上布置俨然得体,予人高雅出尘之感。小船上却只有一名黑衣少年,抚琴饮酒,自得其乐,脸上的笑容温暖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只是那双漆黑的瞳孔却带着无尽空虚寂寥之意。 有风起,有铃声作响,清脆悦耳,打断了琴韵,少年微微皱了皱眉,继而微笑道:“你来了!” “你逾深不可测了,现在婠儿已经看不出你的深浅来了!” 小船上露出白衣少女曼妙的身影,轻轻的走到少年身旁,先是打量了他一眼,才幽幽娇叹道:“若非你以琴韵传讯,婠儿尚以为你已离开了洛阳!” 原随云定定的望着婠婠,忽然说,“我需要阴癸派的帮助!” 婠婠黛眉轻蹩,道:“若是你只需要婠儿的帮助,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你若是需阴癸派之助,却非婠儿能够作得了主的。” “原某人自然不会令你吃亏,却只需将一件物事带回,祝后想必也不会不答应的。” 婠婠眼眸微亮,脆声道:“什么?” 原随云道:“和氏璧!” 婠婠沉吟道:“你说!” 原随云道:“我需要现已到洛阳的中原各大派的资料,主事人物,现居之地,人数多寡以及武功高低,与门阀势力之间的干系。” 婠婠沉声道:“若是婠儿问你要这些做什么,你肯定是不会说的罢?”笑了笑,沉吟道:“只是这些资料虽然隐秘,对于我圣门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和氏璧的代价是否太轻了些?” 原随云道:“若是如此,婠儿可理解为我将和氏璧送予贵派如何?” “信你才怪!将和氏璧拿来让婠儿保存吧。”婠婠枕在原随云的手臂上,用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胸膛,吃吃娇笑道:“婠儿也不需知道你又在算计什么,哎,为婠儿抚一曲如何?” 洛阳城西区域,醉仙居,南阳帮驻地,帮主‘偃月刀’杨镇,副帮主孟得功,坐下十三虎将随行,总计十五人。 杨镇此刻的心情无疑是非常愉悦的,作为南阳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南阳帮自然势力庞大,然而若是放在洛阳来看,却连资格怕是都排不上,以至于就算是他这颐指气使惯了的帮主面对洛阳世族势力时也要卑躬屈膝,这令他很恼火,也很无奈,但现在却有了个改变现状的法子。 那就是联合。 南阳天魁派,南阳湍江帮,南阳灰衣帮,南阳朝水帮,南阳荆山派各大势力的大佬都聚在了一起,他们也都面临着与杨镇一样的尴尬,在南阳是大爷,野心勃勃,等到斗志昂扬的来到了洛阳,一心扬名天下,才现自己不过是江海中的一条小泥鳅,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最终几位大佬坐在了一起,商讨着如何联合。只要联合在了一起,就算是一条泥鳅,也能变成毒蛇,虽然面对洛阳暗潮汹涌的局势依然不能搏浪滔天,乘风破海,然而却已可在必要的时刻伸出毒牙,只要应用得当,就算是一条小小的毒蛇,也能杀死大象。 只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联合是可以,谁来当领。 几位大佬都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在他人的掌控之下,而且在南阳时,帮派之间就难免有所摩擦,此时虽迫于局势联合在一起,但谁能服众,若是不能令人信服,与乌合之众何异? “你们争吵也不能得出结果,便将这统领一位让与在下如何?”大门被推开,一名长披肩,气质独特的黑衣少年迤迤然的走了进来。 他自顾自的坐下,全然不将周围刀剑出鞘,全神戒备的众人放在眼中,取来酒壶,斟满酒杯,泯了一口,环视四周低叹道:“差强人意!”也不知是在说酒差还是在说众人,接着却见他似自言自语般的谓然道:“也总比没有的强,你们考虑的如何?” 众人顿时心中凛然,他们所谈话题已经将声音压得极低,而且醉仙居也被他们包下,从这少年所说看来,竟像是在门外听了许久,而他们竟全然不知,不由得不心生忌惮。 杨镇拔刀在手,冷然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若不说出个好歹来,休怪本人心狠手辣,十三虎将何在,还不出来……?” 他话还未说完,已被少年冷冷的打断了,道:“你不必再叫了,本人既然已走得进来,岂会不把这看门的狗放倒?” 杨镇脸上一紧,面色难看起来,失声道:“你杀了他们?”也不怪他心中震撼,只因那十三虎将每一人都已拥有二流高手的顶峰实力,就算是他,也顶多能够抵他们全力联手的几息而已,如今,竟被人无声无息的放倒,心底震动无以复加。 少年微笑道:“放心,我只是将他们打晕了而已,只因尔等顷刻后皆是我之部下,在下非是愚人,岂会自毁门墙?”这少年满脸和煦的笑容,娓娓道来,然而在座众人却都是听得怒火中烧。 第三章 明玉八重 强忍住心头怒火,其中一人踏前一步,冷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却也是藏头藏尾之辈,何不报上名来,也叫我任志看看你是否有此分量?” “你是荆山派掌门任志,也好!我来此本只为了将南阳帮收为己用,那知你们竟都聚在了一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免了我许多功夫。”这少年微笑着点点头,悠然道:“你问我名,不过是想打听我之底细,便是叫尔等知道又如何?你且听好,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想必尔等也不会太陌生。” “哈哈……这才是真正的得来全不费功夫,众位待我等擒得此人,取其级,以作敝见李阀的晋身之物,岂不妙哉。”众人中一灰衣大汉忽然笑道。 话音刚落,登时已有人响应,“恶郎君此言有理,我‘铁尺’祁三第一个赞成。”此人身形彪悍,满脸尽是凶恶狠辣之色。 原随云满脸微笑的抚掌轻拍,微笑着说,“原来是灰衣帮帮主‘恶郎君’夏志平与朝水帮内五堂的总堂主祁三,也罢,要收服尔等,终究是要先将你们打得服气再说。”接着轻轻叹息道:“不过你们竟想投靠李阀,这却是更该打!” 夏志平气得嗷嗷大叫,怒声道:“少废话,手底下见真招,接刀!”说着,手中大刀光芒骤闪,便是一记‘力劈华山’!这恶郎君使得是厚背大刀,自然是势大力沉,风声像是炸雷一般,一刀劈下,“轰隆!”串响,一张紫檀木的大桌竟被劈得四分五裂。 “好,好,好……倒也有几分本事!”说着,原随云探爪抓住夏志平的大刀刀背,输过去一道真力,震得他虎口剧裂,连忙脱手,原随云反手一刀,用刀背将他拍得飞出老远,喷出血来,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众人骇然失色,虽早已传得此人厉害无比,他们也不当回事,一名二十左右的人能有多厉害。此时见夏志平竟在一个照面下被打得吐血,这才知对方实在是深不可测,不由脱口惊呼,“贼子厉害,大家并肩子上。” 原随云心中一动,心中思索道,“便叫你们试试我明玉神功第八层的厉害!”袍袖挥出,漩涡顿起,无数的螺旋气流环绕着原随云缓缓流动,甚至已经开始形成形体,整个空间都似在巍巍颤动。 天津桥一战,原随云自六大顶尖高手以及李世民手下数位一流高手的围攻下安然离去,功参造化,已经达到了明玉功第七层的临界点,又经过这十余日的修炼,吸纳和氏璧内精华凝炼真力,是謂“炼精化气”! 明玉功也终突破至第八层境地,如今一身功力之强,天下罕有其匹,纵然是决战宁道奇,胜负之数也是各擅胜场。 只是有得必有失,原随云吸纳和氏璧精华,已损了这千古异宝之灵气,其中所存不足一二,顶多还能维持其形体数十年即会崩溃,终化为灰灰。 顷刻间,平静安详的醉仙居陡然间疾风大作,狂飙肆卷,仿佛陷身于无边海域,滔天巨浪滚滚涌动,瞬间,众人的攻击都彷如石沉大海,同时如置身于冰窟之间,一股肆虐的冰寒从心底升起。 无数道螺旋气流猛然合成一道急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央的力量强悍至极,醉仙居内桌椅碗碟,无论大小,为那股吸引力拉扯尽都瞬间崩塌,轰然粉碎成无数碎屑,天为之塌,地为之陷,令人只觉得纵然是日月星辰落入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中也要支离破碎。 这正是原随云臻至明玉功第八层境地后,由此衍生出的一门功法,名曰“吸星*”!明玉功包罗万象,实在可说乃是天下武学之总纲,至八层境地,各种武学皆可运用随心,由此推演神通,自可衍生出最为适合的功法。 只是这门功法虽然惊世骇俗,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力,然而终究为人力所缚,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缺陷。 众人震撼莫名,将手中利器**脚下大地,免得被吸入漩涡中心,整个膝盖都已嵌入地下青砖三尺。陡然间,猛听得山崩海啸的一声巨响,只见那漩涡的中心处吸力大增,恍似一条巨龙张牙舞爪,随时都要破空而出,飞扬卷动,将众生撕得粉身碎骨。 众人只觉得被那条扶摇飞扬的巨龙随便一扫,亦足以灰飞烟灭。还未回过神来,漩涡中心剧变突起,只见原随云单手举天,庞大的气流团以他为中心瞬间朝周围辐散,桌椅碗碟碎片四溅,众人被裹入气流当中,凌空抛起,昏昏然双目模糊,不见半丝光明。 待到风龙泯灭,云开雾散,众人已身不由己的落向地面,狠狠的砸在地上,此时,眼中除了深深的畏惧再无他色,此种武功之诡异尚在其次,然而其霸道之处简直是令人觉得神鬼皆惊。 ~~~~ ~~~~~~~ 第四章 臣服 明玉功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招式,师法天地,一切的功法都是达到至高境界后所衍生而成。原随云也没有料到由明玉功第八层推演所得的“吸星*”竟有如此威力,只是这种功法委实太过于霸道,就这一击就生生抽走了全身功力的七成以上,若非原随云身负回气度极快的明玉功,怕是连半成功力也留不下。 “这种功法隐患太大,却是只有放弃了!”原随云心念百转,终下了这样的决定,不觉有些遗憾。 “铮!”刀锋破空,雪亮的光华当头罩来。原随云“咦!”了一声,讶然道:“你竟还能动,却是比他们强得多了!”手一挥,地上两根筷子电射过来,劲疾绝伦。 这使刀之人剑眉入鬓,相貌威武,须却因激斗而散乱不堪,衣料上乘的绸缎业已磨损破烂。刀光挥舞间恍如匹练光华,虽然不甚精妙,但胜在娴熟与连绵。见那两根筷子来势凶猛,不下于强弩激射,大惊之下,横刀胸前。 只听“嘣!”的一声,两根筷子在他胸前撞得粉碎,此人闷哼一声,嘴角逸出血丝,不退反进,飘身疾进,举刀横劈,原随云身形跃起,在空中一个转弯,避过刀势,心中却是讶异不已。 须知他吸纳和氏璧精气凝炼真力,炼精化气。此时功力之强横,已达连自己亦无法测度之境。天下间,除了有数的几个宗师尚可抗衡之外,已然是天下无敌。 此时,纵然只残存三成功力,也足以媲美当世一流高手,不想此人竟能接下,却也非是庸手。 风声呼啸,原随云低头闪过斜挥的一刀,探掌成爪,势若疾风,抓住刀身,顺势一格,那人身形颤动,把持不住刀柄却仍不肯放手,冷汗涔涔如雨而下,轰然一声被刀身涌来的一股股劲力压得膝盖弯曲,就那样跪倒在青砖上。 “不要!”瘫倒在地的一女子急忙大叫,声音中充满了惶恐不安。 原随云将手缩回袖中,望了望屋中众人道:“我欲收得尔等为我座下,诸位可还有意见!” 只听一人仰天长笑,目光掠过众人身上,眼中露出惊悸的神色,回到原随云脸上,冷然道:“好!原公子果然厉害无比,我等须敌不过你,但我南阳‘三帮、两派、一会’加起来总数迈两万余人,原公子莫非认为自己乃是万人莫敌么?” 原随云道:“你是何人?” 此人冷笑道:“鄙人正是罗长寿,原公子既已找上门来,竟会不知?” “原来是南阳湍江帮帮主,难怪如此桀骜!”原随云将一张椅子吸到面前,悠然自若的坐下,淡淡笑道:“你那两万人,我也不须知能杀得多少,然而你却应知道,此刻,诸事尽在原某人掌控之下,你若不从,我也不多言,杀了即是。当然,罗帮主‘开山掌法’横扫南阳,你也可尽管试试能否从原某人手底活着走出此门?” 罗长寿脸色变得颇为难看,阴晴不定,好一会才拂袖而起,冷然道:“罗长寿参见主公。” 原随云望着罗长寿,嘴角逸出一丝笑意,道:“口服心不服,当罚之,以儆效尤!”说罢,长袖挥出,罗长寿立时惨叫一声,被无可抗御的内劲震得离地倒飞,“砰!”撞在粉墙上,落到地上,已爬不起来了。 众人立时色变,眼中都藏不住的逸出恐慌之色,此人杀伐决断,委实可怕。 原随云道:“尔等若是不从,他便是你们的下场?”伴着片刻前的威势,这刻滔滔放言,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度。 杨镇,孟得功,任志,祁三,夏志平连同带来的部属十余人顿时面色如土,面对此人的强势,此刻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唯恐惹祸上身,恭敬的施礼参拜,道:“我等参见主公!” “很好!这里有十余粒药丸,尔等且服下!”原随云挥了挥衣袖,倾倒的桌子瞬间立起,那上面已放着一些红色药丸,散出浓郁的香气。 然而,谁都知道,越是香气逼人的东西愈是危险,何况是蝙蝠公子拿出的东西!十余人望着桌上的红色药丸,心胆俱丧,终没有谁敢率先迈出这一步。 原随云皱眉道:“尔等即不服下,还等什么?” 祈三,任志,孟得功两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他们也并非如此无用,本来也想着先是假意服从此人,以后再徐徐图之,谁知此人竟看穿了他们的伎俩,这药丸一服下,从此将受制于他,最关键的是数十年苦心经营,尽为他人嫁衣,呜呼哀哉! 夏治平欲言又止,终没说话,却望着杨镇,让他作出意见。 杨镇脸色变得颇为难看,阴晴不定,好一会才伸出手来颤巍巍的拿出一颗药丸,颓然服下,脸色苍白无比。 有了人带头,后面的人自然就简单了许多,更何况此时生死荣辱尽握于人手,谁敢不从?都一一服下药丸。 原随云皱眉望着瘫软在地的罗长寿,淡淡道:“杨镇给他服下一粒!”他如此说,却因为杨镇的南阳帮势力最大,此时让他给罗长寿服药,自然惹起罗长寿的怨恨,也好防止互相之间的勾结。 那使刀的魁梧中年人冷冷的看着杨镇给罗长寿喂服药丸,惨笑道:“好,诸位真是好骨气,我吕重羞于与尔等齐名!” 众人冷冷一笑,不屑的看着他。 吕重凄然一笑,倏然抬头,冷冷的望着原随云,冷笑着说:“士可杀,不可辱,原公子年纪轻轻,已然武功盖世,令人钦佩,但是若想要吕重臣服于你,却是休想!” “‘环手刀’吕重,南阳天魁派掌门,座下大弟子应羽,二弟子谢显庭,有一女吕无瑕……合派上下总计三百九十六人,南阳势力名列第三!”瞬间,原随云脑海中闪过婠婠搜集的资料。 悠然一笑,原随云没有理会吕重,反而望向那名少女,赞叹道:“这位俏丽的美人便是吕掌门爱女吧,吕掌门果然好福气,想必心里也满意得紧!”目光横移,落在几位仍昏迷的年轻少年身上,笑道:“果然是少年英杰,风采过人,无怪乎吕掌门视死如归,却原来是后继有人!” 吕重面色大变,望着桌上药丸,颓然低下了头! 北风吹洛水,风雪满洛阳! 出了醉仙居,外面风雪愈大了,原随云淡淡的望着从天而降的如毛雪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南阳势力,三帮二派一会,如今三帮二派已入我手,执掌整个南阳指日可待,南阳帮派两万余人,虽是乌合之众,却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了。 下一个,该轮到那些站错了队伍的了!怪只怪,尔等眼光不好! 第五章 江湖乱局 “一月初,关中剑派掌门人弟子邱文胜,段志玄,于成……共计一十三人,死于清江苑,无一遗漏!” “一月七,兴隆昌老板卜万年,女婿田三堂,七子卜廷连同所带武师总计一十七人,被击杀于兴隆昌洛阳分会隆兴社,无一遗漏!” “……同日,陇西派掌门金大桩,‘剑郎君’卫家青,暴毙于闹市!” “一月十五,月圆之夜,长安玉鹤庵常善师太,惠明尊赴洛阳途中,惠明身死当场,常善生死不明!” “一月十九,京兆联所属洛阳分会,总计三百七十六人,死于会中,无一遗漏!静念禅院摄摩腾,竺法兰大师联手追击,凶手逃之夭夭!” “一月末……” “二月初一……” “二月二,龙抬头,渭水盟盟主符敌,副盟主石布邀长安帮帮主仇宏,弘农帮帮主陈式助威,连同部属总计一千三百人左右,以防凶手,谁知凶手隐于下属中,暴起,毙陈式,石布于当场,符敌,仇宏奋起反击,不敌……!” “……幸秦王李世民率天策府众将及时赶到,凶手击杀七十六人,重伤七人后,从容而去!” “二月初七,亥时,外联帮帮主大贡郎,塞漠帮帮主荆抗,乐安帮帮主6平,二当家舒丁泰,北马帮帮主许开山,东北帮帮主贝叔群,少帮主贝晨分,“大刀”关长就,蝶公子阴显鹤……共计塞外好手九十六人,凶手掩袭而至,三十余人死于当场,众人遁逃,十九人暴毙闹市,荆抗,许开山,阴显鹤等暴起反击,竟显出惊人技艺,凶手再度击杀数人,重伤十余人后逃逸!” 整个江湖乱了! 江湖大乱! 自五胡乱华,燕飞,向雨田,孙恩等绝代高手辈出的年代后,纵然是三十年前“邪王”石之轩祸乱天下之时,江湖也从未有过此时的乱局,许多成名高手遭遇刺杀,后事来不及下达,这些高手原来所拥有的权势瞬间成就了一个权力真空状态。 江湖需要经历一个大清洗的过程,谁能在其中掌握主动,谁就能够一举成名,财富,权势,无上的荣誉,至于那些本来骑在自己头上的死去老鬼,除了极少部分死忠分子,谁还能顾得上他们,即使是这些极力想要报仇的死忠分子也很快在权力纠葛中身死。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谁不想拥有荣华富贵,醇酒美人!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江湖逐鹿,杀戮相随,一怒拔刀,谈笑生死! 真正的江湖人并不惧怕死亡,怕的是没有赫赫声名,没有在这波澜壮阔的江湖岁月中留下辉煌的印迹便含恨身死,男儿行于红尘,若不求名动江湖,轰传天下,岂不空活百载岁月,庸碌无为,倘若此,留此身何为? 杀戮,无穷无尽的杀戮! 乱世江湖,无有英雄,当是高手无数,在这些高手中,当然也有许多人迅的崛起,盛名轰传江湖,青霜派,天池派,竹花帮,南海派,广盛行,陇西派谷驹接替掌门位也迅名动天下,当然,更多的是在这场权力角逐中出局,身死人手,反成全了对手盛名的无名江湖人士。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就是江湖的残酷,有杀戮,有血腥,有冷漠,有肮脏……然而也有男儿豪气,刀光剑影的绮丽无双,醉酒红颜,是也巾帼不让须眉,所以我们永远也不会对江湖失望。 洛阳皇城,北苑! “原随云欺我无人矣!”李世民满脸愤怒,脸色狰狞得有些可怕,他恨呀,关中剑派,兴隆昌,陇西派,渭水盟,长安帮……这些帮派无一不是与他李阀有着甚深的瓜葛,李世民素喜结交江湖豪杰,这些人又无一不是高手,加起来,将是一股何等强大的势力。 “二公子还须忍耐,以待时机!”天策府众将也是面露愧色,可是像那种几乎臻至宗师级数的高手,除了同等级数的高手,谁能奈何得了他。 “忍忍忍,我还须忍到什么时候?”李世民怒声道,“啪!”的一声拍碎檀木桌,经这一泄,心神却平静了许多,李世民毕竟也是枭雄之辈,心神坚毅,微微阖上双目,稍微平息心头火气,望着天策众将,脸色稍霁:“我等这么多人,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诛杀此獠?” 天策众将面露难色,叹了口气,李靖道:“二公子有所不知,即使我们这么多人联合起来确是能轻易击杀宗师级数高手,然而宗师高手若是想逃,就算是同为宗师境界的高手也难以阻挡,特别是像原随云这种尤善轻功之辈!三十年前,石之轩为正邪两道所不容,然而却仍没奈何得了他。” 李世民豁然动容,道:“原随云竟已达宗师境界?”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宗师境界,继燕飞,向雨田后,乃是这世间无敌的象征,宗师高手能以一敌万么?不能!但是他能够出入千军万马如无物,取上将级亦如探囊取物,打不过一万人,但是今天杀个几百,明天再杀几百,一万人能抗得了几天? 不为宗师,便永远无法想象宗师境界的浩瀚。 也不知默然了多久,便见一美貌侍婢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道:“二公子,常善师太醒了!” 此时的原随云在何处? 原随云在画舫,在他的面前,廊坊上,婠婠斜靠着看着他,巧笑嫣然,抚掌道:“原公子果然好手笔,婠儿简直是佩服得不得了!” 婠婠道:“婠儿今日此来,却是奉了师尊的命令,与原公子征求下是否可以联合,原公子却不必马上答复,婠儿三天后当再来寻你!”说罢,娇躯一晃,没入湖中。 原随云笑了笑,喃喃道:“本想将李阀所属尽数杀尽,却是没有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青霜派陈元治还算知趣,否则的话焉能有此时风光,谷驹原就有代金大桩陇西派掌门之心,略施手段,令他臣服,倒也是安插于李阀的内线!” “……只是,李阀的势力才是略略浮出水面而已!” 原随云暗自思索道:“此次却是不损王世充与李密的势力,免得李阀坐享其成,只是据历史而言,最终李密洛阳之战也是失败的,王世充同样元气大伤,却是叫李阀捡了现成!” “如此,则仍须削弱李阀势力,叫他们自顾无暇!” “诛杀塞外高手,也能令他们安分一点,中原之地,岂是尔等能够垂涎?此塞外痛失如此多好手,必然势力一空,却也是我的机会,中原各方俱有豪强环伺,而我又与慈航静不死不休,他们那里能任我展,洛阳事了,当前往塞外,寻求时机!” 一艘小艇忽然靠了过来,船上走出一相貌平常的男子,恭敬道:“公子,南阳来信!” 在诛杀与李阀深有干系的一众高手之初,原随云就已让杨镇,吕重等人返回南阳待命。 原随云笑了笑,展开信来,不一会儿,随手一揉,将纸张化为灰烬,道:“传我命令,令谕杨镇为统领,可吞并阳兴会,尽得南阳一地,后只须抱成一团,安守本营,却是无须向外展,免得招人耳目!” 第六章 定计 “中原泰半为门阀世家掌控,江湖又以佛道势力为尊,慈航静容不得我。我能够有所作为的地方仍是塞外,塞外之地,民风彪悍,素来以强为尊,却是甚和我意!” 原随云本为枭雄,虽然一时失意,然而鸿鹄安能与燕雀为伍?岂会安于平凡,雌伏也只是为了崛起! 但是,中原却不是他的立足之基。四大门阀身家深厚,各门阀间自有生死与共的盟友,他们共同利益下所构筑起的势力庞大无比,瓦岗寨百万大军尚且成不得事,原随云先天就已不足,不说没有机会振臂一呼,成为第二个李密,门阀士族也不能容忍一个毫无根底的人展壮大。 等到他拥有了一定实力的时候,李世民怕是已然统一了天下。 时间上太仓促,根本没有给他构建势力的机会。 他只能自己创造机会! 最先要做的便是均衡各方的势力,决不能让一方取得绝对的优势,而李阀无疑是诸侯中最为强大的,无论如何,原随云若想成事,都免不了最先拿他开刀! “洛阳之战,李密军大败,本营覆没,亲将秦叔宝、牛进达、单雄信等被俘。李密走投无路,乃于九月渡河至河阳降唐。十一月,李渊遣李密等到山东去招收旧部,后李密部属尽归唐属,诚可叹也!” 原随云博古通今,自然也深知史料,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若不想叫李阀坐收渔人之利,洛阳之战,李密便不能败,即使失败了,也要保存下一定的实力,令他觉得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不是投靠了李阀!” “如此,洛阳之战却也不能悠闲,仍须动些手脚!” 原随云若想要参与这逐鹿天下的游戏,便只能平衡各方的实力,令他们互相忌惮,隐忍不,只能无限期的延长对峙的时间,而一旦不能在短时间内打破僵局,就会陷入既彼此忌惮又相互牵制的怪圈中。 那时诸侯中的较强大的几大势力,如李密,王世充,窦建德,李阀,岭南宋阀等所寻求的再不是迅吞并对方,而是收拢势力,缓缓朝周边漫延伸出触须,以求展势力,而这个壮大的过程或许是是五年,或许是十年,甚至更加长远。 然而,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时,原随云必定已经拥有了图谋天下的实力。 “慈航静欲以和氏璧挑选天下名主,却是为我作了嫁衣,若非和氏璧将这天下诸侯尽皆引致洛阳,我纵然如何算计,岂能真的深入他们的势力范围,以身犯险,削弱尔等实力!” 随之而来的宗师之战也是契机,若非此战,来自中原塞外的无数高手也不会会聚洛阳,原随云也没有办法剪除李阀江湖势力以及取得收拢自身实力的时机,毕竟,纵然是武功盖世,也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佛道势力的情况下尽得南阳帮派势力。 南阳帮派,过两万余人的部属,谁能以一人之力吞下去? 原随云揉了揉额头,双目阖上,这半月来的江湖动荡仍在延续,范围波及之广也早已出了他的预料,就连宁道奇与毕玄之战也迫不得已向后推迟,将二月十五的约战之期改为了三月初一,只因塞外几大帮派也因高层身死的缘故出现了大范围的火并,毕玄不得不以‘武尊’之身前往压制。 南阳方面来信已经剪除了阳兴会,南阳三帮两派一会之间摩擦时有生,本就不和谐。阳兴会根本想不到三帮两派竟会联合突袭,没有用多大的功夫,便将阳兴会融入了自身的势力。 青霜派陈元治也成功取得了李世民的信任,成为了李世民天策府的一员,而陇西派原来乃是李元吉的部属,如今掌门人金大桩,元老‘剑郎君’卫家青,俱死于人手,在原随云控制下的谷驹成功登上掌门之位,颇得李元吉的信任。 而陇西派,将是原随云挑拨李阀兄弟之间关系,引起内讧的重要棋子!毕竟,原随云虽然剪除了李世民的部分江湖势力,然而他最大的实力却是掌控着天策府以及玄甲精骑,江湖高手死得再多,也无损其根本! “如今最关键的还是塞外情况异常不妙,若是叫毕玄控制了局面,我岂有在塞外展的机会!” “塞外还是越乱越好呀,我欲立足塞外,只是毕竟是外来,在先天上便受排斥!只有将塞外局势搅得混乱不堪,我才能趁势崛起!” 原随云豁然睁开双目,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此一来,这便成为了原某人与毕玄的一场相隔千里的较量,你在塞外控制局面,我便在这洛阳诛杀塞外高手,先天上我便取得了主动的权利,任你毕玄如何了得,也要失了一着!” 第七章 临湖居 傍晚,天气又开始阴沉起来,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 北风呼啸,泛起了漩涡,将轻盈的雪花卷得漫天飞舞,煞是好看!天街上,有着穿戴得体的孩童在打雪仗,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仍是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雪团,来往的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保暖,摩肩擦踵,十分热闹! 临湖居靠近洛阳中心区域的商业繁华地带,依着洛水湖畔而建,随时既能欣赏天津晓月盛景,也临近洛水上的画舫,风景十分怡人,也是洛阳的名楼之一。 “藏得真深啊!”原随云换了张面具,寻了个临近窗户的位置,泡了壶香茶,望着窗外翩然飘零的雪景,心中却微微有些苦恼。 数天来,原随云也不过出手两次,除了前两天击杀了十余名塞外普通武外,像大贡郎,荆抗,6平,许开山,阴显鹤这些重要角色,竟全似从人间蒸了一般,没了踪影,到了现在,即使是普通的蛮夷武士也隐藏了起来。 化外之地,民风彪悍,杀伐争斗乃是常有之事,这些能够在杀戮中活到现在的武几乎都已经拥有了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他们能够察觉到潜在的危险,也能够像狼一样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洛阳的地盘几乎已经被门阀世族瓜分完了,南阳方面能够在这里组建部分势力已然难得,我却也不能全部依靠他们提供情报,否则反暴露了他们,得不偿失!” 对于原随云来说,洛阳此刻的局势即是契机,也蕴含着极大的威胁,以前没有与各方势力正面对抗还好说,而像现在慈航静为的正道势力皆不得容的情况下,若是没有提供情报的隐藏势力,原随云即使再强十倍,也是必死无疑。 毕竟,再厉害的瞎子,若是丢在了一个完全陌生却危机重重的地方,他还是认不得路的。 “若是想要叫毕玄放弃控制塞外动荡的局势,却改如何?”原随云露出一丝微笑,心中恍似灵光一闪,也有点苦笑的意味。 他却是走入了误区,只想着多杀塞外帮派势力的高手,让毕玄难以控制混乱局势,却没有想过将毕玄调动起来,只因毕玄乃宗师境界高手,万物万事几乎皆不动本心,但是也有例外! 那就是他的爱徒! 拓拔玉与淳于薇!只看毕玄让自己亲手训练的十八铁骑随行护佑二人,便可知他对这对徒弟的宠溺至深,跋锋寒斩杀毕玄弟子,他甚至可以不顾盛名,迫得他流窜中原。 若是杀得拓拔玉或淳于薇其中任何一人,已足以激怒毕玄,若是两人尽杀,则毕玄势动雷霆之怒,赶赴中原! 可是拓拔玉与淳于薇实在是死得太过于隐秘,即使是以毕玄之能也看不出是谁杀了他们,那么他势必大开杀戒,屠戮中原高手,那时,即使是慈航静不管,宁道奇也不会不顾的。 两大宗师高手相争,结果即便不是两败俱伤,想必也不会好过,没有了宁道奇的威胁,佛道势力能与原随云争锋的高手几乎可忽略不计,想必也要好过得多。 除去了心头之忧,原随云也不忙着去寻拓拔玉和淳于薇,要了壶美酒,自斟自饮,煞是快意。他脸上所覆面具乃是随手挑拣,相貌颇为威武,自有种凌然逼人的气势!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这声音犹如黄莺出谷,煞是动听。众人都禁不住往门外望去,却是走进来一位绛衣女郎,看样子也就是十七八岁,长得俏丽动人,一双柔柔的眸子更是诱人! 然后才看到在这妙龄女子身旁还站着一名英挺的白衣青年,傲然的目光中带着不屑的打量着众人,在两人身后跟着一面容老朽的老妇,似醒非醒的样子,神色木然。 那白衣青年见大厅中诸人俱都色授魂消的望着身边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怒意,冷哼一声,便要作,那绛衣女子皱了皱眉,淡然道:“尚明,不要惹事!” “……婉晶!” 那名唤尚明的白衣男子还要说什么,单婉晶却根本不理睬他,美目微微在大厅中一扫,径直朝原随云走来,“啪!”的在桌上丢下一锭金锭,淡淡道:“你自去寻他处就坐,将此桌让与我,这金锭便是你的!” 原随云有些愕然,他自然不会忘记那晚荣府后院独自凝望着洛水的女子,事实上,像这般气质独特的女子,若是见过一次,一生怕是都难以忘怀。 只是像这样的再一次见面,却实在是有趣! 笑了笑,捡起桌上的金锭,掂了掂份量,心道:“东溟派善制兵器,各大势力皆有采购,纵然还不能富可敌国,只怕连沙家这样的洛阳富也多有不及!”他虽然思量着,但却没有动东溟派的意思,东溟派崛起于乱世,若没有点过人之处,怕是早已成为各大门阀的附庸,岂能如此般逍遥! 将金锭收入怀中,原随云耸耸肩,偏是连半点让的意思都没有,“这张桌子加上你们三人,岂不正好凑够一桌,何必移来移去呢?” 单婉晶俏脸微变,却没有说话,就那样坐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原随云。 尚明冷笑一声,说道:“老头子,凭你也配与我们同坐,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尚明此话虽是无意,单婉晶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原随云一眼,原随云心中一凛,终于知道了现在的样子原来是副老的模样,这面具制作精巧,连着丝,倒也不怕从泽上看出破绽,而原随云又一向将双手藏于袖中,否则的话,怕不当场露馅,心中想着,等会就去换张面具。 原随云施了一礼,道:“哦!还未请教两位尊姓?” 尚明傲然道:“你却听好,我等乃是……!” “住嘴!”单婉晶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抱拳施礼道:“恕婉晶眼拙,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姓?”声音中带着郑重的意味! 尚明被单婉晶在众人面前斥了两次,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笑道:“婉晶跟这样的糟老头,何必如此多礼?” 单婉晶皱了皱眉,还未说话,那神色木然的老妇人忽然踏出一步,讶然道:“敢问前辈可是姓岳?” 单婉晶与尚明都是面露惊异之色!这老妇人乃是东溟派中上代护法仙子,实际年龄只有五十余岁,之所以看起来耄耄老矣,却是因为为了抵御强敌强行运功的缘故,在东溟派中地位极其尊贵,可是看她却对这老露出尊敬的神色,也勾引起了单婉晶的兴趣。 原随云心知这张面具的样貌怕是与那岳姓老十分相像,更有可能是鲁妙子旧识,本就是仿此人模样制的面具,虽然也想问问到底是谁,但又怕露了馅,然则只看这老妇人他心存畏敬,便知这岳姓老武功怕是也非同小可。装作不悦的神色,道:“既已知道,又何必多说?”说罢,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他是怕说多了,反而露馅。 只是,心中陡的升起一个念头,既然这岳姓老的身份能够瞒过这看起来极是精明的老妇人,若是以此身份,杀得拓拔玉,淳于薇等人,谁能堪破他的身份。 这老妇人不敢追来,只叫道:“岳老师隐匿四十年,今趟出山连随身佩刀也未带,武功当是更为精进,只是要一雪前耻怕还力有不歹,岳老师请三思。” 原随云头也不回的走了一段路,已从老妇人的话中推出了三个结果,第一这岳老师必曾是威震一方的高手,后因某种挫折,故归隐不出达数十年之久。 第二点最为关键,就是他隐匿了四十年之久,如今能够认得出他的人怕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第三就是岳老师的敌人极为厉害,也许就可能是三大宗师那一级数的高手。 “此天赐良机也!”原随云大步踏去,杀拓拔玉,淳于薇已是势在必行,或许,现在我还缺一把刀? 杀人的刀! 第八章 试刀 “霸刀岳山!” 要想冒充一个人,你若不去了解此人的生平事迹,若想不被人瞧出破绽,无异于难如登天,原随云自然也深知这一点,是故,在回到画舫之后就下令调查四十年前用刀的岳姓高手。 要想查出自然不难,但是也只是知道此人曾经于四十年前败于‘天刀’宋缺之手,其后潜心修炼以图偿一败之辱,最重要的资料便是知道此人与石之轩,祝玉妍等人纠葛甚深,其他的便是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已然足够! 若想冒充霸刀,自然也不能不会刀法,岳山“霸刀”之法,专走偏锋,狠辣无伦,动辄之间夺人性命,所以岳山当年所得罪的人也不少,这霸刀却是和“五虎断门刀”极为相似,凌厉刚猛,杀伐不止,却是正适合原随云。 刀,百兵之胆也! 用刀,当势如疾风骤雨,快似闪电奔雷,一气而下,勇往直前。 岳山人称“霸刀”,除了形容他的刀法霸道绝伦之外,也说明了此人刚愎自负,怕是自视甚高,若是真的神功大成,出山找宋缺报仇,绝不会躲躲闪闪。 所以原随云覆上面具,换了一袭粗布蓝衫,就大摇大摆的在董家酒楼,桌上摆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袱,稍微有些江湖经验的皆能看出其中雪藏的怕正是一柄宝刀,连厚厚的皮革也隐藏不住它的锋芒,宝刀闪处,寒气逼人。 这也引得许多武不住的将目光投向此处,脸上露出艳羡,垂涎的神色,本来谁都能够看出原随云并不好惹,但是时间久了,见也并未引得他动怒,都不免有了些许轻视之意。 当一个人看不起另一个人时,而此人又拥有足以令人动心的宝物,那便代表着麻烦。 江湖逐鹿,杀戮相随,每一个人对好的武器都趋之若骛,珍逾生命,对于江湖人来说,朋友,亲人,爱人皆可能背叛自己,唯有手中利器才是永恒不变的伙伴,若不欲在关键时刻唯器所负,那么也不能负手中利器。 七八名武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原随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们身负斩马刀,刀身狭长,让人知道或许仅要一刀,便能将一名壮汉横劈成两截,充满着血腥杀戮。 每一个人浑身都似充满了彪悍之气,自然都是悍不畏死的角色,这些人也是塞外武,只有来自塞外的武士才会用斩马刀,而且若无意外的话,他们也应是身经百战的马贼,董家酒楼乃洛阳第一名楼,高手众多,若是有塞外武藏身于此,便是连原随云也不敢轻易到此。 然而现在却不一样! “嘿,朋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其中一名头领模样的武抚上刀身,抢入手中,抛下了一块碎银,冷然嘿笑道:“我用这锭银子买下你这个包袱如何?” 这人身形高壮,满脸尽是玩味的笑容,仿若根本不怕此人不答应,他本就是来抢的,他们认为此人根本不配拥有如此宝刀,若是将这名器留下此人手上,无异于明珠暗投。 名器动人! 所以很多人忘了,贪婪往往带来的不是暴利,而是代价,有时候,这个代价所要付出的将是生命。 酒楼中自然有很多看不过去的人,脸上都露出愤然的神色,这些人大多都是初出江湖的年青武,他们还没有忍耐,这世间本就有太多的不平之事,你若不学会忍受,那么注定的便是淘汰。 这里不过是董家酒楼的第一层而已,在这一层就餐的大多是普通武或是小门小派的人物,惹得起这几名塞外武的人埋头喝酒,就像根本没看见一样,年轻一点的虽然愤慨,却并非没有脑子,他们根本不是这些蛮横武的对手。 “你不说话,那便是答应了!”那头领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他能够感觉得出手中宝刀的优劣,有经验的刀客,不需要看见刀的本身,只要些微触摸就能凭借刀身的寒气来作出正确判断。 原随云还在喝酒,却根本没有去看他一眼。 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说话的。 即使是这些人没有觊觎名器,他也会将他们斩于刀下。 陡的一声尖锐长啸,伴随着一道惊天龙吟,酒楼众人只觉得心乱如麻,耳膜被刺的生疼,凌空一道闪电划破,冷凝的刀气杀气腾腾,骄若惊龙,飘若浮云,从来没有人看过这般精妙的刀法,也无法想象刀势中那种瑰丽无双的奥妙变化。 只觉得永远也看不够,正在眼花缭乱时,忽听“锵!”的一声,刀已回鞘,那刀仍摆放在桌上,用一层厚厚的漆黑皮革包裹,谁都没有看到是什么时候回到那人手中,更无法想象其中的度。 就在这一瞬间,酒楼中已响起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呼声,刹那间又所有的声音又忽然断绝,一瞬间都倒了下去。 酒楼中人悚然动容,只向那倒下的几人看了一眼,心底已不由自主的生出寒意,手足冰凉。 七八个人全都已死绝,然而听到的惨呼声却只有一声,只因为此人的刀法实在太快,快得一瞬间就将这几人的生机同时灭绝,这些人能够从塞外来到中原,自然都身负不弱的功夫,然而却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人杀得干干净净。 董家酒楼中的菜肴依然可口,美酒醇得恍如清甜少女的体香,香得想吐!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如麻的快刀,甚至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几条性命,然而想这般快,这般狠辣的刀法莫说见到,便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楼上几层的人,老板董方第一个跑了出来,只看了一眼,脸色一变,就吩咐着伙计将这些尸体抬了出去,接着出现的却几乎都是原随云所能认出的人物,寇仲,徐子陵,李世民等人赫然正在其中。 原随云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王薄身边的两个人,他虽然看不见,然而却已然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气息,熟悉的气息! 正是拓拔玉,淳于薇! 第九章 酒楼溅血 董家酒楼乃洛阳名楼,引得四方佳客,出现一些名动江湖的高手或镇守一方的豪雄本不足为奇。但今日到场的却都非是等闲之辈,而且来的也太多了,除了原随云曾照过面的人外,便是连岭南宋阀高手“银须”宋鲁及三小姐宋玉致也有到场。 这却令原随云心中陡的一惊,升起不妙的感觉,“银须”宋鲁定然是熟悉“霸刀”岳山的,难保他不会看出破绽。其实这却是原随云猜错了,当年宋缺大败岳山,也正是他锋芒毕露,最会惹事的时候,也是宋缺找上门去挑战岳山,宋鲁虽然见过岳山几面,却并不熟悉。 其实今日设宴的也是荣凤祥,他要招呼的客人是“知世郎”王薄和来自吐谷浑的王子伏骞。而李世民却是带着天策府众将来寻他们的晦气的,与他同一路的还有突利、拓拔玉和淳于薇,寇仲,徐子陵,跋锋寒和宋阀又形成了一团,留在这看热闹的人物,谁知上面还没开打,下面已经打成了一团。 荣凤祥先向人问明了情况,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原随云,脸色一沉:“即使是他们得罪了你,阁下动辄夺人性命,却也太狠辣了吧!”他说的虽然凝重,但谁都看得出来,荣凤祥并不想招惹此人,只是在寻一个台阶下而已。惟有徐子陵和李世民二人若有所思的望着原随云。 原随云本就是来杀人的,岂会卖他的面子,嘶哑着声音,冷然笑道:“岳某人做事还需要你荣老板来教么?” 荣凤祥本是跺跺脚连洛阳也要抖三抖的人物,连王世充或李世民这等门阀世族也要卖他的面子,那受过此等气,愣了半晌,方才冷笑道:“阁下可知道你杀得这些人是谁么?他们便是……!” 原随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他们是什么人,岳某人并没有兴趣知道,我只知道杀的是几个想抢本人宝刀的人,谁若是敢打我宝刀的主意,谁就得死!” 拓拔玉见此人肆无忌惮的屠戮塞外武,心中愠怒,若非被突利拦着,早已出手杀敌,此刻在一旁被气得脸色铁青,怒道:“阁下好狂妄的话,吾师早有严令,在他未至洛阳之前,谁若是敢肆意诛杀塞外武士,谁就是与他为敌,阁下难道不知道么?” 原随云愣了愣,没有想到竟有这事,不过落在拓拔玉眼中,却是觉得此人完全不把师尊放在眼里,怒火狂炙。 一阵娇笑响起,倏忽间原随云左侧窗口处多了一位头戴垂以珠翠的帷帽,身穿宽大罩袍罗,裙下却露出一对赤足的少女。她悠闲地倚坐窗棂,一足踏在窗台上,另一足垂了下来,摇摇晃晃的,好不写意。 却是淳于薇从楼上掠了下来,她悠然梳理着丝,淡然问道:“真的便打不得你那宝刀的主意么?” 原随云正是要激怒她,冷笑道:“毕玄的徒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若不信,何不试试!” 众人尽皆变色。 淳于薇把玩着她那造型奇特的腰刀,一双玉臂柔若无骨,她的身姿娇小,显得楚楚动人,又有种惹人爱护的气质,然而只从她从楼上跃落窗棂的快捷,谁都不敢小觑了她。 而此女手上的腰刀显是极品,在梁衍上的灯笼光掩映下,熠熠生辉,寒光阵阵。这娇娇女瞧了半晌,小嘴忽的一撅,目光移往原随云,娇叹道:“人家也想看看你的刀哩。” 原随云淡淡道:“你若真的想看,倒也容易,只需要留下一样东西?” 淳于薇脸色一变,冷笑道:“什么东西?” “你的命!”原随云说得风轻云淡,其他的人却听得目瞪口呆,“刀出见血,空回不祥!你若想看,须留下命来!” “我淳于薇却偏偏想试试!”说着,就见淳于薇身形诡异的一闪,左手陡的伸出,竟在惊虹掣电的一瞬间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挥刀,越过数丈的距离,刀光如匹练舞动。 “来得好!”原随云神色不变,将宝刀往空中掷出,就听喀嚓一声脆响,淳于薇的腰刀正劈在刀身之上,强大的劲力全部涌动,那包住刀身的软质皮革猛然间化为粉碎,无数片细碎的碎皮纷飞,恍若一只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就听一声龙吟,刀光流转,一瞬间似烈日般猛然在空中炸开,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淳于薇心跳骤然加,腰刀横挡胸前,然而那光华的变化却委实出神入化,刀在原随云手上灵蛇般腾挪舞动,接着淳于薇只觉得喉咙痒,全身劲力消散。 这活泼、清丽的女子从来没有任何时刻感到有此刻这般疲惫。 刀光倏然无踪! 刀已在原随云手上,原随云缓缓道:“你可看清楚了?” 淳于薇望着原随云,眼中充满了惊恐、不信的神色,惨呼一声,捂着鲜血飞溅的喉咙,之后身形缓缓栽倒。 这时众人都已经惊呆了,无法想象原随云竟能一招间取了淳于薇的性命,这是何等的武功? 刚才那几名塞外武如何死的,他们并没有看见,予他们而言,那些人也的确没有资格构成威胁,即使是只听到一声惨呼,便没了声音,也只当这人可能是个高手,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刚才大厅中的人的脸色为何那般难看了。 这时宋鲁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叹道:“好快的刀,好毒的刀。真难以想象天下间竟然还有能与阀主争锋的刀客!” 见到这样的刀法,谁不手脚冷,便是连寇仲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不由得紧了紧井中月,吞了吞口水:“我的娘……!”跋锋寒握着斩玄剑,身体却在抖颤,他不是害怕,只是感觉到了那种巨大的差距。 “砰!”的一声,拓拔玉捏碎了手中酒杯,瞳孔骤然收缩,惨呼道:“你杀了她,你怎么能杀了她?!”这风流俊逸的男子脸色唰的变得苍白无比,没有半点血色。 第十章 天下无敌 原随云却还是很镇定,缓缓抚摸着刀鞘,神情萧索而寂寞,那是一种欲求一对手而不可得的寂寞。他淡淡道:“岳某人早已说过,想要看本人的刀,须付出死的代价,你这师妹非要看,怨得了谁?” “你杀了她,我便叫你生不如死!”拓拔玉猛然站起,俊朗的脸孔微微扭曲,眼中露出怨毒之色,突利在他身边,见得拓拔玉的情况,心中暗呼糟糕,此人武功有鬼神莫测之机。淳于薇已经身死,哪能让他再去自寻死路,身形一晃,挡在了拓拔玉身前。 突利本想先制住他,却见拓拔玉吃惊的看着他,惊恐的眼神中,瞳孔已收缩。 突利却知道拓拔玉看的并不是自己,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忽然现他的瞳孔中好像有十余道漆黑的影子闪动和雪亮的光华。 突利蓦然回头,他的反应也不慢,也只能看见有一片雾蒙蒙的淡青色光芒洒出,仅一瞬间便又消逝不见。恍若惊鸿一现。 刚才那名老已经消失不见,而酒楼中却直挺挺的站着十八名突厥武士,每一个人都站得笔直,有的保持着拔刀的姿势,有的是挥砍,有的却连刀都没有拔出来,他们的姿势虽然各不相同,但眼中却尽是惊恐之色。 突利自然知道,这些人正是由毕玄亲自训练的十八骠骑,他挡住了拓拔玉,可是十八骠骑见得淳于薇被人于眼前杀死,心胆俱裂,害怕毕玄的惩罚,是故都全力向原随云杀去。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竟感到有一股沉重的压抑感。愣愣的看着挺立不动的十八骠骑,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难道他们已经……”突利心中陡的一惊,一股寒意自心底涌出,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十八骠骑仰天直挺挺的朝后栽倒,喉管处只渗出一丝淡淡的血迹。只看了一眼,已觉得连手心都已经涌出了冷汗。 十八个人的喉管竟都已被割断。每一个人都只用了一刀,没有半点多余的招式,一刀就已致命。这些人都是毕玄亲手训练的好手,每一个人都身经百战,曾经横行塞外,少有敌手,便是江湖中一般的高手单对单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却在那一瞬间,十八个人都已经被杀死。 便是连天刀无双,几近于无敌于天下的宋缺也未必能有如此快的刀法,这普天之下,也许也没有人可以挡得住他那柄魔刀了。 最为震惊的还是宋鲁,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双手微微颤抖,此人自称姓岳,难道是…… 众人此时全都惊得心寒胆裂,说不出话来。 拓拔玉率先掠下楼去,拥抱着这可爱而又调皮的师妹的尸身,想着往事的一幕幕场景,悲从中来,竟失声哭了出来,其他人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其中寇仲,徐子陵二人的心情是最为复杂的,坦白说,虽然淳于薇曾迫得他们承诺借阅《长生诀》,心中却不但不怪她,反而觉得此女天真率直,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抚摸着井中月,心神瞬间进入明月映空的境界,寇仲叹了口气,冷静道:“诸位看此人刀法如何?” 宋鲁望着大厅中的死尸,心绪翻滚,张口接道:“此人刀法俨然自成一家,凌厉刚猛,刀法之快,怕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若想再进一步,已非人力能及。” 众人悚然动容,谁都想不到宋鲁竟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但却没有任何人去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李世民也是骇然,失声道:“难道他已经天下无敌?” 宋鲁沉声道:“未必!” 李世民道:“宋先生不是说此人刀法之快无人可及么?” 宋鲁点点头,道:“他出刀挥刀的度确已达到了人世间的巅峰,即使是家兄怕也稍有不及,然而若说败他,家兄便能轻易的击败他,当然这却是单以刀法而言。” “轻易击败?”众人骇然失色,此人刀法之快已是前所未见,谁对上他不捏上把冷汗,宋缺竟能轻易败得此人,难道宗师境界真如此强悍。 李世民当即道:“这却是为何?”不但是李世民奇怪,其他的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 宋鲁道:“只因他的刀虽快,却是空有刀气,却没有刀意!” 寇仲也是用刀高手,若有所思道:“刀意?” 宋鲁道:“那是一种只能自己领悟而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意境,便是我自己也是听家兄所说。” 李世民道:“若是有了刀意又如何?” 宋鲁沉吟道:“若是有了刀意,还能将刀意融入刀法之中,至圆满境界,那便是天下无敌了!” “天下无敌!” 众人目光中都微微有些恍惚,千古以降,自有了江湖,自有了争斗,谁不想天下无敌,然而谁能真正的做到天下无敌,怕纵然是昔年的“绝代剑圣”燕飞也做不到这种境界吧。 宋鲁叹了口气,唤醒了迷醉的众人,他沉吟了一会,才说:“此人自称姓岳,怕正是当年败于家兄之手的‘霸刀’岳山,观他今日刀法虽然依旧凌厉刚猛,但已是大异于往昔,当是这些年新创的绝技,没想到,时隔数十年,他竟仍是念念不忘,怕是又要找上家兄,重新印证。” “不然,此人绝不是‘霸刀’岳山!”李世民和徐子陵二人竟异口同声的说。 ~~~~~ ~~~~~~~~~ 第十一章秦王?擒王! 宋鲁听了吃了一惊,每个人都吃了一惊,纷纷瞧往徐子陵与李世民二人,只有王薄反露出释然的神色。 李世民讶异的望着徐子陵,道:“子陵如何知道此人非是岳山?” 徐子陵坐了下来,脸色平静淡然,苦笑道:“世民兄若要问我理由,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纯粹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直觉,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自修炼出长生诀后,徐子陵就已生出了种奇异的本能和感觉,有时候连他自己也羡慕得很。跋锋寒与寇仲也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现在最关键的一点是此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冒充“霸刀”岳山?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李世民现出一丝沉着的笑意,“我不知道他的目的,然而我却知道他是谁?” 拓拔玉痴痴凝望着师妹俏丽的容颜,眼中射出无限的恨色,终于缓缓开口:“他是谁?” 李世民沉声道:“正是蝙蝠公子原随云!” 此语一出,众人脸上都微微变色,没有人敢小觑了此人,事实上,在座诸人,都是武道上不可多得的高手,然而到了如今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楚原随云的境界,他们虽然忌惮此人,然而也都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敬意,此人天赋之佳,手段之毒辣老道,委实令人惊叹。 王薄沉吟了一会,问道:“世民公子可能确定!” 李世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说:“他虽以种种方法隐瞒身份,既改变身法步法,又舍弃自身擅长的流云飞袖和弹指神通绝技而改为用刀,但变不了的是他森冷酷烈的真气,而且各位可曾现从始至终,此人都竭力避免将目光投向我们,若非是心有忌惮,岂非如此,所以他甫出手我便知他是那蝙蝠公子。” 伏骞凝望着满目的尸身,忽然笑了,“世民公子确然大才,只是其他的你虽都说的正确,有一项却是大错而特错,若说此人也不擅长用刀,那天下长于刀法的武只怕也不多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凝重道:“连我也想不到,他竟在刀法上也有如此造诣,此人武学天赋之高,当真令人不得不服!”寇仲与徐子陵都深以为然,他们学武不过数年,然而此时已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也深以自身资质自傲,此时却生出了泄气的感觉。 拓拔玉冷冷道:“秦王既然早已猜了出来,为何不早说?” 拓拔玉的语气实在不佳,几乎已等同于质问了,天策府众将脸上都微有露意,反是李世民流露出愧疚的神色,歉然道:“世民也只是想让原随云以为瞒过了我们,若是说了,反打草惊蛇,令他生出防范之心。谁知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的害了令师妹,却是世民之过也!” 拓拔玉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意,淡淡道:“秦王如此作为自然没有错,却是在下说得重了,还望勿怪,我将通知师尊,请他赶赴洛阳,亲自为师妹报仇!”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武尊的武功,世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那蝙蝠公子颇为狡猾,为保万无一失,世民也当请得宁散人出马,两位前辈虽然有战约在身,然而同仇敌忾,相信也不会反对!” 众人心中骇然,却没想到李世民竟如此看重原随云,竟让当世两大绝世高手联手出击,也要誓杀了此人。 就在此时,徐子陵猛一对虎目望着西面的窗台,透射出连见惯见熟他的寇仲也大吃一惊的慑人异芒,沉声道:“何方高人,为何有大开的中门而不入,却要在窗外窝藏盘桓呢?” 跋锋寒和寇仲齐齐吓了一跳,他们刚才心神收摄,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进到丈处也不被现? 两人转身凝望窗户之时,王薄,伏骞二人到底武功胜他们一筹,身形一晃,两人施了颜色,同时挥掌拍出,掌力狂涌而出,层层叠加,当真是沛然难御,坚实的一扇大窗登时粉身碎骨。 窗棂粉碎,窗外的景象却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虽然比徐子陵慢了一线,然而在徐子陵出声示警的一刹那,真真确确的感受到了潜藏窗外那人泄漏的一丝气息。 谁知,窗外竟是全无踪影,只余滔滔洛水,默默风雪。 谁知,就在这时,头上传来一阵震耳长笑,头上的楼板忽然陷落了一个大洞,就像是大地忽然分裂。 那个洞口所开之处,正处于李世民头顶之上。 “秦王如此看重原某人,当真是荣幸之至!” 李世民,寇仲,徐子陵等人此时身在二楼,天策府众将自然也护在李世民身前,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防备着窗外的人的偷袭,竟谁也想不到三楼的楼板忽然塌陷,更没有人想到原随云会去而复返,而且会向李世民出手。 楼板陷下去的同时,李世民心中警兆大作,就要向旁边躲开,然而却现全身上下都被那人气机锁定,竟是避无可避,只见一条蓝影,从天而降,裹在掌影内像是重重波浪进击李世民,掌力未及他身上,掌风已将他的衣衫带得烈烈飞扬。 李世民身形摇摆,偏是无法脱离对方的掌力范围,像是一株小草般左右摇晃不定,却只听原随云赞叹道:“好,竟是没想到秦王也有如此功力!”掌影倏然一变,如巨浪滔天般挟带着沛然之势重重滚来。 李世民心中苦笑,终于支持不住,狂喷出一口鲜血,心底却是了狠,只想到:“便是与你拼了又何妨?”蓦然仰头,长根根飞扬,凝聚着全身掌力,怒喝一声,迎着那几不可当的威势朝天拍去。 只听对方“咦!”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惊异之意,在李世民瞳孔中恍惚看到袖子轻轻一拂,所有的劲力便完全消散,李世民惨呼一声,随即身形仰倒,没了直觉。 “行军布阵,你绰绰有余,若论武功,与原某人相比,却是差得远了!”原随云化掌为爪,向李世民抓去。 这一番交手真可谓是快若奔雷急电,守在李世民身边的天策府众将的注意力又全部放在窗外,待那股力道自天而降时更是被迫出数米远近,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一只大手自楼板陷落的中心探出,将李世民抓在手上。 心中已是恍若火炭滚烧,有如冰雪交加,那种浑身似焦灼似冰凉的感觉,令他们像是一下子沉到了地狱,奋力向李世民扑去,这一刻,简直是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透了下来,凌空下击,将奔袭过来的天策府众将笼罩在内,迫得他们身形一缓,就在这一刹那间,那块本来落下去的楼板忽然间飞了上来,在谁也想不到的情况下,“喀嚓!”一声,竟于间不容的将那个大洞填补了起来,天策众将的功力全部朝楼板涌去。 楼板破碎。随着尘屑木碎木片,飞身上跃。 只是当他们飞上楼时,早已是人影寥寥。 第十二章 寂寞 洛阳。 普济寺位于城西郊,始建于东晋年间,也曾辉煌一时,香火鼎盛,只是到了现在这寺院早已废弃,僧侣走得一个不剩,院墙墙面斑驳,缠满青藤,地上杂草丛生,寺庙内正中一尊巨大的弥勒佛像歪倒在神坛上,梁上断裂开来,像随时都要倾塌,便是连过路的难民也不愿在这歇脚。 如今这废弃多年的寺庙终于迎来了一批访客,或许也是最后一批。 原随云屈指连弹,制住了李世民全身**道,随手将他丢在茅草丛中,笑道:“世民兄可曾想到会有落入原某人手中的一天?” “他果然知道我在装晕!”李世民苦笑着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说:“原公子去而复返,确实大出在下意料之外,武功手段皆非常人,天下英雄,无出原公子之右。” “哪里哪里,世民兄过奖了!”神坛上有燃了一半的香烛,原随云随手捻起三根,点燃香蜡,举过头顶,向那尊佛像躬身拜了两拜,然后恭恭敬敬的摆正案上香炉,把香插了进去,头也不回的说:“秦王在战场上乃是不败的常胜将军,如今这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李世民笑了笑,望着头顶苍穹,翩然跃落房顶的雪花,谓然道:“这世上没有谁是永远不败的,正如今日某落在原公子手上,或有一日,公子也将陷在世民手中……哎,原公子信佛?” 原随云拂去案上尘埃与佛像旁的蛛网,道:“诸天神佛皆是愚昧寄托心念所化,原某人不失本心,无有善恶,我即是佛,拜它即是拜己。正如秦王所言,人世变幻无定,天道恒无常定,不到最后,谁也不知胜利即谁,多拜拜自己总是没有错的。” “有道理!”李世民赞叹道,“求人不如求己,世民受教了!” 原随云却笑了:“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秦王既然觉得获益匪浅,那也应该上路了!” 李世民也笑了,“原兄不要说笑了,你若是真要杀我,早在董家酒楼就已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不错!”原随云大笑,笑了半晌,才喘了喘气说道:“秦王不愧是秦王,果然有过人之处,你可知原某人为何不杀你?” 李世民没有笑,默然道:“愿闻其详!” 原随云淡淡道:“对手难寻,我不杀你,只因为我尊敬你是个可贵的对手!” 高贵的对手,实在比高贵的朋友更难求。 有的人与人之间,就好像磁石和铁一般,一遇上就很难分开,不为知己便是仇敌,婠婠如是,李世民亦如是,这大概也就是别人所说的缘份。 所以虽然原随云的语气很平淡,李世民眼中却忽然有了一丝暖意,那是一种被值得交锋的对手敬重的感动,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能互相了解对方,因为他们同样寂寞,忍受寂寞,享受寂寞。 这世间本就有一种人生来便是寂寞的,远山上冰雪般的寒冷,冬夜里划破苍穹的流星。 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广死亦无憾。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不为棋手,不在棋局,成败毁誉,奈我何哉? 所以李世民也笑了,凝望着原随云,眼中带着一种谁也说不出的意味,他说:“我不信!” 原随云默然,李世民默然,两人都不在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齐齐大笑,似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为可笑的事情。 原随云笑得连腰都弯了下去,白雪纷飞,从破旧的梁上飘然落下,弥勒佛似也在大笑。 李世民眼中充满了说不尽的讥削之意,淡淡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而饶了对方的性命,原公子不杀在下的理由,我倒知道一二!” 原随云微笑道:“你说!” 李世民道:“原公子布局天下,落子先却是在静念禅院,盗和氏璧是其一,杀四僧是其二,然后屠戮江湖,谁都以为你是丧心病狂,世民却知道原公子如此作为,乃是胸有大志的缘故!只不过却欠缺了两个因素。” 原随云没有笑了,沉声道:“哦,那两个因素!” 李世民道:“势力,时间,论势力原公子白手起家,不但比不过四大门阀百年积累的深厚底蕴,连李子通,杜伏威,萧铣之辈也不知差了几许,论时间,原公子更因起步太晚的缘故,而失却了展的先机,在如此情况下,原公子只有搅乱天下大局,局势越混乱,天下一统的时间便拖得越久,原公子的准备时间愈长,其实归根到底也只是原公子势力不足的缘故!” 原随云道:“这并没有说明我为何不杀你?” 李世民道:“已经说了!” 原随云道:“哦!” 李世民道:“天下势力之众,然则堪与我一战,除李密,窦建德,王世充等人外,却是寡也,世民之所以迟迟不将其余各流平定,只因为有不得不如此做的原因!” 原随云道:“什么原因?” 李世民道:“正是世民之大哥,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世民虽然别无二心,却被大哥建成深为忌惮,若是平定了各方势力,飞鸟尽,良弓藏,第一个开刀的将是在下也,世民虽是一死足矣,然而却不能不为我天策府众将士的性命打算!” 原随云抚掌大笑:“秦王果然仁义过人!” 李世民脸露微笑,道:“原公子过奖了!后面的还要在下继续说下去么?” 原随云反问道:“为何不继续?” 李世民道:“世人皆以为建成大哥乃是平庸无能之人,然则世民却知他隐忍心性,委实可怕,兵法韬略未尝在我之下,所欠缺的也只有一点!” 原随云道:“那一点!” 李世民道:“人才,将领!” 李世民道:“我天策府人才济济一堂,将星云集,而建成大哥所属却尽多庸碌无能之辈,其实这也是因为他不能容人之故!却忘了即使部属如何厉害,依然还是部属的!” 原随云抚掌道:“不错,属下越厉害,我们不但不能生气,反而因该开心才对!” 李世民道:“正因如此,然则若是在下身死,建成大哥没了我的牵制,不出数年,当能平定天下,那时原公子纵武功盖世,又能奈何?” 原随云叹道:“世民兄果然高见,只是你说来说去,若我不杀你,将你掳来作何?” 李世民听他将称呼变成了“世民兄”,心中却松了口气,若是原随云真的不为他的话所动摇,他也只有一命呜呼,万千霸业帝图,归于尘埃。 李世民道:“你掳来我,却也是因为想引得一人前来,然后杀之!” 原随云道:“哦,是谁?” 李世民闭上了嘴,他不能说。 原随云居然也不再问,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说,最先前来的是宁道奇还是师妃暄,抑或是同时前来呢?” 李世民猜不到,原随云也猜不到,他们只有等,有差别的是一个是等着人来救,另一个是等着杀人。 第十三章 十三棍僧救秦王 夜了,没有明月,没有火光,只有绵绵不尽的雪花飘落,呼啸而来的北风,吹得普济寺摇摇欲坠,大梁也似在吱嘎作响。 雪花狂舞,地上已经积下了厚达数尺的雪层,白雪皑皑,纯洁而美丽,足以将世间任何污秽掩盖。 李世民的眼睛明亮起来,捕捉到雪夜里一般人难以觉察到的光线,使本该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变成一个可以辨物和微带萤绿色的奇异天地,雪地里漆黑的人影愈趋清晰。 只是无论是原随云还是李世民都猜错了,最先来的既不是剑术无双的师妃暄也非天下无敌的宁道奇,而是光头的和尚。 十三名粗布袈裟的僧人,光头大袖,每个人都身材都显得异常健壮,然而走在厚厚的积雪上,除了留下浅浅的脚印外,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出,他们走得似乎并不快,李世民却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淡淡飘渺的人影就变成了清晰可见的轮廓。 只听那当先的僧人驻足在破庙外,朗声道:“悟空师弟和觉心随我进去,其余人等守在外面,注意警戒!” 片刻後,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雄伟的身影映入李世民眼内。此人肩头特别宽厚,袈裟破旧不堪,银眉须,使人有一见难忘的印象,亦能一见便知其必为佛法精研的高僧,紧跟在这老僧身后的僧人乃是一老一少,想必正是悟空与觉心。 老僧本是功聚双耳,心神戒备,谁知一进来便见李世民仰躺在茅草中,细察四周也没有现什么人,吃了一惊,迎了过来,扶起李世民道:“老衲昙宗,乃是受梵师姐相邀前来相救秦王,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恶贼在何处?” 李世民听了老僧的话,脸色木然,无悲无喜,只是一对眼珠在瞳孔中滴溜溜乱转,眼中充满了复杂奇异的神色。 那少年僧人察言观色,上前道:“师傅,秦王殿下可能是**道受制?” 昙宗恍然大悟,大喜道:“言之有理,秦王莫急,老衲这就解开你的**道!”说罢,干瘦的手臂抬起,捻指如刀,刚要施展,便听那老僧悟空望着那弥勒佛像,冷笑连连,不由讶然,昙宗只怪他打扰了自己解**,皱眉道:“师弟为何笑?” 悟空看着佛像,冷笑道:“师兄且看,这破庙荒废许久,为何这案上竟有香烛燃烧的痕迹,而且其他地方灰尘,蛛网满布,仅有这里干净如新,师兄心里难道不觉疑惑么?” 这些僧人除了这悟空性子暴躁,耐不住寂寞,曾经行走江湖外,平日里都只是参禅悟道,修炼武艺,那懂这些江湖伎俩,然则他们也并非愚人,此时一经提醒,昙宗脑际灵光电闪,似有所悟,身形蓦然一晃,与悟空老僧二人联手将佛像收入包围圈内。 悟空将齐眉短棍横空掷出,如急电雷霆,爆喝道:“卑鄙小人,还不给贫僧滚出来!”那弥勒佛像经年日久,早已风化严重,那受得住这种劲力,当即被中胸贯穿,化成一堆碎石,烟尘弥漫中,昙宗跃上佛坛,大袖飘飘,将飞烟裹入袖中,凝神一看,吃惊道:“怎么没人?” 便在此时,雪地外忽的传来几声惨呼,在这种冷漠的夜晚愈显凄厉,紧接着是刀棍交加的碰撞声息和大声呵斥的声音,甫现即隐。 “不好!”昙宗脸色一变,身影一晃,窜出门外,“悟空师弟在此照拂秦王,觉心随我出去迎敌!” 外面的情形不禁令昙宗数十年禅定的心境也骤起波澜,大吃了一惊,心中狂跳的掠过数十丈的距离,便见两名僧人胸前带血的倒在了雪地里,奄奄一息,棍棒一类散落一旁,几名僧人围在两僧旁边,脸露悲戚,愤恨之意,昙宗狂吸一口气,脸色难看,沉声道:“觉远,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殷殷哭泣的少年僧人泣泪道:“师傅,我们刚才奉您的命令,守在门外,不敢懈怠,谁知竟有恶贼藏在雪地下,暴起突袭,攻了我们个措手不及,两位师兄为了相救觉远,这才……!”话还没有说完,昙宗忽然扭头朝庙内急电般掠去,刹那间,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破旧的寺庙横梁断裂,柱子断裂时,破庙轰然塌陷,将一切深埋在瓦石木碎之下。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硬生生破开朝下陷落的断木碎瓦,到了风雪漫天的空际处,长啸远遁。 “悟空师弟!”昙宗脑际如遭雷击,要知他与这师弟数十年相处,感情之厚可见一般,便是连秦王也顾不得了,只身不顾的闯进废墟中,那条千斤重量的横梁轰然砸下,他也是一拳轰出,竟被他震得横飞数丈。“蓬!”的一声劲响,在空中粉身碎骨,飞灰湮灭。 “悟空师弟……!”这老僧凄然悲鸣中,朗声长啸,须眉皆竖,拳拳挥出,竭尽全身之力的将从天而降的碎砖断木轰成灰灰,简直是怒目金刚在世,如此大力神通便是鬼神亦寂然失色,闯进了废墟之中,见得眼前情景,不禁“啊”的一声,心中悲恸。 只见那悟空老僧整个身体被大片碎瓦烂木掩盖,僧衣破损不堪,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嘴角逸出血丝,眼看已是活不成了,昙宗想到师弟竟遭此横祸,又怨自己将他留在庙中,心乱如搅,哭泣甚哀,踉跄着爬上废墟,便伸手相扶,泣泪道:“悟空师弟,你遭贼人毒手,此仇师兄非报不可……啊!” 他刚说到这个“可”字,随即惨呼一声,但见悟空法体下面一只手迅若雷霆的按在了他的胸口之上,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即使是这昙宗神功变化已经到了不可思议,几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地步也避之不及,再加上他心哀之下,神志模糊,心神全然不设防范,更料不到悟空老僧法体下竟还藏着一个人,会对自己忽施袭击? 那人大笑不已:“这个仇你只怕是报不了,原某人这便让你和你师弟阴间团聚!”这人正是原随云,他藏匿于悟空身体之下,见得时机,暴起突袭,一举奏功。 昙宗老僧只觉对方竭尽全力之劲,将掌力不绝的催送过来,惊骇道:“你为何还在此,我明明看到……!”他说到这里,已是脸如金纸,恍然道:“啊,是了,你是将秦王殿下抛出去了!” 原随云道:“不错,原某人故意出长啸,也只是为了引你上当!”说罢,掌力再度急催,就要断了老僧的经脉。 “贫僧纵百死无悔,但不教你如愿!”老僧只觉意志一阵模糊,蓦然怒喝一声,身形噼里啪啦暴涨,袈裟也震成粉碎,正是“金刚伏魔神通”。枯瘦如柴的瘦弱手掌像是神迹般涨大了三分,便见昙宗仰天怒吼一声,蒲团大的左掌挥出,猛地朝原随云天灵盖拍去。 原随云头微微一晃,顿时将明玉劲力凝聚在右肩迎上昙宗的掌力,拍的一声轻响,如击败革,原随云闷哼一声,挥出两掌击在昙宗胸口,昙宗本就将全身功力用尽,此时已然油尽灯枯,那能抗衡,惨笑一声:“好,好……厉害的掌力!”登时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 【附一份李建成资料,若是认为李建成是庸碌无为之辈,那便是大错特错,李建成统一天下听起来是否真的有那么可笑?我觉得似乎并不很好笑!】 【资料:李建成的军事才华是否能与其弟李世民相提并论,缺乏可供论证的证据因此,我觉得不能草率的认定。但有样一定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李建成绝不是军事白痴。这至少有两件事例可以证明。 一是太原起兵,李建成是作为左军大都督,统领左军。有两件事可以证明他的军事才华。一是谏李渊退兵一事。这是记载于&1t;大唐创业起居注>当中。这一记载应该是正确的,至少对于李建成的行为是客观的(对李渊的颂扬另当别论),因为温大雅是李渊之臣,退一步说,他与李世民的关系更为亲近,因此他没必要为李建成涂脂抹粉(李建成就算是皇太子,地位高于李世民,但也毕竟不是皇帝)。这一史料的保存,客观上为我们留下了对李建成军事才华的判定的一个证据。 二是攻克长安。是李建成的部下率先攻入长安城这一点是没错的。李建成对攻克长安一定是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这不是从李建成来论证的,恰恰是从李世民来论证的。因为在李世民的功劳簿上有太多的战功,却偏偏没有攻克长安这一条。如果李世民是攻打长安的指挥,或是指挥之一,就一定会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但却没有。李世民是胜利,而且不是合法的胜利,他难道会隐瞒自己的战功吗?似乎是不大可能的。那么理由只有一条,那就是李世民在攻克长安这一过程中并没有挥决定性的关键作用。那么,是不是建成的功劳就一定是第一位的呢?虽然不能这样说,但李建成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这一点应该是无疑的吧。 三是平定刘黑闼残部挥了政治政治才华。 李建成既然有军事才干,那么为什么在武德年间几乎没有再出征呢?在我看来,原因有二。一是一国之储君不宜带兵,这是常理。如果说别的反王是什么人都上,甚至还御驾亲征了呢,李建成为什么就不能带兵出征了呢?这不难理解。李氏出身于关陇贵族,对于宗法观念的看重程度是其他反王所不能相比的。另外,李渊不仅只有建成一个儿子呀,他还有一个如此能征善战的二儿子,在父子兄弟还和睦的时候,他没有理由要派太子亲涉险境呀。因此。李建成在武德年间的不出征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呀。 至于李建成与李世民在军事才华上的比较,对于李建成而言是失之公允的。作为在政治斗争中的失败,他的功绩是无法传之于后世的。因此这不是放在同一基准上的比较。当然,说建成有军事才干并不是贬低李世民。他们二之间并不是矛盾的。不能说,认为建成有才干就是贬低李世民,而称赞李世民的军事才华也不应该通过贬低李建成来实现。只能说这二之间不能作为相互验证。 虽然史书皆记载刘黑闼经过世民的打击,再次复出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可是这些经过粉饰修改的历史,常常是前后矛盾的。试想,如果刘真的已经元气大损,“破亡之余,众不盈万。”如此不堪一击的话,在刘第二次起兵围攻山东时,怎么瀛州刺史马匡武竟城陷被杀;贝州刺史许善护“全军皆没”;拥有三万精兵的河北道行军总管淮阳壮王李道玄“军败,为黑闼所杀”;能征惯战的副将史万宝“勒兵将战,士卒皆无斗志,军遂大溃,万宝逃归”;握有重兵的洺州总管庐江王李瑗“弃城西走”;沧州刺史程大买“为黑闼所迫,弃城走”;领军大将军,并州总管齐王元吉“畏黑闼兵强,不敢进”……?这一系列的事实,说明刘第二次起兵,声势非但不减,反而较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世民的第一次平定,苦战数月,行军总管郯勇公罗士信付战死,出了极大代价,方才得胜。可是他又在当地采取高压政策,“其魁党皆悬名处死,妻子系虏”。结果没多久,刘黑闼又再卷土重来。这次建成带兵前往镇压,采取了和世民完全不同的作战方针,利用当地百姓渴望和平,厌恶战争的心理,在屡败低军的同时,对叛军采取“获俘皆抚遣之”的怀柔政策,让俘虏们回去宣传“褫而甲还乡里,若妻子获,既已释”。从来使“百姓欣悦”,一举分化瓦解敌军。前后仅用两个月。 从此也可以看出,世民建成兄弟的才干很可能在伯仲之间,性格上的区别,才是他们决定性的不同。世民刚烈张扬,建成则显得更加仁德文弱。正是这种不同,分化了他们兄弟,造就了日后的悲剧。 另外想再废多几句话,长安一役,两兄弟其实各有建树。隋将屈突通一直不肯降唐,李渊跟屈突通打了几仗后,决定分兵。一方面命李建成率军屯永丰仓,扼守潼关;一方面派李世民率军经略渭北,迂回包围长安。同时,是建成麾下的刘文静率军阻住了屈突通西援长安的道路,才使得唐军得以顺利攻下长安。如前所说,兄弟俩性格上的不同,在唐军中估计也是公认的。于是李渊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世民主攻,建成主守。兄弟合力,才打了胜仗。 总之,李世民无疑军事奇才,但李建成亦是人中之龙。可惜一山难容二虎,这样一对文韬武略,谋略才识均非常人可比的兄弟,居然落得如此悲剧收场,我们除了扼腕,也实在无话可说了。】 |上面是我查阅的,而据我所知,史料载,李建成为人豁达宽厚,长期在京辅佐李渊确立唐初大政。颇得人心,然而为了本书情节展,将他设定为心胸狭窄之辈,已经是小看了他。有人若是觉得史料欠缺真实,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们后来人了解古人除了史料还有什么?| 第十四章 逆袭.破袭 “死和尚实在厉害,身受如此重伤,竟也能将我伤到如此地步。”随手挑开昙宗的尸,原随云喷出一口淤血,昙宗功力精深犹在原随云之上,即使是原随云突袭得手,先碎了其心脉,然而垂死一击仍凝聚起了六成的劲力,以原公子的厉害,也受了匪浅的内伤。 “十三僧侣,如今已去四僧,特别是作为主阵的昙宗以及悟空二僧,终又去了一心腹大患!”想到收获,原随云也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虽然他原来的目标是师妃暄,然而这十三名武功惊人的和尚在某种程度上的威胁更在三大宗师之上,当日崖底仅闻其声,已是听在耳里,惊在心里,方才藏身废墟下面,又见昙宗掌碎横梁,劈山断岳,掌力之强实在是沛然难当,难以化解。幸得昙宗心神大乱,这才让原随云趁虚而入。 “索性便将其余诸僧一同杀了,除去后患……唔,不好,我现在有伤在身,纵然杀得他们,也不免令伤势恶化,既已破得十三僧天衣无缝的阵势,要杀他们已不过反掌之间,何必急于一时!” 原随云纵起身形,在倾倒的庙墙上踏足,长笑一声,身形顺势一折,陡的拔起数丈,一袭蓝衫在风雪中轻轻飞扬,如一只振翅的灰鹤般越过普济寺外杂草丛生,树木林立的大院。 此时,夜色更深重,风雪愈大了,天地之间充满了萧杀之气。 山林间万籁俱寂,只有凛冽的风声呼啸,几片落叶随风飘荡,更显孤寂,风雪交加,整个天地被染成了一片纯白的色彩。 距离普济寺约莫半里左右的一片林子,大雪早已将杂草落叶埋入了厚厚的雪层下,整个森林成了一片林海雪原。此时,一个人正脸朝下躺在雪地上,侧脸凝结了一层细碎的冰渣,整个人几乎有一半的身体都被埋进了雪里,令人不禁怀疑,要不了片刻,这人就将成为雪层下的枯骨之一。北风吹拂,枝头积雪纷纷散落,飘舞头上。 一个人影以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度从普济寺掠出,浮光掠影般霎那间就到了近处,身形微微一顿,落在干枯的树枝上,随后那人似也变成了一片落叶,没有半点重量般的飘落地面,只是望着雪层下的人看了一眼,已不由叹了口气。 “世民兄真是好雅致,原某人处理一些事情浪费了些时间,咱们这便走吧!”原随云感謂之间,走到李世民身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袖中伸出一只手来,蓦然运指如飞,原随云出手之快,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纵然是此时的石之轩也不过能与他平分秋色,瞬间指力走过李世民诸大要**。 “不好,动手!”几乎就在原随云指力施毕的一刹那,一人骇然疾呼,风声破空。 “雕虫小技,也敢在原某人面前卖弄!”这句话才说完,一团黑影自天而降,惊人的掌风气劲,压顶而至,原随云面色一变,心知对方必是顶尖高手,此时自己却是有伤在身,不宜与人硬拼,当下身形横移,倏然飞退。 “蓬!”的一声劲响,忽地一股雪浪冲背而来,雪地下也窜出数道身影,隐然已成浑然天成之势,原随云六觉皆乎常人,从气机流动已然知晓对方乃是天策府众将,而从天而降的那人是了空,背后以劲力催动雪浪突袭却是尤楚红,这种阵仗,纵然是宁道奇亲临也要暂避锋芒。 了空眼见恨不得食其骨髓的仇人就在眼前,将全身功力凝聚于掌上,狞笑道:“今日我等布下天罗地网之势,任你插翅难飞,原随云,受死吧!”掌力催动,骤然化作彻骨冰雪,千点万点,洒将下来。前方天策府众将也倾全力猛然一击,卷起了厚厚的雪层,怒吼声中,化作一条巨大无匹的白色巨龙,张牙舞爪的飞天破空,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粉碎。 雪花狂舞,劲气破空。 原随云身形舞动,翩然起舞,在雪层上恍似没有半点重量的跃动,挥洒如意,大袖飘飘,凌空舞动,就如同是仙人下凡一般。即使是身为敌人的了空,尤楚红,天策府众将也不得不为此人的意态所折服,心中更是暗自叹息:若是此人不入魔道,却是正道武林之福,奈何,奈何……这一想,更坚定了心中的杀意。 数招瞬间而过,然后是百招,结果却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原随云的身形看似散乱,似乎每次都要比自己的招式慢了半拍,即使是躲过了别人的攻势,然而自己却早已看准了他躲避的路线,且瞬间封死,然而一剑飞泻,刀锋破空,感觉就要将对方斩于刀剑之下,谁知原随云每次都能于间不容之际,身形舞动,轻轻躲过。 最初,他还只能在众人围攻中迫于守势,到了现在,竟已经能够反击,而这还是他有伤在身的缘故,岂不令人动容。 了空面色难看至极,心中骇然,“我竟还是小觑了他,此子厉害如斯,只怕……只怕连宁道兄也是制不住他的!”这一想,不由心如死灰,生出一丝心灰意懒之意,众人联手本是凭着锋芒最盛之时才能如此亲密无间,了空心神散乱,天罗地网的攻势立刻生出破绽,其他众人顿时感应,脸色皆是一变。 尤楚红披风杖法舞成一团,成为了一团白色的影子,暗思道:“本以为合众人之力,即使是不能将蝙蝠公子生擒,要杀得他却也容易得很,那料此人如此了得,我本是受你了空所邀才来助战,既然连你也心神无定,老婆子我又何必如此卖力!”暗自冷笑一声,披风杖法虽然急迫,已自顾守着自己。 原随云有伤于身,缠得久了,难免引起恶化,了空与尤楚红的破绽虽然只是一瞬,对于他而言,无异于敞开的大门,迫开天策众将,提气落在一棵大树的横枝上,借力一弹,飞鸟般投往密林深处。 忽然间,林间响起“呛!”的一声龙吟,一道剑光,如长虹经天,在丛林深处一闪而过,剑光之急,不可方物。原随云一生中也不知见过多少剑法高绝的名侠剑客,然而这一剑刺来,锋芒破空,仍不由生出惊艳的感觉。 原随云瞳孔立刻收缩,纸鸢般滑了下来,那道剑光却如影随行般,随着原随云的身法变化而变化,若是原随云全盛之时,自然能够轻易甩掉它,然而他现在受了重伤,气血虚亏,身法自然生出迟滞之感,也便不能有那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奇异身法,那道剑光循着轨迹追踪而来,委实厉害无比。 原随云向后点出,猛然踢在一棵大树之上,那棵大树竟受不住这股力道,自中间断裂开来,化作一道利剑向后疾飞而出,突然间,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巨大的树干化作漫天木屑,漫天木屑中,恍惚闪过一道匹练般的电光。 原随云伸出了两根手指,夹住了那道闪电。 剑锋在指尖。 原随云没有去看剑锋,底下了头,他双眼虽然盲了,却已经能够想到自己肩头的衣衫定然已被森寒的剑气刺碎,他夹住了剑锋,然而剑气无形,仍然透了过来,虽然没有伤到他,然若是以比武论,输的却是他。 “好剑!好剑法!”原随云长啸一声,屈指连弹,剑锋奏响,像是急电般射出,他也不看结果,飞身踏出,片刻消失了身影,声音才淡淡传来,“一剑之仇,他日必当奉还!” 剑光不见了,风雪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即是风华绝代的丽人,也是天下无双的绝代剑客。 师妃暄。 剑光舞动,色空剑归鞘,师妃暄制住想要追逐的天策众将,淡淡道:“别追了,蝙蝠公子轻功之佳,度之疾,当世之间除了石邪王外不作第三人想,追也无用,快去看看庞玉如何了!”凝望着原随云远去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第十五章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凌烟阁上放浪吟,最喜铿锵剑风紧。男儿有志列阁中,空谈长剑闲听琴。”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并没有庞玉此人,也未见于史料,原随云也只当他是天策府的一员,并不知道此人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精通兵书战策,治国纲略,胸中锦瑟不下于房玄龄,长孙无忌,仅论武功,也不在寇仲,徐子陵等人之下。 庞玉很快被从雪层中挖了出来,全身已然冻僵,一双眼睛却还是很灵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本以为庞玉已经遭了原随云的毒手,此刻都生出一丝王外之喜,特别是长孙无忌,天策府众将偕同师妃暄也是刚到密林,便现李世民昏迷在雪地,大喜下长孙无忌迅定下袭击原随云的策略。 庞玉冒充李世民,倒在雪地,正是最重要的一环。 只要原随云一靠近,暴起一击,即使是不能杀死他,也能令他重伤,此后落入众人合力布就的天罗地网,本是万无一失策略。谁知原随云一眼看破了庞玉的假扮的李世民,并在谁也无法反应得情况下,制住了庞玉的周身大**,破空而去。 长孙看着庞玉眼中露出歉然的神色,他终于知道自己的错误是在那里,叹了口气道:“我错就错在把原随云当成了正常人来设计。” “这不怪你!”房玄龄就在他的身边,眼中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众人随着他的眼光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雪花飞腾,缭绕起舞。 茫茫的雪地上却有一排浅浅的足印,几乎已快被风雪掩盖,这些足印一个接一个,直指前方的一片密林,显然是刚才原随云突出重围留下的足迹,而每个足印相隔均达十余丈之遥,平均得教人吃惊,众人几乎都要怀疑是否乃是丈量过一般。 只从足印的距离,便可推知此人武功之高,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长孙无忌,李靖等人都不由动容,眼中露出骇然之色,他们武功相若,自然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思。自问平时在实地上,全力一跃,或可勉强跨过这距离,但却绝非是在松软的雪地上能够做到,更不要说还负着不轻的内伤,这才知道师妃暄所言非虚,此人轻功之高明的确已经达到了人力难及的地步。 房玄龄叹了口气,说:“蝙蝠公子如此厉害,我们自然从来没有因为他是瞎子而小觑了他,几乎已经快忘了他是瞎眼的蝙蝠的事实,恰恰有些时候,这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多人都有种思维的惯性。要辨别一个人的真假,在无法看清面目的情况下,最先看的就是衣服,常人若是身有内伤,心神难免有些散乱,见到换上李世民衣衫的庞玉当然不会怀疑。 原随云却不同,他是瞎子,辨别真假的方法或许是气息,或许是味道,又或是某些神秘而奇异的东西……然而,终归一点,就是这或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本能的意思就是无论处于何种情况都真确存在的某种能力。 长孙无忌也叹了口气,笑了笑,道:“众位不必气馁,要知我们的目的乃是相救秦王,论及结果,却是我们胜了,现在还是先解开庞玉兄的**道,待秦王醒来后,再徐徐图之。” “此言有理!”房玄龄也是少有的高手,精通判官笔伐,专打**道,五指拂动,急点庞玉周身数大要**,谁知庞玉竟是纹丝不动,皱眉又重试了一次,依然如故,不由讶然道:“古怪,古怪……我竟不能解开庞兄的**位,还请师仙子施以援手……!” 话音未落,只见庞玉的眼中忽然露出惊骇莫名的神色,惨呼一声,软倒在了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扑上前来,人影一闪,师妃暄来到庞玉面前,抚上庞玉的脉络,脸色凝重,片刻后才深吸了口气,动容道:“好歹毒的手法,庞玉兄表面看上去似乎一无异状,实际上竟已被“断血逆经”,只要稍有外力相加,眨眼之间便要惨死,若非亲眼所见,真难以想象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截脉手法。” 夜静得很,也暗得很。 江上夜色凄迷,也不知是烟?还是雾? 满船风雪,烟波渺茫,一叶轻舟泊在洛水中央,隐然能看到一位白衣抚筝的女子,筝音隐隐从船舱中传来,抑扬顿挫中,道不尽的缠绵悱恻,无以排遣的伤感,令人愈听愈难舍割,心头像给千斤重石压着,令人要仰天长叫,才能宣泄一二。 原随云分波踏浪,两个起落后跃上船头,皱了皱眉,淡淡道:“你有心事?” “铮,铮,铮!”婠婠轻摇臻,美目微阖,似完全沉醉于曼妙的铮音之中,双手舞动,指间变换无方,古筝传出几响充满杀伐味道的强音後,倏然收止。 睁开凄迷的美目,婠婠放下秀,细细梳理着,良久才道:“婠儿不慎透露了石之轩现身的消息,师尊知晓后,已经追踪而去,只因师尊决不能教石之轩弥补了破绽。” 原随云恍然,祝玉妍曾约下三日之约,却没有到来,原来是追击石之轩去了。邪王,阴后水火不容,数十年恩怨情仇,早已注定纠缠一生,祝玉妍身为魔门第一高手,然则却非是弥补了破绽后的石之轩的对手,自然不能让他如意,只是两相争,怕也是玉石俱焚,难怪婠婠如此惆怅。 原随云沉默不语,他只有沉默,他并不喜欢看到此时的婠婠,有些人即使永远活在黑暗中,总是希望多一点光明的。 他也不懂安慰人。 白衣少女低不语,手指轻轻拨动古筝,忽然,幽幽叹道:“婠儿从来没有一刻这般心乱如麻,哎,你可以陪婠儿喝杯酒么?” 原随云没有说话,手一招,船舱两旁柜台上摆放的数坛美酒已然到了桌上,婠婠拍开泥封,痛快的灌了一大口酒,美目凄迷,眼中满是迷醉的神色:“今夜不醉不归,你不能运功抵抗酒力。” 原随云信手直接拿起一个酒坛,举了起来,仰天喝了一大口,也不管酒液溅出,浸湿了衣衫,再灌了一大口后,将酒坛拍成粉碎。 水雾迷蒙。 酒不醉人,人已自醉。两人惬意的共饮,已不知喝了多少坛酒,酒坛碎片散落一地。 柔滑轻暖,芬芳在鼻。酒也醇甜,丝丝入喉,美人更令人沉醉。原随云似也醉了,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的轻松,飘身上了舱顶,曼声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声如丝竹,飘荡在湖面之上。 婠婠抚摸着秀,秀眸妩媚动人,吃吃笑道:“那里有月?” 夜色朦胧,夜色更深。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空中飘荡着零星小雨,洒在湖面,荡漾起凌凌的波光,恍似阵阵悦耳的天籁。 