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佞臣》 第一章 美少年太子 我还记得当时躺在医院的危重病房,四周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单,白色的护士服. 然后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四周的声音越来越远, 在完全丧失知觉前的最后一刻,我模模糊糊地想,我大概是要死了吧. 心中有个强烈的想法: 下辈子,但愿我是个孤儿,一个亲人也没有! 一个温柔的声音却在耳边锲而不舍的说:忘记这一切吧,下辈子你一定要做个快乐的人,你一定会是个快乐的人. ――――――――――――――――――――― 但愿我是个孤儿. 我是个快乐的人.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只记得上面这两句话. 不过我有点奇怪啊,为什么我想做孤儿呢?大概我天生是个向往自由喜欢一个人到处走的人,所以不想家人为我太多操心也让我牵挂吧. 呵呵,应该是这样的. 我是个快乐的人嘛,快乐的人的想法就应该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我想要笑一笑,一个快乐的人是应该经常笑的不是吗? 不过很奇怪啊,好像我的笑肌有点不发达,笑起来自己都感觉有点僵硬,好像好久没用的样子. 虽然嘴边在笑,可是眼皮却有点重,抬不起来. 耳边传来几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咦,她好像没死." "死不死也差不多,反正去了成国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会吧,以后还是要回来的吧?" "回来?哼哼,恐怕是回不来啰." "可她是跟着太子去的,难道太子不带他们回来?" "说你笨还不信,人家都说啊,正是因为太子……" "少说两句会死?这种话也是乱说得的?" …… 好吵啊! 虽然我是个快乐开朗的人,心胸宽广,可你们也太过分了吧? 这里是医院的危重病房啊,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叽叽喳喳的?你们要是说的和病情有关的事情也就算了,可你们说的这是什么鸟语啊?越听越让人糊涂,让人很不爽! 要知道这种声音不断在耳边响着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残害,这里的医生护士也太没有责任感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该死的声音完全破坏了我想要笑的兴致! 我是个快乐的人,可是不代表我就不会抗议. 当我用力睁开眼准备拍案而起的时候,看着眼前说话的这几个人,我突然瞪大了眼睛,已经涌到喉咙的滔滔抗议之词瞬间卡住,一句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几个女人居然都穿着古代人的服装,看起来很象宫中侍女! 老天,这是什么场合?给我点时间让我理理头绪. 再瞄瞄,此房也绝非病房,而是地地道道的古代建筑! 对了,我记得之前自己好像快死了. 我直接怀疑自己跑到天宫或者地府来了. 那么还需要抗议吗? 处于极度的震惊中,还能想这个问题,说明我很有维权意识. 不过就算是阴曹地府,也得讲点道理不是? 我正处于理清头绪的状态中,一个脸谱严肃得有点官腔化,看起来像是有点职务的年纪也比较大的女子开始指使我:"既然醒了就赶快走吧,时辰快到了." 催我去投胎? 抗议先不忙,但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问清楚好点,于是我十分谦虚有礼的问:"请问是要去干什么?这又是哪里?" 严肃女子翻了个白眼:"估计脑子烧坏了,算了,就是白痴也可以顶数." 你才烧坏脑子了!简直浪费我如此彬彬有礼的表情! 可惜身体虚弱得没有什么力气,不容我多说,我已经被人推推搡搡地弄到了一间威严华丽的大殿里, 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殿中已经站了两列少年男女,也都是宫人和侍女的模样,个个长得都还挺清秀,不过各人脸色均愁云惨雾,死气沉沉的.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少年男女青春焕发的美好. 先前那个严肃女子把我往前一推:"禀报总管大人,病倒的这名奴才醒了." 那边一个管事模样的肥胖中年宫人斜斜看了我一眼,扯着一把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声音道:"到了最好,免得另外挑人." 估计他真的是太监. 如果他真是太监,这些人确实是宫人和侍女无疑. 这个太监总管转过头去对大家喝斥道:"一个个的给我打起精神来,又不是让你们去死,哭丧着脸给谁看?若是让上头的人看见了不高兴,谁也担待不起!" 于是队伍中各人收起愁云惨雾,只把一张张脸摆得跟木偶一般,一声不吭,也没有丝毫的表情. 瞧这架势,这里并不可能是我起先以为的天堂地府,倒更象是穿越了,至于穿到哪个朝代,还有待考证. 看来不用抗议了,我现在充其量不过一个小奴才,古代可没奴才讲理的份,我还是乖乖看着为好. 不过想到另外一件事我还是很高兴的. 穿越吗?呵呵,想不到我不用投胎就直接开始下辈子了. 真爽.要不然我可没有耐心让自己二十几岁的灵魂在一个婴儿的身体里,忍受话也不能说的煎熬,那还不如永不超生好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又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还好,是个女的.我也不知道我是灵魂穿还是身体穿,万一身体穿到男人身上,那就糟糕了.就算什么都忘记了,我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女的. 如果穿成男的,不是成为生理的同性恋就是成为心理的同性恋,这两样我都接受不了. 呵呵,看来我运气不错嘛,虽然没有穿成什么公主小姐,可是也穿得很正常.这样一想,我心情大好.不由自主眉开眼笑起来. 这一笑,惹来无数的白眼,啊,原来不小心犯众怒了. 我也懒得理他们,你有愁云惨雾的自由,我也有开心的自由,你管得着吗你?气死你活该! 于是我很不协调地站在这群愁人儿当中直乐,直到一个时辰后.我终于跟在一群宫人侍女后面出了大殿,然后又停在一座宫殿的大门外,那里早等了千余士兵和一队马车,看起来似乎在等什么重要人物. 这座宫殿看起来还不错,不过跟我们的紫禁城比那是差远了,再说看起来这些人的装束也不象清朝人,大概是更远些的年代和国家吧. 不多时又一群人走出来,不过这群人却个个衣着华贵,庄重整齐.气势很不一般,看起来有点象王公大臣们. 其中一个面目俊朗,神色冷漠的锦衣美少年上前几步跃上马车,余下的人弯腰作揖:"贡送太子,一路平安,早日归朝……" 哇,居然是太子!居然有太子!居然是个美少年太子! 啊,我的运气真不错,穿越过来就能见到这么美的美少年,而且还是个太子,是不是狗血的情节就要开始了?呵呵呵呵……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两眼放绿光,兴奋无比. 不过我这副德性是不是有点那个,那个,太好色了? 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却狡辩道:食色性也. 于是我又理直气壮的好色心起,想要多看看美少年太子的样子,可惜他已经端坐马车中并不出来了. 而那些大臣们的话听着有点像大话西游里唐僧啰唆时那语调.我听着有点烦,他们有点破坏我想象美少年之美的意境. 果然少年太子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也并不耐烦应付,只听到他冰凉如水的声音酷酷地从车厢内传出来:"启程." 看来这位美少年太子很有性格嘛!不错,我喜欢! 太子不愿应付,倒是兵列里站出一位黑长方脸的将军,跟其他送别的人群回了礼:"各位大人就此别过吧,在下定会将太子安全送到成国,各位不必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将军让我很不舒服.大概是因为他的脸黑沉沉地不让人喜欢?我这算不算以貌取人? 很快我们这群宫人侍女也跟着挤在了后面的几辆马车里,一路出了城去. 大家到了马车内,就开始有人小声说起了话:"唉,真是命苦啊." "这一去,只怕没有回来的期望了." "为什么会挑上我呢,我还有在家的老父母,呜呜……" "别哭了,连太子这样尊贵的人都要去,我们算什么呢?" "要不是明德王后早丧,能让太子去做质子么?这分明就是……" "好了,关于这些传言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小心祸从口出." "怕什么,横竖去成国也落不了什么好!" "听说成国人对待别国人十分残暴,边疆上被捩去的人都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 …… 什么?太子居然是去成国做质子的? 这实在让我有些不忿,那样的美少年太子居然要去别的国家做质子! 这个国家的国君和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 以王子为质子古今有之,而以太子为质子,却实在罕见.太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日后就是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拿去作质子呢? 愤慨中我对美少年太子又平添了几分同情的好感. 第二章 遣散 在我对美少年太子的遐想中,人马开始一路北上. 傍晚在一处地方衙门歇下,跟着各人打扫收拾,我奉命拿了薄被去分派,在走廊上正哼哼歌呢,突然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姐姐." 姐姐?我好奇地望向这人,却是刚才少年宫人中的一个,看年龄大概也不过十三四岁,虽然只比我现在这身体稍矮了一点,在我看来也就是一小孩,一张小脸生得十分清秀,但我并不认识他. 他很是担心的看着我:"姐姐,你的病好了么?" 看来我是灵魂穿了,我现在这副身体是他的姐姐.虽然他看起来很可爱,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上我很讨厌有个亲人呢.好像不仅仅是想当孤儿想要自由这么简单. 于是我敷衍着回答:"好了." "那真是好!"他眉头舒展起来,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 他接着凑近前低声说:"我听说很多人都准备在半途逃跑呢,我们要不要也跑?" 我愣了一愣,正不知道如何回答,那边有人在催促:"快点去,只管咬什么舌根?" 我于是打发了这小孩:"这事日后再说,我先去了." 我一面走一面想,弟弟?亲人?不行,我很讨厌亲人的.得找个机会打发了他才是. 次日一早气氛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听说昨晚真的有两个人逃跑了,负责护送的士兵便十分警惕起来,将我们这些宫人侍女看得十分的严紧. 尽管如此,过了几日还是又逃走了几名宫人和侍女,只是其中三个侍女不好彩被抓住了,于是护送的军队将所有宫人侍女召集起来,准备将这些侍女当众斩首,杀鸡儆猴. 我站在队列当中,看见几名侍女头发凌乱,被五花大绑礽在地上,个个身上衣物破裂,衣不遮体,肌肤上深深的鞭痕血红可见.雪白的大腿也裸露了出来. 这副模样让人有点浮想联翩.只怕抓她们的士兵没干什么好事. 我生平最恨奸杀之人,奸便奸,杀便杀,奸了再杀,或者杀了再奸,真是禽兽行事! 我对这几名侍女充满了同情. 可是我并没有打算站出来搞什么抗议或者呼吁.开玩笑嘛,我可不是那头脑简单又冲动,以为凭着一副热心肠就无敌的天真少女,我二十几岁了,是个成人. 当黑长方脸的将军训完了话,命令士兵将侍女杀死的时候,我微微侧过了脸.实在看不得这杀人的场面.何况杀的还是那样可怜的几个弱女子. 她们绝望的嘤嘤哭泣之声,象针一样扎在心里. 人啊,总是太残忍. 就在我紧闭眼睛紧张等待那血溅三尺的场面时,不想却很意外地听到了太子清冷的声音:"且慢." 黑将军微躬:"太子殿下." 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站在那里,给我那么一点错觉,他就如同一株挺立而孤独的莲,在远离人处孤芳自赏. 我不禁有些怜惜这样的太子.他贵为太子,将来本应该成为无上的国君,如今却要去一个连仆从都害怕的国家做质子.除了孤独的骄傲,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的眼神看似冷漠的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几名侍女,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话:"放了她们." 居然还是个很有同情心的太子,不容易啊,自己都到这份上了. 黑将军忙道:"太子……" 太子似乎并不想听黑将军的话,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说:"将他们全部放了,愿意走的,只管走就是." 这话让所有人都十分十分的意外和震惊. 不是吧,太子,我们要都走了,你贵为太子,身边一个服侍的人没有,这成吗? 黑将军终于忍不住了:"太子不可……" "李将军,"太子好看的眼角斜斜地看着黑将军,用极慢极清晰的语调说道:"你认为本太子没有权利处置自己的随从吗?" "太子殿下,你自然有权利这样做,可是……" 太子突然笑了一下,一种冷到极致的笑:"好了,你只要将我顺利送到成国人的手中,至于随从的人有没有,想必成国和大酉,都不会在意的." 太子的神情和语调,让我隐约觉得,他要放所有人走并不仅仅是一种同情,也许更多的是在宣泄心中的不忿? 让一个太子作质子,是否说明这个国家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放弃了他? 既然作为一个国家都抛弃了他们的太子,还要这些随从做什么呢? 而且,这一干士兵的任务究竟是护送太子的安全,还是送押太子,防止他半路逃跑?这其中不明的意味,实在难说. 黑脸的李将军大概也有些心虚,太子这样一说,他便再出不来声,随从的宫人和侍女见状喜极而泣,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都走吧."太子一甩袖子转身走了.那一甩就像把一切都甩到了身后. 生怕太子反悔似的,他们连包裹也顾不上拿,立刻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四散,一时间原地便只剩下两个人,就是我和哪个自称是我弟弟的少年. 他一直用力拉我的衣袖:"姐姐,快点走!" 我站在原地,却拿不定主意:我要走么?走去哪里?就算还有亲人可投靠也不是我的亲人,何况我从来都不需要一个亲人,我讨厌亲人. 不,我要留下来,我要甩下这个"弟弟". 而且.那样的美少年太子,能多看看也不错啊. 我于是决绝地将所谓弟弟的手甩开:"你走吧,我不想走." 小少年十分愕然地望着我,脸色一直很难看的李将军也难免有几分不解,他沉声问:"你不走?" 我不顾小少年乱扯的手,干脆利落地回答:"不走." 李将军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转而看向我身边的少年:"你呢?" 少年放弃了对我的拉扯,苦着脸说:"回将军,小人愿跟着姐姐." 这家伙是不是跟我扛上了?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走,居然还要死赖着我?