夜空越黯然,层云叠起,如苍色大纸上泼了一团浓墨,恍似预示着江湖上又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第五卷 第一章 宗师东来 傍晚。 洛阳。 三乘马车迤逦向郊外而行。马车的主人乃是天策府兵曹杜淹,杜淹最近可说是春风得意,官运亨通,秦王在洛阳的势力由于部属大量被刺杀,杜淹终得到了李世民的重用,进入了天策府幕僚之列,他几乎已经看到了那条平步青云之路。 杜淹遐想万千之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杜淹撩起车上小窗的绸帘,正要呵斥,便见十丈外一个黑衣人卓然傲立在大道中间,在暮霭中像是一块黑色的石碑,一手负后,神情悠闲自在,浑身却散着邪异莫名的慑人威势,仿佛是远古战场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杜淹乃是李世民的幕僚,自然见惯无数高手以及身居高位的大人物。此时却不由直叹,即使是秦王的威严与此人相比怕也是天壤之别,心中竟生出,只要此人要杀某人,即使是千军万马护佑,也挡不住他分毫。 黑衣人从对面缓缓走来,杜淹才现此人竟是出乎意料的年青,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体魄完美,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雄伟的躯有撑住星空之势,一身黑色外袍随风拂扬,巨大的手掌,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只看了一眼,杜淹神为之夺,连呼吸都似已停顿,极力的想要拉上窗帘,却现自己的身体全然不受控制,连动一下也成为了奢侈。在黑衣人从窗外走过去老远的距离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只想离得越远越好,急忙呵斥着马夫驾车,那黑衣人浑身的杀意太可怕了,几乎已成实质,即使是只微微望上一眼,都似要将全身冻结。 董家酒楼。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点了酒菜,他们现在就在酒楼的第三层,那个大窟窿自然早被填上了,寇徐两人最近过得十分惬意,人们的目光聚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已然不多,现在江湖上谈论最多的是蝙蝠公子,是师妃暄,是宁道奇与毕玄之间的宗师战约,这种情况与一个月前那种杀戮不断的逃亡生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段时光虽然亡命,也让他们成为了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而现在,他们甚至怀疑,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寇仲,徐子陵的名字就要慢慢的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出。 跋锋寒却很是郁闷,他乃是马贼出身,信奉强为尊,弱肉强食,自然也希望成为最强,对于跋锋寒来说,战斗的快感,痛饮强鲜血的愉悦远远不是平静安全的生活所能及得上的,虽然与寇徐两人的无数争斗中,也建立起了友谊,但是跋锋寒渴望的是以战养战,最终挑战毕玄。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与原随云结成战友是否更有趣一些,只要想想原随云每次的对手,那些天下间最为顶尖的高手,他就觉得心中充满了豪情快意。 男儿此生,当与强为伍,与最强大的对手相博,刀剑争锋,不负三尺青锋,纵百死而无憾。 寇仲眼光移往窗外,盯着每一个天街上的路过的人,笑道:“来自中土塞外的武都聚在了洛阳,也真可谓是江湖中从未有过的盛事,光这一会儿,我起码看到了两百多位武,其中至少也有两三名能与你我一战的对手,哈,我们也下去凑凑热闹,顺便结识一些高手如何?” 徐子陵闻言已哑然失笑道:“我看你是手痒了,才想去会会这些高手罢。” 寇仲哈哈一笑,欣然道:“陵少果然知我,不愧是我寇仲的好兄弟,待我将来当了皇帝,朕便封你为大将军。” 跋锋寒和徐子陵同时忍俊不住。 徐子陵笑骂道:“去你娘的大将军,那我是不是应该谢主隆恩。” 跋锋寒抚摸着斩玄剑,也笑了,道:“仲少的梦想虽然远大,但却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跋某人总认为像那些高门大阀永远也不会了解民间的疾苦,只有同样生于民间的人才能真正的带给百姓幸福。” 寇仲得意洋洋的道:“哈,还是锋少知我,我寇仲总有一天会达成愿望的。” 话犹末已,一声冷哼震得三人耳鼓嗡嗡作响,三人骇然失色,这声音分明是从楼下传来的,二楼的人虽然不多,也是异常嘈杂,他们三人谈话也极力压低了声音,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不但听到他们的话,更凭声音就几乎震裂了耳膜。 徐子陵沉声道:“是三大宗师的那一位,抑或是原公子亲临?”徐子陵清楚的知道,能有此功力的,天下罕见,而凭他将原随云列入其中,也可看出他对原随云的重视绝不下于三大宗师那一层次的高手。 话音刚落,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名黑衣人。曾经有人说过,天上虽有繁星无数,然而只要明月当空,所有的星辰都将黯然失色,成为浩瀚宇宙中明月光辉的点缀,这句话,徐子陵记得仿佛是原随云所说,那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而现在,徐子陵心中也油然升起了这样的感觉,此人正是那最为恒久辉煌的明月,不,是当空挥洒着无穷无尽威能的炎阳,只要有他的存在的地方,必然也是最为令人瞩目的场所。 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乌黑的头直往后结成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无半点琅疵的人像,只看--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的感觉。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充满妖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却不会透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 那人悠然道:“三只井底小蛙,也敢妄图窥视天下,诚为可笑。” 跋锋寒长身而起,踏前一步,双目闪起前所未见的光芒,大喝道:“来是否毕玄?” 第二章 武尊毕玄,炎阳**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面面相觑,哪想得到会忽然遇上在大草原纵横无故、盛名数十年长垂不衰的“武尊”毕玄。来不善,善音不来。毕玄,宁道奇之战轰传天下,乃江湖中百年未有之盛事,老弱妇孺也有耳闻,此战牵涉之广,意义之深足以载入史册。 只是谁也没料到他敢孤身一人驾临中原,如此自信心魄,已令人心折。 跋锋寒因杀死毕玄宠爱的徒,故两人仇深似海,只有凭武力解决一途。况且毕玄中原之行,最大的敌人仍是宁道奇,两人同是名动九重天的绝代宗师,胜负各占五五之数,但宁道奇拥有地利,人和的优势是毕玄难以企及的,这种情况下,他也需要斩杀江湖知名的高手以壮声威。 除了原随云,师妃暄少数几人,当今天下,青年一代高手中,谁还能比寇徐跋三人更有名望分量,风头尤胜。 ……没有! 前两皆是功参造化的绝顶高手,先不说毕玄是否拥有斩杀他们的本事,即使能够成功,也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也正是毕玄明知原随云乃杀死爱徒的凶手,也不去找他麻烦的原因。 寇徐两人心知现在已是生死存亡之刻,今日若能不死,武道修为当能更进一筹,深吸一口气,瞬间心神晋入“井中月”的无悲无喜,明月当空的空灵境界,与跋锋寒呈三角阵势站立,面露凝重神色。 酒楼上自然仍有不少人的存在,能够在董家酒楼第三层就餐的都非是寻常人物,故大部分人脸上虽有动容之色,仍是保持着冷静态度,只是观望着事态展。 跋锋寒仰天出--声长笑,冷笑道:“今日之天下,先有师妃暄横空出世,后有原随云交相辉映,早非昔日你毕玄纵横的天下,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下一场败仗就该轮到你老人家承受啦!” “锵”斩玄剑出鞘,遥指毕玄,凛例的剑,催迫而去。 毕玄却不受丝毫影响,目光落向他的斩玄剑,好整以暇的道:“剑是好剑,只怕会有负斩玄之名。” 语音才落,他像魔法变幻般移到剑锋外半丈许处,右拳击出。 三人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战场,与多少顶尖高手交锋,天津桥一战,原随云弹指轻挥,仅凭指力就从从容容的将他们迫得无法反击,已可说是惊世骇俗,然而仍是有迹可寻,可是毕玄这轻描淡写的一拳,既无丝毫拳风呼叫之声,亦不带起半分劲,可是三人却感到所有反攻路线全给拳势封死。 不但封锁了他们进攻闪避的所有路线,更将三人易守易攻的三角阵势圈入拳力范围,这看似简单的--拳,竟把三角阵的攻防能力完全瘫痪,只余后撤一途。 三人心神震撼,刚想后撤,异变突起,毕玄五指张开,仅是随随便便的在虚空中一握,闪电交击,风雷缠绕,无穷无尽的力量都在他的手掌中心流转,三人竟突兀的生出毕玄握住的是整个天地的力量,接着,面前的空间开始塌陷。 如此之下,三人都生出身不由主要向前扑跌过去的可怕感觉。忽然间,后撤变得再无可能。 毕玄悠然朝他们望来,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淡淡道:“以战养战,令尔等名震江湖,更令本人亲自出手格杀,你们当死而无憾。” 他若无其事的说着话,好似漫不经意,然而整个空间却灼热沸腾,若如在干旱炎热、令人望之生畏的沙漠中赤身裸曝晒多天,濒临渴死那干涩缺水的骇人滋味。炎阳奇功,果是名不虚传。 只不过一拳,三人连换手之力都没有就被逼到如此境界,这种滋味,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旁人更是看得呆了,寇仲,徐子陵,跋锋寒皆是当世一流高手,众人本以为他们即使不敌,三人联手也仍有一战之力,谁能料到与毕玄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难道宗师境界竟是如此可怕?”寇仲,徐子陵根本无法把握住毕玄的拳势,心神颤动,一颗心似火烧冰浇一般,最令他们无法忍受的是原随云论年纪分明比他们还要小,却已然拥有如此成就。 毕玄拳势以非人的高推进,再生变化,热度不住的递增,无可测度,更无法掌握。却又像全无变化,返本复原地集千变万化于不变之中,如此武功,尽夺天地之造化。 跋锋寒感到自己催出的剑,面对这更高层次的拳功,变成在班门前弄斧般儿戏,别无选择下,暴喝--声,脚踩奇步,尽展所能,迎着毕玄似变非变的拳势,斩玄剑划出合乎天地至理妙至毫线的弧度,全力迎击毕玄不住扩大、至乎充塞宇宙的一拳去。 毕玄的拳头当然不会变大,只因其势完全把他压倒钳制,影响到他的心灵,才生出这象错觉。 就在拳剑交锋前的刹那,跋锋寒大喝道:“此战是我的,谁也不能插手!如我不幸战死,将我火化随手拋之!”剑锋一变,犹如蛟龙腾蛇飞舞,将寇徐二人的攻势卷入斩玄剑势。 寇仲和徐子陵身躯一颤,他们在顷刻间知道了跋锋寒的意思,跋锋寒既然说出来了这一番话,以毕玄的自负自然也再没有向他们出手的可能。 问题是以毕玄露出的盖世武功,纵使三人联手,亦未必能接得下十招,跋锋寒决战,岂有侥幸可言。这是在以自己的性命保全两人。 这番话等若他临终前的遗言。 寇仲和徐子陵两颗心直沉下去,此番语出,再无商量余地。 第三章 云翼飞扬 跋锋寒脊肩一挺,稳如山岳的朝毕玄踏出三步,手一翻,斩玄剑已然亮出,剑锋沉静,犹如一泓清水,甫一出手,就似乎已将他全身的精气神吸纳在了一处,他整个人也放射出灿烂的光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剑势变幻化为碧森森的剑气,直逼毕玄的眉睫。 毕玄那级数境界,已臻达完美无缺,绝不会予人可乘之机,跋锋寒这一剑凝聚了所有的智慧与毅力,一朝白雪,生死荣辱亦如清泉,全然化入了剑势。 跋锋寒握剑的手仍是那么坚定,冷然喝道:“接招!”斩玄剑似往下沉,突斜指向上,忽然人随剑走长虹如脱弦强箭朝毕玄射去,充满一往无还的意念。 毕玄露出欣赏的神色,像是浑然不觉压力般的笑了笑,从容探手,悠悠的指向跋锋寒的剑锋,万千的碧气化为流萤,随着指力冲开,他的手中虽无兵刃,然而这从容一指,却比天下间什么兵器都要可怕,仿佛是一颗炙热的太阳,猛然炸开,跋锋寒的剑意就似冰雪,消散于无形。 左手扬起,一道金光若迅雷激电般向跋锋寒胸口直射过来,一朵凄艳绝伦的血花在空中幽幽绽放。 天上挂着一轮新月,挥洒着清幽皎洁的月华,将整个天地染成了一片清冷的冰雪世界。 云翼扬全身衣衫千疮百孔,伤口此时破裂开来,又开始隐隐作痛,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除了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外,几乎已形同难民,匍匐在雪地上,喘着粗气,望着前方在冰雪大地上屹立的洛阳城,心中苦笑:“终于到了洛阳了!” 心念未毕,风声拂动,七八道身影从身后的密林窜出,闪现在雪地,将云翼扬能够遁逃的所有路线封死,这些武士个个身材魁梧,隐然有股彪悍之气,身佩弯刀已然出鞘,凄清的月色下显得寒光熠熠。 “大哥难道真的不放过我么!”云翼扬面如死灰,千里逃亡,冲破重重阻隔,才从塞外苦寒之地逃到了此,洛阳已然在望,然而此刻他全身真力衰竭,又多日没有进食,纵然是普通壮汉怕也能将他击倒,不由心丧若死,只想到:“罢了,罢了,沦落至此,宛若丧家之犬,纵一死又如何?” 云翼扬大声道:“云越何在?”随着他的话声,人群中走出一名面容古朴的老,眼中露出冷酷的笑意,淡淡道:“云越奉命行事,不得不为,翼扬少爷且勿怪罪!” 别人要杀你,还叫你不要怪他,若是他人定然啼笑皆非,云翼扬却淡淡道:“好,你来杀我吧!” 云越淡淡点头,走上前来,默默的盯着云翼扬看了半晌,云翼扬苦笑一声,闭目待死,谁知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刀落下,睁开眼来随着云越的眼光看去,才现前方十几丈处不知何时翩然走来了一名黑衣少年。 这少年脸色有些苍白,显得异常清秀,柔弱!恍似根本没有看见前方刀剑出鞘的武般,就那样从从容容的走了过来,云翼扬虽然长居关外,毕竟也是得到了极好的教导,然而即使以他的眼光看来也觉得这少年实在是风采气度委实令人折服。 云越眼眸微变,朝诸人打了个手势,此处地势极为开阔,雪地上隐然透着光彩,方圆数百丈内皆是可见,而此人竟是来到了十余丈处,中原大地,风起云涌,能人辈出,容不得他们不谨慎对待。 只是同根相煎,兄弟阋墙,本就不足为外人道也,此人既然见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也就留不得他了!云翼扬与他们份属同门,那会不了解这些人的行事做法,心想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岂能连累他人,挣扎着站起:“此人根本与我等无关,何必滥杀无辜!”他却是因为心神大乱,没有想到对方若是普通人,见到如此阵仗,那会如此镇定。 云翼扬手执弯刀,突然间一声大喝,奋起最后一丝真气,举刀直劈云越,同时朝那少年大喝道:“此处乃是是非之地,朋友请离开!”云越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回刀直削,这一削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然而他一刀既出,却予人一种源源倾泻之意,当的一声,两刀相交,云翼扬手中弯刀脱手,整个人喷出一口血飞出数丈。 他浑身精疲力尽,勉力朝那少年看去,现对方不但没离开,这一会儿功夫竟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尽的复杂神色,缓缓道:“原来是关外铁血门弟子,他使了一着抽刀断水式,你不会以流星赶月式应对么?真力衰竭却反而去与对方硬碰,委实愚蠢至极!” 此语一出,不但云翼扬大惊,便是连云越诸人都面露惊骇的神色,厉声喝问:“此乃我铁血门不传之密,便是一般门人也不得传授,你这少年如何知道?” 少年对云越的质问全然不理,反是悠悠叹了口气,轻轻一脚踢在云翼扬腰际,云翼扬只觉得腰背一痛,紧接着全身如被冰雪笼罩,那种感觉难受至极,只有胸肺处油然升起一丝暖意,像是触电般流遍浑身经脉,本来枯竭的真力像是滚雪球般壮大,几个呼吸的瞬间,竟恢复了八成以上功力。 云翼扬目光渐渐亮,只是心中霎时间恍似掀起了滔天巨浪,那种震撼无以言表,这少年竟能以此种不可思议的方法令他回复功力,委实是惊世骇俗了,只怕这少年一身神通也是惊天动地,我居然还要去为他担忧,诚然可笑了!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但也只有暂且放下。 少年笑了笑,仰望天,淡淡着说:“现在你再去与他相斗,且看结果如何?” “我……!”云翼扬呐呐自语,虽然他恢复了*成功力,但云越本就远胜于他,经验之丰富更非他能相比,要想取胜,他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云翼扬乃原创人物,本书也仅有数人乃是原创,作绝不会胡乱创造,只因本人也非常讨厌在同人小说中加入一些人物,结果那些人一个个都厉害堪比宗师,本书虽有原创人物,但都顶多就是昙宗那种级数,这些人物既然出来了,自然也是有用处的】 第四章 指点 少年叹了口气,凝望着这片广袤的冰雪天地,笑了笑:“你可是怕不是他的对手,是以不敢出手!” 云翼扬默然无语,瞧着少年的风采气度,既羡又愧,偏生生不出半丝的嫉妒之意,又看到自己满身血污,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油然生出形秽的感觉。 听着对方叹气,心想:“这少年看起来比我还要年青许多,只是一身武功怕是强过我不知多少倍,今日我本是必死无疑,侥幸留得性命已是万幸,若是连气魄也无,岂非教人小觑了!” 胸中豪意顿生,拾起弯刀,挽了个刀花,刀锋直指云越,大笑道:“大丈夫纵然一死何妨,有何惧之?出手吧!” 云越也不答话,突然抽出了锋利的弯刀,低喝一声,就那麽顺势凌空扑往云翼扬,刀势惨烈,掀起厚厚的积雪,狂风暴雨般向云翼扬攻去。 云翼扬心头一惊,这是铁血门的鹰翔破空式,力千钧,斩将夺旗,也是铁血七式中威力最大的一式,以全身功力催,洞金碎石亦是寻常,往往是用来与敌携亡,然而令他疑惑的是云越武功远在他之上,根本不必要这么做。 却不知云越见片刻前还是油尽灯枯的云翼扬刹那间容光焕,知晓是那少年动的手脚,他见识广博哪能不知对方乃是绝顶的高手,是故一出手便是杀着,务求一击必中,否则对方插手的话,再要想杀死云翼扬便是千难万难。 云翼扬只见他乱飘飞,双目如火,看来当真有如恶魔一般,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心头一凛间,刀锋破空,已闪电般划向他胸膛。 他大惊之下,虽知自己武功恢复了*成,但论功力那能及得上云越数十年苦修,而且他毕竟数日滴水未进,气力不济,若是与他硬拼,与找死无异,但是云越刀势凛然,像是一层光幕般几乎将他全身罩住,令他无法脱身,心中苦笑不已,正待举刀硬架,便听那少年悠悠道:“上天无路,进退亦两难,你难道也不会钻地么?” 云翼扬心中尚未回过神来,身体却本能的向雪地猛然一踏,像是灵蛇般奇妙无比的避过刀锋,若是在其他场地,云翼扬却是万万避不开的,但是积雪柔软,他这一踏竟将小腿没入了雪中,身形顿然一矮,云越的所有攻势都落到了空处。 云越料不到他竟用如此方式避过了一着,不由呆了一呆,随即冷哼道:“你跑得了么?”弯刀飞舞,急攻而至,其快绝伦的横空朝云翼扬的双腿扫去。 云翼扬此时双腿**雪层三尺,无论是拔出还是躲避都会免不了受到积雪的阻隔而慢上一线,见到如此狠辣的一刀已是心头麻,那里还避得开,勉力挥出刀来,横刀挡于小腹,只听“当!”的一声,手中弯刀敌不过那股沛然涌来的大力,再次脱手飞出,云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刀势绵绵不尽,像是银河自天际落下。 那黑衣少年眉头皱了起来,他纵横江湖,刀剑交锋,也不知会过多少顶尖高手,这些人谁不是武学上的奇才,若以天纵之才来称也绝不为过,个个应变从容,宛若龙腾凤舞,即使像少数一些天资驽钝之辈也胜在经验丰富,却也不弱于人。 平生所见,皆非凡俗庸碌之辈。 他最先见到云翼扬拔刀、挥刀的姿势已知其功夫不弱,料想天资也是不差,谁知此人应变之拙劣足以叫人咂舌,以如此驽钝的资质,能拥有今日的武功只怕也下了一番苦功。 叹了口气,少年对云翼扬的应变完全死了心,但也不能让他就此死于刀下,轻叹道:“鹰翔长空,你便变成毒蛇来应对吧!”话刚落下,便见旁边的几名武,横刀出鞘,纵身扑来,他又叹了口气,洒然一笑,一指朝虚空缓缓点出。 “腾蛇起舞式!”云翼扬闻言心中一动,肩头微耸,纵身避过,整个身体忽然间像是变成了一条毒蛇,柔若无骨般的摇曳,但见漫天刀影中,云越面色深沉,他掌中弯刀,倏忽凌空扑击,刀势连绵,倏忽迎面破空,势不可挡,竟有如苍鹰博兔般,左右交衔,连绵不绝,极尽变幻之能事。 然而无论苍鹰的利爪如何锋利,度如何迅捷,毒蛇都能先它一步扭动身躯,间不容的轻轻躲开,鹰爪虽能撕裂毒蛇的身体,固然来势汹汹,然而毒蛇却仅仅是将身体一缩躲进了洞中,仍巨鹰如何厉害也只有徒呼奈何? 云越见久攻不下,心中气急,只有将弯刀使得更加滴水不漏,而云翼扬此时像是体力不支,膝弯一软就那样摔倒在地。云越大喜,猛然挥刀直劈,谁知云翼扬和身一滚,便滚到了方才抛落的弯刀旁边,随手拾起反手挥出。 “噗!” 如击败革,刀锋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瞬间割破了云越的喉咙。 鲜血飞溅! 云越眼中充满了不信的神色,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喷涌的鲜血,喉咙中出咯咯的响声:“蛇吻?” “不错!正是铁血七式最后一式‘蛇吻’!”云翼扬喘着粗气,眼中射出冷然的神色,苍鹰翱翔于长空固然豪雄,然则一旦凌空扑击,若不能一击即中,便要随时防备毒蛇猛然反击,咬断它的喉咙,此时,少年那边也落下了帷幕。 第五章 十步杀一人 跋锋寒决然想不到能在毕玄的手下生还,他醒来的时候现自己就在西苑的一个园心小亭,西苑是以积翠池为中心,配以各式庭院建的园林,风光秀丽,景色宜人。他知道这里,只因曾携一女子游玩此处,如今故地重游,心情却极是复杂。 亭内正有一女子背对着他欣赏着积翠池下的游鱼,清泉流水,此女身穿米黄色云纹状的窄袖袍服,显得高贵从容,腰系红白双间的宽带,使她的细腰看来更是不盈一握,虽然看不到她的面貌。但谁都会从她美丽的背影,联想到最美好的事物。 跋锋寒神色木然,凝望着那曼妙的身姿,似乎痴了。 半晌,女子悠悠叹了口气,忽然以突厥语说了一句话,声音沉郁动人,接着一道金线浮出,像是白虹般直射跋锋寒的眉心,跋锋寒叹了一口气,竟是不闪不避,那道流光却缓了下来,随之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原来是一枝黄金打制的簪。 女子以寒若冰雪的声音操着流利的汉语道:“这根金簪物归原主,从此刻开始,芭黛儿以后和你跋锋寒再无任何关系。” 跋锋寒凝望指间金簪,心中百感交集,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何苦来由?” 比起以前,芭黛儿明显是消瘦了,但却仍然有着那令他一见倾心的美丽,她是突利可汗钦定的小妻子,也是现今突厥王颉利大汗军师赵德言的弟子,跋锋寒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为何自己仍然活着,以芭黛儿的身份,若是一心想带他跋锋寒离开,即使是毕玄也绝不会阻拦的。 曾经他们是最为相爱的恋人,然而为了武道的追求,在一个神伤魂断的晚上,他终于悄悄离开她,芭黛儿也是唯一能令他感到歉疚的女子。 但这一切都变了,芭黛儿已成了突利的女人,现在她眼中只有恨而没有爱。她远赴千里,也只是为了将他跋锋寒亲手斩于刀下,从金簪射来的度和她控制着金簪落到他手上的精妙技巧,他清楚知道芭黛儿在他离开后的五年勤修武事,凭她过人的天赋智慧,已成了他可怕的劲敌。 芭黛儿玉容转趋乎静,直瞪瞪的紧盯他,浓密睫毛下的一对大眼睛却燃烧起仇恨的怒火,一字一字地道:“我要亲手把你杀死!” 跋锋寒苦笑一声,再不复往日的冷酷,低声道:“你来杀吧,死在黛儿你的手上,总比被毕玄杀死好过百倍、千倍。” 芭黛儿脸容冷静如那一泓清水,不见丝毫波动,淡淡道:“你现在有伤在身,芭黛儿若是如此杀你,便是瞧不起自己,从今天起,芭黛儿便跟在你身边,直到你伤势痊愈,必割下你的头颅。” 云翼扬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若是时间能够回到原来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跟着这少年的。 月色笼罩,冰雪覆盖下的洛阳城有一种别样的动人,然而谁能体会得到他此时的心情,云翼扬的资质并不算好,甚至已经可以说十分驽钝,所以在门中并不讨人喜欢,他今年刚二十八岁,但是已经拥有了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层次,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冰雪天地,凛冽寒风,血泪交织,无数次的挥刀拔刀。二十年来艰苦磨练的遭遇自然铸就了他坚毅的性格,一旦下了决定,就从来不会后悔,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他宁愿自己没有遇到这少年。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少年的名字,当世最富盛名的绝顶高手,杀戮滔天的妖魔,即使是远在塞外边陲,他的名字也足以令大多数江湖人士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是连提也不想提。 三个月前,他是青年一代最杰出的高手之一,蝙蝠公子原随云。 到了现在,已经再也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了,无数次的杀戮,众多武功惊人的江湖豪侠的死亡,终于铸就了他的无上威名,现在隐然已是问鼎宗师境界的高手,即使是宁道奇,傅采林,毕玄亲至也未必能将他击败的绝世人物。 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进城的路程,两人竟遇到了不下于十数次的刺杀,藏于雪地,伏于密林,单刀赴会,聚众博寡……当原随云藏身不出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来找他,然而当他大摇大摆的显身江湖时,那些与死于他手上的人有关的江湖豪杰终于前来复仇。 只是无论是什么样的高手都不能在他手上走过三招,以他的眼力竟是连对方如何出手的都无法看清,那些前来复仇的高手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此时都已经成为了冰雪覆盖下的累累骸骨。云翼扬与原随云在一起,自然也免不了受到刺杀,虽然那些刺客都没有冲近七步之内就已忽然毙命。 但毕竟令人心惊胆颤不是,只是云翼扬即使想与原随云撇清关系,马上分道扬镳也已晚了,他毫不怀疑只要离开原随云一会儿,就会被被愤怒冲昏头脑,仇恨掩蔽理智的江湖豪侠分尸。 洛阳皇城雄伟壮观,傲然屹立,身后是被鲜血染红的雪层。 太可怕了。 只是当云翼扬进了洛阳之后才悲哀的现更可怕的还在后面,谁会希望在吃饭,睡觉,甚至是上厕所的时候都会面临无穷无尽的刺杀,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是即使是上街,若是一不注意,就会忽然现,某个窝在墙角睡觉的乞丐,买菜的农夫,半死不活的残废,酒鬼……忽然一跃而起,像是疯了般暴起突袭。 有一次,某个舔着糖葫芦,流着鼻涕的小孩竟忽然将糖葫芦的签子化为最可怕的利器,向他的胸口捅来,然而就在那时,恍惚看见一道影子,那小孩就飞了出去,只看见原随云收回了袖子,他的面色依然平静,神态从容而潇洒,即使是最为挑剔的儒生也挑不出半点不合礼仪的地方。 下毒是最常见的事情,但令云翼扬奇怪的是,这瞎子就恍惚如有神助般,轻易的就能辨出是否有毒。 “原某人本就是看不见的,若是只靠暗杀,下毒就能杀得了我,岂不是死了无数次了。”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那样做过,谁都知道,对于原随云来说,下毒、暗杀就如同摆在最明媚的阳光下,图惹人笑也。 他正是那掌控着黑夜的王,暗夜中的帝皇,“夜帝”原随云,蝙蝠公子已经成了过去的称呼。 第六章 除魔卫道 云翼扬回过神来,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月色笼罩的洛阳古街,几片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荡,将整个天地间染得无限悲戚寂寥,他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布满了惆怅哀伤之意。 这冰雪天地如此纯洁无瑕,这月夜如此美妙动人,若是流连月夜,赏析冰雪,何尝不是件乐事,又何必去招惹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云翼扬感谓着,今夜,却不知又有多少美好的生命将随风而逝,血染长街。 弹指间已经来到了天津桥上,云翼扬翘望去,洛水两畔,中央飘荡着的画舫,到处都挤满了各路英雄好汉,道为何云集了众多江湖人物,却原来是夜帝杀戮江湖,业已震惊天下,然则原随云神功盖世,无与争锋,仅凭单人的力量谁能将他诛杀?是故豪杰群聚洛水,只为召开这戮魔大会,选出盟主,也好除魔卫道。 各路武林人物之中,大多亲属友朋死于夜帝之手,处心积虑的要杀之报仇雪恨,有的觊觎的是诛杀原随云后所得的奖赏,若说当世,谁的身价最高,怕是连各阀阀主也无法与原随云相提并论,若是杀得夜帝,夺得各帮各派所悬赏的花红,也不必去找什么杨公宝库了,又有许多成名多年的高手与江湖后起俊彦并起,妄想成为盟主,只有少数却是为瞧热闹而来。 临湖居依凭湖畔的一面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大宽广的擂台,在擂台四处举着数不尽的火把,将整个擂台的一方天地映得宛若白昼,擂台旁边临时开辟了个宽阔的广场,广场上人头涌动,旗帜如飞。 这些人全都名动一方的武林豪强或是近日来如彗星般崛起的少年英雄。 擂台的北面搭了一个看台,摆放着一排交椅,名贵的檀木桌上摆放水果香茗,就知道是专门供座上宾用的,未几,便见十余人谈笑风声的上得台来,分主次坐下,人群立刻欢呼雷动。 当先的几人竟又是原随云熟识的人物,王薄,荣凤祥,伏骞,沙府众人赫然就在其中,没过一会儿,李世民,拓拔玉,单婉晶协同天策府众将昂阔步的走了上来,台下又是经久不息的欢呼。 原随云冷冷的瞧着,面色淡然,笑了笑,一振长袖,道:“走吧!过去看看!” 云翼扬当即一愣,像是看疯子一般的看了他好一会,“什么?过去那边……!”他本来是想说,“那边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你原公子纵然武功盖世,只怕也要死无全尸!”却忽然想到这瞎子最为出色的便是身法,他若一心想走,怕是连宁道奇也拦不住。 罢了!死就死吧,云翼扬随着原随云缓缓朝擂台走去,不像是前来送死,反似踏青游湖的佳公子,湖面上忽然飘来一艘极为华丽的大船,船舱之中不时传出丝竹谈笑之声,船上人显然正在作乐,洛水上画舫众多,都装扮得极为悦目,但与与这艘华丽的大船相比,当真是寒酸的不成模样。 大船停靠在湖畔,立刻就有几名奉茶迎宾的侍婢上前殷勤迎接,船舱中走出七八名男女,男的潇洒不群,女的也是美丽可爱,魅力惊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其中一名红颜白的老妇人,虽然神色萎靡,却有种不言而喻的威势,一名绝色少女搀扶着老妇人。 台下欢呼声起,什么“独孤阀来了”!“凤小姐”!“红颜白,尤楚红”!不绝如缕,人人雀跃! 云翼扬长居塞外,那见过如此场面,咂舌道:“我的娘,这独孤阀好生气派。” 欢呼刚刚像要落下,陡然再度拔高,宛若雷动九天,比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人都似过年般兴奋不已。 云翼扬极目望去,但见湖面上一艘官船迎风而来,四艘战舰护卫两旁,每艘战舰上都卓然傲立着八条彪形大汉,人人体格健壮,手握长枪,斗志昂扬,大船上旗帜迎风飞舞,旗帜上绣着大大的一个“王”字,气势非凡。 “尚书大人也来了!”来的人正是王世充,他当先走出船舱,挥手示意,随后走出来的几人却令众人更加欢喜。 “跋锋寒,寇仲,徐子陵,他们竟也来了!”跋锋寒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名面无表情的美丽少女伴在身旁。 “这下可好,我们诛杀原随云那厮的胜算又多了几分!”要知当今天下虽是英雄辈出,青年一代中新进崛起的高手名侠不下十余人,南方武林有七柄名剑,而北方武林却也有风云八杰崛起。但是寇徐跋三人战绩彪炳,乃是青年一代最为杰出的人物。 至于“夜帝”原随云,早已将他归入祝玉妍那等魔道绝顶人物的行列。 这次的戮魔大会的起人差不多全都到了,王薄站了起来,他威望颇高,所有人都渐渐的平息了声音,等着他说话,王薄却仅仅是朝王世充微微示意,便即坐下,王世充毕竟是洛阳实际上的主人,即使是他,也要买几分面子。 王世充缓步走上擂台,双手抱拳施礼,两手摊开,示意大家安静,这才朗声道:“承蒙天下英雄赏脸,今日群雄会聚,实可说是百年未有之盛事,相信今日召开这大会的目的,诸位都已然知道!”王世充叹了口气。 台下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然的神色,而看台上李世民等人却是面色木然,唯有沙芷菁,独孤凤两名美丽的少女露出复杂的神色。 王世充声音中渐渐冲满了愤慨悲伤之意,缓缓道:“夜帝屠戮江湖,双手沾满了天下英雄的鲜血,此事人神共愤,早已惹得天怒人怨!”说着,他忽然朝北方深施以礼,才继续说:“此事业已上动天听,圣上也是龙颜大怒,誓要铲除此獠,这才有了今日的戮魔之会!” 他口中的圣上,自然是掌控在自己手上的傀儡皇帝杨侗,与其说是杨侗的主意,倒不如说本就是王世充的本意,但也没有人去揭破,王世充激扬道:“然则原随云此人武功高强,若凭借单个的力量,怕是没有人能杀得了他,而宁散人又须凝神以对毕玄的挑战,这才让此獠猖狂而无人可制,是故今日举行大会,只为商讨如何诛杀夜帝!” 第七章 夜帝 每个人都在静静听着,没有出半点的声音,谁都知道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王世充的话也没有令人失望:“常言道蛇无头不行,我们虽有誓杀夜帝之心,若没有领头人,难保不被那魔头逐个击破。今日在座无一不是江湖豪杰,实可说是天下英雄汇聚,大伙儿便推举一位武功,德行俱佳的人出来,奉为盟主,大事可期。” 盟主! 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有着种神奇的魔力,两个字说出,谁也说不出话了,每个人都似焕出慑人的光彩,便是连看台上的李世民、王薄等城府极深的人脸上也是雄躯一颤,眼中射出一丝异色。 云翼扬本来看得有趣,此时却不由叹了口气,心想道:“诛杀夜帝?只怕还没寻着他的影子,你们倒自己打起来了!” 走在前面的原随云像知道他的想法般,也叹了口气!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男儿如此,夫复何求! 江湖乃是江山一隅,若想凭借江湖制霸天下,便是休想,这本是常理。然而原随云来到这个奇异的世界本就不能以常理论,譬如岭南宋阀,便是不见于史料记载,而当世人人尚武,武风之盛堪比上古时代,这也就造就了大量武。 这些武不事生产,不尊法纪,沦落江湖,一怒拔刀,天性中便只服从强,江湖中的一些强啸聚数百上千独霸一方也不是什么难事,像扬州的石龙道场,原随云麾下的南阳帮派,李世民麾下的南海派,纵然是群雄势力中,除了四大门阀外,其余枭雄如李密,杜伏威,窦建德,李子通等皆是来自江湖,各大势力门阀下所招揽的武更是众多。 江湖势力之大令人难以想象,若是谁能啸聚群雄,奉为盟主,大旗所指,必是群雄辟易,谁能与之抗衡?所以这盟主之位是每个人都想极力争夺的。 夜色更深,雾气渐浓,但是没有人感到疲倦,所有人都望着擂台上的争斗,江湖人自然依靠江湖规矩定夺,比武定胜负,强称尊,否则便是得了那盟主的位置,也不能服众,广场上人众多,原随云站在湖畔的阴影下,似与整个暗夜连在了一起,云翼扬兴致极高,凝目瞧着擂台,现在上面争斗的人都不过时热身罢了,真正的高手当然都是在最后上场。 突然间,湖面飘来一道影子,落在了擂台上,轻轻巧巧的就击败了台上的人,人群登时有一阵欢呼,云翼扬也是精神一震,凝目细看,谁知欢呼未毕,森寒的剑气宛如冰霜,剑气流光,那人头颅冲天而起,又是一人窜了上去。 擂台上飘洒着淋漓的鲜血,天空中不知何时也飘荡着零星小雨,雨水将血迹冲洗得干干净净,合着血水流泻下来。 又不知斗了多久,十几条装敛尸体的大汉来来回回的不知道台上台下走了多少次,喘着粗气,台下人群沸腾,那些收敛尸体的大汉静默着,恍似一场无声的哑剧,云翼扬已经笑不出来了,凝望着台上,忽然间只觉得遍体冰寒,喃喃道:“他们难道疯了么?” 原随云由始至终都没有朝擂台看过一眼,望着这平静的湖水,似是完全麻木。 浓雾凄迷,寒意渐重。 擂台上争斗愈演愈烈,台下欢呼,愤慨,怒喝交织成一片,和着激烈燃烧的火光,每个人的面目都似在扭曲变形。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随云面上才有了表情,但这表情的变化却是那么复杂,谁也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天地间一片静寂---- “名利,权势,嘿……!”原随云冷笑,大步走入浓雾中,片刻间消失在云翼扬眼中。他每走一步,距离那流血的擂台便近了一步,一步步的踏了过去,就像是在攀登绝顶,这擂台也许真的是权力的巅峰了,云翼扬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半点声音。 湖畔,迷雾更浓,冰雪覆盖的大地,柔软而干净,踩在上面,像是走在最为光滑的绸缎上,谁知道也许就在这片迷雾中,包藏了无数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在这纯美无瑕的雪层下,也许正埋藏着累累骸骨,出无声的叹息。 而此刻,原随云已走出了迷雾,走到火光映照下,人们终于看到了这少年,一身简简单单的黑色长袍,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宽大的袖筒,脸色冷漠而淡然,一双眼睛却带着说不尽的寂寥,空虚之意,最先看到这少年的人愕然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又变,眼中忽然充满了恐惧骇然之色。 “来了,来了,他来了!”人群里忽然有人尖声大喊,语气中也似充满了惊恐。 “谁来了,怕鸟……!”当即就有人怒喝,但一语未毕,忽然戛然而止,骇然失色:“夜帝,是夜帝来了!”他竟是像突然被谁砍了一刀般,“扑通!”就那样跳进了湖里。 一刹间,全场所有人耸然动容,这“夜帝”简简单单两个字中,不知含有多少神奇的魔力,足以令风云激荡,山河变色,台上比斗正酣的两人面色大变,就像是被谁突然捏住了尾巴,跳下台去,身形不停的窜进了浓雾中。台下观望的人群忽然散乱不堪,哎呀怒骂,丢盔弃甲的四处散开,兵器的撞击之色不绝如缕。 四面都传来痛苦的呼喝,竟是被人践踏所致,惨厉的呼声,像鞭子般抽在群豪身上。却没有人去看一眼,所有人都像是见到了史前洪荒巨兽般,逃逸奔散。 他们实在是被吓破胆了,即使是毕玄,傅采林,甚至是石之轩,祝玉妍亲临也未必会如此,但是来的偏偏是杀人如麻的夜帝,谁敢阻拦他的道路,夜帝手上杀戮之众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去今为止,怕是已经沾染了不下千余条的性命,即使是听得他的名字,也足以叫一般人头皮麻,更何况是亲眼所见。 所有人都散了开去,但是江湖武如此之众,一时间又怎能散开,也只是让出来了一条宽达丈余的道路,无数道惊虑畏惧的眼光怯怯诺诺的凝注在对面这衣袂飘飘,面色漠然的少年身上。 夜帝。 除了他,试问当世谁还能视天下群雄如无物,意态如此潇洒写意,那般从容镇定,火光下,只见他身子虽不十分高大,但从头到脚配合得无一不恰到好处,正宛如绝代名手所塑之英雄石像一般,叫人完全不能增减一分,但他神情间却全无石像之冷厉萧杀,足以叫任何顶尖高手止步。 原随云负手而立,昂望天,就那么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他背后是浓雾密布的天地,缓缓流淌的洛水,他面对着的,却是当今天下武林的英雄,来自中土塞外的所有高手,其中有名动一方的豪强,有纵横天下的豪杰,也有新近崛起的少年,但同样的是,他们都保持了静默。 死一般的寂静。 在漠漠的浓雾与莽莽英豪间,听着缓缓流淌的湖水出的千年不变的玲珑声音,那黑衣少年看来显然更孤立、更寂寞,就那样看着夜空,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的将目光朝群雄移去,眼中,脸上充满了讥削。 “杀我,盟主,就凭你们?”他冷冷的笑着,忽然间大笑,也不知笑了多久,笑弯了腰,群雄听得既惊怒又悲哀,脸上都露出激愤的神色,他们只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过得如此缓慢过,那笑声就像是一把把的利刃,一刀刀的割在他们的胸口上,他们宁愿去死,也不愿意遭受如此的侮辱。 “武可杀,须不可辱,你尽杀得我们,凭什么侮辱我们?”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凄然大呼,冲了出来,双手一挥,便是刀风阵阵,群雄都在叹息,他们知道这鲁莽的人已然死定了,原随云衣袂飘飘,谁都没有看到他出手,但是那人却忽然惨呼一声,摔进了冰凉的湖水中,瞬间没了踪影。 “凭什么?你们说凭什么?”他一双空虚的眼神中满是落寞的神色,语声冷漠而尖锐,群雄都将拳头捏得死死的,浑身在颤抖着,甚至是将嘴唇咬出血来,也毫不在意,偏生没有一人能出半点声音,那滚落湖中的人正是明证,不止是那人,还有数不清的江湖豪侠,他们都不是鲁莽的人物,当然知道哪些人的厉害,然而那些人都已死在了这落寞少年的手下。 他们的胆已寒了,手已握不住兵器,更没有向夜帝出手的勇气。 “如此威势,如此威势……难道当世,真的再无一人制得了他了么?”擂台上李世民猛然拍碎了桌子,双手颤抖,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的话,他们都是当世顶尖高手,如今却拿一人无力,这是何等的悲哀。沙芷菁望着那少年,幽幽叹了一口气,这美丽少女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的心绪像现在这般烦躁。 原随云一步步的朝擂台上走去,所有人都在后退,没有人敢出手,也许所有人一拥而上能将夜帝斩杀,但是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谁也不能肯定那付出代价的人就不是自己,谁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他人的盛名。一个人直面当世高手,竟迫得他们不敢出手,这是何等可笑,何等悲哀的事情。 云翼扬跟了过来,深深的望着那少年的背影,却没有笑,也没有感到悲哀,他只觉得忽然间全身的热血都已沸腾。 他知道,终其一生,也难以忘记这刻的画面了。 第八章 剑士风范 李世民目光已笔直的凝注在这衣袂飘然,从容自若的少年身上,脸色难看起来。 说起来,这戮魔大会真正的起人却正是他,至于王薄,尤楚红,荣凤祥以及王世充等人因对原随云存有颇多顾忌,李世民又许以重诺这才被他拉入计划中,他眼光扫过众人,见他们神色复杂,虽是愤怒仍保持了沉默,显然是不想率先招惹此人,一阵咬牙切齿,冷哼道:“原公子好大的威风。” 夜帝之名此刻已是洛阳尽知,他不称夜帝,只称呼原公子,也是为了不在言语上落入下风,毕竟,即使是他也不过是秦王而已,那及得上帝皇的威风,瞧见今夜原随云如此威势,李世民心中之震撼无以复加,江湖之道,强为尊,纵然有一日他能够问鼎天下,也决然不能令这些桀骜不逊的武臣服。 原随云还是那么平静,十分从容,从容得就似一塑静默的雕像,却已然拥有教人心折的气度,台上的寇仲,徐子陵两人暗暗叹息,这种气度,他们即使是学上一辈子也学不来的。原随云就那么默默的走上台来,别人上台时要么就是一跃而上,要么凌空飞起,在天下英雄面前显露自己的轻功。 但这些,原随云都已不需要。 原随云连看也不向李世民看一眼,径直走上擂台中央,阖上双目,众人心中讶然,却见他仅是笑了笑,缓缓道:“这里正是戮魔大会。”众人不解其意,原随云接着说:“我脚下所站的就是擂台。”现在即使是看台上的李世民等人都心中疑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仅有跋锋寒身躯一颤,抚摸着斩玄剑的手微微颤抖。 原随云笑了笑,说:“在下正是原随云,你们既然要杀我,为何我就站在此处,反而没有人上来与某一战?” 沙芷菁低声呵了一声,樱唇微张,美目中灌注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将这傲视群雄的少年与那博学儒雅的楚原先生联系起来,倏忽间,美目凄迷。台下立刻轰声大作,议论纷纷起来,无数道愤怒的目光投向原随云,他竟是想与一人之力挑战天下群雄?但是却没有人敢登上台去,原随云的武功没有多少人见过,但见过的人却大多都已死了。 只凭这一点,已足以吓退天下间大多数的人,这世间如此美好,谁也不能说自己不怕死?台上的人脸色也变了,对上原随云,除却宗师级高手,谁能拥有把握?但偏偏宁道奇为了应对毕玄的挑战,而不能出手? 忽然间,夜色中已奔来一条人影,像只飞鹤不带半丝烟火气息的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从群雄头顶上风一般掠过,飘然落在台上,这一手轻功登时引起一阵喝彩,眼见的人已大叫道:“清鹤公子,是清鹤公子容逸云。”除了李世民,王薄等人面色不变外,便是连寇徐跋三人也露出了关注的神色。 这清鹤公子容逸云来历神秘,为人潇洒不群,颇得闺中少女欢喜。最令人动容的是其身法宛若清风流云,飞鹤冲天,素有振衣已是云霄上,飞天且作逍遥游之称,乃是南方最近涌出的名侠剑客,声名也极是轰动。 群豪耸然动容,只盼这清鹤公子能将台上的魔头击败,那容逸云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模样,抱拳道:“容逸云向夜帝讨教。” 原随云面色不变,淡淡道:“好,终有人敢与原某人动手,却是比这些人强得多了,请出招。” 容逸云笑容予人一种亲切的感觉,整个人温文尔雅,道:“请赐教。”他的模样看起来虽然人畜无害,但甫一出手,剑光如飞而出,像是片瀑布般将原随云周遭笼罩,剑气森寒,布满全场,众人这才知道此人能名列南方七柄名剑之中,却是拥有不凡的实力,剑势夭矫变化,身法之灵巧美妙,招式之奇诡花哨,都令人叹为观止。 剑光闪动,化为光幕,闪电般击向原随云,剑风破空,有如野兽的呼啸,然而容逸云却仍保持着儒雅的微笑,他的笑容足以让最为冰寒的严冬化为春天,剑气所带起的庞大风声,像是触电般四散,擂台上点燃的火把忽然间一闪又一闪,像是随时都将熄灭。 火光闪动,一阵珠圆玉润的玲珑声音后,剑光一闪,原随云手掌一拍,精光落下,落入手掌中。人影闪动,原随云已经和容逸云互相交换了个位置,换了的不只是位置,还有剑,容逸云的剑已在原随云掌中,微笑道:“剑法好,剑更好。” “宝剑赠英雄,名花配美人,即是好剑,便送予夜帝如何?”容逸云也笑了,他性子洒脱,素来随心所欲,输得心服口服。 原随云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异色,转过身来,弹指剑身,剑鸣奏响,幻化出无数变化,笑了笑:“此剑名何?” “剑名清虚,此剑在原公子手中,他日定当名扬天下,却是比在容某手上强得多了。”容逸云跳下擂台,白衣飘然,长笑而去。 “不用他日,今夜必将名动天下。”原随云指间婉转,剑作龙吟,又恢复了无悲无喜的神色,漠然瞧了离去的容逸云一眼,长剑垂地,缓缓道:“下一个!” 突然间,一条黑影掠上高台。 第九章 执剑在手,问天下,谁与争锋? 众人连忙向台上看去,只见此人面色阴沉,冷冷的看着原随云,长剑高举过头顶,以充满敌意的声音道:“清江派向清流向阁下讨教。” 清江派在江南势力日趋庞大,掌门‘无定风’向清流最爱包庇门人为非作歹,然则此次清江派派往洛阳的门人弟子尽皆死于原随云手下,是故谁都知道,向清流必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曾料到竟敢单独上台挑战,群雄凝视擂台,等待着好戏上演。 原随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只见他剑尖缓缓垂下,剑身微微颤动,清越的龙吟响彻擂台,六尺剑身似是一泓秋水。 他执剑而立,衣袂拂动,飘逸若浮云,正如羲之兰亭集序之挥洒如意,道子泼墨之豪迈,绝代名伶翩翩起舞,谪仙人邀月剑舞,人若明玉,剑若流云,仅仅一个简单的起手式,隐然已是浑然天作,风华绝代。 众人却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剑法,是棋琴,还是别的艺术,真正能达到绝顶巅峰的,一定是诚心正意之辈,这些人都是全神贯注于其中某一项,而不会去博采百家,只因人力有时尽也,而道之无穷,以有穷的人力,时间去掘无穷的剑道,棋道,武道……绝不会取得很高的成就,因为艺术这种事,本就是要一个人献出他自己全部生命的。 原随云却完全颠覆了众人所知,即使群雄如何憎恶怨恨他,却不能不佩服,此人当真是惊才绝艳,天纵之才。夜帝最负盛名的自然是他那形若鬼魅的身法,流云飞袖,以及弹指神通,凭此三项,已是纵横江湖,无人能抗,谁能料到他竟在剑道上也有如此造诣。 向清流的脸色已变了,但他终究不愧为当世一流高手,迅冷静下来,清江派武功以雄浑凌厉著称,向清流独辟曲径,剑法却是以轻灵锋利见长,路虽不同,而殊途同归,招式俱是以攻击进迫、抢占先机为主,无定风不但是说他身法之快捷灵动,更说明了他的剑法无形无影,犹如风吹杨柳,变幻莫测。 月色渐黯,冰雪交融,寒风凛冽,火光在风雨中闪烁明晦,像是随时都将熄灭,众人瞪大了眼睛,将心提到了胸口上,虽是冰寒刺骨,额角之上却布满汗珠,忽然间,只听向清流一声长啸,恍似苍鹰博空,凌空下击,掌中宝剑倏然出鞘,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盘旋灵动,一式七变,奥妙变化。 “杀!” 向清流猛然一声暴喝,身形暴起,化作清风流云,剑势变幻瞬间已不知刺出了多少剑,只见空中剑影绰绰,布成一片雪亮的光幕,向清流此着竟是合下劈、上撩、直刺、横斩于一剑之内,端的是奥妙无方,杀气弥漫于*之内,森森剑气笼罩原随云全身。 众人全都脸上变色。 只见原随云面色淡然,从容镇定,突然一剑平平削出,截至空处,杀气陡然消散,这一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用在此间,却当真是妙在毫巅,无以复加,犹若画龙点睛,向清流的剑化作游龙,而这一式却正是那点睛之笔,正是妙韵天成,浑然自如。向清流那如风一般灵动的剑势竟若遇到了一堵巨大的石墙,就此截断了所有后招。 向清流闷哼一声,难过至极点,就算撞上铜墙铁壁,他也不会这般难受。对方的剑势将他所有后续变化截断,令他有力难施,全身虚虚荡荡的,差点就要吐血受伤,心叫不妙,立即施展开身法,剑势随之一变,身形舞动,却是转入了防守。 谁知原随云的剑势明明已经断绝,此时竟还能生出变化,随手一剑就迫得他飞退。对方身形却是无比诡异的一转,便绕到了他的身后,向清流魂飞魄散,知道此时生死已然悬于一线,那里还敢保留,急忙转身,挥剑直刺。 谁知就在他长剑刚刚刺出之际,便见原随云随手一掷,一道流光脱手飞出,那道光华从向清流喉间穿出,余势不绝,径直前飞。 原随云身影一晃,两人身形一合即分,又绕到了向清流的背面。 从容探手,将那道流光抓入手中,却正是清虚剑。 向清流只觉喉头一甜,顿觉气息不畅,功力无法凝聚,鲜血从喉头暴喷而出,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被凌厉的剑气粉碎,连一声都不出,便倒毙当场。 原随云背对这向清流的尸身,反手挥剑,剑锋舞动,血雨纷飞,那向清流的尸身像是炮弹般射往台下,登时引起一阵骚动怒骂。原随云面色不变,举着秋水般的长剑,吹掉了剑上的血珠,缓缓道:“下一个。” 众人全都愣愣的瞧着他,那还说得出话来,这种诡异毒辣的剑法莫说见了,便是听也没有听说过。寇仲倒吸一口冷气,直叹道:“好厉害,只怕师仙子亲临也未必能有如此剑法。”沙芷菁脸露不忍的神色,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向众人施礼道声告辞,最后向场中看了一眼,红云般飘走。 “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委实没有见过如此毒辣的剑法,然则过犹不及,怕是有伤天和,年轻人最好不要再用。”这次上台来的是名白白须的老,满脸红光,笑容和蔼可亲:“而且那向清流已死,何必毁弃其尸身……。”话音未落,剑光化作飞虹,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全场轰声大作,怒骂原随云卑鄙下流,无耻偷袭有之,面露不屑有之,纷纷乱乱,令人顿然生出置身于闹市的感觉。 原随云长剑低垂,却有一滴滴鲜血自剑尖缓缓滴落,四五滴鲜血落在地上。在众人骇然失色的眼光中,原随云皱了皱眉头,冷然道:“原某人是来向天下英雄讨教的,不是来听废话的。”这一句话顿时将所有人喉间的话都堵得说不出来,江湖从来都是用剑说话的。 “下一个。”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四道黑色人影忽然从湖畔画舫飞出,那画舫距离擂台少说也有近二十丈,四道人影仅借了一次力,就不分先后的向擂台上飘了过来,凌空穿梭,真可谓是飞燕惊鸿,凌波微步,这手独步天下的轻功令在场的人看得无不目眩神迷,心醉神弛,连看台上的王薄,尤楚红,独孤凤等顶尖高手也露出了动容之色。 徐子陵轻功也极为高明,忍不住问道:“这四人是谁,竟如此了得?”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这四人不但身法,度,便是连衣着,神态也相似,怕是拥有一套联手迎敌的功夫,以这四人显露出来的高明身手,若是联手,当真是厉害至极。 原随云微微皱眉,不待他们落在台上,长剑挑起地上的无头尸身,朝其中两人来势汹汹的路线抛去,那两人不料对手竟出此奇招,大感吃惊,那里会让尸身上的鲜血沾染上自己,怒喝一声,如风劈出。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广寒十九州。”曼声低吟,原随云一步十丈,剑化飞虹。 若论从容冷静,应变之疾,两个世界也仅有楚香帅能够比拟,用尸身迫退其中两人,清虚剑在空中微微抖动着,就如暗夜中游离的一线光华。原随云冷笑着,剑光陡然一折,向另外两名黑衣人转了过去。 第十章 浩然正气,天地久存 这一剑破空,势若游龙,来势之急,怕是连当世最负盛名的两大剑客,师妃暄与傅采林也未必能及得上,一剑击出,苍冥裂开,就像是闪电裂空,上天震怒世人之愚昧,假原随云之手出这惊世骇俗的一剑,三丈内都被那充满黑暗压力的剑意笼罩,临近擂台的人连呼吸也骤然停止。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名黑衣人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右掌突然旋了个小弧,同时击向原随云前胸,这一击之力,当真是崩山裂石,沛然难御,掌风中竟蕴含着郁郁风雷,仿佛一千道巨雷同时响彻苍冥。 看台上尤楚红萎靡的神色也不由一震,惊呼失声,她的披风杖法本就是至刚至阳,浑不可当,但与这两人合力的一击相比却仍然还要逊色三分,这一击的力量,也绝对不是当世任何一名高手所能承受的,便是宁道奇亲临,也要避其锋芒。是故原随云纵然能一剑诛杀两人,也势必伤在他们拼死一击下。 原随云的眼睛亮了,瞳孔虽然没有焦距,眼光也是空洞,但众人都觉得他的眼睛忽然间变得尖锐,锋芒毕露。遇到如此难缠的对手,原公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果然是英雄了得,只要你们能再接下原某人这一剑,便放了尔等又有何妨?”听他如此说,群雄都觉得颇是怪异,只因这四人论年纪看来绝对是远比原随云大了许多,但与夜帝今时今日的盛名而言,说出这样的话,却也没有半点不妥。 原随云剑势蓦然一变,倏忽之间,已从两人的掌力范围下脱身,身子却突然凌空跃起,那两人本就是处于丈许高的半空中,原随云却跃到他们的头顶之上,大袖飘飘,双袖凌空翻转,飘逸至极,袍袖就像是乌云般在空中散开,黑压压的乌云将剑光遮住,忽然间,清虚剑的剑身迅的颤动起来,剑锋舞动,竟在瞬息间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霹雳一声,乌云中电光一闪,光芒忽然在两名黑衣人头顶炸开,三道身形在空中倏然交织重叠,突然两道银光左右飞起,一道光华中间穿过,一道直冲云霄,又迅分开,“噗哧!”那两名黑衣人其中一名仅仅是眉心一点血花,另一名却是自小腹到头顶由剑气划出了一道硕大的口子,血肉模糊,煞是骇人,皆是惨呼一声,笔直落了下去。 原随云本也要落下去,身子却突的一折,这一剑余势未绝,飞虹般射向另外两名黑衣人,袍袖挥舞,长剑胜雪,漆黑的长低垂双鬓,苍白的月色下,冰雪纷飞,风声呼啸,那两人也感受到了剑意中先天所蕴含的杀气,心中惊疑不定,正待拼死一搏,忽的夜风从剑尖拂过,剑势随风而动,竟于绝境处又生出变化。 原随云清虚剑凌空交击,如雷霆万钧,却被他从从容容的收回来了,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你们回去苦练十年,再来寻原某人一战。”说罢,猛然一步踏出,脚踏虚空,身形似狂暴的旋风般疾舞动,使出了北派鸳鸯腿,腿法连绵不绝,力道刚劲雄浑,直可开山碎石,猛然踢在两人胸口,真力随着腿劲风雷样爆,两人狂呼一声,仰天吐出一口血来,身形重重的飞了出去。 原随云蓦然转身,凌虚踏步,飞燕掠空,越过十余丈的空间,飞身回到擂台,长剑遥指夜空,剑尖犹在滴血。 三招两式间破了四名顶尖高手的围攻,一剑光寒,更令两大高手陈尸剑底,原随云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的神色,夜风吹拂下,漆黑如墨的长流转徘徊,火光耀动,但见原随云摇头不语,眉头一蹙,手指一抖,悠悠叹息道:“还有何人敢上得台来,一试原某人剑下锋芒。” 喧哗猝然而止,只余呼啸的凛凛风声,明晦不定的火光,将这冰雪世界笼罩,却是愈孤寂,凄清,群雄默默无语,仰望着台上那执剑挺立,长飘飘的少年,只觉得脸孔热。 一人一剑,如此孤独,却又如此的卓然不群,面对着来自中土塞外的所有高手。 “天下英雄,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原随云叹息一声,那双空虚的眸子愈显浑浊,如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教人看不出他所思所想,脸上落寞的神色更浓。 等了片刻,却见台下群雄干脆都低下了头去,侧脸上隐现羞愧的神色,他们怨恨台上那落了群雄面子的人,却又不得不心生敬畏,但是更恨的却是自己的懦弱与卑微,若是强大,则不会受此凌辱,若是心神坚毅,则应该明知必死,也应冲上台去,拔剑一战,百死不悔。但是安逸的生活已将他们的血气消磨,台上淋漓的鲜血犹在流淌,足以将愤怒的心浇透。 “我来,我来与你一战。”自群雄中走出来的是位身着儒服的中年男子,天下间最负盛名的大儒之一,也是江湖上一流的剑客名侠,欧阳希夷。 原随云看也没看他一眼,道:“你不是我的对手,退下。” “像你这样的人,又岂会明白我等的想法。”欧阳希夷冷冷一笑,露出坚定不移的神色,缓缓低吟:“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赛苍冥。”这世间总有一些不妥协,不为利诱,不为情感,无视生死恩仇的人,他们从来不会向邪恶势力低头,只因为天地间自有浩然正气,亘古长存,这股气或许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绝对是存在的,也正因为这股气的存在,人类才永远不会灭亡,诸神才永远不会人类失望。 或许欧阳希夷在看台上的众人看来,依然是弱小的,但是在这一刻,众人都觉得他的身影忽然间变得无比的高大。 原随云露出诧异之色,沉吟道:“你一定要与我一战?” 欧阳希夷的手已经抚上了剑柄,声音沉郁,坚定:“大义所钟,势在必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赛苍冥……作知道是文天祥所作,当然也知道文天祥是南宋末年,但这本就是武侠世界,请不要过多追究】 第十一章 曲终人散 原随云冷笑道:“好他说出第一个‘好’字时,清虚剑弹射而出,飞虹掠空般出鞘射往群雄,当他说出第二个‘好’字时,身形突然飞起,只一闪就已来到了台下群雄之中,清虚剑度虽疾,却仍是被他抓在手中,长笑一声,剑若游龙惊凤,他整个人就像是片黑云般飘到那里,就是飞虹惊天,电光奏鸣。只见他身形过处,群雄一串惨呼。 呼声未了,原随云已回到了擂台上,台下群雄却倒下了一片,血迹斑驳。只见那黑衣少年清虚剑斜指苍冥,衣袂飘然,连髻也没有散乱:“群雄汇聚,你们自以为铜墙铁壁,在原某人看来,却是犹若无人之境。” 欧阳希夷又惊又怒,嘶声道:“你……乃是本人要与你一战,你杀他们干什么?” 原随云淡淡道:“王通曾有恩于原某,你乃是他的朋友,我不杀你。”他轻抚剑锋,吹落剑尖上的血液,剑身又变得似一泓清水般清澈,忽然笑了:“原某人虽不杀你,却能杀得他人,你若一定要与我一战,却也可以,只不过我却会杀更多的人而已,他们死与不死,全在你一念之间,却是要考虑清楚了。” “你……!”欧阳希夷已说不出话来。 “师傅。”“兄弟。”“师姐。”“师妹。”“帮主。”群雄哭声一片,几十条身形朝台上掠去,刀剑出鞘,风声鹤唳中,刀光剑影汇成一片。“魔头,纳命来。”“恶贼,我要教你偿命。”…… 欧阳希夷面色大变:“不可莽撞。”一语未落,台上的原随云已动了,清虚剑化作飞虹,身子突然凌空一转,剑光飞起化成一片旋光,卷碎了所有的攻势。半空剑光突闪,犹如闪电在夜空惊亮。众人眼前银光大作,快得几乎目力难见,那数十人已落下擂台,重重的摔在地上,鲜血才开始溅了出来。 擂台下一片静默,没有惨呼,只因为原随云剑下没有活口,在他们落到地上的时候,便已气绝。本是群雄汇聚的广场,片刻间尸横遍野,血花将冰雪染红,风中也似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看台上的众人已是惊得全都站起,他们不但惊惧于原随云这一剑夺命的剑法,而且也惊撼于他杀人的从容,他的从容镇定,只因为或许从来没有将这些人的生命看在眼中,只有漠视生命的人才能践踏生命,看台上的人都已觉得头皮麻,但他们却不得不作出回应。 盛名累人。 梅洵叹息一声,忽然站了起来,动容道:“好快的剑,好毒的剑。” 原随云道:“本就是好剑法。” 梅洵道:“夜帝之剑,的确已可算得上天下无双。但也是锋芒毕露,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虽有无双之剑法,却未必能够天下无敌。” 原随云冷笑,沉默不语,他的明玉功施展之时,非但不会耗费内力,反而向内收敛,纵然他每一剑都是全力施为,也不会出现真力不继的情况,所谓亢龙有悔,却是不适用于他的。也正是因为明玉功才能保他面对天下群雄而不会落入下风,若是想靠车轮战,群战消耗气力,那简直是一个笑话。 若是换了一个人,即使是比原随云还要强盛三分的三大宗师一流,却也绝对没有这种气魄。 人力有限,终有穷尽之时。然则明玉功尽夺苍天造化,功力永远处于全盛状态,若能体力无限,便是永远战斗下去也不无可能。 “即使不能无敌于天下,但绝对能杀得了你,你若不信,不妨试试?”原随云从容一笑,更显得一尘不染,遗世独立,轻轻拨弄着清虚剑,清虚剑身清越,若悠悠碧水清泉,与江中明月的倒影一齐悠悠流转,剑锋在明月下闪烁着幽幽的寒芒。 他的手白皙剔透,恍若最为晶莹无瑕的明玉,就连肤色中也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但没有人怀疑这只手所拥有的力量,他手执清虚,剑身悠悠颤抖着,清风吹拂,就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变化,很快成为那黑衣少年的侧影,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剑势就开始不停的变幻。 梅洵的脸色变了,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原随云悠然说道:“我不但会一剑夺命的剑法,更会这以剑势奥妙变化取胜的剑法,你看着。”他随口说着,指间婉转,索罗变幻,剑势随风再动,迅捷如雷霆闪电,夜幕苍冥中的一线光辉,接着再变,若飞星赶月,奔雷逐电,天崩地裂,风卷云动,纷舞若雪……都是极端至极,千变万化的剑势。 渐渐的剑势不再变化,流水枯竭,鲜花枯萎,变化已然穷尽。但剑身随着原随云不停的拨弄,却仍在不停地颤动。 突的空中展开一丝细微的颤响,犹如秋蝉哀鸣,一闪就灭。那已然变化穷尽的剑式竟又起了种奇妙至极的变化,不似前面力千钧,锋芒毕露,反而像是风吹闲云,垂柳舞动,平静的湖面荡漾起微波,花开花谢,美妙的花瓣散入风中,带着种令人迷醉的娴静安适。 陡的,剑势一颤,清越作响,变化枯竭。 原随云沉吟着,带着一丝落寞的神色,微微一笑:“这是‘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的前十三式,梅掌门也是当世名剑,自问能接得下多少式?” 梅洵只有沉默,看台上的人都在沉默着,跋锋寒握剑的手却在颤抖,以至于连身旁的寇仲,徐子陵两人都能感觉得到他心绪只怕并不平静。台下群雄却没有多少人拥有那样的眼力,最高层次的武艺对于庸碌之辈而言反而没有简单直接的杀技更有威慑力。 “世民愿向原公子请教。”李世民一直沉默着,此时却笑了,梅洵是天策府的客卿,他决不能教他损在此处。只是他笑得虽是从容,心中却在叹息:若是能够以武力击败夜帝,又何必枉费心机。 “你说。” “擂台比武,是否下了擂台即是算输?” “不错。”原随云也笑了,他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李世民叹息着,眼中带着说不尽的惋惜之色:“原公子方才恰好下了擂台。” “不战也罢。”原随云长笑一声,居然真的转过身,缓缓走下台去。台下,全是一片敬畏与惊讶的目光。 群雄看着这杀人无算的恶魔就此离去,刚想松一口气,谁知原随云忽然又停了下来,群雄害怕他又改变主意,一颗颗心几乎跃出腔来。却见他眉头微皱,凝望着手中清虚剑,洒然一笑,随手抛往洛水中。 绝代名剑,就此沉没。 但正若流星划破苍冥,蝴蝶飞舞花丛…… 流星的光芒虽短促,但天上还有什么星能比它更灿烂,辉煌。当流星出现的时候,就算是永恒不变的星座,也夺不去它的光芒。 蝴蝶的生命是脆弱的,甚至比鲜艳的花还脆弱。可是它永远是活在春天里。 第十二章 古邑帝都,洛水悠悠 辰时刚至,天刚破晓,红日东升。随着第一缕曙光洒在大地上,冰雪消融,洛水上雾气缭绕。 王世充的官船缓缓向前行驶着,豪华奢侈的船舱中,王世充脸色很不好看,近几个月来,先是李密攻打洛阳,如今洛阳虽然在寇徐等人的帮助下暂时抵挡住了瓦岗大军,然而李密挟万钧之势而来,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王世充本想借着此次群雄汇聚的时机,搜罗一些强大的武,争霸天下虽然是靠着精兵良将,但若是麾下云集顶尖高手将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谁知满怀雄心壮志而来,竟是败兴而归,颜面丧尽。若非寇徐跋等人在此,此刻还不知有多少人遭受池鱼之殃,那会强忍住怒气。 “铮铮……!”湖面上却在此时传来一阵飘渺的乐声。乐声清悦流畅,绝无丝毫愁苦之音,月下赏花,樽前对美,人世间种种赏心乐事,都仿佛是这乐声奇意所在。船舱众人虽然各有心事,但听得如此乐声,亦觉胸怀一畅。等到乐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时,这朦胧天地,仿佛也变成了明月香花的良辰美景。 伴随着清韵的琴声,飘荡在湖面上,只听一人悠悠歌道:“北邙山下,春风几度?洛水悠悠。看无限江山,古邑帝都,登临寄意,多少闲愁?焦骨牡丹,少傅诗廊,洛神为谁把泪流?曾记否?烽火戏诸侯,命丧废丘。” “平王中兴而后,五霸称雄中原乱久。礼乐崩坏矣,笑叹孔丘,秦皇一统,彪炳千秋,关河空锁,非是坑儒,洽是小人弄权谋,独沉吟,怕听杜鹃啼,此情谁诉?” 歌声嘹亮高亢,上达霄汉,乍听似在耳边,但仔细听来,却又觉飘飘渺渺,也不知有多远。 王世充听得如此美妙的琴声,又耳闻这新颖别致的词牌,心情稍霁:“也不知何人有此才华,竟有如此佳作,这词赋听起来似是缅怀洛阳古都,叹朝代兴亡,但此人唱来,竟是由说不出的豪气。”他心中想着,不免好奇,带着寇徐跋三人就出了船舱,上了甲板,芭黛儿自然紧随着跋锋寒。 虽然朝阳初升,湖面上依然萦绕着一层雾气,常人仅能看见三丈左右,即使王世充等人功力精深,也仅能看见百丈外的湖心小亭中,隐隐约约有个身影,宛如浓墨泼就,琴音便是从那里传出的。 徐子陵心中陡的一惊,生出不好的感觉,皱眉低语道:“奇怪,那湖心小亭距离岸边至少有三十丈,旁边又没有看见游艇,这人却是如何上去的?”说话的功夫,官船又向前前进了数十丈。 跋锋寒苍白的脸色上掠过一丝忧虑,淡淡道:“自然是飞上去的,凌空虚度,踏水凌波掠过三十丈的空间,当世能够办到的一只手掌也能数得过来,如今洛阳城中,至少就有其中两位。” 寇仲倒吸一口凉气,心中蓦然浮现出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与徐子陵对视一眼,警兆忽生,徐子陵当机立断,向王世充说:“尚书大人赶快下令掉转船头,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当是夜帝亲临,来不善,善不来,只怕是要对尚书大人不利。” 若是昨夜之前,王世充即使顾忌这些江湖中的绝顶高手,也绝对不会因为寇徐等人的一句话,就吓得不敢面对。但对于此时已然见过夜帝威势,一剑在手,当真是无与争锋的他来说,却是心乱如麻,现今想来,思即那人杀人如麻的从容,视苍生如蝼蚁的情态也不禁心头麻,饶是船上高手如云,更有许多侍卫护佑,也不由得一股寒气自心底冒了出来。 “调转船头,只怕是来不及了。”跋锋寒却冷冷一笑,斩玄剑出鞘,回身一剑划去,剑光过处,船舷分成两截,寇仲失声道:“跋兄这是为何?” 跋锋寒抚摸着斩玄剑,淡淡道:“跋某人本以为夜帝所擅长的皆是手上功夫,然则昨夜一战,剑气纵横。除却傅采林外,已可称之为当世第一名剑,天下的练剑人又有谁不想与他一战,还有谁比跋某人更想见识他的剑法?” 跋锋寒语声刚落,就听到“嗖”的一下,劲风破空,直射而来。跋锋寒在甲板足尖一踏,飞身跃起,同时扬剑劈去,只听一声充满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传来,斩玄剑与来物相撞,湖面为劲风激动,荡漾起层层涟漪,跋锋寒只感到一股大力自剑身源源不绝的涌来,身形竟无法控制,唯有再度落身甲板。 寇仲立刻上前来,在斩玄剑上手指一捻,动容道:“竟是以一根小草的力量迫退了锋少?”掌心摊开,豁然正是一根枯萎细草,分断两截。 徐子陵,芭黛儿,王世充等人也自失色,跋锋寒自塞外而来,鲜有敌手,剑法之高,当世也是少见。只是却是由不得他们多想了,就在这几息之间,大船又向前行进了数十丈左右,凭借着寇徐等人的精深功力,已能够清楚的瞧清楚那抚琴之人,却不是原随云更是何人? 原随云淡淡的声音传来,道:“寇兄,徐兄也是原某的旧识,可知能入原某人眼中,也是天下少有。然则我却由始至终都非常欣赏你们,可知为何?”琴音交织,婉约清扬,若清风明月,温柔爱抚。 寇仲,徐子陵两人大感诧异,心中也不知是何感觉,当世能得原公子一赞只怕还真没有几个人。徐子陵淡然一笑,朗声道:“原公子缪赞了,我等却是没有想过有什么地方值得原公子欣赏。” 原随云笑道:“徐兄不必妄自菲薄,你们练武之时早已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机,却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此时的成就,即使是原某人,也感到惊讶万分,以你们的资质,本可以与本人争一日之长短,只可惜……。”原随云沉吟着,没有说下去。 没有了原著中的和氏璧伐经洗髓,脱胎换骨,徐子陵与寇仲已注定再没有希望攀登武道巅峰,是故两人虽是空有巨大的潜力,却没有开的钥匙。 原随云也不在这话题上纠缠,话锋一转:“原某人今日此来,也只为了王世充,你们若是答应不插手此事,原某人也绝不与你们为难。” 无论是李密或王世充任何一人,原随云都不能教他们在洛阳中损失太大,以致李阀坐享其成。顶多也就是将王世充控制在手中,而不会伤了他的性命,否则的话,捡便宜的就变成了李密。 第十三章 抚琴 王世充脸色一变,那会给寇仲,徐子陵等人反应的机会,振臂冷喝道:“放箭!” 飕飕声中,大船各处迅聚集了一排排麾下精锐战士,而又以甲板上最多,这些战士同时掣起弩弓,朝湖心小亭箭射去,这些箭矢不但度惊人,而且由于这些人乃是王世充麾下最为精锐的战士组成,射出的箭铺天盖地,重重窜射,形成箭阵攻击,在如此密集的箭阵下,即使是顶尖高手,稍有疏忽也要饮恨收场。 紧接着,王世充手下将领罗士信,单雄信,邴元真,‘无量剑’向思仁等人暴喝声中,绕过射出的箭矢呈左右包抄之势飞身扑击,刀剑辉映,急电般往亭中的原随云射来,声势极之凌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面对着来势凶猛的箭阵以及随之而来的数大高手的夹击,原随云夷然不惧,脸上笑容不变,从容的拨弄着琴弦,手起琴扬。低吟出这满带苍凉悲壮,杀意凛然的诗来。 挺立船头的寇仲等人,皆是亡命江湖,随性拔刀之辈,此时除了寇徐两人有长生诀先天真气洗涤杀意,尚能保持心神不失,跋锋寒心志坚毅,勉强支撑。其他人闻得原随云所吟之诗,悲凉的琴音又再度入耳,感怀身世,心生怨毒,竟是不能自已。 刹那的时间心神俱失,完全融入于所弹奏的旋律中,耳边恍惚是鬼哭狼嚎,又似乎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踽踽独行,身边白骨森森,一点鬼火惨绿。护佑官船的战士功力最浅,只觉鲜血奔腾,突然抱头哀嚎,疯狂的拔出兵器朝身边的人肆意砍去,甚至是撕,咬,抓,挠。一时间惨呼四起,鲜血淋漓。 寇仲一刀将临近的几名战士劈落湖中,骇然望去,却见那些战士双目赤红,满带嗜血的杀意。眼中瞳孔暴突,分明已是和禽兽无异。这些战士神志已然陷入疯狂,悍不畏死的朝寇仲扑去,竟将他一时也迫得手忙脚乱。天空朝阳散着无穷的暖意,此刻寇仲等人却只觉得从心中生出冰凉的寒意。 密集的箭矢,挟带着凌厉的劲风,此时已黑云般朝湖心小亭窜射过来。 “既然你们不愿离去,那便全部留下吧。” 原随云双目微阂,脸上浮现出一丝沉醉的笑意,转轴拨弦,手起琴扬,劲力四溢的急促音符化作一阵风雪隐喻的激荡劲流,震得整个湖面也为之颤动。琴声响起,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名湖风物,也为之失色。 阵阵杀气毕露宛若金铁交鸣般地铿锵,如同那九天之上掌控闪电风雷的雷神的一通鼓点,敲击在荡漾起丝丝波澜的湖面,平静的湖面狂啸倏起,波浪翻腾舞动,层层堆叠,巨大的水花激荡四溢,卷袭而至。 原随云此时功力之深当世少有人及,明玉劲力透过手指力贯琴弦,就如同一道炸雷凭空巨响,顿时在湖底炸开,泥沙翻涌,卷起层层暗浪,那浪头就愈卷愈大,宛若飞龙腾空,轰然破裂开来,激起的千万层雪浪汹涌呼啸中散开,朝空中密集的箭云扑卷过去,瞬息纷纷落下。除了准头不佳射往小亭外的箭矢外,正面的那由箭矢堆积的黑云竟被这一个浪头卷得无影无踪。 耳边传来一声大吼,罗士信,单雄信,邴元真,向思仁四人分左右两边掩袭而至,尖锐的劲风便迎头压来。 双手袍袖一挥,拨动琴弦,缓缓抚琴,琴韵又变得清韵悦目,教人从心底生出赏心悦目的感觉。凉凉微风徐来,湖面上仍是水波荡漾,浪花映着阳光散出金黄色的光泽。湖心小亭中那抚琴的少年长飞扬,嘴角一缕浅笑,琴声足以教任何一名少女陶醉其中,好一副翩然佳公子,悠然抚琴景象。 左边的罗士信,单雄信两人见原随云如此托大,心中大喜,凌厉的刀风不断扬起,拦腰截来,右边的邴元真也使出了全身功力,催动掌力,宛如疾箭般印向原随云头顶,英俊的脸色在湖面的反射下却是狂笑不止。 原随云连头也不抬,如老僧入定一般,垂帘飞指,全神贯注于指间跳跃舞动的音符,全然无视于周遭之异变,澎湃奔腾的琴音,时而如江河决堤,时而若万军杀伐。如此蕴含内力的声波,不禁震得罗士信等人血脉贲张,心头直跳。 忽然,就在罗士信,单雄信两人的刀尖要将原随云分割两截,邴元真雄浑的掌力刚落到头顶,掌力一催就能让他头破血流,脑浆迸裂之时。 陡然铿锵一响,震得他们耳膜生痛,心神宛如刀搅,尖锐的音符如同最为锋利的剑器在瞬间割破了他们的战甲,鲜血横流,几乎同时传出哇地一声惨呼,仰面倒地。那无形利刃余势不绝,竟破空而去,将小亭右侧的支柱上也印下了三道一尺深的割痕。 原随云也不去看倒在亭外廊檐的三人,淡淡的笑了,他并没有伤了他们的性命。虽然看似伤重,实则也不过只是外伤而已,激烈的疼痛才是他们昏迷的原因。王世充手下将领本就比不过李密,若是连这几人也杀了,那么也就不用去与李密作战,直接就可教李密得了洛阳就是,那时李密坐拥洛阳,形成包举宇内,虎吞天下之势,连李阀也不能与之争锋,原随云更是连想也不用想了。 杀气再度弥漫全场,向思仁挺身刺来,遥指着原随云的胸前要**,阵阵冰寒的剑气侵迫而至,但他的剑气虽然凌厉,然而剑势中却没有半点杀意,这并非是因为他不想杀原随云,相反,他非常愿意,只是他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连与夜帝动手的资格也没有。 “傻孩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必呢。”原随云抚琴的左手,轻轻在他腕间一划,向思仁只觉腕间一松,宝剑就落了下去。仅看到袍袖飞起,心中刚升起‘流云飞袖’的念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两次交锋,对手都是力千钧,全力施为。原随云却是潇洒随意,从从容容。 第十四章 来齐了 众人无不色变,包括寇徐跋三人在内的所有人均看得头皮麻,如此厉害得令人防不胜防的魔功,即使是以婠婠天魔*的奥妙变幻也要逊色三分,一时间竟没有人敢扑上去跟他动手。他们没有把握能从夜帝手中脱身,半分把握也没有。芭黛儿冷漠的脸色苍白无力,面无血丝,心中嗡嗡直跳,只想到:连恩师赵德言也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寇仲,徐子陵等人正自心中彷惶,进退失据,突的远远的湖面上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明显是自年青男子,声音清越悦耳,又带着些急怒,偏生内力惊人,竟将本已光滑如镜的湖面再度震得波澜起伏,以寇仲等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功夫,亦为之动容。 徐子陵回朝着啸声出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不信的神色,又渐渐的变成不可抑制的惊喜。寇仲,跋锋寒也相继掠过一抹喜色,水声微动,一叶轻舟乘风破浪的从远处驶了过来,那轻舟来得好快,宛如离弦之箭般倏然冲了过来。 满脸頹色的王世充此时也不由得精神一震,因为他已认出了舟上的人。师妃暄仍旧是简简单单的一身青衣,背负色空剑,更显得一尘不染,遗世独立。就像长居洛水中的美丽女神,忽然现身水畔。明知迎战的敌手乃是当世最可怕的人物,神态仍是从容自若。 一位说不尽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年青英俊男子陪伴在她身旁,手持画上美女的摺扇,正轻柔地摇着,一派悠然自得之状。仅有不经意将目光投向原随云之时,隐然露出一丝怒意。那小舟度疾若流星,要想使它停住所需要的力量也定然不小,但那轻舟到了官船旁边的时候度竟奇异的缓了下来。 侯希白,师妃暄仅是朝寇仲等人含笑施礼,便将目光投向湖心小亭,却见原随云仍在凝神抚琴,脸色沉醉。那琴声好似九霄银河,浩瀚星辰,流光溢彩。令人心神为之一宽。侯希白精通琴棋书画自然知道这正是这曲琴谱的最动人处,亦是精华所在。暗想:便教你抚完此曲再动手也不迟。 寇仲,徐子陵等人也不急于动手,理由又是两样,他们却是因为拿捏不到对手的虚实。原随云这随随便便的一坐,看似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偏偏却予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似乎每一处都能够攻击,但再深思,就又觉得若是真的如此出手的话势必遭受不能承受的打击,众人不由泛起高深莫测的感觉。 铮铮,琴声戛然而止。 原随云终抬起头来,眼光从每一个人脸上缓缓扫过,众人虽明知他根本看不见,却偏偏生出被看透的感觉。心念百转中,只听原随云抚掌笑道:“妙极,妙极,当世青年一代中最负盛名的数位高手几乎全部汇聚此处。正好教原某人看看,你们有何本事,竟敢与本人相提并论。” 寇仲,徐子陵俩人闻言都说不出话来,数月前,论声名之盛他们更在原随云之上。但是现在即使以跋锋寒一向的骄傲强狠,也不认为自己拥有与夜帝一战的资格。唯有侯希白皱了皱眉,说:“为何不将这曲子奏完,我能感到其中仍有未尽之意。”寇仲等人啼笑皆非,那料到到了这种时刻,侯希白竟还在一琴曲上纠缠。 他们却是不知花间派传人,每代都是才华横溢,天才纵横之辈。像这样的人,对于琴棋书画的喜好更是天生所赋予,几乎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原随云淡淡道:“将你们杀尽,再抚琴也不迟?” 他话尚未说完,跋锋寒杀气陡增,斩玄剑电光突闪般,掠过数丈空间,随着他急冲而前的迅快动作,横斩过来。对于曾经独自面对过毕玄的跋锋寒来说,深知宗师境界的可怕,即使是拥有了师妃暄和侯希白两个强力外援,也未必能有必胜的把握。在马贼群中长大的跋锋寒,整辈子都在向各式各样的权势挑战,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但是跋锋寒却忽略了一点,所谓先下手为强是对于与自己差不多的人而言。跋锋寒虽然已经是一流的高手,但原随云却是当世武功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他不避不闪,一伸手,便已抓住了剑锋,他这双手掌竟像是精钢所铸,手腕一抖,回手夺剑。跋锋寒早已见过原随云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能空手接他剑锋,更梦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具如此神力,狂吼一声,虎口崩裂! 跋锋寒身形摇晃,脚步踉跄的朝后退去。 斩玄剑却已经落到了原随云的手中。 徐子陵看得心神抖颤,腾身跃入亭中,飞临头上,双掌下按。 寇仲和徐子陵默契之佳,天下不做第三人想,见徐子陵把攻击集中在原随云头顶,井中月遥指,登时生起一股螺旋劲气,人随刀走,井中月化作无可挡御的长虹,往原随云冲去。两人夹击,已是天衣无缝之势。 袍袖飞舞,袖中隐藏着斩玄剑的锋芒,原随云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变,剑影飘忽不定,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剑气流转溢动,恍若九霄银河的星辰闪烁,并没有半分的杀戮之气,剑光展开,就像是自九霄银河洒下的星辰毫光,寇仲只觉得眼前一花,井中月所攻击的对象竟变成了徐子陵,两人骇然失色,急忙收敛攻势,凌厉的剑气迎面而至。 跋锋寒从来没有想过剑法还能如此用,斩玄剑落在了原随云的手上,就好似是蛟龙出海,腾蛇起舞,剑气既如劈坚执锐,无坚不摧,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仅仅是虚虚实实的寥寥数剑,就迫得寇仲,徐子陵两人手忙脚乱,无暇他顾。 原随云自始自终都是悠闲的坐着,脸上微笑依然,檀木桌上的古琴也没有半点缭乱,谁也想不到他竟是在和人做着生死相博的争斗。 寒光一闪,原随云突然收剑,袍袖拂动,斩玄剑箭矢般射了出去。眼前人影一晃,侯希白出现在亭中,恰好迎上斩玄剑射来的攻势,却是原随云算准了侯希白的攻击路线。 第十五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原随云此番出手,夺剑,迫退寇仲以及徐子陵的联手袭击,剑刺侯希白。均是在眨眼之间完成,迅若雷霆急电。出手更是脱略形迹,甚为洒脱。宛如行云流水,从容自若,面露微笑。 侯希白情急间双手闪电分出,运足全身功力拂中剑锋,斩玄剑向内疾旋,当啷一声,跌落地上。侯希白后退半步,面色泛白。 原随云却从容抚掌,微笑自若,赞叹道:“侯希白果然不凡。”袍袖一挥,便见桌上两个酒杯陀螺般旋转,屈指一弹,挟着强劲的明玉劲力电射过来,劲急绝伦,势若疾风。侯希白方才击落斩玄剑,就见两个酒杯飘忽不定向两肋击来。其中的方位变化一时间也难以看清,错愕间,已被逼到小亭一角。 摺扇展开疾挥而出,由重变轻,飘忽无力的点往空处。那两只酒杯毕竟体积太小,无论生出如何奇妙的变化,都势必会撞在摺扇上,何况酒杯其势已老,也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侯希白确是了得,竟能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想出如此奇妙的法子。 气交击,两只酒杯在他胸前撞得粉碎,侯希白却被震得往外飘飞。他身形宛若穿花蝴蝶,飘身急退,闪电一掌朝支柱击去。心中亦泛起难以相信的感受。自出道以来,无论碰上如何威名赫赫,横行霸道的对手,也找不到能挡他十扇之辈。但他应付原随云这随手一击,却要施尽浑身解数。 表面虽似是轻松自如,内却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但他天生便是潇洒不群的人,表现于武技也是这样子,就算被人杀死,临死前仍会谈笑自若,不会像一般人的狼狈,这却是与原随云颇为相似。所不同的是侯希白的洒脱是内在而成,原随云却是行之于外。 挟风雷而击之,侯希白身为石之轩的得意弟子,所用的劲力霸道非常,一掌击空打在身侧的支柱上,同时双手连连挥出,击中支撑屋子的另外三条主柱。“哗啦”一声巨响,小亭轰然倾斜,柱子断裂时,寇仲,徐子陵,跋锋寒挥掌朝亭檐拍出,便见碎石四溅,泥沙飞扬,宛如下了场石雨。 小亭轰然塌陷,四人如利箭般疾射而出,只听一声暴响猛然从身后传来。 四人度劲急,宛若离弦之箭,然而身形犹在半空,就见原随云环抱古琴的身影冲天,掌势在空中一圈一引,断裂的石柱还未落地,就被他一掌击中,横飞过来。四人魂飞魄散,骇得说不出话来,现在他们在空中,那里能够变换身形躲避,暗叹一声,朝洛水湖面流星般坠落。那石柱去势凶猛,朝官船甲板直撞而去,只听一声龙吟,青蒙蒙的剑光挥洒,诺大的石柱轰然粉碎。 原随云大袖飞舞,身形如同飞天之鹰,骄若惊龙,凌空落至船头。 官船上除了师妃暄面色淡然,其余数人无不色变,此时官船上随处可见倒毙在地的精锐战士,七孔流血,看起来狰狞可怕,惟有几名将领模样的人护佑在王世充身边,当先两名将领脸色苍白,横刀直劈。 “铮!” 原随云指间婉转,眼光却已朝师妃暄驻足的地方望去,淡淡一笑,古琴上两条弦线突然崩断,然後像毒蛇般弹起,闪电间左右分开贯穿了那两名将领的胸膛,再由背後钻了出来,两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叫,往后疾退,“砰”的一声撞在船舷,仰身翻跌进湖中,水面染血。 王世充看得头皮麻,硬着头皮,厉声喝道:“本官乃是当朝尚书,原随云你好大胆子,难道真的不怕我数十万大军云集,若是现在退去,本官可以既往不咎。”王世充语气虽然冷厉,但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软弱,师妃暄美妙的身影微晃,护佑在他左右。 原随云脸上浮现出一丝讥削之色,缓缓走了过来,左手挽起那两条断裂的琴弦,微叹了口气,随手一抛,将古琴沉入水中。 众人全都全身戒备,呼吸凝住。 眼前人影一闪,原随云踏前一步,闪电跃入包围圈中,一指虚点,破空之声直刺耳膜,只听得密如暴豆般的连串惊响,围着王世充的八名贴身护卫捂着鲜血淋漓的喉咙,脚步踉跄的朝后直退,仰天便倒。 人影再闪,原随云飘身船舷,避开师妃暄剑气凛然的一剑,望着破开湖面,腾身落在船上的寇仲四人,微笑道:“些许杂鱼已被原某人清除,现在且让我试试诸位的神通。” 身形微晃,刺目的阳光中突然闪过一线光芒,明玉劲力催动,拈花指力蓦然朝四人点去,原随云真力虽然刚可开山碎石,柔可分水凌波,然而在本质上却仍是阴柔属性,以明玉劲力催动拈花指力,却是再合适不过,指间梭罗变幻,婉转激射。 脸上却仍是微笑不语,其势急若闪电,其寒凛冽,其威更利。 寇仲,徐子陵两人尚未回过神来,两道寒气扑面迩来,尖锐的呼啸令人耳膜生疼,感觉瞬间就被寒气侵袭,连血液都被冻结,漫天阳光俱然黯淡无光,两人不及细想,赶忙催动长生真力走遍全身经脉,这才心神一定。眼前人影晃动,却见原随云独力对抗跋锋寒,侯希白以及师妃暄的联手合击。 师妃暄剑若飞星,剑气纵横,青衫迎风飞扬,亮丽的秀披散而下,却是拥有绝代风华。侯希白身负花间派绝学,本是当世顶尖高手,内力修为虽然比不上王薄,尤楚红等狠辣角色,但若真的生死相博,却也未必会输给他们,但是在原随云的凌厉攻势下却仅仅能够自保。跋锋寒手中无剑,便宛若没了牙的老虎,此时已经被逼到岌岌可危的地步。 其实与他们三人连手的实力,即使是面对宁道奇若想要自保,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偏偏面对的是在轻功上惟有石之轩才能相与抗衡的原公子,身影晃动,倏然来去无踪,等若是每个人都在单独面对原随云,而不是连手对敌。唯一具有的优势就是在原随云出手攻击别人的时候,能拥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若非师妃暄对原随云尚有威胁,只怕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寇仲,徐子陵两人看得暗暗焦急,但偏偏身体内仍潜藏着一丝阴柔劲力没有迫出,而且此时经过了同原随云的一翻交锋,师妃暄等人也结成了防御阵势,若是他们贸然插手,只怕不能取得优势,反而会予了原随云可乘之机。 “接着。”