真正难缠. 第三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因为太子所有的随从只有我和"弟弟"两个人,无从挑选,于是我被安排在了太子的马车里,充当他的贴身侍女. 太子的马车很宽,他靠在坐榻上,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我有些兴奋地盘腿坐在稍远的地方,等着他随时差遣. 太子啊,美少年太子,惹人心痛的美少年太子,如今我离他这样近,可以跟他说话,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可惜太子没我这份好心情,他十分的沉默寡言,冰冷如霜.让我找不到可以接近的理由. 过了好一会,他才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我立刻开始博表现,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笑脸"我叫尹兰." 从"弟弟"哪里得知,我这付身体前主人的名字叫尹兰,他叫尹青,他们是孪生姐弟,都十四了.他们的父亲因犯事流放边疆,姐弟俩便充为宫奴.至于他们的国家大酉,以及将去的成国,都并非历史中所记载的任何朝代. 太子抬眼扫了我一下,这种眼神让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说错了什么,但我实在不知道错在哪里,于是继续保持着嘴角上弯,笑意盈盈的姿势. 就是这笑容老保持着肌肉有点顶不住,有点抽. 幸好过一会太子又问话了,这才让我这抽抽的笑容可以放下了. "为什么不走?" "无处可去呗." 太子的神态里似乎闪过了一丝说不出的伤感"无处可去么……那就跟着吧." 然后太子再也无话了,微闭着眼也不再看我. 我身为一个侍女,自然也不好问长问短的主动攀谈,只好收起笑容,有点失望地坐在一旁. 好在我还可以仔细打量我的美少年啊美少年. 他一直闭目靠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束成冠,长长的眉毛斜飞入鬓,高鼻薄唇,面如冠玉……他长得真的是很好看.不仅仅是好看,还有那王家天成的优雅高贵,并非一般美男可以达到的境界. 我一边偷偷欣赏着太子,一边在心里叹气. 哎,我的美少年太子啊. 你的眉头为什么总是轻轻皱起呢?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如此心思重重,是在想要去成国做质子的事吗? 我实在有点不明白,连仆从都不愿意跟着去,成国必定不是好相与的.为何以你一朝太子的尊贵,这种事竟然要你去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一番内心感叹被太子感受到了,他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乎要抬起眼来,我立刻转开眼神,作正襟危坐状.要是让他直到我这么直瞪瞪的看着他,实在是件无礼的事啊. 可是他颤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既无话可说,又无事可作,也不敢老看着太子.在马车的颠簸中我终于渐渐昏昏欲睡起来. 面对着美少年居然混混欲睡,这实在是我的罪过啊,所以上天很快就来惩罚我了. 突然间马车一个大颠簸,我猝不及防,被反弹了起来,然后咚的一声撞到了太子身上. 哎呀,不好!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太子虽美,我虽然也有点好色,可我对他只止于欣赏和惋惜的程度,还没花痴到想要占他便宜的份上. 再说这一撞对太子实在是太冒犯了,这时候我哪里还敢想什么美色,立刻爬起来退到了一边. 他果然皱起眉头,似乎很不悦,我心虚地低下头:"冒犯了太子,请太子见谅." 他最终没有发作:"罢了." 幸好,幸好.我偷偷地抹了一把汗. 太子被我一撞,大概也没有什么心思躺着了,坐起来后自然就有喝茶喝水诸如此类的事情需要我伺候,然而我伺候了半天,手忙脚乱一头汗水,也仍然不得要领.不是溅了茶水在太子身上,就是对他的吩咐半天找不着北.唉,毕竟我是现代来的人,并未受过一天宫中训练,这伺候人的活实在是干不来. 我当初只因为想甩掉尹青,又因为太子是个美少年就一门心思想要留在太子身边,现在我才发现留下来不是那么好玩的,要知道我的身份是一名侍女,不是21世纪人人平等的公民. 侍女,就是奴才,奴才是要伺候人的,万一惹主人不高兴是要丢掉性命的. 可是我不会伺候人,而且也很不喜欢伺候人,就算这个人是美少年太子也一样.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有点后悔当初留下来的决定了. 太子大概看在我肯放弃大好良机留下来的份上,并未对我多加指责,但很明显他对我十分不满意. 这样下去似乎很不妙,我得帮自己想个办法才是:"太子殿下,我在宫中只是个粗使奴才,加上先前犯过急病,大脑有些糊涂,恐怕很多事都做不好,我弟弟倒很机灵,不如换了他来?" 为了更长远的利益,有时候自毁形象也是很有必要的. 不仅仅自毁形象,还放弃了常在美少年身边的机会,这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可是伺候人是这么难,就算美色当前我也受不了. 太子大概看我实在是差劲,烂泥扶不上墙,于是答应了,不过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让我额头又惊出了一排细汗:"不知道宫里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人,下次记得了,在所有大人和主子面前,不要自称我." 我抹抹额头的汗水,急忙道:"是,我……奴婢以后知道了." 原来太子老拿眼角扫我,是这个原因.看来我以后得多注意言行才是,若不是在这特殊时期,要换了在宫中,只怕我小命已经不保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我看还是找个机会溜掉算了,太子再美又如何?正可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单恋一棵草? 不值啊不值. 可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时候再想走可不容易啊. 好在太子这一应允,我总算不用受那伺候人的罪,一连几天都呆在另外一辆宽敞的马车中自在逍遥,最多在晚上歇息的时候帮着尹青为太子准备些衣食起居,倒也轻松. 再说有尹青提点,慢慢很多规矩也都熟悉了. 看来这家伙死缠着我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不过他真是个很粘人的家伙,一有空就跑过来和我说话,拖着我的手姐姐长姐姐短地喊个不停,真不嫌肉麻!说起话来又喜欢咯咯的笑,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在用热脸贴冷屁股. 而且他还特喜欢吹笛子,随身总是带着一支长笛,动不动就吹给我听,吹完问:"姐姐,你说好听吗?" "凑合吧." "啊,那我再吹一首更好听的给姐姐." "……" 我对他简直是无言了. 有一次他还说:"姐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长得这么象吗?" 哦,我们长得很像?一路上也没有什么机会照镜子,原来我就长得跟他差不多?还好,他还算清秀,长他这样虽然谈不上多美,但应该也不算丑吧. 再说古代美女的麻烦特别多,还是普通一点好. 不过孪生姐弟相貌相似也是很正常的事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尹青又咯咯地笑起来:"算命的说你上上辈子都一直是我姐姐,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所以我们才会这么象." 真幼稚,连这个也信!不知道他姐姐以前对他好不好.起码我现在对他就不怎么好. 不过说实话,他除了缠人之外还不算太讨厌.而且关于这里的很多事我都需要从他口中知道,所以对他虽然不算很好,也没有太冷落他, 从尹青稚嫩的语言里,我知道了太子的名讳是武成南,现年十七岁. 我也大抵知道了为何以太子之尊竟然去做质子,大概是因为他母后早丧,母家势力又弱,所以很受现今王后和其后戚的排挤,但王后碍着他皇长子的身份,又无大错可寻,所以想法打发了他去成国做质子. 据说成国是个很好战的国家,经常侵犯大酉的边疆,曾屡次和大酉开战,对大酉可谓虎视眈眈,派质子过去估计也只是保持暂时和平的手段,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质子的性命堪忧.大概王后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吧. 王后之心,路人皆知,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跟着太子去送死. 唉,早知道成国如此糟糕,伺候人如此之难,而且牺牲如此之大没能把尹青甩下,不如当初走了算了,后悔啊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真是没说错啊,要不是当初贪恋太子的美色,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第四章 夜半色狼 接下来的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不过那么多士兵就看着我和尹青两个人,实在是没有机会.只好一路跟着了. 而这些日子一路前去,眼见人烟减少,边关将近,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太子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我和尹青也并不多管闲事,只小心伺候着. 自从明白到我是个要伺候人的奴才这个事实后,我对太子就没有当初那种盲目的热切了.也不会想着要多接近他,和他说话之类的事了. 相对美色,我更向往自由. 所谓饱暖思淫欲,就是说基本生活问题富足了才有闲心想美色问题的嘛,我现在连自由都没有,是个伺候人的奴才,比没有饱暖更可悲,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美色啊? 要我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来做奴才伺候人,就算再多的美色在前,我也是不爽的啊. 所以我现在基本已经不想美色了,一心只想伺机开溜. 这一日在边关扎营,尹青依然在太子车中伺候,我则照旧在一辆空车中躺下,连帐篷都免了搭. 掀开车帘,边关的夜空月明星稀,格外怡人,这回也算是免费旅游了一趟,体验了一下异国风情,要知道我以前是多么想到处旅游,可惜至今为止连一个风景名胜地都没去过. 咦,我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啦?连一个旅游区都没去过,难道很穷?还是很忙? 不过再想就怎么都想不起了. 不管他,最重要的是这辈子嘛,上辈子想起来了也没啥用啊.所以我继续欣赏我的美景. 深夜才十分惬意的睡去. 可能是乐极生悲,我半夜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居然发现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 我大声惊问:"谁?" 来人喷着浓浓的酒气:"别怕,来,让军爷我爽爽." 居然是军中的色狼?王八蛋,去死吧,你姑奶奶我可不是好惹的! 我啾准了狠狠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再一脚朝那家伙裆下踢去,同时大声叫道:"来人啊,有人非礼!" 这一脚要换在一个正常人踢出去,足于让这军汉立刻倒地,可惜失算的是,我现在这个身体力气小的跟猫似的,这狠狠一脚一拳并没有打倒他,只是让他痛不可遏,反惹得他恼羞成怒,恶狠狠道:"妈的小贱货!竟敢踢老子,要不是老子这么久没沾女人,我还不稀罕你这种三流货色!今天看老子不整死你!" 他抓住我的脚一扭,"喀哒"一声,我忍不住痛呼出声,脚腕处钻心的痛,大概是脱臼了吧. 踢人是不行了,可我不是那任人宰割的砧上鱼肉,又趁他压上来时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痛得他一声哀嚎,"啪啪"两个耳光扇得我嘴里涌出一阵血腥味,眼前直冒金星. "太子,尹青,救我!" 丫的,看来比硬的是不行的了,于是我大声呼叫太子和尹青,只因为太子的马车并不很远,而且看起来也只有他暂时算是我的庇护伞了.再则希望这军汉好歹忌讳下太子,将我放了. 可刚叫了两声他就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出声音来,我拼命挣扎,奈何他手臂粗壮有力,我这可恨的身体那点小猫力气实在无济于事. 以后无论如何要多锻炼身体才是! 军汉两把撕烂了我的衣服,凶狠骂道:"叫太子?你以为太子就能救你?现在这太子还算是太子么?他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能保住谁?哼哼,就算老子今天不玩你,日后也得让成国人玩残了!" 他的话让我的心有点凉,太子真的不会来么?难道今天真的就要让这军汉给得手了么?尽管我来自21世纪,也并非贞节烈女,可谁愿意被人强奸? 绝望中,马车外扑进来一个人,和军汉扭打成一团:"混蛋!王八蛋!叫你欺负我姐姐!" 原来是尹青,可惜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孩,如何是这粗壮军汉的对手?两人在厮打中滚出了马车外,不多时尹青就被他压住来打,我想着要如何帮手,奈何脚痛得无法动弹. 正着急间,夜色中忽然青光一闪,军汉啊了一声滚到一旁,惊问:"谁敢暗中伤老子? 我听见太子愤怒而冰冷的声音:"本太子有何不敢?" 我心中再次涌出对太子久违的热切:太子啊,我的美少年,你终于来了! 太子手中拿了一把长剑接连几刺,那军汉可能匆忙中未带兵器,只能不停闪滚,最后终是中了几剑,他眼看躲不过,杀猪般的嚎叫:"来人啦,杀人了,快来人!" 这边闹出大动静,自然有人报了上去,不多时李将军已然匆忙赶到:"太子,剑下留人!" 可惜喊声未落,太子一剑下去,那军汉的一只肩膀已经被砍了下来,鲜血顿时喷射而出,他立时晕倒在地. 砍得好! 我几乎要拍掌叫好. 李将军却脸色沉沉,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边有十几名将领却立刻愤怒地拔出刀枪对着太子:"不就一个小小侍女么,兄弟们玩了也就玩了,又当如何?" 不知道太子如何反应,我都一下子被气得快要爆炸了! 几个军中小头领,竟敢手持兵刃对太子如此说话?可见太子此刻在他们心中当真已没有一点分量了! 太子本该怒盛,却只一双眼寒冷如冰看着李将军:"将军待要如何?" 这样的眼光,似乎比愤怒更有力量. 李将军毕竟是将军,就算太子再无可忌,但作为护送太子的将军,将太子好好的护送到成国.这是他的任务,要是太子半途中出了差错……孰重孰轻他还是比下面的人明白的. "放肆,竟敢对太子如此无礼,都给我退下!"李将军喝退众将领,道:"副将黎平,不顾军纪冒犯宫中侍女,带回去受军法!" 太子哼了一声,也不多话,收剑回鞘,甩袖而去. 尹青小脸气得涨红,扶着我跟在太子身后. 脚伤了爬不上车,太子居然一把将我提了上去,好在放下来的动作比较轻,要不然有得受,我宁愿自己慢慢爬了. 我刚一坐稳,就见太子猛地一拳打在坐榻上,惊得我应声望去,只见太子薄唇紧抿,长眉倒竖,眼中怒意大盛.