寇仲低喝一声,倏然将井中月抛了出去,跋锋寒刀剑双绝,用刀用剑没有两样。 寇仲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为了这个决定,付出怎样的代价与愧疚。 第十六章此恨绵绵无绝期 跋锋寒心头苦笑:寇仲想得不错,却忘了此时我已经是自身难保,那里拥有取刀的机会,怕是不要便宜了别人。 他刚想到这里,就见原随云哈哈一笑,身形跃空,左手探出抓住井中月。人刀合一,凌空劈下。一线寒光自天际洒下,那并不是朝阳的光辉,却远比太阳的光彩更加夺目,漫天的阳光也倏然暗了下去。 跋锋寒拳势才与那线流光相接,便觉一股奇寒透体而下,宛如寒潭冰泉,连绵不绝。跋锋寒千锤百炼的内力被这股尖锐无比的奇寒一刺,再也无法递进分毫,他又是一声暴喝,左手探出,跟右拳握在了一起,登时上击之力强了一倍。 拳势击空。 心中警兆忽生,这是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已经救了他无数次。跋锋寒不及细想,出一声怒吼,身形飞退,足尖急点甲板加快度,越极限的度令他灵觉大增,对于周围空间气流涌动的把握上升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只听风声劲急,满耳中皆是劲风呼啸。风声席卷,跋锋寒敏锐的察觉到其中忽然闪现出一点寒芒,并迅的在他瞳孔中扩大,如影随形的朝他追袭过来。 尖锐的呼啸陡然拔高,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刀锋辉映,宛如一弯新月,从星河坠落,直破跋锋寒的胸口。 一刀劈空,刀锋如霜刃。跋锋寒甚至连眼睛也来不及眨,森寒的剑气已然直迫眉睫,他从来没有想到人的刀,居然可以快到这样的程度,这一剑毒辣猛恶,势必将其生机斩绝。 星飞电灭,还有什么的度比流星,闪电更快,刀气宛如当空烈日,照耀大地,还有什么地方是阳光所不能照射的地方。他不但无法抵挡,连躲避也没有办法。 跋锋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又忽然扩大,眼中满是震惊于不可置信的神色。即使是他就此被一刀斩杀,即使是尸骨无存,他也决然没有此刻的震撼莫名,他想长啸,却已然来之不及。 刀锋落下,鲜血飞溅。 跋锋寒怔住了,所有人都怔住了,便是连原随云也微感错愕,脸上浮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就在井中月落往跋锋寒身上的那一刻,那面容冷漠的黄衣女子却像是扑火的蝴蝶,也不知那里来的力量,就那样将跋锋寒推开迎着森寒的刀光扑去,那女子脸色虽然冷漠,但眼中终究仍是充满着难以割舍的情感。 “芭黛儿,黛儿……。” 跋锋寒恍惚浑身虚脱了一般,跪倒在地上,跪在芭黛儿的身前,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最终交织成眼前冰冷的尸体,他双目无神的痴痴凝望着,口中无意识的喃喃念着对方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一瞬间,他宁愿死的是自己,他宁愿抛下自己的一切,他恨自己为何要为了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武道,而将这美丽的女子就此放手。 “为什么?”跋锋寒一遍遍的问着自己,眼神迷茫,她最恨的人不就是自己么?却听那黄衣女子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喃喃道:“锋寒……。”跋锋寒心神大震,挣扎着站起。芭黛儿眼神迷蒙,悠悠低叹道:“跋锋寒……我……我恨你……你即使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我芭黛儿的手上……现在我杀……杀不了你了,你高兴么……。”语声低沉了下去,化作一缕游丝。 跋锋寒木然垂手,俯身拥抱着芭黛儿冰凉的身体。 洛水呜咽着朝远方天际朦胧处奔流,阳光也似突然黯淡了下去。寇仲,徐子陵愣愣的站着,心中一遍遍的问着自己,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离去了会如何做,却感到心乱如麻,愈想思绪愈加繁杂。侯希白凝望着跋锋寒怀中的女子,似也痴了。王世充呆立一旁,惟有从到来便一直没有说话的师妃暄,忽然幽幽叹了口气,美目凄迷:“原公子,现在你可是感到高兴么?” 师妃暄凝眸望去,心神为之一颤,芳心大震。 她何曾见到过原随云此时的神色? 此人便是连杀人之时,也是温文儒雅,从容自若。自从师妃暄认识原随云直到现在,似乎他就一直是淡然平静的样子,谈笑杀人,礼仪周全。但是现在,她却分明看到,原随云的脸色似已扭曲,眼中虽是浑浊空虚,但师妃暄触觉何等惊人,她只觉得对方若是双眼完好,此时定然是满带怨毒的神色。 “高兴,我当然高兴,我不但要杀她,还要杀你们。”原随云狂然大笑,屈指成爪,凌厉的爪风足以撕裂世间最为坚硬的精铁,长飞舞,爪风尖锐的呼啸着。明玉劲力催动,将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师妃暄同时笼罩在攻势之内。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分明是仇人,却还要舍身相救? 跋锋寒狂啸一声,双臂一振,芭黛儿顿然落入洛水中,顷刻间沉没。他眼中掠过一抹悲色,怒吼如豺狼,拳势挟风雷而至。 原随云瞳孔猛然收缩:抛入水中?沉没? 他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画面,那位金衣女子拥抱着他,奋力同时跃入大海,海浪奔腾,暗夜无边,海风呼啸……无边无际的孤寂与漂流,他永远也忘不了。直到被王通救起,带到东平郡。 第十七章剑客断腕,双龙不复 面对跋锋寒来势凶猛的拳势,原随云身形渺如轻烟,轻易的闪过寇仲等人的袭击,揉身欺进跋锋寒身边,衣袂飞扬,漆黑浓墨泼就的长飞舞,流云飞瀑一般,明玉劲力催动,双手化作万千爪影,如妖似魅,水银泻地般的向跋锋寒攻去,爪风直扑跋锋寒心脏部位,像是要将他捅一个窟窿。 若是平时跋锋寒那敢与原随云硬拼,但现在他心神恍惚,饱含着满腔的怒火难以泄,含怒出手,右拳竟是不闪不避的直朝带着尖锐呼啸的爪影直撞上去。 电光火石间,爪拳相交,跋锋寒出一声恍如野兽般的嚎叫,只听喀嚓一声,右手手臂肱骨、挠骨竟是被震成粉碎,一时间,整条手臂血肉模糊,早已分不清原来的模样了。 余势不绝,原随云狂笑着爪影划出,“喀拉”一声,击在他胸膛之上,数根肋骨当即折断,跋锋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跋锋寒暴喝一声,左手探出将右臂撕裂,只觉心神越来越模糊,强忍住那股钻心的疼痛,狂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跋锋寒苦炼二十年,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终于晕倒在地,若非他内力深厚,早就一命呜呼了。 寇仲等人亡魂大冒,骇得说不出话来,便是连已经臻至‘心有灵犀’至境的师妃暄也不由从心底生出强烈的寒意,怔怔的凝望着陷入癫狂状态的跋锋寒,脑中恍惚有一千道闪电雷霆轰然爆炸,竟是连心神也颤抖不已,心中只有一句话不断的回响着。 跋锋寒的右臂断了。 跋锋寒是那么骄傲的一名剑客,他的一切生死荣辱几乎都全部奉献给了剑。芭黛儿刚死,原随云却又夺去了跋锋寒的手臂,等于是已经剥夺了他存在的痕迹。 失去了握剑的手,还能算是剑客么?跋锋寒若是醒来,又怎能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寇仲,徐子陵两人仓惶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其中的不安,望向原随云的眼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机,徐子陵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想杀过一个人,现在他却恨不得将此人粉身碎骨。 原随云经过这趟泄,终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模样,脸色淡然从容。淡淡道:“原某人方才失态了,倒是教各位见笑了。” 话音刚落,原随云身影一晃,便见原地已然破开一道长达丈余,深三尺的口子,色空剑如一泓秋水,映着朝阳的光辉,剑气流光。师妃暄紧咬贝齿,脸色苍白,冷笑道:“不必多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股无坚不摧的色空剑气,从剑锋吐出,刺破空气,向原随云攻去。 侯希白摺扇倏然开阖,身形飞舞,由四方八面加以进击,手中摺扇或点或插,忽左忽右,变化万千,光芒随着摺扇吞吐开阖,令人眼花缭乱。合着师妃暄的色空剑气,寒芒跃动,竟全部都是朝原随云要害攻去,全无一招自守。剑光追袭到船舷,船舷碎,追袭到甲板,甲板也四分五裂。 特别是师妃暄以慈航剑典修炼而成的剑气,宛若惊鸿游龙,纵横逆顺,几乎已经到了通神的境界,剑势化入空气中,竟于无形中变幻攻势,剑气时如雷霆电闪,时如冰雪寒风,时如烈日当空,时如飓风大浪侵袭,随着剑势的展开竟已然渐渐具有了天地之威。 原随云身形舞动,飞腾上半空,避过一道凌厉的剑气外加侯希白的摺扇急点,袍袖随着飞扬的清风铺展开来,就宛若是张开了一双翅膀,他的身形竟好似在空中凝固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降落,师妃暄与侯希白的攻击全然落空。 原随云朝着师妃暄看去,这才动容道:“师小姐果然不愧为慈航静百年来最为杰出的传人,竟在与原某人一战中尚能作出突破,此时怕隐然已臻至剑心通明之境。” 剑心乃天心,无垢无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师妃暄此时心灵通明圆润,不起丝毫杀伐之心。即使是与当世最强大的对手对峙,也不会牵动她的情绪,更绝不会影响她的剑法。当她的剑出鞘时,一切心障便会随之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寇仲,徐子陵两人也感觉到了师妃暄的不同,以前对于他们来说,师妃暄就恍惚是九霄银河,日月星辰,但现在她就恍惚整个人变成了一块圆润通透的灵玉,任何人在她的面前就好像是在面对着照耀人心镜子,油然生出被看透的感觉。 两人虽不明白什么是剑心通明,但也知道师妃暄剑法再上一层楼。心神大定,抛弃一切心灵障碍,甚至连跋锋寒也不去想,瞬间晋入井中月明月映空的空灵境界,两人身形晃动,合身朝原随云扑去。无数道真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如蜘蛛撒网般罩住原随云,那些劲力腾挪飞旋,竟变成螺旋之状。 四人都是全力出手,没有半分保留,但身形却都保持在同一条线上。他们心中都明白,夜帝武功实在太高,而且最可怕的是出手度快的令人难以想象,如电闪雷鸣,让人无法抵挡。一旦压制不住他的攻势,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世青年一代中最负盛名的四大高手联袂出击,声势何等惊人,便见刀山剑海,满天掌影,漩涡飞腾,倏然消散。 气流涌动,真气翻腾不已,竟连整条船身也似在不停的翻腾,以大船为中心。洛水湖面十丈内不断的荡漾起尺高的水花,好似一轮烈日当空映照,将洛水煮沸一般,蔚为奇观。七色的流虹宛若飞腾的游龙惊凤,犹若穿花蝴蝶般飞舞九霄。 然而原随云却是潇洒随意,身法如风吹柳絮,彩蝶飞舞。师妃暄的色空剑破空刺来,原随云左掌一翻,伸出两根手指紧贴在剑锋上,几乎是将整个面庞贴在冰冷的剑锋,那宛若星河的剑意便是连原随云也不禁心神一颤,双袖一展,飞袖若流云般卷动,迫开侯希白与寇仲。 衣衫翻飞若羽,身形飞腾如一只展翅的苍鹰般光芒闪烁,整个人忽然间与天上朝阳合为一体,凛然爆的光芒教四人也不禁教四人眼角生疼。杀气骤然爆,这杀气如怒涛般瞬息卷动浮云,沛然难御,揉身朝甲板上的徐子陵扑去,双袖飞扬。 星飞电灭,宛若天际霹雳一闪。 一点寒星,正在徐子陵眼前扩大。瞬息心头恍似闪电劈过,那些过往的悠悠岁月翻卷闪现,扬州破屋的艰难,长江初遇傅君倬,得传九玄*,修炼长生诀,一路艰辛,杀戮相随,终于名动江湖。后来遇到了跋锋寒,师妃暄……最终交织成寇仲螺旋劲气狂,悲恸欲绝的画面。 寇仲,寇仲,回去吧,江湖实在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仲少,我先行一步…… 两人身形交错,时间凝结,乍合倏分。 寇仲狂喝扑来时,徐子陵宛若断线风筝般离地抛飞向洛水,寇仲飞身而起,悲痛欲绝,朝着他的身体扑去,却似越来越远,终于沉落湖底。真气用尽,寇仲飞身落到洛水中。 眼中哀伤悲恸,已然泪流满面。 第十八章 绝代宗师,武者大道 一时之间,天地苍茫之间仿佛只剩下寇仲那凄切悲恸的余韵,别的任何声音,都不再听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叶轻舟从上游缓缓飘来,横在浪涛汹涌的大河离岸五丈许处,随着浪涛摇摆起伏,竟没被水流冲带往下游去,船上坐着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面容古雅朴实,但最吸引人的,是老人的眸子。 这双眸子生得也并无特异之处,却宛如两泓深潭,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洞悉天地宇宙间的玄异奥妙。无论星辰变易,四时交替,万物衍生,阴阳反覆,一切的奥义都可以在这样的神光下得到解答。 这道人正凝神垂钓,听到寇仲悲戚的声音,悠悠叹了口气,钓丝就仿佛长了眼睛般朝寇仲飞起,任寇仲如何挣扎也被这细小的钓丝卷住,然后老挥动鱼竿,那钓着寇仲的钓丝便向官船飘去,毫无重量般的落下,意态从容自若,一切都恍若浑然天成,不带半点烟火气息。 那老随随便便的坐在船头,背后是初升的朝阳,他就沐浴在朝阳的光辉下,恍惚与天地融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与这条流淌在悠远岁月中的宁静河流水乳·交融,在这一霎那,天与人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看见他,就好象触摸到了天地宇宙间那玄奥莫测的轨迹。 师妃暄与侯希白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心中一宽。深施以礼,语声颇为尊敬:“参见宁散人。”被誉为中原第一人的“散人”宁道奇嘴角逸出一丝笑意,仍凝神注视手中垂丝,淡然笑道:“夜帝之名,当真是如雷贯耳,连老道也不得不放下一切,前来相阻。” 原随云眉头微皱,举袖扇飞扑来的寇仲,缓缓举步朝宁道奇所在的小船走去,仿佛是在自家的花园中闲庭散步,赏花饮酒,当师妃暄,侯希白却忽然觉得这遥遥相对的当世最强之间,已不能存在任何东西,无论何人置身其间,都必将被那强大的压力,碾成粉碎,原随云就仿佛是风,飓风,狂舞。宁道奇却如同亘古存在的巨岩,仍苍天风云变幻俨然不动。 “散真人,宁道奇。”原随云忽然笑了笑,陡的跃起数丈高,穿云凌空,一掌朝官船上那面‘王’字大旗拍下。只听轰然一声暴响,那根硕大的旗杆,忽然从底一折两段,仿佛一柄巨大的利剑,凌空朝宁道奇刺下。这一击来势是如此的凶猛,那杆大旗相对于宁道奇所乘的轻舟来说尚要大上三分,仿佛天降闪电凌空下击。 宁道奇叹息一声,手中鱼竿忽然回荡,卷起千重水幕,鱼竿竟好似爆出惊人的光芒疾点虚空。瞬息鱼竿与旗杆交击相撞,出震天的轰鸣,宛如两道闪电交击,缠绕飞腾,木屑宛如飞雪般暴散而出,飘荡在洛水湖面。就在两道闪电相撞的瞬间,宁道奇坐下轻舟竟恍如不堪重负般猛然下沉三尺。 紧接着,轰然裂响中,那小船禁不起两股强大力量交击的威势,威力狂猛霸道的内劲透着鱼竿传到船身,船身赫然隐现多处裂痕,不一会儿,湖水透过裂痕进入小船中,小船渐渐开始缓慢下沉。 师妃暄等人骇然瞧着两人的度交锋,浑身麻,背脊直冒凉气。 世间竟有如此玄功。 但原随云固然已是神功盖世,宁道奇却仍是比他更胜半筹,因为他是坐在船上的,但他出手交锋后却仍是保持着从容自若,即使是那湖水即将浸湿青衫,脸色也没有半点变化,宗师风范一览无遗。 原随云脸色无悲无喜,淡淡道:“你的鱼竿没有了。” 宁道奇笑了笑,坐下小舟在浩荡的河面随波起伏,仍目注湖面奔流的水势,油然自若的道:“夜帝所击出的旗杆岂非也粉身碎骨了么?” 原随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温文尔雅的微微一笑,道:“两败俱伤,是为智所不为,宁散人乃当世高人,何必执着?” 宁道奇脸上露出平静、从容的笑容,缓缓摇头,一如清风拂面,却是波澜不兴。 原随云淡然一笑,漠然道:“宁散人一定要战?”此语一出,师妃暄等人尽皆动容。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赛苍冥。” 宁道奇凝望着流逝在天际尽头的水流,悠然放声吟唱,歌声清远嘹亮,回荡在整个湖面,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他缓缓站起身来,满头的长披散肩头,随着洛水的清风飞扬飘洒,衣袂飘飘,整个人似忽然间将要乘风而去。 师妃暄,侯希白,寇仲心神大震,随着这中原第一散人的缓缓吟出,心中陡然一亮,只觉得宁道奇整个人都在散着温柔的光彩,令人忍不住为之惊叹,为之折服,为之尊崇。 “这正气歌,你自然听过。” 宁道奇淡然浅笑,闲适自若的道:“欧阳希夷,也曾是老道的好友,但老道却只是亲近他,闻得昨夜他挺身而出,这才令我大感尊敬。”宁道奇仍是那副与世无争,清净无为的仙姿逸态,声音却渐渐的冷了下去:“那时,夜帝曾问是否一定要战。现在老道的答案也是一样。” “大义所钟,势在必为。” 洛水仍旧不眠不休的流淌着,宁道奇坐下轻舟却已沉下了一半。 第十九章 一战动九幽 原随云沉默了一会儿,他无法理解宁道奇,欧阳希夷等人明知势必会付出沉重代价,仍要一战的执着,正如这天下苍生也无法理解他的孤傲与辉煌,两个孤交绝世的人,又怎么不惺惺相惜。两个惊艳当世的最强,就像是两颗流星,若是相遇了,就一定要撞击出惊天动地的火花。 这火花虽然在一瞬间就将消失,却已光照千古!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战的辉煌与璀璨,现在也没有人能知道这一战的结局,但已足以教当世武趋之若骛,这一战已势在必行。原随云漠然,风拂起,浓墨泼就的长狂舞飞扬:“宁散人的散手八扑震撼当世,想必必是惊天动地的绝艺,无论此战结果如何,原某人都深感此生不虚。” 洛水清辉,天地烛明。轻舟随风摇摆,天上飞鸟掠空。 原随云突然身形跃起,一跃就已至少冲上了十丈高的空中。双手展开,袍袖飞扬,侯希白等人已然知道这场宗师级数的大战就此展开,都凝聚心神旁观,像这样层次的交锋,他们根本没有半点插手的资格,便见随着那夜帝凌空飞翔的身形,双手展开似在拥抱整个天地宇宙,洪荒星辰。 纵横激荡的明玉劲力激荡四野,气势狂博,一片璀璨若星汉明月的光幕随着袍袖的飞扬以整条大船为中心向四面扩散,师妃暄等人竟感到呼吸一窒,不由心下骇然,竟是动手聚气的威势,就已如此惊人,便可知若是这一击出,必是惊艳当世,沛然难御。 大船不堪承受那股磅礴无边的劲力不断颤抖着,处处开始产生明显的龟裂,海面上也是暗劲交击,浪花迸溅。师妃暄等人目瞪口呆,就见原随云展动飞扬的袍袖挥舞,带起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竟将分散的明玉劲力全都吸了进去。 逐渐在身前形成了一个漩涡。那漩涡越旋越大,越旋越急,形成了一股深不可测的怒潮,侯希白等几人心中全是大骇,望着眼前这从未见过的奇景,不禁张口结舌,眼珠子差点儿爆出来,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约而同的向后飘去,运功抵挡。 原随云忽然冷喝一声,展开的手掌猛然合二为一。 举过头顶,两只合拢的肉掌竟似忽然间变成了一柄横亘在天地宇宙间,巨大无伦的刀芒,凌空猛然斩下,直劈轻舟。 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整个苍穹猛然一黯。 自数十年‘邪王’石之轩道心破碎,隐匿江湖。‘天刀’宋缺潜修无上刀道,不问世事。三大宗师高不可攀,不入红尘。 世间已有多少年没有如此辉煌的光芒,没有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击。 师妃暄等人只觉得恍惚是时空交错般,心神穿越时空障碍,回到了三十年强如林,宗师交锋的时代。 面对原随云这震荡翻涌,宛若泰山压顶的攻势,宁道奇双臂陡然仰天展开,宛若巨大的鲲鹏展开了两翼,雄壮兮若垂天之云,仰天清越的一声长啸,啸声苍苍茫茫,震荡苍穹。那道包裹着明玉劲力的庞大光幕猛然压至,然而却被宁道奇大展的双臂挪移,光幕向*八极四散。 师妃暄等人尚未从这鬼神动容的攻势中回过神来,陡听得以宁道奇坐下轻舟为中心,漩涡狂起,猛然出了山崩海啸的一声巨响,继而滔天巨浪从那漩涡处猛然迸射而出,竟窜起十丈多高,宛若天河逆转,五岳倒倾,声势骇人。 几人骇然失色,只见那滔天巨浪转瞬间便象数面巨墙般向四周迸射坍塌,令人避无可避,以师妃暄等人的厉害,竟也来不及躲闪,当即被浪花当头浇下,全都淋成了落汤鸡。 但即便是最为护花的侯希白也管不得师妃暄此时的模样,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水幕四起,迎着朝阳光辉出熠熠光辉的浪涛。浪花中,人影舞动,上下翻飞。剑气,刀气,拳势,掌力……劲气狂涌,闪电雷霆如若在耳边轰鸣,瞬间已不知交击了几千几万下。侯希白,师妃暄等人看花眼睛,刺痛了眼膜,仍是不愿移目他处。 劲气交击,闪电缠绕。 顿时爆出雷霆轰鸣,轻舟哗哗一阵暴响,断为无数碎屑,猛然散在水幕烟雾中,洛水湖面波澜再作,宛如天雷轰下一般,在十丈范围内跃起一片巨大的水幕屏障。 巨浪迸射后,湖面猛然收摄,倏忽间又恢复了平静。若非小船的碎片四散湖面,师妃暄、侯希白等人简直都要认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光芒闪动,那一线光芒就似从苍冥幽暗出流泻而出,浮光掠影般朝远方的高山射去。 衣袂飘飘,飞扬舞动,宁道奇恍惚仙人降世般飘然落在官船上,凝望着远处光芒流泻的地方。 师妃暄,侯希白等人不明虚实,只见到原随云飘然离去,以为是敌不过宁道奇才逃逸而去,脸色一喜,上前说道:“恭喜宁前辈,终击败了这魔头。” 宁道奇悠悠叹了口气,仰凝望苍天,缓缓摇头,淡淡着说:“错了,老道没有胜。” 师妃暄,侯希白等人大惊失色,这中原第一高手没有胜,难道是宁道奇败了,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寇仲更是眼神一黯,只叹报仇无望。心神激荡时,却听宁道奇悠悠说道:“然而夜帝也胜不过老道,我们这初次交锋,竟是谁也占不到便宜。” 即使是这样,也足以教几人动容不已,只因宁道奇近乎乃是名垂天下数十年的大宗师,功力至深,几乎已是交感天地。而原随云却怎么看也顶多二十岁左右,两人交锋,即使是不胜不败,然而心中却仍是觉得夜帝要厉害一些。 师妃暄当即失色,说:“那何人能挡此魔头?” 宁道奇淡然一笑,从容道:“夜帝离去并非是逃走,而是在向老道邀战。妃暄应知我佛道修炼的依据,前的最高境界是涅磐。后是白日飞升。佛家重心,立地成佛;道家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练虚合道,把自身视为渡过苦海的宝筏。” “是故,夜帝若要胜我,便需破除老道成仙成圣的唯一凭藉,也就是老道的肉身。然则肉身一旦被破,将重陷轮回转世的循环,一切从头开始,所以此战老道必全力出手,不会有丝毫保留。妃暄你明白么?” 师妃暄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妃暄明白。” 宁道奇淡然自若道:“而老道由刚才的初次交锋,也已然探出夜帝功力无穷无尽,生生不息,磅礴若星汉明月。” 师妃暄,侯希白等人当即失色,大感匪夷所思。 宁道奇笑笑,接着说:“然则这却是不可能的,若是能有那般浩瀚功力,便是倾覆长江大海,挑山担岳亦非难事,是故老道猜测夜帝必是修炼了某种夺天地大道之奇功,应用真力不但不会挥,反而向内收敛。如此自然是真力永不枯竭。” 师妃暄,侯希白等人这才知道原随云无论与多少人交锋,都没有半点疲惫之态。心中对于那种神通震撼莫名,灵光陡的一闪:难道竟是战神图录?除了四大奇书中最为飘渺莫测的战神图录外,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何等神通能有如此妙法。 宁道奇淡淡笑着,说:“同理,老道若要击败他,也需破了他以为屏障的神通,所以我们一旦动手交锋,必以一方死亡始能终结此战,且必须心无旁骛,务要置对方于死地。也有可能是同归于尽。” 师妃暄花容失色,心底骇然,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神色陡然一变,宁道奇望了过来,淡然道:“妃暄可是担心,老道一旦身损,将无人抵挡挟万钧之势东来的毕玄,却是无须忧虑,老道自有安排。”师妃暄这才脸色稍霁,宁道奇还想说什么,便听一声长啸震撼苍野,唯有叹息一声:“罢了,罢了,看来夜帝已然等之不及,老道去也。”身影一晃,倏忽间消失在风中。 第二十章 我们是武者 师妃暄望着宁道奇远去的方向,脸色忽晴忽隐,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跺了跺脚:“宁前辈此去,只怕多有变数,妃暄不得不去。而且即使不为了这个原因,宁前辈与夜帝此战,必定冠绝千古,势必对妃暄剑心通明的境界大有益处,妃暄也去了。”说罢,玉掌轻拍碎裂一段木块,挥入洛水,玉足轻踏,飘然去了。 侯希白大声道:“妃暄稍待,这一战势必惊天动地,谁也不愿错过,在下也同去。”说罢,与师妃暄用同样的方法掠过湖面,身影掠去。 寇仲自被原随云一袖扇飞后,便是脸带颓然,神色黯淡,此时最后朝徐子陵沉尸的地方看了一眼,长身而去,拍碎两片木块,捏在手里。 子陵,我寇仲不会放弃为你复仇,但是我的武功与那人相去太远,这一战是看破夜帝武功的最好时机,我不能错过。陵少,我的兄弟,我去了……但我终会回来的。 手腕一翻,正要将两快木板朝湖面仍去,却听王世充忽然大声道:“等一下,王某与你一起去,莫忘记……莫忘记王某人也是武,此战之璀璨夺目足以上动苍冥,下动九幽。任何武都是不愿错过的。”他的脸色复杂,但眼中似燃烧着汹汹烈焰,这不是仇恨,也不是怨毒,却是斗志,消失了二十余年的斗志。 便是连心碎若死的寇仲也不禁为之一呆,不由点了点头。 “云山之巅,渺茫深处。夜帝散人,两强争锋。” ‘散人’宁道奇决战夜帝的消息也不知为何,就怎样不胫而走。一个是名垂天下数十年的中原第一人,三大宗师之一,中原武仰望之巅峰,一个是当世最负盛名的绝世高手,杀戮江湖,纵横无敌。两人之间的决战将是何等的精彩,便是连想也想不出。 正如王世充所言,任何武只要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是连腿断了,爬也爬来的。即便他们不知道夜帝与散真人决战的地方,但他们却愿意去寻找,无论多少遍都无怨无悔。 ‘武尊’毕玄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后,当即抛下设宴款待的李世民,凭借着宗师境界,隐然已可触摸天地大道的轨迹,寻到了洛水之上。却现洛水早已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武,端的是人山人海,群雄毕至。当即出手击杀近百名挡路的武,随着那奇异的触觉绝尘而去。 李世民在毕玄离去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当即就有下人来报,天策府群将竟也是奔赴了洛水,不由愤然。 王薄,荣凤祥,伏骞等人本在曼青苑饮酒作乐,看见外面武云集,问明情况,不由心中大悔,立刻抛下酒杯,夺门而出。独孤凤眼见闺中密友沙芷菁心情不佳,宴请沙五小姐至董家酒楼,听到这个消息,当即飞身下楼,击飞一名骑士,夺了奔马拍马赶去。岭南宋阀高手‘银须’宋鲁等那时也在董家酒楼,几人本是偏偏大侠,谁知竟也是作出了与独孤凤一般的举动。 沙五小姐来到之时,却见往日热闹非凡的董家酒楼早已是人去楼空,只有老板董方在摇头苦笑。洛阳此时聚集了来自中土塞外的无数高手,谁不愿一睹宗师级数大战的风采,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日竟已是传遍了江湖。这些武也是下定了决心,先聚集的地方便是洛水。 洛水湖面上,船板碎片散落。大船上尸横如山,血色淋漓。无论何人都无法想象这是何等惨烈的激战。更是为自己错过了这场百年难遇的决战而深感痛悔。随即跋锋寒悠悠醒转,当即就令群雄失色,这当世最负盛名的青年高手竟连臂膀也已然断去,单雄信,向思仁等人也被寻来的王世充手下将领叫醒。 问明情况,众人这才从只字片语中推测出夜帝来袭,一番激战后,许多将士,高手殒命洛水,然后侯希白,师妃暄相继前来助战,仍是不敌,最后竟是连中原第一人,散真人也亲临,两人交锋洛水,光芒辉映九天,连朝阳也为之失色,洛水也为之停止流淌,激战的余波竟激起了千万重浪花,蔚为奇观,这才引得一众武来到,消息才得以传出。 但是现在谁又知道夜帝,散真人在何处? 或许是真是激战于云雾渺茫的仙之绝境,天之巅峰,或许两人大战早已打出了洛阳城,打进了人迹罕至的丛林深山。 然而无论如何,只要还有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当即就有善于追踪的十余人飞身而起,一番商讨,所有武随之而去。他们几乎是用最快的度,一路上不断询问,然而夜帝,散真人两人神功何等厉害,他们若想不被人现,谁又能轻易知道他们的行踪,一众武只能从天上飞鸟等掠过的行状来判断踪迹。 终于在烈日当空的晌午,一众武来到了洛阳城外的一处斜崖,这处斜崖上本来遍布山石,但现在竟是碎石满地,坑洼四起。宛若神魔战场,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形状。 众人心底骇然,不禁想道:“夜帝与散真人定是在此激战,从斜崖下打上了崖顶,这才教山石粉碎如斯,只是两人之战竟是如此惨烈,委实令人动容。”却听一人大呼,奔往崖下,众人赶忙相随,才现就在离崖底几里之远的密林中又有激战的痕迹。 密林中正站着几人,却是王薄,尤楚红,荣凤祥,伏骞等人,只听王薄悠悠叹道:“可怕,可怕,他们竟是从崖底打上了崖顶,又从崖顶打下崖底,然后两人又比起了轻功,飞到这里又开始激战。”密林中无数参天巨木被撕成粉碎,积年的落叶碎成了粉末,飞鸟四起。 众人随着密林一路寻起,才现两人竟是一路从森林打了过去,随处可见倒地的巨木,却终于在森林尽处找到了一条河流,却正是洛水流出洛阳城的支流。众人无法过岸,仍是不肯离去,绕路前往,唯有像王薄,尤楚红等绝顶高手粉碎巨木,扔上河面,踏波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寻得乏了,累了,满身大汗淋漓。夜幕降临,明月掠上苍穹,星辰闪烁,众人几乎已然失望,却就在这时,只见远方云雾深处纵横披靡的劲气激荡四野,璀璨的光芒直冲天际,连星月亦为之失色。 众人振奋精神,急忙身形掠起,只听见无数衣袂破空的声音响彻密林,山谷,河流……然而赶到之时,却现早已是人烟渺渺,前方正是暗若深渊的悬崖,一道如神如魔的身影闭目挺立,火红的长宛若燃烧的烈火,随风飞扬,不是武尊毕玄又是何人? 众人不由心中惴惴:难道散真人竟是和夜帝同归于尽了? 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悲,唯有空谷呼啸,凛冽寒风,谁又能回答得了,谁又知道宁道奇与原随云到了那里,或真的是如江湖群侠所猜测的一般,就此一战,而同归于尽了吧…… 第二十一章 悠悠今古事,江湖几人回 接下来近乎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江湖群侠都在寻找着‘散人’宁道奇以及夜帝的下落,每个人都在猜测他们这一战的结果。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众人虽然又在周围的数里范围内现了十余处激战的战场,就再没有现任何能够证明两位绝世强存在的痕迹。 难道他们竟是激战至最好,控制不住强大的真力,连尸骨亦荡然无存?江湖群侠终于放弃了寻找,但心中却是因为夜帝,散人双双陨落心情复杂,对于前,他们自然是怨恨的,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夜帝固然杀戮滔天,但也是武林史上最为惊艳的人之一。 同一天,他们鉴定了两名武道巨人的陨落,中原武林损失了两位绝世强,宛若天际陨落两颗最为明亮的星辰。 散人既去,然而‘武尊’毕玄挟雷霆之势而来,必是不肯善罢甘休,眼看决战之期逐渐临近。而除了宁道奇外,中原武林又还有何人能挡得住他?这一战不但关系着两名绝代宗师的生死荣辱,更是将整个中原武林,九州大地的气运牵连至内。 自古以来,神州大地,武人辈出,又千百年。其间风云变幻,强如云,江湖史上出现了无数绝才惊艳的人物,无数可歌可泣的传说就此流传。这也正是塞外蛮夷之地,无论出现何等强悍的武,仍是牢牢被压制在神州之下。 但现在若是还无法出现一个与‘武尊’抗衡的武,整个中原武林势必就此深受打击。千百年来的中原武林独领风骚的局面将会就此打破。 中原武林已将目光投向了白道领袖,慈航静与静念禅院的身上,然而这一次静、禅院都出奇的沉没了,这令所有人的心都不由一沉。次对于两派的领袖地位产生了质疑与动摇,一些武已将希冀的目光朝魔道投去,然而随之从巴蜀方面来的消息将他们最后的防线彻底打破。心情更是沉重。 原来就在‘散人’宁道奇与‘夜帝’原随云交锋于天地的同一时间。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巴蜀之地竟又有两名绝代强的激战,‘邪王’石之轩与‘阴后’祝玉妍纠葛数十年的恩怨情仇就在这一战中得到了最终的解答,无论谁胜谁败,都势必再次打击中原武林的信心,在整个武林气运的大势得到威胁的时刻,他们已将正邪分歧,道魔之隔看得比那洛水的一泓清水更加的清淡。 这一战没有人知道答案,只知道就在他们激战的地方。常有若有若无的悠悠箫声萦绕,石之轩,祝玉妍却自此再没有现身江湖,似乎真的已然消失在整个天地之间。 整个中原武林似乎就在这极度的波澜壮阔中反而陷入了一片奇异的宁静。 什么魔道宗师,正道领袖都没有了踪影,连慈航静的代表师妃暄自洛水一战后,也再次没有了仙踪,与她同时消失的还有花间派当代传人,侯希白。当世最负盛名的青年高手,数月前将整个天下以及江湖搅得一团糟的寇徐两人,自从徐子陵殒命在夜帝手上之后,寇仲也没了踪迹。据说有人最后一次看见寇仲的时候是在洛水之畔,寇仲脸色黯然,似乎正在默默垂泪,那次之后,再没有人见到过他,直到许多年之后。 跋锋寒却仍是滞留洛阳,但此时的他却行若乞丐,潦倒街头,目光中似乎再没有了焦距也没了以前咄咄逼人的威势,便是连曲傲,拓拔玉,突利等与他有深仇大恨的人物见到他,也是大吃一惊。 没有人再动手击杀此人,只因此时的他已经远比死去更为痛苦。你若深恨一个人,便教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目的活着,没有希望,没有光明……这已是世间最为残酷的惩罚。 整个江湖的风云人物,无论是名垂天下的绝代宗师,还是负尽盛名的青年高手,似乎就此一役,都消失在江湖之中。虽然有些人还活着,但也与死无异。 中原武林一片平静,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平静中决战的日期却终于来到了。 这一天,便是连连续攻打洛阳的李密瓦岗寨大军也停止了攻势,说实话,李密最近却是郁闷,先是因为遭遇大龙头翟让的忌惮,好不容易将翟让击杀自己上位,正是意气风华,左右顾盼,雄视天下的时刻。谁知宇文化及斩杀隋炀帝,从扬州一路退避,宛若疯狗般的进攻瓦岗寨,虽然最后李密取得了胜利,但在宇文化及精锐大军的拼死攻击下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更是造成瓦岗寨内人心不稳,不得不以进攻洛阳来转移矛盾。 只要取得了洛阳,自然能消除一切顾忌,谁知原本的计划在寇徐两人的阻挠下被破坏殆尽,好不容易等到徐子陵死于夜帝手上,寇仲消逝江湖,本以为能一举夺得洛阳。谁知王世充竟像是了疯一般,先是提携了军中一批才干卓识的将领,且亲自督军,锋芒毕露,气势之盛甚至已不在李密之下,将洛阳守得严严实实,便是连李密一时三刻也毫无办法。 这一日,正是决战之期。 王世充早已布了禁令,严禁百姓出门,严禁百姓观看决战,谕令百姓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从早上开始,往日热闹的东都洛阳城内,便是连洛水画舫青楼也歇了业,没有了往日的丝竹管乐之声。大街上一片安静,除了安安静静来往的武人便没有了任何其他的人。 皇城之下,已经设置了舒适安逸的看台,当然是为了给当世名侠,以及各大门阀势力所安排,便是连李密也派了沈落雁,徐实绩一行前往。这一天朝阳未升,暗夜犹在,天上群星闪烁,然而皇城下却早已挤满了无数来自中土塞外的武,人人屏住了呼吸,安然坐下地上,闭目垂静等着这一天的过去。 等着那一刻的到来,明月高悬,星辰跃空。 这一日,乃是千古未降之江湖盛事,也是自古以来第一次牵拉最大,影响范围最广的当世两大强的决战。 看台上,早有各阀势力派出的史官恭恭敬敬的垂泼墨,将这一日载入史册。将到场的重要人物写入青史,然而所有人中,无论何人,拥有如何庞大的门阀势力,仍然没有人能与‘武尊’毕玄或‘散人’宁道奇争锋,两人交相辉映,已是天地间最为光彩夺目的恒星,即使后已然生死不明。 洛阳都城之内,宫闱进军把守各处,皇城城墙之上随处可见巡逻的精锐甲士,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月色来临,明月降下无限辉煌,所有人都势必将退避,又有何人敢与武尊,散人争锋。 “明月之夜,皇城之巅,武尊散人,孰与争锋?” 他们在等着,等着月色降临,中原群雄也在盼望着,盼望着‘散人’宁道奇能在最后的时刻来临,力挽狂澜,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没有人放弃,但群雄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月色终于降临。 洛水清辉,天地烛明。 第二十二章 谁能败我? ‘武尊’毕玄还未到场,这时皇城内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数十名太监宫娥提起宫灯当先领路,在场中四角也燃起熊熊炉火,随后分班排列在天街两旁,忙了一番后,肃立伫候。 接着就是任洛阳禁卫统领右武侯大将军的独孤峰率领大批精锐甲士,把守看各处出入口,一切停当后,他才向侍立一旁的总管模样的太监示意,这太监当随即高唱道:“‘散人’宁道奇与突厥‘武尊’毕玄决战皇城之巅,乃自三皇五帝以来亘古未逢之盛事,此事上动天听,圣上贤明通达,为表隆重之意,决定亲临现场观战,百官恭迎。” 众人为之愕然,王世充脸上也露出诧异的神色,显然这并不在他的安排之内。要知此战固然是意义重大,关乎中原武林气运,但也从未听说过有那位君王会亲临观看江湖武的争斗,虽然洛阳这位均是傀儡,但在名义上却仍是坐拥洛阳的统治大权,不由令人脸色稍变,一众史官却是纷纷在帛卷上落笔。 王世充虽然觉得也有些意外,但也是不慌不忙,他身兼尚书、太尉之职,乃是百官之,当即率领洛阳治下的势力跪伏地上,恭迎洛阳皇帝的圣驾,至于李密麾下的沈落雁等人,李世民及天策府众将,王薄等当世顶尖高手,一众江湖豪侠脸色不变,仍是安然就坐,竟是连半点恭敬的意思也没有。 礼乐声远远传来,在宫监开路下,洛阳杨侗偕同众妃嫔,太监宫娥缓缓到来,杨侗坐在软轿上,脸色苍白,目光涣散。由力士扛着软轿,连脚力都省了。王世充等人高呼万岁。 王世充察言观色,知道杨侗会来定是受了独孤峰的怂恿,脸露冷笑,恭迎杨侗上座,随后王世充等人才相继陪侍左右。杨侗等了好一会儿,大感无趣,仍不住哈欠连天,此等神态已经大失君王威仪,连江湖人士也看不过眼,露出鄙夷的神色。 王世充却是毫不在意,杨侗本就是他拥立的傀儡,早晚要将他拉下自己上位,若非独孤阀从中作梗,李密逼迫洛阳在后,早就斩杀了他。杨侗愈是败坏礼仪威严,愈是对自己有利。忍不住朝独孤峰看去,却见他也是眉头微皱,心中暗喜,你这老狐狸一心与王某人作对,今日竟将杨侗搬来,怕也是为了压制本人,嘿……却是失策。 杨侗脸露困乏,忍不住说:“那‘散人’宁道奇,身份尊贵。朕也曾听独孤卿家提醒过,但这‘武尊’毕玄不过是化外之民,竟敢让朕图等许久,却是可恶,难道不怕朕降罪于他。”脸露愤然的神色。 就凭你这傀儡人物也敢大言不惭?王世充撇撇嘴,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屑之色。‘武尊’毕玄何等人也,你杨侗与之相比蝼蚁之辈尔。若是没有见夜帝之前,王世充或许也仅是对于毕玄突厥‘守护神’的这重身份感到敬重,但是现在,想到宗师级数高手所拥有的武力,眼中掠过一抹惊悸,怕纵然是千军万马相守,也未必能挡得住他们的脚步。 王世充虽然心中不屑,但此时人多口杂,仍是摆出恭敬的神色,正想朝杨侗解释,忽听连串惊呼,群雄当即瞩目皇城之巅,却见月光如银,铺洒开一道金碧辉煌的星河大道。飓风呼啸,稍近一点的人都已能感到那股旋转徘徊的旋风中所拥有的惊人高温,皇城上巡逻的甲士被那股旋风迫得身形摇晃,慌忙退避。 苍穹裂开一线,就如暗夜中游离在天地之外的光华,连九天银河亦为之失色。苍冥月色下,毕玄火红的长飞扬,被月华染成诡异的紫色,身上披拂的麻衣裂开,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就那样站在无边无际的夜空星汉下,皇城之巅,世间权势荣耀的最高处,悠然负手,俯视着城下群雄,脸色无悲无喜。 渺天地而立,天上地下竟是再无一人能与其争锋。 群雄凝望着这绝代强此刻的威势,竟是连呼吸亦将停顿,世间荣耀,尊崇俱汇聚于此处,但谁又能具有这顶天立地的威风,江湖群侠更是露出复杂的神色,眼中有尊敬,畏惧,野心……除了将毕生奉献于武道的纯粹武人,谁能体会他们心情的复杂? 毕玄目光似远在苍穹星汉的悠远深处,又似一束光华在群雄脸上游移,群雄尽皆为之震慑,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听悠悠叹道:“宁散人仍然未到么,难道他竟真的就此陨落?”这一声叹息也不知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感,既有遗憾,失落,释然……更多的却是那无以释怀的寂寞。 群雄皆是默然,这样的寂寞,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够拥有? 也许,在真正的寂寞中才能创造出真正的辉煌。 凡欲有所作为,所走之路,所做之事,多为前人未曾涉猎,以一己之力,耐得住寂寞,披荆斩棘,方能有所成就。众人只能远远仰望你,这更是寂寞的。在常人眼里,这些人,他们是寂寞的,但同时,他们也是荣耀的。当他们如流星般划破苍冥的时刻,连最为亘古的恒星也不能掩盖其光芒。 “宁道奇既死,天下间还有何人配做我毕玄的对手,更有何人敢与我一战?” 毕玄俯视群雄,眼光犀利而尖锐,即使是苍穹碧落也掩不下他的失望之情,皇城下千百双眼睛中只有敬畏,却没有愿意一战的勇气,他心中苍凉感更甚,声音中却充满了讥削:“我毕玄不远千里来到中原,本以为可以一会中原群雄,宁道奇死了,难道中原便没有高手了么?” 苍凉落寞的声音响彻天地,像是无数把利刃刺在群雄的心头。 第二十三章 中原武林之危局 玄静静站在那世间权势、荣耀的最顶峰处,仰头默默冷的月色,神情萧索而寂寞。他喃喃自语道:“英雄豪杰?就凭你们也配?” 中原群雄听得惊怒莫名,胸中怒意如火,拳头已然捏得白,皆是咬牙切齿的朝毕玄望去。毕玄的这句话等于是给了中原武林一个响亮的耳光,若是没有人击败他,中原群雄只怕连头也抬不起。与之相反的是塞外武,他们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望着毕玄的眼中透出说不尽的尊崇。 毕玄冷冷的看着,目光中却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之意,冷冷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英雄,除了宛若疯狗般的瞪着我,还能干什么?你们愈是恨我,也只能说明你们的懦弱。失去了宁道奇的庇佑,你们连血性也丧失了么?” 人群中,忽听有人大声疾呼道:“慈航静,静念禅院的高人在那里,师妃暄又在那里?难道你们身为正道领袖,竟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中原武林受此人的侮辱么?你们若是不出来,便由我来一死。” 这人冲出人群,向着皇城冲去,但是城门早已被紧闭。城墙高达七八丈,那是普通武能跃上去的。他想爬上去,但连指甲都已被磨碎,浑身摔得鲜血淋漓,却只能徒呼奈何,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只能像婴孩般在城下哭泣,凄厉的哭声令群雄尽皆黯然。 毕玄冷冷的瞧着,脸色丝毫不变,冷笑道:“可笑,可笑。你便是这样来与本人一战么?”他话音刚落,眼前陡的一亮,毕玄大笑道:“好,终有了个像样的对手,本人手中不杀无名之辈,来人给我报上名来。” 不用来人通名了。群雄大声惊呼:“‘黄山逸民’欧阳希夷!”欧阳希夷在城墙上借势跃起,凌空一剑朝毕玄刺下,他连招呼也不打,已经大违儒家风范,但欧阳希夷深知以自己地武功面对毕玄仅只有一击的机会,是故甫一出手便使出了自己的压箱底的功夫。 沉沙剑法剑如其名,一剑刺出,剑芒就仿佛变幻成了万千沙砾。密密麻麻的布满毕玄周身,再无一丝空隙,群雄看到如此精妙的剑法已不由惊呼,但毕玄地手竟不受阻拦,一手探出就从漫天剑势中抓住了欧阳希夷的前襟,劲力出,强猛霸道的炎阳真力像是奔涌的岩浆涌进欧阳希夷的经脉中。 欧阳希夷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惨呼。全身经脉肌肉竟是爆裂开来,鲜血如散天花,将毕玄全身染红,他那高大的身形顶着一头烈焰般的赤,宛如魔神挺立。于暗夜中无声嘶吼。“废物。”毕玄冷哼一声,将其尸身随手抛下城墙。 整个天地刹那间一片寂静,群雄都睁大了眼睛,杨竟是吓得面色苍白,手指指着毕玄说不出话来,王世充当即大声道:“武尊武功胜过欧阳希夷许多,为何还要伤其性命?”声音苍劲有力,传遍四野。 毕玄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我辈武人,既然献身武道,便当有死地觉悟,若是谁能杀得了本人,亦是我的荣幸。”王世充谓然叹息一声,他此时已然恢复了昔年的锐气,自然也明白毕玄的话。 便在此时,皇城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龙吟,群雄随之看去,心中皆是一喜。此人竟是南海派当代掌门梅洵,却见梅洵执剑在手,朝面露诧异之色的李世民深施一礼,恭声道:“秦王殿下对在下有知遇之恩,本该舍身相报,奈何梅某亦是属于中原武林的一员,决不能教他人看低,梅某此去,还望秦王多为照拂南海门下。” 说罢,也不等李世民地回答,挺剑急冲数丈,身形凌空跃起,苍鹰般落在皇城上,剑光错出,瞬间已向毕玄攻出了近百招攻势,南海派剑走偏锋,大异于世间剑法,剑势毒辣快绝,冠绝天下,梅洵身为南海派掌门,更是不凡,剑法笔走龙蛇,阴影缭绕中,宛若掩藏着无数条毒蛇,剑势蜿蜒扭折,变化莫测。 一时间,皇城上尽全是剑影呼啸,毒蛇张开獠牙嘶吼,连毕玄的身影也被笼罩在剑势中央,恍似古树般随风摇动,而梅洵的剑势却越来越快,如灵蛇骄舞,化作冷电精芒,千点万点洒将下来。群雄只见到毕玄被梅洵压制得全无还手之力,暴出一片浪涛般的欢呼声。 谁知欢呼未毕,毕玄悠然叹道:“南海剑法,不过如此。”屈指成爪,如影随形的抓向剑身,梅洵心中一惊,连换四十九种剑势竟是无法避不过这简单无比地一抓,凌厉的爪风侵蚀进身体,只听毕玄冷笑道:“别费力了,本人若非是为了将你南海剑法全数看清,那会容你到此刻。” 毕玄抓住剑身,炎阳真力勃然狂涌,梅洵身形一震,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喉咙咯咯作响,竟被毕玄爪力抓破。群雄又惊又怒,城下几个人影跃起,在城墙上脚步连点,厉喝道:“恶……恶贼,还我师父命来!” 几柄冷森森的剑同时递了过来,毕玄随手挥剑,飓风呼啸,最前面的一人身影摇晃,朝后跌去,惨呼声中,毕玄长剑拉着细长的流光脱手飞出,宛若惊鸿一现般就那样将几名功力不俗的高手一剑穿透,庞大的劲力余势不绝,裹挟着长剑的锋芒,几人飞了回去,只不过回去地时候,活人已经变成了死人。 风声骤起,衣袂破空,城下倏然飞起十余名武,从毕玄身后击起,他们早已看准了时机,只等着这一刻就施行偷袭,十余人联手将毕玄所有的退路尽数封锁,攻势全部朝他要害招呼,哪知毕玄头也不回,拳头反手挥出,他挥拳的度看起来也并不快,但是偏偏每一个人都好似连续着向他的拳势碰撞一般,十余人一个个仰天跌倒,胸膛已被凌厉的拳势击碎,他们出手虽然有先后,但毕玄竟神通广大至令他们同时身死。 而此时,距离最先出手的欧阳希夷也仅过去了片刻,但是城下却已经倒下了不下二十余条的生命,群雄脸上血色褪尽,惊骇的望着毕玄,竟然说不出话来,便是连王薄,李世民等人也不由震惊,原随云出手干净利落,往往三招两式就能将强大的对手击杀,但毕玄的神通不但不在他之下,而且更能自战斗中吸收他人地武学而不断进步。 李世民大受震撼,心中也不知如何滋味,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一骑清影在地平线尽头出现,心头一袭,还没等他确认,群雄已经兴奋的大声呼喊起来…… “师妃暄,是师仙子。”师妃暄这个名字就好像充满了魔力一般,像是涛浪般迅滚动开来。 不但是师妃暄,还有了空,在他们身后的是岭南宋阀等人。 第二十四章 英雄悲歌 武尊且慢动手。”迎着洛水送来的夜风,师妃暄一风拂扬,半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奔马离皇城还有里许路程,但师妃暄已渺如轻烟的掠来,那缥缈朦胧的身法令她似仙子临凡,群雄惊喜之余,不由猜测她的来意。四周人潮汹涌,师妃暄背负古剑,翩然临风御虚轻易的跃上皇城,就在这霎那的功夫,了空以及岭南宋阀‘银须’宋鲁等人也已来到了眼前。 师妃暄面带苍白之色,微微娇喘着,声音宛若清水玲珑,她带来的消息果然没有教群雄失望:“妃暄此来,乃是代我师之意,请武尊暂且罢手,师尊业已动身前往岭南相邀宋阀主……武尊若是真的为武而来,不妨稍待几日。” 短短的几句话已可看出师妃暄的厉害,毕玄号称是为了领教中原群雄武功而来,‘天刀’宋缺虽然不为三大宗师之列,但亦是名列当世最强之中,若是毕玄不答应的话,便是借研究武道之名,来行杀戮中原武林之事,那时中原武林便是群聚围攻毕玄却也不会招致天下英雄耻笑。 毕玄神经宛如铁铸一般,脸色丝毫不变,唯有在听到宋缺的名字之时,眼中才掠过一抹狂热的神色,眼光移注师妃暄,冷笑道:“好,我便再等三日,若是三日后宋缺没有来到。休怪本人大开杀戒。”群雄惊惧莫名,武尊之狂傲自负,教人恨得咬牙切齿。 宋鲁闻言当即跃到城下,冷然喝道:“武尊是否在强人所难,岭南距此相差千万里之遥,三天时间如何能到。” 毕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然一笑,随即飘然而去。师妃暄,宋鲁等人面色一变,相顾露出一丝苦笑,竟是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月色凄清,洛水呜咽着朝前涌去,宛若一曲悲凉的乐声。王薄,荣凤祥等人叹息着相继离场。李世民收敛了梅洵等人地尸体也随之而去。群雄竟是没有一个人离去,安然闭目落座。 冬季的夜晚气候极低,经历了连绵大雪后,此时更是冰雪消融的时刻,寒风呼啸着更是冰寒彻骨。但是群雄人人俱是满头大汗汗流浃背,每当听到奔马的声音,都会双目睁开。瞬也不瞬地瞪着远方,紧张得双手颤抖,但希望愈大,失望的打击来得更大。 三天,整整三天。洛阳城尽是谈论着‘武尊’毕玄,‘天刀’宋缺,市井平民门不知道这一战对于中原武林的深远意义,他们仅是将这当作茶余饭后地谈资,王世充早已派出精锐甲士连班巡逻着,维持着洛阳城的秩序,皇城上禁卫军戒备森严,全神戒防着城下云集的群雄。心中坎坷。这些江湖人杀戮相随,我行我素,谁也不知他们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三天来,白天皆是阴云密布,宛若暴雨凝聚,只等着一次将天地的威势倾覆。晚上风雨交加,呼啸狂作。群雄却仍是等在这里,他们必须等待宋缺的到来,若是没有人击败毕玄,中原武林将无出头之日。饿了便吃一口随身携带的干粮。渴了便饮上一口的洛河的水,倦了,倒头便睡,那管它风霜雨露,凛冽寒风。*地寒冷苦楚,那能比得上心力交瘁。 闪电缭绕,苍穹被层层乌云笼罩,宛若浓墨泼就。三天就这样过去,洛阳的普通民众再次将房门深锁,严禁外出,违严惩不待,王世充威严愈甚,没有人敢违背。这一晚正是天刀与毕玄相约的日期,毕玄依然利箭般笔直的站在皇城下,脸色冰冷。师妃暄脸色白,只觉得双手冰凉,秋水玲珑的眸子中满是焦急:“难道师尊并没有邀动宋阀主,还是他们因为路途遥远,终究来迟了。” 不止是师妃暄,李世民,王薄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毕玄乃是突厥的‘守护神’。若是没有人挡住他,毕玄地声誉将过三大宗师,突厥势必声威大震,利也可借势铲除突利的势力,统一草原。很可能因此动了野心想要在中原分一杯羹,如今中原群雄割据,门阀势力混战不堪,那里还能容得下突厥来搞风搞雨。 “该死,该死,怎么还不来……。”这个问题,无数遍在群雄的心中响起,现在几乎已经麻木。 暗夜冥冥,风寒更胜,皇城上不时传来铁甲兵器摩擦的尖锐声音,毕玄的声音却比冰雪更冷,比利剑更加尖锐:“三天已过,宋缺在那里,为何本人没有看见?”他直面着师妃暄,声音中满是讥削之意。 师妃暄默然,没有人能回答他地问题,她只有尽最后的一份力:“宋 许已在半路,武尊能否再等数日?” 毕玄冷然截断她的话,眼中寒芒闪动:“我说只等三日便是三日,他在不在半路于我何干?若是宋缺能至,本人便与他一战即是,然则现在天下群雄聚于此处,便没有人敢与本人一战么?” 有!当然有! 鲜血纷飞,抛洒热血,百死无悔。 又是三天,这一日阳光久违的洒在皇城上,但是却没有人能感觉到半点的温暖,从心底奔涌出的寒意足以将所有的光明驱散。三天来,一个个曾经光彩辉煌的名字变成冰凉地死尸,一颗颗本应在未来大放异彩的新星相继陨落,所有人的血性都几乎已被消磨干净。 -- 城下临时搭建的阁楼中,史官忠实的记录着这数日的悲哀,鲜活的生命变成笔下冰凉麻木的文字,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手更沉重了,沉重到几乎已经无法握住笔,他们本是手无缚鸡之力地儒生,但这三日却已经感染到了武豪侠纵情的悲壮,所以才能与中原武林的悲哀形成共鸣。 毕玄身上麻衣尽裂,露出充满爆炸力量的上半身,浑身散出的逼人的霸气更浓了,那红色的长辉映着烈日的光芒,也出血红色的浓郁色泽,宛如鲜血染就,他的声音中却罕见的充满了厌倦之意:“这便是所谓高手如云的中原武林么,我毕玄不远千里赶来,为何竟没有一人能与我一战?” 三天来,死在毕玄手下的英雄已不知有多少,能在与毕玄的交锋中活下来的仅仅只有师妃暄一人,师妃暄此时已经臻至剑心通明境界,距离宗师境界仅是一线之隔,连毕玄也仅能重伤她,若想要杀她,势必付出不小的代价。 毕玄的声音就像是鞭子抽打在群雄的心上,竟是没有一人能回答得出来,他们脸上落下了泪水,心中更是犹如刀割,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哭喊道:“若是散真人仍在,我们岂会受此凌辱?天地无极,我中原武林难道竟真的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么?‘散人’何在?‘天刀’何在?便是夜帝只要能雪中原武林今日之耻,我纵然为你当牛作马又如何?” 这人的声音就像是刀一般,刺在了他旁边一人的身上,那人当即暴起,一掌扇在他的脸上,颤抖着说:“你……你疯了,莫忘记我们的父亲便是死在夜帝的手上?” 这人嘶声吼道:“我便是疯了又如何?相比起中原武林的耻辱,我们个人的仇恨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他的声音就像是炸雷般猛然凭空炸裂,回荡四野。 另一人手腕颤抖着指着他,终于痛苦的落下臂来,喃喃叹道:“不错,不错,相比起中原武林,我们算得了什么?只可惜,只可惜……。” 毕玄也叹息了一声:“早闻夜帝武功,妙绝天下,只可惜本人一心只准备与宁道奇的决战,竟是无缘与这惊才绝艳的人物一见。” 突然群雄中有人大声呼喊:“你们看那是什么?”群雄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俱然变色,便见洛水湖面上就在这时飘来了一顶紫檀大轿,轿子都是被人抬的,那里能像船一样飘浮,但是这顶轿子竟似被无形幽灵抬着,就那样空空荡荡的飘在湖面上,悠悠忽忽的飘了过来,即使是里烈日当空,群雄也觉得头皮麻。 突然间,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紫檀大轿化作漫天木屑,漫天木屑中,恍惚有一道黑色闪电划破长空,射上皇城,群雄恍惚觉得心中触电,呼吸刹那间停滞,猛然朝那人看去。 便见那人身形隐于檐角阴影之下,仅能模模糊糊的看见身影,惟有一袭黑衣如浓墨泼就。虽然不是天刀宋缺,但风度神采竟不在毕玄之下,若说毕玄是炎阳焚烧,足以将世间任何人烧成灰烬,那么这人便是幽玄暗夜,也绝对能够将所有阻拦吞噬殆尽,两人争锋相对,正是日月辉映,天地争锋。 “夜帝,夜帝……。” 群雄欢呼跃起,轰鸣声动九天,就如同浪潮般席卷整个天地。 在这一瞬间,什么杀父之痛,兄弟之恨,灭门深恨都已被抛向九霄云外,如同洛水下那一泓清水一样淡一样清了,无论他们心中是如何深恨原随云,但在此刻,那种欢呼却是从心底最深处所出,泪水交织,欢呼惊天。 师妃暄眼中闪过迷惘之色,只觉得心神为之颤抖,喃喃道:“……疯了,难道你们忘了正邪不相立么?” 毕玄打量着对面的黑衣少年,眼中终于露出狂热的神色。 第二十五章 十里战场,生人勿进 ……宁道奇,我这一拳震碎你的心脉之时,你本也能之生机,为何要犹豫?” “呵呵……老道本打算即使不能将你击杀,也要与你同归于尽,却忽然想到我们若是都死了,谁来抵挡毕玄?” “你要我去与毕玄一战?” “这便算是你欠老道一条命的条件吧……。” 在毕玄全神灌注在原随云身上的时候,原随云却是心情复杂,雷鸣般的欢呼声更是令他感到一丝困惑,甚至是厌烦,明玉劲力瞬间走遍全身奇经八,烦躁的情绪如冰雪消融,眼眸重现空虚浑浊,原随云已然将心神晋入绝对理智的状态。 毕玄和宁道奇虽然同属于三大宗师之列,但前却绝对比后更加的难对付,这并非是说宁道奇不及毕玄,若论境界的感悟毕玄只在宁道奇之下,但宁道奇份属道家一脉,道家崇尚‘清净,无为。’修炼的乃是自然之道。 是故宁道奇真力中正平和,浑然天成,破坏力却远远比不上毕玄。而毕玄从杀伐中起,战斗本能何等强悍,自沙漠狂暴炎热之气中领悟的炎阳*更是极端暴虐的功法,无数次杀戮争战的千锤百炼令这份功法更加完善,即使比不上四大奇书,只怕也相差不远了。 炎阳*之炙烈熔金炼铁,明玉功的阴柔也足以将精铁化作粉碎,两相逢,便是水火不容。更何况毕玄爱徒也是死在原随云手上,两人站在一起,便是连不会武功的人也看得出来,这两人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竟是各走极端,泾渭分明。毕玄霸气天成,凛然间具有披靡天下的威势,原随云却是从容自若,淡然微笑。 “很好!”毕玄冷峻的脸上终露出一丝微笑。道:“战于何处?” 原随云悠然一笑:“你为武尊,我为夜帝,帝尊之战,自然当是在最尊贵地地方。” 最尊贵的地方自然就是脚下的皇城,他们现在已踏在皇城的巅峰处,两人直到现在,面上的微笑犹未消失,他们的神经就好像是铁铸地。绝不会因任何事而紧张。皇城下寂静一片,群雄手掌紧握成拳,连掌心也逸出汗液来。千百双眼睛瞬也不瞬的朝皇城上看去,只觉目眩神迷,竟是不敢逼视。 这不但是因为烈日当空,更是因为两人锋芒毕露实在太盛。群雄都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现在他们虽然没有动手。但谁都能想到只要他们一出手,这当世两大最强之间的争斗必然是雷霆交击,惊天动地,绽放的辉煌足以叫日月失色,神鬼动容。 光芒陡然大盛。在这瞬间群雄连眼膜也被刺得生疼。 这当世两大绝世强突然同时跃起,两人甫一出手,便是劲气狂溢,皇城上登时大放光明,光华之盛连当空明日亦为之失色。便见城上气场震荡翻涌,光芒吞吐开阖,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交击来去,宛如两道惊天闪电缠绕搏击苍冥。两人身形愈来愈快。劲气愈来愈强,每一道劲气就似飓风盘旋,空气震荡不已。 群雄早已看花了眼睛,只觉得连两人的一招半式也无法看清楚,仍是不愿将目光移去,但仅仅是瞬息的功夫,便身形酸软,纷纷躺倒在地,竟是为了追上两人的交锋度全力运功,致使心力交瘁。 在刚才众人还能隐隐分辨出红黑两道身影。但是到了现在,狂涌四散地劲气随着每一次的交击散入四处,但仅仅是瞬间又像是被股强大的引力吸引一般缠绕在两人的身形上,毕玄和原随云的身周宛如包裹着一团光幕,再也无法分清谁是武尊,谁是夜帝?光幕卷到那里,那里就是一片劲气交击,碎石纷飞。 这当世两大强的激战岂是等闲,明玉劲力与炎阳劲力交击,阴阳两道力量何等强大,便是连神兵利器也未必能挡得住两位绝世强一击。这皇城虽然选的上佳地青石所筑,石质固然是坚硬无比,也未必比精铁逊色多少,但是在两道磅礴力道的缠绕交锋中竟是宛若豆腐块被瞬息击成粉碎。 无数道碎石射往城下,打在人身上,就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除了师妃暄,李世民,王薄等顶尖高手或是拥有多名高手护佑的各大势力脑人物,其余人聚在一起,人群何等密集,碎石雨点般落下来,连躲也没办法躲,打在身上还好,若是落入眼眶中,瞬间将人眼珠粉碎,鲜血淋漓,令人直感毛骨悚然,更有少数特别倒霉的,竟是直接被石块击穿了喉咙或是眉心等要害部位。 杨这位傀儡皇帝吓得脸色苍白,叫嚷着让太监侍卫挡在自己地前面,王世充眉头一皱,当机立断,下令百官及禁军护佑圣上退避到一里外观战。至于其他的人便是管不得了,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他说,群雄已纷纷四散,展开身法掠往里许外,这才心神稍定,脸上犹有惊悸之色。 他们怎么也无法想到两大绝世强之间的决斗竟是如此的惨烈,仅是碎石四射得余威就已如此惊人,便可想到正面交锋的两人将是何等的强悍,劲气激荡的最中央部位只怕此时连陨铁也容不下,只要进入其中,立刻将被搅成粉碎。 杨脸色苍白一片,紧抓住王世充的手,心神抖颤:“王尚书,这夜帝和武尊难道真地是人么?寡人离到如此之远,竟还能感觉得到劲气之急,直欲教人无法站稳身形。” 王世充没有说话,心中却是谓然叹了口气,想到宁道奇与原随云一战时的威势,心中却又觉得颇是不稳,他自己倒是不怕,但杨现在还有用,莫要一个不妨就被激战飞来的砂石击毙,当即道:“圣上当知,如今皇城上决战的两人皆非等闲之辈,夜帝乃是当世最负盛名的绝世强,而武尊也是名垂天下数十年的大高手,三大宗师之一。此二功参造化,瞬息间便可来往里许距离。” 杨咂舌道:“既然如此,朕当退避十里,以防不测。” 说话的功夫,便见城墙上那道浑圆光华的光幕猛然炸开,碎成无数道尖锐的劲力,强大的劲气激荡四野,整个天地都似充斥着这雷霆般地轰鸣,弹指间竟又生出变化。 第二十六章 天地争锋 幕分散成无数点寒星,接着渐渐汇聚成形,激战中的随之显露出来,极阴极阳两道强横劲气纵横激荡,庞大的气场笼罩在十丈范围内,飓风呼啸。 毕玄的眼神越来越炙烈,目中的战意愈强,陡然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昂然长啸,大呼“痛快”,他全身的真力随着啸声猛然运起,轰然聚于右拳,击了出去,这一拳击出真是如同蕴含了开天辟地的力量,劲气层层激荡,连整个空间也似随着这一拳而在震荡摇摆。 三丈内的空间却灼热沸腾,有若狂暴的沙漠焚风肆虐而过,炎阳真力扫过的地方,连坚硬的青石也登时显出烧焦的痕迹。 此刻天下群雄尽皆汇聚于此处,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区区里许的距离算得了什么?便是再多上倍数的距离照样也能瞧得清清楚楚,但毕玄这一拳却实在是拥有神魔般恐怖的力量,在群雄的眼中竟犹若是隔着洛水层层荡漾的波澜般看不真确,不由心下骇然,毕玄这一拳的威势不但足以熔金炼铁,更能燃烧空气,致使空间也产生扭曲,不由皆是心下一沉。 众人眼见得方才两大宗师级高手的巅峰对决,已知两人武功皆是凡入圣,要想分出胜负绝非易事。再见到毕玄这凌厉无俦的拳势,早已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到随之而来的必是更为激烈的交锋。 谁知原随云竟是屈指轻弹,指力与拳势在虚空似清风,流水般相交,便迅退去。两人的动作竟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不复原来那天崩地裂,苍冥震动的攻势。 群雄只见到夜帝地招式忽然间就变得飘忽无定,似从九天之外,飘渺莫测的云雾深处击来,翩若惊鸿,骄若游龙。双袖流云般飞卷。莫不挥洒如意。而‘武尊’毕玄面对夜帝千变万化的攻势,却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拳势击出,大开大阖,每一拳击出都蕴含着震撼人心,激荡魂魄的力量。两人的攻势几乎都是出一半,便闪电般收回,真正交锋地时候反而少之又少。 群雄都看傻了眼,也惟有像王薄。尤楚红等顶尖高手才知道这看似云淡风轻,从从容容的交锋实则要比原来狂暴的激战凶险更甚,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但即便是大多数人限于武道修为,而看不懂这巅峰层次的交锋。皇城上两大绝世强的交手也足以教每一个人获益匪浅。 不说毕玄那看似简单直接的拳法,实际上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令武林群雄大开眼见。重新看到了另一条追寻武道的道路:原来简单的拳法竟也能如此厉害?而原随云那精妙无俦,变幻无方地攻势,层出不穷的奥妙武技,更是教人乍舌。两人从烈日当空的晌午,激战至暮色降临。寒风侵袭的傍晚。原随云竟是连一招重复的也没有,招式连绵不绝,双袖安稳挥舞,蕴含着绵绵气机。 临到一轮清冷的明月高悬苍穹时,更是屈指探爪不知从何处摄来兵刃,而且不论什么兵刃到了他的手上都显露出惊人地威力,磅礴大气的刀法,变幻莫测的剑法。凌厉毒辣的枪法……恢弘奥妙,教人心惊胆颤,群雄看得惊喜交加,自然也从中得益。而在这其间,毕玄以及原随云争斗之时,两人飞舞交击,宛若两道急促的光华闪动。群雄为了追上他们地身形,往往心神损耗过剧,浑身瘫软。众人只好坐下恢复功力,心神一定后仍是目不转睛的朝皇城上看去。 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一战的光辉。这不但是因为他们皆是武,更是因为此战关系着中原武林的气运。 寒风呼啸着,清冷的月光洒遍大地。然而咆哮的风声竟全部被皇城上毕玄与原随云激烈交锋的声势掩盖,月华的光彩在这一战地荣耀辉煌下也为之黯淡无光。两人交锋的气劲也不知产生了几千几万道?密密麻麻就像是织成了一片浑圆无匹的丝网,两人就在其中激战。 刚开始,他们还能收敛威势,但是到了现在,明玉劲力与炎阳劲力每一次的交锋就是阴阳两极的激烈撞击,连毕玄和原随云这两位当世最强也不能轻易控制。而且打到现在两人都已是全力出手,毫无保留,电光火石间谁又能去分心他顾?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从皇城左边激战至右边,又从皇城上打到城下,然后再度打上去……纵横激荡的气劲遍布全场,像是无数把利刃交击,早已将城墙,宫殿四处碎裂,青石碎成粉末,宫墙千疮百孔,宛若遭遇了一场重大洗劫,而毕玄的炎阳真力更是将本来光滑璀璨的宫墙烧成焦黑,令人不堪目睹。 王世充早已是看得心如刀割,每一次的激烈交锋都教他心惊胆颤,这可是皇城啊,弄成这般模样要想恢复得付出多少代价。也幸亏皇城地构建都是采用的是坚硬的青石,城墙也修得够厚,碎裂的仅仅是表面的墙面。否则的话,两大强的交战势必将城墙毁损更加严重,那时也不必说什么去抵挡李密的瓦岗大军了,直接投降就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寒渐渐转弱,朝阳初升,凉风习习。洛水上荡漾起一层光洁柔滑的波痕,这一战竟是进行了一天一夜。 众人早已是心力交瘁,但却仍没有人愿意离去。此刻便是连李世民,王薄等门阀势力也仅是如武林群雄般匆匆用过携带的干粮,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城上夜帝和武尊的激烈交锋,此时两人显然攻势又是一变,原随云精妙的招式依然是层出不穷,但毒辣快绝足以教所有人从心底生出寒意,毕玄拳势轰鸣,宛若雷霆剧震。 朝阳缓缓升上天空,也终于令人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也就在这时,毕玄陡然出一声长啸,双手一翻,怒涛般的光华冲天而去。星飞电灭,连天际也为之震颤轰鸣,两人交击长空,劲气激荡四野,璀璨夺目的光华中瞬间已不知交击几千下。 紧接着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像是缠绕不休的红、黑两道闪电连绵划破天际,轰鸣仍是不绝,就那样在激烈的交锋中从皇城朝洛阳城南面流星般掠去…… 第二十七章 转战洛阳三十里 星的光芒虽短促,但天上还有什么星能比它更灿烂, 当流星出现的时候,就算是永恒不变的星座,也夺不去它的光芒。但是不要忘记流星的本质却仍是天外陨石,当来自九天星汉之外的陨石,以万钧之势裂破苍穹,降临大地时,所带来的绝不仅仅是一刹那即是永恒的辉煌、璀璨,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原随云与毕玄两人就像是两颗陨石,燃烧着汹汹烈焰从皇城上朝南掠去,两人身形临空御虚,仅仅只有余势将尽之时,才借势轻点地面,一路飞越激战,两道强悍的劲力交击的余波震荡四野,下方房摧屋倒,威不可挡。凌厉交锋中,尖锐的空气呼啸声音就像是雷霆轰鸣远远传开。紧随而来的武林中人用尽全力也无法赶上两人激电般的身形,但那惊雷一般的声音教所有人都知道此战是如何的惊天动地。 武尊,夜帝两人的身形化作黑红两道闪电缠绕交击,在虚空中互不相让,腾挪相击,空气震颤不休。苍冥虚空恍惚也随时将要裂开。躲在房中的平民百姓皆是面如土色,以为上苍震怒,施以雷霆,连忙跪伏于地,仓惶焚香祷告。 下方哭声一片,往往有被劲气波及的普通民众身死当场,两人从天上激战至地上,便像是两道锋芒毕露的利箭,从南至北一路洞穿,摧枯拉朽,没有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丝毫,任何挡在面前的事物都势必被毫不留情湮碎。 明玉劲力与炎阳劲力可说已经是当世阴阳两种力量的极端,相互碰撞所产生的力道便是连精铁也要粉碎。更何况是这些土木构造地普通民房。凌厉的劲力令房屋顷刻间塌陷,木板,横梁等纷纷碎成木屑,散入风中。凄厉的惨呼响彻天地,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已有近百人平白丧命。这些人都不过是平民,但是身处乱世。弱也仅能作为强辉煌的配衬。 凄厉的惨呼却不能动摇两位绝世强地心神,激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显然原随云与毕玄两人都打出了真火,否则的话,他们也不屑于去击杀这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他们身死,只因为挡住了两大强的路。也幸亏两人是从天街上直线打了过去,仅仅是余波朝四周激荡,否则的话。死伤的人只会更多,但路面却是千疮百孔,铺就青石板也碎裂开来。 当王世充,李世民,王薄,伏,突利等少数一些武功较高的人赶来地时候。便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场面。李世民,王薄还有伏骞等人还好些,洛阳又不是我们的根本,随便你怎么打? 但王世充却真的是快要狂了,百丈范围内房摧屋倒的情况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死伤了百来人的平民,有什么大不了地?天街上随处碎裂的青石也无所谓,连皇城的墙面都弄成那般模样了,还在乎这里许粉碎的街道。但是武尊和夜帝两人激战过去的方向是皇城地南苑啊!那是什么地方?宫娥妃嫔的居住所在,洛阳百官的府邸大多都建在那片地区,便是连王世充自己的官宅都在那里。要是这当世两大强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路激战过去,后果势必不堪设想。 王世充咬咬,他低声吩咐卫士。立即调来一千名弓箭手护佑宫墙。对于宗师级的高手,弓箭手的威胁远远大于同等数量的甲士。一切刚刚准备就绪,王世充神色一紧,却见夜帝与武尊两人已经打到了南苑地宫墙下,激荡飞扬的劲气令烟 ,几乎分不出两道身影。 一千名弓箭手搭弓上弦,人人杀气凛然,全神戒备着两大强的战斗,锋锐的箭矢似乎也开始在轻微的颤抖。只要原随云以及毕玄两人稍有逾越,便是万箭齐。 两道闪电在空中相交。出震撼苍穹的尖锐啸声,黑、红两道身形乍合倏分,相对而立。 一千名弓箭手对着他们的要害,但是毕玄连看也没看一眼,他的眼中已只有对面的原随云,酣畅淋漓的战斗啊!已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地眼神中燃烧着汹汹的战意:“帝尊之战,岂容他人搅局,我等先合力收拾了这些讨厌的妨碍,夜帝以为如何?” 原随云淡然道:“善。” 两人身影一晃,便像是两束光华,掠过数十丈的空间了窜进了弓箭手中间,他们的度是何等的迅捷,这些弓箭手即使是身经百战,但依然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这些弓箭手从任何一方面都算得上是精锐,但绵羊始终是绵羊,即使是装备到了牙齿的绵羊面对老虎时也依然没有反抗的力量。更何况毕玄和原随云都比老虎厉害百倍,千倍,他们不是老虎,而是蛟龙。 -- 蛟龙入海,谁能挡之? 只听得呛啷郎、呛啷朗响声不绝,无数把弓箭落在的地上的声音连成一串,交织成一曲悲凉的乐声。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只见空中两道身影腾蛇般舞动,原随云与毕玄两人都回到了原地,一千名弓箭手也阻拦不了他们半分。 王世充面色铁青,狠狠的跺了跺脚,他几乎看到了旁边那瓦岗寨美丽俏军师明眸中掠过的讥削之色。 毕玄随手探出,摄来一坛酒,拍碎泥封,仰头大口大口的痛饮,边喝边狂笑道:“痛快!”酒水顺着喉咙流出,意态豪雄,仍然充满了霸气。 原随云也同样摄来一坛酒,缓缓饮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人只当毕玄是饮酒助兴。惟有他们自己知道两人激战了一天一夜,刚才又战败一千弓箭手。气力已经有所不济,这才喝酒补充。 水,不愧是万物生命之源泉。酒入心肺,就像是瞬间补充了新的力量与生机。 毕玄的眼睛更亮,也更锐利了,一掌拍碎酒坛,大笑道:“再战。”水花四散,映照着烈日的余晖,太阳竟已经升到了当空。那层层的水幕交叠中,两道人影纵横激荡,宛若雷电共作,风雨如晦,劲气回荡四野,王世充等人不得不再次退避开来。 这一战直从南面打到了北面,最后竟打出了洛阳城,直往野外深山密林中打去。 来得晚点的武林群雄早已经无法跟随他们的脚步,等到天色一暗,数量更是锐减。到最后能够有幸看到当世两大最强激战的场景的人已不过只有数十人而已。 战场绵延数十里,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但若是仔细想想,却又能想到这并非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无论是原随云还是毕玄皆是绝世强,随便一掠的距离几乎就能达到二十丈,数个起落就有里许,数十里也不过是多花费片刻而已。 两人争斗所过之地,摧枯拉朽,没有多少东西还能保存完好的形态。破坏程度更是远在宁道奇与原随云一战之上,毕竟无论是毕玄还是原随云所掌握的力量都是处于极端,破坏力惊人。 第二十八章 明玉九重 月初九,浓云密布,闪电在漆黑厚重的云层外缠绕激书: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大战进行至第三天,终于到了决战的尾声。 三天来不断有武吐血倒地,晕眩过去,更有一些从此就再没有爬起来,其中甚至不乏高手。这就是武的心态,看到两名绝世强的对决,自然会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处于其中一方,应该如何应对?但原随云、毕玄两人何等的厉害,随手一击也非普通武能够抵挡,更何况是尽展绝技? 但修行武道之人大多都是心志坚毅之辈,绝不会因为难就会放弃,于是乎费尽心机去思考破解的方法,这却又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中,若是能立刻醒悟顶多修为有所退步,若是沉迷其中自然是竭尽心智,终因心力交瘁,生机迅流逝。 连旁观的人都已如此,原随云和毕玄又岂能好过?激战三日,争锋相对。即使是顶尖高手只怕也难免真力耗尽,脱力而死。即使是达到了宗师境界的毕玄,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真力损耗太大了。 宗师级高手之所以比普通武强太多,就是因为他们都达到了先天境界,真力生生不息,连绵不绝,消耗了便能迅的得到补充。但是这种所谓的不息只是相对于寻常武而言,若是同一等级的高手那有补充的时间,便是连修炼了号称永不消退,枯竭的明玉功的原公子也大感吃不消,毕玄又怎么可能能讨得好处。 最关键的是毕玄已经感到了前所未有地威胁,在与原随云度交手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了解到夜帝虽然是厉害,但若论功力深厚绝不可能与自己修炼数十年的炎阳*相抗衡。 两年纪相差太大了。 是故,一开始毕玄就全力施为迫使原随云正面交锋,意图自然是不言而喻,将他的功力消耗殆尽后,自然是任人宰割。但原随云却仅是与他硬撼片刻。便改变了方法,采用精妙无方的各种绝技来游斗。连毕玄也一时没有办法,原随云地轻功天下无双,除了石之轩的幻魔身法外,其他的绝世强在轻功上都要低上半筹,毕玄只能靠以拙破巧。 但结果令他很失望,原随云虽然被他大巧若拙的招式压制,却并非没有反击的能力。他的功力的确比自己逊色一筹。但斗到第二日似乎非但没有消耗,反而有所增加,已经能够在功力上与自己分庭抗礼。到了现在,甚至已经全面过了他,毕玄能感觉到体内炎阳功力在缓慢消耗,但对手却越来越强大。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还能在战斗中增加功力? “为什么不能?”原随云笑了笑,听着洛水流淌的玲珑声音。这种感觉很特别,惟一令他感到有点不满地就是洛水两畔观战的武竟又开始多了起来。但他也不会太在意。低声喃喃道:“没想到,斗了半天,居然又回到了洛水?” “那么,便将这里作为终结吧。”接着原随云声音一扬:“武尊可是觉得奇怪。为何激战了三日,原某人的功力非但没有损耗,反而增加了。” 毕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道:“愿闻其详。” “便说于武尊也无妨,原某人修炼有一门神功,这种神通运用之时不但不会向外挥,反而向内收敛,是故本人的功力永远不会减弱。永远保持在巅峰状态。” 旁观的武脸上尽皆变了颜色,如此神功,实在是骇人听闻,但偏偏原随云就是像要教人震惊般,接着抛出了另一枚重磅炸弹。 “这门神功谓之‘明玉功’。” “明明如玉,何时可擢。” “除了那存在于虚无缥缈间的战神图录,我尚不知虚实外。原某人深信本人修炼的明玉功绝不在另外地三大奇书之下,慈航剑典,长生诀,天魔策……甚至犹在其上。” 所有人都听得呆了。原随云现在所说的虽算不上什么秘密,但对于普通的江湖武来说,四大奇书还是显得遥远无比,除了长生诀因寇徐两人名动天下外,其他的便是连听也没听说过。而对于江湖人士来说,什么最吸引人,既不是权利亦非美人,而是武功,古往今来伴随着每一样精深武学到出世,所带来的都是腥风血雨。 他们听得自然也是格外用心。 毕玄冷笑道:“未必。” 原随云悠然一笑,洒然道:“地确,凭此项能力固然已是难得,但也未必能胜得过四大奇书。原某人有此自信,只因为刚才我所说的只不过是明玉功前八重的能力……忘了说,明玉功共分九重,原某人本来也不过是修炼至第八重。” 毕玄这才微微动容,却是一闪而逝,宗师境界,心境坚定无比。他淡然道:“夜帝可是已经修到了第九重,却也不过如此。” 原随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说:“所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道家炼气,练至巅峰都不过是在阴阳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罢了。武尊与我交手三天两夜,当知原某人的功力虽则霸道,实则却是极其阴寒的。” 毕玄点头道:“不错。” “否极泰来,阴 阳生。原某人要突破至第九重,便需修炼出那一丝的阳气,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若是真的要成功,只怕至少也需要花上十年地功夫。” 毕玄闭上了嘴,修炼了炎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过程的艰难。 “天地阴阳,自然化生。无终无始,无色无相。太极无极,有止境否?宁道奇不愧是近百年来最负盛名的大宗师,智慧深渊,竟另辟曲径悟通阴阳平衡之境,成就自身的自然之道。与宁道奇一战。原某人恰好也触摸到了一丝平衡阴阳的影子。” 原随云笑了笑,垂袖道:“……也是天幸助我,武尊地炎阳*更是令原某人得益匪浅,交战三日,终令我悟通阴阳大道,如今阴阳平衡尽握于我手。已然开启了明玉功第九重的能力。” -- 毕玄从容的一笑:“你若是想凭这些话。令本人生出悔愧之心,便是枉费心机了。” 原随云哑然失笑道:“你错了,原某人之所以说怎么多,只因为你毕竟是难得的对手,我并不想教你败得糊里糊涂。” 毕玄沉吟道:“第九重的能力是什么?” 原随云道:“我这明玉功前八重地能力,武尊已知乃是收敛自身内力。第九重……第九重却是吸纳他人地真力。” 毕玄脸色微变,却是已经想到了原随云增加功力的原因。 “……任何人进攻的真气,都会被化为己有。你攻我几分。我便吸纳几分,你越来越弱,本人却是越来越强。试问,武尊凭何不败?凭何能与本人争锋?” “我怎么可能会败。”毕玄虽然是反问的语气,但声音中却仍是充满着激扬的斗志,眼中狂热愈甚。这便是‘武尊’毕玄,永不言败。也永远不会放弃斗志。遇强则强,最终将对手击败,任何宗师境界的高手,信念都是无比的坚定,谁也不能动摇他们的信心。 “我不会败。” 毕玄俯视着洛水。淡淡道:“夜帝与宁道奇地都交手便是此处。既然夜帝如此信心,那么便将此战终结于此吧。” 拳势击出,洛水激荡,空气燃烧,狂暴炙热的劲气涌向*八极,观战的群雄纷纷向后退去。 原随云淡淡道:“甚和我意。”没有繁复的花招,也没有晦涩难懂的武理,一记最简单的直拳轰出。同时一阵热至使人窒息的气流激散。纵使在这冰寒彻骨地凛冽寒风下,亦教人生出处身严酷荒漠的可怕感觉。 若论拳法之霸道绝伦,天下间绝无一人能够与毕玄相提并论,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拳,却令毕玄面色大变,拳势顿挫,再也无法保持心神的镇定,失声道:“炎阳*?” 不对!还有差别,但是…… 虽然真气略偏向于阴柔,但那霸道的拳势。大巧若拙地拳理却真真确确是用炎阳*的方式催动,之所以还有差别,也只不过是因为原随云初窥阴阳平衡,还无法将属于阳性的力量应用成熟。等到阴阳之道握于反覆之间,只怕连毕玄自己也无法分辨。两人拳势相交,灼热消去,相对而立。 “不错,原某人的明玉功吸纳世间各种真力,任何人一旦与我交手,不用多久就会被我堪破真气运行的方式,连运行方法都能掌握,要想将拳法,掌法或是剑法等模拟出来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答案,武尊是否满意?” 毕玄面容古井不波,平静至令人见之心寒,一对眼睛却是杀机大盛,淡淡道:“无怪乎这三日交手,你的武功层出不穷,却原来竟是这么来的?” 原随云微微一笑,从容道:“武尊说的不错,世人常以兼容百家之长来形容武学博杂浩瀚。然则原某人一身所学何止百家,若论武功,自然有迈我地人,但若论谁的武功学的最广,最博……对于本人而言,莫说前无古人,只怕也后无来了。” 群雄心神俱颤,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然则我所学虽众,毕竟人力有限,能够练至巅峰的也仅有三十三种。本来原某人以往仍是只能模拟一流的心法武学,但今日却实在拜武尊所赐,这才作出突破,终可模拟出像‘炎阳*’这样顶级的武学。” 毕友立时双目眯起,瞳孔收缩。 原随云的一番话,终于在毕玄本来无隙可寻的心灵打开一道缝隙,气机牵引下,一声长啸,掌力破空击去。能溶铁化锅的灼热风暴,又从原随云一方滚卷而步,袭打向毕玄身体每一寸的肌肤,如此可怕地气场,其热度、威势足以教人心胆俱颤。 毕玄却感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敌人竟用自己最得意的武学来对付自己,这样的复杂感受也绝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感受到自己真力地损耗。若是再与夜帝硬碰。最终必败无疑。但采取游斗的话,莫说夜帝最擅长的便是此,而且到最后定是真理枯竭。 这绝非他所愿,纵然是败,也要败得不负风采。而且,他也并非没有胜的把握。毕玄心神坚毅,猛然长啸一声,朝观战的人群中扑去,虽然两间距离百 他仅是瞬间就窜进人群,拳影幢幢中,又是一声长啸到了原处。掌中却已经多了一柄刀,这时才有凄厉的惨呼声传来。 “啪啪啪……。”原随云抚掌叹道:“武尊果然了得,但是你抛弃擅长地拳法不用,反而用刀,岂非必败无疑?”原随云明玉功纳彼之攻势为己用,彼之真力融一身,但毕玄却也是厉害无比。竟是瞬间想出用刀的法子。须知明玉功吸纳的毕竟是无形无质的真力,但是刀却是实实在在的攻击。 毕玄右手抬刀,遥指原随云,天地间的杀气似立即被尽收刀内,刀锋出劲气破空的嘶嘶鸣响。长笑道:“少说废话,夜帝先不该的是将自身武学地性质告诉本人,现在更是不阻止本人取刀为用,正是一错再错。” 感受到那摄人心魄的刀势,周遭气流立生变化,一股股龙卷风的狂暴气流,从四方八面向原随云吹袭。 陷身于风暴攻袭的核心处,原随云面色不变。仍是淡然微笑,举起手轻轻摇了摇,微笑道:“武尊又错了,你便真的以为自己已了解本人的武学了么?” 毕玄冷冷一笑,将刀缓缓举过头顶,缓慢而稳定,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保持在同一地度下,其度均衡不变,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人的动作能大体保持某一度,已非常难得。要知任何动作。是由无数动作串连而成,动作与动作间怎都有点快慢轻重之分,而组成毕玄举刀的连串动作,每一个动作均像前一个动作的重复铸模,本身已是令人难以相信地奇迹,怎教人不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洛水两畔的普通武不明就理还好,但王薄,尤楚红,伏等顶尖高手却是心神一颤,只从这举刀的动作,可知毕玄的刀法也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目光朝原随云看去,就要看他如何应付。 原随云悠然一笑,双手合什,面对着毕玄。 毕玄的目光锐利,刀势嗡然大涨,当冰凉的刀锋与头顶平衡的一霎那,他倏地加,以肉眼难察地惊人手法。 挥刀,劈下。 就在毕玄加的同一刹那,原随云合拢的两手分开,似预知宋缺动作的变化。 众人凝神观看,不愿错过每一分的变化。 轰隆。 雷电狂作,风雨肆虐浇洒,洛河两畔的树木萧萧,洛水上也登时溅起水花,不但是因为那珠泪般的雨水,更是因为被天地立交时所产生的肃杀之气所激。 毕玄挥刀直上,刀势划上虚空,刀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刀锋处,天上闪电也立即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众人竟是再看不到毕玄,眼所见皆是刀锋破空而去,横过两丈空间,直击原随云。 刀锋没带起任何破风声,不觉半点刀气。但是偏偏就是远在百丈外的众人也能感觉到那股炙热强悍地刀气,足以教人粉身碎骨。这并非是他们真的感觉到了,而是从心底最深处生出的感觉,奇异至极。 在毕玄刀势前攻的同一时间,原随云往前冲出,似扑非扑,若缓若快,只是其度上的玄奥难测,可教人看得头痛欲裂,偏又是潇洒好看,忽然间原随云跃身半空,两袖挥舞,苍鹰展动双翅般往下扑击。 “蓬”。原随云袍袖鼓胀弯拱,飞扬变化,竟是硬挡毕玄夺天地造化的一刀。紧接着他顺势借力飞起,移过数丈空间的动作在刹那间完成,倏地背对背的立在毕玄后方丈许处。 毕玄眼中爆出惊人的狂热,猛然暴喝一声,刀势像活过来般自具灵觉的寻找对手,绕一个充满线条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大弯,往原随云后背心刺去,而他的躯体完全由刀带动,既自然流畅,又若鸟飞鱼游,浑然无瑕,精采绝伦。 众人瞧得如此妙到毫巅的一着,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来,即使是明知毕玄乃是中原武林的大敌,也忍不住暗暗喝彩。 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是原随云没有回头,右手虚按胸前,左手往后拂出,手从袍袖探出,掌变抓,抓变指,最后以拇指按正绞击而来的刀势锋尖,其变化之精妙,纯凭感觉判断刀势位置,令人叹为观止。 指刀交锋,出“波”一声劲气交击声,狂飙从交触处在四外狂卷横流,声势惊人。 毕玄毕竟是真力消耗过重,而原随云却除了体力损耗外,蕴含的真力更是愈加强劲。这两相交锋,毕玄惟有刀势顺出无数变化,紧裹全身,有若金光流转,毕玄风车般旋转,化去原随云无坚不摧的拈花指力。 原随云一个翻腾,回到原处,两手横放,指尖聚拢,形如向地鸟啄,油然面对毕玄往他遥指的刀锋,重成对峙之局。 毕玄朝原随云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一变再变,蓦然仰天笑道:“好一个散手八扑。” 众人闻听散手八扑之名,皆是心头一震,‘散人’宁道奇的名头实在太大了。 第二十九章 天下第一战 水两畔会聚的千百武突觉喉头似是被塞入一方巨石头,再也难呼吸得出。李世民,王薄,伏等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师妃暄脸色苍白,惟有紧握成拳的白皙玉手暴露出了心底的不平静。 这数日实在可说是惊险迭起,毕玄力压中原武林,无人能挡其锋芒。中原武林气运岌岌可危之时,却是被他们称作为魔的人力挽狂澜,夜帝,武尊交相辉映。两位绝世强大战三天两夜,如今终于到了分胜负的时刻,谁知夜帝竟施展出了毕玄的‘炎阳*’,甚至是宁道奇的‘散手八扑’。 这岂非是说,练就了明玉九重的夜帝,已能将天下绝学,予取予夺。师妃暄心神微微有些纷乱,她与原随云交手数次,却是难以保证自己修炼的慈航剑典被窥视了几分。此刻的她,已经不再担心毕玄对于中原武林的危害,反而更忧心的是‘夜帝’原随云,这位年轻的绝世强。 不止是师妃暄,李世民,王薄,尤楚红等与原随云或多或少结怨的人物谁不忧心忡忡,心情无疑是很复杂的。夜帝本就是不可一世的强横人物,天下莫可争锋。除了少数几位宗师级人物还能令他颇有顾忌外,谁能奈何得了他?如今他在武道上又作突破,已然是凡入圣,只怕当世真的是再无一人能与他抗衡了。 夜帝的威胁,绝对大于武尊。 不提李世民,师妃暄等人的心思,毕玄此时的心情却很是不错,映着刀锋湛射的幽寒光芒。整个人似忽然间神采飞扬,眼中掠过狂热地战意。只听他豁然大笑道:“能与‘散人’宁道奇一战,乃是本人毕生之心愿。谁知宝刀在侧,恭候到来的却是宁散人身损的消息。” “……上天垂怜,竟假阁下之手重现宁散人之绝技,何其幸哉。” 毕玄狂笑不止。激扬的笑声震荡开来,将湖面破开,荡成万千金波流岚。 原随云却是神态漠然,眼中一片冰凉浑浊之色。悠悠伸出手来,感受着指间那份冰凉,滑腻的温柔,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下雨了。不得不说,今年地雨比往常要多得多……。”他的动作娴熟而优雅。清秀的脸庞上浅浅的笑容是如此的温和,意态更是说不出的潇洒从容,仰望着雨夜苍冥,仿似真的沉醉在绵绵落雨之中。 众人却都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清秀柔弱,优雅多礼的少年竟是当世最为可怕地人物。 珠泪般的雨点纷纷扰扰的洒下,毕玄迎着风雨中站得像是一杆标枪。雄伟的身影既骄傲又孤独。 浓墨般的云层中央缠绕着无数条闪电,将整个苍冥天幕都忽然间压得很低,雨势愈来愈绵密,风寒阵阵。一颗颗珍珠样打在湖面上,顿时荡漾起无数道美丽绝伦的水花。形成一片迤逦悦目的景色,在雨下益显其凄冷迷离之美。 远处观望地众人都不由生出一种奇异至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这视线所及的洛水湖面与烟雨浑和在一起,若天地般无边无际。而在这无边无际的烟雨朦胧中,仅能容得下毕玄以及原随云两人,其他的任何人若是置身其中,都会予人格格不入,甚至烦躁地感觉。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只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两位宗师级高手的激战场面,而是一副唯美至极点的绮丽画面。 也不知笑了多久,毕玄终将所有心神再度系于原随云身上,重新恢复了冷静,凝注着原随云,叹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无论何时都是这般的从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打乱你的阵脚。事实上,本人最想看的是你手忙脚乱地模样儿。” 原随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只怕要教阁下失望了。” “不错。像你我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也决不能像只野狗般夹着尾巴活着的。” 毕玄出一声短促的笑,道:“作为一个胜利,你的风度的确不错,但夜帝你若是认为本人便没有了取胜的机会便是大错特错了。” 风雨更急,河畔栽种的树木随风摇荡,在幽暗的苍冥中恍似随时都将倾倒。 天色更暗了。 毕玄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我虽然低估了你,更是没有料到阁下竟身怀奇功。以夜帝此刻地功力之精深,只怕纵然是本人全盛之时也未必能与之争锋。然则,你我消耗的体力却是相同的,谁能在体力枯竭前击败对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也就是说,此战的关键已并非全是功力的对决,更是体力,心神意志的争斗。” 原随云悠然道:“不错,你的确还有两成胜我的机会。” “废话少说了。”毕玄仰天大笑,“宁道奇之散手八扑,其精要在乎一个‘虚’字,虚能生气,故此虚无穷,清净致虚,则此虚为实,虚实之间,态虽百殊,无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无大无校。果然是精妙无方,名不虚传。而今八扑方展其三,便将其后五扑施展出来吧。” 玄举刀过顶,语气冷静和缓。 原随云亦垂下双袖,沉声道:两位当世之间最顶尖的高手相对凛然而立,杀气激荡令人顿觉热血沸腾,无论是毕玄还是原随云都已是心力交瘁,再也无法持续长久的激战。毕竟强的交锋靠的不止是功力、境界。更需要强悍的体力。 这一战已到最终分出胜负的时刻,群雄都睁大了眼睛,胸口急剧的喘息着,并非是他们不想冷静。然而这沉闷压抑的威势令人只觉得心率加,心神激荡。 闪电霹雳,猛然在苍冥中一闪。 霎时,将天地映得一片惨白,群雄竟是无法逼视。 弹指间。原随云倏地振衣而起,随着两手化成似两头嘻玩的青鸟,双袖激扬,流云般卷开匹练长的黑色光影。而那两只小鸟就在光影上闹斗追逐,你扑我啄,斗个不亦乐乎。往毕玄迫去。 毕玄双目奇光大盛,目光深沉的凝望着闪电击来地攻势,原随云此招不但包容了宁道奇的‘散手八扑’。更将自身所修炼的‘流云飞袖’的功夫融入其中,显然他并非只是想单纯的模拟他人的武功,更是在进行着武道上地创新,故此这散手八扑虽不是宁道奇亲自施展,但只怕纵然是宁道奇在此,也会倒吸一口气。 毕玄眼中厉芒一闪。刀气荡开,在身周包裹成一团光幕,宛若泰山压顶,挟带着无可抵御的力量砰然下劈。那刀光去势快捷无比,数丈的距离瞬间消逝,就在与原随云所施展的散手八扑相撞的时候,嗡然化开。迅分化成同样大小的六条寒芒,分上下、左右、前后向原随云围了过来。 群雄却是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若换自己下场,此刻必是粉身碎骨,这一着当真是精妙无比。将对手所有的变化,攻势计算在内。便是连已然臻至‘剑心通明’境界的师妃暄也心底暗自捏了把冷汗,她此刻业已跻身天下间有数地高手之列,虽然被毕玄所击伤的伤势未完全痊愈,但是眼力仍在,霎那间想尽所有方式,竟是除了正面交锋外,别无他法。 无论如何躲避皆是枉然。不由心下骇然。自知虽然自己功力大进,但是面对这些最强间的交锋仍然欠缺经验。 -- 就在众人心神抖颤的时刻,毕玄脚一点,飞纵而起。身形大鹰般掠起,手一翻**刀芒,那六条璀璨的寒芒蓦然间生出奇异的变化,就在临近原随云身侧之时,六条刀芒蓦然合而为一,威力登时成倍数的增长,就像是一颗璀璨地恒星在天际爆。狂暴窜射的气劲交击,震耳欲聋的尖锐啸声更是令人心惊胆颤,天地猛然一暗,如同开天辟地般朝原随云袭卷。 原随云面色不变,指间婉转,似是朝着空中拨动了两下,便见那两只小鸟清越的低鸣中,振翅朝急攻来的刀光迎击。 这两只青鸟舞动飞扬便忽然间将整个天地幻化成空山灵境,虽不炙热,亦不予人压迫地感觉。然则却仿佛江河倒倾,五岳翻卷。充满着绵绵不绝,无法抵挡的力量硬是将毕玄这惊天动地的一刀给生生抵住。 青鸟飞扬的双翅与毕玄的刀芒猛然相交,两气劲交击。顿时陷入了霎那间的沉寂,紧接着强烈激昂的尖啸入耳,无数道雪亮的光华闪动晃花了所有人地眼睛,忍不住刹那的失神。 此刻便见洛水河畔劲风呼啸,浪头四溅,窜射出丈许的水花。那银色的水幕就像是一层薄纱将激战中的两人的身形罩住,顿时爆出一阵爆炸。 两人身周两丈范围内栽种的树木不堪承受那交击所产生的磅礴浩瀚的力量,吱啦啦一声暴响,就那样同时断为两截。河畔的湖面宛如天雷轰下,再次在两人地身周掀起一片巨大的屏障。 毕玄虽然借着这一刀的力量激出全盛时期的力量,然而所承受的损害却也是巨大的,内腑登时像是刀搅样一阵激烈的疼痛,几乎能让普通人疼死过去的感觉也让毕玄古铜色的脸庞变得一片苍白,额上冷汗流泻,猛然喷出一口淤血。强忍着惨重的伤势,毕玄往横移开,拖刀再次朝原随云疾扫。 毕玄深知刚才所施展的那一刀的力量是何等的强悍,能够激出那种天地般的雄厚力量,所牺牲的不只是更加深重的伤势,更是以自身的生命力来激而催动出的浩瀚力道,牺牲的是毕玄那强劲的生机。其威力更在全盛时期之上。 是故,他自己虽然也受了重伤,但却也深信夜帝也绝不会比他好得了多少。 果然,透过重重水幕,毕玄清楚的看到原随云嘴角逸出的血水。刀势毫无半点变化的朝原随云劈来,这种时刻所需要的是时间,原随云无法反映过来的时间,任何变化都已是无用,最直接的攻击反而最是有效。毕玄牺牲自身生机便是为了求取这点取胜的机会,那会放过。 刀光辉映苍穹。匹练般拉出雪亮地光华,猛然汇聚成朴素的一刀,再一展,刀光洒下,将原随云身形裹住。 劈下! 原随云两只手同时一起挥出,双袖颤动飞扬。将刀身裹进漆黑浓墨般的袖影中,只听‘铮’的一声轻响,原随云身形一震,连退七步。毕玄却飞了出去,凌空翻动身形落下,持刀凛然而立。 原随云闷哼一声,擦去嘴角血丝,冷笑道:“好。果然厉害,到此地步还能激出如此力量,竟能将我迫至如此境地,但也是到此为止了。”双袖展开,朝毕玄扑去,毕玄也同时挥动寒光迎击。 两道人影在群雄环伺的洛水河畔中追逐无定,兔起鹊落的以惊人高闪挪腾移。但双方姿态仍是那么不合乎战况地从容大度。 刀身每一部分均变成制敌化敌的工具,以刀柄、刀身乎任何令人想也没想过的方式,应付原随云展开的袍袖,那双流云般飞卷的长袖活过来样找寻着任何空档、缝隙,对毕玄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水银泻地般的近身攻击。 双方奇招迭出。以快对快。其间没有半丝迟滞,而攻守两方,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紧凑激厉处又隐含逍遥飘逸地意味,精采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群雄中此刻以师妃暄武功为最高,但是即便是以她的眼力,也要看得眼花燎乱,感到自己跟得非常辛苦。更莫说其他人了。 刀光,袖影甫一击出。便随即被当空击散。毕玄猛然一声长啸,挥刀直进,眼中跃动着寒芒。 杀意。 毁灭性的杀意,不但毁灭对手,更是自我毁灭。 刀光匹练,惊虹掠空,浪花飞溅,大地也被裂开洞穿,四面八极的树木倒成一地,稍有那稍微细小点枝干当即被狂猛刀气辗成粉末。 原随云退。暴退。 并非是无法接下毕玄的攻势,而是在毕玄这疯魔样的毁灭攻击下,只会加重伤势,甚至稍有差池便此生再无进步的可能。毕玄实是在玩命,但原随云却没有舍命陪君子地兴趣。 他只能退。 若是旁人,即便是当世的顶尖高手或是那位号称振翼已是青霄上,飞天且做逍遥游的剑客。也决然没有办法在毕玄这密如寒星暴雨般的攻击下保持住身形,惟有强憾一途,但原随云的轻功却当真是天下无双,此刻只怕是连石之轩也未必能及得上了,当然,这只是石之轩没有弥补破绽地情况。 双袖飞扬,身形青烟般穿插在刀网织就的惊虹电芒中。然则原随云固然是轻功绝世,面对舍命攻势的毕玄竟也被逼到了洛水河畔的边缘,若是在其它地方自然是没有什么,但偏偏是在此处却是无处可走。 原随云却也是应变从容,双袖荡起猛然卷出接下毕玄的刀势,狂涌的刀气朝他涌来,原随云冷冷一笑,借势朝湖面飘去。洛水湖面何等宽广,原随云固然是借了毕玄的刀势,但这一掠之力也顶多能达到二十余丈,惟有落进湖里。幸好王世充虽然下了禁令,洛水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但依然不缺画舫。 原随云就是在朝离自己最近地画舫飘去。 毕玄却好似早就算准了原随云的反应般,凌厉无踌的炎阳真力催动,猛地挑起一截巨大的树干大喝一声,运足全身功力朝湖面直袭,恍若离弦之箭般追击原随云的身形。 毕玄深吸一口气,凛然仰天长啸一声。凌空跃起,后先至的稳稳落在飞凌半空的巨木上。 原随云轻功虽然快绝伦,当世无有人及,但又那里能比得上毕玄这全力扔出的巨木的度,只是片刻间就将两人拉到了数丈的距离,再次面对面地交锋,所不同的是一人幽灵般飘荡于湖面,另一人却站立在凌空飞袭的巨木上。 这样的场面,虽然仅是瞬间,却教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这两人实在都已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无愧于绝世强的称号。 毕玄眼神倏然冷静,两手下垂,紧握住刀柄。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紧罩原随云飞扬的身形,即使不是内行人,也知毕玄刀锋再出鞘时,将是无坚不摧,轰天动地的骇人强攻。 时间像凝止不动,两大高手凝止对峙。天地之间也仅有两人飞翔在空中的身影。 原随云从容探爪,朝湖面按下。 “坎水也,水胎于午,长生于申,旺于子,库于辰,辰土即戌土也,申中亦有戌土,故坎纳戌……是为‘癸水’也……” 水流激荡,忽然分开一线,就像是茫茫苍穹间陡的裂开了一道极为狭长的缝隙。 毕玄刀芒闪电出‘鞘’。 不错,是出鞘,虽然并没有刀鞘,但毕玄拔刀的瞬间就好似真的是从刀鞘中拔出一样,动作一气呵成,完美到极点。一切只能以一个快字去形容,生在肉眼难看清楚的高下,‘感到’毕玄拔刀时,刀芒早离‘鞘’劈出,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数丈的虚空,劈向原随云。 百丈外的群雄竟能凭借肉眼看到毕玄周遭所有的气流和生气都似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吸个一丝不剩,一派生机尽绝,死亡和肃杀的骇人味儿。 就在众人瞧得呼吸屏止,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毕玄一声长笑,刀光变幻忽然从双掌间起,直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夜空的位置,改为双手握刀,闪电下劈。 应付如此一刀,仍只有硬拼一途。毕玄正是要迫以硬碰硬,他已将全身功力,精气施展,赌在这一着上。即使高明如原随云亦别无选择。绝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胜负可在任何一刻分出来。 若是普通人只怕会沉身落入湖中,避开这惊天动地的一着,但惟有像臻至师妃暄那等级数的高手深知,若真是那样做了便是与找死无异,毕玄已将气机锁定原随云,若是落湖,他也能顺势刀势下劈,威力将更胜一筹。 气横流滚荡。 第三十章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玄身形狂舞飞动,火红色的长疯魔般扬起。 冰冷的刀锋挟带着无可抵御的力量,闪电雷霆般朝原随云眉心劈去。他脚下的湖水翻涌滚荡,浪花飞溅流动,而前方却寂静如那苍冥天幕,连半分细微的声音也不曾泄出。 毕玄这一刀击出,就犹如是暗夜天空中裂开了一道极为细小的弧光,甚至就像是那冥冥中的天眼的轻轻眨动,不但没有浪费半点的劲力在其他的地方,也不会带动流水风雨的趋势,丝毫没有任何刀意,杀气透出,这一刀,竟将所有的杀气,劲力完全掩盖,不放一丝一毫出来。只会在劈中对手的瞬间完全爆。 原随云手势探入湖中,指间婉转变化,不可方物。那**湖面的手轻轻拨转,明玉劲力催动,立时宛如一柄巨剑**湖底搅碎了洛水的平静,湖面瞬息被刺破,强大的吸纳力量卷起了水浪,形成了一个巨大龙卷,将周遭的空气,雨水,寒风尽数吸纳进去。 就在此时,轰然一声巨响,银白浪涛如雪花粉碎飞舞,轰然塌下翻滚,漫天风雨水花乱散,如烟如雾。再没有任何人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洛水像是被人一剑劈开般,陡的分开一丝缝隙,一线银光湛射,就从湖底那样不可方物的流泻出来。 这线银光真如同那苍冥中裂开天地的闪电,便是连这风雨如晦的暗夜也无法掩住那绝世的锋芒与光辉璀璨。 毕玄刀势落到原随云眉心的一霎那,暗暗地夜色中,突然闪出一道银白雪亮的光华。 这线流光出现的如此突然,仿佛天地裂开一般。让人兴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又似是从天外飞来。 这道光华一现,便将暗夜劈开,毕玄的刀势即便真的是闪电,也被瞬间斩成两截,刀气。风雨,浪花立即同时消退,天地间竟是再无余物,只有这清冷,孤傲,却又似无所不在地光辉。 远处观望的群雄心神陡的一颤,竟是瞬间陷入了呆滞的状态,这线银光毕玄不认得。他们却熟悉得很。 依然是洛水湖畔,依然是风雨交加的暗夜,冥冥苍穹中依然是缠绕交击的闪电飞腾……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现在非常的相似。 那天夜晚,狂风,暴雨……夜帝执剑在手,隐然已是风华绝代,天下无人能及。 一人一剑。败尽天下英雄! 道不尽地名剑风流,述不完的惊才绝艳…… 那流血的雨夜,真是苍天也在为之恸哭,鬼神也为之怒嚎。 杀戮相随,然则诛魔却被魔所斩杀。 夜帝一剑纵横。真可谓是问天下英雄,谁与争锋,乃是那时、那人的真实写照。 此役后,夜帝飘然而去,沉剑湖底。 清虚剑!! 当世名剑,除了师妃暄持之纵横天下的色空剑还能与它一缨其锋外,若论盛名,只怕再没有任何名剑能及得上这清虚剑了。看到这清虚剑。师妃暄就在不住的叹气,毕玄费劲心机甚至不惜损耗自身生机来将原随云迫至湖心,却仍是上了夜帝的当。这清虚剑沉入湖底,别人即使想要寻找,也决不能在片刻就能寻得。 原随云却不同,他地感观,触觉远胜于常人,而且此时晋入明玉九重,谁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特殊能力?这清虚剑是由原随云自己所沉,自然了解它的方位与深度。要想取得,无异于探囊取物。 夜风飘散在湖面,漫天的树木碎屑,碎叶纷飞。原随云手执长剑斜指苍冥,他长身而立,广袖临风飞扬,飘然落于湖面,真如同那天外飞仙。漆黑如墨的长散垂在双肩,像是流水般倾泻下来,衣袂猎猎飞扬中,风神萧飒,透出一种无法逼视地凌厉锋芒。 清虚剑一挥而下,裂开虚空。 银光如从九天星汉上一泻而下,大气磅礴。 这一剑是最简单的直劈,与毕玄的刀劈竟似乎是前后交相辉映。但却又有些不同,毕玄的那一式刀劈,乃是人力而成就,虽然是厉害非常,但终究是人所能达到的巅峰极境。而原随云的一式剑劈却恍惚是亘古便已存在,只是没有被人去掘。是那般的完美与不真实,乃是苍天九幽诸神所有,而现在便是苍天假夜帝之手击出。 这一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快到了不可思议地地步。快到了毕玄闪电奔雷一样的刀势刚挥到原随云的眉心,他这一剑已然后先至,将那道尖锐呼啸的闪电截断,将毕玄好不容易凝聚的真气生生劈散。 真气一散,毕玄这一着自然是再也不出了。强制压抑住的伤势随之猛然爆,毕玄顿时觉得胸口如受重压,全身真气逆流而上,四处窜射。他凝聚了全身功力,只待出这惊天动地的一着,却被原随云一剑生生劈散,然而那散乱的真力没有了压制自然是轰然四散,只听轰然巨响大作,毕玄脚底所踩的巨木顷刻粉碎。 毕玄鲜血狂吐。 原随云剑尖倒倾,刺入湖面。整个人借势弹上半空,双足踏上毕玄刀锋。明玉劲力一催,那刀身随即碎裂。其实即便是没有原随云的明玉劲力,那刀身无法承载地炎阳真力也足以教它粉碎。毕玄吐血中跌入湖中,原随云则在空中陀螺般旋转起来,然后缓缓返回到洛水湖畔。 原随云垂下双袖,手中却又没有了清虚剑。他‘凝望’着湖面,他的脸色苍白,身形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倾倒。但却有一种教人无法逼视的锋芒,这种强烈的感受在毕玄落入湖心的瞬间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的尖锐,是故虽然激战已经停止,但依然没有人敢上前。 众人屏住了呼吸。他们都凝视着湖面,猜测着这一战的结果,虽然已经大致知道了胜负,但没有到最后,心里仍像是有一面锣鼓般不断的敲打着。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人从群雄中飞掠过来。手腕一翻,便见银光闪动,挺剑朝原随云刺来。 原随云头也不回,长袖反手卷出,拂正剑锋,“当啷!”一声,宝剑掉在地上。长袖余势未绝,直袭撞在那人胸口之上。强大地力量登时将他撞飞,来的时候度不慢,回去的度自然更快。众人都是一惊,移目朝这人看去,便见此人颇为潦倒,身材虽然显得极为雄壮,却是个独臂人。 原随云回过头来。脸色漠然,冷冷的盯着他,道:“昔日豪气干云的跋锋寒,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偷袭?难道本人那一刀不但斩断了你的臂膀,连斗志也所剩无几了么?” 跋锋寒吐出几口鲜血。瘫倒在地上,惨然一笑:“少废话,只要能杀得了你,什么偷袭不偷袭,我早已不放在心里。我跋锋寒难道还有那骄傲,坚持地资格么?”他凄然的狂笑着。 原随云悠然一笑,目光中没有半丝笑意:“凭现在你也想杀得了本人,即便是与毕玄一战。本人功力已然受了不小的伤势,能够挥出的功力所剩无几。便是我连半分功力也无,亦足以轻易的杀死你。”原随云冷笑着。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跋锋寒喘息着,“跋某人早就不想活了。” 原随云转过头去,漠然道:“你走吧。” 跋锋寒一怔,“你不杀我?” 原随云冷冷道:“你一心求死,只不过是个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还用的着本人动手么……跋锋寒已死。” “跋锋寒已死。”跋锋寒怔住了,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却听原随云淡淡道:“你若还像是个男人,便把剑捡起来,苦炼十年再来向我挑战,本人会在武道巅峰上等着你们所有人地挑战。” -- 他没有说下去,风雨潇潇,暗夜冥冥,跋锋寒就那样消失在夜色下。 毕玄也从洛水中走了出来,他是一步步从水底走出来的,虽然脸色苍白,身上更是带着重伤,恐怕所残存的功力也没有几分,但他的身体依然站得像标枪一样挺直,他的脚步也依然非常的平稳,甚至连他的脸上也没有颓唐失落地神色。 “像你我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也休想教我想狗一样夹着尾巴的。”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失败不能击败他,只会教他有前进地动力。 他只说了三句话,原随云同样也只回了三句话。 “我败了。” “是!” “我会回来的。” “是!” “再见。” “再见!” …… 群雄在欢呼,声动九天。以前的仇人相互抱在一起,以前不相往来,素不相识的人像是知己般拥抱,原随云却在看着师妃暄。 危机解除了,然而仇恨却不会消失,有的仇恨,无论做了多大的贡献都不会减弱。 师妃暄却只是轻轻一笑,这一笑连仙子都似忽然间变成了凡人,却更加的动人,她说:“夜帝与佛道两派的仇怨,便揭过今日,以后再说吧,今天已经不再需要流血。”了空也沉默了,默念着佛经。群雄中即便是还有人不同意,但也被身旁地人呵斥住。瞬息淹没在欢呼的洪流中间。 原随云有点怔。 应该流的血都已流尽,不应该流的血也已流的足够多,谁的血又是该流的呢?洛水永不疲倦的朝着前方奔流着,那一泓清水依然清澈,洛水两畔风声呜咽着,雨势渐大。该走的人也全都走了,原随云独自一人站在河畔,忽然叹了口气。师妃暄临走时说的一句话教他很是费解。 “苍冥之下,孰为蝴蝶,孰为蜘蛛?” 谁知道?原随云忽然觉得有点空虚,自己所做,所坚持地一切都似忽然间没有了意义。 “不为棋手,不在棋局,成败毁誉,奈我何哉?” 随他去吧。 原随云朝天津桥走去,此刻桥上一白衣赤足的女子眼神凄迷,恍惚自暗夜中走来,充满着无以伦比的惊人魅力。那白衣女子美眸朦朦胧胧,玉手托着精致的下巴,显然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原随云笑了。 “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广死亦无憾。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紧接着原随云才现就在两人的身周十余丈范围内竟还隐藏着一些人,个个的功力都已是非同小可……天策府众将。师妃暄也许会因为原随云对中原武林的贡献作出让步,绝对理智的李世民却不会,弃过今日,原随云伤势痊愈,谁还能奈何得了他?但是李世民显然也没有料到婠婠会出现在这里。 天津桥上,那白衣女子眸子如水,似笑非笑的说:“你我二人,联手如何?” 原随云想也没想:“天下无敌。” 白衣女子像是有点疑惑,眸子一闪一闪,说:“但是现在你有伤在身。” 原随云笑了:“若是我没有伤,何需联手。”白衣女子也笑了,两人都同时察觉到了天策府众将的退去,李世民当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是最聪明的做法。 两人对视一笑,走到近前。只是那笑却都有些不自然,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看着那风雨下的洛水,静静的听着雨水滋润大地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晨雾凄迷,东方渐渐有了光明。雨势也小了下来,仅仅只是细微的毛毛细雨,洒在人身上,令人格外的舒爽。 婠婠叹了口气,凝视东方那线光辉,眸子中似也有珠光闪动:“婠儿是来和你告别的。” “我知道。”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就是。”婠婠柔声说着,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哀伤之意:“师尊去了,婠儿失了靠山,又无法掌控阴癸派,如今却是已经无家可归。婠儿本想着练成天魔*,却现自己根本无法练到天魔十八重的大圆满境界。” 她转过头,凝视着原随云,玉手轻抬就要朝他脸上抚去,微风拂过,皓腕上翠铃清越作响。 婠婠手顿了顿,叹了口气,放了下来。淡淡说着:“修炼天魔*,不能动情,婠儿……。” “惟今,婠儿惟有放弃修炼天魔*,自创出一门能够比拟这门神通的武学。” 原随云叹了口气,他只有沉默,要教婠婠放弃从小修炼的天魔*,放弃一生的坚持,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个过程也许非常的艰辛,也许需要的时间仅是数年,也许是数十年……又或,婠儿将永远再也见不到你了。”这白衣女子淡淡的说着,转过身去,缓缓走下天津桥,眼中似忽然间有了丝丝珠泪闪烁。 风雨深处,隐一个女子优美的倩影,白衣如雪,裙下赤足。 原随云仰望苍穹,胸中像是突然一沉,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也不知过了多久,摇了摇头,洒然一笑,走下天津桥。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苍凉悲壮的声音响彻回荡在洛水两畔,那黑衣黑少年探爪摄来一柄油伞,也不管自己身上本就早已湿透,撑开油伞,脸上逸出温和的笑意,走在风雨中。 上半部 第七卷,本来是【塞外风云】,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塞外不外乎就是杀人,夺位,势力地盘……洛阳篇已经写得够多了,可以肯定,所有的大唐同人中,写洛阳篇的,灵枢所花的笔墨最多。下一卷是……不妨猜猜。以上,没有在字数内… 第一章 铁血大旗 值隆冬岁末,北方风雪交迫,冰封千里。风雪迎面体生寒。天地间锋寒料峭,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充满凄风苦雪的味道。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飘向空际,打着旋儿飞舞在雪原上方,更添那份凄清落寞的感觉。 镖车辗扎在冰雪上出细微的声响,淹没在呼啸的北风下,镖车辗过留下的痕迹往往是在行过的瞬间便被那鹅毛般满天飞卷的雪花掩埋。有镖车,自然就有护镖的人,这一行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却都是太阳**深陷,眼中神光闪烁,显是内功修为都到了一定的火候。像这样的人物,势必都是各大门阀极力招揽的人物,江湖上绝对不多。 那风呼啸着,肆虐的掀起阵阵寒意,卷起细碎的冰渣打在一个黑脸葛衣汉子的脸上,浓密的胡渣上也似结了一层薄冰,配合着这汉子高大魁梧的身材,显得甚至粗旷,豪迈。这汉子忽的停住脚,眺望着远处,只见白雪皑皑,无边无际,不由暗暗愁。怔了一会儿,随即回过头朝镖车上瞧去,先映入眼中便是那面黑色红底的大旗,旗面上龙蛇起舞,赫然绣着“铁血”二字,背面却是浓墨染就的一片漆黑。 镖旗是走镖的护符,也是镖局的荣耀,护镖的江湖豪侠甚至将它看得比自己生命尤为重要。江湖上镖局虽然不说全部,但十之*都喜欢将镖旗染成红色。代表着若是有人敢于来犯,便须有付出鲜血的觉悟。但我们这位总镖头却偏偏最喜欢黑色。连旗帜也非要设计成黑色才行,如今这面黑色红底地‘铁血大旗’响彻江湖,有这面旗在,大江南北的绿林豪杰纵不望风远遁,也没有几个敢伸手来动这趟镖地,即使是有那不长眼的。到最后却都在总镖头手上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大汉暗自叹息着,目光投向车辕上傲然负手,恍若标枪般挺得笔直的总镖头云翼扬,心中生出自豪的同时,也油然涌出一丝敬畏,数年杀戮押镖生涯,总镖头威严愈甚,一举一动间都有令人感到压迫的窒息感觉。只是虽然是创下了诺大地产业与名头,但总镖头也苍老了不少,满脸风霜之色。两鬓上竟是出现了点点白星。大汉看到此处也不由心中微微有一丝酸楚,总镖头才不过三十五六年纪。正是男儿精力最盛之时,看起来却仿佛是四五十岁一般。江湖上内力精深的人物本就可以延缓衰老,像那些传说中功参造化的不世强甚至能够还老还童。当然像这样的人物大汉是没有见过的,但是总镖头的厉害对于这最初就跟随在云翼扬身边的大汉可谓了解甚深,至少这几年来走镖无数次,高手见得不少。但无论名头多大的人物都甚少找到能在总镖头手下走过十招的。 “怎么不走了。”这铁塔般的汉子正愣间。便听得清脆悦耳地少女清音自镖车的纱帘内响起,紧接着便见一只白皙如玉地小手轻巧的掀开纱帐,现出一名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来,这少女长着一张星月般的圆脸,眉如远画,纯纯的小脸上带着清澈的笑容,可爱无比。只见她披着狐皮大氅,不停地朝小手上轻轻的呵着气,也不知是否还是没有感到暖意,小嘴一撇:“没想到会遇上这种鬼天气。整天呆在车上,人家都快无聊死了。什么时候才能把镖送到啊!”这白衣少女说完这句话,就将脖子全缩进了大氅之中,在车上搓手跺脚,小模样十分逗人欢喜,引得一行人一阵笑声。 云翼扬看着这少女,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暖意,逸出一丝笑容:“怎么,这可是小云你自己要跟上来,却又怪得谁来,若是你觉得无聊,我便教老沐将你送回镖局如何?”说着,眼睛已朝那大汉看去。 小云轻轻吐了吐舌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这黑大汉:“沐大叔,我这笨蛋哥哥不通人情,你可是最疼小云的,该不会与哥哥同流合污吧。” 云翼扬面色为之一僵,苦笑道:“有你这样说哥哥笨蛋的么?还什么同流合污?讨打!”他虽是这样说着,却仅是扬了扬手,根本没有落到少女身上,便是连傻子也看得出他对这个妹妹的宠溺与喜爱。 小云配合着怯怯的缩了缩头,暗中做了个鬼脸,老老实实的退到云翼扬身后,一副恬静淑女的模样。 这些押镖地随行趟子手显然对这对兄妹的嬉闹早己熟悉万分,没有人露出半点诧异地神色,那黑脸汉子老沐乐呵呵一笑,宏声朝云翼扬道:“总镖头,前面就是阳城了,咱们是否应该加快度,早点进城,也好让兄弟们歇息歇息,这样的鬼天气也实在教人难受得紧。” “阳。” 云翼扬眼中掠过一丝异色,朝着前面数里外瞧去,他这数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打理镖局,但却是从来没有放松过武道上的修行,又得异人传授神通,武功勇猛精进,早非当年可比,便是纵览天下,能胜过他的人也是数得过来,实已是江湖中第一流的人物。是故虽然是隔着絮絮风雪,也仍然隐约瞧见了数里外的阳城。 便见这在战略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军事重地凛然挺立于风雪下,层层堆积的白雪令这古老繁华的城市好像是童话中的冰雪城市,分外美丽。朦胧的***在左侧地平远处无力地染亮了少许天际,令它更增颜色。 随行护镖的人员虽则没有放松警惕,但神色间却都不禁露出一丝欢喜。 凛冽寒风,风雪燎原。 在这样的时刻,还有什么比得上躲在暖和的客栈中,就着炉火,温上几壶烧酒更加痛快,更加令人觉得舒坦。若是还想享受,更可以躲在温暖的被窝中,抱香暖玉,岂非美事。这些汉子皆都是悍不畏死之辈,跑江湖的就没有几个惧怕生死的,但是这半月来冬寒愈甚,风雪肆虐也实在令人苦不堪言。倒也怪不得他们。 第二章 昔年岁月 云翼扬皱了皱眉头,自杨广死后,阳一直就由瓦岗寨驻守把持,也是李密的老窝,其中所隐藏的力量恐怕也强悍无比。 莫说李密本就是昔年的顶尖高手之一,甚至能更那位大人过上数招而不败,纵然是李密麾下沈落雁,徐实绩,王伯当等人也是当今盛名最厚的高手人物,任何一人怕是都不在他云翼扬之下。 虽然数年前的洛阳之战,因王世充的拼死抵御,李密终是无法攻陷洛阳而声威大减,几番大战也是损兵折将,只能收摄势力退守阳。 但也是因为那位的存在而令李世民,窦建德,王世充等人不敢轻举妄动,来乘此良机坐收渔人之利,李密也保留了大半实力退回阳,是以李密虽然是损失惨重,但毕竟瓦岗寨根基深厚,内有沈落雁辅佐,施以谋略,外有徐实绩,王伯当等名将操练军阵,固守阵营。 除了最初因为洛阳之战的惨败有段时间人心不稳,待李密施以雷霆手段剪除了数十名以前翟让的旧部后。数年来也是展迅,占领周边重镇,防御要塞徐徐展,许多中小势力皆是投入麾下,声势虽然比不上当年包举宇内,一时无俩的局面,但瓦岗寨控制的地域内,内外稳定,尽皆掌于李密鼓掌之中,从长远看来,实力犹在昔年之上。 即使是数次与如今声威最盛。势力最大,背后更有突厥支持的李阀交锋也是各擅胜场。谁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当然,也仅仅是试探性地交锋而已。这几年,各大门阀,诸侯势力除了那些想乘乱世捞一把上不了台面的人物外,像李阀。李密,王世充等野心勃勃,窥视神器地枭雄人物,谁都知道如今的天下局势变幻莫测,颇有点七国鼎立的形势,无论是那一方势力率先出击,若是不能一举将敌方击溃而陷入持久战中,最终都只会教渔翁得利,也因此谁都不敢贸然行动,反而开始收拢势力。合纵连横,在暗中徐徐布局。迅展势力。 没有什么大的战役,最多也仅仅是小小的交锋试探。数年来,竟让中原的局面为之一清,恢复了几许平静。 “如此局势,怕是连他们这些始作俑也料想不到吧……。”云翼扬眸中闪过许许复杂地神色,当年那人一剑在手。血腥滔天,天下无与争锋。慈航静与静念禅院这两大领袖武林的正道中坚力量也是损失惨淡,特别是李阀手下将领,部属损耗死伤尤甚,江湖上根植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去,若非失去了这大量的统率,谋划策略的人物,李阀这数年来也不会仅仅是展壮大自身了。 “总镖头……。” 云翼扬仰天感受着风雪的吹拂,轻声下令道:“加快脚步,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山野客栈。我们到那里再暂作休息,明天绕过阳继续赶路。”阳终究是李密控制的地域。而这次押送的镖物若是稍有泄漏,只怕连李密也会忍不住动心的。为了万全之策,云翼扬根本不打算进阳城,众人虽然觉得无法去感受那座繁华美丽的城市而有点遗憾,但对于总镖头地决定,他们从来不会怀疑。 反是那小女孩略微感到一丝诧异,娇声道:“哥哥,你以前难道走过这条路么,怎么知道前面会有客栈?” 云翼扬稍微怔了一下,神思扶摇,这条路,他曾经走过一次,那时后有追兵,而他自己筋疲力竭,宛若丧家之犬一路流浪着,不敢稍有歇息朝洛阳奔去。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依然是雪原,依然是风寒刺骨,凛凛天威。当时之景似乎犹在眼前回想,他不由得轻轻感慨世情变幻,物是人非,昔年逃窜天涯的年轻男子如今已是江湖上赫赫盛名地人物,那时只能仰望的存在他已见得太多,如今许多已被踩在脚下。 只是……他捋过鬓角,看着那微微白的头,心中苦笑,他的资质并不高,甚至算得上驽钝,能够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自然是殚精竭虑,为了追寻那人的脚步,所付出地自然更多。 弹指梭罗,刹那芳华。自昔年天下第一战后,那人盛名已远当年的三大宗师,自是当之无愧的天上地下第一人,却不知为何忽然销声匿迹,迄今七年有余,昔日之风华绝代已成绝响。 有人传言他流连山水之间,与那月后做了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有人说他泛舟海上,翱翔于五湖四海之间,甚至有那海上巨枭豪侠流传曾见他携一女子踏波逐浪,东海之滨。那女子模样隐于云雾深处,只 态气质却依稀像极了昔年江湖上名声广传的一代大家那一战后,其实那人依然受了重伤,这数年未出,只怕是已然仙去。 对于这最后一种说法,云翼扬一直是嗤之以鼻的,纵然是全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死光了,只怕那人也依然活得多姿多彩,精彩绝伦。风雪自枯木间簌簌飘落,镖车进入了一处密林,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方就是客栈所在的方向了。透过密林上方隐约露出的空灵光彩,云翼扬仰望着苍穹暗暗想着,无论昔年那惊才绝艳的少年身在何处,都必将活得轰轰烈烈,只因这世间已再无人能掩盖他地光辉与璀璨了。 这样孤寂落寞的雪原,这样风雪肆虐地夜晚,小云躲进了镖车中,随行的人手将头埋得很低,沉默着。云翼扬回想着昔年风华正茂的岁月,他现在也不过三十五、六岁,只是心已经感受到了沧桑无尽落寞的侵蚀。他将心神投入在回忆中,这才现除了想到的与那人有关的事情外,自己的记忆几乎就是一片空白,这不由令他更加觉得落寞。 很多人喜欢回忆,云翼扬也不例外,特别是触景伤情,又勾出了几许遗失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走在这昔日亡命的路上,慢慢的竟是将以前的许多事情还原出来,甚至想到了这里曾经有棵巨大的古树,当时他曾在那树荫下歇息,只是可惜的是他搜寻四处却再也寻不到半点踪影了,只怕是早就教人伐掉了。 斯时,风雪渐缓。 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自天际苍冥缓缓飘落,恍似苍天馈赠的盛景,无边无际的漫漫雪原上皆是一般景致,动人至极,也煞是壮丽。那翩翩飞舞的雪花就如同夜空下翩然跃动的精灵,在微风吹拂的优美旋律中,盘旋起舞,灵动生趣。 出了密林,众人又走了数里,果然望见前面有一家客栈。众人心中一喜,不由加快了步伐朝客栈走去。 待走到近处,客栈里已经有穿着棉衣皮帽的伙计迎了出来,众人在伙计的引领下将镖车开进客栈后院。这客栈规模不大,此时天色已晚,阳城城门已关,一般人根本无法通行。再加上风寒肆虐,冰雪阻路,客栈内早就人满为患了。 他们这一行人个个皆是不凡,特别是带头的云翼扬长居上位,自有一股威严。而随在身后的小云可爱活泼,其他人也带着种悍勇气势。一进后院就引得众人瞩目,云翼扬等人也不以为意,目光朝四面扫过,眉头微微一皱。 那伙计也是个精灵角色,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中苦:这种江湖人士虽然豪爽,出手阔绰,只是也是最难伺候。若是讲理的还好,遇到那种强横人物,稍不如意便是刀剑相加,他们可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希望这几位能够通情达理就好了。他一边想着边谄笑道:“乡村夜店也没有好大的地方,早就客满了,后住进来都是挤挤打地铺了事。几位爷若是需要,小的便去与掌柜的商量将自己的屋子腾出来可好。” “不必了,给我们好酒好菜招呼就是。”云翼扬扬了扬手,随手丢下一枚金锭,莫说是他,随行护镖的十余人谁不是内功练到了几分火候,打打坐也就过去了,再加上也要看护镖车,实在也睡不得觉。吩咐伙计下去将饭菜送到后院,他们一行人取出坐垫,铺上垫子席地而坐,老沐等人生上火堆,围着烤火,渐渐得暖和起来,谈笑的声音也渐大,惟有云翼扬闭目盘坐,修炼内功。 小云性格活泼,耐不住寂寞,从后院瞧见客栈内***通明,言笑晏晏,时不时还有喝彩之声,心中好奇心大作。只是她虽然年幼,但也是识得好歹,知道这个名为哥哥实则更像父亲一般疼爱自己的人多半不会同意,一颗心儿痒,仰着小脑袋张望着,圆圆的小脸上布满了不耐的神色。 陡然云翼扬张开了眼睛,目中露出一丝疑惑,朝着左近的老沐吩咐道:“你们看好镖车,若有意外就大声呼叫就是,我带小云去客栈里看看。” 小云满脸喜色。 云翼扬却是脸色陡的一沉,他的内力精深,后院距客栈并不远,即使是人声鼎沸,但也足以教他听得分明。 那客栈中正有人在讲古,苍老、悲壮带着无尽缅怀的落寞声音恰好落入他的耳中。 “月圆夜,皇城巅,天下第一战,名动九重天……。”“……七年前的那一战啊……。” 第三章 讲古 湖何时开始存在已不可考究,但自从有了江湖,就从过争斗,搏杀浴血永远都是江湖的主旋律。 每一天,在天下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有无数的角逐战场,为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信念而战斗,说起来固然是令人热血沸腾,但其中的残酷却又有几人能够了解?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过仅仅是茶余饭后,疲惫之余解乏去忧的方式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说书讲古的这样的职业。 客栈前厅内此时挤满了过往的商旅,其中更是不乏提剑携刀的武,这些武大多武功不高,大部分商贾或是小帮派都喜欢雇佣他们来应付一些毛贼。小云美目朝着四周一绕,吐了吐舌头,咂舌道:“好多人啊!”的确,此刻的前厅早已是人满为患,莫说想找张空闲的桌子坐下,便是连地面也打满了地铺。惟有正中央安置着一个火炉,有不少人都围在那里取暖。 只是前厅人虽然众多,出奇的却没有嘈杂的感觉。众人或坐或卧,或闭目假寐,或是饮酒取乐……寻取着最安逸的方式,安静的听着客栈筑台上的老讲古,这老白如雪,手捧古筝,挥落之间也颇有一番韵味流长,加上苍老的声音讲述那传奇般的故事,神话也似的人物,也引得众人恍若置身梦里,如痴如醉。 云翼扬两人进到里面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前厅中人数虽众。云翼扬眼中却只看见一人,便在客栈西北角落里地一张桌子。只坐着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双眸有神,面孔跟他身形般窄长无肉,脸颊懂得凹下去,鼻长肩薄,眉毛和眼睛间的距离恍常人大,容色阴冷。似乎自出娘胎後就从未笑过,本该像吊死鬼多过像人,不知如何五官配合起来又另有一种丑陋地美感魅力,形成种孤高冷做的气概,令人印象深刻。他约莫三十七、八的年纪,却子人一种饱经沧桑的苍老味道。只是不知怎么总带着种无法言语的阴郁萧杀之意,即使不是数九隆冬,也会让人望而生寒。也许是众人都对他有些畏惧,竟无人敢与之同桌,因此也只有他那张桌子有些空位。 云翼扬一眼瞧去。已知现时整个客栈,除他之外。数此人武功最为精深,便是连自己也怕是还要逊色不少,他想不到竟遇上如斯高手。 紧接着,云翼扬便看向了黑衣人的手,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皱眉。这黑衣人手臂修长,看起来白皙柔弱地手掌却带给了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最关键的是他便是连吃饭,喝酒的时候也没有将手中的银鞘短剑放下,像这样的人怕是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手中的剑,若非对自己手中的剑有着异常的自信,只怕也难有如此地气度。 “这个人很危险。”云翼扬仅在一瞬间便作出了判断,心中便绝了上前结交的想法。那黑衣人却似有警觉般朝他看来,冷漠地眼神中满是警惕的神色,云翼扬微微一怔。朝他微笑着抱一抱拳,谁知那黑衣大汉目光如刀般的扫了一眼。竟又转过头去,自顾自的饮酒,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云翼扬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倒没有什么生气,他行走江湖多年,经验老道得紧,自然知道江湖中有本事的人大多性格特立独行。这黑衣人便是连目光中也有种冰雪般的冷漠,自然是极端孤僻地人物,像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去打扰。“原来那里还有位置,太好了。”便在他一愣神间,小云已惊喜出声,拉着云翼扬朝那黑衣汉子走了过去。 云翼扬只有苦笑,便是连阻止也是晚了,只因那黑衣人此刻又注意到了两人,待走到近前,云翼扬正想说几句客套的话,小云已抢先开口,甚是豪气的抱拳微笑着说:“这位大哥,这客栈太小,我们兄妹二人能否在此挤一下?” 那黑衣大汉目光落在小云清甜的笑容上,竟好像微微一愣,眼中的冰雪似乎也柔和了一些,涩声道:“当然!”此人似乎很久没有与人交流,便是连话语也透着几分艰涩,声音甚是刺耳。云翼扬见他没有否决,道了一声谢,便和小云坐在这黑衣剑客的对面,静静的听着那老讲述七年前的那一战。 小云本是好奇的看着黑衣人,不时地说着话儿套着近乎, 甚是甜美清醇,整个人更是冰雪般可爱的人儿,谁不分,若非见她旁边地云翼扬风度不凡,而且那黑衣人更透着一股寒气,早有一些人耐不住想要过来搭讪。谁知这黑衣人却是不理不睬,最后更是干脆闭目沉思,小云气恼的扮个鬼脸,接着调皮的一笑,心中也不生气。便想去找哥哥云翼扬聊些有趣的话题,那知回过神来见哥哥竟似乎听得入迷,心中不由大讶,哥哥一向稳重,怎会如此失态,心中一生出好奇的念头,便也细细的听那白老人在说些什么,这一听之下,竟渐渐的也跟着听得沉醉起来。 风情如雾,岁月如歌。 伴着那讲古老的话语,昔年的岁月悠悠在云翼扬眼前展现。那年,尚是风华正茂,那时,风雪如刀,刺骨生寒,那人,黑衣黑,单手执剑指天,悠悠然而站,虽没有展现半分的惊世绝艺,却已然是风华绝代,令人不可逼视。云翼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七年前那初见的一幕以及后来生的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七年前的洛阳,狂风怒吼,雪花纷舞……悠悠流淌的洛水,凛冽刺骨的风雪……英雄悲歌。这数年来,江湖上不知生多少次的争斗,更不知又有多少人物相继成名,得传天下。但是若论轰动,流传得最广的还是七年前的“帝尊之战”,或也可以称之为“天下第一战”! 这一战有许多本该在将来的某个岁月里大放光彩的少年豪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绽放的时候就遗憾的陨落,也有许多成名多年的名侠豪杰殉道,终结了辉煌的武生涯。其直接后果就是造成了现在的整个天下武林的境界比七年前低了一个层次,现在江湖上已经没有了宗师级的高手,“散真人”逝去,“天刀”宋缺不染红尘,潜修刀道,“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自此也是生死未卜,高丽“奕剑大师”也是如同宋缺一般,而昔年那一战的主角之一----“武尊”毕玄自败于“夜帝”之手后,也是了无音讯,最后一次被人看见却是在大漠深处,据说他是想追寻最为高深的武道。 如今的江湖,最为顶尖的高手便是李密,王薄,晁公错等同宁道奇差不多同一时代的人物,论功力境界离宗师级也不过仅差一线。除此之外,或许还可以加上那数位崛起于进几年来的青年高手,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那振翼已是青霄上,飞天且作逍遥游的清鹤公子。 这一切,都源于七年前的“帝尊之战”,那本就是近两百年来流传最广,牵连最大的一次决战,其轰动程度甚至还过了两百年前“绝代剑圣”燕飞决战“天师”孙恩的最后一战,这一战不但势将流传千万年,也已然载入了青史。 “明月夜,皇城巅……。” “……天下第一战,名动九重天!” 到了如今,那一战几乎已经被渲染成了神话传说,在武林中的各个角落流传……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曾亲身经历过的那一战的武还是目睹过的各大门阀势力对于那一战都绝口不提,甚至连那两大绝世强的名字都不愿再提,甚至严令管辖范围内的民众谈论,是故这一战流传虽广,但同时却不被人了解,就如同虽然知道曾经在天地间有过那么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却似乎又没有,甚至许多年青一代或是没有目睹此战的武,如今已经将它当作神话故事来听了。 云翼扬也未曾向小云提起过,这也正是小云听得津津有味的原因,而最令云翼扬奇怪的却是这老竟敢不顾李密的禁令,将此战以讲古的方式说了出来。 第四章 心忧 昔年那一战之惨烈,悲壮足以上动九天诸神,连苍天亦为之降下无边风雪。 夜帝,武尊当世两大绝世强争锋相对,仅仅争斗的余波就使百余人丧生,虽有数百名精修武学的江湖好手观战,却是没有一人能插手其间,洛阳皇城实际上的掌权,王世充调集千军万马却也仅仅能稍稍阻挡他们的脚步。 ……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神通,便是说神仙手段亦不为过,云翼扬曾亲历其中,自然没有半点疑虑,但是其他人却不一样了,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普通人,即使是那些被雇佣的武士,其中的最强也不过介于二流到一流之间,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自然也只当这白如雪,苍老垂暮的老人在讲神话罢了,虽然吸引人,却并不往心里去,更谈不上去相信了。 云翼扬想到这里,也不由暗暗叹息,那心中的复杂感受便是连自己也无法说清楚,油然生出难以名状的感觉。转头瞧见小云听得入神,自也不去打扰,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恍惚间,只闻得一声凄然的叹息,那声音中似乎充满了无尽的郁郁之意,令人生出压抑烦闷的感受。云翼扬心神一震,讶然朝那摩挲着剑鞘,一脸冷漠的黑衣人望去。 “咦!”此刻才现这黑衣人的神色十分怪异,虽是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样,但每当目光落在小云身上,却总是柔和了几分,隐约间竟似乎还有几分怜爱之意。云翼扬一愣,这黑衣人他却是连见都没见过,怎会对小云有如此古怪的态度?心下升起一丝疑虑:“在下云翼扬,敢问阁下名号?” 铁血镖局纵横南北,黑白两道无不买上几分薄面,以云翼扬今时今日在武林中的地位。名声……除了李密,王薄,晁公错那等数十年前就名动天下的绝顶人物外,也未必比现在江湖上的领军人物逊色多少。本以为这黑衣人听到他的名字,即便不会大惊失色,怎么着也要露出几分诧异,谁知这人竟是颜色分毫不变,反而将本就微阂的眼睛完全闭上了。 云翼扬此时更加肯定此人绝非等闲人物,想到此次押镖护送之物。也不由心下惴惴,恐怕会多生变故,再没有留在大厅的想法。 这时只听外面奔马嘶鸣,没有一会儿,客栈大门“啪”的被掀开,一股寒风倒灌进来,大厅中燃烧激烈地火焰闪动着。众人正听得兴起,被这冷风一吹。不由都打了个寒战,蕴含着愤慨的朝门外望去。 就在客栈大门敞开的同一刻。从外面闯进来七八名锦衣华服的似是儒生,又好像是豪门贵族公子的人来,每一个人都是器宇非凡,傲然卓立。面对着客栈中众人愤怒的目光,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 云翼扬只看了一眼。就急忙低下了头去,心中震撼得几乎想要出声来。这七、八人常人或许认不出来,但是他却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即便现在他们都已经改装易容也瞒不住他。他现在只希望这些人不是冲着镖物来的,否则地话,也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两个人出手,他们便只怕会全军覆没。 “赶路累了哩,我们便先在此稍作歇息吧。”这时,一把曼妙迷人的嗓音从那几人中间传出,众人只觉得这声音恍惚是清泉流水从心间流过,恍然一种轻柔舒缓的感受。虽然知道这些人绝不好惹,也忍不住眼睛望去,令人失望的是那说话的女子全身裹在貂裘中间,遮住了容颜。 果然是他们。”若是说对于这些突如其来地人物的翼扬不过仅有*分的把握,听到这女子地声音,现在已可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了,这不由令他脸色一沉,心中愈凝重。 仅是略向那黑衣剑客看了一眼,现这人竟也是脸色微变,心中一动,但也没有时间去细想太多,也不管小云不愿地神色,趁着那几人还未注意到自己便匆匆朝后院退去。那女子在云翼扬离去的瞬间,迷蒙地眼眸略略扫过,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哥哥!”进了后院,小云也注意到了云翼扬的神色,感受到那种如临大敌的气息,心中生出一丝不安。见小云脸上惶急地神色,云翼扬微一叹息,暗想道:“纵然真的是他们来了又如何,即便是为了小云,我又岂能失了斗志。”微微一笑,云翼扬恢复了沉稳:“没事,不过是因为风雪阻道,哥哥怕耽搁了时间而已。” 小云虽然聪慧灵觉,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世故,心思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更何况对乃兄极为崇拜与相信。听这一说也放下了心中的隐忧,很快将心思放到了别的地方。想到刚才听到地故事,好奇道:“刚才那老爷爷说的事情是真的么?小云却是从来没有听哥哥提起过那什么天下第一战。” 小云撇撇嘴:“那夜帝,武尊难道比哥哥还要厉害么?”小云常听镖局的趟子手谈论自己的哥哥如何如何厉害,每次押镖又击败了那些成名人物,更何况妹妹对于哥哥总会有种生来具有的依赖,心中早已树立了没有自己的哥哥不能打败的人物的理念,对于那所谓的帝尊之战便是连半点也不相信。 云翼扬怔了一怔,幽幽一叹道:“我这点微末功夫又算得了什么?与那两位相比,只会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小云不服气的说:“若哥哥也只算是微末功夫,那江湖上那还有高手,小云却从来没有见谁是你的对手。” “那只不过是真正的高手不屑对我出手罢了。”云翼扬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昔年高手辈出,便是连突破先天境界的高手也不算少见,若非那场宗师之乱,天下武林精英强损失惨重……那会落到现在寥寥无几的境况。” “宗师之乱?”小云有些疑惑,略微一想便知道说的多半还是那所谓的帝尊之战,心中更是好奇,想要再问下去,云翼扬已经朝镖局众人走了过去。 这一夜便在小云满腹的好奇心中过去,到了天明的时候,风雪终于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四野白茫茫一片广袤无边,最深的地方积雪甚至深达五六尺,稍不注意便会陷进去。 小云呵着气,神色略有些疲倦,脑中转悠着那听来的故事,恍恍惚半夜才睡着,自然是没有什么精神,客栈中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咒骂着这鬼天气的有之,却是这一夜风寒入侵遭了感冒。草草的用了早膳,云翼扬等人趁着风雪停息,押着镖车继续赶路。 小云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将头埋进貂裘中,揉着睡眼一副迷糊的可爱神色。由于积雪太深的缘故,镖车若是再载了人押运起来自然更加吃力。小云便下来走路,刚开始还会开心的不时裹上几个雪球,只是一路走来皆是白蒙蒙一片,看得多了自然是乏味得很。 第五章 迦楼罗王,西突厥国师,邪道八高手…… 人又行进了数日,愈往南走,天气渐渐回暖,行程间海,云翼扬等人数年行镖,早就熟门熟路,自然不会觉得稀奇。但小云次出门,此番大涨见识,心中欢喜莫名。铁血镖局名声在外,倒也没有人敢来找麻烦,众人不觉也放松了一些。惟有云翼扬心中警觉反而大增。 “不对,此次镖物便是连我也难免动心,更何况他人了。而今一路平安,只怕并非是什么好事。” 这日傍晚,众人来到南阳境外,云翼扬心中嘘了口气。 “等入了城,将镖物上交给雇主。其他的事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希望这最后不要出事才好。” 此时众人所在地势平坦,很容易就能将十分宽广的区域看得清清楚楚,便在众人行进的前方十里处,只见巨树掩映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平原森林,密林中央建有十余座小亭,隐约能看见轮廓。幽林清净分明没有一丝人影,但却有歌声自其中隐约传来,在林中震响回荡着,悠远中又带着一丝阴森的寒意。 镖局在外走镖,规矩自然不少,“逢林莫入,遇水掉头。”是这一行的老规矩,说的正是森林,水路乃是最容易被人设伏的地方,而无论是前还是后对于镖局都不是什么好事,敌人既能在那种地方设伏,自然也深知地利,对于镖局是十分不利的。但是有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即使是深知可能被伏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云翼扬这一行人也正是如此,若想要入南阳城,别无他路。 走镖又有明镖和暗镖,明镖乃是一般情况,而后却是押送那些极其珍贵的镖物时,镖局用来混淆耳目的常用手段。有的时候为了保密除了镖局的主事人以及雇主,其他人甚至不知自己押送何物的情况也是常有的。这次的情况便是如此,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云翼扬也不敢保证有没有泄密。 很快,众人来到密林外。 “大家小心戒备,莫要失了镖物,坏了镖局地名声。” 天际蒙蒙红光翻涌,好似飞虹奔腾,艳红的色泽洒在清幽的密林间,那抹红色沉沉的压在众人心头。林间不时传出树叶飘落地面的细微声音,因为林间被树木枝叶掩映的缘故,积雪融化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踩在湿漉漉的树叶上沙沙作响,一股寒意能从脚底凉到心头。 蓦然。 只听得数声风声鹤唳,几缕尖锐的啸声破空袭至,那啸声几乎在入耳地同时便近到身边教人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好厉害的暗器。”云翼扬一念未毕,便见得天空中电芒闪动,掩映的叶片好似血一般簌簌飞泻,而那电芒却在天空交击。紧接着势若雷霆的凌空下击。 “果然来了。”只从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势,云翼扬便知所遇实已是当世一流高手。若是七年前只怕也是难以抗衡。只是现在他亦非吴下阿蒙,劲风呼啸中。闪电的光芒犹在眼前闪耀夺目,云翼扬凌空斜掠而起,妙不可言地避过对方的攻势范围,双掌拍出按向那道电芒。两道劲力交击地同时也显出偷袭的身影来,那人显然没有料到对手竟如此高明,施尽浑身解数竟仍然无法抵御那透过兵刃而来地巨力,胸口如被雷击。竟吃不住势子,跄踉跌退,双目中露出难以置信与骇然的神色。 云翼扬一掌迫退敌人更不停留,飘身急退的同时狂喝一声反手拔刃离鞘,森寒刀气化作飞腾的旋风将数道袭来地暗器搅成粉碎。云翼扬此时也不敢大意,他知道对手的目标是镖车上的镖物,身影一晃间已回身落到镖车旁边连同小云一起护住,同时朝其他人出指令,瞬间众人都聚在了一起。 云翼扬冷哼一声,朝着那最先袭来的领模样地大汉望去,此刻在此人旁边已汇聚了十余名杀气腾腾的好手,不怀好意的冷然注目。云翼扬毫不在意,冷笑道:“何方高人?”他刀势斜指,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漫全场。 那领模样的汉子脸色一沉,心中暗恼,本以为能凭自己将他们完全擒获,谁知竟是如此棘手?一时间他也是心神微乱,只是他也是久经沙场,心志坚毅。沉吟片响,打了个手势,便见众手下散了开去,潜往密林四周,形成包围之势。这才朗声笑道:“‘铁翼鹰扬’名不虚传,确是了得。‘漫天王’旗下‘夺命刀’焦邪,奉天王之命,想向云大侠请教一样事。” ‘漫天王’王须拔乃是一股叛变民军的领。自杨广死于宇文化及之手,各地豪雄,纷纷揭竿而起,王须拔自立为王,声势颇大。在各路民军中,势力隐然也只在瓦岗寨李密,江淮杜伏威之下。云翼扬想到连此人也觊觎镖物,心中也不由一沉,还未答话。小云忍不住冷笑道:“请教事情何须带这么多人?看着不是我们对手就说是请教,好不无耻。” 被这样的一个小 指责,焦邪也免不了脸上一红,就在此时,左方三里来一下尖锐的哨子响声,焦邪大感意外,冷喝道:“‘漫天王’旗下在此办事,闲杂人等退去,否则后果自负……。” “王须拔算什么东西?我朱桀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焦邪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急骤的蹄音自远而近,西南的方向尘土卷扬,十多骑全奔至。 听到‘朱桀’两字,除了小云不知情理外众人无不色变。便是连云翼扬也露出动容之色,竟是朱桀亲至? 这朱桀也是起义叛军的领,自号迦楼罗王,此人生性冷酷残忍,每当夺得一地无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诛杀平民,妇孺泡制成肉干以冲军饷。声名狼藉,纵然是与昔年的四大寇曹应龙等人论声誉也不知比他好上多少,所谓“宁招四大寇,不惹朱阎王”正是此理。 说话的功夫,风声连响,十多道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朱桀等人连焦邪看也不看上一眼。事实上像他这种级数的高手在绝代宗师俱然无踪之后,当世之间实已是难寻对手,纵然是李密,王薄那等无限接近于宗师级的绝顶人物也仅能将其击败而不能杀死,对于王须拔手下区区一员大将自然是不放在眼中。 虽然曾经想过这凶名满天下的枭雄的模样,但云翼扬初看起来还是吃了一惊,并非是说朱桀的模样何等凶恶,而是他实在是太平凡。中等个子,身材适中,不蓄胡须,乍看毫无特异之处,若非此人表明身份,云翼扬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而更令他吃惊的是朱桀身边还有两人,身法气度竟绝不在朱桀之下。 “好胖。怎么可能有人会长得怎么胖?”小云瞧着那肥唇大肚腩,身上更不知长了多少赘肉的大胖子眼中满是吃惊地神色。这胖子瞧见小云的模样。双眼一眯就像是完全陷进了眼窝中,跟那庙里的弥勒佛倒是有几分相似。 “‘四川胖贾’安隆!”云翼扬神色一动。已然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心知今日实在是凶多吉少。安隆表面上是西南方最大的酒商,也兼营其他生意,是多个行会的会头。江湖上流传的是他的武功倒稀松平常。不过他的拜把兄弟却是雄霸四川地‘武林判官’解晖,解晖的儿子解文龙娶了宋缺的女儿宋玉华为妻,有这么强的靠山,倒没有谁敢惹他。 但是云翼扬年轻时却曾随昔年一位绝代人物浪迹天下。知道许多常人根本无法涉及的秘密,而安隆暗里的身份乃是位列邪道八大高手的人物,邪道八大高手声名不显于世,所以知道他们地人可谓寥寥无几。但其中排在第一,第二的两人却是令正邪两道为之色变地绝世强,正是如今早已销声匿迹的邪王,阴后。 另外一人身形并不魁梧,却高挺潇洒,浑身含蕴非凡地力量,气质高贵,但他真正吸引人处,是那对深且温柔而微微篮的眼睛,与其高耸的鹰鼻与坚毅的嘴角形成鲜明地对照,使人感到他兼具铁血的手段和多情的内在。虽然云翼扬不知道此人根底,但只从他能与朱粲,安隆相提并论的过人气度就可知此人地厉害程度。 看到这里饶是他心志坚韧无可动摇,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说在他们后面还跟随了两名身法高明程度不下于自己的美丽女子以及八名武艺高强的属下,光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出手都足以将他们全部料理掉。叹了口气,道:“迦楼罗王如此之大的阵仗,实在是太高看云某人了。” 朱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淡道:“云大侠是聪明人,自然也该知道本王的来意,还是自己将那东西交出来吧,免得妄动干戈。” 云翼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朱粲倒显得有些吃惊:“你不愿意,难道是想迫我们动手?” 云翼扬叹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若是将那镖物交出,自然可以保全性命,但是铁血镖局的声名却也是毁于一旦,数年的苦心经营瞬息化为乌有。 “来了还想走,那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蓦地一阵娇笑,却见那本在朱粲身后的其中一位女子身影微晃,挡在了焦邪等人面前。这女子千娇百媚,栗棕目。明显非是中原人氏。此刻青春焕的俏脸似笑非笑,野性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焦邪。 焦邪心头叫苦,在朱粲等人来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事不可为,若是一个不好,更可能将性命丢在这里。只因若是朱粲得了那东西为了保密绝对要诛杀所有知道的人,本想趁他们不备悄然退去,谁知别人早就注意到了这里。而这栗色丝的女子的身法更是令他暗暗心惊。 焦邪知道绝不能让对方取得先机,惟有先下手为强才有一线生机,退步抽刀,同时出指令,教属下现身围攻。他人随刀进,化作滚滚刀影,往那栗女子潮冲 此时众手下纷纷赶来助阵。 “先将这小娘皮捉在手里,对方也好投鼠忌器。”焦邪心下一横,强大的刀气,狂潮般涌往栗女子。 栗女子露出不屑神色,纤弱修长的小手往小蛮腰一抹。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迎风一抖,挺个笔直,遥指焦邪的刀锋,焦邪一刀劈出,快逾闪电,正中栗女子软剑。“当”!出乎他意料外,本是柔可缠腰的剑,竟毫无花巧地和他的宝刀硬拚一招。刀剑交触时还火花四溅。 剑芒再盛,与焦邪的夺命刀绞击纠缠。焦邪展尽浑身解数,挡到第六剑时,精钢打成的夺命刀竟给对方硬生生一剑劈断了。焦邪大骇下,把断剩一截的刀柄当作暗器往对方投去,同时提气急退。娇笑声中,那栗女子一个旋身。不但避过激射过来地断刀柄,还脱手掷出长剑。焦邪明明白白看着长剑朝自己飞来。还想过种种闪躲的方法,但偏是长剑透体而入时。仍无法作出任何救命的反应。 栗女子皓腕一转,便轻松的抽出**焦邪身体内的软剑,美目倩兮,往後飘飞。落到刚赶至战场的两名焦邪的手下间。人旋剑飞,那两人打着转飞跌开去,再爬不起来。这些大汉均是刀头舔血,好勇斗狠之辈。剩下的人反激起凶性,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栗女子冷哼一声,化出百千剑影,鬼魅般在众大汉地强猛攻势里从容进退,剑锋到处,总有人倒跌丧命。中剑无论伤在何处,俱是剑到丧命,五脏给剑气震碎而亡。 云翼扬神色微动,想不到便是连这女子也是如此高明,而他身后的众人更是心惊于此女的狠辣手段。朱粲微微一笑,赞道:“莲柔公主剑法更精进了,云国师有女如此,却是教朱某羡慕至极。” 那云国师微笑着看向栗女子,柔声道:“朱兄之女媚公主冰雪聪明,权谋武功均是不弱于世间须眉男儿,岂会弱于小女?况且莲柔出手不知轻重,否则的话留下焦邪也能知道王须拔的一些情况,还望朱兄勿怪,” 此人说完话,云翼扬心中剧震,已知这云国师就是来自波斯的武术巨匠云帅,现乃是西突厥的国师。也因为此人地存在,西突厥无人能敌,更擅诡谋诈变之道,否则西突厥早给异族灭了。而那栗女子则是云帅之女莲柔,另一女则是朱粲之女朱媚。 朱粲虽是雷霆手段诛杀焦邪等人,瞧往云翼扬时,眉头却也不由一皱:“云大侠该知既有我三人亲自出马,便是连十个你也保不住那样东西,纵然失了镖物,但谁也怪不得你们,何必伤了彼此的和气。” 云翼扬又叹了口气,他只有苦笑,小云怒视着朱粲等人,也不再说话,她虽然心思单纯,但却知道这些人是连哥哥也顾忌地人物,若是说话,反而会令哥哥分心。 安隆往他们瞧来的目光闪烁,却没有说话,脸上挂着嘻嘻笑容,谁也看不出他地想法。云帅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云翼扬好半晌後,微带不悦道:“朱兄何必与这厮废话,若是不予杀了即是。” 朱粲眼神一凝,沉声道:“云国师久在塞外,但也该听过昔年那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云帅面色微变,却是想到一个人来,讶然的朝云翼扬望去,语声低沉:“难道你这小子竟还和那位帝尊还有关系?”也不知是否错觉,小云竟觉得云帅说出那‘帝尊’二字时,语气竟是如此的复杂,似是崇敬,又似畏惧。 云翼扬面色漠然,擦拭着手中地弯刀,冷冷道:“云某人却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小云目中露出一丝疑惑,她感受到了自己兄长心中的不平静,就在云帅说出那‘帝尊’二字时,他甚至能感受到兄长握住自己的手掌也是微微一颤,她心中更是好奇,那客栈内听来的故事,帝尊之战以及哥哥地神态再加上兄长此时的表现,她觉得自己的哥哥一定与那位大人有些关系。”洛阳烟雨,随云逐流,十年夜雨话恩仇;一袭素衣上凌霄,名剑动九州。” “天下宗师会京华,纵横宇内谁抗手?” 朱粲逸出一丝嘲讽,冷笑道:“若非你与那位帝尊有关系,你云翼扬的功夫虽是不错,却也不能保得这数年平静。” “……那位帝尊昔年杀戮相随,自然是仇敌满天下。后来虽然对中原武林有恩,但这么多年下来,恩情早就忘了,但仇恨却不会消磨。你当时跟随在他身侧,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若非顾忌到那位的存在,纵然是你有十条命,也未必能够活到现在,你若不将那件东西交出来,本王便一并将尔等杀了,到时参悟出其中秘密,炼就玄功,便纵然是那位亲至,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我!” 第六章 那件东西…… 粲很生气,自从拥兵数十万,且自封为迦楼罗王之后候实在已经不多,无奈的时候更少。但是对于云翼扬的时候却真的有种面对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将话说到如此份上了,实在是屈尊降贵了,但这小子未免太不识趣,若是一般人早就处死了事,但云翼扬却不能。 这小子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他背后的那位存在未免太可怕了一些,七年前的洛阳风雨飘摇,来自中土塞外的所有高手尽会于此,但到最后却都被一人的光芒所掩,连名垂天下数十年的三大宗师中的毕玄,宁道奇也不例外。 甚至到了现在,初出茅庐的江湖后进知道他们的都已不多,这实在是件很悲哀的事情。朱生性残暴,好勇斗狠,但本质上来说也拥有武的秉性,当年的三大宗师年轻时候的他来说,无异于武林神话。 朱粲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却知道当年洛阳英雄汇聚,豪杰如云,不说如今大放异彩的李阀二公子,‘秦王’李世民,雄踞洛阳,独霸一方的王世充,塞外诸侯霸主,佛道两宗……每一个势力都只会在他之上,而不会在他之下,连那些人都付出深重代价的人物,谁能不谨慎以待。 他一直相信‘空**不来风’,虽然江湖上对于那位帝尊的传言实在是夸张了一点。朱不敢轻举妄动,心里郁闷,云翼扬也是愤怒不已,押镖的遇上劫镖的,没有人会感觉到高兴,尤其是这劫镖的拥有压倒性的实力的情况下,云翼扬心中也甚是无奈,若是只他一人,便是拼上一条性命也是无妨,但是现在家大业大。更何况还有小云在此。 就在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却都因为各有忌惮而对恃的同时,却不知就在离他们五里遥外的一处小土坡下也有人在虎视眈眈。这是常理,你能够窥视他人,别人自然也会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就连黄雀也不能肯定是否已经落入猎人的视线内,更何况螳螂? 所以根本不用觉得奇怪,即便是那做了螳螂地人物是凶名昭昭的迦楼罗王。这一群人人数不多。但每一人都是神采飞扬,长身玉立,即便是与朱粲,安隆等人相比也未尝会弱上半分,带头的却是位青衫女子,这女子姿容秀丽,年华看起来仅在二十五六左右。此时却是秀眉深锁,紧盯着白皙玉手间的一张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的现出几行字来。 “……初现东平郡,琴箫相合。众皆讶之……” “擒宇文,击东海,斩四寇,败尽英雄。杀尽仇寇……” “洛阳聚风云,会尽天下高手……战散人,败武尊,自此无敌于天下。世间更无抗手……。” 青衣女子看到这里,嗤笑一声,柔媚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嘲讽,:“这算什么,这就是全部的资料,也难怪二哥会败在他的手里?”白皙的玉指一转,那纸条瞬间化作飞灰:“这些东西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要地是那人最隐秘的资料,而不是这些传记史一般的空白,七年了……你们竟还是只能找出这点来。” 这青衫女子虽是女儿之身,然则盛怒之下,却只有一股威严,教人心生折服之意,而被她责备的几名男子竟都是面色平静,不但没有半分羞愧,更是连一丝怒意也没有。等到这女子冷静下来,其中一位身着青色儒衫的男子才淡淡道:“公主息怒,其他的势力所得到的资料绝不会比我们更多。” 这青衣女子正是李秀宁,当今天下实力最强地诸侯,唐王李渊亲自册封的平阳公主。她平静下来,也知道实在是怪不得他人,那夜帝来历最为神秘,以道、佛两宗地领袖慈航静的势力之广,也仅能查到东平郡即止,而在东平郡之前地事情却都是一片空白,就好象那人就是凭空掉下来的一般。 人当然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李秀宁这点还是非常清楚的,她越想越觉得头疼,若是七年前没有留守长安,而是随世民二哥前往洛阳,倒也能一睹这位武道史上最为惊才绝艳地人物的风采,对于此人自然也能更了解一些,如今凭着这只字片语,若是那人真的有心对付大唐,凭何来抵挡? 这七年,以那人的惊艳绝才谁知道拥有了什么样地实力。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是李秀宁坚持的想法。 “看来也只有从云翼扬这里着手了……。”她转头看着远处的人影,心中微动。 朱粲虽然忌惮云翼扬背后的人物,却毕竟也拥有身为绝顶高手的傲气,两方之间的对恃自然也不会太久,此刻已经战至一起,而出手的仅仅是莲柔,朱媚等人,莲柔连同朱媚缠住云翼扬,其他的手下却迎上了铁血镖局的趟子手。朱,安隆,云帅三人负手而立,目视着战局。 他们所要迎接的对手绝不是这些人,而是暗中环伺的群雄。朱粲深知,既然自己能够得知那件东西的信息,其他同等级的人自然也能知道。唯一要做的就是将他们一一剪除。 李秀宁等人平静的瞧往战场,目光隐隐闪烁,谁也不能猜出这秀丽女子的内心,却听身后一把柔和的声音道:“秀宁,我们要何时出手?” 李秀宁此刻全神贯注于战场,闻听此言不由眉头微皱,此次**来的皆是秦王李世民的天策府众将,如先前的青衣儒衫男子即是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李靖等人,然则武功最为高深的却还是身为女子的红拂。 只是他们都惟命是从,除了在李秀宁决策失误的情况下会提点外,绝不会质疑或询问,更何况直呼她的名字,除了身为他未婚夫的柴绍外还有何人,本来两人早就应完婚,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拖到现在,面对柴绍,李秀宁也不好不答。 “不急,暗中窥视的人绝不在少数,谁若是得到那件东西,便立即会成为众矢之的,绝不会好过。”她微笑道:“即便是朱粲,安隆,云帅三人联手,也会焦头烂额吧,更何况他们自己也未必没有存着异心。”李唐势力广大,知晓安隆,云帅的身份并不为过。 第七章 高冠羽士,袖里乾坤;混元一气,先天五行神通…… 论武功,云翼扬的确已可算得上是少有的高手,天下过他的实在不多。但朱媚,莲柔两女家学渊源,亦非弱,虽然单独来说要比他弱上一筹,但联手后就仿佛在两女间系上了一道无形的纽带,威力倍增,直教他无法招架。 云翼扬脸上虽然仍是平静无波,但双手却似忽然间压上了千钧力道,出手间难免滞阻,已是难以为继。他知道,若无意外,最多还能支持十招就将会真力衰竭。 “本以为你会从那位那里学到什么了不起的本事,谁知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看来那人也是徒具虚名罢了。”大侠住手吧,这小姑娘如此讨人喜欢,本王也不愿意做那辣手摧花之事。”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实已是耗尽云翼扬平生所学,纵然自保,仍觉浑身虚软。若非那朱媚,莲柔二女见他已是瓮中之鳖,不愿逼急只怕早就油尽灯枯。他乘虚转眼一观,不由面无血色,镖局众人无声无息,已然尽数倒毙。小云被朱部属擒在手中,此时见兄长望来,却仍是极力镇静。 云翼扬惊惧交集,厉声叫道:“你朱粲也是一代枭雄,胁迫一个小女孩算什么英雄好汉?”行走江湖,胁迫妇孺稚童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云翼扬一见小云落在朱粲这魔王手里,心神撼动也顾不得许多。 朱粲也不理他,仅是冷冷一笑,冷眼瞧了他一会,道:“交出那件东西,本王自能留你兄妹安全,否则……什么人?” 朱粲猛然怒喝一声,弃下云翼扬苍鹰般合身朝镖车扑去。他不得不去,他现镖车上竟忽然间多了一个人。此人实在藏得太好,竟连他们也瞒过了。镖车离他不过三十丈左右,对于他这种绝顶高手而言实在算不得多远的距离。此人却能毫无所觉的趋近,绝非弱。 这就是变数,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存在一些不可预知的变数,有的人思虑周密,也大抵能将一切变数掌握,自然是算无遗策,但这种人千年来为人所知的也仅诸葛孔明,张良,韩信等寥寥数人罢了。朱虽然知道觊那东西的人不在少数。想得到绝不容易,但他想不到的是竟有人敢在他以及安隆,云帅两人环伺的情况下仍然敢出手抢夺。 “这个人绝对是疯子!”朱粲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他们三人联手便是连宗师级数地高手也不敢硬撼。安隆,云帅即使比不过他,但也绝不会差多少。 在下一瞬间,他现自己又算错了一点。暂且不论安隆那看似和善的胖子,云帅却实实在在是将他低估了。因为他现自己虽然离镖车更近,但云帅却能后先至的过他。身形之疾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能拥有如此轻功,单凭这点,云帅已能立于不败之地。除非有人的度比他更快,更疾。 朱粲叹息的时候,那镖车哗啦啦一声作响,健马长嘶中猛然破裂。像是一道闪电击落,车厢弹指间四分五裂,陡然一声震耳长笑,现出一道颀长的人影,头顶高冠,脸容古拙,手中捧着一方长达三尺的铁匣也不知是何物,他仅在破碎的镖车顶端凌空一旋便要跃空而去。 那知云帅的度出乎意料地快,在他身形甫展的同时,云帅腾身斜起掠至,手中多了把形如弯月,金光灿烂,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异兵器,冷笑道:“想要保命离开,还想将东西带走,没那么容易。”云帅的弯月刀变为一道迅若闪电的金光,破开虚空朝那高冠老劈去,声势惊人之极。 “当!”那高冠老将手中铁匣反手格挡,仓促之间力那能挡得住云帅全力出手的威势,只觉得一股大力从铁匣涌来几乎脱手飞出,虎口更是被震得裂开。闷哼一声,知道无论是云帅还是朱粲任何一人都绝不会比自己弱,若是两人联手只怕不但带不走东西,更要将性命留在此处。 高冠老再不敢留手,腾身而起,两袖飞扬。 朱粲朝镖车掠去的同时,云翼扬已从战局中把握住了微妙地机会,知道或许这也是惟一的转机了,刀势一揉,化作厉芒猛然合身朝挟持小云地大汉扑去,云翼扬虽然此刻已然快要真力枯竭,但奋力一击之下便是连莲柔,朱媚联手也不敢硬接,那大汉那能抵挡,只是一刀就魂归九幽。他不作停留,刀势暴雨般泼开将剩下的大汉笼罩在内,尽数杀掉。 云翼扬随之将小云护在身后,他此刻筋疲力竭,惟有凭着一股血勇支持,眼色红,也不逃跑,却是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样地情况莫说带着不会武功的小云,纵然是单独一人也是无法走脱的。那莲柔,朱媚二女当然也深知此点,是故根本不理会他解救小云的行动。小云善解人意,那会不知兄长地苦心,她虽然害怕,却抿住小嘴不敢出声来,她怕自己再令哥哥分心。 那高冠老来袭,安隆是惟一无动于衷的人,他肥胖的脸上似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救得这小姑娘一时,但本人反手之间,依然能将她轻易控制在鼓掌之间,云大侠本非愚人,却又何必苦苦挣扎呢。” “你尽可试试。” 云翼扬忽然笑了笑,手中弯刀却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几步靠在一棵树干上,似乎连握刀、站立的力气也消失了。 “大侠难道也嘴硬……怎么可能?”安隆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瞬间就忽然冻结,他就像是被狗咬了一下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他地身体虽胖,但这一动就仿佛是风一般,不但小云吃惊不已,连莲柔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帅轻功冠绝塞外,若非有那夜帝,邪王压制几乎已可说是当世无人能及,莲柔身为其女,轻功自然不差。但她却自问连自己也无法做到这胖子的灵动。 安隆倏地身影晃动,十 离毫无间隔样掠至云翼扬的正面处,肥脸上露出憨厚有眼中异常凝重。胖胖的身体陡然陀螺般旋转起来,拢手作莲花势,劲气爆空生响,震人耳鼓,像朵朵盛开的无形莲花,周遭十丈内的空间尽数扯动。出急旋地风声往云翼扬印去,玄机暗含,摄人心魄,奇诡至极点,如此奇功,确是骇人听闻。 可以想像,若在群战之中。无论对方有多少高手,都变得要独力应付他的攻势。 这正是邪道八大高手中‘天莲宗’宗主安隆的实力。莲柔,朱媚二女见得如此威势。脸露骇然之色,只因他们已看出安隆已用出了自己最强的绝学,正是“天心莲环”。 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灼热,作为“天心莲环”端的朵莲花劲气。拐个弯绕过云翼扬的身子,朝他背心印去。 大凡上乘内功,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如何培养体内真气。选择功法生和经行的脉窍,与及如何克敌制胜。而天莲宗的天心莲环实是先天真气里地异种,诀要在以心脉为主,认为“心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心像尖圆,形如莲蕊,中有异窍,唯上智之人有之”,“天心莲环”之名,由此而来。 再配以复杂无比的“动、摇、进、退、搓、盘、弹、捻、循、扪、摄、按、爪、切”十多种指法,通过两手太阴、阳明、少阳、太阳、厥阴诸经,释放出如莲蕊状的灼热真气,能把对手经脉灼伤破壤,阴损非常,在魔道中亦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其势虽凶猛霸道,却是极度损耗真元,难以持久,所以即使以安隆的级数,若非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肯施展“天心莲环”的魔功*,且必须在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才藉之以一举毙敌。自安隆魔功大乘后,除了对付辅公佑外尚是第二次用出,而辅公佑却也是一方霸主,而云翼扬此时已是油尽灯枯,恍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两女不由感到古怪不已。 事实上不但他们感到奇怪,安隆地惊讶更甚,在云翼扬靠在树干上的一瞬间,他已然感觉到对方似乎出现了某种玄之又玄,无法用言语表达地奇妙变化,恍惚间,他竟觉得对方已经同整片密林完美无契的融合在了一起。 这怎么可能……? 除了绝代宗师级数地高手,谁能拥有此等惊世骇俗的境界。 但无论是错觉,还是真实情况,安隆都绝不会容许出现不可掌握的变数,任何变数都将被毫不犹豫的扼杀,这……也是从那个为他深深崇拜地人身上学来的。 云翼扬在笑,无论是苦笑,还是死前因恐惧而笑,但他真的在笑。 “……乙是木,有生生之气,资生之义,以之癸为天干之终……收藏之义,以之坤纳乙癸。其义盖有取于此也……可见五行循环,无间断时。” 他的手忽然间按在了树干上,就像是一棵树扎进了土里,深沉,浓重中生出了妙不可言地变化。 …… 五行相生、相克。 那树杆陡然间似乎活了过来,焕出无穷的生机,本来青黄的叶片顷刻变绿,绿得晃眼,完全的不符合时令变化。但不过就是霎那之间就再次枯黄下去,不但是叶片,连厚重的树皮也开始迅龟裂,一片片干燥的枯皮掉落地上,而云翼扬苍白的脸色却在急的转为红润。 就仿佛那树木的无穷生机,已然倒灌进他体内。 木曰曲直,意为生长……升。 这种诡异莫名的武功,安隆竟然突兀间只觉得头皮麻:这是什么魔功?除了魔功,他已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夺天地造化为己用,损人而利己分明就是魔道所为。 “明玉功……?” 安隆脸色一白,想起了几年前那流传的一门绝世神通,心头苦:“那位不会这么大方吧,将这等旷世绝学也随便传授。” 高冠老长袖飞扬,卷动浮云,精妙无方。云帅来自西极塞外之地,苦寒干涩。塞外武生性冷酷,作用在武道上便是多出刀客,拳手且招式毒辣,便是连他这一代武学巨匠也是刀势着着夺命,那里见过如此以长袖进攻的武艺,惟有横刀劈斩,本以为能将袖子斩断,谁知那袖子上似传来绵绵无穷之力,毫不着力,将他迫退。而他这一斩的攻势反为那人借助,瞬间投入密林中去。 “袖里乾坤,江淮杜伏威。” 朱粲终究慢了一步,但他也从对方的武功上看出跟脚,冷笑着翻身直追而去,心中怒火狂炙,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竟为他人所乘:“云国师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擒下此獠。” 云帅也是面色难看,不但是因自己不慎着了杜伏威的道,更多的是那铁匣尚在杜伏威的手中,朝莲柔,朱媚打个招呼,腾身掠去。这里地势开阔,他深信以自己的轻功,杜伏威决然逃不脱追击。 “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诛杀此人,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云帅无疑是觉得心头有一把怒火在燃烧,因为他觉得对于自己而言,这实在已经是耻辱,虽然那迫退自己的人是名震天下的不世枭雄,‘袖里乾坤’杜伏威。 柴绍也很郁闷,他下令众人暗中追击杜伏威,竟没有人听令,他觉得自己身为平阳公主李秀宁的未婚夫已经拥有足够的资格号施令,至少能命令这些天策府的将士,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人物,但是别人却当他是一盘菜。 红拂,长孙无忌,李靖等人简直可以说是直接无视他,众人都在等着李秀宁下令。 这位年轻,睿智的公主殿下沉吟了半晌,朝远处战场看去,缓缓道:“不必去追杜伏威,我们暂不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再说。” 第八章 乙木玄功,五行幻术 多时候,这个世界都是极不公平的,有的人生来即是声色犬马。有的人却只能庸碌一生,劳苦不堪。在李秀宁等人目视战场的时候,云翼扬却不得不去拼命。 然则在某个方面而言,上天却又是公正无私的,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于上天而言,生灵造化皆是一视同仁的。 得到了多少,便需要付出等同的代价。是故他虽负有惊世绝艺,但却深藏不露,并非是因为心机深沉,韬光养晦,而是那种代价实在太大,大得足以教天下绝大部分武人止步。 云翼扬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乙木玄功”玄奥莫测,隐隐然已是上扣造化玄机。凡欲夺天地隐秘,全自身之灵秀,必为天地所忌。今日他擅用此功,必会折损寿元,也不知又会苍老几许?在悠悠苍冥面前,无论人世间何等厉害的绝世强,都显得渺小无比,以凡人之身,却妄用造化玄机,虽有大能力,无边神通,但实已是自取灭亡之道。 “当年那位帝尊,的确已可说是武道巨人,竟修出这惊天动地的神通,但以他的惊才绝艳,也没有办法去弥补其中的隐患,否则的话,也不必远走西极了……。” 双拳击出,云翼扬身形安稳舒展,隐然有那雷霆震怒之威势,气机却是牢牢锁定安隆,令他只能全神应对,无法顾及旁边的小云。安隆却是知道只要一向小云出手,势必将承受云翼扬倾泻怒火的雷霆一击,只怕以他的武功,也绝不好受。事实上,此时的云翼扬绝对是非常可怕的,他绝不是以身法见长,但他却能自由的穿梭在密林中,恍惚成为了森林的一员,清风流云。无远不至。 莲柔再次身受打击,她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轻灵身法遭到了严重挑战。云翼扬抖手一卷,数丈范围内登时掀起了狂风,不但卷起了尘封的落叶,更将莲柔,朱媚二女同时卷入了战圈之内,肆虐地劲气在四人间回荡。莲柔、朱媚见他如此托大,那还能忍住心中的愤怒,尖啸一声:“好狂妄的小子。”挺剑刺去。安隆侧身避过两人。人球般弹起,屈指抓向云翼扬面门,尖厉呼啸的劲风教人耳膜鼓荡。 