我心道莫非怪我惹事让他受气了?于是我急忙伏倒请罪:"奴婢有罪,但请太子责罚." 尹青也有些不知所措地跪倒一并请罪. 第五章 令人发指的禽兽 他生气的应该是那些将领对他如此无礼吧.刚才虽然没有发作出来,然而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下吧.由此看来太子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通常这类角色都不会很简单的. 只是可惜,他却要去成国做质子了,不简单又如何? 我跪在车中又改作感激涕零状:"多谢太子相救,奴婢日后定当一心相随,忠心不二!" 可别太当真啊. 我这答谢的话不过是客套的说说而已.我可不会因为太子救了我就放弃想要自由的想法. 生命诚可贵,美色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再说了,我想太子伤了黎平也不是全因为我.在我看来,太子这样做的原因只怕更多的是因为黎平打狗不看主人面. 就像上次放所有随从走一样,太子大概不过是借此来宣泄自己的积忿而已. 不管怎么说,主子和奴才是有距离的,我虽然还是很感谢他出手,但我不由自主的会这样想.希望我不是以小心之人人度君子之腹了. 相比之下,我觉得尹青才是真的关心我. 他不顾自己也鼻青脸肿,一边帮我的伤脚擦药,一边泪水涟涟:"姐姐,他们欺负你,是不是很痛啊?" 用得着哭成这样么?我又没死,再说死了也跟你不相干. 他哭了一会,突然又紧咬牙关,狠狠道:"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人欺负你!" 别煽情了,我又不是你亲姐姐,凭你说得再动听也不会领情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说,鼻子不由自主的有点酸. 太子也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以后你和尹青一起近身伺候吧." 这算是太子的一种保护手段吗? 据我所知,黎平事后并没有受到任何军法处置. 以太子为首的这一方和将军为首的这一方在有些僵持的关系中同行,我因为脚伤,每日都呆在太子的马车或者帐篷中,不管白天还是黑夜,虽说男女共处一室似乎不太妥当,不过我才没有那么腐朽,性命要紧还是名声要紧?再说还有尹青在呢. 只是苦了尹青,要伺候两个人,小小年纪实属不易.这小家伙不嫌累,还偷偷跑去采摘野果哄我开心,吃着他满是刺痕的小手里抓着的野果,我有点咽不下去. 我说这破小孩,一头热怎么也能热这么久?知不知道礼尚往来我对你好你才能对我好的道理? 自从我说野果好吃,他便乐此不疲,每次扎营的时候,他必定会去采野果,早知道不骗他说野果好吃了. 太子期间也在尹青的热情推荐下吃了一回野果,不过他吃了一口后就没有再吃第二口,然后瞟了我几眼,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 当然太子吃不惯不代表就是不好吃的,太子吃不惯的东西多着呢,尹青丝毫不怀疑我喜欢吃野果这件事. 快到成国边界的前一天,我的眼皮突然开始莫名乱跳. 这一日尹青去采野果很久没有回来,从傍晚到夜深,都没有回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不在乎这破小孩,可是这一夜我不顾脚伤站在马车前一直等,一动不动地等,任凭北方夜晚冷冽的风将我吹得快要僵住. 太子已经要求李将军派人去找,可是他和我应该都很清楚,李将军的人并不可靠. 我一直坚持站在哪里,终于在二更时分,一队马蹄声从远处朝这边响过来了,我猜想八成是李将军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尹青,你还好吗,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你?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蹄声终于在我面前停下,为首的人居然是黎平,我的心立刻开始往下坠. 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小身躯从马上落了下来,一根熟悉的长笛也随之清脆着地,我的头轰的一声,不能自己. 黎平抱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说:"他不小心摔下了山崖,被我们发现带了回来,不过怕是活不成了." 尹青,你到底是生是死? 我忍住震惊愤怒,伸出颤抖的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只有一息尚存.再将手搭在他冰冷的,淤青遍布的手腕上,脉象弱不可探,虽未气绝,却生死难料. 我抱住这满身是血的小小身体,抬头望着马上嚣张得意的黎平一等人,只是一字一句地说:"医官何在?" 马上众人只是一味得意忘形,并不理睬我的要求,直到太子发话,才扬长大笑着去了. 随军的医官终于来了,却叹息着摇头:"救不活了." 我不信,不信一个鲜活的性命就这样没救了,不信早上还在缠着我叫姐姐的尹青就要这样死了.我固执的要求医官用药,只要尹青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放弃! 医官先是闪闪烁烁的借口药已用完,不肯拿出药来,最后终于望着大营的方向说了一句老实话:"他已经没有救活的机会了,你又何必难为老夫呢?" 我明白了,知道多说无益,任医官离去. 他们不让医官用药,好,我自己来! 下意识中,我觉得我也会医病. 也许上辈子我是个医生吧.而且直觉上是个中医. 我在给尹青的身体作了仔细的检查,他的伤势当真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连小腿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竟然有三处骨折之多. 而且,这些伤都明显的是人为! 何其残忍的手法! 然而最让人发指的是,我最后竟然发现,尹青明显被这群禽兽……蹂躏了.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呼地一声全冲上头顶,我真的不敢相相信,世上竟有这等惨无人道的事情! 他只是个半大小孩,只是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小孩,这群人……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尹青,你到底经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我抱着这脆弱的身躯,心里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但是我没有流泪. 在这个时候,眼泪,是脆弱的代名词.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畜牲真该去死! 我放开尹青站起来的时候,冷静得可怕. 第六章 原来我会杀人 我一拐一拐地在周围找了些药草.原来我对原生态的药草非常熟悉,也许我是个经验很丰富的中医. 即使在昏迷中,尹青的身体也一直在簌簌发抖,我燃起了一堆火来取暖,然后坐在火堆旁,细心的一处一处地为尹青敷好包扎,这花费了我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 太子一直远远地看着我,并没有说一句话. 他似乎也认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在我找寻药草的期间,有一个帐篷已经开始兴高采烈的喝酒吃肉.大声猜拳.这些人就是黎平那一伙禽兽.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要掩饰什么,他们就是要让我们知道,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庆贺就是在张扬示威:就是我们干的,你又能奈我何? 我在心里冷笑:好,尽管高兴吧,尽管喝酒吧. 尹青,就算你活不过来,我也一定会让人给你偿命! 虽然我从来都不喜欢有个亲人,也从来没有当你是我的弟弟,但你是为我而死的,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白白的死. 我抱着尹青坐在火堆旁,慢慢地添火.在大火燃得最旺的时候,我开始往火堆里添加两种看起来很普通的草. 我手上这两种很普通的草,虽然不是记载在册的药草,但是如果同时燃烧就会产生毒烟.如果再恰好加上烈酒,这毒便可以致命.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但我丝毫不怀疑自己是懂得的. 大概我丧失的记忆只是关于我自己的一些个人情况.对于一些常识和知识,反而没有忘记吧. 我想我前世一定是一名中医. 西医是不会认识这些药草的. 所以,有一句话是不假的:在一名经验丰富的中医眼里,任何地方都可能有致命的毒药,只是看你怎么用而已,就算找不到那些经典在册的毒草,也一样能够取人性命. 此刻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杀人对于我来说是件很熟悉的事.不,怎么可能,如果我前世是个医生,又怎么会经常杀人呢? 医生的职责应该是救人,不是杀人,即便了解各种物种的毒性,也应该是为了更好的解毒救人而已. 可是,今晚我杀人,实在是被他们逼得不得不杀人.这不能怪我. 火堆越来越旺,毒烟不停的往军士那边的帐篷飘去.没有人会怀疑我的毒烟,只因为我抱着尹青一直没有离开过火堆,直到天亮. 如果不是我给了一株解毒的药草给太子,我想就连太子也不会知道. 这夜在我燃起火堆的时候,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哪里,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太子不是个喜怒轻易形于色的人,通常他心情并不好的时候,脸上都没有表情.我想他此刻必定也是愤怒的,毕竟尹青是他的随从,黎平他们这样做,无疑是对太子**裸的挑衅. 我将一小株药草放在尹青的鼻前,自己也吃下一株,然后拿了另外一株给太子:"请殿下服下." 所谓隔墙有耳,我并没有向太子解释为什么,只是用坦率的目光看着太子.很多人说过我的眼神有种特别的力量,我不知道是不是,总之太子相信了我,将药草慢慢吃了下去. 怀里的尹青明明烫得如火,却一直打着冷战.我不知道他能否醒来,我拿起他的笛子,试图为他吹一首比较温情的曲子来安抚. 他此刻最需要的该是来自姐姐的亲情吧,虽然我无法做到象他的亲姐姐那样.但我会尽力. 一曲北国之春悠然响了起来,我虽然会吹笛子,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吹得这么好. 而且这个朝代的笛子和现代的稍有不同,音质相对低沉些,更有点洞箫的味道,不过没有洞箫那样低沉.正因为这个特点,使得我的这首北国之春在温情动人之外,更多了几分伤感. 这悠扬而动人,略带伤感的旋律,在嘴边和心中不断缭绕,心中突然有种久违的柔软. 怀里的尹青似乎安静了许多,象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让人怜惜的睡着. 在笛声中,太子的眼神渐渐有些游离,抬头看着这北方的星空,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甚至在某一个刹那,还可以捕捉到他一闪而过,似乎是温情的东西.或许他想起了一些让他觉得可以怀念的人吧. 渐渐地,营帐那边开始乱起来,开始有人头晕呕吐,甚至倒地不起,军医和将领的身影急得到处晃. 一曲罢,我将笛子横放在身边,火光映红了我的脸颊,腮边的头发在夜风中轻拂脸面,我望着营帐的方向,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笑意. 假如我有一面镜子,我会惊讶地发现,这样的笑意,得意而残忍,冷静而睿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面对着一个必死无疑的暗杀对象. 我再次将笛子举起,发现太子正看着我,眼里有些不明的意味.这眼光和他以往任何时候的眼光都有所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光映在了他的眸子里,里面似乎也跳跃着一些东西. 我迎着他的目光,并没有退缩.就算他知道是我在报复,但从目前来说,我们还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不是吗? "姐姐……"怀里的尹青突然低低地叫道. 我从来不知道惊喜和激动是这样的,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尹青,你醒了吗?" 尹青的脸色好得异常:"姐姐,你刚才吹的曲子真好听." "姐姐,我好想你." "姐姐,你以后还会吹曲子给我听吗?" "姐姐……" 我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好转,心却在慢慢地变凉. 这种突然而至的良好状态,对于一个垂危的人来说,并不是好转的迹象.更可能的,是回光返照. "姐姐,好累啊." 当尹青说完这句话后,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在熊熊的火光中,他的身体却不可阻止的在一点一点变冷. 次日一早,据说昨晚军营里中毒的有百数人,其中十几人熬不过一夜就死了,其他的人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原地驻扎,不能再随军. 李将军责令医官查出原因,却一无所获. 然后军中开始有传言,说这是报应,因为死的那十几个人,全部是参与了残忍杀害尹青的人. 这传言传得很快,尽管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信的人却很多. 也许因为这个传言,我在埋葬尹青的时候,虽然延误了一些时间,却并没有人来上来催促. 我留下了尹青的笛子作为纪念,马车一路远离他小小的孤坟时,北国之春的笛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第七章 要被烧死了? 就在埋葬尹青的这日下午,李将军终于将我们顺利交到了成国人的手中.他并没有逗留,立刻便拔营回大酉去了,也许对他来说此行实是倒霉的一趟.. 成国和大酉不同,大酉的人模样和生活习惯都比较象历史上的中原人士,讲究斯文礼仪.而这成国人则一个个身材高大,模样粗犷,十分尚武.可想兵力应该很强悍. 成国人果然是不好相与的,来接王子的大将竟然征用了我们的马车和随车物质,还说什么成国的人从不坐马车,要太子骑马前行. 既然成为别人手中的质子,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太子没有任何抗议就飞身一旋上了马.看着他立在马背上的挺拔身姿,我觉得骑马其实比坐车更适合他. 太子骑在马上,没有回望大酉,也许对他来说,大酉也是一块寒心的土地吧.就像我再不愿回望以前的生活一样. 我因为脚有伤,得以坐在一辆装运军需物品的牛车上,前面由一头牛拉得慢吞吞的,这使得太子和我就此分开了.估计他要比我先几天到达成国的国都下林吧. 成国地处西北,又时值深秋,天气冷得异常,以前坐在马车里还不是那么容易觉察,这没有遮拦的牛车上就让人有点受不了.我卷缩起身子,尽量往车上的布包上靠. 赶牛车的是个老兵,喜欢一边赶车一边唱歌,歌声沧桑嘹亮,倒也符合我目前的心境,我静静地趟在牛车上,看着头顶一片灰蓝色的苍穹,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尹青在,他会说什么呢? 我想他一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姐姐,快看那边!" "姐姐,这山地的野花好美啊." "姐姐,牛拉的车好慢啊." "姐姐……" 我闭上眼,不忍回想. 虽然我从来没有当他是弟弟,可他从来都当我是亲姐姐. 这时一只不知名的小鸟突然飞来,在我头顶叽叽喳喳的叫着,清脆悦耳,当我睁眼看它时,它却向高空中飞去. 听家乡的老人们说,逝去的亲人总是会化作一只动物来再次看望亲人,所以有亲人过世的人家,在之后的几天看到家里来了蛇虫鼠蚁或者其他任何动物,都是不会伤害的.这只小鸟和尹青一样喜欢叽叽喳喳,我想一定是他来和我告别了,我轻轻向它挥手:"别了,小破孩." 想必他在天上,一定会过得开心得多吧. 而我,也一定要开心起来,这样他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是吧? 我慢慢地弯起笑容. 成国人和大酉人相比,除了骁勇善战外还很野蛮无知,我很快就领教了几回. 就在来到成国国土的第二天,一队人马经过我们的牛车旁边,几个将领模样的人停了下来,问:"车上是什么人?" 赶车的老兵回了.将领中的一个哼了一声:"酉国的人就是娇弱,当质子还要什么随从,既然到了我们成国,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没错,把这她充为奴隶吧." "我看就充为军妓吧,卑贱的酉国人,伺候起男人来还是不错的,哈哈……" 我头脑里各种念头瞬息千转,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好办法来.可不等我想到办法,其中一个英武高大,眼睛黑亮有神的年轻将领已经否决了他们的提议:"不行,怎么说她也是酉国太子的侍女." 他的语气很明显是个比较高级的将领.我稍稍放下心来. 另一个将领不屑道:"王子何必在乎酉国的太子?酉国能送他来做质子,大概也也没当他是什么太子吧." 这个年轻将领居然是王子?看起来成国的王子的确没有大酉那么娇贵,大酉的王子可没有几个去军中当将领的,一个个都养在京都细皮嫩肉. 王子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其他将领都焕然大悟的样子,这才里放马去了,我不由得擦擦额角的汗,真是好一场虚惊啊. 赶车的老兵终于第一次和我说话:"看来你运气还不错.如果遇上的不是雷金王子,而是其他人,可不会这样客气了." 我于是同这老兵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起来,可能是他年纪大了心肠比较软的缘故,虽然并不喜欢我这个他们眼里卑贱的酉国人,倒是肯跟我说上一些话. 从他嘴里知道,雷金王子可能是成国最不野蛮的一个王子,而且很受人爱戴,可惜不是长子,所以太子是轮不到他的. 本以为老兵好相处,日子简单又好过,只可惜好景不长,还没到两天呢,又有人来找麻烦了,而且是很大的麻烦. 那天正在听老兵那独特的歌声.一队人马来势汹汹地迎面跑过来:"停下!" "这个就是卑贱邪恶的酉国人?" "千户长有令,抓起来!" 于是乎,我和老兵都还搞不清什么状况时,我就被老鹰抓小鸡一样提起来横在马背上. 我急忙挣扎:"喂,你们抓我干什么?你们王子不是说……" 一个破布袋塞在我嘴里:"闭嘴!" 这布袋的味道真难闻,不知道几百年没洗了.再加上被横放在马背可真够呛的,胃里那早上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的成国大饼,这会被颠得又快要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目的地,我刚被放下来就忍不住哇哇的呕吐起来.旁边几个人指着我说:"看,她在呕吐." 真无聊,我呕吐关你屁事! 他们后面的话可不仅仅是无聊这么简单了. "果然是他们!" "邪恶的酉国人,都是他们带来的厄运!" "卑贱邪恶的酉国人!" "对,烧死他们,要不然厄运还会继续!"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丫丫的,难道这个时代也兴搞批斗?我开始因为呕吐还没怎么听清他们的话,后来听到说要烧死我,才知道事态严重了. 成国人办事的效率还真高,说话间已经有人拿来了绳索火把还有油,准备要烧死我了,我急忙摇手:"哎,哎,先别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邪恶的酉国人,你们将厄运带到了成国,这就是该死!" "对,连雷金王子也被你们害倒了,你说你还不该死?" 我连忙挥手:"慢点说,到底是什么厄运啊,我怎么不知道?" 又一片吼声噼噼啪啪砸过来:"王子和那些兄弟一开始也是呕吐,后来就昏迷了,你还敢狡辩?" "前些天你们军队里也有很多人呕吐,还有十几个死了,这不是你们带来的厄运是什么?" 靠,敢情是这成国人病了,还跟我扯上关系了?得,真倒霉.可是我也总不能解释说,上次也不是什么传染病,而是我放的毒烟吧? 正想着怎么解释才能让他们相信,两只手已经被他们反绑起来了.真是地道的蛮子!就只有力气,跟他们相处连想问题的时间都没有,稍微迟一步就得让弄死了. 第八章 共患难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架上火堆,我只好大叫:"等等,我可以让你们的王子好起来!" 几只手立刻停顿不动,稳定力真好啊,不做体操运动员简直可惜了,我愤愤地想. 我就一直那样被架在半空听他们说:"她说可以让王子好起来?" "她是邪恶的人,不要听她的." "反正王子已经很严重了,还是试试吧." "这个……千户长怎么看?" 千户长原来又是个老头,可能老头的耳根相对都比较软:"好,那就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吧,要是不行,再烧死也不迟." 我被重新放下来,千户长看起来不怎么相信我:"要是好不起来,就把你们都烧死!" 我暗地翻了个白眼,天知道会不会好起来,这不是没时间想问题胡乱答应的嘛? 在雷金王子的帐篷里,我看见他本来健康的小麦色脸膛此刻却在发青,而且手脚冰冷,两眼紧闭,看起来似乎已经不行了.昨天不是还见过他,健壮得很啦,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上去搭了下脉,还好没死,还有气,而且是粗气.呼哧呼哧,当然我这里说的是呼吸,不是脉搏,不好意思,脉还没搭出来是什么问题,总之是急促乱跳,情况紧急. 生病?这什么病? 瘟疫?也不太象. 难道是这个时空的特异病种? 他们说同时发病的还有一些人,我要求都看看,结果发现症状都一样.好像具有急性传染病的特点,但是,还是不像,因为除了一开始发病的这些人,其他近身照顾的人都没有被传染. 见我皱眉思索,千户长开始失去耐心,抖着大胡子指责我:"要不是他们昨天见过你们,才不会让厄运传过来!" "别吵!"我有点生气,没事打扰医者,真是没规矩! 等等……他说昨天这群人都见过我?意思就是昨天他们都在一起?会不会是一起中毒?于是我随便挑了一名患者,放了点血出来,用头上的银钗一试,果然,银钗已微微变黑. 中毒的症状因毒性而异,简直是千奇百怪,不可推理.如果是中毒,究竟是什么毒呢?在病人昏迷不醒的状况下,对详情一无所知,我也不敢妄定.虽然不能确定毒源,但怎么也要试一下了,反正不试也要死.再说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多想了. 于是,向千户长报了一堆常规解毒的中药名,结果他居然一头雾水听不懂,军中的医官来了也还是听不懂,后来我才知道成国的医术相当落后.他们的医生都是巫医,只有几味简单的药物,大多数都是靠迷信仪式来治病,好在成国人身体素质都很好,迷信仪式也算是一种心理疗法,撑一撑,好多病也就撑过去了,只是遇到复杂严重的病,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药物一样也没有,我实在没辙,只好试试一些土法子:"拿瓢水,再弄些土来!" 众人看见我拿起土放在水里,用手搅啊搅,不知道我在搞什么名堂,最后看我竟然要把这泥浆水给他们的王子喂,怒了:"我们王子怎能吃土?" "土怎么了?土又毒不死人,你怕什么?" "毒不死人也不能给王子吃!" "他再不吃就死得更快!" 结果还是老千户长站出来:"先换一个人试,没事再听你的." 只好换一个人,我上前捏住病人鼻子,咕咚咕咚给他灌了下去,然后又让人找了根鹅毛,让他们自己在病人喉咙处搅动,结果没几下,"哇"一声搅的人被吐得满头满脸. 我在一旁得意的暗笑. 和成国蛮子道理说不通,总得让我暗整一回你们才是. 如此反复三次,吐了一地污物,病人竟然睁开眼睛来瞧了一小会,虽然很快又昏过去了,可总强过昏迷不醒.众人大喜,立刻对王子和其他病人如法炮制. 不过他们有一件事非得我亲手干,就是搅拌泥水,他们难不成以为我的手是药,没我搅这泥水还没有效果?北方这冷的天,可怜我的手变成了冻僵的泥土搅拌机. 只是身体受点苦也罢了,她们好不好得起来还难说得紧,一个个喂完泥水后又用盐水洗胃后,我吩咐老千户长去找些绿豆煮汤给病人们解毒,至于到底行不行,就看造化吧. 反正都死过一回了,若老天执意要我再死一回又何妨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对生死这种事倒很淡然. 活着自然要尽量开心,不能活那也没什么. 我这种镇定自若的神态倒是安抚了一下众蛮子的心,以为我这法子应该有效,所以虽然众人并没有好起来,我也没有被烧死,被送到一处地方关押了起来. 我一拐一拐地进去坐下,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太子殿下,他也是因为同样的事被关起来的,成国人真是太野蛮了,太子虽然是质子,可好歹也是一国太子,怎么能说关就关呢? 成国人中唯一还有点友善的雷金王子又昏迷不醒……要是他一直不醒,我一点也不怀疑,太子和我都要葬身此处了. 哎呀,真***倒霉. 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大概荣辱生死他也经历多了吧. 他倒是问了我一句:"你现在后悔留下来了吗?" 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好后悔的." 选择留下来,确实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我差点被强奸,尹青惨遭毒手,我和太子现在又生死难料……可是,谁能算好以后的命运呢?不管选择哪条路,又一定能保证就好过其他路呢?也许每一条路都有自己的苦难.既然已然选择了,就唯有接受一切即将到来的. 成国的夜晚冷得有点象深冬,女孩子家素来都是怕冷的,我这身体又是这么弱,白天搅了那么多泥水,这时候更加冷得不行,蹲坐一角冷得簌簌发抖. 大概我发抖的声音比较明显,突然一件带着些体温的袍子呼啦一声落在我身上:"先用着吧." 居然是太子扔过来的. 在黑暗中我看不到太子的表情,但是我却确然从那件孢子中感到了些暖意.这样冷的天气,难道太子就不冷么?可是他却将他的外袍脱给了我. 第九章 温暖 在我以前的思想中,觉得只有尹青才是真心对我好,不单单因为他心肠好,也因为在他看来我是他亲姐姐. 可是太子是我什么人呢?他只是主子.这些身为主子的,看过的奴才何止千千万,早已经习惯了视奴才为草芥.就算落难,主子也总是落难得金贵些.就算他们有时候会对奴才好,那也不过是一种对待猫狗般的恩赐怜惜而已. 所以之前在我眼里,虽然他也算帮了我几次.但我总觉得他只不过是基于其他原因才那样作,并非是只仅仅是因为要帮我. 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办法再这样想. 我手里轻轻抓着太子柔软温热的袍子,想了很久才说:"殿下,我们挨近些坐吧." 夜是这样的冷,我和太子背靠着背而坐,一件袍子搭在了两个人的身上.也许明天都要一起烧死了,那么今晚且让我们互相温暖吧. 太子并不是个多话的人,然而这一夜他却说起了他的母后,他说她很美,很温柔,说她笑起来好看极了,还说她怎样和他玩游戏,教他学会下棋…… 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需要当个最忠实的听众就可以了,在他停顿的什么随便说句:还有呢?接着呢?是吗?啊,哦……之类的表示再听就可以了. 可惜听着听着,我的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沉,最后竟然"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也许是累坏了,也许是冷坏了,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天一连串的事件有点心力交瘁,也许是因为身体太弱,也许种种兼而有之.总之我晕过去了.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趟在太子腿上.他坐在地上,两只手抱着我,头却靠在我的身上,呼吸均匀,应该还在熟睡. 这样的姿势该是最能温暖我身子的姿势吧,在那样的冷夜里,这种姿势于暧昧完全无关,只是这样才最能温暖而已, 就象小时候看过的<阿信>里面哪个逃兵大叔把冻僵的阿信抱在怀里睡觉一样.只是温暖一个人而已. 身上很温暖,不仅仅有太子的袍子,还有太子的体温,不停的从他身上传送过来,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什么.总之心底此刻变得柔软起来了. 我想,太子在我的心中,从此以后将有所不同了. 就像当初的尹青一样,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只是,以后,谁知道以后是什么呢? 被烧死?还是继续艰难的前路? 谁去想那么多.老天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只想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我总说我讨厌亲人,可是我觉得自己从内心深处,比普通人更渴望温暖,就好像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温暖一样,我是这样的需要它,只是我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其实我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讨厌亲人. 其实如果有人能象亲人那样给你温暖的话,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不知道是因为贪恋,还是因为浑身无力,总之我并没有动弹,一直这样睡在太子的怀里,直到牢房里呼啦啦冲进来几个成国士兵. 我慢慢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双脚发麻,头却一阵一阵的发晕,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抽空了一般. 成国士兵叫嚷道:"把他们押出去!" 连早饭都不让吃就押出去,是雷金王子他们出事了吗? 无所谓吧,我这样想着笑了一下,默默地跟在太子身后.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脚伤好了许多,还是因为脚太过麻木,我走路竟然不再一拐一拐的了. 可是没想到等待我们的不是火堆,也不是酷刑,而是一个眼睛大大,眉毛浓浓的年轻人,他很有风度的向我们行了个成国的单手抱胸礼:"在下是雷金王子的随从阿帕,特遵王子之命好好招待两位,成国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果然还是雷金王子比较讲究文明礼仪,连他身边的人说话都比别人有礼许多.