莲柔,朱媚本就是当世一流高手,更莫说安隆这魔道顶尖人物了,三人联手只怕连宗师级数的人物也能斗上一斗,此刻虽是各自为战。但也仅是瞬息就将云翼扬好不容易布下的气场破了个一干二净。气机牵引下,自然要受那反击的力道。他登时喷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坠。 “……只可惜我资质太差,仅得乙木玄功皮毛,否则的话即便是不敌,也不会如此轻易束手。好不甘心。” 安隆肥脸上陷进眼窝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好不滑稽,脸上笑容更甚。“早知这小子身怀如此惊人地魔功,我又何必去冒险抢那东西。还不知能否得手……。”他伸出肥厚的肉掌,五指忽然收缩,莲花劲气催动下产生强大的回旋力道,云翼扬措不及防下往他倒飞而去,与他上冲而起的肥躯不住接近,禁不住心中大骇。 “砰……”云翼扬心如死灰下,心神反而更加冷静,奋起余力不断的朝四周挥掌,同时出呼哨。便见他将掌力渗透进树干,无穷无尽的乙木之精倒灌入体,以一种令人乍舌的度修复着全身破损地经脉,更是补充着损失的真元。“云大侠何苦做那困兽之斗,岂会教人小觑了。”感受着那加重地力道,安隆心中稍惊,继而加催动莲花劲气。 奔马陡然长嘶,自那破损镖车边沿人立而起,白虹贯日般掠至,安隆此刻才知云翼扬出呼哨却是在招呼马匹,心中暗自冷笑,小小一匹马若能阻得了邪道八大高手中的安隆,那绝对是天大地笑话。 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倒没有人能证实,但云翼扬露出一脸喜色,回头朝小云看了一眼,那一眼中也不知有多少千言万语,终是没有说出话来,随手悠悠晃动,吸纳入体的乙木精元弹指间一起爆像是一片云般托住了小云落往疾驰而来的奔马上,那马长嘶一声,闪电般逸往远处。“哥哥。”小云终究没有忍住,凄然抢呼了一声,秀气地眼中流出泪来。 “好狡猾的小子,休想救走这小姑娘……。”想从云翼扬身上迫出那“乙木玄功”的口诀来,以此人的硬气,只怕不比登天难上多少,惟有将这小姑娘控制在手上才是完全之策,安隆那能令她跑了,心中大急下急忙收摄莲花劲气,放弃了先擒拿云翼扬地打算,肥胖的身形冲天而起,向奔马斜掠紧追。同时五指收缩,又使出了莲花劲气卷向小云。 眼看就要得手,眼前豁然一变,就如同走入了另一片奇妙无比的天地一般,周围巨树参天,高不可攀,将阳光完全遮挡,飞鸟绝迹。那还是原来那小小的密林,这丛林好似自洪荒时便已存在,无边无际,但却静得可怕。安隆心胆俱寒,心中正自惊悸,陡然间只见那无数的巨树拔地而起,像是那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巨人,猛然扯出巨大的枝干,裹挟着无穷的力量挥舞过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安隆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脚步更是无法移动,眼看就要被那粗壮得好比巨人躯干的枝干击中,猛然间心神一清,周遭梦境般纷纷消散,什么丛林,巨树都无形无踪了。当然小云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幻术?可恶,这究竟是什么武功,就连我圣门的无上魔功也未必及得上此功的诡秘?”何绝顶高手被一个看起来全无还手之力的人摆了一道只怕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他怒哼一声,身影连晃已将云翼扬卷进怒浪狂风中。 第九章 碧落赋中人 着刺骨寒风,奔马划出一线流光,风声呜咽着,一如心情,她想起了很多与哥哥在一起的事情。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皓镜,星开碧落!” “哥哥,你念的是什么词,小云怎从未听过?” “此赋名为《碧落赋》,本乃是为了称颂苍穹碧落。但武间甚少有那风格雅致之辈,若仅仅是为了赞颂苍冥幽穹,又岂能流传江湖?是故此赋虽然广为流传,但知晓其中蕴含的真意的人却是不多……小云,你记着,若是此次押镖出了问题,你便去寻那碧落赋中人。” “碧落赋?”小云喃喃念道,她虽然心思单纯,但却并不是说她笨。相反,她至少比天下间绝大多数的人要聪明得多,很快就从纷繁的思绪中找到了灵光:“这么说,哥哥早知此次押送的镖物会引得八方争抢……那朱粲我虽不知是什么人物,但凭他那高得可怕的武功,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常人物,其他的人当然也不差。” “能令这些人也要争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还有此次拖镖的人又是谁?既然有此宝物,为何还要……。”她越想越深,但本就对这件事了解不多,岂能想得明白,又想到自己连累了哥哥,不由眼睛一红,落下泪来,此刻已是心乱如麻,那还能恢复清明,更不知天地之大,能够到那里去。 恍恍惚惚…… “碧落赋中人?小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知道找到他们,念出那赋来就行了。” “那里能够找得到他们?”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那里,也许是在天涯海角,在我们所不了解的某一个神秘的所在,也许……就在我们身边,不过若是真要说一个确切的地方的吧,那就去塞外吧。” “塞外……?” “神州之西,有山巍峨。雄兮壯兮。云梯非逺,天路还賖……浮沧海兮气浑,映青山兮色乱。为万物之群,作众材之壮观……非吾人之所仰,实列仙之攸居。”.吟了一会,补充道:“还有,注意马腹……。” 冷风灌进心肺,小云打了个冷颤。心神陡然清明,暗自思索道:“哥哥说的应该是去西域天山,只是为什么要叫我注意马腹?”她这一想,就马上现了反常之处,小云自知自己虽然会骑马,但却并不精擅马术,但奔跑了许久。度又如此地快,却并没有颠簸的感觉。虽然有地势平坦的原因。 “原来这马身比寻常马匹要修长得多,难怪跑起来如此平稳。”小云很快想到了原因。**马腹的双脚也感觉到了异常的突起,冰冰凉凉地触觉。她知道那并不是马鞍,心中灵光一闪,几乎“啊呀”一声叫出声来:“难道那就是他们争抢的东西。哥哥竟藏在马腹里面,这谁能想得到?”越想越觉得肯定,她心神也缓缓平静,所有的事件贯穿到一处:“东西还在我们手中。他们拿不到东西,哥哥自然就不会有事。” 小云露出凝重的神色,目视着远方,擦干脸上的泪痕,挥鞭拍马,卷起一阵沙尘朝着天涯尽处奔腾而去…… 第一次出门的小云并不知道此地远离西域千万里,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想要到那里,又岂是容易的事情。她更没有现就在她的身后,奇异般射出一缕寒光,分明是直奔着奔马而去,看那模样,无论是人是马一旦被射中都绝非是件好受地事情,但是那缕光芒却仅是一闪就被一道剑光在虚空截断。 空际的旷野上,忽然响起一声轻柔的冷哼,虚虚幻幻间,四道人影恍惚轻若无物般飘落地面,只看其迅如鬼魅的身法,便知其武功深不可测,当先三女皆是身着盛装,好似贵妇初妆,雍容华贵,虽然轻纱蒙面,但仅凭那婀娜身姿已足使人感到她们长相不会差到那里去。 只是就是这样的三女是毕恭毕敬的簇拥着那轻哼的白衣女,这白衣女却是淡雅打扮,未施脂粉,一副娇柔不胜力地怯弱模样,教人不自觉心生怜惜。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头乌黑亮地秀 她漂亮的脸庞肌肤胜雪,也带着点像妖精般令人心悸双含情脉脉的明媚秀眸,配合着她宛若与生俱来略带羞涩的动人神态,却没有多少个男人能抵御得了。 这白衣女秀眸中寒光一闪,继而妩媚一笑,朝着空蒙蒙的风寒湿气结成地水雾盈盈一福:“阴癸派白清儿协同坐下闻长老,云、霞二长老,向蝶公子请安。” 剑光闪动,便见雾气好似被凝滞。雾里隐见一道人影卓立不动,此人身形修长高瘦,长剑斜指,说不出的孤单高做,彷似仙境里的人。若是小云或云翼扬在此,必能认出此人正是那客栈中的黑衣剑客。“蝶公子”阴显鹤地声音很冷淡,像他的人一样的冷,冰冷而直接:“要向那小姑娘出手,除非我死。”剑光一闪,云雾裂开,又乍然合上。阴显鹤隐没在雾中消失不见。 白清儿朝着阴显鹤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露出一个温婉动人的羞涩笑容,喃喃道:“天下豪杰莫不想要得到那件东西,凭你阴显鹤一人能阻得了谁?” 且不去管阴显鹤如何应付随之而来的麻烦,至少杜伏威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冒然出手抢夺这烫手的山芋了,只可惜,他虽然后悔不迭,但面对朱,云帅两人的追击却是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袖临风,铺展开来,杜伏威身形急的起落跃动着,好似天空彩云间飘荡着的苍鹰,身形无比的灵动,带起的风声却随着两条铺展的出云之袖散落,连阻力也相应的朝身体左右蔓延,若是一般人乍看起来,顶多也只能隐约见到一道古朴的灰影罢了。杜伏威号称“袖里乾坤”,顾名思义,一身的功夫几乎都在手上,但能将一对云岫使得出神入化,身法自然也不能等闲视之。 只是杜伏威身法虽强,终究无法与轻功冠绝塞外的云帅相提并论,甚至与朱粲相比也要稍逊半筹。连续奔出了数十里也没有将朱粲、云帅两人甩掉,反而真气急衰竭,若不能尽快扭转局面,只怕也不必朱粲出手,他自己就要倒下。自杜伏威雄踞江淮,割据一地称王称霸。成为了威震天下的一方枭雄后,还从未陷入如此进退失据的困境。 “朱粲,云帅两匹夫欺人太甚,真当我杜伏威是好惹的么?”杜伏威心中暗怒,长笑一声,身形倏然停在了原地,他也自知逃脱无望,反而放手一战更有几分遁去的胜算。 其实杜伏威的所处的局势说起来也十分尴尬,论地位他也是当世枭雄,论实力,掌握江淮军三十万,虽然真正算得上精兵顶多也不过几万人,可也是势力雄厚了。但是班底却实在是薄弱了一些,手底下高手数目真是屈指可数,真正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只有他自己一人罢了,连一些帮派势力都比不上。否则的话,也不会单人独马亲身前来冒险了。 “咦?怎么回事?”杜伏威回过头去,身后的场景却教这位久经沙场,早已将心志练得波澜不惊的豪雄也不由惊呼一声,脸上更是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 没有人再见到如此场景之后还能保持平静,杜伏威深信此点,只因为……原本平坦的沃野平原竟在霎那间化为了滚滚的洪荒水泽。这水泽无边无际,好似上接苍穹星河般倒垂而下,中间黄蒙蒙一片隐约能看出七块巨大的6地,在上面奔腾穿行着无数庞然大物,迈着宽阔的步子将大地踩得轰隆作响,每一次的踩动都似是震动着板块一般,那无数的洪荒巨兽在之上互相厮杀,搏斗…… “轰隆!”猛然只听得一声巨响,红蒙蒙的水域忽然震荡了一下,顷刻间只见到从其间射出一道长长的水龙,在空中翻腾飞舞了一会,闪电般迎风一展,化成一抹深邃的流光拖着百丈长的影子朝杜伏威席卷过来。 第十章 弱水滔滔,荡尽天下 在刹那之间,杜伏威已知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凶险之中,其险恶程度远胜于朱粲,云帅二人的威胁。即使是还没有见到敌人的半点影子,但那自九霄挥洒而下的巨龙所涵盖的威势已足以教人心惊,冰凉的杀意毫不掩饰的迫来,那些黄蒙蒙的大地上的洪荒巨兽似乎也有所感应,纷纷逃遁,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景象神异至极。 轰隆…… 天空中陡然一道霹雳,将鸿蒙水域裂开百丈宽的巨洞,闪电缠绕之下,整个天地都似在颤动,那巨龙仰天嘶吼一声,悲鸣中化成无数的雨花,朵朵在空中绽放盛开,美得令人目眩神迷。饶是杜伏威乃是当世顶尖的强,心志坚毅无比,明知艳丽的背后必是无穷的杀机也不由心神一动。 虽然仅仅是瞬间,但他却是瞬息间冷汗凉透了全身,连心间也是一片冰凉,暗呼糟糕。清脆的银铃声在此时忽然响了起来,却是自那黄蒙之间传出,这恍似天籁的声音就像是在传递着一个信号,那绽放的水花幻化成无数的利剑,蝗虫样遮盖了苍穹,不知疲倦般迎头罩下。 仓促之间,杜伏威也顾不得对方到底是如何造成此种诡异莫测的景象,仰天长啸一声,将云袖奋力荡出,身形像是陀螺般旋转起来。那铺展开的长袖像是一片光影般将他涵盖在其中,任凭无数水箭激射过来,事实上那数之不尽地水箭几乎笼罩了方圆百丈内的地方,从苍穹上激射下来度更是迅光疾电,杜伏威除了硬扛之外别无他法。 只是那水箭实在是多不胜数,而且密集得一点缝隙全无,即使是杜伏威全力使出了袖里乾坤仍是不能保证毫无伤,数道急箭窜射入体,蕴涵在水箭之中的冰寒劲气瞬间爆。这寒气奇异至极,一经入体便侵入全身奇经八脉中,并且快的侵蚀心肺,本来流畅若长江大河的真力也在瞬间陡然一滞。杜伏威无奈下只能分出部分功力压制体内冰寒的劲气。 如此一来,圆转无隙的浑圆光幕自然生出了一丝破绽。 “何方鼠辈,背后暗算伤人……?” 杜伏威心中又惊又怒,惊的是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但对于如此诡异莫测的攻势竟是闻所未闻。怒地是敌人尚未露面,但已令自己受了伤,他大怒之下。本不指望对方作答,谁知从那虚幻朦胧间忽传一声幽叹:“弱水滔滔,荡尽天下!” “……轰隆隆。” 无边无际的红蒙水域顿时如同无数道天雷同时爆。狂暴悍猛的力道掀起十余丈高的巨浪轰天动地地层层推进。强大的气流。卷起漫天沙尘,还有无数被绞成粉碎的落叶。一条巨大的龙形气劲盘旋过来,轰声大作。 杜伏威这时只能再次将铁匣横亘于胸带开气劲,让过数道暗流,同时双掌连劈,接连出数道霸道绝伦地劈空掌力,将袭到近前的暗流一一劈爆。只见三丈空间内不断的爆起粉碎的水浪,轰鸣不断,凶潮四溅,壮丽绝伦。虽然形势危如累卵,身前更是激荡喷涌着恍似随时欲倾地万里汪洋。但他却应付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不愧是名动天下,坐拥一方的枭雄。 杜伏威没有露出丝毫得意的神色,反而神情愈加凝重,眉头皱紧,隐隐间似在思索着什么?能够与杜伏威这等大高手相抗衡,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地人物,此刻暗劲交击,间不容,顶尖武之间地交锋所凭借地不过是各自千锤百炼的灵觉。 杜伏威心念一动间,已被对方微妙地把握,水浪陡的一分化作数道流光袭来,劲风呼啸,杜伏威本能的将铁匣斜横击出,卸开部分劲道,但凌厉的劲风竟似比神兵利器更胜,不但将铁匣碎裂,更在他的身上划出道道血痕,幸亏这次杜伏威有了经验,将真气布满全身,才没有使那阴寒劲道入体。 杜伏威这时却是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大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着,他猛然跃到半空,袍袖一片云铺展开来,将那看起来 万钧力道的浪头托住,身形连晃也不晃,哈哈一笑,作势就将那巨浪尽数卷入袖中。杜伏威落到地上,冰冷一笑:“阁下武功虽是变幻莫测,但错非本人心神不定,你岂能乘虚而入?” 原来那数道劲风虽然割裂了肌肤,但猝然的疼痛也令杜伏威神志一清,感受到即使面前巨浪滔天,汪洋成海,但自身却仍是干干净净。更莫说将沃野化为洪荒水域的手段只怕是连仙佛神圣也没有,就凭这些已让他开始怀疑眼前所见是否属于真实,疑惑不过是陷入了敌人的幻境。 所谓幻术杀敌伤人之术,若是普通人或是一些二、三流武,自然是百无禁忌,对于精于此道的人来说直接就能侵入其心神。一念之间,他化自在。心魔丛生,仙境灵胜,地狱修罗随心所欲就能营造出来,弹指间可令受术之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杜伏威那是普通人能够相提并论的,对于当世而言,宗师级高手几乎已不可寻,最接近的怕也只有李密,晁公错等少数几人,但即使是这些人在单对单的情况下,恐怕也未必能杀死他,顶多使其重伤罢了。杜伏威心神之坚韧自然非比寻常,要想以心魔入侵其心神营造幻境实在是困难无比,若非他被朱粲,云帅两人逼得心神大动,对手也决不可能令他陷入幻境,即便如此,仍被他及时的脱身而出。 云开雨霁,眼前又恢复成了一望无际的沃野,暮色渐低,夜风低声呼啸着,卷起粉碎的落叶呼呼作响,整个天际显得甚为寂寥。 就在忽忽的暮风下,那幽幽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听得出语声中微带着丝惊异:“……竟能破了本座以“癸水玄功”幸苦创造的水之幻境,倒也不负了你袖里乾坤的名号?”这声音曼妙无比,但偏又十分怪异。乍听似在耳边,但仔细听来,却又觉飘飘渺渺,也不知有多远。以杜伏威的境界竟也难以辨出对方究竟在何处,这令他十分不满,眉头微皱,冷笑道:“本人是否浪得虚名岂是你这种只会装神弄鬼之辈能够评价的……?”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你若不承认自己是装神弄鬼就报上名来? 久久不见回答,就在杜伏威都以为对方已离去,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却听那声音似轻叹了一下,随着风声散开,接着歌道:“都说江湖好,江湖有英豪。醒时怒杀人,梦时醉红颜。江湖夜雨话平生,弹指红颜芳华老。旧时豪杰今几希?可曾忆他朝?”这歌声越来越是凄切缠绵,在暮色苍茫、忽忽风声中听来,更是令人回肠荡气,神思如梦。纵是杜伏威此等豪雄也不由心生感触,神思扶摇,目光隐隐,似在追忆着昔年的岁月。 那声音继续歌道:“……明月幽而远,银河若星汉。他朝振翅击幽冥,月落乎星沉,遂成《碧落赋》。” 唱到这里声音忽然断绝,杜伏威心中陡的一惊,却是想到了对方乃是何人,低声喝道:“是风雨雷电中那位高人?” 那声音悠然一笑,风声忽急,只听得衣袂飘然煽动,风声将话语远远送来:“……夜帝座下‘雨师’慕容怜卿向杜总管,迦楼罗王,云国师问好。”但见孤雁南飞,暮风潇歇,山巅回音,历久不绝。 但杜伏威却没有心情去管那些,他的头好似懵了一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个人,在时隔七年后,终于又重现江湖了。” 而且,这次的他将比以前更加的可怕,七年前夜帝虽然武功冠绝当世,但毕竟势单力薄,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但如今的他却不知暗中展了多少势力,虽然无法查证,但只凭这初露锋芒的雨师就能看出即便是没有夜帝在背后,她也是江湖中最为顶尖的高手。这样的高手即便只有一个,已足以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随即杜伏威就开始苦笑,只因为他已看到碎裂的铁匣中竟是空无一物,虽然早有所料,但也令他气闷不已。更何况朱粲,云帅二人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处,也难怪那雨师最后走时那样说,杜伏威很郁闷。 第十一章 李淳风……? 时,苍冥中升起了一线光华,清冷的月色一层薄纱般夜空。 “忽忽……。” 马蹄声由远及近。 小云驾着马奔上一座小丘之顶,极目四望,只见远处一座小村落,暮色下没有半点的光亮,只能隐约见到稀稀疏疏的民房,看起来有一些因年深日久而没人打理倒塌了,应是早给人荒弃了。 “此处这般荒凉,料想那些人再大本事也不易找到,我便歇上一夜,也好有气力继续赶路。”像这样的荒村野店在战乱的情况下并不少见,小云也不以为意,再加上奔跑了数百里,此时也是神疲身乏,打定主意,拍马朝小村奔去。 在小丘顶上小云就瞧定了其中最大的一座客栈,心想着看能不能找到点吃食。距离并不是很远,没过多久便来到了近处,小云这才现这村落虽然潦倒坍塌,连大街上也是草树滋蔓,但依稀却能看出集镇的旧观,想来也曾有过一段繁华的景象。 跃下马背,小云牵着马朝那客栈走去,心中惊疑不定,客栈内出奇的透出一线微黄的光亮。本来在客栈外面看来,里面一片幽深黑暗,没有门板的大门就好像黑夜中某种可怖的怪兽张开的巨口,但就是这微弱的光亮竟好像明灯般驱散了几分寒意。 正值隆冬时节,小云自然是有冷又饿,站在冰凉的夜色下,那股夜晚的凉意几乎能从皮肤冷至心尖,浑身不停的微微颤抖着。站在门外踌躇不定。 ----里面的人是谁? ----万一,又是敌人该怎么办? 即便不是敌人,却也未必是好人,若是见我一个小女孩孤身一人,生出了歹意。我又不会武功,不是刚脱了虎口又入了狼窝? 小云心中生出了悔意,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武功,若是会武功地话,即便是帮不了哥哥,也不会令他在生死交加的情况下还要顾忌到自己。 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自然不知道。像云翼扬遇到的那种级数的敌手,纵然是她从小就苦练武艺,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的,更何况那种级数的高手还有数个之多,这种顶尖的高手在江湖上每一个都至少能排进前五十名之列,普通人只怕一生都难得遇到。 忽然,客栈内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像是风吹油灯,随时都会忽然熄灭。 虽然这声音苍老,嘶哑……但小姑娘听在耳内却真的像是比天籁更加地动听。她至少还不会惧怕风烛残年的老人的,这种想法虽然令小云觉得有点惭愧。但也是心中最为真实的透露。 轻吸了口气,想到也许这老人就是此间主人,正要开口说话,手心中忽然一沉,牵着的马儿全身一阵抖,出几声虚弱的悲鸣,仰面栽倒。 小云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前去,抱紧马儿,喊道:“乖马儿怎么啦?快醒醒啊。你不要死啊。”她已是声泪俱下。而马儿却一动不动。其实也怪不得她如此伤心,一天之内遭此剧变,疼爱自己的兄长落于敌人手上,生死未卜。镖局弟兄俱都阵亡。对于这初逢惨剧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心底紧绷着最后一根弦,这才强忍住悲痛。心爱的马儿死在面前,不由悲从中来。泪珠儿恍若断了线簌簌落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苍冥中阴沉的云层渐渐散开,一轮明月高挂中空,千万年不变地撒下皎洁孤寂的光辉。 小云擦干了眼泪,眼神落在了鼓胀地马腹,瞳孔微微的收缩。一声抽出皮靴内随身携带的小匕,轻声喃喃道:“马儿,马儿……小云为了救哥哥,不得不如此,你不会怪我的是么?” 映着幽凄的月色,匕闪烁着冰凉的寒 锋锐处更显得咄咄逼人,只是轻轻一划就破开了马腹 小云凝目望去,果然不出所料,马腹内暗藏着牛皮裹挟着的长条形包裹,长度约莫三尺。小云轻巧的取了出来,缓缓的抚摸着,即便是隔着厚厚地牛皮,但那彻骨的寒意竟好像能透过指尖,手不由一晃,“嘭”的落在地上。 小云愣愣的瞧着它,半晌一动不动,目中却露出了惊骇地神色。 那寒意凛冽锐利,比最寒冷的玄冰尤甚,只是轻轻的触摸,她已感觉到狐裘下地肌肤泛起阵阵寒粒,恍惚竟让她有中了一剑的感觉。她此刻也明白了马儿为何会忽然死亡,稍微接触已是如此,更何况藏于腹中。 最令她感到恐惧的是,那牛皮裹挟的事物似乎充满了灵性,触摸之下,隐约能感受到一股强大意识的苏醒。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那物件拾起。 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这只手赢弱,纤瘦,与普通老的手一般无二。 但古怪的是,他竟似乎丝毫不惧那彻骨的锋寒与冰冷,浑然无觉。 -- 这老左手掌灯,右手拿着那牛皮包裹,浑浊的眼神中露出平静的神色,死水般没有半点的波澜。 小云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也是耳聪目明,只是这老何时走到身后的竟是全然不知,张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更为奇异的是,她心里明知只有那牛皮包裹中的事物能够救云翼扬,但被这老人拿在手中,却没有丝毫觉得不妥,似乎知道这老不会贪图般,这种感觉就好象早已深藏于心底。 漠漠风声下,那油灯昏黄的光亮摇曳不定,将这老人的脸庞映得一会清晰,一会模糊。小云仔细瞧着,忽然啊的一声,惊讶道:“怎么是你……。”这老白如雪,静如山岳,随着微风,一袭素衣涛浪般起起落落,沉浮不定,分明就是小云见过的那讲古的老人。 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夫李淳风,深夜风寒,小姑娘随我进来喝杯热茶。”说罢,李淳风转身入了客栈。 …… 这客栈外面蛛网纠结,满目疮痍,四周也不知积下了多厚的尘灰。里面看起来座椅,庭院楼阁虽然也甚是陈旧,但却是干干净净,纤毫不染。 冷清的庭院中,前面引路的老人愈显苍老,身形掬摟,不停的咳嗽着。他将小云带到了后院的庭轩中,石桌上煮茶正沸,白色的气雾蒸腾无比,令人平添了几分温润。 茶并非是什么好茶,但此刻小云口干舌燥,茶一入喉,身体也似乎暖和了起来。她看着凭轩而立的李淳风,默默不语,桌上虽然有糕点,却没有动。那牛皮包裹就放在是桌上,她很想马上就打开看看,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竟引得众多高手争抢。 李淳风忽然叹了一声,转过身来,目光也落在那上面,淡淡道:“这里面藏的东西,小姑娘最好还是不要看的好。只因,这件东西乃是不祥之物,得到的人虽也有可能承其恩泽,但势必亦将引动厄运。” 小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此刻知道云翼扬等人都是因此受累,对此物也产生了厌恶,却没有办法压制心中的好奇,忍不住问道:“老前辈难道已知皮裹中藏的是何物?”到了现在,她已能看出这老人绝非凡俗。 李淳风微微苦笑:“月圆夜,皇城巅……天下第一战,名动九重天。昔年夜帝先凭此剑折服天下英雄,后又击败武尊,问鼎武林至尊之位,自此当世无可争锋。便纵然是千载万年,老夫也不敢有片刻或忘……?” 第十二章 清虚明玉 --夜帝?又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接着,小云忍不住问道:“夜帝究竟是谁?还有你说,这油皮中裹住的竟是剑?” 李淳风衣襟飘飞,白如雪,似乎在组织着措词,沉吟道:“夜帝本名原随云,原来如此的原……谁也不知其来历,更不知其师承,其武功却不但繁杂,甚且高得可怕。七年前横空出世,甫入江湖就迅名动天下,实乃是江湖史上最为惊才绝艳的人物之一。” 小姑娘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已暗暗将‘原随云’三字给牢牢记下了。 李淳风声音一顿,目光隐隐闪烁:“……论成就,他或许尚不及古之大贤、圣……但天赋资质之高只怕纵然是昔年的“绝代剑圣”燕飞也要略逊。” 这老人说到这里,忽然悠悠一叹,缓缓抚摸着那引得群雄争抢的名剑,淡然说:“夜帝挑战天下武林,群雄莫不慑其神功,此剑乃是夜帝佩剑,曾随着他南征北战,剑因人名。除了昔年慈航静传人师妃暄手中所持色空剑尚能一争锋芒外,只怕连那些流传千古的古之神器也及不上其威名,只因那些毕竟是传说。” 再次听到他人提及夜帝往事,小云虽然不会武功,也觉得胸中激荡,谓然叹息道:“想夜帝竟能凭借一己之力,在那洛水之滨直面天下高手。这是何等的气魄,何其快哉……我只恨自己生得太晚。 不能得见其风采。” 李淳风这时淡然一笑,说道:“洛水之滨虽豪杰云集,终究少了宗师级数地高手抗衡,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夜帝此生最为光辉夺目的一战还是那“帝尊之战”----迎战突厥“武尊”毕玄。没有见过那一战的人永远都不会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辉煌璀璨的刀光,更还有能与相抗的剑法。” 李淳风浑浊的双目中似也有了一丝光彩,声音淡然而落寞:“夜帝既有能与四大奇书不相伯仲的明玉神功,更身怀三十三绝技,但最后借以击败毕玄的却是剑法。那才是真正天下无双地神来之笔,凭那一着,他已然走出了武道上前人所未涉足的一方天地----先天五行之道。” 小云吃了一惊,失声道:“先天五行?金木水火土?”忽然想到了云翼扬对阵安隆时的异象,那分明就是五行中‘木’的运用,心中更加确定了兄长与夜帝或有关联。 李淳风扫了她一眼。继续说着:“五行有后天,先天之分。先天五行,属于气化;后天五行,属于形化。两皆是份属天地造化,却也有高下……。” 李淳风侃侃而谈:“先天五行化为五元五德,后天五行化为五物五贼。通前则可上窥阴阳妙境,天道至理。或能破除前人窠臼,不再困于形体之限。甚而引天地元气淬炼肉身、神念,这便是道家修炼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修至大乘妙境虽不为神佛仙圣。却也具无边法力,神通广大。至于后,却是逊色不少……” 见小云满脸震撼的表情,老人温和地笑了笑:“或,小姑娘不会相信。那便当作老夫妄语吧,毕竟千万年来,神州沃野。无数练气修真之士前赴后继,穷无数人心血才智,却也未闻真有那白日飞升……只是,以小姑娘的聪慧,应能猜到乃兄一身武学与夜帝脱不了干系。” 小云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李淳风淡淡道:“那便是先天五行中的乙木玄功,摄纳游离于天地间的乙木之精为己用,淬炼*神识,威力惊人。然则天心难测,凡人欲夺天地造化为己用,岂能不遭天妒,所以乃兄所使玄功虽是道家神通,却是过于霸道了,强夺自然奥妙,天地之精。已然堕入魔道,虽为玄功,实亦魔功。这乙木玄功自然也是残缺的功夫,修炼虽能迅提升武功,实则也在透支生机。这门武功的创始岂能不深知此理,为了弥补其中破绽,数年前就已远走西极。” “难怪哥哥正值壮年,兼且武艺精深就已两鬓白,却原来是如此?”小云心中酸苦,连带着将创出乙木玄功的人也 ,问道:“是否是夜帝所创?”其实心中已经肯定了除了他,也再没有他人了。小姑娘听了这么多人谈及夜帝,无论是名动天下的大高手,还是雄霸一方地枭雄,对那人都推崇备至,若非因为兄长的原因,只怕连自己也敬仰得紧。 心中很不服气,冷哼一声,说:“像那种害人害己的武功,就算是如何了得,又有那个笨蛋会去修炼呢?”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想到了自己地兄长也被骂成了“笨蛋”! “不然,江湖中人为武而生,矢志武道,有的时候纵然明知是饮鸩止渴,也是忍耐不住的。更何况夜帝所创武功何等精神奥妙,能得之一二,已能横扫一方,武道之途,犹若登攀,不进则退,谁也不愿落于人后。”李淳风正色道。 “……哼,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吗,说得那么严重干嘛?”小云嘟囔了一句,既然说不下去了,也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指着石桌上的长条包裹,说:“既然这是夜帝佩剑,小云也听哥哥提过,江湖上的剑客对于那些神兵利器珍愈生命,而夜帝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自然也不可能有人从他手上夺去。此剑怎会流落江湖,更成了我们镖局押镖之物?” 李淳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沉吟着:“此剑竟成了铁血镖局押送之物,老夫也甚觉奇怪,想不出其中地原因,难道连乃兄也不知道?” 小云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李淳风自然看得莫名其妙,小云连忙解释道:“哥哥历次押镖为了防止消息遗漏,都保密得很,而这次尤甚,连哥哥平常的几个亲近助手也瞒着,所以小云也不知道那所谓的雇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淳风沉思半晌,眉头又皱了起来,似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却又为何有那么多人知晓,其中地因果却是耐人寻味啊……只怕这背后托镖之人也不是安着什么好心思,若真的是他们故意泄露,难道是要在天下间掀起腥风血雨,嘿嘿,所图非小啊……。” “什么腥风血雨?就算这剑曾经是夜帝佩剑,但本质上却也不过还是剑罢了。”后几句却听到了,不由嗤笑。 李淳风闻言,讶异的看了小云一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看得如此透彻,若是天下人皆能若此,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争端了……但是小姑娘你只知其一,却也不知其二。” 他说到这里,眼光落在剑身,沉声说:“此剑名为“清虚明玉”,其中清虚乃是此剑的原名,而“明玉”二字来源于夜帝的明玉功。” 小云忍不住说:“难道这剑上还蕴含着夜帝的明玉功么?若是如此,也难怪惹得群雄哄抢。” “小姑娘脑筋转得倒快,那明玉功乃夜帝一身武学所系,何等的珍而重之,岂会流落他处。 更何况明玉功高深莫测,即使夜帝能修炼出盖世神功,他人难道就一定能行,正如昔年之《长生诀》,流传千古,也不知辗转于多少人之手,但最终修炼成功的仅有寇仲,徐子陵两人,只不过,纵然修炼成功,那徐子陵却还是被夜帝所击杀。” 李淳风哑然失笑。 “……不过,你虽是想差了,却还是有一点说对了,那清虚明玉剑上倒的确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小云能够想到,这飞来横祸,其根源就着落在这个大秘密之上了,满脸急切的问道:“什么秘密?” 第十三章 夜帝留下的精神印记与八方**惟我独尊功 这个秘密,要由江湖上的另一件大事说起……若是没事,清虚明玉剑的秘密只怕是谁也想象不到的,只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夜帝神功竟达神鬼之境。” 李淳风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仿佛在追忆着昔年的江湖岁月。他慢慢转开脸,叹了口气,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教小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的是:“……清虚明玉剑上留着夜帝的精神印记。”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小云惊呼出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此时隋朝灭亡不久。而隋时佛道盛行,上至文公大臣,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贩夫走卒皆是崇信佛道,对于佛家以及道家宣扬的一些神通也非常了解。像佛教就有不立文字的教义,高僧大贤圆寂时为了传下衣钵,能直接将精深的妙谛佛法以*力烙印于弟子的识海内,譬如密宗的转世活佛,禅宗六大神通皆是如此。道家也有凝炼金丹,元神的法术,在常人看来,这些无异于神佛仙圣手段,实质上却也是因为精神力量极端强大,因而能凝结成实质的表现。 倘若真能在死物上留下意识烙印,夜帝的手段,当真也算得上通天盖地。即便还远远无法与道门上古金仙广成子,佛宗肉身成圣的达摩老祖一流相比,但对于世间寻常武而言,却是迈多矣。 小云只觉得一颗心要从胸腔中跳出来。震撼不已,此刻才真正了解夜帝为何能威慑天下,无人能及。而仅仅是他留下地佩剑也能引动当世最顶尖的武,也并非偶然。 深吸了一口气,小云觉得自己十五年所遇见的事情全部加上也比不上今晚的匪夷所思,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叹道:“清虚明玉剑的秘密原来是如此,也难怪……前辈说江湖上生的大事,应该就是这宝剑内的夜帝留下的意识烙印被人参悟出来了吧。” 李淳风赞赏的看了小云一眼,道:“好聪明的小姑娘。老夫才略提一二,你竟猜了出来。”他捋须叹了一声,转身望着庭院内地枯荣的景象,语声非常平静,然而述说的事在当年而言,震撼了整个天下武林。 李淳风神色淡然而从容,一双早已看破世情的眼中没有半点的涟漪,淡淡说:“……那时候,洛阳汇聚了来自中土,塞外的所有英雄豪杰。本是江湖中千百年未有之盛事。但大战之后,高手数目已经十去*,没有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人永远也想不到其中的惨烈。” 从这老人异乎寻常的漠然平淡中。述说出当年江湖那一段黑暗的岁月,小云虽然想象不出其中地悲惨,也能想到必有无数高手陨落,这才造成了当今天下高手数量锐减的局面。 老人继续道:“天下第一战之后,夜帝功成身退,飘然而去……然而那柄负有极大盛名的名剑却没有带走,夜帝将清虚明玉剑沉入了洛水。” 说到‘名剑’二字时。也不知是否错觉,小云总觉得李淳***气中充满了无法言语地讥削之意。 “无论是中土武林,还是塞外群雄皆是损失惨重,两方都需要休养生息,本以为江湖就此能有不短的平静……谁知道,夜帝沉于洛水的佩剑,竟是又一场江湖浩劫的开始……。” 每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都有一个平静的开头,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夜帝沉剑洛水,当时在场的武林群雄皆知。更不是什么了不起地秘密,然而没有人会想到去打清虚明玉剑的注意。 即使那曾经是夜帝佩剑。此剑更使武尊毕玄饮恨收场。但终归不过还是一柄名气比较大,比较锋利的宝剑罢了。 ----如此而已。 即便是得到了又能如何?不要好处半点没有捞到。反而惹怒了夜帝他老人家,岂不是得不偿失,江湖中从来不缺少热血,但毫无益处还可能招来灾难的事情毕竟还是很少有人去做的。 但,也只是很少,并非绝对! 当年,江湖上还有一位剑痴,他叫做方腊。 方腊爱剑成痴,虽然天赋极高,但他出身卑微,困于身份无法学习高深的武学,更没有寇仲,徐子陵那样的大机缘,能够学得《长生诀》而名扬天下。 若是常人只怕也就碌碌一生而已,但方腊却的确拥有大恒心,大毅力,他为了寻访名师,拜师学艺,弱冠时弃家而去,数年内就走遍了中土神州,拜访了无数名侠高手。 那时隋末乱象已起,一半以上的高手都被四大门阀搜罗而去,那有人会费闲工夫来教这毫无背景地平民,各路枭雄更是忙着壮大军力,争抢地盘,而中土神州各大流派也并不是想进就进的,这个时代,对于出身十分看重,各大流派弟子往往出身士族,稍微差一点地,在某一方面也拥有着一定地影响,否则的话,这些大门派岂不成了难民地收容所。 方腊受尽了苦楚磨难,仍旧无法学得高深武艺,即便有极少数人心生怜悯,但见他早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教出来也不能有什么大成就,自然也不愿意屈尊降贵收下这个穷小子,时日一久,方腊也渐渐心凉了。 小云叹了一口气,此人当真毅力非凡,弱冠时足迹遍及天涯,虽然李淳风说来不过是寥寥数语,但其中的心酸又如何能只字片语道得清楚,一个从山野草莽间走出来,没有半点背景的穷小子妄图一步登天,所遭受的只怕并非是简简单单的磨难那么简单,那些出身高贵的士族戏弄这样的平民根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方腊所遭受地耻辱恐怕才是他真正放弃的原因。 “哼哼……心凉了。我看是心冷了吧。”小云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心中想道,继续听李淳风的述说。 李淳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岂能看不出小云的想法,但这小姑娘想到的却并没有错,甚至其中的黑暗面尤甚,否则的话,后来的方腊也不会变得那么偏激。 “方腊虽然放弃了学剑,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一辈子的坚持岂能说放手就真的能够洒脱地抛下,他虽然学不成高深剑术,却喜欢上了收集各种宝剑,尤其是各代武林好手的佩剑。” 后面的事情就是李淳风不说,小云也能够猜出来。 “帝尊之战”后,夜帝剑沉洛水,方腊爱剑成痴,夜帝更是当世无敌的绝世强,他岂能不动心?虽然洛水深沉。但终还是有轨迹可寻,刻意之下,自然也被他找了出来。 这夜帝佩剑---- 明玉”古怪至极。纵然小云都能感觉得出其中摄人那方腊乃是剑痴,自然更是朝夕相对,剑不离身,日久天长下与“清虚明玉”中夜帝遗留的意识烙印产生共鸣,恐怕不知不觉中就悟出了惊天动地的剑意。 剑意既成,招式莫不随手由心。从容不迫间已能浑然天成,无迹可寻。 想那夜帝,武尊皆是当世最强,两人争锋天地间,大战三日,两位绝世高手自然是展尽生平绝学。鬼神皆泣,天地亦为之动容,怕不与天地间最为莫测的力量产生了某种神奇、无法测度的联系。 那最后击败武尊的一剑,必定乃是夜帝一身绝学所系。平生领悟尽皆与剑体融合无间,这才能使出那天外飞仙地神来之笔。 最后那剑体重伤毕玄。又吸入了武尊精血,两融合为一。剑自生灵,这才形成了以夜帝意识烙印为主的剑灵。那时夜帝剑沉洛水,毫不犹豫,恐怕也是没有想到其中的道理,也有可能那时剑灵初成,太过弱小而无法感应到地缘故。 “方腊学成了剑意,以后的事情呢?” 李淳风闭上眼睛,淡淡道:“方腊既然学得了夜帝剑意,纵然不能大乘,但只要领悟出其中五成已能远胜于世间绝大多数武。” 小云啊了一声,嘴唇咬着手指,说:“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想到了自己以前受到的屈辱,所以去找那些人报仇了。” 小姑娘有着万全的把握,哪知道李淳风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若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方腊学得五成剑意,自知虽然远胜寻常武,但还是无法与当世顶尖高手争锋,他既有毅力,更有天赋,竟然能耐得住寂寞,苦心参悟剑意,数年后,方自剑出江湖。” 这一剑出江湖,剑意天成,又传承着夜帝对于诸家武学的领悟,实在是厉害至极,而方腊少年时受尽耻笑,辱骂,世间冷眼,恐怕一颗心也变得偏激狠辣。他后来又苦修数年,以剑为友,其中之枯燥乏味,寂寞处更是难以想象,若是常人怕不已疯狂。耐得住寂寞的人,当他需要泄时,也必定可怕无比。 “方腊次出手,就斩去了十数名成名高手地头颅,轰动了整个江湖。” “接着,一剑转战三千里,足迹踏遍大江南北,昔年拜访过的门派一一上门讨教,无一抗手。而且他下手毒辣,交手之人往往不是身死就是重伤,救回来也变成了废人,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惨的甚至被……。” 李淳风声音一顿,良久才说道:“满门灭绝。” 仅是四个字,小云已经觉得浑身冷汗,满门灭绝,岂不是说连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她心中升起一丝愤怒,“这方腊心也太狠了,就算这些门派当年凌辱于你,诛杀恶就可以了,却也不至于牵连众人啊。”接着,向李淳风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李淳风轻叹了一声,恢复了淡然,说:“方腊此举自然犯了众怒,众人围攻下,他即便身负夜帝剑意,也是寡不敌众。” “他死了?”小云轻声道。 李淳风淡淡一笑,“也许吧,反正后来江湖上再没有方腊地信息。只怕终究还是死了。” 小云沉默了,却不是为方腊悲伤,这人虽然可怜,却也可恨,小姑娘只是突然觉得一种无法言语的失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接着,小姑娘便觉得自己好像飞了起来,比白鹤更加轻灵,比苍鹰还要敏捷。 ----她是真的在飞。 只不过不是靠的自己,而是被李淳风轻巧的提了起来。 李淳风披襟当风。卷住清虚明玉,穿花拂柳一般,逸出了庭轩。 他虽然还带着小云,两个人地份量,居然身形毫无停滞之感,行云流水般在空中一拧身形,如一只苍鹰般回翔,射出了近乎五十丈的距离,这时两人已经飘身落到了客栈前厅地房顶上面,却没有出半点声音。 这种神乎其技地身法。纵然是昔年轻功天下无双的‘邪王’石之轩,‘夜帝’原随云看见了也要甘拜下风,寻常地江湖人看见。只怕立时会当作神迹,就连当年的三大宗师展尽身法恐怕也最多能掠出三十丈,更何况还带着一个虽不算重,却也并不太轻的小姑娘。 可惜,惟一能体验的人却是不懂武功,即使心中惊奇,也没有太大的震撼。 两人刚刚落在房顶。小云心中充满了疑问,刚想说话,却见李淳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又指了指远处。 小云疑惑的回头瞧去,这一看这下,不由目瞪口呆。 身旁的李淳风这时也轻叹出声:“好大的排场。” 事实上,这也正是小云此刻想说的话,只是入眼地情景太过于震撼。这才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李淳风的话。心中百分之百的同意。同样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气派,难道是皇帝老儿来了。” 只见前方不远之处来了一大群穿着鲜艳不错衣服地仆人。有的抬着一盏灯笼,不过大部份的侍女都是手拿一花蓝,然后不停的向着路中间或是二边铺酒着花瓣,单是这仆人加侍女之一类的就望不到边,不下于几百人。 不过,走在最前面的一群仆人都手拧着水桶,扫帚……小云本来还觉得奇怪,但马上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只见这些人率先入了集镇,竟开始清洗起街道,这村落荒废已久,街道上早就野草丛生,破烂不堪,后面人数虽众,行进地度却并不慢,但等到那些人走到近处的时候,这些仆人不但已经整理出了一条平整的道路,更是在每一间民房外都挂出了灯笼,远远看去,好似是夜市一般,***通明,热闹非凡。 小云早已看傻了眼,本来她想的应是皇帝老儿微服出行,但杨广早死,她更没有见过隋炀帝龙舟下江南时盛况,也不过是随便说说,但此时却又拿不定注意了,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朝李淳风望去。 李淳风微微苦笑,将声音压低,说:“小公主来了。” “什么公主?”小姑娘又愣住了,心想着:“隋炀帝早就死了,那里还有什么公主,李唐的公主不可能跑到这里来,而各路枭雄也没有听过有什么公主啊?” 李淳风瞧出了她的想法,又道:“……不是你所想到的皇室公主,而是武林中的公主。” “武林中地公主算什么公主……?”小云明显不以为然,脑海中还 这样的念头,那数百人地侍从分散于道路两旁,一路身地客栈之下,似乎在做着警戒。 紧接着,其中间却有一张锦黄色软轿缓缓的朝前移动着,四根雕着精美图案地柱子撑起了华丽的窗纱织帘,只隐约的看见其中有人隐,并不能看清人。 四面又着锦黄色流苏锦盖、锦绣绮丽无比,显然是为了要蔽掩风雨。流苏帐外站着四个同样装束的锦衣少女抬着软轿,这些少女眉目轻柔,容颜秀丽,当真是人比花更娇,面上却都带着甜甜的笑容,怡然自得,似是未用半分气力,而在锦衣少女前面,还有同样身着锦衣的少年肃容开路。 小云不知不觉间已看得目定口呆,心中充满了惊异,越看下去,越能想到锦瑟软轿主人的贵不可言,此刻对于李淳风所说的“公主”称谓。她连半点都不怀疑了,她心中真想着立即见上一见这“武林中地公主”才好。 就在那锦瑟软轿到了客栈门外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小云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只因为他们现在离那小公主已经不远了。两之间顶多也只有十丈的距离。 那轿中的小公主道:“安隆来了没有?”玲珑。 小公主话音刚落,其中一位颜色最是娇媚,笑得也最甜的锦衣少女走了过来,掀开流苏,柔声道:“启禀公主,还没有消息。” 那小公主“哦”了一声。似乎喃喃自语道:“还没到么?”随着那软帐,流苏被锦衣少女打开,再加上有着灯笼的映照,小云已能瞧清楚里面的布置以及小公主的模样。 软帐内精致富丽,当中一张青玉案,案上一只白玉瓶,瓶里插着几枝茶花。玉瓶旁铺着素笺,放着些笔墨砚石,还有个斗大的玉钵,装满了清水。想是用来洗笔的。 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地女孩子穿着件雪白的衣服,正坐在青玉案旁,手托着香腮。瞧着瓶中茶花呆呆地出神。只见她天庭开阔,眉目如画,皮肤更比那玉瓶还白上几分,那鲜艳的茶花与她一比,也是黯然失色。雅室玉案,人面花光,就只这光景已是绝妙的图画。纵然小云身为女子,容颜也是清丽秀美,但瞧见这般可爱的女孩也不禁心神俱醉。 这完全是她心目中所能想象得到的,小公主应有的模样,完美得如同梦境一般无二。若说还有一点不尽人意之处,便是这小公主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清冷与平静。 小公主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说话,也不从软轿中走出,而其他人也没有半点不耐的神色。均是耐心的等着。沉默了半晌,小公主展颜一笑。这才抬起头来瞧着锦衣少女。忽然道:“没有我地吩咐,谁叫你掀我的帘子?” 这话依然说得清柔宛然。那锦衣少女却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一般,娇柔地身子瑟瑟抖,伏在地上,颤声道:“奴婢知错,公主恕罪……。” 小公主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淡淡道:“你是那只手掀的帘子,就斩下那只手来。” 跪伏于地的少女固然是听得花容失色,房顶上的小云也好不了多少,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再也没想到这仿佛天仙化人的女孩儿竟有着如此毒辣的心肠,弹指之间,就决定了要那清秀少女断臂,而她仅仅不过是未经批准,掀开了纱帐。 那跪在地上的少女闻言反而松了口气,朝那小公主恭恭敬敬地叩道:“奴婢谢公主恩赐!” 说罢,一震皓腕,扬起一双云袖,从中抽出匕。小云眼见残局就要生在眼前,正想将眼睛闭上,不忍再看下去。异变突起,那锦衣少女身形陡的跃起,手腕一转,寒光闪烁间,直刺小公主。 这一幕就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呀”一声却是小云出的惊呼,她那里想得到方才还柔顺可怜的锦衣少女,居然胆大若斯,连小公主都敢杀掉。话音刚落,就觉得不妙,慌忙捂住小嘴,索性她声音不大,而且场内众人都惊于锦衣女的行动,这才没有被人现。 “荧烛之火,敢与日月争辉。”小公主却是不慌不忙,脸上神情分毫不变,冷冷的瞧着锦衣女。就在匕将要刺中身体的时候,自华美雪白的水袖中伸出一双小手来,素手微动,就见空中紫芒一闪,紧接着,骤然间冷电精芒,千点万点,那匕穿过了锦衣女的喉间,锦衣少女脸蛋扭曲,眼中露出恐惧绝望地神色,瞳孔涣散。 小公主在空中盈盈翻身,身资轻盈的落座,一身雪白轻衣纤尘不染,也不看那些吓呆住了地少年们,手托香腮,瞧着瓶中茶花,好象这些比他们那些花样年华,清秀俊俏地少年好看百倍,淡淡着说:“你们可是觉得,我出手太过于毒辣了。” “那贱婢胆大包天,敢行刺小公主,死有余辜。”这些侍从因为没有及时援救小公主,此刻心中正惶恐不安,那里敢有半点不敬地摸样。事实上也地确恨极了锦衣女,若是真教她得逞的话,只怕将累得他们这数百人一起陪葬。 小公主摇了摇头,道:“你们以为我教她自断一臂,便真的只因为她擅自掀了罗帐么?我还没有那般不能容人,此女实际上乃是魔门阴癸派潜伏于我天山一脉的奸细,虽然她仅是学了皮毛魅功,功候尚浅,但还是被师尊察知了,此女不过是条小鱼。师尊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也只想要她一条手臂略做惩罚,谁知她却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众人这才恍然,同时心中凛然,尊主固然是神通广大,自然没有半点怀疑。但小公主小小年纪竟也有如此智计武功实在是骇人听闻了,那锦衣少女实际上武功不弱,但却挡不住小公主轻描淡写的一击。 这时,远远的穿来一个声音。轻叹道:“天莲宗安隆,向小公主请安。”话音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中就多了一人,肥肥胖胖,身形宛若皮球般鼓鼓涨涨,看起来颇为滑稽。此人一来,那些侍卫连忙将他围住,经历了锦衣女的行刺,他们不敢怠慢。 房顶上潜伏着的小云看着突然来到的安隆。眼睛里似要冒出火来,若不是还有着一点理智,只怕就要冲出去质问云翼扬所在,同时心中一沉:安隆与那小公主看起来颇为熟捻,难道他们是一伙人,若是如此,他们这么大地势力,我如何救得出来。 一时间,只觉得心如死灰。 小公主挥 侍从。淡淡说:“都退下去吧,若是他想要对我出能拦得住?”虽然如此说。那些侍从也仅是稍微退却,虎视耽耽的看着安隆。 安隆一张肥脸上极力挤出笑容。谄媚道:“本人又怎敢对小公主不敬,地上不是有现成的榜样么?再说,难道我不怕那一帝一后么……?” “多余的废话就不用说了。”小公主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听师尊说过,不用做出此等恶心模样……行了,安胖子,我也不跟你废话,将你捉住的人交给我吧。” 安隆脸色一沉,若是别人叫他安胖子,下场绝对不会太好,但这小女孩,后台实在太硬了,就算是有那位在背后给他撑腰,也不敢轻易得罪啊,但他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范,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人呢?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强忍住怒气:“小公主吩咐地事情,安隆自然不敢不从,只是我也无法交代啊,要知道……。”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想的是急的反正是你,不能对你如何,我就恶心死你,又被小公主打断:“行了,你地意思我明白,师尊早有吩咐,若是你将人交出来,她将放弃插手圣门中除了阴癸派外的一派六道。” 安隆心中一喜,如此一来,少了这方面的阻力,石大哥……统一圣门将再无人能阻挡,虽然少了阴癸派,但等到汇聚了一派六道的势力,区区阴癸派算得了什么?心念一转,又想道:“我将云翼扬那小子擒在手中,不足半日,天山上那位怎么可能知道,还留下吩咐,除非她自己也来到中原了。” 想到此处,已是冷汗流出,那位虽然还及不上某个更加变态的存在,天魔*也产生了破绽,但据说,这几年来,独辟曲径,已然创出了另一门惊天动地的绝学。从小公主的出手看来,已能察觉实在是高深莫测,不下于天魔*。想到这里,略略叫待了交人地地点,时间,就匆匆去了。 小公主也不去管他,眼波流转,目光落在屋顶上,道:“瞧了那么久,可看够了么?” 小云脑袋一,吓得魂飞魄散。 小公主道:“出来吧,刚才安胖子的话,你也听得清楚,你兄长由我们带走了,你去是不去?”她虽然好象是询问的口气,但声音中却令人无可置疑,虽然小云年纪比这女孩还要大,但却偏偏反抗不起来,更何况,她也不想反抗。她目光落在李淳风身上,她自己倒没有什么,却怕连累了这位替自己解惑的老人家。虽然知道这位来人也不简单。 李淳风迎着小云的目光露出和煦的笑容,他能够感觉得到其中的关切之意,站了起来,对小公主纵声长笑道:“你这小娃娃,想要带这小姑娘走,可曾问过我这老头子。”笑声不绝,激荡寰宇,数百人众都觉得自己面对的好象是长江大海,寰宇虚空,那种浩瀚无边的力量震撼人心。 小公主也露出动容地神色,奇道:“我竟没有现你。”语气中,好象对自己没有觉察到老人非常惭愧,更有着淡淡的骄傲。 李淳风飒然一笑,广袖临风,负手道:“以你如此年纪能有这份修为,地确算得上是奇才惊艳,想必这便是昔年那位小魔女所创地神功吧,可是震慑西域塞外啊,连老夫这般乡野草莽之人竟也闻起大名,好象叫什么……叫什么“八荒*,惟我独尊功”吧。” 他苦思半晌,好象才想起来的模样,自己也颇为满意,笑道:“……‘八荒*,惟我独尊’!好狂妄,好霸道,但瞧你这娃娃施展也有如此威力,想必在你师尊手上拥有地威力也不会辜负了这名字,好、好、好……了不起呀,了不起。” 他连说三个“好”字,又说了两句“了不起”,击节而赞,显然是钦佩万分。 小公主本来是冷眼旁观,不一言,而且她性子清冷,也不喜与人争辩,但终究年纪尚小,脱不了少女心性,听这老头子虽然对师尊赞赏不已,但口气却是大得出奇,不服气的说:“你这老头,好大的口气,本公主的师尊到底如何岂是你能够评价的?” 李淳风哈哈一笑,“哦!”了一声,目中出奇的温和:“小娃娃生气了,老夫就不再多说了。” 接着,转过身去,朝小云淡笑道:“小姑娘便随他们去吧,凭夜帝与你兄长的关系,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小公主冷哼一声,说:“这些事情,自不须你来多心。” 李淳风轻笑一声,淡淡道:“这清虚明玉剑,对你们而言,也没有什么用处,老夫便带走了,也免得流落江湖,徒增杀戮。”长袖卷住清虚明玉,牛皮油纸忽然破开,银光四射,跃落于星河北斗,李淳风轻抚剑身,悠然一叹。 小公主知道凭这人的武功,不是他们这些人所能够抵挡的,也不是他们不中用,实在是这人的武功已经不是靠人多就能取胜的那种级数了,但见他取走清虚明玉,忍不住说:“此剑乃是夜帝佩剑,以你的武功,根本没有用,何必就此得罪了夜帝。” 李淳风哑然失笑,道:“你这娃娃倒也有趣,只不过拿夜帝来压我却是错了,一别经年,故人不是纷纷作古,就是引退江湖,若是夜帝真能找上门来,老夫也不知该有多么的高兴。只是,不知道,嘿嘿……他还能识得我么?” 老人声音越说越小,渐渐低沉了下去。接着,身体好象忽然间凭空散开……残影,而且不是一道,是九道残影,一淼轻烟般逸去无踪。 云雾飘起,月光挥洒。 第一回 惜别九载,吾今归来兮 去秋来,花开花落。***.*.***几多豪杰,多少江湖儿女意气间,就随着那时间长河为人所淡忘。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东海之滨,暮色低沉,辽阔的海面上悠悠回荡着渔舟唱晚,却没有渔船的踪影。 海风忽忽吹过,滔滔海水一浪接一浪的向岸边狂冲疾卷,轰然有声,连绵不绝。经过了海浪千万年的冲刷,海岸线与海平面相比都要高出不少,奔腾涌动的浪涛推进到海岸就马上倒翻而回,再与后面的涛浪相互激撞,掀起了滔天巨浪,层层涌动着推向天际。 这正是大自然的无穷力量在海洋中的衍化,面对这种能够追溯至远古的力量层次,人世间的任何强都要为之震撼。海风呼啸着,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肆无忌惮的挥它那无穷的力量,波涛汹涌中,浪花激溅,出巨大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浪花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急的旋转起来,越旋越大,越旋越疾,向四周猛的扩散开去,顿时飓浪迸飞,疾风激射,海岸上沙石横飞,溅出老远的距离。活象有一条正在怒的蛟龙在海底兴风作浪一般,令天地为之失色。 只见无数飓浪相互迭加绞击,浪借风势,扶摇飞扬,似要直上云霄,大违自然常理。 就在海浪汹涌澎湃,似乎要将整个海平面翻转过来之时,忽然间从那重重海浪交叠成的浪墙中传出尖锐的嘶吼,这声音悠长恐怖,咋闻起来就好似来自那远古的洪荒巨兽,抑或是深不可测海底中地险恶存在。***.*.***令人只是听其声音,就觉得毛骨悚然。 再是一声嘶吼,就好像真的是那掌控汪洋大海的蛟龙威般,奔涌的浪涛毫无征兆样从中间分开一线,浪涛砌成的墙面瞬间粉碎,那些粉碎的片片水花四散在海面上。就像是无数面水镜,镜面上都隐隐露出一条漆黑地人影。 漫天巨浪从数丈高空中轰然砸落,力量何其的惊人,但那涛浪击打在黑色人影的身上。那人影仍是动也未动,就像那浪涛带起的千万钧力道也不能伤其分毫,恰似一尊钢铁铸就地塑像。 数息之间的功夫,黑色人影悠然飘过数里的海面,来到了海岸下。 海岸的垂直距离至少也有七、八十丈,加上海浪成千上万年的冲洗。早就将斜面去尽,几乎就如同一名巨人矗立于海面。根本没有落脚攀登的位置。漫天水花四射,海面下传出低沉阴深地嘶吼,海平面开始颤抖,水花跃动着,如同煮沸的开水。情形诡异莫名,似乎在那漆黑地海面下正积蓄着力量,只等着瞬间爆。 轰隆隆…… 就如同是闪电撕裂静寂的虚空。整个海面沸腾了,百丈方圆的海面猛然下陷了三尺,紧接着,这片海域的中心位置似乎汇聚了足够的力量,带起滔天地浪潮朝上喷涌,不费丝毫力量就冲到了近乎十丈。***.*.*** 层层浪花包裹中,骇然露出一条蜿蜒曲折的玄黑色带子,仔细开来,分明就是一条黑色巨蟒,这巨蟒又粗又长,纵然蜿蜒着蛇身,似乎长度也不下于十丈,蟒蛇身体比成年大汉更加粗壮,最为恐怖的是巨蟒地头颅,狰狞可怕,斗大的眼珠如同夜明珠般在萧瑟的夜风中,寒光凛然,令人寒意顿生。 莫说常人,纵然是身怀绝艺的武林豪杰看到如此恐怖的海底巨兽,只怕也要吓得腿脚酸软,身体颤抖连话也说不出来,就是睡梦中也要惊出一身大汗,但那黑色人影却是踏着巨蟒高昂的头颅,随着奔腾涌动的巨浪朝海岸上飞去。 强大的势也有终结的时候,巨浪冲到了约莫十五丈的力竭,眼看就要落下,巨蟒仰天嘶吼一声,仰着头颅,蛇身摆动,敏捷灵动至极点,竟像是那水底蛟龙腾身跃空,巨大的身体将浪涛搅成粉碎,浪花四射下,又往上冲出了十丈左右,这才止住了前进的势头,此刻,那嘶吼犹在海平面上空回荡。 那黑影叹息了一声,仰望着冥冥夜空,道:“也难为你了……去吧,去吧。” 巨蟒好像能听得懂他的话,蛇身蜿蜒着朝海面落去。 骤然间失去了支点,本该下降才是,黑影竟硬生生的就凭空止住了下落的趋势,袍袖猎猎迎风,铺展开来。似乎以真力激风浪,像是火箭般冲天而起,数十丈垂直的墙面根本阻止不了他上升,弹指间就跃上了海岸,如落叶般飘落于沙石之上。 这黑衣人负而立,长披肩落下,半掩面目,脸容甚是清秀,却又予人一种凛然生威的感觉。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模样,又好像弱冠少年。就那样悠然自若的站立在沙石之上,神情雍容而冷静。 经历了无数风尘,万里跋涉,横渡危险重重的汪洋大海,他一身黑衣早不复光鲜,此刻浑身湿透,沾满了沙石尘垢,显得敝旧不堪,但他那洒脱的神情,态度之从容,足以让人觉得他穿的不是破衣旧衫,而是身着锦黄帝袍,戴着紫金帝冠,如那高居龙庭的帝王,巡视着他的领地与臣民。 海风萧瑟,像是低低的呜咽,孤凄的吹拂着,浪涛拍打着海岸的声音异常分明。 低低的一笑,那黑衣人收回注视于星辰河汉间的目光,一只手却是抚摸着两鬓间的丝。柔顺、漆黑的丝在指间滑落,那黑衣人望着夜幕下的天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笑却终于浮现在了脸上。 “惜别数载光阴,终自那西方苦寒之地回来了……。” “为了弥补五行神通的破绽,昔年本帝不得不远走西方,今夕归来,也不知昔日的故人尚有多少,还能否记得本帝?” 这黑衣人正是昔年威慑天下的“夜帝”----原随云。九年前的洛阳,他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杀戮之众令他与中原武林势成水火,即使后来击败了突厥“武尊”----毕玄,解了中原武林之危,保住了中土神州的荣耀,也不过是仅能得到短暂的平静,而仇恨却是随时都可能爆,更何况他本就决定远赴塞外开辟一方格局。 自天下第一战后,原随云就去了塞外,以他的武功,当世实是再无抗手,连“散人”宁道奇,“武尊”毕玄都已尽败于手,其他的人自然更是不在话下。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扫平了塞外各方较大的势力,收复了大明尊教,并更名为“明教”,至于塞外其他的小势力,他却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 到了第三年,原随云已开始逐步完善自身所学,他虽然已经站到了世间武的巅峰,成为了武林中的第一神话。但武学修为愈加精进,他就愈能体会到与那武道巅峰之间的差距。 如果说,以前他还有着宏图霸业,现在占主导位置的已经变成了对武学之道的追求,武功达到了他那种层次,纵然是千军万马也势难抵挡,虽然不是那坐拥龙城,俯视九州的帝王,但若想取其头颅已非难事,站到了这种高度,看待事物的境界自然又有不同。 第二回 重回东平郡,物是人已非…… 借用外力虽然也是成大事的手段,但对于武而言,却是武道攀登的障碍,若是假于外物,想要企及武道巅峰只会是个笑话。原随云能够纵横天下,无人能及,所凭借的也是一身鬼神莫测的武功。否则的话,只怕早已是尸骨无存了。 再强大的外力臂助,终究及不上自身就拥有强悍的实力来得可靠。 原随云扫荡塞外,收复西域各大势力,麾下实力其实已经极为可观,纵然仍不足以用来逐鹿九鼎,决胜于江湖也是绰绰有余了。却仍然想着在武学上作出突破,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这一点虽然重要,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因素还是他现了原以为臻至大乘境界的明玉功其实并没有达到第九重的地步。在原随云与宁道奇决战前,他与宗师境界也不过是一线之隔,决战之后,到了面对毕玄的挑战之时,其实已经达到了宗师级数,虽然论功力仍然无法与毕玄相提并论,毕竟,毕玄精修一甲子的炎阳*也是厉害无比,但在实质上两间并没有分别。而且,凭借明玉功的独特性,甚至能占到上风。 这一战的结果也没有出乎原随云的预料之外,他不但击败了毕玄,更再次在武道上作出突破,经历了与宁道奇,毕玄两大宗师级高手的交锋,论修为,他已然迈于当世武。只是这种越却远没有他所设想的那般大的差距,即使再度修为精进,面对毕玄的倾力反击,仍然是陷入了苦战---- 这却是不可能的。 明玉功乃是道家最为厉害的心法,前八重境界,明玉劲力都是偏向于阴性,而到了明玉九重,那时,阴性力量已然达到了巅峰。是为至阴。 九为天地之极数,故至阴即是九阴。 道家崇尚阴柔之道,放诸于道门心法也是如此。“九阴境界”乃是道门武学修炼的最高境界,只是纵然是道门领袖宁道奇也未能达到那种地步,但宁道奇却也是厉害无比,既然无法修炼至九阴境界。就另辟曲径参悟阴阳平衡,以略逊于至阴一线的力量层次衍化阳性力量,成就了自身的自然之道。 而武学地最高境界天人合一,即是炼气士将自身与天地自然合而为一,由清静之身心,而启自然之神觉也。自然神觉,为人固有之圆明之灵觉。为祖性中所之元神,外混沌而内空明,先真空而后妙有。释家谓之“正觉佛性”,“圆觉妙心”;儒家谓之“太极道心”、“天地之心”;道家谓之“灵觉元神”、“灵明真性”,最后臻至无极。 所谓天地造化,阴阳化生,就是说天地开辟,混沌玄黄中衍化阴阳二气,阴阳二气又衍化出天地众生。若想要天人相合,势必先悟通阴阳平衡。否则的话,一切都不过是枉然。宁道奇虽然没有在力量层次上达到九阴,却能以此参悟阴阳平衡,实是无愧于道门大宗师之名。 《易经》中以阳爻为九,九又列为阳数。所以“九阴九阳”之境的平衡才是真正地登峰造极的力量层次。虽然宁道奇也达到了阴阳平衡,但两间完全没有可比性。 明玉功第九重境界在阴性力量上达到了九阴的层次。已经是阴性力量的极点,阴极则阳生,以至阴衍化少阳,然后逐步朝“九阴九阳”之境迈进。所以明玉八重与九重虽然仅仅是一线之隔,但两间地威力却是天差地别,第八重与九阴尚有差距,更别提九阴九阳了。 然而,在与毕玄的决战中,原随云虽然越了毕玄,但却没有本质上的差距,毕玄仍然能够对他构成极大威胁,决战之时尚没有所觉,塞外的两三年间已经感觉到了不妥。 原随云乃是武道大宗师,思量间已经想到了答案----他并没有达到明玉九重。 毕玄的炎阳*虽然威力无穷,但却还没有达到至阳境界,所以原随云吸纳炎阳之力晋升的明玉九重自然也不能衍化出九阳之力,他所达到的明玉九重当然也不是真正的“九阴九阳”平衡之境,说是“伪平衡”反而要实在多了。 原随云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来推演其中地破绽,遗憾的现阴阳至境虽然看起来已经触手可及,却总是无法突破这层屏障。他的武学层次提升得太快了,终于尝到了苦果,明玉功所吸纳的炎阳之力,在决战中,不但使他修为大增,而且借此模拟出“炎阳*”,以毕玄心志之坚也生出了破绽,这才让他乘虚而入,可以说他能击败毕玄,吸收炎阳之力占了极大功劳。 但此时却成了阻碍,原随云若想硬生生将炎阳之力提升至九阳之境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至少也要先悟透炎阳之力,只是这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决不会太短,而在这段时间内原随云的修为休想能有半点长进,不退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毕竟,炎阳之力乃是毕玄修炼而出,能够达到如此威力,毕玄也耗费了数十年的心力,若是能随随便便就破解了其中奥妙,宗师级高手就不会如此少了。 武学之道,犹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作为武林第一神话,站到了当世武之巅实在已经容不得半点退却,原随云自然不愿意止步不前。 所谓“大道三千,条条皆可证道”,混沌之中,化生阴阳二气,阴阳气又衍化出五行,五行有先天,后天之分,最上一乘,自然是先天大道。原随云想既然无法将九阴九阳修炼至巅峰,但若能将先天五行之道臻至大乘境界也不会稍弱,先天五行神通,为东方乙木,西方庚金,南明离火,北方癸水,中央戌土五大玄功,每种玄功都俱造化之力。厉害非凡。 昔年宗师之战,原随云剑意纵横,引动洛水。一剑飞仙,其时已经初悟癸水玄功。塞外苦寒之地,时而风寒凛冽,寒意如刀;时而炎阳高照。连血液也似能蒸,原随云身负毕玄地炎阳之力,却是很容易就悟出了离火玄功。又有那风沙滚滚,沙尘迷卷,千万年间的飞沙走石,沙漠衍化,终于形成了人迹罕至,草木不生地死亡绝地,原随云深赴其间。于死地悟出无限生机而成生生不息之乙木玄功。土生木,乙木玄功既成,那中央戌土玄功原随云也参悟出了几分。 最难的反而是庚金之数,五行之中,庚金为西方之数,为了完善先天五行,原随云却也不得不在稳定了塞外局势后。也就是来到塞外的第四年孤身远赴西方大6,其时西方大6乱象纷呈。贵族平民矛盾严重,宗教神权至高无上,教廷奢华无度,人民困苦。而且由于人口稀少,广袤的土地没有得到开。险峻高山丛林。深渊恶水间猛兽出没,危害巨大。这中土武林第一人踏海而来。自然是牵出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以至于在以后地千年岁月里,仍然是仇怨漫天,无法消磨,却是不再一一述说了---- 这一去,就是五年。 岁月悠悠,时光飞箭,再度踏上中原大地之时离当年地洛阳一战,已经过了九年。 九年的时间有多长,当年地童稚也该是已经成长为弱冠少年了吧,以前地莽撞少年也应该变得稳重成熟了,自然,当年艳绝天下的倾国红颜此刻怕是多已为人妇,毕竟,红颜凋零,弹指芳华老。江湖滚滚千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在最新崛起的少年高手眼里,他们这些昔年曾轰传天下的人物恐怕也成为了前辈名侠。就算是众口相传中,说起来怕也要加上“上一代武林人物”等修饰语句。 原随云仰望苍穹,感慨万分。 宇宙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其中地太极即为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太极又生两仪,两仪即为太极的阴、阳二仪。 浩瀚宇宙间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包含着阴和阳,以及表与里的两面。 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天地、日月、雷电、风雨、四时、于前午后,以及雄雌、刚柔、动静、显敛,万事万物,莫不分阴阳。人生之理,以阴阳二气长养百骸。经络、骨肉、腹背、五脏、六腑,乃至七损八益,一身之内,莫不合阴阳之理。阴阳衍化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道大乘,则再次相融重归于阴阳,所以先天五行神通实际上也是天人相合的过程。 先天五行浩瀚深渊,原随云现在远远还不能将它们互相融合,仅仅达到了小乘的境界,但五种玄功还是有着上下之分,其中参悟得最多的就是癸水玄功,毕竟它花费的时间最长,而且也是五行之道中最开始就参悟地。 天地间,癸水之精乃是先天水源,由阴阳二气衍化,大半以上都是存在于四海汪洋之内,原随云现在高踞于东海沿岸,感受着空间内大量的水性力量,却也有着想要借此将癸水玄功推上更高一层次的想法。这是天地自然予以的机会,乃是自然之机,自然之机,便是天机,便是造化。 若论对于五行大道的了解以及应用,当世再无一人能越于原随云,凝神之间,心境自然空明,感受着海面空间内涌动着的癸水精华,无穷无尽,至高至大。对于他而言,游离于天地之间的癸水之精气再非无形之物,而不可捉摸。 海面空间内癸水之精磅礴无尽,随着一种玄奥,密不可测地弧线流动着,那无数条交织出来的流线,就像是蜘蛛网般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空间,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水地力量与灵动。这种力量层次无人能参悟,即使是原随云也仅能略知一二,而其灵动变化更是奥妙无方,笔墨难以描述。 随着原随云的呼吸,吐纳……无穷无尽的癸水之精像是潮汐一样涌动、澎湃着流转于全身的奇经八脉之间,原随云心神无悲无喜,一片空明澄澈,无数玄奥的意识悠然浮现,通明无垢。园转流淌间摄入癸水之精,然后提存,再摄入…… 这是一个循环往复地过程,但却不会枯燥,癸水之精地每一次流转都使得心神更加的宁静通透,对于五行中水性力量地应用也更加的了然于心。周天运行间,就如同天地星辰的轮转无息。随着癸水之精如体,连肉身也开始因为卒炼而升华。 反反复复……大海中存在的癸水之精相对于原随云而言还是太过于强大了,在他的感觉中,也不过是心神流转了数息,癸水玄功就已经达到了饱和。 海风吹拂间,丝随着海风舞动如飞,衣衫猎猎扬扬,出细微的摩擦声音,顷刻就融入了海浪涌动,浪花沸腾的声响间,此刻的海面虽然浪花依旧,涛声滚滚,却又着另一种异样的宁静。 原随云笑了。他纵声长啸,海浪,激风就像是感受到了其中的韵味澎湃飞扬,卷起了层层波涛,击打出无数灿烂璀璨的浪花。癸水玄功,终于在这一刻大成。 在昔年的江湖岁月里,他击败了当世两大宗师级的绝世强,问鼎武林第一人,天下武莫可争锋。而今,踏海而归,武道进境却是远胜于当年,达到了一种连自己也无法测度的地步。 原随云面对着东海的涛浪起伏,心中感叹,他与这大海倒还真是有缘。 九年前,他深陷大海,海中劲浪暗流令他无计可施,只能随波逐流,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却被王通所救,那是他第一次踏足中原,当然在另一个世界的自然不算。九年后,他再次自大海复出,却是踏波逐浪,如履平地,数日间荡尽五湖四海,虽然是收复了巨蟒,但单凭一人之力,上穷碧落,横绝沧海,这份修为也已经是震古烁今了。 既然已经来到了东海,原随云倒也想到了一些故人,当年他的一切都是自东平郡始,此刻也不妨再去看看,也不知老朋友----大儒王通还在没有?想必现在他非常后悔救下了我吧。 天地之道,阴阳二气造化万物,衍化五行,所以金木水火土五种力量是整个物质世界构成的本源,此刻原随云身负先天五行神通,所以纵然双目俱盲,但是,天地间无所不在,无穷无尽的五行之力将成为他的指引。 他再不会迷失。 第三回 九年后的天下局势 原随云并没有刻意的去加快行进度,天微蒙蒙亮的时候,才来到最近的城镇。 冬季的早晨,显得特别的寒冷,守城卫士还没有打开城门。但沿海繁华,商业贸易往来频繁无比,在城门下早已候着许多人,有行脚商人,有游侠,最多的还是想要进城买卖的普通平民……所以即使天色尚早,城下仍然显得非常嘈杂。 城墙有三、四丈高,相对于普通人而言自然是高不可攀,但对于原随云来说,就算是这样的十倍高度,也未必会放在眼里。他并不着急着赶路,反而想沿途游历,就没有翻墙过去。 此刻,原随云就站在城下,距离城下拥挤的人群至少也有十丈远,虽然他不介意等一下,但若是让他与这些庸碌之辈挤在一起,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在城门下等候着,还要忍受着清晨的风寒,候着的人群中,熟识的人就开始高谈阔论,说起一些道听途说来的趣事,气氛越来越热烈,就连那旁听的人也忍不住插嘴起来,即使有一些不善言谈的人也是竖着耳朵听着。 这些人中商旅很多,见识也广,说起来就是天南地北,像什么关中李唐最近又收服了多少势力,颁布了什么法令,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江淮杜伏威……等等又是如何应对,谈论得不亦乐乎,这些势力虽然庞大。但也管不到沿海来,自然也没有什么避讳。 从这些人地话语中。原随云也慢慢对这九年来的天下局势有了大致地了解。 先说关中李阀,李渊废除了起兵时拥立的杨侑,攻取了长安后,乘势称帝,定国号为唐。接着进攻各路枭雄,在没有取得大的优势的情况下,接受了李世民以及晋阳令刘文静的建议,收服了周边的繁杂势力后。开始建设内政,按功封赏,安抚手下诸臣,颁下法令安抚治下百姓,如今已经是天下间最强大的诸侯。 在李渊称帝之后。窦建德随后在河北建立了大夏王朝,登基称帝。如果说李渊称帝还只是导火线的话,那么窦建德称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了。在随后地短短一个月之间,整个中土神州,华夏大地上涌现了数十个政权,割据一方的群雄彼此相互攻伐,人人都想君临天下,这是自隋炀帝死后。天下最混乱的时期。而那时,原随云早已踏足在西方的土地上,否则的话,只怕天下只会更加地混乱。 经过了近一年的互相攻伐乱战之后。十之七八的势力被更强大的一方所吞并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到了现在除了最强大的李唐外,还有大夏窦建德,自封为洛阳王的王世充,南阳萧铣。江淮杜伏威、李子通、刘武周等。至于李密。虽然数年前的洛阳之战,因王世充地拼死抵御。李密终是无法攻陷洛阳而声威大减,几番大战也是损兵折将,只能收摄势力退守荥阳。但却因为进退及时,保存下了最主要的战力,而且手下猛将如云,谋士有如沈落雁等智计无双,如今也早就恢复了元气,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却没有称帝。 而最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却是岭南宋阀,论实力的话,宋阀绝对不在当世任何势力之下。更恐怖地是,当代阀主“天刀”宋缺乃是名垂天下数十年的大宗师,虽然并没有列入三大宗师,但谁都不会认为他的实力会比前弱上分毫,在散真人宁道奇死后,夜帝又不被众人所知的情形下,宋缺业已成为整个中原武林第一人,虽然半步未出岭南,天刀仍在鞘中,但锋芒所指之处,挡无不披靡。 隋炀帝死后,割据势力争相攻伐,惟恐落于人后,而宋阀却是安若泰山。 “天刀”宋缺高踞于宋家山城,虎视群雄,潜修刀道。即便是毕玄东至,中原武林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慈航静师妃暄亲自去请也没有迈出磨刀堂半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缺已不复当年勇之时,他却显示出了前所未有地果决与狠辣。 他迈出了磨刀堂,自从击败“霸刀”岳山,数十年未曾出鞘地天刀再次展现在世人面前,那种光辉令整个天下武林沸腾,震撼! 谁也不能想到,阔别数十年的天刀地再次复出江湖,次对象竟是蜀中“独尊堡”,宋缺次出手,只用了一刀就亲手斩下了拜弟解晖的头颅,接着以雷霆手段诛杀解晖亲族,经过一番洗牌重整,轻而易举就将巴蜀囊括进了宋阀势力。 岭南宋阀百年来因为中间隔着巴蜀而只能困守的局面从此打破。 原随云心中凛然,同时也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他在瞬间把握到了宋缺的想法。 论实力,宋缺是当世最强诸侯之一,就算是雄才大略的隋文帝也在攻打宋家山城时铩羽。论武功,也已经凡入圣了,遍数天下群雄,莫说能越他,就算能与之一战的对手,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解晖虽然控制着独尊堡,但与宋缺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 以宋缺这样尊贵的身份,不但和解晖结拜,更将大女儿宋玉华嫁予解晖独子。解晖即便不感恩戴德,但至少也应该心向宋阀了。但事实却全然不是如此,据说,解晖私下对于宋缺怨言甚深,宋玉华在独尊堡也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甚至是苛刻。 对于这一切,宋缺都是以漠然相对。这下,令解晖更加的骄纵,也更不将宋缺放在眼里,甚至暗中与李阀结交来往。 原随云却知道宋缺不对解晖出手,却是因为那时天下未乱,而且隋文帝并没有放弃对宋家山城的控制*,一个帝王,扫荡群雄,顾盼自若时竟现领地上还有无法触及到的地方,这还了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即使是随后即位的隋炀帝,对于岭南宋阀也是防范深严,而若是他们想要攻打宋阀,独尊堡就是第一块盾牌。 第四回 江湖新一代青年高手 隋朝灭亡后,以岭南宋阀的实力想要灭掉独尊堡易如反掌,但宋缺却还是在等,等最佳的时机。 独尊堡解晖不但与李阀交好,与正道领袖慈航静也有着很深的渊源,等到洛阳之战后,佛道两派中惟一能够与宋缺抗衡的宁道奇身死,慈航静损失惨重,而李阀也陷入了各大势力征伐的泥潭中,独尊堡再没有了外援,而由于解晖对宋阀的骄纵,上行下效,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对宋阀提起足够的重视,没有人会认为宋缺会对独尊堡动手。 宋缺出手了! 几乎是迅若闪电,秋风扫落叶样就控制住了独尊堡,而此时,宋阀也显露出了逐鹿九鼎的雄心壮志。 原随云浮现出一丝笑容:好一个宋缺,隐忍数十年,埋磨刀堂。一旦出手,却是闪电霹雳,雷霆万钧,绝不会予人反击的机会。而且解晖武功虽然及不上三大宗师一流,也是与他们同一时代的人物,却被宋缺一刀斩之,想必宋缺也应突破了天刀境界,进阶于武道修行的另外一重天地了吧。 “笃笃……。”在城卫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城门大开,争议的人群缓缓散去,井然有序的进入城里。 天空中,一线红光映着朝霞,云海深处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破开了晨雾,将无穷无尽的光芒洒落大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原随云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朝天际红霞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在守城卫士惊异的目光中,大步踏入城内。 沿海城市当然无法与洛阳,长安。扬州这种名城相比,但是由于贸易往来,商业十分达,所以城市也颇具有了一定的规模。没过多久。客栈,商铺就纷纷打开,开门迎客,街道上川流不息,马车轱辘辗过青石地板,无数嘈杂的叫卖地声音交织成一片,街上行人往来不息。 原随云直接进了一家客栈,抛出银锭。要了厢房,吩咐伙计下去准备香汤沐浴以及一套干净衣服,伙计恭敬的应诺了。快步出去。原随云沉思了一会,也转身出了客栈,入了天街,仿佛漫无目的般闲逛着,也不过是半柱香的工夫,就沿原路返回了。 只是谁也没现,在他走过地路上,那些隐蔽的墙根,屋檐下忽然多出了一道蝙蝠印迹,而这些印迹都随那些天然纹路而成。若是不细心观察,即使是瞧见了,也看不出其中的蝙蝠图形来。 “……凭本帝留下的这些印迹,他们若是找不到的话,那还真的是令人失望啊。” 九年没有回到中原。对于当今天下根本就不了解。前三年原随云在塞外还能通过南阳方面取得对中原的情报,而后面的数年却是远在西方大6,如今初回中原,原随云自然要召集部署,了解这数年来天下地变化以及中原武林的情况。 忽然间。人潮涌动。朝着城镇的中心方向前移,客栈中也奔出了许多人。 “……三棍真决战雷霆刀王魁介。大家快去看啊。” “什么?叶弛,王魁介都是当今武林青年一代地好手,两雄不并立,说不得也是一番龙争虎斗呀。” “……是呀,据传他们的武功已远胜一些老一辈高手,哪能不厉害,特别是王魁介,他可是“知世郎”王薄之子啊。” “……王薄纵横天下,少有抗手,所谓将门虎子,他的儿子自然非是等闲之辈。武林年轻一代中,真排名还在王魁介之上,他岂能甘心?”市顷刻间人声稀少,所有人都跑去看这场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的决战去了。 原随云瞧着这一幕,哑然失笑,但却没有跟着去看的想法,以他此刻的武功,连王薄都未必能接得下三招两式,王魁介即使能青出于蓝胜过乃父,又能高明到多少,况且,他也不认为王魁介真能越其父王薄。 回到客栈,原来在大厅内用餐的人早就走了个七七八八,那伙计见到原随云,赶忙迎了上来。 “……公子,所有人都去看决战了,你不去么?”也许是受了这热烈气氛的感染,那伙计大着胆子问道。 “……哦,你为何不去?” 伙计闻言当即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掌柜地自己去了,小的自然要留下照看客栈生意,唉……公子要的东西已经放在了厢房,还有什么吩咐,小的马上去办。” 原随云挥挥手,径直上了楼去。 当原随云洗浴完毕,一身清爽的下了楼来地时候,客栈大厅内又聚满了人,人人都在激烈的争论着,气氛十分的火热。 原来决斗已经完了,王魁介击败了真,这个结果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但所有人都好像还沉浸在两大高手搏杀交锋的激烈场景中,回味无穷,每个人都是面露崇拜,艳羡之色。 原随云地下来,并没有惹人注意,他此刻虽然先天五行只有小乘,惟有癸水玄功达到了大成境界,但先天五行分属自然玄机,即使是先天五行中主杀伐地“金”在气息的表露上也是充满着浑然与天地一体地感觉,气息完全内敛,早就没有了当年锋芒毕露,即使不含杀机,也令人毛骨悚然的摄人感觉。 出了客栈,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中,但在冬季的里,却不会给人灼热的感觉,洒在人身上,显得分外的舒服。 “……这不过是沿海的小城市,再强的高手也有限得很。” 原随云大步离去,他的第一个目标是东平郡。 第五回 没有改变的东平郡 即使打定了主意,原随云还是没有刻意去加快度,在十数天后才正式来到东平郡。 一方面,他是并不着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深的了解现在的情况。 十数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对现在局势有了大致的了解,天下各路枭雄暂且不提,武林中却正合了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在宗师之战后,他远走西极,昔年名传天下的三大宗师也死的死,消失的消失,谁也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而那些仅仅略逊于宗师级高手一线的人物,如瓦岗寨李密,“知世郎”王薄等人也是从此再未出手,如今却是谁也摸不透深浅。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被武林中新一代好手所取代。中原武林中,高手辈出,天才横溢的少年也并不在少数,这些人没有了老一辈高手的压制,真可谓是少年得志,一朝名动天下。各个桀骜不驯,好勇斗狠,谁也不服谁,一旦相遇,就是好一番龙争虎斗。 时日一久,江湖中就传出了专门为武林青年高手排名的“天下高手榜”。其争夺之激烈,甚至犹在昔年各派争相希望名列其中的“奇功绝艺榜”之上。 毕竟,像是奇功绝艺榜能够入选的条件,是天下公认的绝学,而天下高手榜所排列的却是自身,相比之下,自然是后更加的令人动心。 想那天下武浩浩荡荡,犹如过江之鲫,无穷无尽,一旦名列天下高手榜中无疑就好比是鲤鱼跃龙门,不但名动公卿,更能为世人所敬仰,只要是武,又有何人能不动心? 就原随云所知,仅仅是在东平郡,名列天下高手榜中的青年高手就有数位。名气最大的有鹰扬郎将梁师都之子梁舜明,一手“翔鹰剑法”出神入化,还有庐陵沈家小姐沈无双,其叔沈乃堂的两位弟子孟昌和孟然,据传也得了几分真髓。 这些事情都是无意间听来。这些人名气虽大,但若说能让夜帝刻意去注意,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冬季的夜晚来得特别的早,一旦入夜,就是寒意大起,这个时侯若是还留在外面,浑身都能冷得止不住的寒颤,天色稍黑,大多数人就熄灯就寝。蒙头大睡。东平郡绝对算是格外的繁华,若是夏季,华灯初上时分。夜市热闹无比,一派繁荣景象,但在这样地寒冷季节里,此刻在城里也仅仅只能稀稀疏疏隐现***。 其中最引人夺目的自然是大儒王通的大宅。 王通的豪宅占地近百亩,装饰得极是富丽堂皇,此刻王通就在后院,院里花园内花灯处处,光如白昼簇拥着正中的厅轩,厅轩内石桌上棋盘纵横,黑棋、白棋星斗般点缀其上。却是一盘残局。 偌大地厅轩内却只有王通一人,他执白棋肃立,眉头轻撇,却久久不见落子,寒风拂过。将宽大的袍袖带得飘飘洒洒,王通谓然一声轻叹,将棋子送进了棋盒内。 “十年了……又是十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最近他感到愈的寂寞了,要不了多久后。他就将迎来自己的六十岁大寿。 只不过。当年那温文儒雅,谈笑弈棋的少年。诗酒相伴数十年的老友,故人之女……不是消隐江湖,就是纷纷作古,这一次大寿,也不知十年前言笑晏晏的老友又能有多少能来,多少故去,只怕是,再难复十年前的盛况了。 “……六十岁啊!原来我真的老了。” 王通抚着两鬓星霜,一缕白自然地垂了下来,他不禁有点愣,曾记否,当年正值年少,是何等的意气风华? 轻雾如烟,余音袅袅,溪边小筑,那位令整个天下才俊倾倒的女子衣袂飘拂,语笑嫣然,似若那九天玄女临凡……---- 回,已是经年。 “呵呵……秀心啊,教王通这一生如何能忘?” “……是王通对不起了你啊,这九年来,竟是没有得到半点青璇地消息……。王通负手而立,儒衣随风轻飘,面冷如冰,良久,方转,轻叹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轻轻叹息一声,王通缓缓闭上了眼帘。 脚步声的轻响传来,一名俏丽的婢女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老爷,沈乃堂沈大侠偕同无双小姐来访……。” 王通半晌都没有说话,那婢女也只好候着,良久他才睁开了眼睛,挥手叫那婢女下去了,凝视着园中景色,叹了一口气,大步出了花园。 “树欲静……风不止啊。” 沈乃堂乃是庐陵沈天群之兄,沈天群又是“鹰扬郎将”----梁师都的拜把兄弟,隋炀帝还在时,鹰扬派一向甘为朝廷卖命,后来隋朝灭亡,梁师都与刘武周又依附突厥,在北方势力极大,沈乃堂的来意不外乎就是拉拢王通,借他当代大儒的名头,不但能够提升影响,更能够引得许多受王通儒学思想影响的士子来投靠效命。但王通就连王世充,李唐都拒绝了,岂会去做突厥的走狗? 只是他虽然心中不齿,但沈乃堂本就在武林中名气颇大,如今前代高手多退隐江湖的情况下,更是如日中天,在表面上王通也不得不出去相迎。变,能变的只有人而已。” 九年地时间,除了使以前的少年变得成熟,不再异想天开,使少年褪去了青涩,老人更加的苍老外,并没有在东平郡留下多少的改变。王通的大宅依然肃立庄严,宅门外两对石狮傲然耸立,一如当年。院门两侧地两棵苍松依然苍劲,挺拔。溪边流淌不息的水流还是一般的清澈,声音清越玲珑。 寒风忽忽吹拂,吹拂在树梢间,苍老的叶片随风荡漾,无数片泛黄的落叶飘飘洒洒,纸鸳般腾挪盘旋,飞舞……落在他地脚下。 原随云伸出手来,一片枯黄地叶片被夹在两根手指之间。 他愣愣的瞧了好一会儿,这逝去地岁月岂非也如这随风飘落的黄叶? “哈哈……沈某何德何能,竟劳通老亲自前来相迎。”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自王通府前传来。 通老?? 王通出来了。 原随云微微一笑,黄叶自指间悠悠划落,没有朝那边看上一眼,大踏步转身离去…… 而在身后,府院门前的王通,却是陡然间只觉得心中一动,朝那一袭黑袍的身影瞧去。 眼光猛地凝住,瞳孔霎那间收缩。 这个人……??---- 难道?? 第六回 雷魔 原随云转过昏暗无人的街道,来到一口水井处,坐倒井栏旁。 夜空中云层横过正中,月儿乍现倏隐,井中的倒影随着那忽隐忽现的月光愈清幽。 原随云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井中的月影,若是他是才情不凡的诗人,他人只会当是在感叹抒怀。原随云出身豪门世家,文才武功俱是了得,若是叫他来作诗却也未必不成,只是他从来没有那种情怀。 没有那个瞎了眼睛的人会去感叹月光的柔和与幽静。 他也不例外,即使他是原夜帝。 明月西斜,月色愈的柔和了,原随云的目光也越来越清澈,他始终凝望着井中明月的倒影,好像能从那月影中看出一朵花来。 噗通! 一朵花在井中绽放,水花! 水花刹那间迸裂开,裂开的花骨朵儿猛然破碎,无数清幽的水珠像是无数颗晶莹璀璨的珍珠,从空中抛洒下来,落入井内,明月化成荡漾的波纹光影,飞扬舞动,伴随着一片奇妙无比的旋律,那飞溅的水花化成一道曼妙的身影,像是直接由水化出的飞天,抑或是绝代的水中仙子般,悠悠升腾于夜空下。 “雨师----慕容参见帝君。” 凄婉的月色下,那绝代雨师慕容怜卿,仿佛凝聚了九州的钟毓灵秀,肌肤如玉,明眸熠熠,忽闪忽闪间连漫天星月俱然为之失色,嘴角一抹浅笑,优雅娴静,亭亭玉立于原随云身边。 原随云好像早就有所预料般,脸上没有半分吃惊的神色,点点头。算是见过了,接着说:“……本帝坐下,有风雨雷电四使,却没有想到来得最早的却是你?”他这样说,却是因为风雨雷电四人中轻功最高的是风后与闪电,惟有这两人才真正得了原夜帝天下无双的轻功的真传。林雷 他又皱了皱眉,目光落往了群星辉映间,那里,正有一弯璀璨夺目的新月,破开了云层。 原随云语声一顿。说:“……第二个来的竟也不是闪电?” 慕容怜卿心里一动,为什么夜帝如此肯定第二个来的是闪电而非风后?以她所知。风后轻功之佳纵然比不上帝君,却也绝不是闪电所能及地。 正疑惑间,眼中已是忽然间光芒大盛,盛开的不是花朵。却远比天下间最美丽的花儿更加的光辉璀璨。天上的明月在陡然间撒下了无俦的光辉,像是九天之上的银河一泻而下,瀑布样的月光突然凝成一片光亮,化成了一道耀眼的刀光,朝原随云当头劈下。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对纵横天下,从未有人能够抗衡的原夜帝出手?慕容怜卿几乎是在刀光出现地时候,心中就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但她心念未转。算起来就是连瞬息之间都不到地功夫,那刀光就已经在原随云头顶绽放,凄美绝艳的光芒透体而过---- 好快的度! 江湖中,至少已经有十年没有如此惊艳绝伦的刀法了,也有十年没有如此辉煌荣耀地光芒了。 虽然那刀光落在了原随云身上。慕容怜卿绝美地俏脸上却是颜色丝毫未改。只因为,她知道。若是原夜帝如此轻易就被人斩杀,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寝食难安了。 而且,她已经认出了这使刀之人。 风雨雷电之雷----雷魔。 原随云扫荡塞外,收服强无数,其中能跻身于天下间顶尖高手行列的也不在少数,而雷魔更是其中的佼佼,风雨雷电四使,雷魔武功最强,除了尚未达到宗师境界外,但论功力而言,纵然是一般的宗师级高手也未必能胜得了他,就连原随云在不伤其性命的前提下,击败他也在百招以外,这对于出手决胜负,生死间一招而论的夜帝而言,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雷魔武功之强,可见一般。 而被原随云收入麾下之后,更是得传下先天五行神通中的西方之数----庚金玄功,神通修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今,几乎已经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莫看那刀光虽然似模似样,其实雷魔手中却是根本无刀,这锋锐无双地刀芒也是以庚金锐气所化,虽然不是金铁,更胜世间凡铁许多。是故,虽然慕容怜卿与雷魔齐名,但也从来没有去一试其功夫的想法。 她没有把握,看到雷魔这惊艳一刀后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虽然她能以癸水分身硬接下这石破天惊的一刀,但却没有把握面对随之而来的雷霆攻势,一旦陷入绵绵不绝地攻击中,绝对是难以脱身地。 如果是帝君来面对这一刀,他会如何做? 慕容怜卿刚想到这里,平静的眼眸中已露出了一丝激动,自从帝君荡平了塞外后,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出手了,当年他已然是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而今,到底到了如何境界? “锵!” 尖锐激越地金铁交鸣声大作,地面数丈内无数青石板轰然炸裂,数之不尽的碎片飞射而出,烟尘弥漫。 慕容怜卿美丽的眼睛瞬间睁大,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烟尘虽然浓重,挡得住她清澈的眸子,却无法挡住她无垢无障的通明道心,她能够清楚的看清其中的情形。 原随云根本就没有躲避,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庚金之气,饱含着世间杀伐争斗之锐利的刀芒猛然贯穿了他的身体,但他那看似柔弱的身体却恍惚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泰山压顶般屹然不动。 接着,袍袖一甩中,没入体内的刀气就随着这一甩之间散入了无穷天地中。 月光下,一条高大的身影忽然闪现,浓眉虬髯,肌肉纠结,浑身好像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一双眼睛大而有神,随时都散着震撼人心,夺人心魄的神采,此时却是圆睁双目,露出惊骇的神色,猛然大喝一声,声如炸雷,凭空中好似无数雷霆轰鸣,震撼九天,连无穷高远处的星辰都似摇摇震荡。 “不可能……。” 原随云淡然一笑:“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雷魔愣了好半晌,脸色一变再变,似愤怒,似钦佩,似臣服,似无奈愤怒……最后终于颓然的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半跪于地,沉声道:“……雷魔参见帝君。” 原随云一笑,道:“本帝原以为你已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雷魔脸色又是一变,沉着声音,咬牙道:“……当年我败于你手,便下誓言,在没有击败你之前,便任由驱驰,我再如何也不会违背誓言。”他说到这里,虽然越说越大声,心中却是沮丧得很,他原以为苦修数年,又参悟了庚金之气,修为远胜于当初,谁知道与夜帝之间的差距不但没有拉小,反而越来越大了,当年夜帝要击败他还需百招,现在却是能不战而屈之。 原随云笑了笑,说:“……闪电还没有来,罢了。我召集你们前来,无他……却是为了杨公宝库。” 第七回 原夜帝之风云再起 “杨公宝库与和氏璧,得其一可得天下。” 这句话在天下间流传了很有些年头了,虽然不知是从何传出,也没人知晓是何人出于什么目的传出来的,但相信的人却实在不少。 得到杨公宝库或和氏璧自然不能就坐拥天下,否则的话,也不会有朝代更替,世间轮回了。而遗留下杨公宝库的杨玄感更是在起兵反隋短短数月内横刀自刎,接着拥有杨公宝库下落的是傅君卓,然后是寇仲,徐子陵…… 傅君卓乃是高丽“弈剑大师”傅采林徒,在得到杨公宝库的下落后,故意散播出来,其目的是为了搅乱中原,令华夏九州陷入无边乱战之中,只可惜,连她自己最后也死在了宇文化及手上,而寇仲,徐子陵两人也因此在江湖中步履维艰,屡屡陷入困境中,徐子陵却是被原随云亲手斩杀。 这些事实都充分的说明了,在没有绝对的实力来面环伺四周的强敌前,得到杨公宝库或和氏璧不但不能入主九鼎,反而会遭致无边祸患,即使如此,仍有无数人觊觎。 慕容怜卿听到“杨公宝库”的名字,神色一呆,半晌也没有说话。 “怎么?……耗费数载光阴竟是还没有找到杨公宝库的下落?” 原随云皱了皱眉头,心中微微有些不太满意。忽然想起了寇仲,洛阳宗师之战时,原随云无暇他顾。随之失去了寇仲的消息,否则的话,只要找到了寇仲,杨公宝库也能有了着落。 雷魔漠然地站立一旁,慕容怜卿知道他除了对武道修行感兴趣外,对于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上心。苦笑了一声:“不是找不到,杨公宝库的所在地应是长安。这在数年前我们就已经确定了,但具体在长安什么位置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了。” “长安。” 这个答案并没有令他满意,确切的说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大业九年,隋炀帝二征高丽。杨玄感在黎阳起兵反隋。掀开了隋王朝灭亡的序幕,从此,在随后地数年里,天下动荡,群雄并起,无数豪杰在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中崭露头角,名留青史。 杨玄感起兵之初,李密赶到,向杨玄感献上、中、下三计。 “据幽州。断炀帝后路,为上策。” “西入长安,控制潼关,为中策。” “就近攻洛阳,胜负难测。为下策。” 杨玄感贪图洛阳地财宝货物。反而认为下策为上计,引兵从汲郡渡河。围东都洛阳。最终失利,最终剩下的只有败亡一途。 所以,杨公宝库所在的大致位置也就不难猜测了,惟有幽州,洛阳,长安三地,而在其中,洛阳,长安乃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大城,更是军事重地,幽州虽然也在军事上占有重要地位,但与洛阳,长安相比也差了不少,而洛阳,杨玄感并没有攻取,自然是排除了,更何况当年在洛阳地时候,寇仲,徐子陵两人也并没有什么异乎寻常地举动。林雷---- 只有长安了。 莫说长安乃是李唐的王都,要想自李唐重重包围中顺利取出杨公宝库不必攻下洛阳轻松多少,更何况,要想自偌大的长安城中寻出杨公宝库的位置,也无疑是大海捞针。 一个字,难……十分艰难。 难怪慕容怜卿满脸的苦色了,原随云闭上眼睛,揉着额头,沉吟着,他揉额头的动作越来越慢,他的心却逐渐清明剔透。慕容怜卿看着他静静沉思的模样,没来由的幽然一叹。 倏然,他睁开了双眼:“……既然如此,也不用去找了,不过……。” 原随云微微一笑,沉吟着:“传令下去,将杨公宝库在长安地消息尽快宣扬出去,本帝要让整个天下皆知。” “什么?” 慕容怜卿心中一惊,努力压抑住这句话所带来的震撼,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原随云微笑的回望着她。她没有听错。 原随云悠然的神色令她也开始平静下来,慕容怜卿开始想着这个消息传出去将会带来的后果与影响。 先,得到了杨公宝库地下落地消息后,整个华夏九州无疑又将掀起沉寂十年后的波澜壮阔,只要有意角逐天下地枭雄势力都会派出人马前往长安寻宝,无数武随之蜂拥至长安。 其次,坐拥长安的李唐得到了消息,当然有想将杨公宝库控制于自己手中的想法,势必会与前来寻宝的无数势力产生争斗,纠葛……即便是最后得到了杨公宝库,也会损失惨重,甚至是得不偿失,毕竟他是以一阀之力来面对天下势力,即使他是当今最强大的诸侯,甚至占据着主场的绝对优势,也没有那么容易消受的。 而且,纵然是在李唐中,也分为了三大部分势力:秦王李世民的天策府,以李建成为,齐王元吉合起来的拥立太子的势力,加上直接只向李渊效忠的中立势力。李唐的形势的确也是明争暗斗得凶险万分,不下于真实的刀光剑影,寻找杨公宝库,他们绝不可能齐心协力,特别是李世民与李建成两方,无论是那一方得到了杨公宝库势必都将实力大增。 最厉害之处,就是他们即使是知道了这是有人在算计着李唐,也不得不去争,若不去争的话,杨公宝库落到对方的手里,连哭都来不及了。 这是阳谋,明知道是坑,却不得不去跳。比什么阴谋诡计都管用。 原随云笑了,他的笑容自信而沉稳:“……天下英雄皆汇聚于长安,天下人都在寻找杨公宝库,势必会将长安翻了天,若是还找不到宝库所在,那连本帝都不得不对杨玄感写个服字。” 慕容怜卿听得心中震骇不已。她再次感觉到了原夜帝的厉害之处。 原随云不止是想要李唐陷入纷乱中,更是想要让天下人来帮自己寻找杨公宝库所在。 而他自己。却是仅仅只需要将消息散布出去,不费半点力气,就将整个天下地无数英雄**于鼓掌之间,只管坐享其成就是。 虽然这样。也带来了无数争抢宝库的势力。但原夜帝,从来就不惧怕挑战,甚至在九年前,他就能够以一人之力,挑战天下武林。一会,直到原随云挥手后,知道他已经没有了其他吩咐,垂躬身一拜。飘然离去。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将帝君的吩咐向下面传达,然后在整个天下间流传。 整个天下迅热闹起来。 “杨公宝库在长安”,这个消息就像是庞大得无边无际的龙卷瞬间席卷九州大地,中原武林…… 若是隋炀帝仍活着的话。若是隋朝还没有灭亡。依其年号,是大业二十五年。或对李唐而言,是唐初,初三年。 在这一年地冬天里,沉寂了九年之久的天下再次沸腾起来,无数英雄豪杰都将目光投向了李唐地帝都长安,他们知道,在未来的数月内,长安境内,将会掀开一场波澜壮阔的英雄盛宴,刀光剑影将会使长安这座充满古老厚重气息的历史名城重新燃起万丈豪情,挥洒热血。 这是一场由整个天下英雄来参与地盛会,其影响范围与波及之广势必将越当年毕玄东来,洛阳风云啸聚时地情形。 洛阳之战时残留的许多武,都在这时,想起了刻意被自己遗忘的记忆…… 这与当初的洛阳之情形何其的相似??汇聚着天下最强的战将与最优秀的谋士,他们不但是秦王李世民智囊,更是他逐鹿天下的根基。 此刻,他们都感觉到了无奈。 最上的李世民悠然一叹,他比九年前更加地沉稳了,一举一动间充满着无以伦比的贵气:“……不用去想了,准备迎接这场战争吧,这是阳谋,没有办法化解,惟一的办法就是迎接挑战,击败敌人。” 李世民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必胜的信心,无数次地胜利令他很难感觉到失败地挫折感。 “……师道为主,宋鲁为辅,即刻前往长安。”岭南宋阀,磨刀堂内传出宋缺一成不变的声音,平淡而直接,一如他地---- 天刀。 在相差不大的时间里,天下间的许多地方,都有着类似的情形与指令下达。 一名高大的男子昂然而立,抱刀于胸,他的双目紧闭,对面是以竹花帮帮主常次为的十三位高手。 常次浑身颤抖着,他不是害怕,他是愤怒,怒吼:“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竹花帮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竟如此斩尽杀绝?” 使刀男子淡淡道:“你们没有得罪我,我不过是为了试刀而已。” 常次愤怒得几乎跳了起来:“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竟然只是为了试刀?” “……不错。” 常次没有再说话,十三人同时出手攻向使刀男子,拳,脚,掌,刀,剑,棍数种武器猛然袭卷,劲风猎猎。 就在那些攻击临头的一霎那间,男子双目赫然睁开,这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其中却没有半点的感情波动。 刀光一闪而逝,鲜血弥漫。 “……这次破去了五种武器,但是仅仅是这种层次,还远远不够?” “……我要破的是天下武功。” 一间潦倒的破屋前,长男子久久驻足。 猛然间,剑光自天际落下,苍鹰悲啸一声,粉身碎骨。 苍凉天地之下,使剑的独臂男子探爪擒住落下的苍鹰,猛然一口噙住了鹰的喉咙,热血灌进了喉咙。滚烟雾流泻于无穷高远深处,令人只觉得恍似人间仙境。 在这群峰之间,隐隐梵音作响,浩大宏伟,波澜壮阔,辉映着这人世间最接近于天的所在,烟雾渺渺中,于其深处,白衣飘然,流云般飘飘渺渺,似近在咫尺之间,又似有天涯之远。 忽然间,烟雾滚滚推进,像是无形的气旋袭过般,瞬间被轻易的从中间破开。天地间就好似充斥着无穷引人欲念,令人无法自拔的音乐,教人恨不得永远沉醉于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位赤足白衣女子踏着悠悠云烟,像是凭空飘下,落于群峰最顶端,目光搜寻了好一会儿,冷哼一声道:“……哼,想要藏得严实,弄什么剑典梵音来试探于我,总有一日,本后会找出帝踏峰所在。” 此时,一位圆脸少女飞落过来,禀报道:“师尊,中原来信。”说着,将信笺恭敬呈上。 那赤足女子展开信来,目光登时像被凝住了一样落在信笺上,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道:“小云,准备随本后前往中原,长安。”开了东平郡,踏上了去往长安的路途。 第八回 红粉帮主云玉真 从东平郡出,由汉水顺流而下,抵达九江后,原随云在城北的石码头下了船。 九江处于南北方交通的中心,是长江水道的重领,繁荣热闹,沿岸泊有近千艘大小船舶,舢胪相连,帆旗蔽天,岸上驴车马车,往来不绝。 由南往北的旅人,多从水路乘船至此舍舟登6,取道北上。原随云在这里下船,也是为了登岸北上襄阳。 到了这里,离位于竟陵郡的飞马牧场已经不远了。想到十年前那位峨冠博带,指挥深渊的老人,还有那月色下独自黯然落泪,坚强而美丽的少女,他不禁有些感叹。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心生感动。 现在的九江城的防守远远无法与以前相比,十年前九江城是由“青蛟”任少名和楚王林士宏联手控制,但自从任少名被寇仲,徐子陵两人杀死之后,他们的联盟也就不攻自破了。 任少名死后,他所掌握的铁骑会一分为三,一股投向林士宏,一股依附沈法兴,剩下的却誓要为任少名复仇,由恶僧和艳尼率领,实际上都不过只是乌合之众。 自此后,单凭林士宏的楚军已然没有办法独吞九江,南方的其他势力也对此虎视眈眈,不但大梁王萧铣有染指之意,连“迦楼罗王”朱粲,江南道的沈法兴,占领了历阳和丹阳两大重镇俨然南方势力最强诸侯的杜伏威和辅公佑也生出了觊觎之心。 几大势力互相争持,但都由于互相忌惮,谁都没有办法真的占领九江,自然也控制不了。 这样一来。反而使得九江防守松弛,混乱不堪,许多势力每因私怨和利益关系进行火并恶斗,死伤了不少人,但只要影响不是太大。林雷几大势力都采取了放任的态度。 “杨公宝库在长安”地消息传了出去后,江湖人士,各大势力莫不趋之若鹜,还没有到长安就已经展开了连场的明争暗斗。无数的身怀绝学的武人纷纷朝长安涌去,作为南北交通中心的九江此刻自然是龙蛇混杂,处处皆能见到提刀带剑,满脸煞气凛然地江湖人士。甚至一言不合,就在光天化日,大街上就拉开了激战,而围观的民众除了躲瘟神样离得远远的,脸上却都是一片漠然,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在踏进九江城中最有名的天然居之前,娇柔婉约地呵斥声忽然传了过来。 “尚明,不要惹事。” “……公主。” “不要说了……先进客栈休息。下午就启程赶往长安。” 原随云脚步一凝,停了下来---- 这个声音似乎在那里听过他在幼年就双目俱盲,但双耳灵辨远胜于常人,只要听过的声音,只要不是相隔时间太长,都能够回想起来。 但是这一次,他沉思了好一会儿,虽然觉得自己绝对听过这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声音的主人又是谁。 他没有再去想,想不起来。自然是表明他即使见过这女子,但也绝不是熟悉,转过身,上了楼去。 此时,从楼上下来了一群人。个个气度非凡。脚步沉稳,显然武功都有了一定的造诣。被簇拥在中间地却是位绝色佳丽,身穿湖水绿色的武士服,外套白色长披风,眉眼间风情万种,勾魂夺魄。 这家客栈也是九江城中数一数二的名楼,楼道当然不窄,就算是四个人横排而过都可以,但这么一群人一涌而下,自然是再没有剩余的空间可容其他人通过。 原随云脚步不停,朝上走去---- 原夜帝纵横天下,锋芒所指连三大宗师中的宁散人,毕武尊都纷纷铩羽,什么时候给他人让过路? 从楼上走下来的一群人显然也是分了等级的,走得越前身份也就越高,其中的一名俊逸青年边朝那绿衣女子说着话,边随手就朝原随云推了过来,眼睛却是一直停留在绿衣女子地身上。“让开……。” 俊逸青年话音未落,就戛然而止,“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倒把旁边的绿衣女子吓了一跳,先是盯着原随云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这才皱了皱柳眉,朝那俊逸青年说:“江公子,是否身体不适?” 那江公子眼中露出惊惶的神色,颤声道:“我的手……我的手不能动了。” 原来,在江公子将手伸来要推开原随云的时候,他已随手出了一道明玉劲力,以他此刻的功力,早已远胜于当年的三大宗师,这江公子虽然武功不俗,也挡不住阴寒至极地明玉劲力的侵蚀,顷刻间就封死了他手臂上的经脉,令他无法动作。 听那江公子这样一说,跟随过来的一群人都觉得无法相信,而那绿衣女子却是很镇静,仅仅是眉头微,皓腕玉臂轻抬为江公子把了把脉,脸色一变,眼中却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也难怪她如此慎重,自当年天下第一战后,老一辈高手纷纷归隐潜修,江湖已然成了年轻一代豪杰俊彦地天下。而这江公子本名江明锦,一手“七宝盘龙点钢枪”威力惊人,连她也不敢硬接,只能凭着自创地“鸟渡术”游斗,算得上是青年一代高手中的翘楚了,而刚才在她那号脉之下,其实已经连施数种解**法,却无一奏效,显然江明锦这条手臂已然废了。 能在她地面前,无声无息的废掉江明锦一条手臂,这是何等的高手。 绿衣女子心中一动,四面环顾一圈,朗声道:“是何方高人在与我等为难,江公子乃是巨鲲帮的贵客,若是我们有所得罪,还请前辈给云玉真一分薄面。”为了拉拢这位年轻高手,她也顾不得客栈中众人投来的惊异目光了。 江明锦闻言只觉得感动不已,这暗中的人显然是在为难他,而云玉真却说的是“我等。”显然是将他算作自己人来维护了。跟随“红粉帮主”云玉真一起下来的其他人目露嫉妒的神色,简直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原随云在他们露出缝隙的刹那,从中间穿了过去。 但他还是没有上得楼去,仅仅是走了数步而已。 因为此时那云玉真曼妙的身形一转,挡在了他的面前,眼中露出令人无法逼视的光彩。 “……这位少侠,我是否见过你?” 第九回 出手夺命 ---- 少侠? 原随云没有在意云玉真的问话,反而对这个称呼有点错愕。在江湖中,“侠”代表着正义,或确切的说是正道中人,而少侠则是年青的高手,他们任侠仗义,凭借手中三尺青锋荡尽世间不平之事。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严格说起来,原随云真的很年青,他现在连三十岁都不到,但无论如何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会有人将他与“少侠”这个称呼联系在一起。 原夜帝虽然不是魔道中人,但也从来就不属于正道。 而且,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放眼江湖,谁能与之争锋?---- 没有。 谁敢称他为“少侠”,这个称呼虽然荣耀光彩,但同样也代表着“年青”,“后辈”,在他们上面还有上代高手的牢牢压制,可是,谁能做原随云的前辈? 云玉真见他不说话,柳眉微皱,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在这数年来,凭借着过人的风姿,她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将巨鲲帮展得越来越强大,已经很久没有以前那种步履维艰的感觉了,处处都在有意无意间显露出了上位的姿态,不过她虽然略微有点不满意,但仍是没有说话。 只因她知道,有很多人都愿意代她做这恶人,而像她这样高贵优雅的美人,岂能作出质问陌生人这种失礼的事情? 果然,在她身后,有位脸色略显苍白,作武士装打扮的青年公子哥儿已忍不住呵斥道:“……玉真小姐向你问话,你这小子还不快回答?” 云玉真浮出一丝优雅的浅笑,她虽然已经是接近三十岁的女人了,但由于保养得好,加上武功也有了极深的修为。所以看起来不但不比年青时逊色,反而多了一种妩媚动人,但她还是喜欢别人称她为“玉真小姐”。这样,才不会感觉到年华的流逝。 原随云看着那急于为美人出头的少年,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那公子哥儿只觉得呼吸突然凝滞。面前这人地眼睛黯淡无光,平静得就好像是一潭死水,无悲无喜。林雷但就是在这一双既不逼人又没有半点神采的眼睛下他竟觉得心口急剧的跳动起来,似乎随时都会跳出胸腔一般。浑身都觉得一阵不舒服。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指着原随云道:“你……你看着本公子做什么?” 原随云没有理他,面对着云玉真,他真地是仔细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见过你。”说完,转身就上了楼去。 “唉…玉真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够如此无视自己美貌的男人,瞧着那袭黑色身影看了好一会儿,漂亮的柳眉聚在了一起。她觉得这背影似乎有点熟悉,却不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无论怎样想都想补起来,惟有叹了口气,但心中却不知什么原因反而有着松了口气地感觉。 其实她是见过原随云的。那是在洛阳。毕玄东来,皇城之巅。天下武最为荣耀的战场,但那时她身份与李密,李阀,王世充那些人物的差距乃是天壤之别,只能在一众武间遥遥观战,加上原随云,毕玄两人气势激扬,打得连空间内地所有空气都似在燃烧,那里能够看得真切。 原随云在客栈呆了大概两个时辰,等到出了客栈,走上大街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 经过了一个多月来的了解,原随云对于如今中原的局势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此刻,也就放弃了赶路去长安的想法,正要去找辆马车先就近去襄阳,一辆刚进城的马车从身旁驶过,隐约若传出女子说话的声音,柔媚至极,只听这声音就可令人觉得媚到了骨子里。 若是常人,即使是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的高手,在这挤满人车地暄闹大街,也绝对无法清晰听到一辆快驰过的马车内的说话声音,但原随云神通变化实在是已经到了密不可测的地步,即使是没有刻意去注意,仍然能将百丈内所有觉得有价值的信息分辨出来。 从马车内地说话声,原随云已大致判断出了车厢内地人身份----阴癸派,除了阴癸派独有的天魔秘法,再没有任何武功能令人在说话时就产生这种魅惑地声音。 心中一动,他已尾随而去。心神流转下,浩瀚的意念已像是一道圆转无隙的天幕,降临于马车内,将这辆马车笼罩于其内,车内的所有,事无巨细的展露于心神之间。 车厢内,一把低沉苍老的女子声音道:“……白清儿那个贱女人实在是可恶至极,像押送莲柔这种轻而易举的事情,阴癸派中随便何人皆可胜任,竟教你我来做,云长老难道觉得服气么?” 另一把陌生的女音沉声道:“……霞长老噤声,清儿这数年来也不知修炼了什么功夫,变得愈加高深莫测了,阴癸派中除了旦梅,闻采婷外,就连边不负那老色鬼也以他为尊,霞长老说话时还是需要小声点,免得惹祸上身。”霞长老似不服气的说:“怕什么?白清儿是我们教大的,难道她还敢对付我们么?” 云长老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好了,师妹不要说了,圣门中强为尊,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趟任务也并非小事,这莲柔公主乃是西突厥国师云帅的掌上明珠,地位非同小可,若是被云帅探知了,仅凭他一人就能令你我焦头烂额,更何况如今云帅已经和朱粲,安隆勾结到了一起……。” 接而是霞长老不以为然的声音道:“只要抵达安夏,有辟师叔接应我们,便纵然是安隆来了,我们也不需害怕。” 云长老凝重说:“辟师叔自然是高明至极,但我们阴癸派为了控制南阳,他已经擒下了吕重的女儿吕无暇来威胁,一时半分也脱不了身啊……。” “原来阴癸派还在打南阳的主意啊。” 后面的原随云隐入阴影之中,手轻轻的自瀑布般披散下来的柔软丝上拂过,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好得很…… 车子此时驶入了深巷中,原随云飞身而起,落在了马车上。 一指点出,车夫一声不吭的栽倒下去。 接着,原随云朝那车门轻扬袍袖,这正是他名震天下的流云飞袖,此时用来更是威力远胜于当年。 车门在“轰隆!”一声后粉碎,而车厢中人也在此时作出了反应,只听得一声娇斥,阴癸派的元老确是不同凡响,云长老,霞长老二人自知对方能瞒过自己摸上马车,武功肯定达到了惊人的层次,天魔劲同时动,形成了一道旋转的暗流,朝原随云席卷。 原随云只回了一指。 他一指点出,点在了虚空中。 在云长老与霞长老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那一指之力轻而易举从漩涡正中洞穿。他们同一时间心中都生出了不可思议的想法,他们两大高手联手形成的真气漩涡,威力最强大的地方就是正中心,但对手的那一指头戳穿漩涡的模样看起来竟比戳穿一张纸还要容易,他们只觉得心头在滴血。 庞大的压力罩体而至,窜进了体内,像是无数道波涛汹涌的暗流,迅流遍全身。“噗通,噗通……。”声中,身体内各处经脉中潜藏的暗劲爆,顷刻间两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怜阴癸派令人闻风丧胆的“四魅”中云、霞二老在原随云手中连一招都未走过就已丧命。 两间层次差距太大了。 “……果然,威力虽然惊人,但却无法控制,五行之力还应该有待磨练。” 原随云皱了皱眉,但也知道先天五行神通玄奥莫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大成,却也不是很着急。 2008年过去了!!!!!! 迎来了全新的2009,如果2008是中国的灾难年,那现在都应该过去了,2009应该是充满了希望的,所以我希望我的订阅能一路飞奔,芝麻开花节节高,比新年的新气象更高…… 容许我yy!!!!!!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各位若是看着还成,能订阅的就订阅下吧,这春节我一定完本的,至少让我订阅达到五百亚!那样我起码能交个网费,搞得现在两三百,连电费都不够!!! 第十回 莲柔 这时,车厢内那被阴癸派擒来的莲柔娇躯忽的一颤,像是才从无边噩梦中醒过来,樱唇倾吐,出一声可令任何男人心动的**。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一对明眸,像两潭香冽的烈酒,充浴惊人的吸引力,撩人遐思。 莲柔公主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瞪一闪的端详着原随云,忽然露出个开心的笑容,神态可爱动人,道:“……是你救了我么?吓死莲柔了,人家可真要感谢你哩。” 原随云也在瞧着她,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未置可否。 美女眸珠一转,喜孜孜地神态天真的道:“人家被他们封住了全身的经脉,完全不能动了,你能过来帮我解开禁制么?”她的脸庞相比起中原女子线条要显得刚毅一些,加上她夺目的栗色秀和棕色的眼睛,别有一种异样的风情万种,令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小小的封**法岂能难得住云帅之女,你如此枉费心机不过是想引本帝过去,然后乘机偷袭罢了。” 原随云笑了笑,说:“其实莲柔公主,早就清醒了,若是本帝不出手击杀云、霞二女的话,你也会乘机逃走,或,有可能的话甚至还想要袭杀她们。” 莲柔俏脸上柔媚的笑容在霎那间显得略微有些僵硬,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然被看破,在心底轻叹了口气。轻柔地坐了起来。眼眸一瞬不瞬的落在原随云身上,想要瞧出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乃是西突厥国师云帅之女。更被西突厥地大汗统叶护收为义女,自然是位高权重,在来中原之前,早就将中原有名的高手打探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搜遍记忆,也想不出此人身份,看这男子的年纪,绝对不会过三十岁,应属于中原年轻一代高手。但年青一代中谁有能力能够如此轻易的且正面击杀阴癸派两大护派长老。林雷即使是单对单,在上代高手中也找不出多少人来具有此等实力啊,对于这一点,莲柔可是深有体会的,只因她本人就是被云、霞二女联手才擒拿住的。 可是,若说是江湖中上一代高手,却又显得太年青了。而且具有此等深不可测的实力,不应该是无名之辈才是。 “对了,此人自称本帝,难道是中原的某位枭雄?……让我想想,爹爹是在与朱粲结盟,朱粲实力大增,受到最大的威胁地就是大梁王萧铣。恩?对了,还有楚王林士宏,不过,虽然武功修为高深能令人看起来年青一些。但此人的模样显然与情报中萧铣和林士宏大相径庭呀。”莲柔想得越多,感觉思绪反而越来越乱,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从这里就能看出她虽然颇为灵慧,武学天赋也是上佳,但毕竟还很年青,加上地位显赫,少了许多的历练经验,这才想不出原随云的来历。若是云帅的话,即使从来没有见过原随云,凭借着他的只言片语怕是也能将他地身份揣摩得七七八八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原随云并没有打算隐藏身份罢了。 以他此刻小乘的先天五行神通,加上达到了“伪平衡”状态的九重明玉功,除非是宁道奇复生,毕玄重现再加上傅采林,三大宗师联手这才能有令他感受到威胁的可能。凭此一脚几乎踏进了仙魔之境的神通。试问当世。又有何人能相抗衡?实在也是没有了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原随云对于莲柔郁闷的心情完全无视,悠悠道:“据说西突厥云帅轻功之高。冠绝当代,却不知与本帝相比如何?” 莲柔闻言神色一愣,继而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最为可笑的笑话,不屑道:“……凭你也想与我爹爹比试轻功,简直是不知死活?”在她的想法中,虽然觉得此人能于弹指间击杀云霞二女,实在是厉害得不像人了。但想要与自己心目中早就扣上“轻功无双”称号的爹爹相比,还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是么?” 原随云淡淡一笑,口中反问了一句,声音忽然间变得凌厉,摄人心魄。 “那么,回答本帝,云、霞两人准备将你带到那里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声音中似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地气势,莲柔闻言不由自主的答道:“……他们是想将我先带上白清儿的官船,然后运抵南阳。” ……南阳么? 原随云轻捻着额间低垂的丝,眼眸柔和下来,静静沉思着……---- “看来……在去长安之前,还要顺便将南阳的麻烦给一次性解决了,应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吧。” 莲柔此时脸容上却似罩上一层寒霜,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恨声道:“……没想到阁下竟然还会惑心术?” 原随云笑了笑,说:“惑心术算得了什么?本帝身负绝学何止百千,任何一种练到极处都能成就一代强,岂会自降身份去学这种雕虫小技?” 人身由阴阳二气交合而始,先天五行也是由阴阳衍化而成,最是亲近自然,也是天道捷径,所以若是能将自身与天地宇宙融合为一,那便已是武道中至高无上的境界,乃是天人之道。对于道家而言,也是道门修炼的至高心愿----天人合一。 对于身负“先天五行神通”的原随云来说,只要刻意运功,五行之力流转,想要使人产生亲近,无法拒绝的感觉实在是比吃饭更加容易。 “好大的口气,惑心术乃是魔门绝学,在你口中竟是雕虫小技,也不怕将牛皮捅破了天。”莲柔公主冷笑道。 原随云凝望着她,叹了口气,道:“本帝说是便是,信不信却是你地事了。” 莲柔闻言一滞,冷笑着说:“……好,你既说你身负绝学无数,不妨说来听听。” 原随云静静听了,说:“不是无数,是百千……无数绝学本帝自问还没那本事。” 若非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莲柔怕是当即就要起身拼命了,强忍住怒气:“……本公主便听听你有什么本事。” 原随云道:“我会的武功实在太多,没有练成的本帝却不再提了,练到最高境界的一共有三十三种……东瀛甲贺客地大拍手、血影人地轻功、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黄教密宗地大手印、失传已久的朱砂掌、蜀中唐门的毒叶暗器……。” 莲柔忽然笑了起来,捧着肚子道:“你这些武功我一样都没有听说过,自然是随你编造了……呵呵,还有呢?”她笑得娇躯颤抖不已,似乎这样才能出一口恶气。 原随云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道:“还有巴山顾道人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少林的降龙伏虎罗汉拳、武当的流云飞袖、辰州言家的僵尸拳、中原彭家的五虎断门刀、北派正宗鸳鸯腿……。” 他说到这儿,淡然一笑,道:“这些,莲柔公主自然也是没有听过的。” 莲柔冷笑道:“……当然,我当然没有听过,我看你最强的功夫就是吹牛。” 原随云悠然道:“若是加上吹牛,就是三十四种。” 莲柔当即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十一回 东溟公主 漆黑的天幕上星光密布,壮丽迷人。 莲柔此刻满肚子的气,那里还有去欣赏夜空美不美的兴致。 “你到底要将本公主带到什么地方去?”在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开始大声质问原随云。 在前一天他们驱船来到了九江以西的长江旁另一大城江夏,稍事休息后,便朝着由江淮军控制的竟陵出,这次却是徒步而去。 想她莲柔在西突厥内是何等的尊贵身份,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柔望着走在前面的原随云,抿住了诱人的樱唇,擦了擦额间的香汗,暗暗的捏紧了小手:“……可恶,你最好保佑,千万不要落到本公主手上,否则的话,哼……。” 莲柔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事实上在这短短的一天内,她至少已经将这想法付诸于实施不下五六次了。 原随云根本就没有刻意的去看守她,甚至于连她的武功都没有禁制,可以说,她简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说话的绑匪了,虽然事实上,她并不是原随云绑架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如果还不跑路的话,那简直就是笨蛋了。 莲柔当然不是笨蛋。 甚至于在飞身离去的瞬间还来得及轻扬玉手,樱唇轻启,戏谑的说一声:“再见。s” 然后,看着原随云一脸悔恨的表情。 她失望了,原随云瞧着她飞离的身形,半点都没有阻止意思,脸上仍有淡淡的笑意。 哦……是因为见我身法太快,知道无法追上,所以不跟上来么? 莲柔心中充满了信心,她的度恍如离弦之箭。比流动的清风更快,更加的灵动。西突厥云帅号称轻功冠绝当代,身为云帅惟一的女儿,在轻功一道上,她的确也拥有骄傲地资格,她的轻功不但身法之矫捷远胜于无数前辈名侠,度之快更是足以排进天下前五十名之列。 可是,就在她自以为已经安全脱身的时候。往往一抬头,就能看见在自己的正前方。原随云正悠闲的等着他,连笑容都是一般的可恶。在那一瞬间,她很想哭,对方完全是在以猫捉老鼠的心态在**她。三番五次皆是如此。莲柔自知根本无法逃脱。也就死了这份心思,老老实实的跟在原随云身边。 两人沿长江西行,将滚流地大江与来往的船舶不断地抛在身后。 就在这时,喊杀声随风远远飘至。 只见在十多里外,两岸山峡高起,水流湍急的河湾处隐见火光冲天而起,像有船在着火焚烧。莲柔将真力聚在双目朝那燃烧处极目望去,娇躯忽的一颤,失声道:“是迦楼罗王朱粲的战船。好像是在与钱独关地战船交战……哼,白清儿那小贱人一定也在船上,咦?不对,怎么好像还有另外一只船队?” 原随云心下了然,钱独关紧握北土之路地战略重镇----襄阳。而白清儿除了是阴癸派当代宗主外。明面上的身份还是钱独关的最为宠爱的小妾。另一方既然是朱粲,那么身为朱粲盟友的云帅自然也是在其内。或,有可能的话,连邪道八大高手中的安隆也在船上尤为可知。 远远看来还不真确,来到了近处才真正能够感受到战况的激烈,只见前面有三方战船正剧烈厮斗缠战,投石声和箭矢声响个不绝。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其中地一艘巨大的船舶,相比起正在互相攻击的战船而言,这简直就是庞然大物,船高八丈有余,船身更是长达十五六丈,船上面竖着三只巨大的桅杆,像是天柱般牢牢将船身定住,三面巨大的旗子在江风中猎猎飞扬,宽大地甲板上站满了黑压压地人影,却是井然有素,毫不慌乱。 其中一方的三艘战船,两艘已着火焚烧,火焰烛天。另外一方势力最强,拥有着八艘战船,五艘战船作贴身攻击这三艘战船,战况激烈而分出去地另外三艘则将最后一方围住,也就是那巨舶上的势力,却不作攻击,想来也是忌惮这庞然大物强大的攻击力。而那巨舶因为被围住,始终及不上战船的灵活,也是不为己甚,仅仅是严谨防范,两方互相僵持着。 忽然间,巨舶中传出一把清脆的嗓音:“……迦楼罗王,你也是一代枭雄,为何与我这东溟派一众弱小女流之辈过意不去?难道不怕失了身份么?” 只听其中的那艘主舰上朱粲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婉晶公主说笑了,若是你也算是弱女子,岂不是愧煞天下男儿……原来本王只想擒回突利,但婉晶公主既敢将他藏匿船上,只好一并拿下了,以后与东溟派做生意,也不怕东溟夫人推三阻四。” 朱粲此刻心中非常得意,他对东溟派的精良兵器和积累下来的无数珍宝早就垂涎不已……哼,有了东溟派在手,还需要拼死拼活的去长安抢夺杨公宝库么?只要拿下了单婉晶不怕东溟夫人不就范。 原随云叹了口气,在他刚听到巨舶中东溟公主单婉晶的声音时候,他就知道这正是在那客栈里时听到的同一个人,只是想不到这么快就再次遇到,他此刻也想起了为何有熟悉的感觉。 那时候,是在洛阳。 荣府夜宴,原随云踏出荣府大院外…… 月色下,流水边,一位素衣女子仰视着悠悠苍穹,美丽的容颜上满是落寞…… 下一张开始就是*了……还是写打斗有感觉一些亚 第十二回 “东方不败”,再起风云(上) 阴癸派的三艘战船两艘已经完全报废了,落在下风的最后一艘主舰正力图突破重图,但朱粲一方的战船岂能令他从容逸走,总是将那艘主舰圈在包围圈之内,忽然飘出一把柔媚的声音:“……我襄阳满怀诚意而来,却遭到你们的无端攻击,如此别开生面的迎客方式,我白清儿尚是次遇上,迦楼罗王难道不予我们一个解释么?” 船上主事之人,赫然正是阴癸派当代宗主白清儿。 一声冷哼,响自朱粲的战船处:“当你们掳走莲柔时,便该有承担本人怒火的准备……弓箭手,上火箭,给我继续攻击。” “不管云国师信是不信,莲柔现在确不在我们……。” 看来云帅终究不信,白清儿话犹未已,反而遭到了更猛烈的重创,在云帅的喝令下,五艘敌船立即弃下其他两船不理,抱尾穷追,以千百计的火箭蝗虫般向逃船射去。 “蓬”!的一声震天巨响中,阴癸派最后的逃船船尾处终於中箭起火。 两岸山峡最高处,原随云两人迎风而立,衣衫猎猎飞扬。 莲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喜道:“……是爹爹的声音,哦,白清儿那小贱人这下倒霉了。”继而,美眸朝原随云望去,俏鼻娇哼一声:“你最好将本公主放了,念在你没有为难我的份上,一切可既往不咎,否则,若是我爹爹亲来的话,你就惨了。” 她喜滋滋瞧着原随云,满以为能看见对方惊慌失措,诚惶诚恐的模样,谁知道原随云却仅仅是漠然的瞧了她一眼。便再次将眼光转向了战场。 轻轻的揉着额头,右手无意识的捋着披散于双肩的一缕头,原随云心神飞快地转动着。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隋末乱世中,他从来就不做无意义的事。 每次出手看似都与许多强敌交恶,实际上他却从来没有将自己置身于险地,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正是如此。 他所得罪地那些人,实则在他决定不在这逐鹿九鼎的棋局中,仅仅做甩手看客时。便注定了两间不分生死,决不罢休的命运。 他,不过是将结局提前了而已---- 这次也不例外…… 先,下方交战的一共有三方面的人,但东溟派势力最弱,而且似乎还是因为包庇了突利才受到牵连的。这很容易解释,与朱粲结盟的云帅乃是西突厥国师。而突利却是东突厥的王子,莫看东西突厥都是突厥人组成,实际上早就势成水火,谁都想将对方吞并。 当然,即使是没有这个缘由。以朱粲的枭雄心性,为了将富可敌国地东溟派掌握在手中,既然遇上了东溟派,也完全有可能将他们擒拿的,毕竟,以迦楼罗王的名声想要让东溟夫人同意出售兵器实在是难如登天。更何况,他家底早就穷得叮当响,那里还有购买兵器的能力,否则的话,也不会以炮制人肉干来充作军饷了。 剩下的还有以白清儿为的阴癸派,暂时实力不明,虽然战船上仅仅只有白清儿露了面,但她既然身为阴癸派当代宗主,傻瓜都不会相信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对于原随云而言,无论那一方面地人都是敌手。 古往今来。荆州一地,在南北分裂时向为南方政权必争之地,故有“南方之命,悬於荆州”之语,实乃南方盛衰之关键。 荆州又分为南北两大要塞。南部要塞即是襄阳。白清儿有钱独关在手,等若是控制了襄阳。 南阳乃荆州北部要塞。而从已死在原随云的阴癸派云、霞两大长老口中得知阴癸派对于南阳也已经展开了行动,并且阴癸派中号称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双修”辟守玄业已将吕重之女控制于手。 所以,阴癸派是必除的。 朱粲更是有不得不取南阳的理由,只因南阳最初就掌控于朱粲手中,不过后来迫于江淮杜伏威与辅公佑加上萧铣等南方诸侯的压力才不得不放弃南阳,另这块肥肉落到了南阳帮会势力手中,最后反为原随云所趁。 剩下的就只有云帅与突利,两人都是异族,前与朱粲结盟,后交好李阀,所图都不过是想搅得中原大乱,只因每当中原一统,就是外族大祸临头之时,狼子野心,皆可杀之。像东溟派之流,原随云却是直接就忽略了,东溟巨舶上武功最强都不过是单婉晶,用得着原夜帝刻意放在心里么? 如果是十年前,原随云神功尚未大乘之时,或许还要等到双方拼得两败俱伤时,然后去行那坐收渔人之利的事。 但现在却是完全不必了,虽然明玉功尚未真正达到第九重“九阴九阳”境界,可是这数年苦修也并非没有所得,相反在竭尽全力的推演下,明玉功日趋完善。 更何况,现如今,他最强的杀手锏却是由推演“先天五行之道”所得地五行玄功。 忽然间---- 原随云眼中露出一丝炽热的神色,武功到了他如今的境界,若论单对单,天下间实是再无敌手,若想武道修为更进一步,光是苦修已经没有多大作用,能够让他感觉到威胁的,惟有绝顶高手的围攻,但纵观天下,又有多少武人能臻至顶尖修为,而且到了那种层次的高手往往都是一方豪雄,怎么可能聚齐?即使是有那么多顶尖高手聚在一起,也是自重身份,想要让他们同时出手,无疑是难如登天。 现在正是绝佳的机会。 原随云身形忽然跃起,像是一片漆黑的云彩,向峡谷上空飘去。 下方,赫然正是深达百千丈高的陡峭峡谷。 莲柔花容失色,失声叫道,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原随云竟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像这样地高度,纵然是绝顶高手,直接摔下去,只怕都会粉身碎骨。 “天作虐犹可活,自作虐不可活……。” “他在自寻死路。”莲柔摇了摇头,咬着动人的樱唇,下了结论。 原随云身在虚空中,脚下是奔流涌动的大江。 他的身形却并没有如莲柔想象的那般迅下坠,反而脚底像是凭空多了无数肉眼无法得见地踏板,令他能够踏足虚空。 莲柔猛地睁大了漂亮双眼,嘴唇微启,无意识地喃喃道:“天啊……这,这算什么?步蹑虚空么?”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陡然…… 原随云纵声长啸! 这啸声既非是如同其他顶尖高手一样刚猛激昂,令人如雷霆霹雳,反而带着一股清越出尘之意,于这漠漠旷野下,凛冽寒风中反而有种相得益彰之意。 可是只在下一刻,莲柔就现自己错得离谱,这啸声虽然不大,但却恍惚辉映着天地宇宙间无穷无尽地大力,贯穿了九幽苍冥,连整个天地都似震荡不已。立时间,仿佛是平地卷起了一阵狂风,如果说刚才峡谷中尚是寒风刺骨的话,那现在无疑就是龙卷了。 随着这肆虐的龙卷风过境,山峡两岸猛地扑棱棱飞出无数黑影,漫山遍野皆是惊起的飞鸟以及它们的哀鸣,栖息于两岸的猿猴也在同一时间,像是回应一般,出凄厉短促的尖啸。 “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大笑一声,原随云脸上却是一片淡然,长漫卷飞舞,疾若飘风,身形如流星落地般朝峡谷底部坠落…… 这啸声突起,顷刻间在海面上掀起了层层巨浪。 交战的三方战船上的脑人物无不动容,面上惊疑不定,个个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时最紧张的人就是朱粲了,战场上的局势已经成了一边倒的迹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将所有人一网成擒,若是对方多了这样一位绝顶高手,自然也生出了许多变数。可是在看清楚这来人竟是直接从峡谷上空坠下时,却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任你武功盖世,从这般高处坠落,纵然不死也要重伤。同时,心中也自惊疑:难道这来人竟是个疯子?真他***荒谬……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云帅狂乱急躁的暴喝道:“……放箭,快点给我放箭,用连弩,不,不……直接用投石机。” “东方不败”,再起风云,看到这个标题一定很疑惑,好吧,因为这一节要借用徐克电影中东方不败击沉战船的场景…… 第十三回 “东方不败”,再起风云(中) 云帅乃是当世最为顶尖的高手,谁竟能令他如此失措? 朱粲悚然一惊,像是被无数双恶狼盯着一般,自心底生出寒意,这种危险的感觉自从他自封为“迦楼罗王”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了。 几乎是直觉般,他的目光猛然抬起。 只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寒冷倏然一紧,无边的寒意像是化成无数尖锐的利剑直**心脏,令他的心脏恍惚间竟停止了跳动。 隐隐星光月色下,辽阔得无边无际的江面上,寒风狂啸,掀起了无数层风浪飒然落下。 飘洒四溅的水花中,忽然间,闯进了一道比那最为幽深的苍冥颜色更浓的黑影,这般深邃黑暗,就如同那浓墨染就,却有着另一种异样的纯粹,恍惚,这道黑影亘古以来就注定是生于黑暗之下。 “……不可能,从那么高的峡谷上坠落,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朱粲心中犹在惊疑不定,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瞳孔猛然收缩,紧接着,圆睁双目。事实上,受到云帅那声狂呼吸引过来的所有人,这时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同时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 这时一幅令他们终生难忘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没有人可以形容眼前这幅景象是多么的诡异! 滚滚江面上,那道漆黑的身影就那样轻轻松松的踏足于奔涌流淌的江面,在劲急的狂飙中身形竟是屹然不动,恍惚已经与脚下的这片广袤无边的江河连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无数道狂涌的暗流像是受到某种神妙莫测的吸引力,纷纷汇聚于他的脚下,似乎是拱卫着这天地间神秘莫测地存在。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朱粲在看到这幅诡异的景象时,似乎灵光一闪。这几句话忽然间就从心神中浮现了出来。 也就在这同一时刻,无数火箭从五艘战船上攒射出去,每艘船上架设在甲板上的十数台投石机同时射,“轰隆隆”!一声巨响,数十块庞大的巨石遮天盖地,猛然从天际砸落,就如同那声势巨大的陨石坠地一般,而它们的直接打击方向,却无一不是朝着原随云所去。 “先天水行之道,上善若水之境。不要鲁莽,都给我住手……。” 朱粲猛然惊呼出声,他终于看出了原随云踏足江面所生出的异象,这分明就是道家武学传说中的境界----上善若水之境。 在道家炼气士眼中。上善若水之境甚至比道门武学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更加的玄奥莫测。只因臻至天人合一境界地大宗师未必能窥上善若水境界的门径,而只要达到上善若水之境却必定能踏足天人之道。 只可惜,朱粲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原随云终于出手了。 即使是已经知道了对方必定是惊世骇俗的大高手。一旦出手。势必石破天惊,但朱粲却还是被震惊得无法说出话来。 就在无数火箭与巨石将要落到眼前的瞬间,骤然,仿佛凭空而来地一道黑色闪电裂开幽冥,朱粲只觉得双眼生疼,恍惚在眼前张开了黑色的天幕,令他无法看清楚眼前的情形。 他不禁心中骇然失色,这不是天幕,而是那人挥动了袍袖。 宽大的袍袖铺展开来。迎风而长,瞬间就将整个天际包裹进了无边袖影之内。 原随云衣袖挥舞,紧接着,倏然一掌落在了江面。 庞大地癸水真力在落到水面地瞬间激,这一掌之力实在是拥有着令人无法想象的鬼神之力。原随云一掌拍出。就在江心拍出了宽大数丈的窟窿,像是下陷了近乎三丈的江心迅沸腾起来。顺着窟窿的正中心,狂风肆虐,激浪狂飙,猛然拔升起十余米高,激烈的旋转起来。 浪头奔涌着,轰然有声,连绵不绝,活象有一条正在怒的蛟龙在海底兴风作浪一般,令天地为之失色。层层气波向四周疾射,掀起厚厚的江面,轰然爆裂,浪头狂冲疾卷,战船上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摇晃,这浪潮越卷越大,顷刻间就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地巨龙,在仰天嘶吼声中,将攒射过来的火箭和巨石尽数吞没。 看见了这一幕的所有人眼中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活像见了鬼一般,只知道目光呆滞的凝望着那吼声如雷地水龙,再也无法说出话来。 云帅这时也脸色大变,狂喝道:“……何方高人,再与我等为难?” 这声音落在了峡谷上莲柔地耳中,只觉得是说不出的刺耳,现在她终于明白在自己心中无敌地父亲,却也未必能是原随云的对手。 就在这时,原随云已动了第二波的攻势,他的身形化为一线流光破开了重重水浪裹挟成的水幕,弹指间就已闯入了急旋转的浪花中,身形之快出了世人想象。 感触最深还要属云帅,这位来自于波斯的武学巨匠,虽然武功惊人,臻至了最顶尖的行列,然而,他最得意的却还是自己的轻功,云帅轻功号称冠绝当代,他岂能不傲视群雄?此刻,他的自信在顷刻间崩塌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身法,这才是真正的迅若飞星,疾如雷霆闪电…… “……翻手为云覆手雨,纵横大地十万里!!” 重重水幕中,原随云放声大笑,身法变换下,“轰隆隆!”连响,卷入浪花中的巨石都被他一掌拍飞,挟带着千万钧的力道破开水幕,在骤然尖锐呼啸的劲风中,朝着云帅的大船砸来。 “咻!” “咻!” “咻!” 这些巨石每块都重达数百斤,再被原随云掌力催送,力道之强毫不逊色于从无穷宇宙深处降落的陨石,光是听到那风声带起的利啸,就叫五艘战船上的所有甲士面色惨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用来砸沉敌人战船的巨石竟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云帅猛地大喝一声,飞身而起,向迎面砸来的巨石迎去…… 第十四回 “东方不败”,再起风云(下) 轰隆隆…… 天崩地裂的轰响连绵不绝,除了云帅所在主舰之外,四艘战船顷刻间都被飞来的巨石从中直接贯穿,这巨石力道何止千万钧,要是落到甲板上最多就是粉碎战船,一旦落到躲闪不及的甲士身上惨叫都来不及就被砸得血肉横飞,四艘战船仅仅只是支持了片刻就沉没到了江心。 这里本就是峡谷河道湾处,水流湍急,地势陡峭,浪头连绵不绝,那些落到水中的战士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被无数巨大的浪头卷了进去,若是还能活下来的话,只怕真算得上是奇迹了。 一时间,哭嚎四起,凄厉的惨呼将整个峡谷变得如同鬼域! “哇!”云帅喉头涌动,喷出一口血来,他的脸上也不可抑止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中原怎会还有如此高手,仅仅凭借掌力催送的巨石就令我负伤。就算是宁道奇复生,只怕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虽然靠着强横的内力去冲击袭来的巨石,保住了这艘主舰,但他还是低估了那巨石坠落的力量,令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甲板上散落着无数粉碎的木块,云帅全力施为也仅仅只是缓解了巨石的冲击力,使战船没有被贯穿,却无法击碎。 原随云身如急电,倏然从水龙卷中退了出来。狂飙的疾风,令他满头丝飞扬舞动,如同纷纷轻舞的蝴蝶。 身后本来已经快要停止旋转的水龙卷随着他前进的身形朝前迅推进,并且更加高的旋转起来。越卷越大,激烈旋转所带起的强大劲风将水龙卷周遭的江面掀起层层波浪涌动,原随云看起来,就好像是乘风破浪,驾驭着海底蛟龙飞驰而来。 他足尖轻点江面,身形飘起,如同是一片漆黑的乌云。轻易的掠过百丈江面,落到了一块碎裂漂浮地甲板上,随着身形的倏然静止,被劲风扬起的长宛如星河垂泄,缓缓落于肩头。 这时,原随云离云帅所在的主舰的距离已不足十丈。 凭借着深厚的内力修为,云帅已经能够清楚的看清这令他感到恐惧的人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的感到震撼,若是有人能看破他的心事地话,定会读出“他竟如此年青”这句话来。 犀利的目光破开了空间。云帅恨恨的盯着原随云,他要将此人烙印在心里。 忽然间,云帅心中却是陡然一突,在原随云长掩盖下。嘴角赫然逸出一丝冰冷悠远的笑容。 “他要干什么?” 如芒刺背地感觉令云帅瞬间警觉起来,就见原随云一掌击空,拍在了身旁数丈外急旋转的水龙卷上整条水龙被这一掌带得从江面彻底得拔升出来,腾云驾雾一般。就如同是那欲破空飞升的沧海蛟龙。骤然露出尖锐的獠牙。 嘶吼,咆哮…… 整个江面顿时掀起了千万重浪头,层层推进,猛然间,那条水龙腾飞到了空中,傲然掠过十余丈地距离,张牙舞爪地朝最后一艘战船席卷过来。 “不好……。” 云帅也算是了得,在感觉到甲板被水龙撕裂的瞬间,身形凭空一转。就化成了一缕轻烟飘身落到了江心。虽然他没有原随云那等踏波逐浪的神通,但仅仅是这湍急的江流还远远奈何不得他,不过,耳中听到战船被水龙卷贯穿,船舱碎裂的轰隆声。心中却是沮丧无比。 原随云眉头一皱。右手食、中二指骈指如刀,缓缓对着江面一画。足以洞金裂石的强横指力就在落到水面的瞬间就变成了无双剑气,剑气纵横,破开了十丈水面,宛如急箭,倏然朝云帅冲了过去。 云帅纵然是号称轻功无双,比苍鹰更加敏捷,但到了水中,却休想变成鱼。除了硬着头皮抵挡原随云的攻势,别无他法。挥掌相迎,就听轰隆一声震动,整个江面都似一晃,再也看不到云帅的踪影。 “看了这么久地好戏,还想走么?” 将云帅打进了江心,原随云翻身跃起,化成一道黑色闪电,裂开百丈虚空,落到了白清儿的大船上。 当原随云掠过来时,不知谁先带头,大船上的战士一声喊,齐齐跳河逃生,竟是早就吓得心底寒,宁愿被卷进江河中,也不敢应战。 “轰隆!” 六道劲风同时袭来,四人是破开了船舱从里部袭来,另外两人竟是从脚底的甲板下攻来。 原随云手指横空一划,六道指力已经后先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贯穿了他们的喉咙。 这六人捂着鲜血淋漓地喉咙,瞳孔涣散,很快就死去了。 若是有人说“长白双雄”符真和符彦,“胖煞”金波,“金银枪”凌风,“恶僧”法难,“艳尼”常真,这样凶名满天下地六大凶人竟是死得如此容易,恐怕是做梦都想象不出来。 原随云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走进了船舱。 屈指倏然三按,落到了虚空中。 立时,船舱中响起了三声闷哼。 “是你……。”声音戛然而止! “很多年前,就再没有人会做伏击本帝这种愚蠢之事,你们……。” 原随云声音一顿,他忽然想起方才说话那人的声音竟是意外地熟悉----“铁勒飞鹰”曲傲的大弟子长叔谋,那么其余的两人怕就是庚哥呼儿与花翎子了。 他能回忆起来,还靠了,当年他次见到时,正是曲傲的这三位心腹弟子来阻挠,却不想,十年前,他未下杀手,却死在了今日。 不过曲傲与阴癸派勾结,他们既然是曲傲的心腹弟子,死也并不冤。 原随云谓然叹息! 第十五回 出鞘剑,杀气荡!(上) 忽然间---- 整艘船激烈的晃动起来,不,远远比这还要可怕得多。如同是惊天动地的火山爆的前奏,整艘大船猛然倾斜,整个就像是突然翻转过来。 同时,船舱中的温度骤然间变得无比的炙热,融金锻铁般,似乎正有一颗火红的太阳在急剧的积蓄着热量,骤然的怒吼贯穿夜空,然后化成一团狂猛的烈火,瞬息间将船舱变成了一片火焰地狱。 “你上当哩!” 甜腻的声音中透出说不尽的得意,一名满头银丝白,身穿金色宽袍的女子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在熊熊燃烧的烈焰窜升的瞬间,咯咯笑声中纵身就要跃入江河。 “这船舱下竟是火药库……。” 原随云心念电转,身形穿云凌霄般,倏然间飞退。左臂疾挥而出,探爪朝那“白魔女”旦梅抓去:“……留下来。”随着他这一爪挥出,整个空间都似被锁定,来自于虚空中的无形的牵扯力量竟硬生生的将旦梅飞临半空的娇躯抓了回来,恍惚是被掐断了喉咙,那娇艳的火凰仅仅只来得及出一声惨呼,就被投进了爆裂的火焰中。 这时那火药库的威力才真正的显露出来,一声接一声天崩地裂的狂响令整个江河翻滚倒卷,汹汹烈焰交织在奔涌滚动的流水上。 大船在火药库爆炸的瞬间就被撕裂,粉碎成无数木块碎片,抛散在江河上,那下面的江水直往上涌,白烟不绝如缕,就如同是煮沸了的开水一般,而方才跳江尚未被浪涛卷走的战士全都被炸得献血淋漓,血肉横飞,那里还有人形。宛若幽冥地狱。 “啊啊啊……!” 东溟巨舶上的一众男女那里还有心情去防备朱粲等人,吓得脸色白,一个个都尖叫起来,伏地呕吐。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但东溟派建在海岛之上,远离中原战火。何时见过这样的惨况?朱粲此时脸色青,神色阴晴不定,他将拳头已经握得白,青筋暴突,却恍若不觉,眼光总是一刻不离的注视着原随云,在他的眼中似是已只容得下这一人。 原随云却根本没有朝这边哪怕是望上一眼,他那双平淡冷漠地瞳孔恍惚是刺破了汹汹扑腾的烈火,破开了江面渐起的雾气,奔涌澎湃。高达数丈高的浪涛根本不能阻止他的视线。 在峡谷拐角处,正有一艘小风帆随着奔涌的江河,乘风破浪,直朝着河道湾地尽头冲去,眼看就要消失在浓雾深处。 风帆之上,除了阴癸派当代宗主白清儿之外,尚有四魅之的闻采婷。“魔隐”边不负,以及横行铁勒的“飞鹰”曲傲。 闻采婷凝望着燃烧的大江,柔媚的眼眸深处露出惊悸之色,骇然道:“幸亏我们尚准备了一艘小帆船,否则性命堪忧,此人武功之强,只怕就算是当年的三大宗师亦是远远不及,若非如此,我等四人联手天下谁人能挡,难道是那位帝尊回来了……。” “只怕就是了。”白清儿涩声道:“只可惜了旦梅长老他们……。” 她心中苦涩无比。自从“阴后”祝玉妍死后,也随之不知所踪,白清儿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阴癸派宗主的位置,但若论威势,与当初差了不知多少,若非她练成了姹女*,只怕是连阴癸派的几位元老都无法震慑,如今,刚有了几分起色,却又再度损失惨重。想到离奇死亡的云、霞两大长老。心中又是一沉。 曲傲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冷酷地脸容有些狰狞。他本是武学巨匠,壮年之时就被誉为“铁勒第一高手”。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视天下群雄如无物,其后。挑战“武尊”毕玄。才次惨遭挫败,但来到中原后。又连连受挫,早就失了英年时锐气。即使是眼看到心腹爱徒死在面前,也没有出手迎战的勇气,因为对方很可能就是击败了毕玄的原夜帝。 毕玄啊…… 在曲傲骄傲的心中,那是永远不败,神一样的男人啊! 就在曲傲心中挣扎的时候,他听到了边不负那阴柔地声音:“他过来了。”悚然而惊,恍惚是从噩梦中惊醒,曲傲脸上逸出冷汗,惊悸的望去,刀光闪动间,他已将持之横行塞外的弯刀握在了手上…… 最先出手的是闻采婷,魔门中虽然向无仁义,她当然不会存着什么替同门报仇的想法,但魔门中人对宗门都非常忠心,想到阴癸派四魅竟然只剩下她了,那里还能忍得住。 娇哼一声,眼中射出怨毒无比的厉芒,闻采婷素手微扬,右手袖中飞出一条细长丝带,蜿蜒曲折谁也不知究竟又多长,像毒蛇般朝着至少还有七、八丈距离的原随云卷去,声势凌厉至极点。偏是不觉有半点风声或劲气破空的应有啸响。 这手功夫即使是在奇功无数的魔门,也算得上顶尖武学,凶名昭著的“艳尼”常真地“*彩衣”也脱胎于这项绝学,但与闻采婷相比,无疑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她已经练到了能将丝带于十丈范围内如意变化的地步。 距原随云还有三丈时,裂破的风声便已迎面压来。 原随云连身形都没有变换一下,就被那蜿蜒卷动的丝带给困住,恍惚是具有灵性,丝带忽然间分化出无数条将他卷在了一起,像是蚕茧。 他身形被凝固在了空中。 闻采婷喜动颜色:“我的*彩衣困住他了。” 曲傲脸色也变了,却不是欢喜,而是愤怒:“蠢材,你想将我们都害死么?还不放手?” 话音未落,闻采婷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看到了原随云嘴角那丝淡漠的笑容中露出的不屑,胸口剧痛,痛得好像是将一颗心硬生生的挖了出来,无数道绵软地气劲透过丝带,像是无数根细若牛毛的针尖扎在了心扉。 将原随云裹得严严实实的丝带突然粉碎,像是无数只白色的蝴蝶游走在江面上,*彩衣的另一头就被原随云控制在了手上。 风帆在剧烈地颤抖,那从丝带另一端传来地气劲不但侵入了闻采婷的心扉,更传到了她脚下地帆船上。 小风帆的度忽然间加快了,却不是顺着江流游走,而是朝着身后飞快的冲了过去。 边不负蓦然色变:“快放手。”同时,运掌如刀,砍向丝带。 闻采婷娇媚的脸上露出惊惶之色,颤声道:“我放不开,有一股劲力将我束缚住了。” “锵!” 曲傲弯刀弹射而起,化成一道雪亮的光华朝丝带劈下。 他和边不负两人的攻势几乎是同时落到了丝带上,接着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丝带并没有被斩断,他们却被那丝带上传来的绵软气劲震得差点飞出风帆。 白清儿娇哼一声,玉手挥出,却不是攻击丝带,连曲傲与边不负两人联手都无法斩断,她当然知道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柔弱无骨的玉手轻巧的落到了闻采婷的背上,掌劲催。 闻采婷被这一掌击出了小船,如同那扑火的飞蛾,凌空朝着原随云扑去。脸上露出惨然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白清儿,边不负,曲傲三人那里还有心情去管她,不约而同的就朝江河挥动掌力,湍急的水流加上连绵不绝的掌力的催动顷刻间就将小风帆推进了数十丈,度疾若飞星。此时,三人都舒了一口气,原随云要想追来,必须先解决了飞扑过去的闻采婷,而只要闻采婷将他阻上一阻,他们就能拐过河湾,顺流进入广阔的江河了。 面对扑过来的闻采婷,原随云在笑。 闻采婷握在手中的丝带忽然间活了过来,在狂飙的劲风和奔涌的江河中,挣脱了她的手,恍惚化为了毒蛇恶蛟,迅若急电咬噬进了她的胸口。 毒蛇反噬!! “*彩衣”在贯穿了闻采婷胸间的同时,在原随云真力的催动下,连停都没有停一下,卷起无数道狂乱的劲风,“咻、咻、咻”!响起刺耳的尖啸,闪电般朝飞行驶的风帆卷去。 交织在一起的浪涛澎湃交击着,风浪更大了…… 第十六回 出鞘剑,杀气荡!(中) *彩衣在原随云手上就好像是变成了蛟龙,破开重重浪涛,钻进了流淌的江流下,划出蜿蜒曲折的波浪曲线,迅的朝风帆舱底袭卷。这些软绵绵的丝带在原随云贯注了庚金之力后,其坚韧锐利已经不下于精铁利剑,只要卷中风帆,立时就能将木制的帆船击成粉碎。 陡然---- 在水底蔓延的丝带停了下来。 风帆在白清儿三人的运功催送下,瞬间就飚飞出了近百丈,这阴癸派配合“*彩衣”所特制的坚韧丝带长度还远远无法够得上。 这时只见原随云不慌不忙,陡然屈指弹射出数道指力,附着在丝带上的庚金之力立时倾吐着金黄色的锋芒,化成无数道细细的金色线条,在缓缓上腾中,缭绕交织在一起,不断的相互纠缠,相互融合,终于形成了一颗鹅蛋大小的光球。 原随云将右手一挥,那光球顿时暴,像得到了指令般朝四面射出万道金光。那金色光芒落到了峡谷四壁,顿时在“哗啦啦”爆响中,裂开了许多巨石,无数块粉碎的石块从天而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轰然朝那小风帆砸落下去。 白清儿等人惟有停止催送帆船,腾出手来,不断的挥掌将从天而降的石块击碎。这些石块对于他们这种层次的高手来说能造成的威胁不大,虽然看起来情势危急,实际上应付得有条不紊。眼看就要冲出落石降临的范围,他们都是心中一喜,暗想:“只要出了河湾,纵然你原夜帝能够踏波逐浪,难道还真能在无边无际的江流中追上我等?” 就在这时,就听到一声更加强烈的巨响,白清儿三人忍不住朝身后望去,就见原随云双手朝天一扬。脚踏江河,脚下无数道暗潮涌动,倾吐出声:“开!” 他扬起的双手猛地向下一落,在落下的过程中缓缓分开,就如同是有一双巨大的手掌在拨弄着江河,陡然间江面上劲风肆虐。狂飙漫卷,无数道激荡汹涌的暗流冲上天际,将整个天空掩蔽在一片湛然的水幕中。 这庞大地威势不仅将白清儿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数百丈外的东溟派和朱粲等人也一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中间还有艘燃烧出浓浓焰火的战船将他们的视线隔绝,但那澎湃涌动的怒浪狂风令他们觉得江河下正有无数条蛟龙在肆虐席卷…… 众人正惊诧间,猛听得山崩海啸的一声巨响,只见那狂飙怒浪肆意冲击地中心处再次爆起滔天巨浪,滚滚奔涌的怒浪狂风袭卷了天空。接着,他们看到了心惊胆战的一幕。 只见原本奔涌不息的江流。像是被那远古神魔挥动着巨大的刀芒破开了江面一般,陡然从中间分开,刚开始时还仅仅只是分开了一线,但就在瞬间的凝滞后,江河下出声声咆哮,蓦然间分成了两道由怒浪狂飙组成的巨大水墙,每面水墙竟有近乎十丈之高。 原随云竟然直接以无上神功。硬生生的在这流淌的江面上分出了一道近乎百丈长短,宽三丈左右的巨大壕沟,连沸腾地浪涛组成的水墙都几乎有十丈高。 “天,天啊……。” 远处观战的朱粲等人浑身颤抖着,他简直是要疯狂了,根本就不是武功所能办到的,这已经是脱凡俗进入了神圣仙魔的层次了。 “这不是真的……。”最受震撼的还是直接感受到这种力量威胁地白清儿三人,他们已经忘了抵挡降落的石块了,连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中暴突出来。受着这股强大的牵扯,整个空间的空气都似乎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白清儿等人所驾驶的帆船竟然渐渐露出不堪支撑的迹象,并且以极快的度粉碎…… 溅起的水花浇在脸上,白清儿震骇的心神也为之一清,瞧见这样的惨状,蓦然惊呼道:“……快点运功将船送出这股力量地牵制区域,否则的话,船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沉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原随云分开的双手合上了。 惜了!来不及了!” 惊天动地的滚涌声中,两道巨大的水墙猛然倾斜,朝着互相激烈的交击着融合在了一起。怒浪狂风像是不要命般的挥洒着自己的力量,在两道水墙的互相碰撞中,出震撼天地的咆哮。夹在其中地小风帆顷刻间被撕扯成无数块破损的木块,出的碎裂声根本就微不足道,顿时湮没在狂飙漫卷中。白清儿等人连劈爆气浪的时间都来不及就被汹涌交击的浪潮打进了江心。不知所踪。 先天五行神通中,惟有先天水行之道----癸水玄功。原随云臻至了大乘境界,在这充满了癸水之精江流中施展这门绝世武学,所能挥地力量简直是无穷无尽,竟然似拥有了撼动寰宇地力量。 原随云也不禁心惊。 虽然心中也甚是惊讶,但他的身形却毫不停留,化成一道裂破天宇地黑色闪电,是那般的触目惊心,璀璨无比,迅若雷霆之际,已飘至了东溟巨舶上空。 恍惚是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朱粲出一声嘶吼:“退!” 他感到了恐惧! 一种从身体冷至心尖的凛冽流转在心神中! 凶名满天下,足以让最豪雄的侠客胆寒,小儿止哭的“迦楼罗王”朱粲害怕了。朱粲更恨自己为何不在云帅被打进江心时就退,竟然傻傻的在这里等着。 他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电脑看来要报废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第十七回 出鞘剑,杀气荡!(下) 东溟巨舶上空像是忽然间被一团浓墨色的黑云掩盖,在那黑云之上闪电缠绕,交织出无数道耀眼夺目的光芒。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随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掌斩断了第一根桅杆,接着,只听哗啦啦一声狂响,东溟巨舶上三根高达十五丈左右的桅杆都被他一掌击断,跟着一掌催送,三根桅杆穿过天空,如长虹贯空,度快若闪电霹雳与空气产生的激烈摩擦,出阵阵令人心胆俱碎的气爆。 宛如是太古巨人投出的标枪,三根粗壮的桅杆像是从天而降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夺夺夺爆响之际,迅分开追寻着自己的目标一一朝三艘逃逸的战船袭卷。 朱粲正指挥着战船撤退,危险至极点的感觉迅浮现在心神之中,他迅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强大压迫力,连空气都被压得出嘶嘶作响的强大气势令脸色狂变,最教他感到恐惧的是,这强大气势的锋锐之处竟是直接朝着他的胸口直插过来。 这时他终于挥了身为顶尖高手所能拥有的应变与度,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回头的时间,他反手就猛然拍出掌力,将全身的劲力都在顷刻间挥出去。 三声惊天动地的爆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三根桅杆带着无以伦比的威势与力量连停都没有停一下就将朱粲地三艘战船贯穿。长达十五丈的桅杆直接就从甲板插进了船舱,余势不绝,“咻!”的就冲进了江流中,而受到了强大的牵引力量的拉扯,三艘大船竟然都猛地向下沉了近一丈左右,激起巨大的浪墙,江流迅的自破碎的舱底等各处奔涌进来。 战船激烈的摇晃着,随时都可能倾倒,许多战士立足不稳被卷进了湍急的水流中,不过是一会儿地功夫。大船已经是处于半沉状态了。 大船上面惨呼四起,在死亡的面前,嘶吼得如此惨烈! 鲜血飞溅中,江水尽被血染! “……啊啊啊!” 朱粲仰天出一声嘶吼,他挥出的掌力根本就阻止不了原随云催送的桅杆,整个手掌瞬间被击得粉碎。他惊恐的望着胸口处的一片空洞,目光追寻着那道黑影,猛然怒喝道:“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这一句暴喝恍惚是将浑身的力量用尽。朱粲惨笑一声,立足不稳被卷入了江流中,顷刻间就无影无踪了。 一代杀人魔王朱粲就此身亡! 当原随云落足到东溟巨舶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说得出话来。 东溟派无论男女老少,地位如何,目光中都隐然露出惊恐之色,远远地避开。他们实在是害怕了!就连胆大包天的单婉晶也禁不住倒退三步,俏脸上满是震撼! 无论是魔门阴癸派,还是“迦楼罗王”朱粲,西突厥云帅都是当世最顶尖层次地人物,任何一方都能拥有着震撼天下的力量,但落到了这人手上,竟是说杀就杀了!虽然这三方对于东溟派而言,或死亡更加的有利,但还是免不了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甚至忍不住在想:这魔头杀完了他们,会不会将我们也杀了……! 单婉晶瞧着目光闪烁的尚明。心中凄然的苦笑一声,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她总是希望有人能为她出头的,而这名以上地未婚夫却再一次的令她失望了。 “……我竟然还会对他抱有期望!” 虽然心中惊悸,但她所代表的却是东溟派,决不能后退,紧握住雪白的小手说:“你究竟是谁?” 单婉晶十年之前虽然也在洛阳,对于那时的原夜帝绝对不陌生,但若说见面,惟一的一次。原随云却还戴着面具。再加上原随云这几年来,神功精进,气质大异于当年。心乱如麻间,她根本想不出对方是谁! 忽然,只听一人叹道: “如此风范。除了当年纵横天下。无人能敌的原夜帝之外,还能有谁?” “原夜帝!!” “夜帝原随云!”。当即在东溟巨舶上引了狂风怒啸,众人无不动容,虽然天下各路枭雄都禁止谈论与“夜帝”相关的事情,极大的降低了他们的影响,可是东溟派远离中原地原因,反而使得他们比大多数中原武人更加了解昔年原随云的事情! 天下第一人! 中原武林第一神话! 天下第一高手! 武中至尊! 无数高不可攀的桂冠令原随云如天上的日月一样光耀夺目,如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威严,俯视苍生! 现在这人世间的神明就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谁不心神动荡? 单婉晶强忍住震撼的心情,闻言瞧了过去,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你……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的这人,也是原随云的素识,正是东突厥地“龙卷风”----突利,听到单婉晶的话,冷酷的脸容上露出一丝苦笑:“夜帝既已在此,自是知道突利身在船上,怎能逃脱原夜帝法眼之外?” 突利叹息一声,凝望着原随云,目中隐隐有些恍惚:“阁下十年不现江湖,如今却是越得高深莫测了!” “……云从龙,风从虎,风起云涌,天下乱起!” “原夜帝自是人中龙凤,十年不出,这一重现江湖,即令血流成河,天下恸哭,无愧为天下无敌的强,突利极是佩服的。”原随云笑了,当年犹在洛阳之时,突利曾因跋锋寒地缘故对他生出敌意,而今,这曾经地敌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但已经不能带给他当初地压迫感,即使,在这十年里,突利已经成长为突厥中新一代的武圣,足以威胁当年“武尊”毕玄的不世高手,但对于原随云而言,却还是低了两个层次! 这两个层次,将他们之间的差距拉得如同是天与地的分别! 原随云不禁叹息! 第十八回 到南阳了 “这场浩劫,将从东溟巨舶始,蔓延至整个江湖……。” 看着两岸奔涌倒卷的江流,单婉晶心里默默念道! 在原随云的掌控下,东溟巨舶改变了原有的航道,由北上襄阳,先转道去南阳。 想到脱离了自己掌握的东溟号战船,单婉晶心中既有无奈的愤怒,恍惚又有种浑身顿然一轻的感觉,令她十分意外的是,原随云竟放过了突利。她本就是冰雪聪明的巾帼红颜,略略一想,也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突利虽然是东突厥的王子,但东突厥现在实际上的掌控却是颉利可汗,两虎相争,只要一方还没有败亡,都将使东突厥陷入无休止的内讧中。 至于莲柔,原随云却是根本就没有在意! 东溟巨舶在隐隐星光中,昂扬朝着南阳的方向开去…… 在朝阳初升的时候,天空湛蓝如洗,天上飞鸟成群,辽阔得无边无际的江河上除了偶尔飘起的碎木以及烧得焦黑的木块,谁也想不出前一夜的惨烈激战。 这时,一艘大船以极快的度渐行渐近,高高的桅杆像是坐标直插苍穹,桅杆上一面“宋”字大旗迎风展开,猎猎飞扬。 船上除了坚守各处的众多卫士,甲板上忙碌之人也不在少数,粗略算来整艘大船上怕不是有数百人之众,却在一位满头白,长着一把银白色的美须的中年男子的指挥下显得井然有序。 就在这时,船上一位杂役走过来禀报:“水手们从江中救起了一个人,还活着。”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兴趣,这样的事情在行船的时候时有生。挥了挥手。教那杂役退下了。他望着船行地方向,心中却有些沉重,甚至很久就没有这种严阵以待地感觉了。 这种感觉既教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与期待! “阀主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么?宋阀也的确是沉寂太久了,该教这天下知道厉害的时候了。” 中年男子心中冷冷一笑。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走过来一位儒雅清秀的约莫三十岁地男子:“鲁叔,刚才下人来报,说救起了一人。不知你看了没有?” “鲁叔”皱了皱眉。继而笑道:“看师道如此慎重的模样,难道那人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么?” 宋师道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古怪:“只怕鲁叔是很难想到了,此人竟是西突厥国师,有轻功冠盖当世之称的云帅。” 鲁叔悚然而惊,诧异地瞧了过来,待看见宋师道满脸严肃地神情,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暗想: “云帅武功深不可测。即便是当年的三大宗师亲临,凭他的绝世轻功,即使不敌,也应能脱身才是,谁能拥有这等本事。竟将他击进了江里?” 宋师道目光游弋到远方。瞧着滚滚流泻的江水:“……将云帅救上来后,师道马上派出人手搜寻了方圆十里的江面。还现了迦楼罗王朱粲以及襄阳城守钱独关麾下战船的碎片,想来应是两方不久前曾在此激战。” 鲁叔点头:“你做的对。走,我们去见识一下那位云国师。” 说罢,当先走去。 终于到了南阳了! 冠军、南阳分别位于湍水西浜及南浜,一上一下,唇齿相依,控制着广大山区与湍水上下游的交通,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只要其中一城被攻下,另一城势难独善其身。 南阳的经济之所以比冠军更兴旺,皆因自古以来都是商贸地转运中心,众多官道的枢钮,乃附近数百里内最大的驿站,也是迦楼罗国除冠军之外最重要的军事重镇。 在数年前,南阳就形成了朱粲与南阳三派四帮一会的联合政府管治,原随云此次来到南阳,一部分目地是为了“*双修”辟守玄,此人不除,总是威胁南阳地一大祸害,最主要的原因却是趁朱粲之死还没有传开地情况下迅接手南阳。 “你二人,随本座来!在东溟巨舶靠岸的时候,原随云指了指单婉晶与突利,当先踏上了码头。 单婉晶,突利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感无奈,惟有跟了上去,尚明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原随云瞧了他一眼:“你,回去!” “婉晶!”尚明终究还是不敢违抗原随云的意思,他虽然不太聪明,却也知道原随云若是要杀他,根本就是弹指间的事情,低声朝单婉晶叫了一声,脚步却停了下来,同时将头低下,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 单婉晶瞧了他一眼,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神情木然,心中却又是一叹: 在敌人面前,还露出这么明显的敌意。 唉…… 难道他不知道在这人面前,只要轻微的泻出一丝敌意,无论你是低头隐藏与否,都足以引起对方的注意了么? 她低着头,只知道顺着原随云的脚步,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忽然,原随云停了下来,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你这夫婿倒也有趣。” 也不知怎么,这一丝笑意在单婉晶眼中,竟好像在倏忽间无限制的扩大了,是那么的刺眼,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难以压抑的怒意,她瞬间就将这丝笑意理解成了戏谑与嘲讽。紧紧的握着白的指节,仰起头,俏丽的容颜上硬挤出一丝笑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承蒙阁下夸奖了。” 原随云一笑,目光落到了突利身上:“突利王子,我们应是第二次见面吧。” “原夜帝贵人多忘事了,早在洛阳之时,突利就已见过阁下数次了,只是突利人微言轻,无法引起夜帝注意罢了。”突利迎着原随云的目光,淡然一笑。 “哦……是么?” 原随云不置可否,转身走入了一家客栈。 第十九回 南阳阳兴会 南阳由三派四帮一会联手掌握,城中自然也云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武人,此时刚接近正午,客栈中就挤满了客人,大部分都是身配刀剑,十八班兵器的江湖人士,其余三教九流,各色俱备,但人人谨守礼让规矩,不会出现争道碰撞的情况,想来也是摄于南阳这些帮派势力。 原随云三人刚点下酒菜,就忽然传来杯碟破碎和叱骂的吵声,蓦地一条人影直飞进来,仰天跌到其中一张桌上,登时人人四散逃避,杯盘碗碟掉地破碎,饭菜佳肴溅得桌子四周一片狠藉,椅翻桌塌,形势混乱不堪。 那人随桌子的坍塌滚倒地面,看样貌绝不过二十岁,闭囗呻吟,竟爬不起来。 此人当即吸引了单婉晶的注意力,见这年轻人面目清秀,眉宇之间毫无戾气,已经生出了好感,俏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就要出手相助。突利抬手制止了她,淡淡道:“敢在南阳当街动手,定是三帮四派一会中人,这时他们帮派势力之争,我们不宜介入。” 单婉晶眉眼一挑,眼角余光落到了原随云身上,意思非常明显,就算是惹上了麻烦,有他在此,我们还有何惧。 突利苦笑,心中暗想:南阳帮派势力虽强,但我突利岂会惧之,只是原随云分明就是冲着他们而来,你又何必去添油加醋?“给我滚开”! 一个贵介公子模样,双目神色狠毒,脸泛铁青色的人在五名武装大汉簇拥下,来到内进,将挡在面前的人都一一推开,其他食客显然认识此君,人人脸色微变。噤若寒蝉。 有些人想溜走。此君又环目一扫道:“谁都不准走,我要你们瞧着我罗荣太教训这天魁派不自量力的狗种,哼!明知小宛是我的人,竟想癞蛤蟆去吃天鹅肉。连吕重都不放在我眼内,何况你区区一个小喽罗谢显庭。” 罗荣太眼睛扫到单婉晶身上时。目光倏然一亮,哈哈一笑:“没想到这里竟还有如此出色的美人,敝人乃是阳兴会席大弟子,小姐贵姓。” 单婉晶闻言。俏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隐怒。不过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怒容倏然收敛,毫不理会罗荣太地搭讪,朝原随云甜甜一笑。 原随云迎着单婉晶地目光,举起葡萄美酒朝她微笑示意,一饮而尽。 罗荣太当即气得七窍生烟,恨恨的瞪着原随云,心里恼怒万分:这小白脸什么玩意,竟敢当着本公子的面与这绝色美女眉来眼去。真是气煞我也,好,先收拾了谢显庭,再来料理小白脸。