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看来雷金王子应该有好转.起码可以说话吩咐人了不是吗? 看来老天并没有要我再死一次的意思啊. 不过这一松懈下来,脚却又开始痛起来,头也晕得更厉害. 我强忍住身体一阵一阵的不适,询问了王子和其他人的病情,年轻人回答说他们都已经醒过来了,但身体还比较虚弱,所以王子不能亲自过来. 阿帕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名健壮的女奴,让她们分别带我和太子好好洗漱了一番.洗漱之后,精神倒是好了一些,头也不怎么晕了,只是双脚又开始麻木,也好,省得痛. 等出来的时候,已有好酒好肉相款待,王子坐上席去,我站在一旁不肯入席:"奴婢伺候太子殿下进膳." 虽然昨晚我们一起互取温暖,以那样亲近的方式相处,然而那时生死难料,人早没了贵贱之分,当时我们更像是平等的伙伴,而不是主子和奴才. 而如今既没了生命危险,太子就仍然还是太子,我仍然是他的侍女,虽然我们的关系应该近了很多,但不代表可以逾越礼数. 历史上多少恃宠而骄的例子,不见最后都落得凄惨下场?上位者永远是上位者,就算有多少情分,都不能逾越了礼数. 太子道:"你身体不舒服,还是一同坐下来吧." 上位者很多时候都不过是客气而已,千万不能认真,这道理我懂,于是我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奴婢万万不敢."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多谢太子,奴婢已经好很多了." 太子意味不明地扫了我一眼,不知道是赞许我的识趣呢,还是其他什么:"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没规矩的人,没想到你的规矩学得比谁都好." 管他什么意思,总之此类问题不需要回答,只需低头就是了,没见电视上那些大臣奴才经常都做这个动作吗,这动作其实跟那个和尚见人就竖起一根指头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十章 太子也会伺候人? 等太子用完膳食,我自己也随便吃了点,两人这才由阿帕带着一起去了雷金王子处. 雷金王子见我们的时候,还半躺在皮座上,身体看起来还有点虚弱,脸部轮廓变得更加深刻而线条分明,两只眼睛却仍然黑亮有神,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也给人一种阳光明亮的感觉,让人十分舒服. 其实雷金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只不过和太子两个人相比,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了.如果说太子是翩翩佳公子,那么雷金就是英武男子汉了. 本来这样两个男子放在前面实在是养眼,只可惜这时我的头晕又有点开始了,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这两大美男图. 雷金和太子互相客套了一会,眼光就转向我:"太子殿下,就是你的这位侍女医好我的?" 太子答:"正是." "听闻酉国人才辈出,果然不假,连太子的一名侍女都有如此本事." "王子过谦了,她不过略懂医理而已." ……两人又客套了一回,终于轮到直接问我的话了.雷金王子看着我:"我想知道,我这次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他们不是说是厄运么?没告诉你? "别告诉真的是什么厄运,我不信这套." 难得他竟然不信迷信这套,看起来应该和那些蛮子不同,我只好说老实话:"其实我想王子是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也可能是吃错了食物而致." "是吗?" ……这句也不需要回答. 雷金没有再问,转话题:"抬起头来." 我乖乖抬起头来,放心得很,我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不用担心他见色起意.一个王子,特别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王子,美女可谓要多少有多少,断不至于饥渴到对我产生兴趣. 呵呵,如果真对我感兴趣,这么大个美男,俺也可以考虑愿意牺牲一回……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刚生了点妄念,眼前似乎就冒了些金星出来,一阵气虚发晕,我努力稳住想要摇晃的身子,不想在雷金王子面前失礼. 他大概也没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好来:"这次全靠你的功劳,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尽管头晕得厉害,这话还是让我有些兴奋,有那么一小会儿,脑子里闪过的全是金银珠宝首饰古玩一大堆东西,不过最后都被我否决了:"此乃本分,奴婢不敢有所求." 若是要了东西,就两清了,若是不要,就永远欠着一个情分.以我和太子这样的身份在成国,需要的不是金银,而是庇护. 雷金意味深长地笑了:"酉国的侍女呵……" 他取下手上一个狼头铁板指:"这是我的信物,现赏于你,不可不受." 唉,看来这是个狡猾的狐狸,我只好乖乖接下:"谢王子." 我站想起身去接板指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终于再也忍不住软软委倒于地,再次晕了过去. 这一次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母亲,我从来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这就是她,不会错的,她那样温柔的笑,说话的声音也很柔和:"兰兰,你长大了." 兰兰?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我的小名叫兰兰,自从我穿越之后,以前的事好多我都不大记得了. 哦,穿越……是啊,我不是穿越了吗?怎么又见到了母亲?难道我穿越后又死了,灵魂就又回来了吗? 不管怎样,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母亲了,我一头扑在她怀里,象小时候一样撒娇:"妈,你这些年到哪里去了,兰兰好想你." 母亲爱怜的摸着我的头发:"妈哪儿都没去,妈一直看着你呢." 我不信:"怎么会呢,你要是在,能让我受那么多苦啊?" 我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什么都不记得,这样说只是本能,也许我真的受过苦. 母亲说:"妈知道你的苦,妈都看着呢." 她充满慈爱地看着我,说:"我知道你在那个世界上苦,也知道你的病治不了,所以想尽办法送你来这里,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生活,只可惜……总之以后要靠你自己了." 我有点听不懂她的话,只紧紧地抱住她:"我不管,总之以后不准你走了." 她说:"傻孩子,妈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母亲叹息道:"兰兰,妈这次是特意来看你的,看完你妈就该走了,以后再也帮不到你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母亲说完这话,就慢慢淡化了,我怎么用力抓也抓不住. 我一面拼命地想要在空气里抓住妈妈,一面哭喊道:"妈,你又走了,你骗我,你又走了." 我哭着哭着,泪眼模糊,突然手被一个人握住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我以为是母亲回来了,可是声音又不像,我急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俊绝美的脸. 我定神定神再定神:"殿下?" 他点头:"是我." 我茫然问:"我妈呢?" 太子疑惑地看着我:"什么?" 我举目四望,我和太子在马车里,不见母亲的踪影. 我突然想起,母亲不是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吗?难道我刚才是在做梦? 还有,太子的马车不是被成国人没收了么?我们怎么会在马车里? 我问:"殿下,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 "我是死了吗?" "你只是昏迷了." 我正待问得更清楚,自己好像突然从身上飘了出来,飘在马车的车厢里面.奇怪的是居然还能看见我的身体正闭着眼睛躺在马车里,而太子在喊我的名字:"尹兰,尹兰!" 我正想飘到车厢外面去,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又把我拖向我的身体里去,于是我就真的晕过去了. 几天来,我就这样昏昏沉沉,一会清醒一会昏迷,一会又说胡话.而且当中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 恍恍惚惚中,似乎每次睁眼都能看到太子.有好几次,他都在给我喂药,不知道这是什么药,非常的难吃.可惜我浑身无力,只好任由他给我喂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再次清醒过来,这一次清醒似乎和以前都不同,不再是昏昏沉沉的,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仿佛从来没有生过病一样. 我坐起身来,觉得被抽空的力气又回来了. 闷了好久了,我想出去走走,于是下了马车,看着蓝天白云,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真舒服! 这时太子正好过来,看到我精神气爽地站着,有些意外:"你好些了么,怎么站到外面来了?" 我拍拍身上,笑着转了个圈给太子看:"看,一点事都没有!" 太子这才相信我的确是好很多了,心情很好,甚至有点想要笑起来的样子.可惜我脚下突然一拐,"哎唷"一声又让他紧张起来. 他扶住我:"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摇头,不好意思的指指脚:"是这里痛." 原来这么久脚下都是麻木的,并不觉得脚上痛,也没有什么上药,这会知觉都恢复了,受伤的脚腕处反痛得厉害了. 我只好回到马车中,翻出伤药来,准备帮自己揉揉受伤的脚腕,这一看才发现这伤处看起来倒比原先又肿了些,甚至连着小腿和脚掌都肿了起来.想是这些天折腾来折腾去弄的,成国又没有好的医生, 于是我弯腰起来便有些困难,一弯小腿便跟着痛起来. 我正咧牙吸气地忍着痛要上药,突然听见太子说:"拿过来."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 太子皱了皱眉,伸手把我受伤的脚拿了起来:"我帮你擦." 太子一手拿着我的伤脚放在膝上,一手拿起伤药,打开,倒了一些在掌心,然后放在我的脚碗处,轻轻地揉了起来. 一时间我忍不住呆住了. 这是太子吗?他居然为我,一个小小的侍女的脚揉擦伤药,这,这,这……这是在做梦吧?可是最近我也没yy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太子问了一句:"痛吗?" 我结结巴巴不知道怎样回答:"有点痛……不,不痛……" 太子的力道放得更柔和了,我头脑中晕乎乎的,过了半晌才清醒过来,赶紧要缩回脚来:"殿下不可,奴婢万不敢让殿下……" 太子抓住我的脚,不悦道:"别乱动!" 我叫道:"殿下!" 太子皱眉:"你既然知道我是殿下,还敢不听话?" 唉,太子啊……我无奈地只好继续让他揉伤药. 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很不习惯别人对我太好,特别这个人还是太子.所以开始脚上还有些紧张.不过后来,渐渐感受到太子手心的温暖传到脚上,就如同昨夜他身上的体温一样,我终于慢慢放松起来. 脑中想起更多的事来. 这些天我总是昏昏沉沉,却每次一睁眼都能看到你,是因为你一直都在守着我,照顾我吗? 每次你总是那么细心的给我喂药,那也一定是真的了. 每次昏迷中总似乎有一个人握住我的手,这个人也一定是你吧? 太子,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好?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无数个圈,却终于没有落下来. 第十一章 诱惑 后来我才知道雷金本来是来边关巡视的,但这次中毒事件使得他要和我们同路回成国的国都下林修养.而我们则因为有了雷金王子的特别吩咐,太子的马车被送了回来,还有雷金派来的两名女仆一路伺候. 有了雷金王子同行,一路平静无波地到了下林. 到了下林才知道其实成国比我想象中还是要好多了,起码他的宫殿是修得不错的,大多数子民并不是住帐篷,街道房屋什么的还是蛮多的. 当然比起大酉,那就显得落后多了.虽然大酉的印象我也不多,但随便一眼也知道,差别实在有点大. 雷金在路途上是唯一说了算的主,对我们还不错,可是来到下林,他就将我们交给了其他官员安排,我们的马车再次被没收了. 成国用来安顿我们的是一处破落的小宅子.看来她们是故意寒碜人呢.不过破宅子就破宅子吧,反正也不是来享福的,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我倒不挑剔,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吧. 这时候我脚伤也基本痊愈了,将这破宅子上上下下的打扫收拾了一番,虽然半天下来累得半死,但比起刚来时看到的破落已经好很多了,起码看上去干净整洁. 累死我了,身为奴婢也不用太顾形象,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甩甩发酸的手腕.现在这副身体的力气这么弱,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太子递了杯水给我:"累了吧?" 我很不客气地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多谢殿下." 自从太子给我揉完伤脚之后,我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很随便了.什么上位者的礼数啊,我都有点忘记了.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不象这里的奴才那样头脑奴化严重,那些意识不是那么根深蒂固的.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就不好说了. 晚上吃了成国人送来的饭菜,实在难吃.一是习惯上有差异,口味太过咸苦,二是确实很粗糙.不过我累了一天实在饿,居然也吃了两大碗,太子则只吃了几口.没办法,太子嘛,比较娇贵. 饭后烧水洗澡,倒是一身清爽,不过舒服之余才想起我应该给太子也备点洗澡水. 不能怪我不懂规矩,尹青在的时候太子洗澡的事都是他打理的,尹青不在后我们就到了成国,开始几天我又不和太子一起,后来在一起又有雷金王子的两个女奴,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有操心过太子洗澡的事呢. 只是这里设备简陋,只有一个大木桶作洗澡盆,呵呵,太子也只能将就一下,用我用过的洗澡桶了.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子居然要我伺候他洗澡. 在我准备就绪,请太子来洗澡后正准备离去,居然听到太子说:"帮我宽衣." 我用比太子给我揉伤脚时更结结巴巴的声音问:"太……太子,你说什么?" 我很想说,我,我,我虽然和你很熟,关系也很随便,可是也不能随便到这样是不?再怎么说也是孤男寡女的,这赤膊相对…… "又出什么神?"太子伸展开双手说:"宽衣." 我在惊疑了十余秒后,终于想起古代的太子大多是侍女从小伺候着洗澡的,这个估计他们已经习惯了,不以为然了.虽然我很以为然,但是我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我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给太子宽衣解带,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要自然些,手还是忍不住要打哆嗦,而且太子的衣服甚是复杂,我解了半天,解得满头大汗,把太子的衣衫弄得非常凌乱,终于歪歪斜斜地落了几个半件下来,可惜就是没有一个整件解下来的. 太子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摇摇头自己宽衣了,那神色好像我是世间难见的第一号大笨蛋. 我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很想说举歉意的话,可是话刚要出口,又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太子,太子……他竟然已经裸露着胸膛站在我面前! 虽然他的线条十分之流畅优美而不失健美,可是我哪里敢欣赏啊,急忙低下了头不敢看,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快到嗓子眼了. 照这样下去,莫非他整个人就要**站我面前了?我的蚂呀,这,这也太那个了吧?虽然我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的**,问题是突然一个主子级别的美男**站你前面,这实在是,实在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啊. 我好歹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不是?**相见也得讲气氛不是? 好在太子脱完后自己进了水中:"别发呆了,快过来." 我这才敢抬起头来,走过去手忙脚乱地帮他搓背抹手,水十分清,我不经意一下子看到了他的全身――好在他是穿了一条比较长的底裤的,要不然,我只怕又要乱哆嗦了. 其实我还是有点哆哆嗦嗦地,只因为太子的线条实在是太美了……不是我色,只注意这个,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赞美.还有手下那质感,那弹性十足,光洁紧密的肌肤触感……总之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啊,虽然我生理年龄是十四岁,可我心理年龄是二十几岁的人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完全泰然处之是不是才是不正常的啦? 而且我要忍不住很不纯洁的想:洗完背,手臂,是不是要洗到他的胸膛,还有……天啦天啦,不要活了!谁来救救我啊! 我这么一慌张一失神把水溅得到处都是,太子再次叹息:"算了,我还是自己洗吧." 我如获大赦,脚下装了风火轮般跑出了房.太子在后面说:"冒冒失失的,门也不关." 我立刻又折回去关门,正碰上太子看我的眼神,像是在嘲笑,又象是觉得十分有趣,那一双清美的长长眼眸里竟似有无限风情,我差点又被电着了,好在立刻慧剑斩妄念,"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站在门外大口吸气,心里有些乱乱的: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半大小子么?我怎么会这种反应?不行不行太丢脸了,记住他是**,**,**! mmd,都是这个破身体的错,一定是因为她才十四岁,所以影响到我的思想,还偶尔错觉自己是个啥也不懂的怀春少女呢! 破身体破身体! 鄙视你鄙视你! 好在从这之后太子再没要我伺候他洗澡了.要不然我得鄙视自己多少回啊. 老马失蹄啊,丢人. 第十二章 质子的生活 不知道是因为我太过磨蹭,洗澡的水凉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太子一路受了风寒,太子半夜竟然开始发高烧. 我是听到隔壁太子的房间咚的一声响,听到太子怒骂了一句什么,立刻跑过去的. 只见太子滚倒在地上,我急忙上前扶起:"殿下,殿下!” 这一触手才发现太子浑身火一样的烫热,而太子迷糊中一把推开我,口里说着胡话:"滚,都滚,本太子谁也不见!"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扶上床去,探了他的额头,确定他是在发高烧,心中十分着急.这三更半夜又恰巧天上一丝月光也没有,我自己无法出去找药,而成国这落后的医术,就是去找了成国的医生也没什么药可用. 情急之下,我找来一只吃饭的碗,打碎了,拿出一片最锋利的,解开太子的上衣,在他背后刮痧,希望这样可以快点帮他解热. 我手里拿着锋利的瓷片,在太子光滑如缎的后背用力刮下去,随着沙沙的刮痧声和太子的痛哼声,他的背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血红的道子,我虽然很是不忍,可也只能狠心再刮,很快太子背上全部布满了血红的道子,有些重复刮过的地方,已经渗出血来. 最后我自己也终于下不了手了,便帮他穿好衣服盖好被子. 我疲惫的躺倒在一边,看着昏睡的太子,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在心底酸酸软软的感觉. 一定要好起来啊,太子. 我们现在真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次日早上,太子的高烧已经稍有减退. 一早发现成国送过来的饭食更加难吃,莫说生病的太子,简直连我都吃不下. 我想了一会,走到值班的侍卫面前:"军爷,我家太子生病了,可否放我出去买点药和菜?" 侍卫是个高高大大,肤色红黑的小伙子,他摇摇头:"不行,但是我可以帮你向长官通告一下." 我脱下手上的银镯递给了他:"请军爷行个方便,病人等不得呢." 小伙子脸红了一下:"不行,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也不能放你出去." 我急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似乎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下又说:"再说我马上要交班了,你求求接班的那位军爷吧." 看来这个小兵心地还算不坏. 正巧这时接班的侍卫走了过来,问:"什么事?" 我再次将那些话对他说了,他拿起我手上的银镯说:"嗯,这东西我家婆娘刚好用得着,酉国的东西就是好看." 我一看有戏,急忙多谢,他一挥手:"去吧去吧,快点回来,超过一个时辰就不行了." 我飞一般的奔出去,在路边采了些药草,又走到一个店里用银钗买了些好米和油,肉.店家很是喜欢,原来成国人没有什么工匠,首饰也很缺乏,一支银钗在他们看来也是很精美的贵重的东西. 不过成国人也诚直,店家并不占我的便宜,找了一些碎银给我. 等我赶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半个时辰. 我熬好汤药的时候,太子已经醒了. 他看着我习惯性地皱眉:"你这副样子……" 可是他马上发现自己状况不对,声音哑得不行,我走上去扶起他,把药喂到他嘴边:"太子,你生病了,快吃药." 太子吃完药就出了一些细细的汗,我知道这药没找错,心中高兴无比,帮太子洗漱后又去熬了稠稠的米粥,放了少许肉丝,让太子食用. 太子吃了一碗,半躺在床上休息,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他发出低而沙哑的声音:"我好些了,你也去梳洗休息一下吧." 休息就休息,干嘛还要加上梳洗两个字?我十分疑惑地来到院子中,水缸中的倒影吓了我一跳,这谁啊?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脸上还有些灰! 晕,原来我弄得这么狼狈啊,难怪太子要加上梳洗二字了. 丢人丢人,我赶快的梳洗好了,也吃了些粥,又过去照顾太子. 太子又睡了一觉,醒来好了许多,本来高烧这回事只要能退,基本上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的声音也不那么沙哑了,不过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你出去找药了?" "是啊,殿下." "这粥是你煮的?" "是啊,殿下." "这米和肉丝都是你买的?" "是啊,殿下,是不是不好吃?" "你哪里来的钱?" "这个,这个……奴婢身上还是有点钱的." "你的发钗呢?" "呵呵,忘记戴了." "你的手镯呢?" "呵呵,呵呵,也忘记戴了." 太子拿出一只银镯,和我的那只一模一样:"这是什么?" 我不明白这银镯怎么会和我的银镯一模一样,怎么也想不明白:"……" 太子拿过我的手,慢慢地把镯子替我戴了上去:"笨丫头,以后不准乱拿出去给人,要用银两我这里还有些银票." 我看见太子的眼神怎么好像有那么一丝温情和怜惜呢? 我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咳咳,那个,奴婢以后知道了."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银镯被侍卫领班发现了,他就拿着退了回来,还十分委婉地说以后有这样的事可以直接找他.于是太子给了他一张比这银镯价值几十倍的银票. 早知道当初我就该从他身上把银票翻出来,我的首饰可得留着自己到紧急关头用. 有了太子的银票,我把外院大大小小的侍卫,侍卫头目都打点了一番. 都说成国人诚直,但既然大家都有份,领班也同意,这银两也就很自然的拿了.再说他们还是很坚持原则的,只答应让我以后偶尔出去买菜,其他事情一概不许. 于是过几天等太子病好后,我就自己买菜做了一个红烧肉. 我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后,拿出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红烧肉,连围裙都没有解下,就急不可待颇有些邀功心态的请太子来吃:"殿下请用膳." 相对起我这副粗鲁模样,太子优雅得好似天人,只见他缓步过来,轻提长衫,翩翩落座,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块,慢慢咀嚼,然后道:"嗯,很不错." 我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概:太子真是美啊!连吃饭都这么美! 难怪说士为知己者死,有的人的魅力就是这样无法挡啊. 我急忙又端上另外一盘拿手力作――凉拌土豆丝,虽然在这样冷的天气吃凉拌菜有点那个,可我发誓这真的是我的拿手好菜. 果然,太子试过之后道:"虽然凉了点,但别具风味,也不错." 我终于明白了人生最大的满足就是得到别人的肯定,我此刻真想化身成一个厨神,把无数的美味献给太子,可惜我今天能端出来的就这么两盘了. 次日我又使尽浑身解散,做了一个炒鸡蛋,外加一个菜心,虽然没有昨天的好吃,但也不还不赖. 下一顿又是红烧肉,凉拌土豆丝. 接连几天不是红烧肉,土豆丝就是炒鸡蛋. 反复了几天后,太子终于忍不住质疑了:"你莫非只会炒这几道菜." 我惭愧地低头. 我唯一拿得出手的真的只有这么几道菜. 我后来又勉为其难地换了几个菜,无奈一个比一个炒得更难吃,太子也是无可奈何,我不会做菜,他更加不会,凑合着吃吧. 好在我最后灵机一动想起了一道自制酸萝卜丝,于是腌制了几罐,每餐拿出来,果然很能下饭好吃,要是菜好吃太子就多吃点菜,要是不好吃,他就多吃点酸菜下饭,反正无论怎样难吃,油份还是足的,比成国送来的食物好多了. 本来我想着可以从外面买些熟食来吃,可惜侍卫坚决不让,大概是怕有人在里面放毒,让太子毒死了可不好交代.虽然是个不受尊重的人质,但上头没有命令叫死,也不能在自己手上死了. 第十三章 鸿门宴(1) 这几天下来,虽然总要伺候太子,可好像现在伺候起来没有那么难了,主要可能是太子没有以前那么讲究了吧,也就是简单的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这样,虽然还是毛脚毛手,不过太子也不习惯了. 不习惯也不行啊,没了我,连个粗脚粗手的都没有了.他就得自己烧柴生火做饭,他行吗他? 可能是因为相对安逸了几天,我的失眠症又开始了,有一晚辗转反复实在是睡不着,就爬起来到院子里坐坐,没想到看到太子也在院子中坐着. "殿下还没有入寝?" "嗯." "哦" 太子又问:"你近日似乎睡得不甚好?" 宅子太小,太子就住我隔壁,大概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动作都被他听到了. "奴婢一直有失眠的顽疾." "哦" "嗯." 然后沉默,太子似乎在出神,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 太子突然低低唤道:"尹兰." "奴婢在." 他的眼神在月光下幽幽黑黑:"从此以后,我身边便只有你了." "殿下……" 太子这突然的话语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如果有得选择,我还是不想作人家的奴才,终有一天还是…… 想到这里,我有些惭愧. 气氛有些伤感,太子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却终究转口了:"你的笛子吹得甚好,吹一曲来听听吧." 我急忙拿了笛子出来:"不知殿下想听什么曲子?"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大酉的曲子我估计一首都不会,让人点曲简直是自找麻烦. 果然:"水调曲." "……奴婢不会." "阳春曲." "……奴婢也不会." "白兰调?" "……" "居然都不会,就随便一曲吧." 我如免大赦,为补救一下面子,选了一曲经典的苏武牧羊. 虽然洞箫才是最适合吹苏武牧羊的,但大酉的笛子音色相对低沉,应该也可以吹的. 苏武牧羊,凄婉悠长,催人愁肠. 我不由又想起了尹青.他的小脸,他的笑语……还有他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有离去的母亲……还有很多很多很模糊的,一闪而过的画面,不知道那些究竟是我前世的体会还是什么,总之,这一刻我的心情如此悲伤. 笛子本来擅长明快欢乐的调子,此刻在我手里却吹得比那洞箫还要低婉忧伤.一曲罢了,门外的侍卫骂道:"大半夜的吹这愁死人的曲子,作死啊!" 另一侍卫却哭道:"我想念乡下的阿妈……" 太子听完,却像是失魂落魄,久久地坐在院里没有动弹. 我心中也堵得难过非常,突然十分后悔吹了这样的曲子,因为我并不是那种喜欢凄凄哀哀的人,就算再苦再难,自己也得对自己好些不是?何必要自怨自艾,自寻难过呢?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我应该是个快乐的人不是吗? 我"啪"的一声将笛子掷之于地:"尹兰从此再不吹此曲!" 