想到妙处,忍不住嘿嘿一笑。打了个手势。背后的立时抢出一名大汉,来到谢显庭背后。撮指成刀,疾劈谢显庭后颈,功架十足。 就在这时,又从外面闯进来一人,见状大怒:“我应羽在此,谁敢伤我天魁派门人?”眼前一花,他就架住了劈往谢显庭的九环刀,紧接着硬撞入那大汉怀内,背脊像弹簧般弓张,大汉立时惨叫一声,被无可抗御地内劲震得离地倒飞。 罗荣太见状不由面色一变,嘿然道:“好你个应羽,我不来找你的麻烦,你竟敢来寻本公子的乐子。”话音落下,已招呼着身后的四名大汉同时抢攻而出,朝那应羽卷去。刀光过处,桌椅碎裂一地,庭中客人鸡飞狗跳,狼狈四窜。 惟有原随云那一桌奇异地纹丝不动,干净清爽,每当有碎裂地瓷器碎片飞来的时候,突利或单婉晶都是一指划出,就将它们击成粉尘,若是大汉打了过来,则暗中送过去一道暗劲,那些人马上就会身形摇晃,站立不稳的朝另一边倒去。 这些阳兴会的武装大汉除了罗荣太外,谁不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虽然武功低微,但眼光却是毒辣老道得紧,自然知道这一桌的人都是无法招惹的角色,个个激战出招时都是刻意避开了。 虽然是罗荣太五人围攻那应羽一人,但应羽武功却是比他们要强得多,在五人的围攻下,也是守得滴水不漏,严严实实,教罗荣太恨得咬牙切齿,偏偏拿他毫无办法。一时间,竟陷入了互相争持的僵持状态。 单婉晶看了一会,说:“应羽武功不错,但也顶多能在守一炷香地功夫,一炷香后,必败无疑。” 说到这里,单婉晶好似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窘:这桌上莫说原随云这中原武林第一神话,就算是突利也是即将进入武道宗师的大高手,她虽然也算得上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但与两人一比,显然逊色许多了。她都能够看得出来,原随云与突利岂能不知,这不是在班门弄斧么? 原随云只是微微一笑,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突利与单婉晶的心思都放在打斗上的时候,他却是在专心进食,此刻将杯中葡萄酒饮尽,朝那罗荣太随意地招了招手。 罗荣太蓦然惊呼了一声,就觉得从身后传来一股无以伦比地吸引力,就恍惚是无边海域中的庞大漩涡,而他就是漩涡旁地一只鱼,顷刻间就被吸了进去。 他的身形忽然间凌空飘退,落到了原随云身边。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像是一头闯进了蜘蛛网的苍蝇,越缠越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吞噬,当即脸容狰狞大变:“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快点放了本公子,否则……。” 原随云笑了笑,道:“带本座去见季亦农。” 季亦农就是阳兴会的会主。 当年宗师之战,南阳三帮四派齐聚洛阳,但势力最强的阳兴会季亦农却是缺席了。所以也并不在原随云的控制之内,吕无暇乃是天魁派吕重的爱女,南阳城中遍布吕重等人的势力,但辟守玄却偏偏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吕无暇劫走了,若说没有出内鬼,谁也不信? 说不定阳兴会的季亦农本身便是阴癸派的人,只要他坐上杨镇的位置,南阳等若落入阴癸派手上。 这样一来,季亦农勾结辟守玄便是顺理成章了。 第二十回 杀人如割草,一剑能当十万兵 南阳帮派势力之强可谓是骇人听闻了,光是天魁派各地间道场弟子加起来就拥有两万之众,而这还不过是十年前的情况,而作为实力最强的阳兴会,其拥有的能量便可以想象了。 阳兴会的驻地建设在城南,这一带是商业集中地,商店货摊布满街道两旁,人马往来不绝,能够得到的油水自然也是最多的。 “师傅就在里面了……。” 来到了一处占地广袤的豪华大院外,罗荣太指了指,便抬脚就要走进去,心中暗恨不已:“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威胁本公子,让我丢尽了面子,只要将你们带了进去,要死要活,还不是任由本公子揉捏。” “噗!” 一缕血花在罗荣太脑门上绽放,娇艳夺目。 对于他的死亡,不但亲自出手的原随云一脸淡然,就连身后的单婉晶与突利二人也是毫不在乎的模样,像这样的小人,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是再无生存的必要。 “……季亦农会出来么?”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仍然毫无动静,单婉晶忍不住了。 突利淡淡一笑,道:“作为南阳的地头蛇,既然被人欺负上门了,若是大家都不知道的话,还能当做没有事情生,但原公子已将此事闹得尽人皆知,更在对方山门外击杀季亦农的大弟子,到了这种份上,就算是季亦农能够忍下来,以后想要在南阳混下去也难了。” 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突利心中加了一句: “更何况,季亦农根本不知道乃是夜帝亲临,对于在南阳唯我独尊惯了的他来说,那里会将这不知名姓的人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紧闭的院门忽然间打开了,在两排一十六位高手的簇拥下。当先走出的季亦农,脸色显得分外阴沉,他的脸容奔来就略显阴柔,这一看起来,更是让一般人仅仅是望上一眼,就能生出两分寒气。 季亦农在离原随云还有三丈的时候,倏然站定,陪同的一十六位高手同时止步,倏然间,就显露出了惊人地威势。季亦农瞧也没瞧死在地上的罗荣太,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落到了原随云身上:“阁下好毒辣的出手,可知,将会因为你的鲁莽所付出的代价。” 原随云右手抬起,食中二指掠过鬓角丝,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你就是阳兴会会主----季亦农?” 季亦农神色一变,他感到自己苦心营造出的逼人气势在对方云淡风轻的轻笑中就灰飞烟灭,神情也显得凝重了许多:“是,本人正是。阁下……。”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原随云打断了:“好,是就好。” 掠过间右手猛地落下,在季亦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五指轮弹,蓦然间射出一十六道金光。接着,将右手往空中一抓。凭空就生出了一道暗流,将季亦农身形拉起,朝他手上飞去。而季亦农却是只觉得浑身瘫软,连半分力量都用不出来,甚至是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一十六位保镖也当场被穿心而死。 作为一会之主,季亦农自然也是武功精深,不下于当世一流高手,但落到了原随云手上,还是与那罗荣太一般。轻轻一抓,恍若探囊取物般轻松如意。 “好厉害!”单婉晶忍不住惊呼一声,她从季亦农出场时的气势就知道对方是绝不下于自己地武功好手,本以为无论原随云如何厉害也要用上三招两式的,谁知道竟是抓小孩子一般轻巧,不由大受打击。她自然是看呆了眼,突利心中也绝不是像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平静。 “你与辟守玄是什么关系?” 将季亦农抓在了手中,明玉劲力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间,原随云瞬间就将季亦农所修炼武学的行功路线探得清清楚楚,他猜测得果然不错。季亦农修炼得正是阴癸派男宗的法门,与边不负的武功心法倒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比不上对方的深厚罢了。 五行之力瞬间动,乘机侵蚀季亦农的心神,原随云此时神念流转间。近十里间都恍惚能凭空闪现于心神中。意念是何等的强大,再加上季亦农此时初偿败果。正是心智最弱之时,立刻就生出了立竿见影地效果。 “辟守玄是阴癸派上代长老,我是阴癸派外门弟子,直接受辖于他。” 单婉晶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一丝恨意:阴癸派么? “辟守玄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很可能与林士宏在一起。” 突利与单婉晶都略略有些心惊:除了季亦农外,楚王林士宏竟然也与阴癸派有关系,阴癸派能够与慈航静抗衡数百年,果然是名不虚传。 “林士宏与辟守玄是什么关系?” 季亦农露出一丝挣扎之色:“林士宏是辟守玄的亲传弟子。” “此事应是绝对机密才是,你怎会知晓?” 季亦农神情木然:“我掌管了阳兴会,在派内地位除了宗主与几位长老,没有多少人能过我,所以也知道了。” “你睡吧。”原随云叹了口气,转身朝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季亦农轰然倒地的声音。 单婉晶跟了上来:“你去那里?” “先去天魁派,再去林士宏的大营。” 单婉晶皱了皱可爱挺翘的琼鼻,静静道:“我也要去?” 原随云倏然站定,瞧了她一会儿,似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你可以走了。”接着对突利道:“突利王子也请自便。” 说得如此干脆倒令单婉晶与突利两人一愣,心中莫名其妙:你原随云什么意思,抓了我们,啥事不做,就这样转一圈就放了? 其实原随云也甚是无奈,楚王林士宏的大营却在九江。若是教他单独一人去地话,不过是两个时辰的事情罢了,但要加上单婉晶与突利两人,反而是负担,若是叫人来看守他们,谁能防得住,倒不如放他们离开,来得痛快? 反正,即使是带上他们两人,也不过是临时起意。 单婉晶也不知是什么想法。沉思了一会,咬了咬嘴唇:“我不走。” 突利苦笑着摇了摇头:“婉晶公主都不走,突利自当奉陪。” 冬天的深夜,显得特别的寒冷! 一股冷冽的风寒像是刀光顶在了喉间,战栗中令人止不住的颤抖,林士宏蓦然惊醒,才现竟出了一身冷汗。 “来人,来人!”林士宏狂怒的声音惊醒了楚王府中地所有人,所有巡逻的卫士、甲兵、奴仆都因他的怒火而惊悸,自深寒中跑动起来。 蓦然间。林士宏目光猛然抬起,瞳孔已在收缩:“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本王府上?” 纱帐悠悠浮动着,窗外微弱凄冷地星光自纱窗间投了进来,像是无数颗璀璨的珍珠点缀在纱帐上,而靠窗的小几上正有一人,黑衣凛然。悠然自若的独酌。 见林士宏望来,那黑衣人一手举杯,走到了纱帐前,嘴角浮出一丝浅笑:“劝君更尽一杯酒,此去幽冥多故人!” “哈哈,想要我的命,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悚然而惊,林士宏蓦然暴起,纱帐,檀木大床顷刻间因他的愤怒化做粉碎! “叮!”酒杯倏然弹射而起。流星般朝林士宏射去,那锋芒就如同利剑般刺痛! 林士宏凌空一跃,刚躲过了酒杯的穿射,就觉得胸口一凉,仰天倒在了地上!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黑衣人右手轻抬,就将射出地酒杯握在手里,仰天一饮而尽! 这时,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禀报道:“主上。林士宏麾下顽抗的大将都被击毙,其他的人都投向了我们。” 黑衣人“哦!”了一声,点点头:“你女儿吕无暇如何了?” 这中年男子自然是南阳天魁派掌门人“环手刀”吕重,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虽然吃了一些苦头,索性地是无暇尚无大碍!不过可惜的是……教辟守玄那老贼见机得快。跑掉了!” 黑衣人当然是原随云无疑。淡淡道:“跑了就跑了,一个小小的辟守玄掀不起什么风浪。却也无妨!” 吕重心中苦笑:也只有你老人家才会觉得魔门八大高手中的辟守玄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物! 吕重叹了一声,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主上,杨镇等人此时想必也收服了朱粲地残余势力,如今,两方加起来,南方除了岭南宋阀之外,再无所惧!” 原随云在得知了林士宏地消息后,就迅布置命令,南阳三帮四派十数万帮众登时被调动起来,兵分两路,一路前往朱粲大营,一路却夜袭九江林士宏,在斩杀了林士宏后,终于控制了大部分势力在手! 如今,环顾南方,各路诸侯中,能排得上名号地只剩下萧铣,杜伏威了!而能抗衡原随云此时势力地却除了岭南宋阀,再无余子! 取得了如此强大的势力,原随云不但没有露出半分喜色,反而皱了皱眉! “打天下,决死沙场,毕竟不是江湖武间的争锋,非吾所愿!纵然我一剑能当十万兵,却又如何?” “无论如何,总算解决了南阳纠葛,下一步,就直接赶往长安吧!” 第二十一回 遁去的一;九阴九阳 烟波浩渺,云雾苍茫。 群峰在云雾深处若隐若现,随着雾气的开泄,如同在图画里展开的仙境,教人心醉神往,风淡淡吹拂着,很轻,将渺茫的烟雾吹得愈加飘渺莫测。 云雾缭绕深处隐约间恍惚有天籁传来,又似那九重天外的仙人闲暇之时,兴之所致,故而荡漾闲逛于此处,飘渺作歌。 重重云雾之间,模糊难测,却恍惚有一处道观,朴素,平整,透出古朴庄严的韵味,蓦然间,山门洞开,恍惚是一道金光射出,顷刻间没进了云海之内,烟云顿时翻滚扑腾,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千奇百怪的模样。迤逦壮观,远在世人所能想象之外。 古朴的道观山门外,站着一老一少两人,老髦髦老矣,银白色的胡须低垂,惟有眼神清澈通透,恍惚有无穷的智慧。小的却还是垂髻童子,脸容甚是清隽,清澈的眼眸就如同是一波清水,教人心生怜意,眉宇之间却是一派沉稳气度。 道观山门内,是一位高冠星羽,脸容古朴的老人。 银须老抚摸着那孩子的头,忽然叹道:“将道门复兴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实在是难为你了,孩子。” 接着,银须老朝那高冠老人深施一礼:“宁道兄,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取名,正要请教道兄。” 高冠星羽的老人朝那孩子看了一眼,沉吟道:“我道门炼气士,以九为天地至数,《易经》以阳爻为九,把九列为阳数;老道这一生也都在寻求九九归真,双九重逢为重阳,乃登峰造极之数,便叫重阳吧。希望他能达成老道的心愿。” 银须老默然无语,又施一礼,隐入了云雾深处。 高冠老人摸着少年:“孩子,以后你就是老道的弟子了。”真?” “真就是一,九九归真,就是九九归一,那个一就是遁去的一,道门炼气士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遁去的一。” “若是寻到了会如何?”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所以天道是不完满的,人也是不完满的,若是寻到了遁去的一,那就达到了完满,人也就不再是人了。” “不再是人,那会是什么?” “他已经脱了凡俗,越了凡人所能想象地一切,能人所不能,能够洞察世间万象,直指本心。成神成魔都只在他一念之间。世间动荡,祸乱或繁华,安定都只在他一念之间,若是他愿意带领世人,自然也将世人推向最高处,若是他为恶人间,那时也能将尘世化为红莲地狱。那时。我们便需要不须一切的将他消灭,你知道么?” 重阳似懂非懂,却是坚毅的点了点头。 “走吧,师傅将毕生所学尽数授予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师傅,你要教重阳什么?” 高冠老人淡然一笑:“师傅平生最负盛名的绝学,名为散手八扑。十年前师傅被人震断了经脉,谁知竟还活了过来,只是一身武功全数废了。便埋道藏之中,哪料到祸福相依。从道藏中得到领悟将八扑推演至九的层次,也就是道门的九阴境界,因为是由道藏而出,我将他命名为----九阴真经。” 幽暗的地底深处,没有半丝光亮,与地面相距数百丈的距离足以将尘世间的一切从这里完全隔绝起来。 猛然间,地底深处,出一声恍如野兽般地嘶吼,就好像是九幽之中的厉鬼突然间显身人间。 “魔女,给我滚出来。”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地牢。地面被收拾得十分的平整,本来在这种深度的地面应该是十分阴暗潮湿才对,但在此却是完全颠覆了,不但没有半点湿气,反而显得燥热无比。就恍惚是在这地牢之下流淌着滚烫的岩浆。将这间密室烘烤得如同炭火一般炽热。“当当!当当!” 硕大的精铁锁链怕是连成年男子两手合握都无法完全掌握,直接像是凿穿了地底一般。一头深入到地层之下,牢牢抓住地面,另一头却穿过了那如同神魔一般威严的老人的琵琶骨。将他无穷的力量都锁在了这一条锁链之上。 这老人真如同是远古神魔一般,一头火红地长虽然乱糟糟的,却好像是在燃烧一般醒目,而他的眼睛,开阖之间,都好像是火山下岩浆在滚动,在他视野所及的范围内连空气都似在焚烧。 一点光线传了进来,接着是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是流水的清越作响,走进来一位素衣,赤足,说不出风华绝代,娇媚无双的女子。瞧着这挣扎地老人,晶莹的眸子露出复杂的神色: “谁能想到昔年名动天下的武尊毕玄竟落得如此地步?” 那老人听了狂笑道:“武尊毕玄,武尊毕玄,这个名字,我早就忘了。若不是当年老夫被你那小情人重创,凭你也是老夫的对手!” 白衣赤足的女子皱了皱秀眉,嫣然一笑:“无论过程如何,你总是落到了我的手上就对了,儿知道,毕武尊这近十年来在这临近火山的地牢中一定也有所悟,只要你说出来,便能得到向往已久的自由,何必如此倔强?”哈哈……我是有所得,我的炎阳*终于推演至了最高层次地九阳境界,待毕某人神功大成,你这小小的地牢岂能困得住我?” 狂笑中,连整个大地都似在他的威严中颤抖! 又皱了皱眉,静静说:“儿这次来是要带给武尊一个消息,你的对手又再度重现江湖了。而儿现在也将赶往长安,你说与否,都不重要了。” 说罢,飘然离去。 “什么?你回来!”毕玄暴喝出声,却根本无法阻止的离去,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再要三日,我的九阳神功就能大乘,那时脱困而出,就杀往长安,十年身困地底之辱,我要杀得血流成河!” 第二十二回 十年长安煮新酒 南阳事毕,原随云将一切后续事务交付给了吕重,杨镇等人。翌日,启程赶赴长安。 但是南阳战事却像是一颗投进了深海中的重磅炸弹,迅掀起了滔天巨浪,向整个天下间扩散。 “朱粲死了……。” “林士宏也被南阳帮会灭了。” “他们的旧有势力已经被南阳三帮四派接手。” 沸沸扬扬的传扬之中,各路诸侯的情报网挥了重要作用,南阳的信息抽丝剥茧般为天下广传。在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中,南阳的剧变不但改变了南方僵持近十年的格局,更深深的震荡了天下局势。 而一手操控布置了这一切动作的原随云却因为始终隐身幕后,除了亲自格杀林士宏外,从来没有显身于众人眼前,再加上事毕后立即抽身而不为人所知,从而将南阳帮派势力推向了前台,在迅扩散的传言中,南阳如谢显庭,应羽,公孙耀等新一代年轻高手也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连绵下了十余日的大雪,为长安这座千古名城添上了几分新颜,簌簌落下的雪花飘飘洒洒,像是随风飞舞的精灵,姿态优雅多姿。 厚达三尺的雪花将大街小巷的青石地面都覆盖了,人走在上面嘎吱作响,却别有一种绵软温润的感觉。 李唐建国五年,高祖李渊显露出了一代开国帝皇的风采。外修军事,内勤军政。这五年来国势日盛。逐渐地将周边的势力拔除,即使还没有根除的诸侯势力此时也大抵依附旗下,如今在整个北方诸侯中已经形成了一家独大。惟我称尊地局面。 龙虎之资,已然形成。 在内政上,李渊励精图志,为了选拔人才,在秦王李世民的倡下。沿用了隋朝科举制度。设立了秀才、进士两科。如此以来,不但选用了大量北方士族才学,连南方名士鸿儒抑或怀才不遇的饱学之士都纷纷来投。 一时间,李唐朝堂清明。贤能车载斗量。将李唐统治范围内治理得虽不说是人人富足,却也是井井有条,远离了战乱颠簸流离之苦。 长安主城繁荣奢华甲于天下,即便是东都洛阳或扬州等名城相比也要逊色许多,内城里车马如龙,人潮如涌,大量装饰豪华的客栈酒肆林立,街道两旁遍植古树青枝,奇花异果。令人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里也能产生置身于花团锦簇间地感觉。 内城名楼园林无数,像“绘贤雅居”,“临云阁”,“福聚楼”等楼阁,更是盛名广传。吸引了一大批来自四面八方的风流名士。青年俊彦来此吟诗作赋,举杯畅怀。往往留下名篇而使名声跃起,贤明闻于诸侯显贵之耳,这也是成名的最佳途径。 在这雪花纷飞的季节,更是集结成群,衣襟飘飘,聚在一起咏雪作歌,比赛文采。 这一日,福聚楼上人满为患,丝毫不因为大雪压城而显得冷清,反而还有许多人从外面涌了进来。 来往于福聚楼地人,本来是江湖名侠豪杰与儒学名士各占一半,但近日来“杨公宝库在长安”地消息广传天下,吸引了一大批武人,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武人都纷纷朝长安涌来,所以此刻福聚楼上反而是身配刀剑,劲装打扮的江湖人士居多。 索性的是福聚楼庭院足够大,文武两派各分东西院,加上处于李唐王朝直辖,所以才没有闹出矛盾。否则的话,若是教文人与江湖人士争斗,只怕顷刻就要血染名楼。 从福聚楼上登高远望,远远就能看到皇城;正是气派恢弘,雕龙玉砌。有诗云:“碧水澄潭映远空,紫云香驾御微风;汉家城阈疑天上,秦地山川似镜中。” 皇城内,太极宫与东宫有通训门相通,过门后是太极宫的东园,也是著名的东御地所在处。在雪粉飞扬下,一片人间仙境的景致。 这时,福聚楼上忽然间响起了一片喧哗,不但是东院聚居的名士,就连西院内地江湖武也纷纷站起。 “侯公子,凤小姐到……。” 迎宾的小厮高声唱诺,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位儒衫打扮,风度偏偏的青年男子,羽扇纶巾,说不出的文采风流,潇洒倜傥,但是却没有半点文人应有的绵软之意,反而目中精光内蕴,开阖之间温润中充满了锋芒毕露。 在他地注视下,东西院都安静了下来,侯公子淡雅一笑,优雅地作势一迎,从身后就走出了一位红色羽衣装扮,绫罗明珠点缀的妩媚女子,明眸皓齿,姿容绝世,步履轻摇间,恍似弱柳随风舞动,又像是凌波仙子于清水碧波上妙舞飞扬,说不出地轻盈曼妙。 两人联袂而出,那绝色美女毫不在乎众人炽热的眼神,骄傲得如同火凤,侯公子却是朝四周歉意的点了点头,彬彬有礼自人群中上了三楼。 这时,东西院才开始沸腾起来,不知道的人赶忙询问。 “那侯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大气派?” “我的天,那凤小姐真是美得像仙女一样……” “是啊……我看到的一瞬间心都像停止跳了……。” “侯公子乃是天下第一才子,文采风流冠绝天下,他所作的《碧落赋》流传天下,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碧落赋》原来是出自于他,可是为何连那些草莽也如此恭敬……。” “据说,侯公子与凤小姐在当年都是最负盛名的青年高手,一身武功深不可测……。” “不会吧,凤小姐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谁知道呢?” 三楼东南角靠窗的桌子,侯希白听着下面的谈论,温润的脸庞上露出微笑,凝望着下方漫天风雪的跃马桥,悠悠一叹:“十年了,没想到已经过去十年了。” 凤小姐没有答话,目光中隐隐露出一丝惆怅。红颜易老,花自凋零,她虽然容颜不谢,依然是当年少女时的绝色秀容,但这份心境却再不复当年了。 逝如朝露,春水繁花。 红颜谁能不老? “……人为多愁少年老,花为无愁老少年。年老少年都不管,且将诗酒醉花前。” 一骑奔上跃马桥,马上骑士却是位弱冠少年,气度却甚是飘逸,扬鞭抽马,高歌作诗,绝尘而去。 侯希白目光追寻着少年消逝在风雪里,敲打着窗框,说:“好诗,这位沙小公子果然不愧为当今圣上钦点的进士头名,果然是惊才绝艳。” 凤小姐微微颔,笑道:“这位沙小公子不但圣上恩宠有加,就连宫中几位没有子嗣的贵妃也是视若几出,不过,圣上钦点了他为进士头名,他却挂冠倒头就走,倒让圣上哭笑不得。” 侯希白也笑了:“是啊,据说,连凤小姐的奶奶,尤老夫人也疼爱得紧啊。” 两人对视一笑,皆是哑然失笑,不过心中却都同时加了一句: 据说,这位沙小公子可是得了那位的亲传啊! 那么,现在,他是去哪? 第二十三回 无争山庄 在宗师之战后,中原武林风起云涌,人杰辈出,很是出了一些轰传一时的新生代高手。 而这些高手中大多又汇聚于北方政权内,像秦王李世民的天策府,真可谓是高手如云,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都是迈进了先天境界的绝顶高手。 太子李建成也网罗了突厥高手可达志,据说此人刀法出神入化,屡屡击败天策府高手。与当年的跋锋寒前后辉映,却又远远胜过。 其他的在近数年来,声名跃起的年青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若论影响最大的却是七年前建于长安之西的“无争山庄”,这无争山庄神秘莫测,除了名侠鸿儒,王公贵族,世家公卿能入得其内外,世人只知道山庄主人姓名为袁天罡,善风鉴,有《六壬课》、《五行相书》、《推背图》以及《易镜玄要》等著作传世,声名远播。 据说,袁天罡在洛阳曾给杜淹、王、韦挺三人相面,预言杜淹将以文章显贵而名扬天下;王不出十年将官至五品;韦挺面相如虎,将出任武官。果然后来杜淹进入了天策府,又因为文采出众得到了李渊的赏识,得以侍御史入选天策学士;王则由太子李建成举荐当上五品太子中允,韦挺出任武官左卫率。 袁天罡甚至预言了关中李阀的定都长安及期限,后来李阀果然扫荡了北方群雄,虎视中原,并且在期限内建国立朝了。 不过这些事情虽然使常人觉得神秘万分,但才能出众的饱学之士都不过是当袁天罡深有远见卓识罢了,有经天纬地之才能。袁天罡此人自然也令所有人感到好奇,便向曾进入无争山庄内的人询问。谁知道所有人都说虽然进去了,却还是根本没有见到主人。 询问的人自然是惊讶万分,你们这些人个个心气高傲,连主人都没见到,居然不生气。这些人反而笑吟吟的说:你若是知道,连那茶圣6羽,药圣孙思邈都是袁天罡的传人,你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是彬彬有礼的君子,终于还是有一些武艺高强之辈忍不住好奇。悄悄地摸进了山庄,谁知道刚进去就是眼前一黑,啥事都不知道了。这时,所有人才知道不止那袁天罡厉害,就连山庄内也是卧虎藏龙,隐藏着许多好手,久而久之,也就再没有人来打他的注意了。 不过,传言已开,名气却是越来越大。甚至将北方第一大派拥有着宗师级高手----晃公错坐镇的南海派也压下了。 风雪飘飞中,骏马疾驰踩雪的声音沙沙作响,带着一股迅厉的疾风,那像是流星般飞驰过来的骏马猛然嘶吼一声,停在了无争山庄院门外,从上面矫捷的跳下来一名羽衣星冠,眉清目秀的少年骑士。却正是侯希白与独孤凤口中的沙小公子。 少年还没站稳,就见院门大开,走出一位仆役打扮地男子。 “……进公子请,主上早知你会来此,已教我们先在此候着了。” 这弱冠少年正是九年前那位被陈来满与珠儿合谋下毒的沙府小公子----沙进,只是过了近十年的光阴,当年弱不禁风的稚龄童子也已长成了俊逸非凡的少年俊杰。 而这无争山庄却是原随云在远走塞外前就留下来的布置,南阳方面在长安也有不小的能量,要建下一所庄园自然是举手之劳。 接着原随云便化身为袁天罡,并且迅就博得了盛名。不过他却并没有来到长安。这些事情都只是吩咐下去,由下面去办罢了,随后他就去了塞外,至于不见外客倒也不是刻意扮作高深莫测,实在是根本人就不在中原啊。 沙进闻言,心中却是一喜:老师果然回来了。 说起来沙进却是还没有真正见过原随云的样子,即使是传授武艺也只是在他懂事之后,原随云传下口诀便派人暗中潜进沙府教授沙进武学,不过,到底是这位老师在沙进童年时留下的影像太过于深刻。在十岁后便千方百计套出了无争山庄的底细,之后数年里,每隔几个月便来这里一次,只是来得越多,失望次数也就越多。 其实沙进能对原随云如此挂念也是与出身脱不了关系地。沙府乃是世家大族。沙进的父亲作为继承人之一,自然是事务繁忙。很少有时间陪伴沙进母子。 再加上,无论如何美丽的女人也禁不起岁月的侵蚀,沙母程碧素又没有学过高深武学,虽然保养得当,终究不及花样少女来得新鲜。沙府地位何等尊贵,什么样美丽的女人找不到,沙进的父亲岂能忍得住,便冷落了沙进母子。 所以实际上对于曾经拯救了他小命的原随云更是有着一种看父亲地感觉。 再加上随着沙进逐渐的长大,懂事了许多后,便时不时注意着原随云的事迹,虽然这些事情都被各路诸侯禁言了,但正所谓只管下、不管上。像沙府这样势力庞大的豪门那里是能管得了的,有心无心下,也将当年原随云的事情知道了个通透。 小孩子总是会崇拜强的,因为孩子总希望父亲够强,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他们不会管你那所谓的正邪,只想自己的父亲强大无比。 暗地里已经将自己老师当作父亲地沙进眼里,在知道了原随云竟然是中原武林第一神话时,心中的愉悦就能想得到了。这也让他更想见到这位从未“见过”的老师。 “先生请前面带路……。” 沙进施了一礼,他知道莫看这男子只是一个仆役,凡能进入无争山庄的皆不是寻常之辈,而且这男子待客不卑不亢,气度也甚是从容,隐然间就能带给人好感。 “终于能见到他了么?”连李渊钦点进士时,都能潇洒挂冠的沙小公子,此时心中竟然觉得有些紧张, 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径,进入了内堂。 第二十四回 武明空 内堂装饰得极为简单,几张桌椅,香炉中正熏着檀香,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墙上所挂的一幅《游春图》。 沙进家学渊源,一见之下就看出这幅画作实在是绝世珍品,乃是隋时绘画大师展子虔的作品,尺幅之内就描绘出了壮丽的山川和流连其中、乐而忘返的游客。 他正心中赞叹不已,这时从窗外传来少女清脆的娇斥,将他从沉醉中倏然惊醒了过来。 “是什么人在外面?”沙进心中微微有些惊异,便朝引他进来的仆役问了。 “是武小姐在练剑。” 闻言沙进愣了一下,推开半掩的窗户,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窗外雪花漫天,盈盈起舞。 一幅令他终生难忘的画面出现在了眼前! 一位少女正在庭院内翩然而起,剑气刺破了长空,出阵阵清越的啸音。 那少女眉目如画,双眸间似若繁星点点,姿容绝美,在她白色羽衣的包裹下是曼妙起舞的身影。 激扬的剑气卷起了庭院内飘落的雪花,刮落了梨树上晶莹如玉的花朵儿。 那少女像是飞天般轻盈妙舞,飞扬的雪花,芬芳的花朵儿尽数被她卷进了剑网中,像是有着说不尽的欢喜,将那白衣少女包裹进了花瓣雪粉中,纯洁无暇的落雪飘到了她地间。宛若刀削的香肩上,随着少女飞舞灵动的身姿,欢快的跃动着。 那少女如同是从图画中走出的仙女,在冬季里飞舞地雪花下,沉醉剑舞。 她像是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之中。从冰雪世界中走出的最纯真的雪精灵,只会在人们惊鸿一瞥中,给世间留下无数美丽的传说。 银铃般好听的声音回荡在雪花飘飞的世界中,恍恍惚惚间,沙进觉得这世界再也容不下多余的人或事务,在他的眼里,只有这翩然起舞的身影,在他地心中,也只有这纯美如雪精灵的女子。 剑气倏消! 整个世界忽然间恢复了原样。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将无穷美丽幻想都掩盖在那片白色的世界下。 惟一不变的是那舞剑的白衣少女。 雪花飘飞中,沙进推开了门,走入了庭院中。 在庭院内的小轩中,正有位黑衣如墨的男子摆着棋谱。 黑白相间地棋子像是星辰密布的天幕,充满着难以言语的神秘与未知。 沙进望着那男子,心中却有些紧张起来: 这就是我的老师啊。我视若父亲的男人啊。 中原武林第一神话,天下无人能敌的绝世强。只要他愿意,他那执棋的手顷刻间就能挥出惊天动地的力量,将这纯白的世界染成血红。 这时,那白衣少女星月般的眼眸透出一丝讶异,朝他瞧了过来,恍惚是被逮了个现行般,沙进觉得这美得惊人地一双眸子露出的神采竟是无法逼视,脸蛋一红,微微低下了头。 索性的是那少女仅仅是瞧了一眼。轻哼一声,绝色容颜上露出欢乐的神情,朝那厅轩奔了过去。 “我为什么要怕她?” 沙小公子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少女没有瞧他,既觉得如释重负,又有点失落,让他觉得不受重视。 “老师,明空的剑舞得怎样?” 这时,那少女撒娇似的拉着黑衣男子的胳膊。 “原来她叫做明空……明月当空,好美丽的名字。”知道了这少女的名字。沙进瞧着明空优美的倩影,目中有些失神。 “你地回风舞柳剑已得了其中七分真髓,所欠缺的也只有火候了,若是能将内力修为练上去了,当今天下。能稳胜于你的决然不多。” “那你将明玉功教我不就行了么?”明空小声嘟嚷着。小心的透露出委屈的神色。 “明玉功与你心性不合,若是强行修炼。不但得不到应有地成就,反而会因此走入歧途。” 明空一听,神色有些失落,娇哼一声:“又是这句话,明空可是你最疼爱地小徒弟哎,不传明空,那还能教谁?” 这黑衣男子正是原随云,听出了明空话中的不满,却也不以为意,明空虽然有点小脾气,却也是极为灵慧地,分寸把握得丝毫不差。微微一笑,目光落到了沙进身上。 “进儿,你过来!” 沙进眼中一亮,虽然他从来没有与原随云说过一句话,确切的说连真正见面的机会的都没有,但听到原随云这样一说,心中不知怎么觉得异常的亲切,脚步迈动间,就走了过来,却不知原随云练本返原,精修先天五行,除非是双方有着深仇大恨,否则谁都会很容易产生亲切之感。 “老师,他是谁?”明空紧拉着原随云的手臂,瞧着沙进的神色充满了警惕之意。 原随云淡然一笑,说:“进儿也是为师的弟子,说起来,你应叫他师兄才是。” 明空娇哼一声:“老师好偏心,他看起来比明空还小,想让我叫他师兄,那是不可能的……。”说到这里,琼鼻俏皮的皱起,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沙进,瞧着沙进略微有些不自在:“老师,你不会是说将明玉功传给他吧?” 原随云点了点头:“不错,为师正是此意,进儿,你走过来一些。” 沙进瞧着明空有些失落的神情,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面对面站在了原随云的面前。 “为什么会这样?”他仔细的端详着,心中惊异不已,却现老师整个人都恍惚是被重重云雾笼罩,离得远了还没有注意到,走到了近处竟觉得对方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如此的不真实,氤氲紫气将他与尘世隔绝,即使是面对面,也无法看清楚模样。 原随云一指画出,点在了他的额头,沙进浑身一颤。 “为师对明玉妙诀的所有领悟尽数于此,能够得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恍惚间,心神中就像是多出了无数玄之又玄的意念,一段段精深莫测的口诀流转其间,令他心神通透无比,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整个是一片幽玄之间,无边虚空。 “啵!” 虚空忽然间破碎开来,像是镜花水月的流逝…… 沙进猛然醒了过来,浑身已被冷汗湿透,心神中一片疲倦,像是经历了三天三夜的大战,不,比这还要困倦得多。 厅轩之中,明空满脸惊异的瞧着他,不知怎么,沙进觉得在她那双清澈的瞳孔最深处竟似掩藏着一丝恨意,若不是心神出乎意料的通明,他绝对是无法现的。 他知道已经有什么奇妙无比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生了。 原随云却已经不在小轩中。 “老师呢?” 明空惊异的表情换成了漫不经心,整理一身素白的衣襟:“老师早就走了,对了,你呆呆的站了半个时辰之久,是不是得到了什么?” 沙进惊得跳了起来,神色一呆:“我站了半个时辰,我怎么觉得好像就只有一瞬间而已。” 明空紧咬着樱唇,哼了一声:“我感觉你好像有些变化,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老师的明玉妙诀的真传?” 沙进神情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又没有,只是觉得心神异乎寻常的清明……对了,明空师妹,你……。” 明空冷哼一声,清丽的脸容冷了下来,打断了沙进的话:“不要叫我明空,我的真名叫做武媚娘,明空这个名字只有老师可以叫……。” 明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厅轩,语声冷清:“还有我可没有承认是你的师妹,我会向老师证明,只有我武明空才配做他的弟子。” “你,沙进,不……配。”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我的名字,老师只是教我进儿,她却一口说出我的姓名,想来我这位师……师姐,也不像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沙进叹了口气,走到了小轩石凳边,面前是星罗满布的场景,棋盘上飞星纵横。 “如今的长安正是如这黑白两色棋子,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黑白混杂其间,不到棋局终了谁也不知底细,但弈棋终将分出胜负,如今,老师已做了这第一个执棋人,谁来与他博弈?” 沙进淡然一笑,走入风雪漫天的庭院中。 第一回 长安大雪 诗曰: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 在一片银白色的冰雪世界中,耸立于关中平原渭河南岸的长安城显得更加的巍峨雄壮,气象万千。 雪花缠绕纷飞,调皮的在空中飘洒飞舞! 原随云撑开了一把油伞,走上了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阔达四十丈,与洛阳天街相比也毫不逊色,长安除朱雀大街外,最有名的就是位于皇城东南和西南的都会市和利人市,各占两坊之地。市内各有四街,形成交叉“井”字形的布局,把整个市界划为九个区,每区四面临街,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 每区之内,尚有小的巷道,便其内部通行。 两市为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酒楼食肆不少更是通宵营业,为长安城不夜天的繁华胜地。 所以这两市的消费也是最为高昂的,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其中的巨额交易。所谓“穷文富武”,武林人士大多豪迈,一掷千金,除了那些二三流角色外,来长安寻宝的江湖人士现在大多都聚集在都会市和利人市,至于朱雀大街这段繁华地带,除非是王公贵族,世家大阀或是势力强绝一方的人物,否则的话,简直是连想也不需要去想。 风雪漫卷,肆虐的劲风刮得人不寒而栗。若是在其他的城市,在这样的天气下,只怕大街上冷清得很。 可是在长安,朱雀大街上却满是来往穿梭的人流,随处都能看到提刀挎剑的江湖人士。不用说也都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杨公宝库而来。 “杨公宝库与和氏璧,得一可得天下。” 虽然这句话并非绝对,但杨公宝库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所能取得的能量是惊人的。 杨公宝库就在长安。这个消息传开了后,就算是没有力量地普通人都会忍不住动心,更何况是这些桀骜不驯的武林人物。 只是现在,从表面上看起来这些来自于四面八方,不同势力的武人都还是和和气气的。还没有出现争斗伤亡的事情。能够混迹江湖地都不是什么白痴,谁也不愿意在宝库未明的情况下,就先去四处竖敌。最后平白便宜了别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谁都懂,谁愿意去做那相斗地鹬蚌呢? 不到杨公宝库现形的最后关头,谁都不会率先去撕破脸皮,举刀相向。 就在各方都心怀鬼胎的情况下,长安城虽然暗地里已经是暗潮汹涌,但表面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纷纷不绝的雪花飘然洒下。还渐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不一会儿,就将原随云油伞顶部积下了厚厚的雪层。就连他的头上也被风雪漂染出了几分雪白。 长安城实在是太大了,当原随云漫步在风雪中地时候,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是到了掌灯时分,家家户户都燃起***,将整个长安城映得光华夺目,彻底得变成了不夜之城。 在长安,晚上以北边最热闹,上林苑、明堂窝、六福赌馆、小春院等青楼赌馆全集中在该处。日间则推东西两市。若论莱肴则以有西市第一楼称誉地福聚楼排名榜,景致亦佳,三楼靠东的桌子可尽览跃马桥和永安渠一带的迷人景色。 原随云走上跃马桥的时候,夜空中一轮清冷的明月正撒下迷离的梦幻光彩。 永安渠北接滑水,是贯通长安城南北最大的人工运河。城内最主要的水造。 跃马桥雄跨其上。桥身以雕凿精致的石块筑成像天虹般地大拱,跨距达十多丈。两边行人造夹着的军马道可容四车并行,在大拱的两肩又各筑上两小拱,既利于排水,又可减轻大拱的承担,巧妙的配合,令桥体轻巧美观,坡道缓和,造型出色。 桥上地石雕栏杆,刻有云龙花纹地浅浮雕,中间的六根望柱更与其他望柱有异,为六个俯探桥外地石龙头,默默注视在桥下流经的河水与舟揖,构想独特在桥面上是横铺一地的风雪,跃马桥上空雪花簌簌飘洒,跃马桥下是潺潺流经的河水,这样的场面,只能说是很有意境。 可是在不久之后,这片美丽而平和的天地就也许就将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原随云心念微动间,已沉浸进了心神识海之中,在未来的日子里,长安将真正的是藏龙卧虎,不但有当今天下最强的诸侯坐镇,也将汇聚天下间最强的武。 这些人就将在长安这座古老的城市中,展开一场或明或暗的龙争虎斗,也许就能在片刻之间,彻底撕碎这座古城的宁静! 自从隋炀帝死后,天下随之四分五裂,无数枭雄揭竿而起,裂地称王,从此中原就陷入了一片纷乱之中,虽然这数年间神州大地表面上是平静的,但这不过是火山爆前的征兆罢了!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华夏九州已经分离了十数年之久,到了现在,天下除了最强的几路诸侯外,其他的势力已经基本上被清扫干净了。 是到了该合的时候了! 谁能掌握杨公宝库,谁就能在这最后一战中把握先机。 相比起其他人来说,原随云已经是先走出了一步。化身为袁天罡坐镇无争山庄是第一步计划,接着是安插进李唐朝堂之上的杜淹,还有卧于李建成身侧的王圭、韦挺。 自然,他也不会忘记投入了李世民天策府的青霜派陈元治,李元吉麾下的陇西派谷驹,这些人都是十年前就已布好的棋子,如今,也是到了该挥作用的时候了。 还有他的小徒弟----明空! 原随云揉了揉额角,这一步看起来虽然微不足道,实际上却最是微妙。 “晁老贼,你的七杀拳法也不过如此,能将我傅君瑜怎么样?”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女子娇斥和争斗撕杀的声音…… 第二回 奕剑** “南海仙翁”晁公错;高丽“弈剑大师”傅采林亲传弟子傅君瑜? 原随云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声音正好是从跃马桥的前方传来。 一缕意念已经无声无息的笼罩过去,前方的景象顿时成为了平面影像般流转于心神之间。原随云在九年前对决毕玄时激的精深印记就能烙印在剑身上,现在的意念比之那时不但更加强大,而且精炼,纵然是晁公错这种无限接近宗师级数的高手也难以察觉。 晁公错现在很生气! 他虽然表面神色如常,其实心内却是怒火中烧。望着对面的傅君瑜和傅君嫱两姐妹,眼中露出强烈的杀意。 除了当年的梅洵之死外,他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灭杀了对手。 梅洵死在了武尊毕玄手上,亡于三大宗师之一的毕玄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反而因为梅洵的挺身而出使得南海派声名更上一层楼。 不过奇怪的是梅洵投入了李世民麾下,作为梅洵老师的晁公错却是李建成一派的人。 这次正是得到了傅君瑜和傅君嫱进入长安的消息,李建成便派出了高手来截击。 当年杨公宝库的消息就是从“罗刹女”傅君卓那里泄露的,现在刚刚传出杨公宝库在长安,这时候傅君瑜和傅君嫱就急急的赶往长安,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她们也一定知道杨公宝库的确切位置! 长安城的范围是何等地宽广,就算是天下各方势力中最精良地人才都来到了长安,想要在一时半会中找出杨公宝库所在也决不是件容易的事。相比之下。将傅氏姐妹控制在手中逼问出宝库位置就简单得多了。 当即。李建成就派出了手下最强的两位高手“雷霆刀”秦武通,“穿心枪”丘天觉。甚至是站在他一方的李阀元老级高手李南天还有有着李阀第一高手之称的李神通也亲自出马了。前两人都是达到了一流顶峰的高手,而李南天和李神通更是当世顶尖的级别的人物,这种阵容,就算是宗师级高手也不敢硬碰。 至于晁公错完全是自己想要来玩玩的,他乃是世人口中的宗师级高手,虽然这种层次与宁道奇差了一线,但毕竟也算是绝顶高手了,李建成只会当客卿一样来供着,若是他不愿出手。还真就没有半点办法。 不过晁公错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没想到傅采林亲传地两个徒弟竟是如此棘手……就算是我也只能对付一个傅君瑜而已,若是傅君瑜纯心拼命的话,我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要是两个人一起上,我必败无疑。”晁公错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自然是想将这两个高丽女人擒下,却又害怕自己亲自出手不但不能击败她们,反而被她们打败了。一世英明恐怕就付之流水了。他已经是快九十岁了,若是辛苦一辈子才打下的声名就这样贻笑大方,那简直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直接就挥刀砍了自己,免得丢人现眼。 幸亏这时李神通也看出了傅君瑜与傅君嫱两女不好对付,朝李南天等人施了个眼色,这是叫他们掠阵,不要教她们乘机跑了。 李神通当即朗声一笑:“奕剑*精妙无双,我李神通也想要领教一下,请君嫱小姐指教。” 傅君嫱俏面含煞。冷笑道:“我总算是见识了你们这些中原武林人士的风范,难怪连毕玄也铩羽而归呢?” 无论是年纪还是辈分,李神通都是傅君嫱地前辈,他亲自叫阵其实已经是以大欺小了。不过李神通却是毫不在意,这里都是李阀的人,谁会把这事情传出去,冷哼一声:“你们高丽人到中原所为何事?难道就很光明正大么?” 傅君嫱微微一滞,目光中露出冰凉的神色,冷然笑道:“我傅君嫱到中原干你李阀何事?闲话休提,你们胆敢送上门来。还不敢出手么?动手吧!” 李神通本就是个急性子,说了那么多早就不耐烦了,猛然踏前一步,森寒的目光紧紧的凝视傅君嫱,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 大喝一声。李神通一拳击出。猛厉的拳风猛然朝傅君嫱袭卷过去,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樱其锋。银色的光华卷起飘扬的雪花,傅君嫱已然使出了名震天下地奕剑*。 那边,晁公错看见李神通已经出手,七杀拳劲立时狂,朝傅君瑜扑去。 一时间,劲风倏然狂飙而起,卷起无数的雪花,四人交手的空间内就像是滚雪球般将雪花越卷越厚,渐渐得再也看不出身影来。 晁公错的武功自然是比李神通更胜一筹,有了李神通牵制傅君嫱立时就用猛烈的拳风将傅君瑜压了下去,要想取胜不过是短时间问题。 不过李神通却是越打越心惊,傅君卓当年是死在了宇文化及的手上,他和宇文化及武功实际只在伯仲之间,有可能还要略微胜过一点,再加上又经过了这些年来的苦练,早就比当初强了不知多少,谁知与傅君嫱交锋时出尽全力竟还是无法占到上风。 有几次,甚至被傅君嫱精妙的剑势逼得手忙脚乱。 “该死,就算是傅君卓没死,以她当年的武功,苦练上十年也要比我差上一线。”李神通暗自咒骂不已,他却不知道傅采林亲传的三大弟子,最是疼爱地就是小徒弟傅君嫱,而傅君嫱的天赋在三姐妹中也是最高,作为大姐的傅君卓反而是最差劲的,九玄*方才练到第六重,而傅君嫱却是已经进入了第八重的巅峰境界,就连傅君瑜也进阶到了第八重。 第八重,已经能与昔年李密那一级数地高手相提并论了,而达到了第八重巅峰地傅君嫱更是天下少有的大高手。 再加上奕剑*最是善于料敌机先,只要修为上没有过傅君嫱,她就能招招占尽先机,自然是令李神通吃尽了苦头。 第三回 快剑跋锋寒 “锵!” 见此情景,除了在外掠阵的李南天外,秦武通,丘天觉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拔出兵器,迅疾的风声忽然大作,闪动的刀光,迅猛的枪尖像是毒蛇扑击的前奏出刺耳的尖啸。 有了两大高手的加入,傅君嫱登时感觉到压力大增,奕剑*再不是如原来那样流转如意,如此一来立刻就被李神通抓住了破绽,连绵不绝的攻势展开反而将她压制了。 “……你们中原人难道都是这么卑鄙的么?” 傅君嫱气得粉脸红,给她最大威胁的就是李神通,秦武通,丘天觉虽然武功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在整个江湖中也占得上中上阶层,但若是没有了李神通来正面抗衡傅君嫱,两人联手也未必能撑过十招。 听了傅君嫱的话,秦武通,丘天觉嘿嘿一声冷笑,没有感觉到半点不好意思,像看傻瓜一样的盯着傅君嫱,用更加狂猛的攻势证明了自己的想法。倒是李神通哈哈得意的一笑:“……君嫱小姐说笑了,我们不过是想请你们去太子府做客罢了,小姐如此不领情,岂不失礼?” “你无耻!”傅君嫱银牙暗咬,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任你说得如何冠冕堂皇,也不过是贪图杨公宝库罢了。” 说话间,傅君嫱游走的身形略微有些散乱,深吸一口气,保持住内心的清明,她知道。面对她们三人自己虽然不敌。但若是想走的话却还是能够办到的。只是如此一来,师姐就落入了对方地手中,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地。 傅采林乃是三大宗师之一,在高丽人眼中本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后来宁道奇身亡,毕玄败于原夜帝之手,继而不知所踪,傅采林身为三大宗师最后一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地位尊崇。连高丽王盖苏文也曾向他学艺,身为傅采林的亲传弟子,傅君嫱何曾受到过如此礼遇? “哈哈……傅二小姐还是束手就擒吧,晁某人亦不想你有所闪失。” 傅君嫱还能苦苦支持,那边晁公错已是笑声突起,他终究是离宗师级仅一线的大高手,对付傅君瑜自然是手到擒来。横空一拳,七杀拳劲全力催动,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波荡。 “噗!”七杀拳劲直接落在了傅君瑜的剑身上,晁公错的拳法既敢以七杀命名,自然是杀气腾腾,劲力中充满了破坏形的力量,傅君瑜承受不住立刻就喷涌出一口鲜血来。身形站立不稳,遥遥黄换。 晁公错纵身一跃,就将她制住了。哈哈一笑道:“……傅三小姐若不想你二姐有什么事,就请住手。” 傅君嫱见此情景,暗叹一声,知道已经无法挽回败局,恨恨的盯着晁公错,眼中露出强烈的恨意:“晁老贼,你以大欺小,难道就不怕我师亲临来找你报仇?” 晁公错眉头微皱,三十年前宁道奇与他一战胜他也在百招开外,这三十年来。他自问日月苦修,毫不懈怠,无论是功力还是修为境界都远在三十年前之上,本以为与三大宗师中人一战也绝不会落到下风,这才毫不顾忌傅采林就跑来擒拿傅君瑜。傅君嫱两女。心中自然也想到了傅采林来复仇的后果,但他却毫不在意。神功即成,满怀雄心壮志,满心想着击败傅采林,那时,他,晁公错,便能问鼎天下第一人。 不过在见到傅采林两位传人地武功之后,他却再不会如此想了,傅君瑜还好说,傅君嫱的修为竟然与他相比几乎也毫不相让,所相差的不过是经验与功力罢了。 而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积累。 晁公错犹豫了,虽然仅仅是瞬息之间的功夫,但已经足以被顶尖高手所把握。 一道冷冽的剑光刺破了漫卷的雪花,在秦武通,丘天觉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地情况下倏然直刺了过来。 “唰!” 来人快若闪电的攻势,呼吸之间就出了两记简单直接的快攻,寒气凛冽的金色剑芒擦着秦武通,丘天觉两人的咽喉流星般拉出长长的幻影…… 尖锐的剑气在洞穿了他们咽喉的同一瞬间,也倏然消逝无踪,飚射出的鲜血将雪层染成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 而此时,在秦武通,丘天觉那尚未完全暗淡下去地瞳孔,仍能瞧见一道淡淡的剑光逐渐在瞳孔中扩大。 好快的剑! 晁公错瞳孔微微收缩,这样的剑法实在是快得连闪电也未必能追及了。 李神通,李南天两人仅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已经朝那人扑击过去,能够在他们都无法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击杀秦武通,丘天觉,即便不是宗师级高手,也绝对差不了多少了。李神通与那人相距的要近一些,在接近的一瞬间就双拳击出,他已将全身的功力凝聚到了双拳之上,这一挥拳,立刻就凝聚出了风声雷动。 那人一剑劈下,剑势飘忽…… 凝聚的风势立时被劈散,雷霆轰鸣也变成了一声脆响,寂然无踪! 李神通那料到全力击出竟是如此情况,拳势顿时一缓! 那人抓住了这个机会,身形一闪就飘到他的身后,一剑直直朝李南天劈下,强烈地劲风竟刮得雪花纷舞,顷刻间露出地面平整的青石。这一式强劲至极,李南天也不敢硬挡,惟有抽身后退,逼退了李南天,那人人剑合一,就恍惚是夜空中突起的流星朝晁公错卷去。 这时,傅君嫱也娇斥一声,剑势一转,刺向晁公错! “这来人武功绝不在傅君嫱之下,甚至……有可能还要强上一线。” 晁公错脑中刚闪过这样的想法,两道尖锐冷冽的锋芒怵然逼至鼻尖,连想都没有去想,脚尖微点,他已经风一般朝后飘退十丈。 开玩笑,教他一人去抵挡两大绝不比他逊色地顶尖高手,那简直是疯了。 那两人身形一落,也不去追击,一左一右架起傅君瑜,飞身落到了大街两边地院落里,顿时消逝无踪。 晁公错身形倏然飘回,骇然道:“这人是谁?剑法如此高明!” 李神通,李南天两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这次是完全栽了,被人救走了擒在手中的人不说,还连人影都没有看清楚,心中郁闷无比。 “先回去向太子禀报吧,这次任务失败了。” 李神通,李南天一人夹起地上地一具尸体,随着晁公错一起飞跃进了黑幕中。 看完了一场好戏,这时原随云走下跃马桥,油伞上已经积下了很厚的雪了。 他伸指弹落间冰凉的雪花,有点不确定的喃喃道:“……跋锋寒?有趣,实在是有趣极了,真没想到昔日以剑势变幻莫测成名的跋锋寒,竟练成了如此快剑!”“不过,仅仅是这种程度,想要挑战本帝,还远远不够啊……。” 第四回 灭杀傅氏姐妹 傅君瑜被灰衣男子和傅君嫱两人一左一右驾着,风驰电掣般飘过了两条大街后才停了下来。 冬夜深寒,渐渐临近深夜,街上行人已是寥寥! 傅君嫱诧异的瞧着灰衣男子,倒没有什么敌意:“多谢你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很难脱身,还没有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灰衣男子一言不,再瞧了傅君瑜一眼,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就闯进了风雪里,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呃……。” 傅君嫱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的人物,恨恨的跺了跺交,咬牙切齿的说:“……不要教本姑娘再看到你。” “君嫱……。”傅君瑜不满的叫了一声,她硬受了晁公错一掌,劲力已经深入肺腑,此时脸色苍白得吓人,傅君嫱赶紧将她扶住,担心的说:“姐姐,你怎么样了,哼!这些中原高手太可恶了,等师傅来了,一定要教她们尝尝厉害。” 傅君瑜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俏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随口答道:“……我的伤势已经用九玄*压制住了,一时半会倒没有什么事,不过刚才那人,我总觉得非常熟悉,只可惜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傅君嫱哼了一声,“……姐姐放心,此人剑法如此高明,定不是等闲之辈,我们一定能再见到的……恩?!” 就在此时,两女同往街端瞧去,风雪漫卷中出现一个黑衣如墨的青年男子,忽忽作响的飘雪将他一头长卷得飞舞起来。那黑衣男子一只手拿着油伞,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下,脚步舒缓而坚定地走了过来。 走到了距离傅氏姐妹相距一丈的时候,倏然站定! 傅君瑜淡淡的瞧了一眼,便对傅君嫱说:“……我有伤在身,君嫱。便教给你了。” 傅君嫱冷哼一声,一双美丽的眸子中射出凌厉的神采,将黑衣男子完全笼罩。冷笑一声:“姐姐放心,我要让这些中原人知道,杨公宝库不是谁都能拿的,弈剑大师地传人更不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欺辱的。” 傅君嫱俏面霜寒,冷得像飘飞的风雪,语气却非常平静,道:“出手吧。若是我先出手。你将再无出手地机会。” 黑衣男子洒然一笑! “锵!” 宝剑斜射而起,银亮的光华猝然间竟是像极了天际高挂的新月,剑光疾闪,穿透面前飘飞的落雪,朝黑衣男子面门射去。 黑衣男子仍是面色不改,一手举伞,仅是垂在身侧的右手屈指一弹,只听劲风呼啸,一缕尖锐强劲的指力破空袭至! 傅君嫱小嘴一撇。轻轻一笑:“雕虫小技!”横剑一挥,剑化流光,朝那锋锐袭人的劲风劈下! “叮!” 傅君嫱身躯一颤,俏脸随之一白,雪亮地眼眸中射出惊异至极点地神色。她一剑落下虽然劈散了袭来的指力。却没想到对手随手击出的指力竟是强劲无比,连绵不绝。落在剑身上,登时激出无穷后劲,剑身激烈的颤抖不止,差点就要脱手飞出。 傅君嫱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姐姐快走,去找师傅,这人我对付不了。” 她凌空翻身将袭来的力道卸去,同时蛮腰轻扭,宝剑生出精奥至极点的变化,娇躯像陀螺般立定转动,长剑迥绕,疾刺黑衣男子胸前大**,毫不留情,狠辣至极点。 “君嫱,不要……。” 傅君瑜先听了她的话,这时再看到她的架势,那还不知道傅君嫱生出了拼命之心,好让她安然逃走,脸露惊惶:“阁下手下留情,你不就是想知道杨公宝库地下落么?我告诉你就是……。” 黑衣男子瞧着飞袭过来的剑光,脸上也稍微露出一丝讶异,手中油伞倏然飘升而起! 在傅君嫱剑光刺来的瞬息,黑衣男子身形一晃朝傅君嫱射去,在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恍惚是无数道闪电缠绕在一起,出激烈的碰撞! 激扬地劲气直接从傅君嫱地前胸穿透,将她一身雪白的素衣朝后扬起,连她一头秀也随后飞扬。狂猛霸烈地劲风将以傅君嫱为中心的十丈范围内的雪花都像是箭一般倒卷而起,朝上空射去。 傅君瑜只觉得心中顷刻间就成了一片空白,接着“啊”地痛呼一声,胸口剧痛,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为什么?我说了告诉你杨公宝库下落,你仍要下杀手……。” 这句话根本就来不及说出,她就身躯瘫软,倒了下去。 黑衣男子像是明白傅君瑜的想法般,他的眼中露出惋惜之色! “天下英雄齐聚长安,无论杨公宝库藏得如何深,都会被找到的……但若是留下了你们两个,教其他人逼出了宝库下落,无疑生出了许多变数,这场游戏也将变得无趣许多!” 一手接过落下来的油伞,黑衣男子转身朝跃马桥的方向走去! 雪花又从夜空往大地落下来。 飘洒飞舞的雪花,片刻间功夫,就将这两具美丽的身躯掩盖进了冰凉的雪堆下,除了刻意寻找,或是雪化去了,谁也不知这雪层下逝去的如花生命! 江湖角力,本就是弱败,强胜,再无二途! 傅氏姐妹自高丽而来,挑战中原武林无数名家高手,三尺青锋下所斩杀的武人自然也不在少数,但一旦遇上了比她们更强的人物,也只有步上殒命的后尘! 第五回 十年之后,与邪王未竟之战(上) 福聚楼建在跃马桥南边,时经深夜,不过作为长安城最有名的楼阁,福聚楼一般都是通宵达旦营业的。但风雪交加,外面寒意深深,通常这种情况下就没有人来了。 但有时候也有例外的,吱嘎的推门声后走进来的是一位少年公子,笑容满面,很容易就能令人生出好感,风雪虽急,他却仅仅是一袭星冠羽衣,显得卓然不群。 大厅中伺候一旁的杂役连忙走了过来,恭敬的做了个迎进的手势:“……公子爷,有什么吩咐。” “小二哥,带我去岭南宋阀所在的厢房。”那少年公子出手阔绰,顺手就丢出了十两的银锭。 杂役立刻眉开眼笑的接过,走在前面带路,举止态度殷勤万分。 “公子爷,您请随我来。” 凭岭南宋阀的实力,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定下福聚楼第三楼的厢房了。 “在下沙进,敢问两位可是宋鲁大侠和师道公子。” 面对沙进的突然来访,“银须”宋鲁和宋师道两人都显得有些惊异,来到长安这数日来,沙进也算是风云人物了,他们自然也听说过,不但出身世家大族,天下豪富中排名前三的沙家,本人更是文采精绝,乃是李唐今科科举取士的进士头名,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在李渊赐封之时,他满饮御酒,长笑中挂冠而去,而李渊也没有去追究。 “小小年纪,已是隐然大家风范。此子日后定非池中之物。” 宋师道暗赞一声,也没有因为对方年弱就怠慢,还了一礼:“……正是,原来竟是沙小公子来访,实在是蓬荜生辉,师道怠慢了,请进。” 沙进闪身就避过这一礼。微微一笑:“师道公子言重了,沙进愧不敢当。进去倒不必了,小子今日来此是奉家师之命,向贵阀宋阀主传达一个口信:家师邀请他勿必在三日内来长安一晤。” 听了这话,宋师道还只是眉头一皱。宋鲁却是面露不悦之色,他乃是宋师道族叔,最尊敬的就是宋缺,听到沙进的师傅竟敢教阀主来见,虽然没有怒,但语气中也不觉带着冷漠:“不知令师是……。” 沙进淡淡一笑:“……家师名讳作弟子的不便提及,但家师早年行走江湖时。江湖人皆以夜帝尊之……小子告辞。” “夜帝?”宋鲁与宋师道两人都觉得心中一跳。吃了一惊,待要细问时,沙进已经温文尔雅的施了一礼,下了楼去。 两人面面相觑,宋鲁苦笑一声:“没想到这沙小公子竟是受原随云之命而来,也不知道此人想要与阀主相见所为何事?” 宋师道摇了摇头,英俊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作为曾经经历过九年前洛阳之战的人物,他们深知原随云的可怕之处。 从云帅口中。他们也了解到了那晚事情的始末,竟是原随云以一人之力就将阴癸派,朱粲,连同云帅在内地所有高手铲除了。再加上随后南阳生的一系列剧变,无一不令他们这些知情人朝原随云联想。 这令他们感到震撼不已。知道经过了近十年时间。原随云已经比当年还要强了不知多少。 宋师道心中一震:“难道原随云知道了云帅在宋阀手中……?”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排除了这样地想法,以原随云的自负,他绝对不会想到云帅会成为漏网之鱼,而逃脱一命。别人不知道,宋师道却是知道云帅能够逃生是充满了偶然的。而且为了一个云帅,原随云也没有去与父亲相见的理由。 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在风雪飘飞地深夜中,无漏寺显得无比肃穆庄严,嗒嗒嗒连续的响声中,寺院里走出一位光头小沙弥,先朝门外看了一下,喃喃道:“这么晚了,应没有信徒来了吧?” 他使了使劲,拉着寺门上的铜环,正要关闭寺门。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寺院大门上,门就无法合上了。小沙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站在寺院外的是一位黑衣男子,年纪却不大,左手举着把油伞,上面已经积下了一层雪,不停的滴着水。 “这么冷的天,不躲在家里,还在风雪里乱走。”小沙弥心中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敝寺已经做完晚课,各位高僧均已歇息,施主若是想上香地话,请明日再来。” “我不是来上香的。” “到和尚庙不上香礼佛,难道是来观光么?”小沙弥这时反倒有些诧异了,迟疑了一下:“不知施主所为何事?” “听闻贵寺大智圣僧佛学精湛,我今日特来向大智圣僧讨教佛理,烦请小师傅前面带路。” 小沙弥脸色一凛:原来是看不过敝寺香火鼎盛,来找麻烦的。 他心中冷笑了一下,这些事情已经是经常生了,常有一些自持佛学深厚的人出于各种目的来挑战主持,不过无一例外最后都是灰头土脸。知道了这人来意不善后,小沙弥也不施礼了,淡淡的点了点头,就一言不的走在前面引路,心中已想着片刻后这人狼狈离开的样子。 那黑衣人却是毫不生气,飒然一笑! 无漏寺大殿之内,先映入眼帘的是端坐佛台,下面香火缭绕地释迦摩尼如来佛祖,在庙堂两方排出十八罗汉,佛像坐下也是摆满了香客的贡品,檀香味香浓,青烟寥寥。 释迦摩尼尊的高大佛像下摆上了三个蒲团,这时只有中间的蒲团上坐着一位身着素白袈裟的大和尚,背对着院门,眼观鼻、鼻观心,一手加持佛珠,一手正在敲磬念佛。一派有道高僧地模样。 “咔咔咔……。” 忽然间,大智圣僧手持地念珠轮转之下,陡然散落一地。 大智圣僧瞧着地上随处滚动的珠子,眉头一皱:“无尘,我不是叫在念经地时候不要来打扰么?” 无尘就是那小沙弥,赶忙上前,躬身双手合十,低声道:“师傅,是有位施主想要向您探讨佛理,一定要见,无尘也阻拦不了。” 大智圣僧叹了口气,仍是那样直面佛像没有回头,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第六回 十年之后,与邪王未竟之战(中) 无尘道了声“是”,躬身退下去了。 大智圣僧继续敲打着木鱼,度越来越快,像是雨打芭蕉出“咚咚咚”不绝如缕的响声,然后又在骤然间停止,停了好一会儿,大智圣僧缓缓转过身子,目中神采流转。 那黑衣人目光落在大智圣僧身后的释迦摩尼尊塑像上,浮出一丝笑意:“好久不见。” 大智圣僧站起身来,一袭素白僧衣上恍惚焕着神光令人不敢逼视,他点了点头:“是啊,转眼间已经是十年了。” 黑衣人摇了摇头:“错了,是九年多七个月又五天。” 大智圣僧哑然失笑,将手中钟磬随手抛在了地上,摇头轻叹道:“你记得如此清楚?” 黑衣人淡淡道:“原某人一生纵横,生平只偿两败,天津桥上那一战便是其中一次,本座岂能忘记。” 大智圣僧摇头:“那一次,你没有败。不过,石某人倒是很有兴趣知道是谁次让你原夜帝铩羽?” “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本座已不愿再去提及。”原随云摇了摇头,目光凝注在大智圣僧身上,露出一丝讶异:“你不好奇本座为何知道大智圣僧就是你石之轩的化身?” 石之轩微微一笑:“你既已找到了此处,问与不问都不重要了,正如石某人不会在你面前否认不是石之轩。” 原随云淡淡一笑,“石之轩终究还是没有令本座失望,不过石邪王可曾想过,除了当年你独斗四大圣僧那一战外,从来只有你主动出击的份,有朝一日会有人来主动挑战你?” 对于原随云而言,“邪王”石之轩是长安此刻最大的不确定因素,若是单打独斗的话,以他此刻的神功,石之轩已经不再能造成威胁。但若是在宝库出现的时候。石之轩突然出现搅局,在原随云受到其他高手牵制的情况下。势必能对他产生巨大威胁。 再加上,石之轩尚是魔门中第一高手,“阴后”祝玉妍死后。这数年来,也不知将魔门势力控制了几成,也不用多少,只要控制了一半,那就是一股强大得足以颠覆天下的新新势力的崛起了。而因为杨公宝库的原因,石之轩绝对会与原随云产生冲突,不说杨素遗留下地无量财宝,兵器甲盔,石之轩野心勃勃,他若会放弃争夺。那简直是天大地笑话。 最关键的还是邪帝舍利,据鲁妙子透露,邪帝舍利就藏于杨公宝库中,若是得到了邪帝舍利,石之轩弥补因碧秀心所产生地破绽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摄纳邪帝舍利内历代邪帝精元,完全炼化的话,那时,纵然是原随云也未必敢轻言胜之。 所以,无论如何。石之轩都是必须清除的。 石之轩自然也非常明白这样地道理,淡淡一笑,却没有答话,他已经用实际行动来代表了自己想法,雪白僧衣像是狂飙般倏然飘起。 他双目闪耀着深透不可测的精芒。紧紧的凝视着缓缓逼近的原随云。冷哼一声:“来吧,都说你是中原武林第一人。石某人早就想领教你原夜帝击败毕玄,宁道奇的绝世武功了。” “不急。”原随云摇了摇头,朝释迦摩尼尊佛像后看了一眼:“……影子刺客杨虚彦,出来吧,昔年你在天津桥上偷袭本座,今日难道还想故技重施么?” 接着,原随云朝大殿西北方相距十数丈的一间禅房看去:“天莲宗安隆,你也一起出来吧,在本座面前,收起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把戏。” 杨虚彦,安隆两人神情复杂的走了出来,特别是杨虚彦,作为隋朝嫡传皇室血脉,以前他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皇帝宝座,拜师石之轩后,从来不敢懈怠,每一刻都将自己沉浸于武道修行中,后来隋朝灭亡,为了达成恢复隋王朝的愿望,更是加倍苦修,现在这武道上的第一大宗师就在面前,他岂能不心神动摇,但现在却不是恍惚地时候,他马上就将自己沉浸进无悲无喜的战斗状态中。 陡然----石之轩双目杀机大盛,生出如墙如堵的庞大气势,遥遥锁定原随云。 长笑声中,“邪王”石之轩终于出手,在出手的瞬间,就同时用上了自己名震天下的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他的身形化成了一线流光,在快到了极点的过程中化出道道残影,整个身体几乎已经介入了实质与虚无之间。 在飞临原随云上空的瞬间,石之轩双目神光剧盛,指撮成刀,迎面戳来。 人未到,肆虐的劲力早把原随云笼罩,充满绝不留情的意味。不但对原随云毫无手软,更是以身形临空将自己也置身于背水一战地险恶境地。 就是这弹指间的功夫,石之轩已经展尽神功。 莫看他面色淡然,其实石之轩心中比谁都明白原随云今时今日的可怕,在十年前,石之轩虽然真的争斗起来绝不会弱于三大宗师中任何一位,但论境界修为,产生破绽的他实则是要逊色一线。 但原随云在十年前就比三大宗师要强上一筹,这十年来,恐怕至少已越了宗师境界两个层次以上。 相比起来,石之轩虽然没有在原地踏步不前,但因为破绽依旧存在地缘故,虽然功力已远远越了当年地全盛时期,此时单打独斗,在不凭借幻魔身法的前提下,他也有信心与宗师境界高手一战。 而凭借幻魔身法以及不死印法地强横,他几乎能与任何比自己强上一筹的对手拼成平手。 但那几乎却并不包括原随云,因为对方与他一样,都拥有着冠绝天下的轻功身法,甚至,更加强横。 而且,原随云不是比他强一筹,是两筹。 这由不得石之轩不心中忌惮万分,是以在出手的瞬间,就将自己完全迫至了死地,只有这样才能将实力完全挥,甚至是限度的挥。 在石之轩出手的瞬间,杨虚彦与安隆也同时出手,他们虽然没有石之轩那种快捷的身法,但也是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都已经达到了那种将要临近宗师级却始终无法迈步的境界。 是故,三人看起来就像是同时出了最为猛烈的攻击,狂风骤然掀起,佛像,罗汉前的燃烧的香烛尽数熄灭,三人身形如闪电,瞬间就展开了如同骤雨般密集的攻势 第七回 十年之后,与邪王未竟之战(下) 无漏寺大殿之内,劲风鼓荡。 石之轩飞扬的身形如一片随风飘舞的落叶般,腾空而起,迅疾凌厉的跃到原随云上空,双脚合拢的朝原随云头顶直踩下去。 “嚯!” 安隆暴喝一声,作为天莲宗宗主,安隆已将天心莲环练入化境,身法丝毫不因为肥胖的体态显得缓慢,反而快捷得令人难以置信。像是陀螺般旋转起来,肥大的双手捏作莲花势,劲气爆空生响,震人耳鼓,朵朵盛开的莲花绽放开来,横空就送出了七七四十九道莲花气劲,灵活无比。 “锵!” 杨虚彦提在手中的影子剑剑作龙吟,忽然间弹射而起,灵异般落到了他掌剑的右手。 “哼!”杨虚彦冷哼一声,手腕一振,剑下立即生出品字形三朵剑花,宛若急箭冲向原随 闪耀着湛然寒光的剑锋在急流转中出刺穿空气的尖锐利啸,啵啵啵连续的响动中,蓦然炸出一道惊艳夺目的光彩,在临近原随云身侧的时候,三朵剑花陡然合二为一,烟花般绽放出剑点精芒。 风雷之势,劲如雷霆霹雳! 无论是石之轩,还是安隆,杨虚彦,都在出手的第一时刻就施展出了压箱底的武功,全力出。 他们都知道这势必是此生最艰苦的一场争斗,纵然强如石之轩,安隆,杨虚彦,也不得不承认,纵然是三人联手,在面对这位武道大宗师时,依然是毫无胜算。 原随云足尖轻踏地面,身如黑云,倏然飘飞十丈。倏然退出大殿! 石之轩,安隆,杨虚彦三人的倾力一击在这轻飘飘的一退中尽数落空。 在漫天雪花飞卷中,无漏寺融化成幻境般的天地,迷茫的雪粉把殿舍和林木覆没!模糊了物与物间的分野,愈显得整座禅院的凄清冷美。 油伞“嗖”的一下被打开,挡住了纷纷落下的雪花。原随云静静站在漫天风雪中,长飞扬! 长风狂卷而至,石之轩将身形压得很低,单足点在地面,像是一道闪电飚射而出。风雪爆卷中,他以掌化刀,猛然劈下! 安隆地度也不慢,硕大的右腿向前狠狠一踏,一步就踏出了十丈外,接着安隆拱拢如莲的一对肥手送出五朵莲劲,分取原随云头顶、背心、胸囗及左右腰胁间的五处要害。 杨虚彦低喝一声。无影剑毒蛇般绕过他的左勒。 “叮!”的一声刺进了佛台,劲力催送下,无影剑立刻产生弯曲朝后弹飞,杨虚彦接着这弹射的劲力临空一翻一折,无影剑化作千万重流光,流转成一片耀眼地光幕,千点万点寒星在剑尖刺出的时刻已然爆。这次原随云却没有再退,袍袖漫卷下,天上纷纷舞动的雪花都被卷了进去,明玉劲力催送。倏然直冲向石之轩斩下的掌刀。 随后,身形倒翻而起,躲开了安隆的莲花气劲。 在他身临空中地同时,油伞已经倒刺而出,油伞尖端在他庚金之力的催送下,出刺眼的金色光点,像是锋锐无比的利剑刺击,尖啸声中,点在了杨虚彦剑光撒下的光幕正中,那光点最为璀璨的位置。 杨虚彦的剑势在这一刺之下顿然截断。整片光幕连片刻都没有支持下来就化为黯淡地光点,而在气劲反噬下,杨虚彦顿时喷出一口血来,已然伤了肺腑。 那边,石之轩的掌刀与包裹着无数片雪花的浑圆气劲相撞下。出轰然巨响。禅院的整个院落像是忽然间震动了一下般,地面铺洒的雪层被震得向天飞散! 整座禅院。倏然惊醒,禅房内打坐禅定的所有僧人都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 “好像大地震动了一下?” “啊!那好像是主持,他怎么在风雪里?” “不是,他是在与人打斗……。””阿弥陀佛,主持会武功么?” 无漏寺的僧人看见了“大智圣僧”,心中惊异不已,但他们却只会修佛参禅,顶多就是学了点强身健体的功夫,那里能帮得上忙。 狂风漫卷下,被不死印与明玉劲力相撞间所产生的强大劲力激扬的雪花合着夜空中沸沸扬扬地风雪一起降下,弥漫的雪花,让一众僧人连人影都再也无法看清楚,令战局越的扑朔迷离。砰砰砰忽然间连续出无间断的震荡,禅院内空气紧接着立刻开始沸腾起来,连虚空中都似出现层层波痕,那些观战的僧人只觉得随着那强烈的虚空震颤,自己的心脏也在快的跳动起来,很快就目光呆滞。 砰砰砰,再次连响,这次却不是气劲交击,而是那些僧人都七孔流血,连声音都没出,就横死当场。 宗师级数高手的交战,若是隔得近了,浩瀚的精神压力下,即便是一流高手,也是凶险万分,更何况是这些普通人。 在数次地交锋后,明玉劲力渗透下,原随云已经清楚的感知到了何谓不死印法。 次与石之轩交手时,他根本就没有迫出石之轩使用不死印法的资格,所以对于不死印法的认识,也仅仅以为是一种妙若毫巅的幻术,能令人于不知不觉间陷入掌控中。 现在,原随云才知道不死印法能使石之轩纵横天下,实在是拥有非同凡响地力量,即便是与明玉功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不死印法同样有令真力用之不尽,永不衰竭地法门。 不过与明玉功却是完全相左的两种法门。 明玉功兼修阴阳,练到了最顶尖地层次,甚至能达到“九阴九阳”之境,而在御气之时,无时无刻都处于巅峰状态。 不死印法同样也是兼修阴阳,奥妙处就在于化死为生、转生为死,也就是不死印法有将真力完全殆尽的时候,但却能在真力用尽时,化死为生,再度复苏出更强大的真力。 两种武功最本质的差异就是,原随云的明玉功施展之时,同时御使阴阳两种力量,在两间寻求“平衡”。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却是施展时,寻求的是“转换”与“循环”。 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阳极阴生,阴消阳复! 阳性力量用尽时,转化为阴性力量,阴性力量尽时,又变成了阳性。 阴阳化生,造化玄机,莫过于此。 现在虽然是原随云对决石之轩。 实质上也是阴阳平衡对阴阳化生,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学理念的对决! 本来是石之轩,安隆,杨虚彦三人合击原随云的,但现在却变成了两人的单打独斗,他们的度太快了,石之轩的幻魔身法已经是穷尽了世间所有变化的轻身法门,而原随云此时已经初步踏入先天五行,心神流转间无时无刻不趋向于完美层次。 安隆,杨虚彦两人虽然不说帮不上忙,但能取到的作用却实在是很有限。以他们的身法根本追不上两人的度。 石之轩却是有苦自己知,他纵横天下一甲子,最艰难的一战就是四大圣僧联手的那次,但现在他宁愿在面对四大圣僧时,再加上一个宁道奇,他都不愿意来对决原随云。前虽然实力悬殊,他却能凭借天下无双的幻魔身法周旋,可是原随云不但修为比他高了两个层次,身法同样不弱于他。 他岂能不心中苦。 当世宗师级高手中,最不顾忌宗师气度的恐怕就是石之轩了,像宁道奇,毕玄,宋缺,傅采林即使是不敌,但也会战至最后一瞬间,石之轩却不会,他已经打定了先逃了再说的注意。 石之轩的想法刚冒出来,杨虚彦眼神一冷,剑光倒卷,翻身窜向了院墙后。 他抛弃自己的师傅,自己逃了。 石之轩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面对原随云凌厉无比的攻击,他根本就没有怒的时间,也没有分神的机会。 “石邪王看来是教徒不严啊,是否要本座带你擒回!” 原随云笑了,屈指弹挥,五指轮转间无数道劲力破空袭来。 “石某的事,那轮得到他人插手!”石之轩冷哼一声,不死印法全力催动,生死两极的力量完美的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两股惊人气劲,攻向原随云 第八回 十年之后,与邪王未竟之战(终) 不死印法所出的劲力缠绕交织,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金色小球,在石之轩以掌力催动下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轰然巨响下,漫天风雪被炸得粉碎纷飞。 “嚯!” 在不死印轰碎原随云以指力凝成的光幕后,石之轩低喝一声,如影附形的追来,一指不带任何风声的劲气戳出,疾点原随云眉心。 “噗!” 戳中原随云眉心,就如同是戳进了木板当中,没有半点的阻拦,石之轩手指中凝聚的不死印劲力窜射进去,破坏原随云脑部组织。容易得让人无法相信,但石之轩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 “轰!” 原随云身体猛然炸裂,激扬狂飙的碎片如同天空中纷飞漫卷的雪花一样密集,但却是以一种闪电般的度,爆裂的瞬间,无数点寒星向四面八方密集的窜射…… “幻术!不好!”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其中也有修炼幻术的法门,在指力进入原随云头颅时,就心中一凛,知道中了对方的算计。 他早就练到了身意相合的地步,意念一动,身体立刻本能的作出反应,像是临空飘飞,度却是迅若急电,倏然就倒退十丈,躲开了那无数寒星的攻势,纵然有扑击过来的,也被他以不死印化去。 但安隆虽然武功绝顶,但一来没有直接攻击原随云,不知道情况,二来毕竟度难以与石之轩相比,反应慢了一线,就是这一线,即令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在寒星飞射过来的时候,安隆连忙运出天心莲环气劲布满周身,同时不断的打出莲花手势劈向寒星。在他的莲花气劲下。寒星不断的被崩散,轻而易举。 石之轩心中生疑:难道竟这么容易就能破去? 心念未毕,安隆忽然间惨叫一声,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双手颤抖的垂下,两膝一软就瘫倒在雪地中,浑身还在不停的打颤。紧接着。只见到他颈项处,胖脸,手臂上都出现了斑驳地红斑,安隆恍若不觉,惨叫着不停的抓着自己。顷刻间就不**形了。 石之轩眉头一皱,心神进入一片圆转无垢的状态,意念落在了安隆身上,敏锐的感知到了安隆身体内莲花劲气不断的被一股真力腐蚀,而那道绵软阴柔的劲力却是不断的在壮大,充满了无穷地生命力,心中一叹: 安隆完了! 石之轩心神流转间。虽然在叹息,却是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全力感知着这片雪花纷飞的世界,已然将自己沉浸进无悲无喜,生死两忘的境界中,防备着原随云的突袭! 强大的意念像是从天空降落下来地雪花罩住了禅院,意识无孔不入的搜寻着无漏寺每一处地方。陡然,他眼中露出一丝惊异:怎么可能没有人,除非他已经达到了完全将自己融合进天地间的层次,否则的话。绝不可能躲过我的意念。 石之轩合上双目,精神意念高度集中密集的搜寻着…… 杨虚彦得了石之轩的亲传,幻魔身法也已经达到了石之轩地八成境界,全力施为下,度绝对不比箭矢飞射慢上多少,很快就奔到了无漏寺两里外的跃马桥附近。 劲风骤然呼啸而至! 无边夜空下,本来是斜斜向前飘飞的雪花忽然间度骤然加急,风吹雨打般飘飘洒洒倒卷过来,直朝他脸面扑来,顷刻间。连眼睛都再也无法睁开。 杨虚彦大惊失色,身形飘飞向空中,落在了跃马桥下奔涌的河面上! 轰隆,轰隆,轰隆…… 河面上立刻就响起了震动。掀起了足足有一丈多高的浪潮。以杨虚彦为中心,在他的四面八方升腾起的浪涛就如同是突然间形成的水墙。将他牢牢的禁锢在内,形成了一方密集而无法脱身的水牢。 “……杨虚彦,你被称为影子刺客,自命不凡,自以为刺杀之术天下无双,那你看本座这手可曾稍弱于你?” 天地间,都似乎同时响出这个声音…… 杨虚彦心知不妙,虽然这方牢狱都是水墙形成地,可是在他眼中心里,就像是精铁铸就一般,绝度能禁锢住天下无数高手。而四周不住变化形态的浪潮,每一次的变幻都似能生出无穷杀机,惨烈处好比战场上千军万马的生死厮杀。 狠狠的咬了咬牙,杨虚彦挺剑向天,狂呼一声:“原随云,我知道是你,想要杀我,来吧,来吧……。” 无影剑在一片雪亮升腾的光华间,忽然间“铮铮铮!”地轻轻颤动起来,杨虚彦猛然跃起,他的身形恍惚是苍鹰,更是狂风,无影剑一挥,千点万点寒星顿然爆,在身前织就一片浑圆流转的光幕,那是剑气布满全身的气劲。 在气劲步出的瞬间,破风呼啸骤响。 一股凌厉地指风,倏然从飞扬的雪花中飚射而出,破开水墙,刺在杨虚彦身剑合一布出的剑气网罩中,就如同是一道闪电劈进了江河,指力击穿了剑网,嗖的窜射进了杨虚彦的胸膛,出噗地一声闷响。 杨虚彦闷哼一声,眼睛中露出不堪置信地神色。 他浑身的力气都似在流逝。 “扑通!” 无影剑再也握持不住,沉落到了河流底下,杨虚彦咧咧嘴,露出一个无声地微笑,在水牢消散中,栽倒进湖底。 “原来他真的走了。石之轩睁开了眼睛,苦笑了一声。 “无漏寺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安隆此时已经死去了,但石之轩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一个纵跃,横空越过三十丈的距离,朝无漏寺大殿顶梁落下。 虚空中骤然闪出一线毫光,像是裂开虚空的闪电,横劈下来。 石之轩心神一动,已经把握住了闪电的轨迹。双手合拢,不死印催动。 劲气激烈碰撞下,无漏寺上整个房顶就像是被倒掀了起来一样,惊天动地的响声中,整个大殿轰然崩塌。 漫卷的雪花中,无数道劲气交织…… 那道光华却丝毫不因为大殿倾塌而停止,在空中化出一道道皈依莫名的玄奥轨迹。整个空间都恍惚是静了下来,强悍的力量像是直接来源于头顶的无量星空,在贯穿于苍冥天幕与大地地璀璨光芒中,粉碎了石之轩最后的踏足之地,也令他再也无法躲避。 石之轩在全无可能的情况下。改而往下急堕,在落地前转身双掌反击。 一刚一柔的两股力道,紧随着他下落的身形,排山倒海的攻至。 两股劲气交织缠绕下,就如同是天空中两团密集的黑云,在上面交击地则是无数道闪电,激扬的劲气余波下。终于将大殿内所有佛像乃至罗汉尽数摧毁,而石之轩也是在全力催不死印后,仍旧无法抵挡,被随之而来的明玉劲力直接拍打在胸膛上,横飞出十丈外,直到撞塌了大殿内的圆柱后,才跌落于地。 衣袂破空声作响,身形一闪,原随云落到了石之轩五六丈外,静静道:“你败了。” “呵呵呵……咳咳咳。 石之轩笑了两句。随之一阵急的咳喘,俊逸地脸庞上露出潮红色,从喉中吐出一滩淤血,轻叹道:“是啊,我败了,我终于败了……呵呵呵。” 原随云静静的站着,只等石之轩停止了笑声,才说:“……自本座悟出先天五行以来,横扫塞外,百战争锋。最惨烈之战莫过于剿灭大明尊教。自教尊以下,本座亲手格杀的就有四百七十六人,可是无论是大尊许开山,善母莎芳,还是五明子之列。都不是本座一合之将。论修为本座远胜于你。但要胜你,却是在百招开外。石邪王果然是名不虚传。” 石之轩浑身一震,颤声道:“你悟出了先天五行……。” 继而,石之轩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喃喃道:“难怪……难怪石某败在你的手上。” 石之轩大笑了一声:“你果然是走在了我们的前面……。” 他擦净了嘴角的鲜血,身形虽然艰难却沉稳地站了起来,石之轩的眼神变得沉静而清澈,沉声道:“……若是石某人的不死印没有破绽了,纵然是修成了先天五行,你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这一点,原夜帝你可承认。” 原随云点了点头:“我承认。” 石之轩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好……能令你承认,石某还有何憾,动手吧。” 原随云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去,屈指间一缕疾风射往了石之轩心脏…… 石之轩笑声忽然停止,闭上了眼睛,这道指力虽然又急又快,但以石之轩的绝世武功,即使是在现在重伤的情况下仍然有闪避之力,但即使是闪避了,原随云却还在。再说以石之轩的自负,也绝不容自己在如此情况下在作出这样的举动。在无法战胜对手的时候,逃跑凭借的是本事,现在若是闪避就不但愚蠢,而且也将风度丢尽。 他终究是石之轩。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石之轩。 他地记忆像是瞬间贯穿了数十年的时空…… 那年,石之轩正是壮年,溪边小筑,偶作驻足,小筑之上,佳人作剑舞。 回,惊艳…… 这时,箫音忽起,化作一道利剑,劈散了原随云的指力,犹然不绝,将圆柱划出一道尺长的痕迹,竟是像刀割一般。 原随云顿然驻足,轻轻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风后,你敢阻我。” 石之轩浑身一震,双目射出令人难以言语的复杂神色,颤声道:“……青璇,青璇,是你么?十年了,十年了,你出来,让爹爹再好好看看你。” 第九回 大战前夕 漫天风雪,层层飘舞,降往大地。 石青璇站在坍塌的大殿外,全身素白,手执玉箫,像溶在风雪里的幽灵。 石之轩像是一下子愣住了,他目光中蕴含着无限复杂悔恨的神色,他的心中涌起对爱女强烈的思念。但他却觉自己,双腿有若生根般钉立石阶前,艰涩地吐出一句“青璇”的呼唤。 原随云瞧着风雪中那一身素白的女子,嗤笑一声,神色倏然变得冷漠:“……石青璇,你既然想要阻止本座击杀石之轩,为何还不出手?” 石青璇秀额轻蹙,一双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沉郁,轻柔地摇了摇头。 原随云冷哼一声,倏然一掌落向地面,轻柔的劲气喷吐间就激扬起无数片雪花。 探爪一抓,原随云就将一把雪瓣儿抓在了手心中,“滋”的一声,雪瓣儿尽数被融化成冰水。在明玉劲力的催送下,嗤嗤嗤响声中,那些水珠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以媲美箭矢的度与力量倏然冲向了石之轩。 此情此景,赫然就是击杀安隆的翻版。 石青璇脸色一变,在西方大6的数年岁月里,她一直就陪伴在原随云身边,看着他逐步的将先天五行完善,自然知道这水珠中蕴含的力量。心念一转间,石青璇已然举箫凑唇,指起指落间流转,劲气盈野,将她青丝激起飞扬,宛若神女。 箫音破入漫夜风雪中。随着忽忽的飘雪。一切就像个浓得化不开的梦,彷似苍天正为箫曲怆然泪下。 石青璇奏起地箫曲就仿佛是将这废墟化作了碧海青天,潮起潮落,激扬奔涌地海浪连绵卷动,化作无数道急箭般的暗流。不断的打着旋儿,将原随云催送出的“箭矢”卷进了暗潮中,一个旋儿下,就被湮没。 在她的箫音下,石之轩静静地盯着石青璇,眼中蕴含着深切的情感,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在激烈的咳嗽中。忽然仰天大笑,最后竟是热泪满面。 纵横天下数十年,正邪两道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之,却无可奈何的“邪王”石之轩在他的亲女的一曲下: 黯然,泪落…… 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回荡在风雪天地里,石青璇倏然止住箫音,静静地看着大笑不止,却泪流满面地石之轩。她一手执萧,另一手紧紧捏住素白的衣裙,玉手轻颤。 原随云已消失不见。 “哈哈哈……。”在几声急促的喘息后,石之轩终于停止了大笑,喃喃道:“……秀心。秀心。曾记否?”目光深深凝视了石青璇一眼,猛然冲进了风雪里。 石青璇站在雪夜下。面对着破败不堪的寺院,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抬起了头,凝注着那破败不堪的释迦摩尼尊像,嗤的一笑。 