不等太子发问,我自顾自一泄心中郁闷:"这样悲悲切切的曲子,除了丧人意志,让人徒增难过外,简直别无益处,吹来何用!” "人生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值得凄凄惨惨的!" "就算死,死之前也要苦中作乐!" 说完,不管他人作何感想,反正我自己是舒坦了许多,张臂仰头对着天空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胸中再无一丝难过. 舒服完了,发现自己这姿势在太子面前似乎有点放肆.不由得望向太子,准备做出恭顺些的样子来. 太子大概并未注意到我的放肆,刚才还在难过的他,此刻眼中却异常明亮,"说得好!" 他蓦地站起身来,一拳击在石台上:"我武成南堂堂大酉太子,怎能如此意志消沉,连一个小小侍女也不如?" 太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子,不过说真的,这样的太子才更象一个真正的太子,才有太子的气势!同时,也更像一个……一个,对,更像一个男子汉! 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说点激励的话:"没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我相信殿下他日定有转机!" 由于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自己又把奴婢说成我了。 太子一拳紧握:"好,尹兰,日后我必当振起精神,绝不就此认命,坐等鱼砧!" 此刻的太子站在月下,长长的眉毛傲然斜飞,清美的眼眸坚毅无比,月光映出他欣长挺拔的身姿,紫红色的长袍迎风扬起,简直是风华绝代,气势非凡. 我喜欢这样的太子. 又过了几天,成国国君元野王差人来请太子参加他的五十大寿. 我的直觉就是:鸿门宴. 我们到了成国也十来天了,元野王从来没有召见过太子,平日的住食有安排得这样的差,怎么看都是十分的轻视怠慢,如今竟然请太子去赴宴,能有什么好事? 但是无论如何,元野王有请,不得不去. 这日元野王的寿筵并非象大酉一样设在宫廷内,而是在王宫外的一片草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众人依次围坐两边,十分率性自由.这样子虽说看起来有些奇特,倒也不用怕冷. 坐在最上首的元野王和雷金的样子有七分象,只是胡子浓黑,眼大而稍鼓,多了几分粗犷威猛.他身边的王妃丰腴而明亮美艳,雷金的眼睛倒更像她. 太子向元野王行礼贺寿,元野王心情甚好,挥手道:"好,好,你们酉国人就是规矩多,请坐吧." 我看见雷金坐在元野王下首的一排位置上,对着我们这边颔首一笑. 席间很是热闹,成国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篝火前还有一群野性十足,丰满性感的成国美女唱歌跳舞.他们的歌舞大都热情洋溢,刚劲有力,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可惜太子坐下没多久,成国就有人出言不善:"酉国的太子,今天是我们王的寿诞,你这般小口吃肉,小口喝酒,难道是对我们成国不满么?" 太子抬起一双清亮冷静的眼眸:"阁下误会了.大酉成国的习俗各有不同,我们大酉的饮食习惯向来如此." 这人轻蔑一笑:"哦,原来酉国的习惯就是这样慢吞吞要死不活的啊,难怪你们的国土虽大,军队却脓包得紧!"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太子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充耳不闻. 成国人笑完,又说:"不过听说你们酉国人打战虽然是不行,歌舞倒是很在行,今天是我王的寿诞,酉国的太子何不献上一出歌舞助兴?" 元野王也笑着点头:"这个主意很好!" 第十四章 鸿门宴(2) 我看见太子的拳头在暗中紧紧握起,又松开:"成南愿为陛下舞剑,让陛下见笑了." 太子缓步走入场中:"尹兰,为我奏笛!" "是!"我急忙拿出腰间的笛子,不敢大意. 想了一想,我吹了一曲<大风歌>.低缓肃然,还有几许悲壮的笛声慢慢回旋开来,太子因为没有听过此曲,开始只是双手持剑平举胸前,静静伫立场中,以适应我的曲子,但是在别人看来,这个动作却十分符合我的曲意. 少顷太子手中剑已缓缓起舞,他俊美的面容冷清高贵,一剑一式间是那么悲壮神圣,犹如就义的英雄,赴死的王者,就算死,也凛然不可侵犯. 又或许,他演绎的正是现在的自己. 就连我这个吹奏之人也忍不住要为太子赞叹. 这一曲何等的高贵庄严,丝毫无损太子的身份,只怕成国人想要污辱太子的心思却并未成功. 成国人当然不肯就此放过:"酉国太子的剑舞的确非凡,我听闻你们酉国有一出<戏群戏>非常有名,太子何不趁兴跳来助兴?" 元野王道:"哦?有这样的舞,好,就让本王见识见识!" 太子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变了一变,答道:"恐怕让陛下失望了.成南并不会此舞." 我倒是听尹青说过,<戏群戏>的确是大酉的有名的经典舞蹈,只不过却是一出带着丑角性质搞怪发笑的舞蹈,一朝太子怎能去跳这种丑角舞戏?这简直是莫大的污辱! 我愤怒地咬牙,成国人欺人太甚! 一个成国大臣笑得十分阴险的开口:"我曾经去酉国出使,当时酉国的王上请我观看了这出舞,记得太子也在场.以太子的根基和聪明,就算你真的没学过,大抵模仿几出应该也可以的吧?" "就是,推三推四,太扫我王的兴致了!" 太子的拳头越握越紧,面色沉如水,我知道他是断不会去表演的,可是成国人如此相逼,该如何是好呢? 元野王座下王子一列中站出一个三十多岁,豹目突额的威猛男子,停先前的介绍他应该是成国的太子多吉,此人一拍面前的桌子大声道:"既然你只会舞剑,那定是武艺很好了?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你要是赢了便罢,要是输了,就得给父王表演<戏群戏>!" 所有人估计都看好他们成国的太子,拍手道:"好!" 多吉要跟太子比武艺?我不由替太子捏了一把汗.本来成国就以骁勇善战闻名,成国的太子自然也武艺不凡,再说他那么高大粗壮,太子才十七岁,酉国的国风又比较柔弱,唉! 太子却抱拳道:"但凭多吉太子安排." 元野王哈哈大笑:"好,今天就看我成国的太子和酉国的太子,谁的武艺更高!" 比试的内容按照成国的惯例分成,骑,射,举重,三局两胜.这里既然是草地,比试现场布置起来也相当的方便,第一局便是比箭. 比试规矩为两人骑马各持九箭,场中放飞一群飞鸟,谁射中的数量多,就是谁赢.如果数量同样多,时间短者赢.从这一点上来看,知道成国人是很注重实战经验的,这种比法比在教练场上射靶更能较出真本事.不过太子只怕更加吃亏吧. 我担心的看着太子,他骑在马上薄唇紧抿,严阵以待,但并没有一丝焦虑急躁,看起来临战心态还是可以的,就不知待会究竟会怎样. 比试开始,场中呼啦啦飞起几十只鸟,太子和多吉各自催马,追随着四散的鸟张弓搭箭,随着飕飕声响,不断有鸟中箭落地,然而更有些来不及射下的鸟飞得更高更远,这就更加讲究箭术了. 这时候太子竟然一箭射空,在半空中歪歪斜斜地落了下来.多吉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因为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箭放空,如果他保持不放空,就算慢慢射,也是赢定了. 我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开局便输,只怕后面的两局也胜算不大. 这时太子手中只有两只箭,他稍稍皱了皱眉头,仍然冷静搭箭,只是这一箭他瞄的时间却很长,然后只听嗖一声,箭出直射高空,命中,落下来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沉重,我突然惊喜的发现,这一箭竟然射中了两只鸟! 我的嘴差点张成了o型,这就是著名的一箭双雕? 这时多吉已经射完,本以为赢定的他脸色紧张起来.可能他也没想到太子竟然能够一箭双雕吧. 当然,多吉现在已经射完,如果太子最后这只箭只能射中一只鸟,那么数量虽然一样,但从时间上来说,还是多吉赢.所以太子最后这一箭更是至关重要. 然而连发两箭都要一箭双雕,却是非常之不容易的事情.所以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太子的这最后一箭. 太子搭上最后一只箭,瞄准,再瞄准,可惜最后这鸟群已经飞得更散,几乎不可能找到两只位置会交叉重合的鸟.我刚刚兴奋的心又沉了下去. 太子大概也看出不可能再度一箭双雕,终于出箭,准确命中一只. 多吉得意的笑容浮上来,我无奈的看着太子,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输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竟然再度举弓,对着头顶唯一一只还没有来得及飞远的鸟.我急忙瞪大双眼,难道太子手上还有一只箭?不可能吧? 太子手中确确实实是空弓,然而一声弓响,这只鸟竟然应声而落! 场上突然一片静寂,所有的人似乎都不相信,太子竟然以空弓射下了鸟? 我的大脑也跟着呆滞了一分钟后,脑中冒出这样一个词语:惊弓之鸟! 原来传说中的惊弓之鸟真的存在. 片刻,场上终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好!好个神箭手!" 后来我才发现,成国人这一点还是很好的,就是他对你再有成见.但假如你真的有惊人之处,他一样会衷心认可并赞叹. 当然场上最高兴的要数我了,一双手掌都拍得发红发痛了. 太子,你果然是好样的! 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对太子刮目相看. 多吉恐怕是场上唯一脸色难看的人:"准备第二局! pk了,粉红票粉红票,推荐票,我的请千万要给票票啊。我是新人,没有强大的粉丝团,全靠你们看书的读者了。 第十五章 鸿门宴(3) 开始比试骑马,多吉再不敢小瞧太子,一声开始,两匹马便同时飞驰起来,两人的马术几乎都差不多,两匹马一时不分前后,并列前奔,各人心中更是紧张,这一场要是太子险胜,三局两胜,就算全场赢了. 没想到的是,多吉突然一匕首扎在了自己的马屁股上,他坐下的马一声长嘶,痛得狂奔起来,虽然立刻超过了太子,但却已然不受控制.元野王身边的王妃心忧儿子,急得站起身来惊叫:"多吉,你疯了么?" 第二局,多吉胜出.他在惊马经过终点的时候,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虽然身上多处受伤,但确然是胜出了. 这多吉太子是不是好胜心太甚?这一着险棋实在凶险,好在侥幸只是受伤,如果因此丢了性命,或者断腿断手呢? 太子摊上这样一个对手,也实在是倒霉,如果输了他真的会去跳<戏群戏>吗? 不,我不希望看到这样一幕. 第三局,举重,我十分担忧的想这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事,太子是必然比不过多吉了.不过太子是否又会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果然,多吉虽然受伤,却一手举起了地上的九足鼎,并坚持了几秒钟,才砰的一声放下来.我偷偷瞄了瞄太子的脸色,虽然没有太多的动容,但是我的心却开始往下沉. 我对他太熟悉了,他眼光里没有了先前的亮光. 难道就真的这样输了吗?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脑中瞬息千转. 太子一步一步走上前,低眉看着那鼎,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试举,最后终于抬起头来,道:"不必比了." 多吉脸上终于放出光来,虽然先前他也猜太子的力气是不可能有他大的,但是太子前两局都十分让人吃惊,这局万一又冒出什么惊人之举也是未尝不可的.如今太子亲口放弃,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狂妄轻蔑地看着太子:"酉国的太子,请你准备好<戏群戏>吧,哈哈哈哈!" 太子眉眼低垂,我看不出他眼中的神情,只看到他那只手又紧紧握了起来. 愿赌服输,受辱,是必然的吗? 不,不能让太子受辱,不能. 我不想看到他受辱. 上天啊,只要不让太子当众受辱,我愿折寿三年,不,五年,十年……都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挚诚感动了上天,我脑中突然一个闪念,竟然有了主意. 我站出去拍手笑着:"多吉太子误会了,我家殿下的意思是说,这局没有比的必要,因为在我大酉,就连一个十岁儿童也可以胜出!" 所有人都惊疑地看着我,多吉脸色一沉:"好,那你倒是让我开开眼界?" 我对着同样也十分不解的太子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然后问成国人要来了一块又长又厚的木板,又让他们放了一块大石头放在九足鼎近处. 没错,我就是要使用杠杠原理,不过我心中还是有些打鼓,因为这九足鼎看起来实在很沉,不知道这块木板够不够我跷起它来. 我以石头为支点,以木板短的一端穿过九足鼎下,我爬上木板的另一端,一步一步朝更高的尽头走过去,心中暗自祈祷:老天爷,你让我穿越过来我也没啥话说,这一次可千万要帮我啊,千万要帮我…… 终于,快走到木板的尽头时,木板慢悠悠地往下,九足鼎被跷起,持平,再往前一步,木板的这头已然微微下沉,我立刻站住控制好平衡,让九足鼎持平在空中而不至于下滑,我一颗心终于不再悬起,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站在木板上对着张口结舌的众人莞尔一笑:"各位请看,这九足鼎现在想要举起多久,就能多久." 多吉怒道:"这不算数!我是徒手举起来的,太子也应该徒手举起!" 我继续笑道:"多吉太子此言差矣,这局比的是举重,不管用什么工具,举得起来便是.就如战场上对决,用刀枪杀敌难道并不算杀敌,一定要用赤手空拳?" 多吉还是不服:"那是大家都有刀枪!" 我说:"可是有些军队的刀枪不够好,马匹不够壮,甚至也有缺乏兵器的时候,如果因为这个打了败战,难道也不算败战?" 多吉怒道:“你,强词夺理!” 我笑笑:“多吉太子,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可以使用工具辅助重新举一次,我们没有意见的。” 呵呵,成国要是有大象倒是可以和我比比,让大象鼻子那么一卷,估计举多重都没问题。 成国人耿直,听了我的话很多人又觉得确实有道理,雷金王子很适时的插进来一句话:"父王,我看这酉国侍女虽然取巧,但这方法确实巧妙,我成国却无人能想得出." 元野王点头,一锤定音:"嗯,此局,酉国太子胜出." 太好了,太子终于不用被人当众污辱了.我心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过的开心一笑. 多吉狠狠地瞪了雷金一眼,雷金则还是微笑着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对着雷金感激的一笑,雷金看着我笑意更盛,似乎觉得我是个很有趣的人. 谁知我这一松懈,脚下力度没有控制好,九足鼎那头立刻重重落地,这九足鼎是何等之重,一弹之力将猝不及防的,我那瘦弱的身躯高高地弹飞起来.我身在空中心想完了,这下定要要摔个屁股开花或者狗吃屎,丢大发了! 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噗"一声……不对,应该是扑通一声才对吧?再说这地上也太软了吧?疑惑不解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太子一双微微含笑的眼睛,一句声音不大,听起来也不象是责备的话从他好看的薄唇间吐出:"真是个冒失的丫头." 我突然觉得此刻的太子竟然俊美如斯,光华四射,同时又……有点蛊惑? 