天地寂然!风雪飘飞。 中土神州两位武道大宗师,“夜帝”原随云,“天刀”宋缺在宋师道等人的引见下终于碰面,在事前宋师道心中惴惴,在他的想象中,无论原随云想要谈论什么?这两位武学巨匠一见之下,势必会先来一场激战,这令宋师道着实担忧了很久。 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是原随云还是宋缺都似乎是竭力避免了这种情况,接着就是单独会谈,宋师道等人只有在外守候,但没过多长时间原随云就在长笑中离去。紧接着,宋缺将他们招到面前,下达了一道更令他们诧异万分地指令:“自即日起,全力占领南方。统御之事,由师道全权负责,宋鲁,宋智为辅。” 宋缺在宋阀中的地位如同神灵,他的命令在宋阀的精锐铁骑下得到了完美的施展,仅仅是半个多月时间,就将势力从巴蜀朝南方推进了十余个郡县,扫荡了萧铣,李子通地绝大部分势力,余不是死伤惨重,无力抵抗,就是投降。 仅仅在进攻江淮是遭遇了杜伏威,辅公佑领导地江淮大军的抵抗,但这时,令天下震惊地是,南阳势力倾巢而出,与宋阀联手合击江淮,一夜之下,雄霸江淮十余年的“袖里乾坤”江淮军等人化作飞灰,连杜伏威生死不明。 这时,虽然南方依然有着不少的繁杂势力,但能够排得上号的也只有“洛阳王”王世充,瓦岗寨李密了,但纵然是两方势力联手,也绝对无法抵挡宋阀与南阳的联军。 宋阀和南阳联军借着百胜之威,大军开进荥阳,围困李密瓦岗寨大军。数日后,李密偕同麾下徐世绩,沈落雁等人投降宋阀,自此,除了洛阳王世充外,整个南方都已在宋阀掌控之下。半月后,宋阀昭告天下,暂定扬州为帝京,宋师道登基为帝,国号为宋。 自此,南北两方,南尊大宋,北尊李唐。正式形成大宋王朝与大唐王朝对持局面,王世充被夹在两方的夹缝中,无力动弹。 虽然南方被宋阀清扫干净,李阀也乘势拔除了周边不少势力,但对于宋阀立国却保持了沉默,没有马上起进攻。 现在的李唐,帝都长安之内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江湖人士在寻找了一个月后,依然没有找到真正杨公宝库,却经常有人传出了宝库显形的消息,最初这些人还能保持冷静,但时间过得越久,心烦意乱下,往往是一次小小的撩拨,就能激起这些江湖人士的凶性,在有心人的推动下,长安城真正是暗潮汹涌,杀机四伏,随时都能看见江湖人士的撕杀激斗。数之不尽的武为此丧命,更有无数无辜的平民在杀红了眼的武人刀下毫无反手之力的被屠杀。 长安,陷入了一片血腥恐慌中。 出现如此大的事情,李唐自然是不能在保持静观其变的态度,在屡次警告不果的去情况下,终于施展了雷霆手段。派出精锐甲士对武林人士来了一场大清除,但长安城道路蜿蜒,随处都能藏身,虽然这些士兵皆是战场精锐,但江湖搏杀与沙场搏斗哪能相提并论,被这些士兵击杀的多半都是二三流的武人,连一流高手都很少。像顶尖级别的高手更是连影子都碰不到,反而因此,李唐在愤怒的江湖势力的报复下,偷袭暗杀损失了不少精兵强将。 李唐与寻宝的无数股江湖势力的矛盾正式激化。 第十回 无争山庄:天刀,夜帝,明空 天际飞雪。 无争山庄,庭院小亭内,一黑一蓝两人正在弈棋,明空举止优雅,脸上露出明媚的微笑,在旁侍茶。 原随云一袭黑衣,长袍垂地,神态从容淡定。 另一人身披青蓝色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髻,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此人脸容俊美绝伦,恍若精工巧匠以玉石雕成,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智慧沉着的眼睛,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难以捉摸,正是“天刀”宋缺。 宋缺凝望着棋盘,嘴角噙起一丝微笑:“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困龙之局,夜帝难有翻身之机了。”话毕落子棋盘,宋缺的白子在棋盘上连成了一线,就好像是一条龙蜷缩成一团,将黑子牢牢困住。 原随云笑了笑,“叮”的落子,继而目注宋缺:“阀主有困龙之局,本座难道没有杀龙之势么?” 这黑子一落,就仿佛是悬于龙头之上的大刀,即便是不能将龙斩杀,也能颁下两只角来。 宋缺看了一眼,盯着原随云淡淡道:“好棋。” 原随云淡然一笑:“本来就是好棋。” 旁边的明空笑得更加迷人,小小年纪已出落出倾国之色,虽然略显青涩,却是别有一番少女韵味。小明空心中暗自偷笑:老师和宋老头都是互相忌惮,不愿意出手。在棋盘上也要争个高下。 事实却也是如明空所想象的一样。虽然原随云早就知道宋缺是不弱于宗师级数的高手,但直到见了宋缺后,才知道还是小看了他。此刻地宋缺早已突破了天刀地层次晋入了另一重玄妙不可测度的境界,连原随云也不愿意轻易出手试探。 埋磨刀堂,苦修刀道数十年。宋缺终于将刀法推衍至了至高至强的境界。 原随云虽然觉得有些惊异,却没有出人意料之感。 昔年的六位宗师级高手,祝玉妍先被石之轩所负,后又受阴癸派之累,武道修为保持不退已然艰难,想要进步却是不可能的了。石之轩心有破绽,也是止步于此了。至于傅采林。毕玄都身负民族之业。想要矢志武道,也很难不分心,宁道奇道法自然,天人相合,本来是最有希望突破最后一步地,可惜却被佛道所累。 惟有宋缺,埋磨刀堂,全心刀道,连梵清惠相邀决战毕玄也是深藏不出。数十年后终于窥得一线天机。若非“夜帝”原随云横空出世,这天下再无人能挡宋缺刀锋,行刀于有意无意之间,刀在局中,身在局外;万象皆虚。舍刀无物。这就是宋缺现在的境界。 仆役走了过来,躬身禀报道:“主上。这时从东宫传出的情报。”说毕,取出密封的蜡丸,明空上前接在了手上,那仆役便屈身退了下去。 明空捏住了蜡丸,却并不打开,一双美丽的眸子直望着原随云:“老师……。” 原随云捋了捋低垂于双肩的丝,笑了笑:“阀主不是外人,明空,念出来。” 空点了点头,打开了蜡丸,轻声念了出来,却不过是寥寥数字:“东宫事起变化。”后面罗列了一串名字,最开头的就是晁公错,其次是可达志。 原随云听了轻轻一笑,却不再说话。 宋缺沉吟了半晌,忽然道:“若是原公子不便出手对付晁公错地话,由宋某出手绝不会令人生疑。” 明空诧异地望了宋缺一眼,眼中露出既惊又佩的神色。她身为原随云的亲传弟子,原随云在长安所布下的一切事宜都没有瞒她,甚至其中很多事都有明空的参与,但宋缺却是最近才与原随云联手,虽然未必能将他们的布置尽知,但能将事情洞悉到如此地步也足以称得上秋风未动蝉先觉了。 李唐朝政分为三派,分别是秦王李世民,太子李建成以及只忠心于李渊的中立派,但李渊近年来逐渐沉溺酒色,身体早就被掏空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中立派虽然看似最安全,实则是最没有前途的,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上位难保不清除这些旧势力。 原随云在李世民手下仅仅只布下了清爽派陈元治一枚棋子,李建成手下却是王圭、韦挺,陇西派谷驹三人,并且都很得李建成信任,相比之下,拥有了慈航静为的佛道势力支持,再加上自身天策府人才济济地李世民,自然不会将陈元治摆在什么重要的位置,而且李世民的确比李建成要出色,两相相较,控制李建成当然比前要容易许多。 东宫与天策府之争乃是皇室相争,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建成都不愿意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来动刀动枪,都只在暗地里较劲,李渊知道这事情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时代武道盛行,每个人都崇拜强,武功修行到最高境界,无疑是一种无形的资产。振臂一挥,从云集,所以隋朝覆灭,天下各路枭雄几乎都是当世顶尖高手。而像宁道奇,傅采林,毕玄那种境界更是地位高得不可思议,就拿毕玄来说,身为突厥地“守护神”,就连突厥可汗颉利都要执弟子礼。 东宫,天策府地争斗自然也要以武力来决胜负,于是乎就经常在各种盛大的聚会中,两方互相挑衅,以切磋地名义比斗。这样场面的比斗好处很多,不但是光明正大的决胜负,胜更是能显示实力,提高威望,为自己拉拢更多的势力。 本来东宫中能够和天策府高手相较量的只有王圭、韦挺,谷驹等少数几人,但也是输多胜少,不过后来晁公错,可达志投入了李建成麾下后,东宫已能在屡次挑战中占到上风,声威大震。李建成本就是薄幸之人,此时拥有了这两个王牌,虽然还是对王圭、韦挺,谷驹施加恩宠,却是不再那么看重了。 原随云这才对晁公错动了杀 宋缺知道原随云并不适合出面,就提出由他亲自出手。 事实上宋缺出手的确是良选,晁公错的南海派昔年向南展时,受阻于宋阀,两间早有矛盾,晁公错也曾有意无意间在旁人面前露出对宋缺的敌意,宋缺之所与隐忍不也不过是为了参悟刀道,如今刀法大乘,晁公错也的确是祭刀的选。 原随云却摇了摇头,静静看着宋缺,说:“不必,晁公错将由本座亲自出手格杀。” 原随云座下虽然有风雨雷电四人,论武功,也未必就逊色于晁公错,但要想击杀他却是根本不可能,只有原随云亲自出手才有绝对的把握! 宋缺仅仅是神色一愕,便笑了起来:“你不怕暴露了踪迹?” 原随云站起身来,凝望着飞雪漫天的冰雪世界:“……杨公宝库现世如此大之事,阀主可曾见慈航静,佛道两宗有何动静?想来他们并非没有来,只是藏得太深,由本座出手,才能将他们引出来,而且昔年的高手现在还存在的已经不多,现在在江湖上的都是一些初出茅庐的后辈,本座又十年未曾在人前出手,想必已经有许多人把我忘了,是该现身的时候了。” 原随云微微一笑:“况且还有一人,需要阀主来对付。” “叮!” 宋缺执白子落在棋盘上,登时黑白两方分明,龙依然是龙,刀也依然是刀,宋缺浮出一丝笑容:“天君----席应?” 原随云点了点头:“不错。” “天君”席应乃是邪道八高手中排名第四,仅在石之轩,祝玉妍,赵德言之下,后来被因他的名号“天君”触了宋缺“天刀”的名头,宋缺亲自出手下,席应惨败逃窜,不过近来也再度现身,据说练成了“紫气天罗”,武功深不可测,现在也来到了长安。 宋缺油然道:“也好,我也正好试试席应的紫气天罗究竟有否大乘?” 谈笑弈棋之间,两人简简单单的几句闲聊就决定了当世宗师级高手的“南海仙翁”晁公错,邪道强“天君”席应的生死。 明空愣愣的瞧着原随云,一双柔媚的眸子闪闪亮,瞧着原随云淡定自信的神情,忽然呆了一呆,脸上露出一丝红晕。 原随云皱了皱眉:“明空,怎么了?” 明空略微显得有些慌乱,倏然惊醒,道:“啊!老师,没什么!” “明空,你也随我去南海派走一趟吧!”原随云向宋缺点了点头,走入了风雪中。 明空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连忙快步赶上…… 第十一回 天君vs天刀;七杀vs夜帝(上) 原随云解决晁公错,宋缺收拾席应 原随云和明空走了后,宋缺随之走上了朱雀大街,却没有带上名动天下的天刀,那不过是他十年前的境界,十年前是“舍刀无物”,现在却是万象皆虚,修为已经达到了神意相合的地步,天地万象在他的眼中皆是虚妄,皆可化作御敌之天刀。 席应来到了长安后,虽然“紫气天罗”大乘,但他却也知道长安藏龙卧虎,所以非常低调,并没有现身人前,以宋阀耳目之深也只能探出了大概位置,却不敢太过于靠近,毕竟,席应武功接近宗师级,除非是原随云,宋缺那种级数的高手亲自出马,否则没有任何人能靠近他十丈而不被现。 宋缺从朱雀大街转北,来到长安有名的不夜街北里,这里商业繁华,最有名的就是明堂窝,上林苑还有六福赌馆,都是著名的销金窝,每天流通的银两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有的人能够一夜暴富,也能顷刻间倾家荡产。名利场自古就是最大的撕杀之地,所以北里也是龙蛇混杂,各种势力集结,席应最可能藏身的也是此处。 宋缺来到北里后,连想都没想,就走进了上林苑。 他已经感应到了席应所处的方位,宗师级高手已是初步能窥大乘武道,接受来自天地宇宙间神秘莫测的意念,只要距离不是太过遥远,皆能生出感应,这也是席应合该丧命于此。 布置讲究,以书画补壁,充满书卷气息的上林苑西座二楼北端的厢厅内。 席应推门走了出来。因“紫气天罗”大乘。他的武道修为大进,心神早已练到了微波不兴的地步,可是就在方才却突然产生了一股心烦意乱地感觉。 他觉得是因为杨公宝库出世,马上就要面对前所未有地挑战,所有有点紧张。 席应决定先去放松下。这是他的习惯,每次面对危机前,都总喜欢以最好的状态来对待。 席应一身青衣,作文士打扮,硕长高瘦,表面看去就是位一派文质彬彬,举止文雅的中年儒生。但只要看清楚他浓密的眉毛下那对份外引人注目地眼睛。便可觉内中透出邪恶和残酷的凌厉光芒,眸珠更带一圈紫芒,诡异可怕。 这正是“紫气天罗”大乘的外在表现,对于寻常武人来说,这已经是邪道修行的巅峰,但若是由宗师高手来看,便立刻能够看出,席应眼眸的紫芒,正是因为他还无法做到返璞归真。 席应下楼虽快。却根本没有出半点声音,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 “你……。” 上林苑大堂内***辉煌,近千人分别围着五、六十张大赌桌。骰子在盅内摇撞得震天价响的清脆音。席应根本就没有听见,他地瞳孔已经在收缩---- “天刀”宋缺? 怎么会是宋缺?当年仅仅是因为他“天君”地名号触犯了宋缺就被追袭万里。席应练成“紫气天罗”后,虽然叫嚷得厉害,却根本就没有去面对宋缺的勇气,否则为什么光是在巴蜀一带叫嚣,不直接挥刀杀向岭南,还不是因为怕了宋缺,没有见过宋缺刀法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宋缺的可怕。 “恩?”席应心中一动,眼中紫芒闪动:“刀呢?宋缺居然没有带刀,真是天助我也,他如此轻视于我,今日也正好教他偿到厉害。” 席应看到宋缺连刀都没有带,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宋缺天刀在手时无人能敌,但没有了刀,就不再是无法击败了。 宋缺青袍垂地,目光扫过席应,仅仅是在他那对紫眸留了刹那,淡淡一笑道:“紫瞳火睛?” 宋缺的目光并不凌厉,但不知怎的,自然有种威严萧杀之气,席应本来镇定的心神在他眼睛扫过时竟觉得心中一突,这种感觉令他觉得异常压抑,仰天长笑一声,像是要驱散这种压力,席应大笑道:“不错,宋缺你既然认识紫瞳火睛,便该知道你今日来找我席应是大错特错了。” 这一声笑声突起,就像是秃鹫引于长空,惊动了上林苑内的所有人,输了钱的本就是心中郁郁,赢钱地也恼他打搅了兴致,个个都是怒目瞪来,能来这里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之辈,江湖草莽尤多,脾气自然不是很好。 “该杀的,谁他妈笑得怎么难听,搅了大爷的兴致……。” 上林苑内一位短衫劲装打扮汉子,连席应说的是什么都没去深究,立刻就破口大骂起来,但立马被身边地人拉住,这汉子脾气暴躁,马上调转枪口:“小子拉你马大爷干什么?”那人颤声道:“他说地好像是宋缺?” “什么?”短衫汉子当即眼睛暴突出来,骇然的望了过去。不止是他,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撼至极地神情。 “……手持倚天之刀,臂挽落月之弓,一战成名,扬名大隋,雄居岭南,无人当敌。至击败霸刀岳山为止,刀行天下,无人匹敌。遂封刀岭南,数十年无人敢挫其缨。” 这就是宋缺创下的赫赫威名,即便是数十年不出江湖,依然拥有强大的震慑力。 席应冷哼一声,目中紫芒爆射,瞪着那劲装汉子,像是有无数道紫色闪电在眼中缭绕。 劲装大汉像是喝醉了酒一般,高大的身体开始左右摇晃…… 宋缺淡淡一笑,朝前迈出一步。 整座上林苑随之一颤,赌桌上摆好的杯碗瓷碟左右摇晃,跌落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 轰隆,轰隆。轰隆…… 宋缺又朝前踏出三步。每一步踏出都仿佛是一道惊雷在上林苑上空不远的位置炸开,随之他的步伐,上林苑紧接着连连摇晃了三次,窗框,墙壁随之被震裂。划出长长的口子,一些人下盘不稳,惊叫连连带着桌椅一起摔倒在地,吓得脸色青,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 “啊,怎么回事?” “上林苑好像在摇晃,地震了么?” “快下楼……。” 从上林苑二三楼上传来了阵阵呼天抢地地声音。他们都是来消遣地。心神异常的放松,却突然感觉到了地板的颤抖,会武功的还好,撕裂窗户就跳了出去,不会武功的都争相朝楼梯口涌来,唯恐走得慢来,哗啦啦就摔成了一团。 如此功夫,不要说见所未见,连听都未听过。 席应眉眼直跳。他实在是没想到没用刀地宋缺经也有如此威势,这种力量早就远远越了击败他的时候,宋缺挺拔如山岳的身形,看在席应眼中,就仿佛是横亘于天地间的一柄神兵利器。刀锋涌出森森杀气。直迫眉睫。 席应终于色变,知道若是任由宋缺再朝前踏出几步。气势将会上至顶点,那时不用交手,就必死无疑。 厉啸一声,席应脚踩奇步,脸泛紫气,飘移不定的几个假身後,抢往宋缺左侧,左手疾劈,看似平平无奇,可是上林苑众人无不感到他的掌劲之凌厉大有三军辟易,无可抗御之势,不论谁人当其锋,只有暂且退避一途。 宋缺不动如山的瞧著席应地左手尚差尺许就往胸胁扫至时,才略往后移,以掌作刀,金光倏然大盛,斜劈下击喉咙部位。 “呼!” 疾风选转,刀风呼啸声都在宋缺这随意一斩间响起,他这一斩既不精妙也没有什么后续变幻,却偏偏分寸拿捏得妙至毫巅,无迹可寻。 席应猛一咬牙,在这生死悬于一线地危急时刻,纯凭直觉去揣测宋缺杀气所在,于杀气最盛处,两手高举,如大鹏展翅,十指伸张,再迅合抱,盘在胸前,同时探步趋前,迎往宋缺大有无坚不摧之势的掌风,招数怪异非常。 怒喝一声,席应将全身功力催送到双手,紫芒将他两手萦绕住,显得诡异万分。 “叮”! 这两手相交竟出了如同金铁交鸣的声音,紫芒于金光不断交击,缭绕争锋,就这一击所出的压迫就令上林苑内五**心脏急跳动,脑袋眩晕,倒在了地上,其他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再也顾不上这是不是百年难遇的武林决斗,一个个都飞快的逃出门去。 嘭! 劲气激荡,掀翻了临近的桌椅,两人倏地分开。 席应闷哼一声,往後飞退,一副惟恐宋缺趁势追击的神态。撞飞了两张桌子后,推到了窗边,目中露出骇然地神色,与宋缺对持。 “席应,你的紫气天罗,仅至于这种层次么?” 宋缺负手背后,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朝席应走了过去:“若是你不将压箱底的本事全部拿出来的话,在下一招后,你将永无出手地机会。” “宋缺,你太狂妄了。” 席应不怒反笑,两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随著前踏地步法,铺天盖地的往宋缺攻去,游丝劲气,笼罩方圆两丈地空间,威霸至极点。他全身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隐透紫气,更使人感到他天罗魔功的诡异神奇。 在宋缺的强大压力下,席应终于用出所有神通。 宋缺点了点头,目中精光一闪,赞道:“好,这还像点样子。” 虽然是这样说,他却仍然高举右掌,以掌作刀,横劈过去。 化繁为简,妙若毫巅。 凌厉的劲气,催送十丈,横亘在其中的三张赌桌根本不能对宋缺的以手出的刀气产生半点阻碍的作用。 席应厉吼一声,拚死力抗。 “砰”! 人影倏分。 宋缺挺立原地,稳如山岳,青袍低垂,一代武道宗师气度令人心折。 席应却像喝醉酒般满脸赤红。往後跌退打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你这是什么刀法?” 宋缺淡淡一笑,说:“十年前,我天刀在手,即为天刀,今日我既已弃刀。自然是无刀。”说罢,转身走出上林苑。 身后,那三张赌桌忽然间哗啦啦一响,从正中间分成两半,如被刀割,整齐无比。 席应惨笑一声,赤红的脸庞倏然变成惨白色:“好。死在这样的刀法上。我死得不冤。” 西市玄武街,布政望区域。望坊内府第林立,都是达官贵人的官邸。 “南海仙翁”晁公错的巨宅外,一块硕大地门匾横在府前,门匾上笔走龙蛇地提上了“海南晁府”四个金色大字。据说这是李建成为了笼络晁公错亲自向李渊求下的题字。 原随云站在门外,眼睛落在了府内,食中二指蓦然骈至如刀,朝那金色大匾轻轻一挥,轰隆一声。金匾像不堪摧残的破木残屑,立刻在这道劲力下粉身碎骨! 巨响立时惊动居住宅内南海派的徒众,一时人声鼎沸,从主宅正门处拥出十多名武装男女。 原随云神色平静,明空却是长剑倒提。眼中神采跃跃欲试! “啊!圣上赐下的牌匾毁了!” 南海派众人眼见金匾被毁。惊骇不已! 两名大汉怒叱一声,分提一刀一枪往原随云杀来。大喝道:“该死地狂徒,敢来我南海派撒野!” 锵! 明空娇斥一声,长剑出鞘,身形一闪就来到了两名大汉面前,剑化流星,恍若星河下击,轻轻一荡,一刀一枪劈啪折断,两名大汉骇然倒退! 明空却是得势不饶人,剑光斜射而去,虎入羊群,朝南海十数名弟子攻去,丝毫不惧怕对方人多势众! 剑锋射出森冷的光芒,明空不断的挥剑挑,刺,击,斩,劈……轻柔时似回风舞柳,凌厉时又好像山岳倾塌,变幻莫测。 冰寒的杀气潮涌而去,南海弟子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反应,明空的攻击已使他们感到肌肤生痛,呼吸困难,登时志气被夺,施展不出真正的本领。 当当声响个不绝,六柄敌人刀剑无一幸免的被明空以重手法劈中,两人兵器脱手,另一人被她凌空起脚踢飞,明空再叱喝一声,剑光倒转,轻轻一旋,搅碎树叶般将所有攻击粉碎,对手立刻变得溃不成军,四散退开。 “南海派,也不过如此吗?” 明空反手一剑,把身后另一名壮汉扫得连人带棍滚下长阶,正要杀入厅内,棍影从门内闪出,当头疾劈,动作快逾电光石火,且棍风如山,凌厉无比。 “好狠毒地小女娃子,让我们南海二老来教训你要懂些规矩!” 明空咬咬牙,心中一横,脚步反朝前踏出,锵地将剑横击,架住两只横扫过来的齐眉棍! 哼! 闷哼一声,明空身体一晃,朝后退出三步! 她毕竟修习武功不过七八年,那里能与两位修炼武功至少三十年以上的对手相拼! 持棍是两个须俱白的锦袍老人,见明空不敌,冷笑一声,铁棍一摆,毫不停滞的中途变招,由疾劈变作直戳,分左右疾取明空腰眼,又狠又辣。 明空这是直接在扫南海派的面子,他们那能不动杀心! 这两人联手必杀之势,明空再也无力避过! 不过,她却没有半点担心,果然,在两棍就要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得向后飞起,稳稳落到了原随云身边! “南海二老”梅天、梅地怒喝一声,一步朝前疾冲,跨步就来到原随云面前,梅天一棍刺向明空,梅地刺向原随云! 原随云冷哼一声,袍袖一卷棍势,咔咔两声,就将两只齐眉棍震成粉碎,袖袍轻荡,梅地如被电击,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梅天则被原随云一把捏住,浑身瘫软,再也无法动弹!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来找我南海派麻烦!” “晁公错在那里,叫他出来?” 梅天强压下翻腾的血气,狠狠道:“晃公正在西市福聚楼上,你有种就去找他吧!” 原随云翻手一卷,梅天也飞了出去,带了明空,两人扬长而去! 第十二回 天君vs天刀;七杀vs夜帝(中) 西市,福聚楼。 晁公错此刻心情不错,作为东宫李建成的座上客卿,连朝中的许多权贵大臣也对他恭敬有加,现在陪同他的除了近来声名大振的可达志外,还有李建成的宠将字文宝,陇西派谷驹和吏部尚书张亮。以前他虽然盛名极大,这些人见到他也甚是恭敬,但那里能比得上现在的诚惶诚恐。 但很快晁公错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下来,鼻孔中出一声冷哼。可达志微微一笑,这位来自于塞外的青年高手举杯饮尽,眼神中在望着楼道上却露出凌厉摄人的光彩。现身的是位中年汉子,身材极是高大,倒提一把刀,一头长杂乱无比的将脸孔掩盖,仅仅只能从侧脸上看到一道斜长的刀疤,教人心生与厌恶,看了第一眼绝不愿意再瞧。 “掌柜的,取两壶酒来。” 这疤脸汉子自顾自的坐下,眼中没有半点的神采波动。待掌柜将酒摆了上来后,将其中一壶摆在对面,举起另一壶遥遥朝对面一举,拔开壶盖,咕嘟咕嘟的灌了起来,瞧那姿势就好像是在喝水一般,喝完了之后,他重重了拍了拍桌子,大笑道:“好酒,哈哈……。” 对酒长笑,托壶即饮,这笑声本应是豪迈洒脱,但不知怎么听在酒楼众人的耳中竟觉得好像是孤猿哀鸣,显得说不出的悲伤。但瞧见这人不像好惹的,也不敢声讨。 晁公错,可达志两人对望一眼,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晁公错朝宇文宝略施了个眼色,后心领神会,站了起来走到了这汉子旁边:“原来竟是徐仲先生大驾光临,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先生共饮一杯?” 听到这里,福聚楼上的众人都露出了惊异地神色,盯着那疤脸汉子时已经不再是厌恶,眼神中分明充满了敬意。原来东宫与天策府之争由来已久,每次盛会宴游,必定想尽办法令府内高手下场争锋。久而久之,谁若能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必定立刻名动长安,连郡王公卿也要给几分面子。 在一个月前,长安风头最劲的本来是可达志,屡败天策府的高手。连天策府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长孙无忌也吃了亏,令太子东宫声威大盛。 不过这已经是过时的消息了,现在名声最响的已经变成了徐仲,在前晚李渊为了迎接尚秀芳所设下的宴会上,徐仲不但连败东宫王圭,韦挺两人。最后可达志亲自出手仍然只能维持不败之局,但因为在此之前,徐仲已经连斗王圭,韦挺两大高手,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武功还在可达志之上。 现在东宫两大顶尖高手晁公错。可达志都在此。难道又要有场龙争虎斗,众人不约而同的从心底生出了这样地想法,饶有兴趣的瞧着事态的展,不肯放弃观看这场激烈交锋。 徐仲缓缓的喝下一口酒,这才漠不关心的瞧了宇文宝一眼,淡淡道:“你要与我共饮?” 宇文宝笑容满面:“不知在下能否由此荣幸。不瞒徐仲先生说。连太子也对先生非常欣赏呢?” 徐仲冷冷的瞧了他半晌,只看得宇文宝浑身麻。脸上地笑容变得僵硬无比,瑟声道:“先生看着在下干什么,难道我有什么不对……。” “呵呵……呵呵。”徐仲恍惚癫狂的低笑了一会,抬起头来,醉眼模糊:“我看什么?你说我在看什么?我在看你是什么东西啊!呵呵……也配和我喝酒,滚!”这最后一声滚,就仿佛是炸雷般将宇文宝骇得倒退三步。 宇文宝勃然变色,冷声道:“徐仲先生,在下可曾有半分怠慢了你,哼,在下虽然声名远不及你,却也不是仍由你呼喝的,若是不说个清楚,东宫……。” “东宫……。”徐仲轻笑一声,嘟哝一声:“东宫算什么,呵呵……。” 文宝气得说不出话来! “宇文兄不要生气,让张某来与徐仲先生说两句……。”吏部尚书张亮此时哈哈一笑,走了过来,径直在徐仲对面落座,提起面前的酒壶:“来,先为徐仲先生满上一杯……啊。” 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最后就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张亮一只手臂朝天飞出,酒壶顺势就落下。 空中却仅仅是刀光一闪,锵的一声,那徐仲已将刀插回了鞘中,出刀,收刀快若闪电,看起来竟好像是仅仅只是一个动作一般,酒壶还没落下,徐仲就轻轻伸手接过,重新摆回了原来地位置,目中射出凌厉的寒光笼罩着张亮,杀气凛然的说:“谁叫你动我的酒壶,给我站起来,否则下一刀就要了你狗命,哼,凭你也配坐这个位置。” 原来闹哄哄的整座福聚楼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目露骇然,谁也想不到这徐仲竟是如此疯狂,连太子府地人也敢在这种私下场合动手,甚至砍下了一条手臂,看着这人癫狂地模样,心中都同时生出一丝寒意,暗想:难道这人竟是个疯子? 宇文宝虽然也惊骇于徐仲的疯狂,但反应迅,立刻就挥指点住了张亮的臂膀,止住了狂喷不止的鲜血,张亮强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废了,再也没有光明了,李唐根本不会需要一个残废地吏部尚书,齐王更是不会养着一个没有用地废人,眼中露出怨毒无比的神色,仇恨地怒视着徐仲,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徐仲目中是毫不隐藏的杀意:“站起来……。” 简单的三个字,却有种一往无前的震慑,想到对方狠辣的抽刀断手,却仅仅是因为碰了一下酒壶,张亮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不站起来,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动手,虽然自己废了,但性命却最是重要,连场面话都来不敢说一句,张亮就要站起来。 这时,一股强大的压力将他按了下去。 可达志的一手按住他,眼光露出炙热的战意:“太子府中岂有怕死之辈,上次宴会,在下尚还未尽兴,正想和徐兄在玩上两手呢。” 徐仲一刀挥出,就朝张亮劈去:“好,先杀了此人再说。” 第十三回 天君vs天刀;七杀vs夜帝(下) 哼!可达志那里会容他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要保的人斩杀,一声长啸,锵,刀光化作长长的匹练,龙卷风般往徐仲旋转过去。 他这一刀是攻敌必守,若是徐仲不收刀的话,虽然能将张亮斩杀于地,但也会被可达志将头颅劈爆。徐仲低低一笑,刀光飞泄,锵,架住了可达志的攻势,狂猛的劲风激荡,哗啦啦,整张桌子不堪重负,顷刻间四分五裂,张亮也被强劲的旋风卷得倒飞出去。 可达志面色一变,他们看起来是不分胜负,实则却是徐仲更胜一筹,因为他不但刀气外泄就将张亮劈飞,而且出刀,力都是从从容容,没有因为落座而有半点不和谐的感觉。当然,能在这迅雷激光的攻势中,看出这一点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所以在旁人看来,均觉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晁公错武功更在可达志之上,脸上露出了凝重无比的神色,估算着若是自己与这徐仲对上的胜负,无论如何算都觉得要打过后才能知道,这不由令他面色难看,这等若是徐仲与他也在旗鼓相当,心中翻滚不已:怎么最近出了这么多高手,无论是傅君嫱,还是救走她们的灰衣剑客,还有这以前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徐仲,似乎都不比我弱? 晁公错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他已准备出手,虽然徐仲武功甚高,甚至可能不在他之下,但晁公错却有着徐仲不及的深厚内力和数十年的经验,最关键的是还有可达志在旁掠阵,即使是他并不出手,但高手所独有的气势也能令徐仲分心,这些都令晁公错有必胜的信心,将这对自己有极大威胁的对手扼杀于成长中。 晁公错哈哈一笑,正要说话时。忽然传来一把轻柔的声音:“晁公错,立即给本座滚下来受死!” 原随云,明空两人现在已经来到了跃马桥上。 “哼,找死。”晃公错穿窗而出,流星般从福聚楼三楼破空而下。横过近二十丈地跨距,落在跃马桥西端登桥处,身子没晃动半下。 高手之间,总是会有种莫名的感应,在原随云说话时。可达志就心中一震:这人武功好高,只怕晁老下去未必能讨得了好处。只不过可达志虽然惊疑不定,却害怕徐仲乘机偷袭,也不敢分心,只是暗自警惕着。 谁知道徐仲却是浑身一颤,可达志与他两刀相架,明显的感觉到了刀的颤动。不过却仅仅是一刹那的波动。那徐仲就控制住了,倏然收回了刀,默默地将刀插回了鞘中。 可达志心中一叹,知道自己因为分心注意晁公错那边的缘故,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既然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就不再后悔,哈哈一笑:“徐先生,好功夫。”说着也将宝刀收回鞘中。径直把椅子移到窗前,俯下望,双目射出鹰牵般锐利地神光,紧盯着与晁公错对持的黑衣人,一瞬不瞬。 只是他心中却是不住惊疑:瞧着人看起来没有半点声势。若是放在另一个地方。我只怕就将他当作普通人了,但能与晁老对持的人岂是等闲?除非。除非……他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大宗师境界。 可达志心中翻滚不已,眼角余光一亮,现徐仲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心中一凛:我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身侧的,虽然我分心他顾,除非这徐仲隐藏了实力。嗯? 惊咦一声,可达志目光落在了徐仲的双手上,他的左手握得紧紧,青筋暴突,右手握刀地手也似在轻轻颤抖,连同刀鞘不断出摩擦地声音,不止如此,连徐仲整个身体都似在颤抖,恍惚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徐仲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跃马桥,那一瞬间,可达志分明瞧见了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忽然间,低下了头,恍惚是自言自语,低低而吟: 原、随、云! 三个字一字一顿,声音也是低不可闻,但听到可达志耳中却恍惚是雷霆霹雳,眼睛睁得老大:什么?蓦然将头转了过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视着那黑衣人。良久才将激荡的心绪平静下来。 这就是击败了我突厥“武圣”毕玄的男人,宗师之战中大放异彩的绝顶人物,武林第一神话。道:“老夫数十年不曾出手,现在竟是连初出茅庐的后辈竟也敢来如此放肆,报上名来吧。”十年前地洛阳,南海派派出的掌门人梅洵,晁公错却是没去,现在却将原随云当作了为了出名来挑战的后辈。 在桥头站岗的守卫见动手的一方是晃公错这长安宗师级地名人,楼上地高官大臣又没出言阻止,都不敢上前干预。 际此战乱之时,天下武风炽盛,长安虽说禁止私斗,但以武相会印时有生,长林军更是横行无忌。所以城卫对晃公错这类属于太子党的头脸人物,在一般情况下都不敢于涉他们地行为。 原随云没有说话,明空却是低低窃笑,竟然有人敢如此对老师说话?目光望了望福聚楼,见上面已经聚满了观战的人,嫣然一笑:“老师,可达志也在上面,唔?连李世民天策府最新招募的高手徐仲也在上面哩。” 原随云点了点头,看着晁公错:“你不是本座对手,教你那同伴一起下来,一起出手。” 对于原随云能一次性将所有麻烦解决,当然最好。他是以明玉劲力鼓荡劲气,所以声音虽是轻柔,却能令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拥挤在窗前观战的众人自然是吃惊不已,认为他太过狂妄,晁公错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连话也说不出话来,强忍下翻滚的怒气,怒极反笑:“好,好,好,我晁公错纵横天下数十年,纵然是当年的宁道奇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据传,当年宁道奇要胜晁公错也是在百招开外,还施出了压箱底的“散手八扑”,而可达志武功却仅仅是逊色于晁公错一线,两人联手,的确也拥有了令宁道奇也暂避锋芒的资格。 “好,那是再好不过了,以阁下的盛名,若是单独与你交手,在下也自知没有半点把握。”可达志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众人意外不已,纷纷猜测,难道这人也是什么有名的人物。 而这时,当年那些曾参与了洛阳之战的江湖武人却是面色大变,纷纷露出惊疑和尊敬的神色。 可达志走到宇文宝身边,低声道:“回东宫,向太子殿下禀报这里的一切事宜。” 宇文宝愕然道:“可兄,这就不必了吧,难道与你和晁公联手还有什么人能拿不出,除非是……。”说到这里,也是面色一变,再不敢多说,匆匆离去。 晁公错在听到可达志的话时,瞳孔微微收缩,倏然射出异样的光芒。可达志飞身落到他身边,锵,长刀出鞘:“突厥,可达志,请夜帝指教。”叱喝一声,气势化作长虹,激起了漫天跃马桥上扬扬飒飒的飞雪,刀光斜斜劈下。 第十四回 大唐问剑(上) “夜帝”原随云终于现身,并在福聚楼对决可达志,晁公错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传达到了东宫与天策府。这次原随云出手,本就是为了震慑八方势力,引出佛道两宗一举歼灭,根本就毫不顾忌暴露身份。不到片刻时间,只要能在长安站在中上阶层的势力都得知了原随云重出江湖的信息。 这令所有人都感到错愕,接着是震惊,天下第一战犹然历历在目,夜帝的盖世之威谁不忌惮三分。 福聚楼顷刻间变成了长安各方势力关注的中心。 在原随云销声匿迹的日子里,江湖中出现了一大批新生代的青年高手,这些人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纷纷涌向跃马桥。 独孤阀中,候希白,独孤凤在听说了原随云现身的消息后,神色都有些复杂。长安巨富沙府内,沙芷菁微微一愣,凝望着跃马桥的方向:楚原?楚先生? 跃马桥上劲气狂飙。 可达志不愧为突厥新一代崛起的顶尖高手,拔刀、挥刀一气呵成,恍惚是半月般的弧线刚刚展开,就化作一线流光疾劈原随云。狂洒的刀气催动遍地风雪令明空连眼睛都无法张开,原随云轻轻一笑,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微旋,已开始在向后飘飞。 可达志的身形也随之一点,轰,强劲的爆力从足尖出,震荡的整座大桥都在摇晃。可达志倏然化为一道疾箭,直冲原随云。只是无论他地度有多快,却始终无法追及原随云的身形,冰冷的刀锋与原随云喉咙间始终有三分的距离。 原随云足尖再点,身形又再度纵起,不过这次却是朝前飞袭,脸上露出淡定的笑容。屈指一弹,送出了一缕指风。 尖锐的利啸刺破虚空。强劲的疾风猝然袭来! 可达志狠狠的咬了咬牙,倏然凝住前进地身形,旋身,带动着整个身体恍惚陀螺般旋转起来,借着旋转带来的强大攻势,爆出全身功力。横空刀劈劲风。 叮! 两股力道相触,可达志登时身形一晃,惟有翻身借势这才化解了那股从刀身传来的强大力量。原随云却是身形一晃,众人只觉得人影一闪,他就倏然再度踏足到了跃马桥上,数十丈的距离在他眼中恍若无物。 “……我知道,这是弹指神通。” 福聚楼上。跃马桥四周。观战的人群中立即喧哗起来,昔年原随云纵横天下,在明玉功尚未大乘之时,最负盛名的三大绝技就是弹指神通,流云飞袖,还有天下无双地轻功。此时施展起来早已远胜当年不知多少,仅仅是随手一道指力就令轰动长安的可达志费尽全身解数来破解,岂不令人动容? 徐仲瞳孔在收缩。 晁公错叱喝一声,飞身扑来。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在可达志被迫退的瞬间,晁公错终于明白单凭自己一人绝非原随云的对手,惟有联手可达志才有几分希望。高手相争,气势果是不凡,无论在楼上或桥旁观看的武林人物。除有限地几个人外。均感到若把自己换到原随云地位置上,说不定早因心胆俱裂而败下阵来。 晁公错仅仅死外放的气势。激荡的劲风如卷如狂,令天上的飞雪也不敢落到身上。 就在晃公错触地前的刹那,可达志迅疾无伦的大大跨前一步,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近至八尺。侧身,拔刀,刀光一闪,唰,整个天际都被映得煞白。昔有豪男儿,一怒而拔刀,可达志这突然之间的抽刀,挥刀已经洞悉了一击致命的精髓,虽然是简简单单地一式,却是刀法上至高的境界。 晃公错大喝一声,一拳击出,猛厉的拳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樱其锋。桥旁观战的江湖人士均觉得杀气横溢,几乎令人难过得想要吐血,急忙朝后退。骇然失色:“七杀拳。” 这正是晁公错纵横天下的七杀拳,除了当年面对宁道奇外,晁公错从未施展过。这次一经施展立刻激扬起磅礴大力,将跃马桥下流淌地江流都掀起了三尺气浪。 可达志这时却沉浸进了一种奇妙无比地境界中,他感觉到自己就好像是变成了刀,随手挥洒,无不如意。刀光恍惚是月华般挥洒流泻,蓦然,天际簌簌飘飞的风雪,立刻就被分开成两半,杀气之重,只要让人看看都觉得不寒而栗。 原随云面色入水波般平静,倏然分开双掌,如分水断波,然后闪电般合上。 蓬! 可达志全力斩出地一刀竟被他两只肉掌夹住,这时晁公错的掌风已然攻至,明玉劲力倏然催送,可达志觉得身体一轻,竟被摔到了空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往下砸落,轰,整个跃马桥都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然后像是震动产生的余波般向四面扩散,由洞口开始,跃马桥上的石板簌簌翻卷,被震碎成无数块,紧接着,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中,猛然朝下一沉,整座大桥轰然倒塌。 狂猛的劲气朝四面扩散,跃马桥四面观战的许多武人措不及防下,身形立刻被卷动。 娇哼一声,明空将剑刺出,轻点地面,身形弹射而起,落到大桥沿岸。 哼!跃马桥突然的倒塌令晁公错身形一阵摇晃,聚集的七杀拳劲倏然消散,他愤愤不已,猛然朝地一踏,使了个千斤坠将桥板踏穿,直接就将一双腿沉入河流,脚下劲暂时稳住身体,双拳再度横空击出。空中狂电骤闪。 原随云也是一掌拍出,啪、啪两声就仿佛是同时与晁公错两拳相撞一般,晁公错被震得身形倾斜,他狂吼一声,斑白的须根根竖起,煞气骇人至极,将全身的功力爆出来,原随云还是同样运掌封架。毫无花假地硬挡晁公错一拳,这次晁公错却是狂喷出一口鲜血,肺腑急剧的**,身形翻卷,原随云的掌力从他的双手传到脚底,被他**双脚的石板立刻被震成粉碎。晁公错闷哼一声,横飞出去。 在空中时,晁公错双眼中犹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打死也不相信,以招式变化无双而名动天下的原随云竟拥有如此雄厚无匹的骇人内力。 自从败在宁道奇手上后,晁公错一直苦练武功,窝在南海派当宅男。他根本就不知道。十年前地“蝙蝠公子”的确是依靠变幻莫测的招式轰动天下。但如今卷土重来的原夜帝却是一身神功早已踏入了天人界限,只差一步就能粉碎虚空,脱离这万丈红尘之中,只能说,他想要靠内力来压制原随云是吃错药了。 轰,整个河面猛然炸裂开来,飘洒回荡的水墙中,被原随云打沉进了河流中的可达志一刀劈来,气势如虹。一丈长地匹练将周遭所有的水浪都卷了进去。形成了狂猛的漩涡。 原随云脚踏奔涌的流水,身形屹然不动。 涛翻浪卷,狂风波荡。 “伏!” 原随云一指点出,正中那漩涡急遽中心处,轰然一响。整个破碎开来。露出凝炼如雪的刀光。 这一式水中藏刀,刀中藏水。用的是虚虚实实,变化莫测,无论是福聚楼还是跃马桥两岸观战的江湖人士都不禁一声惊呼。 惟有徐仲与明空两人例外,前是面沉入水,平静骇人,明空却是巧笑嫣然,丝毫不以为意。当然暗处观战地人是如何表情却是不知道了。 惊呼未毕,只见原随云依旧是双掌一拍,一合,就又将那刀夹住,然后是一扯一抖,哗啦啦震响,一把雪亮锋锐地宝刀竟被断成了十几截。 以可达志坚毅如铁的武学修养,亦大吃一惊,信心顿失,只好斜退右后方,双拳齐出,严密封格,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再次陷于苦守之势。但一缕锐风却倏然袭来,洞穿了他以双拳铸就的防御,咻,穿过喉咙,一滴鲜血飞溅空中。 晁公错在落地的瞬间,就再没去看原随云一眼,撑着可达志拖住原随云的瞬间功夫,展开身形就要飞走。声名虽然重要,但却还是比不过性命的,这点晁公错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数十年前,他就败在宁道奇手上,而原随云却是击败宁道奇的人物,他晁公错再败在原随云手上,又有何妨?于声名有何损失? 当年四大圣僧联手合击石之轩,石之轩落荒而逃,但江湖人不会这样说,他们会说----石之轩厉害无比,连四大圣僧联手也奈何不了。如今的原随云绝对不比四大圣僧联手稍弱,他晁公错假如能逃脱,也许还会被人说成----连“夜帝”原随云亲自出手也让他安然离去。 这样还不落跑,那是傻子! 晁公错不是傻子,但却在飞出福聚楼,闯入西市大街时就停了下来,并不是原随云拦阻了他。 而是他听到了阵阵连绵不息的脚步声,威严肃穆地军号。接着,一往无前的杀气弥漫整条大街。 晁公错笑了! 太子李建成的长林军到了! 这世间强如云,但纵然是强如三大宗师,有谁敢以一己之力对抗军队! 据说,当年宗师之战,王世充调集一千弓箭手也奈何不了原随云与毕玄。这件事流传得很广,最后也对各大势力对军队的强悍产生的质疑,兴起了一股培养高手地风潮,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长出如宁道奇,原随云一般地绝世强,后来也就渐渐放弃了。 但晁公错却不相信,他认为那是绝对的夸大之词。 更何况就算是真实地又如何? 当年是原随云与毕玄联手,如今却是仅仅原随云一人,而且坚兵执锐,经历了无数场沙场戮战的长林军也绝非王世充那只会窝在洛阳城中放冷箭的军队可比。 原随云死定了! 与晁公错同一想法的还有一人,就是太子李建成。 李建成在听了宇文宝的汇报后,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争取到这个功劳。当年洛阳,原随云对李唐的打压可是毫不留情啊!不但屠杀了李唐许多下属势力,更将李世民擒走,虽然李建成对于这点也是非常喜见的。但的确是令李唐损尽颜面,若是能将他斩杀于此,那么李建成的东宫势必将天策府压下一头。 整齐的步伐震动得大地都在嗡嗡作响! 哈! 吐气开声,接着是整齐的兵器亮出,三千长林军长矛剑指在前,五百弓箭手羽箭在后,搭弓拉箭,只待李建成一声令下,即可万箭齐出。 萧萧凛然杀气,冲杀得连天上的飞雪都似不敢下落。 跃马桥两旁的武林人士惊呼一声,就赶紧跑路,要是被当成了原随云一伙的人被击杀了,那就是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死了等于白死! 楼上诸人瞧着这惊人的一幕,连大气都不敢喘息。 整座客栈肃静下来! “哈哈,竟是原夜帝亲临,怎不通报一声,也叫我这做主人的好好准备一下!以免怠慢尊驾!”李建成长笑一声,拍马出列,高踞于高头大马之上,目光中流露出戏谑之意,冷笑着注视着原随云!恍惚已是瓮中捉鳖,笼中之鸟! 第九卷 唯我无极,踏破虚空 第十五回 大唐问剑(中) 在三千长林军以及五百神箭手的簇拥下,李建成意气风化,浑身都笼罩着巨大的威势,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原随云。令他失望的是,却并没有看到所希望的惊慌失措的模样。 原随云倏然飘落河岸,静静道:“太子殿下似乎很失望?” 李建成傲然一笑,“错了,今次我绝不会失望。” “太子殿下你有三千长林军相佐于旁,又有五百神箭伺立于后,只要你一声令,便能伏尸满地,血染长空。”原随云微微一笑,继续说:“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军阵,所以你觉得已有了必胜的把握。” 李建成哈哈大笑起来,在马上笑得左右摇晃,倏然大笑收止,沉声道:“错了,不是必胜的把握,而是你一定会死。原随云摇摇头,目光落到李建成身上,静静道:“你错了,我死不了。” 李建成冷笑:“你死不了,难道是我死?” 原随云笑了笑,说:“你也不会死,因为我并不想要你的命。” 李建成大声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福聚楼上所有人都微感愕然,除了当年那些曾经历过宗师之战的江湖人士外,其他人都认为原随云简直是太狂妄了。徐仲却是双手一颤,狠狠的咬着牙齿。惟一没有半点变化地只有李建成带来的战士。他们已经完全被训练成了杀人机器,几乎没有什么事能令他们动摇心志。这一点连武功强如晁公错也不禁为之一寒。 “你说,我不死,不过是你不想要我的命?”李建成道。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支持文学,支持!原随云却根本没有回答,往明空探手一抓。“铮”的一声。明空“呀”的惊呼一声,她怀中地宝剑像活过来般出吟音,竟从鞘子内跳出来,和给人手握剑柄拔出来全无分别。这一手看得所有人都悚然动容,明空与原随云至少相距十丈左右。却能随手一抓。就凌空摄来。此种神通实在是匪夷所思。 惟有徐仲身躯一颤,双目中射出难以置信地神色。喃喃道:“他的武功已精进到了不可思议的层次,这手探囊取物别人看来是以无上神功摄来。可是,我岂能看不出来?他分明是以神御意。以意御物,那里用的着半分的功力。” 原随云再隔空虚抓,通明宝剑若如给一条无形地绳索牵扯般,落入他往横宜伸地左手掌握中。 剑一落到原随云手上,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剑与他握剑地手已宛如一物,再无分别。 原随云却是一叹,屈指在剑身上一弹,幽幽清音回荡绵长,跃马桥上登时剑气纵横,飞雪绝迹。强横的剑气尚未出半丝,那流泻出的意念已经贯穿了天地,令飞雪也不敢稍加其上。 “有多少年未再用剑了?” 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只眼睛,看着他那只握剑地手,出这样一声叹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双苍白,肤色略显不健康的手在昔年地岁月里,在江湖上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样强大的力量,只要他愿意,即可令天下缟素,血流成河。 李建成也在看着,他的眼中也露出一丝警惕,不过却依然充满了信心。反问道:“我的三千甲士刀已出鞘,枪矛已在手,五百神箭手也已是箭在弦上。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能踏平此处,即使是这样,你依然认为我的性命取决于你?” 原随云道:“是。 李建成笑了,“我没听错?” 原随云点点头:“你没听错。” 李建成说:“就凭你手上的剑?” 原随云悠然道:“剑不过是相佐,杀你却不必用剑。” 李建成大笑,倏然间右手高举,猛地朝下一落,爆喝一声。 “放箭。” 李建成挥手之际,已是杀气弥漫,五百箭手分作五组。他一声令下,排头的一百神箭手箭矢立,怒啸而出。 在战场上,一百支箭的确算不了什么?但假如一百支强劲的利箭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射出,围绕在一片不足三丈的地域内呢?那就绝对是恐怖至极的力量了。 咻!咻!咻! 连绵不绝的震荡,令空气出锐利刺耳的尖啸,散着黑色幽寒的箭矢顶端精芒爆闪,如同是一片墨色的云彩黑压压的推进。 原随云脸色却根本就没有半点波动,身形丝毫未动,令那些阻截在三丈范围内的箭矢全然奔向空处。 剑光一闪,当头而来的数十支箭哗啦啦碎成无数截,掉落一地。 第一组一百支箭方射出,弓箭手立刻后退,第二组立即踏前一步,崩,弓弦齐声震荡,陡然又是一百支箭凌空攒射,这次却是全部笼罩在以原随云为中心的一丈范围内。 原随云依然是身形不动,剑化流光,如同长虹贯空,所有迎面射来的利箭都被斩断! 晁公错脸色一变,上前道:“太子殿下,安全起见,还请暂且退到战阵之后。” 李建成在冷笑:“不,我是大唐的太子,岂能惧怕一个江湖草莽,一百支箭不行,那就五百支箭齐出,五百弓箭手不行,那就由长林军以战阵围攻,我就不信连一个人都杀不死?” 晁公错喟然一叹,知道再劝也是不行了不过不等李建成下令,原随云已横掠三十丈虚空,柔身扑击而来,他的身形升腾十丈,所有的箭矢都从身下飞袭而空。 陡然间,剑光大盛,原随云揉身爆射出耀眼的光芒,再也分不出谁是剑,谁是人,凌空扑击而来! 小说网:电脑访问: 第九卷 唯我无极,踏破虚空 第十六回 大唐问剑(下) 在原随云剑光凌空下击的刹那,两道身影从军阵中扑出,若穿花蝴蝶,身形灵便至极。扬动的身形犹在半空,掌力倾吐,劲风狂飙。 李建成将手一扬,五百弓箭手整齐的退后,三千长林军位居前列,层层簇拥着他,打造得如同是铜墙铁壁。兵刃剑指,杀气弥漫长空。 晁公错冷哼一声,双手一扬,身影朝前一窜,“呃哈”,吐气开声,七杀拳法一,哗啦啦如同是炒豆般的爆响声中,立时间扫断了十数根长矛,他一掌催送,如若标枪般飞卷而动,尖锐的呼啸刺破长空。 当先扑来的两人赫然正是李神通以及李南天两人,再加上“南海仙翁”晁公错,三人虽然事先并没有计划,但这一联手之势却正是天衣无缝,石破天惊。只怕纵然是当年中原第一高手宁道奇亲临也要铩羽而归。 “有点意思。” 原随云淡淡一笑,剑光一转,在手中滑降下来,就仿佛是他宝剑脱手而出一般,却并没有掉落地上,反而陀螺般旋转起来。 狂猛的劲风,飙射而起,随着这快无比的旋转,一道道疾旋的气流逆流而上,以他手中的宝剑为中心,倏然聚拢过来,强大的拉扯力量下,李神通与李南天劈出的掌力尽数化作劲风,被吸纳了进去,成为了那狂猛旋风中的一部分。 “明玉妙诀。”李神通。李南天两人眼睛睁得大大地,心神悸动! 原随云却是一剑飞出,势若飞星,剑势快捷无伦的展动下,就如同是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划过天际。笼聚在剑锋的旋风却是黑洞。被那许多繁星拉动。轻轻一划,凌空冲射过来的十数根长矛劈啪狂响,化成了齑粉。 锵! 原随云飞身而起,斜落掌心地宝剑,如若通灵。飞射长空。雪亮地光华一洒而下。 凛冽的剑气气。像一堵墙般压过去,在猝不及防下,当先的长林军战士如身置冰窖。连身体内的血液都似被冻结,整个身体更是僵硬无比。无法动弹。 原随云一步凌空,宛若黑云般,飘过长林军军阵。 三千大军在他眼中如若无物。 他也许无法抵抗三千精锐甲士的进攻,但若是想要来去自如,却是比从跃马桥走上福聚楼还要容易。 晁公错,李神通三人暗呼糟糕,同时厉叱,他们自然知道绝不能让原随云与李建成地距离拉近,像他们这样级数地高手,十丈之内也能做到一击必杀,若是原随云地话,他们简直就不敢想象。怒喝一声,七杀拳劲轰然爆,晁公错倒喷出一口血来,他是完全的不顾伤势了。而那边李神通,李南天两人身形犹在空中,双手一折,一人抢过一柄长矛,爆出全身功力,投射而出。 人影一闪,原随云已落到晁公错身边,一剑斩落,晁公错连呼声都未出,一颗大好头颅溅射长空。后背劲风呼啸而至,他微微一笑,将手一扬,李神通两人忽然觉全力射出的长矛,竟已落入原随云晶莹如玉、完美无瑕、修长有力地手内。 明玉劲力迅催送,两支长矛如电般窜射而出,哗啦啦穿过五百弓箭手,朝李建成袭卷而去。 此刻,距离原随云一剑斩杀晁公错头颅,接着抢下李神通与李南天射来的长矛,仅仅不过是眨眼之间,在没有人能反应过来地功夫。两支长矛一前一后窜射到李建成身旁,大惊失色下,李建成也算是武功颇强,总算反应过来,双手握拳直接袭卷向当头射来的长矛。 凛冽萧杀之气,布满长空。 李建成瞬息之间额间冷汗遍布,心脏急的跳动起来。 “这就是当年威震天下的原夜帝?” 事到如今,李建成也不不承认自己实在是鲁莽了。 他的脸色蓦然间化作一片死灰。 只凭这长矛攒射过来所带动的劲风,尖锐至能震破耳膜的威势,他就能想到其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以我的武功,纵然能挡住这长矛穿心,但恐怕这只手也要废了。” 以原随云的武功,纵然是一滴水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达到杀人的目的,更何况是带着他明玉劲力的长矛,在这样的力量攒射下,李建成的手何止是废,只怕是当场就要爆成粉碎。 大唐,绝不会需要一位独臂的太子。 这无关乎才识,武功,仅仅是为了大唐的颜面而已。 李建成心丧若死,就在这时,另一只长矛竟后现至直接将他坐下奔马穿透。在奔马临死的狂猛挣扎下,一声凄厉的悲鸣,那马轰然倒毙。 李建成身体一颤,身形踉跄瘫倒地。 咻的一声,尖啸的利啸划破长空,渐落无踪。 带起的狂飙,扬起李建成满头长乱舞。 那柄长矛奇妙无比的从他的间穿过,却能对他丝毫不伤。 李建成浑身冷汗湿透,却在心底下暗暗松了口气。 他虽然松了口气,却不知在黑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因为这落空的窜射而闪过复杂的神色,有多少人因此暗暗可惜。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杀我。”李建成心知肚明,原随云前后两矛的窜射都是经过了精心的算计,既会令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却又能不伤他分毫。 冰凉的剑锋,透过脖颈。 冷冽的锋寒,如同是数九寒冬下,冰水袭身。 李建成瞳孔倏然收缩。 一柄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原随云的剑。 原随云却已消失不见。 “你现在仍活着,只因为我并不想杀你……。” 没有人掌控的剑,就算是千古相承的神兵利器也不会令人产生恐惧,因为再锋利的剑,在失去的主人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坚硬度极高的钢铁罢了。 李建成缓缓将颈项上的剑握在手中,令人意外的是,他却并没有露出沮丧的神色,淡淡一笑。剑指长空。 “收兵!” 写到一半时,屏幕一暗,电脑重启,好吗又白费了一个多小时 小说网:电脑访问: 第九卷 唯我无极,踏破虚空 第十七回 纵横江湖平生意,负尽狂名已十年 黄昏,福聚楼前飞雪飘荡,覆盖着这片苍莽的大地。 该流的血已流尽,该散的人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越聚越多,各路豪杰闻风而动,云集而来。 那些商贾闲人早就知趣的离开,不及片刻,福聚楼上已是座无虚席,在座的无一不是武林豪杰。 这些武林人士云集而来,却并不交谈,反而都出奇的沉默着,或是闭目凝神,或是一碗一碗的喝酒,或是呆呆的凝视着楼外飘落的风雪,总之,就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陷入一种出奇的寂静中,气氛异常的凝重,重得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哭声,怒喝声,愤怒的咒骂蓦然间响起,若晴空上一声霹雳,惊醒了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都朝窗外望去,这一看之下,都不由心中一惊。约莫是七八十名劲装黑衣剑士,头环白巾,每一人都露出愤恨仇恨的神色,拜倒在雪地上,深深的伏下脑袋,在他们叩拜的前方,赫然正是晁公错的尸身。 “是南海派的人……。”福聚楼上所有人都在心中叹气,梅洵死后,南海派还有上代掌门晁公错支撑,晁公错一死,曾经纵横北方武林的南海一派只怕也就此没落了。 南海派的人来得突然,去得也十分迅疾,在众人暗中叹息时,啪啦啦连响,刀剑尽折,南海派剑士簇拥着晁公错尸身绝尘而去。只丢下满地地断剑。 “晁公错一世英雄,纵横天下,功力入化境,在南海开宗立派,数十年来屹立不倒。号称南海仙翁。那时是何等的不可一世,英雄了得。 沉默半晌,一位白苍苍的老人终于打破了寂静的场面,喟然叹息道:“想不到半生辉煌,竟落得如此地步。” 虽然武林豪杰难免身死敌手。但晁公错地位崇高。这白老者的一声叹息。显然令所有人都有些感慨,以至于竟没有一人来答话。 “呵呵……将士难免阵前亡,晁七杀能死于原夜帝之手也算不枉。”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破烂儒衫地中年人长笑踏进福聚楼中,走到那白老者面前。径直拿起桌上酒壶,仰天一饮而尽,他虽然衣衫破破烂烂,但一举一动间,特别是仰天饮酒地形迹却是说不出的儒雅风流,洒脱豪迈,令人止不住的生出好感。 饮毕,那中年儒生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白老者,良久也不说话。 那白老者呵呵一笑,“怎么?十年不见,连老朋友亦不再认识了么?” 中年儒生苦笑了一声,“我是想不到竟还能见到你。” 这两人显然都有些感慨,但楼中的众人却都因为这突来地中年儒生打破了平静,登时乱了起来。 “原随云,原随 也不知是谁,先说出了这个名字,简简单单地三个字竟恍惚拥有着神秘莫测地力量,楼间立刻风云变幻,人人色变。 “原随云究竟是谁?”终究是有人忍不住心中好奇,问出了这样的话来,这人自然是极为年青。 话题一开,立刻引起了江湖中所有后起之秀的讨论,他们纷纷向着自己地长辈师长询问。 “十年之前,江湖中有三大宗师,名垂天下,可是自从原随云出现后,短短的数月内,江湖中已只知有无上宗师原公子,不知什么三大宗师了。” “……武林中千百年来,也不知出现了多少惊天动地地英雄豪杰,但若论享名之盛,成名之恐怕无过于这位原夜帝了。” 这样至高的推崇自然是令一众意气风化的青年高手心中不满,不过他们能自无数青年中脱颖而出,自然也不是等闲,不过虽然并未说什么,但眼中疑惑的神色却已代表了一切。 “你们说得这位原公子这样厉害了得,为何我们却连听都没有听过?” “原随云此生最辉煌的一战,就是十年前皇城之巅的那一战。白老者悠悠一叹,凝视着飘飞的雪花,目中隐隐恍惚的神色浮现,他的声音如梦似幻,低沉中恍惚带入了十年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 “那一天,天空中飘起了大雪,洛阳汇聚了来自全天下的英雄……。” 淡淡的叙述中,两位惊才绝艳的绝世武者悠悠浮现,是“武尊”毕玄,也是“夜帝”原随 “没有经历过那一战的人永远也无法想像世上竟还有如此璀璨的光辉,能有如此动人的一战,身为武者,能亲身参与此战,即便是观战,此生又有何憾……。”白老者声音渐低,逐渐不可闻,他已闭上了眼睛,似乎沉浸到了那一战的回忆之中。 那位率先询问的青年神色呆滞,呆呆的望着目光恍惚,几乎与那老者一般无二的师长前辈,猛然摇摇头,干笑了两声,“你在说神话?” 白老者摇了摇头,淡淡吟道:“纵横江湖平生意,负尽狂名已十年。这句诗正是原随云一生的写照,你现在不相信,只因为你还年轻,假如有一天你们能踏入武学秘境,那至高无上的境界,自然会知道武学中最为深厚的力量,竟是可以如此璀璨而动人心魄。” 青年却仅仅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你不相信,只因为你在害怕,其实这大可不必。”白老者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悠远而深邃,“江湖滚滚千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两百年前是绝代剑圣燕飞的时代,后来是向雨田独领风骚,数十年前是三大宗师并立,现在的江湖无疑是原夜帝的时代,但以后也一定会有人能取代他成为武林新一代的神话,谁也无法阻挡。” 中年儒生愕然道:“一定?” 白坚定的点点头,语气低沉郑重:“我相信一定会有人能取代他,或许是几百年后,或许就是最近的几十年,但我坚信。” 中年儒生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你的确是变了很多。” 白老者哈哈一笑,踏歌而出:“踏尽千山无人识,当初枉受盛名牵。东风吹醒英雄梦,笑对青山万重天。任何人在死过一次后,都会将一切看淡许多。走吧,老朋友,在这场盛宴尚未正式拉开之前,我们先去痛饮一番。” “乐意之至。”中年儒生大笑,随之而去。 没感觉啊没感觉,这张非常不满意…… 小说网:电脑访问: 第九卷 唯我无极,踏破虚空 第十八回 六大奇书,仙门剑诀 明堂窝与上林苑毗邻并立,对面就是六福赌馆,这三组各自独立的建筑组群,形成北里的中心区和重点所在,其他规模较小的青楼和赌馆,众星拱月般更衬托出它们的气势。 在这些青楼赌馆门外,有人大做买卖,有摆小摊卖烧饼与脆麻花的,有炸油糕、卖鸡蛋的,热闹非常。 “啪!” 惊堂木重重的拍击在案板上,即使是在嘈杂的大街,也显得是异军突起,紧接着,只听一人高歌吟道:“与生俱来人中,唯我与天同齐寿。=君?子?堂??=风起云来山河动,天下英雄谁敌手?” 这人却是位中年汉子,穿着粗布麻衣,模样甚为普通,是那种丢到了人群中立马就要被淹没的类型,他四句诗缓缓吟来,入于众人耳内。立刻引得所有人侧目,纷纷聚拢了过来。 众人先听到他口气如此之大,原以为不是狂人,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谁知道等聚了过来,尽皆哑然失笑。=君?子?堂??=这人手拿摺扇,粗布麻衣,面前摆一张案几,却是做得那说书讲古的行当。 这种事屡见不鲜,倒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情,除了那些闲人饶有兴致的瞧着中年汉子外,其他人都摇了摇头,就要离去。 中年汉子见此情况,微微一笑,将惊堂木再次啪的拍响,扬声道:“话说,江湖滚滚千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千年以降,自有武林以来,江湖之上一直是风波不断,争斗不休。^^?君?子??堂?^^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间的争斗撕杀也不外乎名利二字。” 这中年汉子显然是甚为了解众人心思。寥寥几句话就勾起了他人的好奇心,而且他所说的却不是那些神话故事,抑或传奇演义,反而是江湖史话,刀光剑影。对于普通的平民而言,不但新鲜,而且刺激。=君?子?堂??=一些本来打算离开的人也立即驻足。 中年汉子一摆手。撩起衣袍:“……方今武林,先有三大宗师名垂大地数十年,为天下武林敬仰。后有夜帝原随云横空出世,一剑问天,败宁散人,毕武尊于帝都,问鼎天下第一人宝座,正是天下英雄谁敌手,无与争锋。成为了新一代的武林神话。” 他说到这里,忽然露齿一笑:“各位。可知,这位原夜帝修行的是何等神通?” 原随云纵横无敌,乃是武道史上最为惊采绝艳地人物,随着他的复出,福聚楼一战,弹指间灭杀宗师级高手“南海仙翁”晁公错,新一代高手可达志。随后万军丛中。万箭齐间,取上将头颅如探囊取物。 这等神通。立刻震撼了整个天下武林,他昔年的事迹,再也无法掩盖,如同书页般,被一页页翻开,呈现在天下人面前。^^君??子??堂??^^ 惊心动魄,璀璨辉煌。 现如今,虽然仅仅是事隔半月,然而不但武林竞相争传,成为了初出茅庐的后辈武者模仿的对象,武林之中,随处可见一身黑衫,却不配兵器地少年,就连乡野之间,妇孺儿童也闻其盛名。 这也正是隋王朝尚武的风尚所致,武者横行,就连平民百姓也能使上几手。^^君??子??堂??^^可以说,你可以不知道当今诸侯是谁,却当知晓,这天下间,有位天下无敌的原夜帝,乃是武林中地帝皇。 所以,中年汉子话声一落,众人嗤笑道:“你这问题问得实在不太灵光,试问当世,谁不知原夜帝虽然通晓百家,身负三十三绝技,然而一身所系地真正来源却是明玉妙诀。” “不错,正是明玉功。”中年汉子面带微笑:“当世武林,有六大奇书,记载武者大道,天地至妙玄机,这明玉功正是其中之一。****” 这话一出,立刻令人产生了惊异,现在已经不比十年前,谁也不知四大奇书的时代。在洛阳宗师之战中,原随云道出了四大奇书,随之广为流传,而后十年间,明玉功随之与其并列,甚至隐隐然压了一头,所以,在众人的心中,都只有五大奇书地概念,怎么钻出了六大奇书? 中年汉子笑道:“五大奇书为魔门《天魔策》,慈航静斋创派祖师地尼所做《剑典》,黄帝之师广成子遗留的《长生诀》,还有那最是虚无缥缈的《战神图录》,以及原夜帝所有的《明玉妙诀》。^^?君?子??堂?^^” “这五大奇书中,前三者皆已现世,不足抵挡明玉妙诀的厉害,所以流传中,惟有炼成了《战神图录》方能与原夜帝一战,不过《战神图录》虚无飘渺,只在云雾间,从来不现身尘世,所以虽然有无数武者前去寻找,却依然是空空而归。^^?君?子??堂?^^” “不错!” 中年汉子笑了笑,凝声道:“所以,论当世,若说还有谁能击败原夜帝,那么惟有得到了这第六奇书----《仙门剑诀》。” “《仙门剑诀》?”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个陌生的名词,但,就凭这个名字,也绝对唬人了。 中年汉子语声一肃,沉吟了好一会儿,似在思考着措辞,微一叹息:“《仙门剑诀》乃是数百年前,绝代剑圣燕飞霞举飞升前遗留之作。” “绝代剑圣?燕飞是谁?” 中年汉子苦笑道:“燕飞乃是数百年前的神仙人物,你们没有听过倒也不稀奇,不过,传说,数百年前,他一生纵横江湖,就跟现在的原随云一般,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名气比现在地原夜帝还要大,而立之年,就已经问鼎了武道巅峰,最后终于破碎而去。” 众人中不乏武者,听到“破碎”二字,终于失色,喃喃念道:“仙门剑诀?仙门剑诀?” 只听一人问道:“那仙门剑诀,可知在何处?” 中年汉子苦笑道:“……仙门重宝,道破玄机奥妙,岂是凡人所能窥探到的,不过,据说,后来流落到了隋王朝手中,历代皇朝藏宝无数,多得是珍本秘宝,想来也是极有可能。” “隋王朝?” “隋王朝皇庭被大唐占据,那么……。” 靠,好久不写了,前面都忘得差不多了,先凑出一张,凑合着,明天看看前面…… 第一章 铁血大旗(解禁) 正值隆冬岁末,北方风雪交迫,冰封千里。风雪迎面体生寒。天地间锋寒料峭,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充满凄风苦雪的味道。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飘向空际,打着旋儿飞舞在雪原上方,更添那份凄清落寞的感觉。 镖车辗扎在冰雪上出细微的声响,淹没在呼啸的北风下,镖车辗过留下的痕迹往往是在行过的瞬间便被那鹅毛般满天飞卷的雪花掩埋。有镖车,自然就有护镖的人,这一行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却都是太阳**深陷,眼中神光闪烁,显是内功修为都到了一定的火候。像这样的人物,势必都是各大门阀极力招揽的人物,江湖上绝对不多。 那风呼啸着,肆虐的掀起阵阵寒意,卷起细碎的冰渣打在一个黑脸葛衣汉子的脸上,浓密的胡渣上也似结了一层薄冰,配合着这汉子高大魁梧的身材,显得甚至粗旷,豪迈。这汉子忽的停住脚,眺望着远处,只见白雪皑皑,无边无际,不由暗暗愁。怔了一会儿,随即回过头朝镖车上瞧去,先映入眼中便是那面黑色红底的大旗,旗面上龙蛇起舞,赫然绣着“铁血”二字,背面却是浓墨染就的一片漆黑。 镖旗是走镖的护符,也是镖局的荣耀,护镖的江湖豪侠甚至将它看得比自己生命尤为重要。江湖上镖局虽然不说全部,但十之**都喜欢将镖旗染成红色。代表着若是有人敢于来犯,便须有付出鲜血的觉悟。但我们这位总镖头却偏偏最喜欢黑色。连旗帜也非要设计成黑色才行,如今这面黑色红底地‘铁血大旗’响彻江湖,有这面旗在,大江南北的绿林豪杰纵不望风远遁,也没有几个敢伸手来动这趟镖地,即使是有那不长眼的。到最后却都在总镖头手上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大汉暗自叹息着,目光投向车辕上傲然负手,恍若标枪般挺得笔直的总镖头云翼扬,心中生出自豪的同时,也油然涌出一丝敬畏,数年杀戮押镖生涯,总镖头威严愈甚,一举一动间都有令人感到压迫的窒息感觉。只是虽然是创下了诺大地产业与名头,但总镖头也苍老了不少,满脸风霜之色。两鬓上竟是出现了点点白星。大汉看到此处也不由心中微微有一丝酸楚,总镖头才不过三十五六年纪。正是男儿精力最盛之时,看起来却仿佛是四五十岁一般。江湖上内力精深的人物本就可以延缓衰老,像那些传说中功参造化的不世强者甚至能够还老还童。当然像这样的人物大汉是没有见过的,但是总镖头的厉害对于这最初就跟随在云翼扬身边的大汉可谓了解甚深,至少这几年来走镖无数次,高手见得不少。但无论名头多大的人物都甚少找到能在总镖头手下走过十招的。 “怎么不走了。”这铁塔般的汉子正愣间。便听得清脆悦耳地少女清音自镖车的纱帘内响起,紧接着便见一只白皙如玉地小手轻巧的掀开纱帐,现出一名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来,这少女长着一张星月般的圆脸,眉如远画,纯纯的小脸上带着清澈的笑容,可爱无比。只见她披着狐皮大氅,不停地朝小手上轻轻的呵着气,也不知是否还是没有感到暖意,小嘴一撇:“没想到会遇上这种鬼天气。整天呆在车上,人家都快无聊死了。什么时候才能把镖送到啊!”这白衣少女说完这句话,就将脖子全缩进了大氅之中,在车上搓手跺脚,小模样十分逗人欢喜,引得一行人一阵笑声。 云翼扬看着这少女,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暖意,逸出一丝笑容:“怎么,这可是小云你自己要跟上来,却又怪得谁来,若是你觉得无聊,我便教老沐将你送回镖局如何?”说着,眼睛已朝那大汉看去。 小云轻轻吐了吐舌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这黑大汉:“沐大叔,我这笨蛋哥哥不通人情,你可是最疼小云的,该不会与哥哥同流合污吧。” 云翼扬面色为之一僵,苦笑道:“有你这样说哥哥笨蛋的么?还什么同流合污?讨打!”他虽是这样说着,却仅是扬了扬手,根本没有落到少女身上,便是连傻子也看得出他对这个妹妹的宠溺与喜爱。 小云配合着怯怯的缩了缩头,暗中做了个鬼脸,老老实实的退到云翼扬身后,一副恬静淑女的模样。 这些押镖地随行趟子手显然对这对兄妹的嬉闹早己熟悉万分,没有人露出半点诧异地神色,那黑脸汉子老沐乐呵呵一笑,宏声朝云翼扬道:“总镖头,前面就是阳城了,咱们是否应该加快度,早点进城,也好让兄弟们歇息歇息,这样的鬼天气也实在教人难受得紧。” “阳。” 云翼扬眼中掠过一丝异色,朝着前面数里外瞧去,他这数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打理镖局,但却是从来没有放松过武道上的修行,又得异人传授神通,武功勇猛精进,早非当年可比,便是纵览天下,能胜过他的人也是数得过来,实已是江湖中第一流的人物。是故虽然是隔着絮絮风雪,也仍然隐约瞧见了数里外的阳城。 便见这在战略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军事重地凛然挺立于风雪下,层层堆积的白雪令这古老繁华的城市好像是童话中的冰雪城市,分外美丽。朦胧的***在左侧地平远处无力地染亮了少许天际,令它更增颜色。 随行护镖的人员虽则没有放松警惕,但神色间却都不禁露出一丝欢喜。 凛冽寒风,风雪燎原。 在这样的时刻,还有什么比得上躲在暖和的客栈中,就着炉火,温上几壶烧酒更加痛快,更加令人觉得舒坦。若是还想享受,更可以躲在温暖的被窝中,抱香暖玉,岂非美事。这些汉子皆都是悍不畏死之辈,跑江湖的就没有几个惧怕生死的,但是这半月来冬寒愈甚,风雪肆虐也实在令人苦不堪言。倒也怪不得他们。 第二章 昔年岁月(解禁) 云翼扬皱了皱眉头,自杨广死后,阳一直就由瓦岗寨驻守把持,也是李密的老窝,其中所隐藏的力量恐怕也强悍无比。 莫说李密本就是昔年的顶尖高手之一,甚至能更那位大人过上数招而不败,纵然是李密麾下沈落雁,徐实绩,王伯当等人也是当今盛名最厚的高手人物,任何一人怕是都不在他云翼扬之下。 虽然数年前的洛阳之战,因王世充的拼死抵御,李密终是无法攻陷洛阳而声威大减,几番大战也是损兵折将,只能收摄势力退守阳。 但也是因为那位的存在而令李世民,窦建德,王世充等人不敢轻举妄动,来乘此良机坐收渔人之利,李密也保留了大半实力退回阳,是以李密虽然是损失惨重,但毕竟瓦岗寨根基深厚,内有沈落雁辅佐,施以谋略,外有徐实绩,王伯当等名将操练军阵,固守阵营。 除了最初因为洛阳之战的惨败有段时间人心不稳,待李密施以雷霆手段剪除了数十名以前翟让的旧部后。数年来也是展迅,占领周边重镇,防御要塞徐徐展,许多中小势力皆是投入麾下,声势虽然比不上当年包举宇内,一时无俩的局面,但瓦岗寨控制的地域内,内外稳定,尽皆掌于李密鼓掌之中,从长远看来,实力犹在昔年之上。 即使是数次与如今声威最盛。势力最大,背后更有突厥支持的李阀交锋也是各擅胜场。谁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当然,也仅仅是试探性地交锋而已。这几年,各大门阀,诸侯势力除了那些想乘乱世捞一把上不了台面的人物外,像李阀。李密,王世充等野心勃勃,窥视神器地枭雄人物,谁都知道如今的天下局势变幻莫测,颇有点七国鼎立的形势,无论是那一方势力率先出击,若是不能一举将敌方击溃而陷入持久战中,最终都只会教渔翁得利,也因此谁都不敢贸然行动,反而开始收拢势力。合纵连横,在暗中徐徐布局。迅展势力。 没有什么大的战役,最多也仅仅是小小的交锋试探。数年来,竟让中原的局面为之一清,恢复了几许平静。 “如此局势,怕是连他们这些始作俑者也料想不到吧……。”云翼扬眸中闪过许许复杂地神色,当年那人一剑在手。血腥滔天,天下无与争锋。慈航静斋与静念禅院这两大领袖武林的正道中坚力量也是损失惨淡,特别是李阀手下将领,部属损耗死伤尤甚,江湖上根植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去,若非失去了这大量的统率,谋划策略的人物,李阀这数年来也不会仅仅是展壮大自身了。 “总镖头……。” 云翼扬仰天感受着风雪的吹拂,轻声下令道:“加快脚步,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山野客栈。我们到那里再暂作休息,明天绕过阳继续赶路。”阳终究是李密控制的地域。而这次押送的镖物若是稍有泄漏,只怕连李密也会忍不住动心的。为了万全之策,云翼扬根本不打算进阳城,众人虽然觉得无法去感受那座繁华美丽的城市而有点遗憾,但对于总镖头地决定,他们从来不会怀疑。 反是那小女孩略微感到一丝诧异,娇声道:“哥哥,你以前难道走过这条路么,怎么知道前面会有客栈?” 云翼扬稍微怔了一下,神思扶摇,这条路,他曾经走过一次,那时后有追兵,而他自己筋疲力竭,宛若丧家之犬一路流浪着,不敢稍有歇息朝洛阳奔去。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依然是雪原,依然是风寒刺骨,凛凛天威。当时之景似乎犹在眼前回想,他不由得轻轻感慨世情变幻,物是人非,昔年逃窜天涯的年轻男子如今已是江湖上赫赫盛名地人物,那时只能仰望的存在他已见得太多,如今许多已被踩在脚下。 只是……他捋过鬓角,看着那微微白的头,心中苦笑,他的资质并不高,甚至算得上驽钝,能够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自然是殚精竭虑,为了追寻那人的脚步,所付出地自然更多。 弹指梭罗,刹那芳华。自昔年天下第一战后,那人盛名已远当年的三大宗师,自是当之无愧的天上地下第一人,却不知为何忽然销声匿迹,迄今七年有余,昔日之风华绝代已成绝响。 有人传言他流连山水之间,与那月后做了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有人说他泛舟海上,翱翔于五湖四海之间,甚至有那海上巨枭豪侠流传曾见他携一女子踏波逐浪,东海之滨。那女子模样隐于云雾深处,只 态气质却依稀像极了昔年江湖上名声广传的一代大家那一战后,其实那人依然受了重伤,这数年未出,只怕是已然仙去。 对于这最后一种说法,云翼扬一直是嗤之以鼻的,纵然是全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死光了,只怕那人也依然活得多姿多彩,精彩绝伦。风雪自枯木间簌簌飘落,镖车进入了一处密林,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方就是客栈所在的方向了。透过密林上方隐约露出的空灵光彩,云翼扬仰望着苍穹暗暗想着,无论昔年那惊才绝艳的少年身在何处,都必将活得轰轰烈烈,只因这世间已再无人能掩盖他地光辉与璀璨了。 这样孤寂落寞的雪原,这样风雪肆虐地夜晚,小云躲进了镖车中,随行的人手将头埋得很低,沉默着。云翼扬回想着昔年风华正茂的岁月,他现在也不过三十五、六岁,只是心已经感受到了沧桑无尽落寞的侵蚀。他将心神投入在回忆中,这才现除了想到的与那人有关的事情外,自己的记忆几乎就是一片空白,这不由令他更加觉得落寞。 很多人喜欢回忆,云翼扬也不例外,特别是触景伤情,又勾出了几许遗失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走在这昔日亡命的路上,慢慢的竟是将以前的许多事情还原出来,甚至想到了这里曾经有棵巨大的古树,当时他曾在那树荫下歇息,只是可惜的是他搜寻四处却再也寻不到半点踪影了,只怕是早就教人伐掉了。 斯时,风雪渐缓。 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自天际苍冥缓缓飘落,恍似苍天馈赠的盛景,无边无际的漫漫雪原上皆是一般景致,动人至极,也煞是壮丽。那翩翩飞舞的雪花就如同夜空下翩然跃动的精灵,在微风吹拂的优美旋律中,盘旋起舞,灵动生趣。 出了密林,众人又走了数里,果然望见前面有一家客栈。众人心中一喜,不由加快了步伐朝客栈走去。 待走到近处,客栈里已经有穿着棉衣皮帽的伙计迎了出来,众人在伙计的引领下将镖车开进客栈后院。这客栈规模不大,此时天色已晚,阳城城门已关,一般人根本无法通行。再加上风寒肆虐,冰雪阻路,客栈内早就人满为患了。 他们这一行人个个皆是不凡,特别是带头的云翼扬长居上位,自有一股威严。而随在身后的小云可爱活泼,其他人也带着种悍勇气势。一进后院就引得众人瞩目,云翼扬等人也不以为意,目光朝四面扫过,眉头微微一皱。 那伙计也是个精灵角色,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中苦:这种江湖人士虽然豪爽,出手阔绰,只是也是最难伺候。若是讲理的还好,遇到那种强横人物,稍不如意便是刀剑相加,他们可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希望这几位能够通情达理就好了。他一边想着边谄笑道:“乡村夜店也没有好大的地方,早就客满了,后住进来都是挤挤打地铺了事。几位爷若是需要,小的便去与掌柜的商量将自己的屋子腾出来可好。” “不必了,给我们好酒好菜招呼就是。”云翼扬扬了扬手,随手丢下一枚金锭,莫说是他,随行护镖的十余人谁不是内功练到了几分火候,打打坐也就过去了,再加上也要看护镖车,实在也睡不得觉。吩咐伙计下去将饭菜送到后院,他们一行人取出坐垫,铺上垫子席地而坐,老沐等人生上火堆,围着烤火,渐渐得暖和起来,谈笑的声音也渐大,惟有云翼扬闭目盘坐,修炼内功。 小云性格活泼,耐不住寂寞,从后院瞧见客栈内***通明,言笑晏晏,时不时还有喝彩之声,心中好奇心大作。只是她虽然年幼,但也是识得好歹,知道这个名为哥哥实则更像父亲一般疼爱自己的人多半不会同意,一颗心儿痒,仰着小脑袋张望着,圆圆的小脸上布满了不耐的神色。 陡然云翼扬张开了眼睛,目中露出一丝疑惑,朝着左近的老沐吩咐道:“你们看好镖车,若有意外就大声呼叫就是,我带小云去客栈里看看。” 小云满脸喜色。 云翼扬却是脸色陡的一沉,他的内力精深,后院距客栈并不远,即使是人声鼎沸,但也足以教他听得分明。 那客栈中正有人在讲古,苍老、悲壮带着无尽缅怀的落寞声音恰好落入他的耳中。 “月圆夜,皇城巅,天下第一战,名动九重天……。” “……七年前的那一战啊……。” 第三章 讲古(解禁) 江湖何时开始存在已不可考究,但自从有了江湖,就从过争斗,搏杀浴血永远都是江湖的主旋律。 每一天,在天下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有无数的角逐战场,为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信念而战斗,说起来固然是令人热血沸腾,但其中的残酷却又有几人能够了解?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过仅仅是茶余饭后,疲惫之余解乏去忧的方式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说书讲古的这样的职业。 客栈前厅内此时挤满了过往的商旅,其中更是不乏提剑携刀的武者,这些武者大多武功不高,大部分商贾或是小帮派都喜欢雇佣他们来应付一些毛贼。小云美目朝着四周一绕,吐了吐舌头,咂舌道:“好多人啊!”的确,此刻的前厅早已是人满为患,莫说想找张空闲的桌子坐下,便是连地面也打满了地铺。惟有正中央安置着一个火炉,有不少人都围在那里取暖。 只是前厅人虽然众多,出奇的却没有嘈杂的感觉。众人或坐或卧,或闭目假寐,或是饮酒取乐……寻取着最安逸的方式,安静的听着客栈筑台上的老者讲古,这老者白如雪,手捧古筝,挥落之间也颇有一番韵味流长,加上苍老的声音讲述那传奇般的故事,神话也似的人物,也引得众人恍若置身梦里,如痴如醉。 云翼扬两人进到里面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前厅中人数虽众。云翼扬眼中却只看见一人,便在客栈西北角落里地一张桌子。只坐着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双眸有神,面孔跟他身形般窄长无肉,脸颊懂得凹下去,鼻长肩薄,眉毛和眼睛间的距离恍常人大,容色阴冷。似乎自出娘胎後就从未笑过,本该像吊死鬼多过像人,不知如何五官配合起来又另有一种丑陋地美感魅力,形成种孤高冷做的气概,令人印象深刻。他约莫三十七、八的年纪,却子人一种饱经沧桑的苍老味道。只是不知怎么总带着种无法言语的阴郁萧杀之意,即使不是数九隆冬,也会让人望而生寒。也许是众人都对他有些畏惧,竟无人敢与之同桌,因此也只有他那张桌子有些空位。 云翼扬一眼瞧去。已知现时整个客栈,除他之外。数此人武功最为精深,便是连自己也怕是还要逊色不少,他想不到竟遇上如斯高手。 紧接着,云翼扬便看向了黑衣人的手,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皱眉。这黑衣人手臂修长,看起来白皙柔弱地手掌却带给了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最关键的是他便是连吃饭,喝酒的时候也没有将手中的银鞘短剑放下,像这样的人怕是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手中的剑,若非对自己手中的剑有着异常的自信,只怕也难有如此地气度。 “这个人很危险。”云翼扬仅在一瞬间便作出了判断,心中便绝了上前结交的想法。那黑衣人却似有警觉般朝他看来,冷漠地眼神中满是警惕的神色,云翼扬微微一怔。朝他微笑着抱一抱拳,谁知那黑衣大汉目光如刀般的扫了一眼。竟又转过头去,自顾自的饮酒,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云翼扬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倒没有什么生气,他行走江湖多年,经验老道得紧,自然知道江湖中有本事的人大多性格特立独行。这黑衣人便是连目光中也有种冰雪般的冷漠,自然是极端孤僻地人物,像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去打扰。“原来那里还有位置,太好了。”便在他一愣神间,小云已惊喜出声,拉着云翼扬朝那黑衣汉子走了过去。 云翼扬只有苦笑,便是连阻止也是晚了,只因那黑衣人此刻又注意到了两人,待走到近前,云翼扬正想说几句客套的话,小云已抢先开口,甚是豪气的抱拳微笑着说:“这位大哥,这客栈太小,我们兄妹二人能否在此挤一下?” 那黑衣大汉目光落在小云清甜的笑容上,竟好像微微一愣,眼中的冰雪似乎也柔和了一些,涩声道:“当然!”此人似乎很久没有与人交流,便是连话语也透着几分艰涩,声音甚是刺耳。云翼扬见他没有否决,道了一声谢,便和小云坐在这黑衣剑客的对面,静静的听着那老者讲述七年前的那一战。 小云本是好奇的看着黑衣人,不时地说着话儿套着近乎, 甚是甜美清醇,整个人更是冰雪般可爱的人儿,谁不分,若非见她旁边地云翼扬风度不凡,而且那黑衣人更透着一股寒气,早有一些人耐不住想要过来搭讪。谁知这黑衣人却是不理不睬,最后更是干脆闭目沉思,小云气恼的扮个鬼脸,接着调皮的一笑,心中也不生气。便想去找哥哥云翼扬聊些有趣的话题,那知回过神来见哥哥竟似乎听得入迷,心中不由大讶,哥哥一向稳重,怎会如此失态,心中一生出好奇的念头,便也细细的听那白老人在说些什么,这一听之下,竟渐渐的也跟着听得沉醉起来。 风情如雾,岁月如歌。 伴着那讲古老者的话语,昔年的岁月悠悠在云翼扬眼前展现。那年,尚是风华正茂,那时,风雪如刀,刺骨生寒,那人,黑衣黑,单手执剑指天,悠悠然而站,虽没有展现半分的惊世绝艺,却已然是风华绝代,令人不可逼视。云翼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七年前那初见的一幕以及后来生的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七年前的洛阳,狂风怒吼,雪花纷舞……悠悠流淌的洛水,凛冽刺骨的风雪……英雄悲歌。这数年来,江湖上不知生多少次的争斗,更不知又有多少人物相继成名,得传天下。但是若论轰动,流传得最广的还是七年前的“帝尊之战”,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天下第一战”! 这一战有许多本该在将来的某个岁月里大放光彩的少年豪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绽放的时候就遗憾的陨落,也有许多成名多年的名侠豪杰殉道,终结了辉煌的武者生涯。其直接后果就是造成了现在的整个天下武林的境界比七年前低了一个层次,现在江湖上已经没有了宗师级的高手,“散真人”逝去,“天刀”宋缺不染红尘,潜修刀道,“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自此也是生死未卜,高丽“奕剑大师”也是如同宋缺一般,而昔年那一战的主角之一――“武尊”毕玄自败于“夜帝”之手后,也是了无音讯,最后一次被人看见却是在大漠深处,据说他是想追寻最为高深的武道。 如今的江湖,最为顶尖的高手便是李密,王薄,晁公错等同宁道奇差不多同一时代的人物,论功力境界离宗师级也不过仅差一线。除此之外,或许还可以加上那数位崛起于进几年来的青年高手,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那振翼已是青霄上,飞天且作逍遥游的清鹤公子。 这一切,都源于七年前的“帝尊之战”,那本就是近两百年来流传最广,牵连最大的一次决战,其轰动程度甚至还过了两百年前“绝代剑圣”燕飞决战“天师”孙恩的最后一战,这一战不但势将流传千万年,也已然载入了青史。 “明月夜,皇城巅……。” “……天下第一战,名动九重天!” 到了如今,那一战几乎已经被渲染成了神话传说,在武林中的各个角落流传……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曾亲身经历过的那一战的武者还是目睹过的各大门阀势力对于那一战都绝口不提,甚至连那两大绝世强者的名字都不愿再提,甚至严令管辖范围内的民众谈论,是故这一战流传虽广,但同时却不被人了解,就如同虽然知道曾经在天地间有过那么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却似乎又没有,甚至许多年青一代或是没有目睹此战的武者,如今已经将它当作神话故事来听了。 云翼扬也未曾向小云提起过,这也正是小云听得津津有味的原因,而最令云翼扬奇怪的却是这老者竟敢不顾李密的禁令,将此战以讲古的方式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