不对,大大不对,这感觉太不一样了,这真的是我跟随了这么久的太子殿下吗? 他将木偶般的我轻轻放下:"发什么呆,站好了." 他刚才笑了?对,他笑了! 我终于知道刚才的那一瞬间为什么太子会那么的不同了,原来是因为他刚才笑了. 虽然我也不怎么笑,可是在这之前,我是从来没有见过太子的笑,没想到他今天竟然笑了,虽然才微微一笑,只笑了那么一下,可是我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笑起来的太子,是很有蛊惑力的. 多吉大概不忿在人面失了面子,又向元野王请战:"儿臣想与酉国太子对决切磋武艺,不关胜负,只为父王助兴!" 元野王大概也想看看多吉到底能不能从实际对决中胜出,应允了. 太子并不畏惧,举步上前,拔剑出鞘:"太子请!" 多吉拿出一把威猛的大斧子:"请!" 多吉力大勇猛,加上刚才的一口恶气,出招狠历准快,太子却也剑法清奇,刚柔并济,常常使出些四两拨千斤的招式,两人斗在一处,竟是棋逢对手,胜负难分. 我此刻知道了太子确是有点真本事的,所以并不担心,一门心思欣赏起太子矫健而优美的身影来,越看他越好看,心里也忘了他的心理年龄其实比我小,以前还被我当成**的事. 多吉太子一心求胜,久攻不下,有些急躁起来,按说太子明明一直沉着应付,应该不会落败才是,可是没想到的是,最后太子的剑竟然"当啷"一声,被成国太子的大斧子砍断了. 太子丢剑退后几步,抱拳道:"多吉太子果然勇猛无匹,成南不是对手,甘愿服输." 我怀疑太子是故意输了,给多吉一个台阶. 多吉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元野王和王妃脸上也十分有光,席间气氛也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各人虽然时而出言不逊,也再没有想出什么花招来难为太子了.这一出鸿门宴,太子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第十六章 入宫医病 回来后,太子问我:"你那举石头的巧办法,是何处学来的?" 我说大酉十岁孩童都会那是讹成国人的,太子既然这样问,想必其实大酉也并没有人知道这个原理吧. 我支吾着回答:"是小时候玩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太子又问:"你那些美妙的曲子,简直是闻所未闻,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个……是奴婢小时候偶遇一位老人教的." "那么你那可以取人命,救人命的医术,毒术呢?" 这些本来我以为太子很早就会问的问题,他一直没有问,现在却突然问了出来,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由有点慌张:"这个……也是我小时候那个老人教的." "知道吗?你总是让人意外."太子没有多加追问,像是只说给自己听,微微低头轻声感叹:"你真的只是一名侍女吗?" 我低头,看来以后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是少做,说不定哪天就露馅了,好在这是在成国,就算做错什么太子也无处考证. 太子说完这番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短暂沉默起来. 我趁机说了一个问题来分散太子对我的注意力:"殿下,依奴婢看来,成国并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想办法早日离开为妙." 当然这是废话. 不过太子的注意力被成功拉回:"嗯.只是谈何容易." 我又进言道:"依我看雷金王子和多吉太子并不和谐,雷金王子又对我们比较友善,有机会多接近说不定会有帮助." 太子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成国并不允许我与他们的国人交往,这件事只能静待良机." 说机会机会就到了.一月后,我突然被传召入宫. 原来元野王突然发病,目前神智昏迷,国中一干巫医都束手无策,王妃急得一直哭泣,要大臣们到各国去遍寻名医,但是远水难救近火,古代又没有飞机汽车,一时半刻也无法请人来,这病来得这样急,只怕请来了人元野王已然不行了,雷金于是立刻想起了我. 雷金将我推荐给大家的时候立刻遭到了以多吉为首的一干人等的强烈反对. "一个酉国下女,怎能医病?简直是开玩笑!" "我国那么多巫医都无济于事,随便叫一个奴婢能行吗?" "她又不是大夫!" 多吉甚至这样说:"雷金,你让一个酉国来的质子医治父王,莫非居心叵测?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要负责!" 这话实在太严重,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敢再坚持让我医治元野王了,雷金也十分无奈,只好让人先带我离开,没想到却被王妃叫住了. “等等!” 王妃原本明亮的眼睛此时红红肿肿,是因为元野王的病哭的。她虽然十分悲伤,但并不像寻常妇道人家一样惊慌失措,她站起来挺直腰背,自有一种王家的威势在。她的眼光慢慢扫过群臣,扫过多吉,让大家都不由自主有些莫名的心虚后,她提高声音说:"她既然能医治好雷金的病,为什么不让她试试呢?反正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办法,眼看大王都变成这样了,还在这里争执这些无谓的事情。" 王妃说完又严厉的看了多吉一眼,多吉虽然性子有些刚猛鲁莽,但此刻在王妃的逼视下也不敢再作声,只怏怏低了头一言不发。其他人间太子都这样,自然也都不敢吭声了。 我觉得这个王妃真不愧是王妃,跟她身后哪些只知道嘤嘤哭泣,全无主张的几个王妾比起来,实在有魅力多了。 王妃最后缓缓说道:"当然,大家也都是为了大王着想,这我知道。但是各位不必担心,若是出了任何差错,都由我一个人负责,雷金,你只管让她试一试吧。" 有了王妃这句话,雷金这才让我上前去观察元野王的病情,并慎重道:"尹兰,若是有把握,才能医治,明白吗?" 他这是担心我真的医出问题来,多吉一干人又要趁机针对他,我朝他笑了一笑,道:"王子放心就是,尹兰自有分寸." 我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到元野王躺在床上神智昏迷,牙关紧闭,浑身僵硬而挺直,再伸出手一把脉,已经知道他是典型的中风。不过他的病情异常凶猛,必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还好是在中风,要是别的病我就是会治成国也未必就有药。中风就不一样了,治疗中风最好的手段就是针灸。 我沉着点头,胸有成竹,头也不回,只朝他们一伸手:“拿银针来!” 本来还想扮下酷,等他们拿过银针来之后就潇洒的露两手。结果我的手伸出去半天,也没有人放银针上去。不得不回头看他们:“银针啊!” 成国的几个御医望着我发愣,王妃有点急了:“御医,为什么不给她?” 御医们你看我我看你:“臣等……不知道银针是什么东西,请问是什么贵重药材还是其他是什么?” 我晕。作为一个医生连银针都不知道!算了,成国医术真落后,估计他们根本就没有用过银针。 我只好解释:“就是用银子做成的针,有没有?” 各人摇摇头:“银子可以用来花,用来打造首饰,可没见过银针。再说就是缝衣服一般也用钢针,银针也不好用啊。” 唉,实在没有银针,其实钢针也可以的。不过我很奇怪成国这么不发达,居然也有了冶钢技术? 我无奈的摆摆手:“那就拿多些缝衣针来!” 很快有人慌慌忙忙的拿了一把缝衣针过来,虽然比我们现代的缝衣针是粗了点,当针灸用还是可以的。 一位御医突然大胆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姑娘要用缝衣针干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其他人也很期待我答案,我只好解释道:“这是我们大酉的一种医术,就是把针插进病人头上身上各个紧要地方,病就能好了。” 在场立刻有几个人跳了起来:“什么?要用针插进大王的头?” "针怎么能往头上扎,莫非酉国人想借此谋杀大王?" “不行,绝对不行!” 我啼笑皆非,仰头叹气,然后转过眼去看着王妃:"但请娘娘决断奴婢是医还是不医?" 你要说医我就医一下,要说三道四的我还真不想找这麻烦。本来我和太子在成国的日子就不好过。 王妃也没想到我竟然要用针扎元野王的头,很是犹豫了一番,最后看了看元野王神志昏迷的样子,终于还是咬牙道:"医!" 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是真的在帮大王治病,如果图谋不轨,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第十七章 神来之针 有了她这句话,多吉立刻指挥了一队刀斧手过来,手握兵器站在我周围,那阵势仿佛只要我有一丝半点的不对劲,便要立刻将我剁成肉屑! 一时间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王妃对此也没有发表异议,表示默认多吉的行为。大概她还是不放心我吧。当然我也能理解,毕竟要用针扎人家的王,他们又没有见过针灸,担心也是正常的。 只是苦了我,要在这种阵势下治病。好在我胆子还行,也经历过生生死死,能吓倒我的事情已经不多了.要不然换一个普通大夫,可能本来能医治,也要被吓得手下慌张,弄出事来. 看着我将缝衣针一根根在火上烧得通红,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见我从容不迫,镇静自若地手起针落,每个人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生怕出什么意外。 好在随着我一针针下去,元野王并没有出现他们所担心的什么七窍流血的异状,相反眼神慢慢清朗起来,成国人这才放心了些,但一个个也不敢乱动,只紧张地看着. 最后一针下去,突然听到元野王大叫了一声:"啊!" 这一声让大家都不禁吓了一跳,王妃慌忙大叫道:"快停!" 多吉大概时时刻刻不忘记要反对我的医治,立刻一声令下:"抓住她!" 刀斧手立刻将雪亮沉重的斧头压在了我脖子上,我手中握着缝衣针于诧异之中也无比郁闷,按道理这一针下去并没有什么不妥,为什么会让元野王如此大叫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人出乎意料,元野王随着一声大叫跳了起来,豹眼怒瞪,须发皆竖,抓住身边正嘤嘤哭泣的一名美艳王妾重重一耳光扇了过去,嘴里激动莫名地骂道:"气死我了!我那样宠爱你,你竟敢偷汉!" 成国人说话真粗鲁,一个大王居然也说偷汉.不过我也明白了他那头风如此凶猛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位王妾确实很美,十分性感妩媚,就算此刻被打,满脸泪水,那不同于一般成国女子的雪白肌肤,和大大的幽深雾蒙蒙的眼睛,也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元野王此刻却并不怜香惜玉,一把拎起她,大声逼问:“说,他是谁?快说!” 美妾惊恐,一直摇头,哭道:“我,我不没有……我不知道。” 这一场突起的变故,让大家一时都愣住了,还好王妃第一个反应过来,喜极而泣:"大王醒了,大王醒了!" 一干臣等这才回过神来,一起跪下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必定有神明的庇佑!" 我也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嘛,一个头风也能出差错,我日后还怎么混啊? 不过那些刀斧手也忑没眼力劲,他们大王都醒了,该把我放了不是?竟然还傻呆呆地把刀斧架在我脖子上,压得我的肩膀只发痛. 成国这些大臣王子,看见元野王醒了,只顾在哪里激动来激动去,都把我给忘记了。 元野王本来还想逼问哪个美妾,此时看到众人激动的架势,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而王妃却已经扑上去抱住他,泪流满面:“大王,你可真的醒了,要不然我要怎么办啊?” 元野王扔开手上的美妾,扶开王妃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的把他昏迷不醒的事说了一遍,元野王这才知道自己的凶险,吃惊之余都忘记了那名偷情的美妾。 那边乱成一团,就没有一个人想到我是不是该放了,最后激他们激动完了,雷金终于想起了我,走过来对刀斧手喝道:“还不退下?立刻放开她!” 刀斧手们这才退下了,我呲牙咧嘴的做了个肩周运动,妈的这些家伙再不放开,我肩都快给压断了。 雷金歉意的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看在他语气还算诚恳,我和太子又不过是质子的份上,我大量的原谅了他:“还好啦,没事。” 他突然眼神有点怪地望着我,然后走近来伸出手,摸在了我脖子上。 我顿时有点石化。 吃我豆腐?可是这是大庭广众啊,乖乖。 再说,应该也不至于吧……这么突然的…… 正石化着,他拿开手,关切地说:“你脖子上流血了,有一道小伤口。” 一定是那些斧头不小心划到的,说实话刚才刀斧手比我还紧张。 不过……靠,你早说嘛,用得着动脚动手的吗? 于是我由医者变成了患者,四五个成国御医围着我包扎,其实很小的伤口,就是划过一点而已,居然被他们包扎成了个大脖子。 除了脖子不习惯外,伤口处感觉倒很良好。其实成国的伤药还是不错的,大概因为好战,受伤的人多,这方面比较有研究。但成国也就伤药不错了,其他的……简直不堪一提。 我这边被包扎完,元野王那边的激动也差不多平息下来了。 元野王得知全国大夫都苏手无策,却是我这个酉国的小小侍女医好了他,他甚是惊讶:"一个小小的侍女,竟然也会医术么?" 不等我回答,元野王突然伸出手指直指着我说:"哦,我记得你,就是上次那个很聪明会耍诡计的女娃子是不?" 我知道他指的是太子和多吉比试举重那件事,于是跪下答道:"正是奴婢." 他十分惊奇我竟然会医术,又问:"你在酉国是大夫吗?" 其实我上辈子到底是不是大夫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会医术,还会些毒术,估计是医生的可能性比较到,都二十一世纪了,又不是武侠小说,不会是什么专业用毒的人. 听到元野王问我,我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回道:"奴婢只是一名寻常侍女,本来也只是略懂一点医术而已,并未见过大王这种复杂奇怪的病." 这下他更好奇了:"哦?那你又如何能医治的?" 我说:"这是因为我日前发了一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教了我如何医治大王的方法,还说什么我家太子和大王是前世的朋友,今世的命数也会互相影响,若是大王的病痛不得好转,我家太子也必将时运不济." 我这一番胡言乱语,说得天花乱坠,本来就极信奉神明的成国人也一个个听得将信将疑。 一旁一个大臣居然得出这么一个结论:"难道说我王这番病痛,却是因为慢待了酉国太子?" 呵呵,你真是笨得可爱,我要的就是你们这么推论,然后对我家太子好一点。 多吉自从上次比试一事,很不喜欢我家太子,立刻说:“大家怎能信一个卑贱的酉国人,她根本就是妖言惑众!" 元野王本来在沉吟,毕竟是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就此相信。 但多吉的话太无礼,元野王对他皱眉道:"她医治好我的病,也算有功。" 多吉本来还想说几句,看元野王的眼神是不想听他再说话了,只好怏怏的住了嘴,很不忿地瞪了雷金几眼,大概是恨他又抢了功劳,得到父王的喜爱. 果然,元野王大病得愈,连那王妾偷情的不愉快事情也忘记了,心情甚好,对雷金大加赞赏了一番,雷金则谦虚的说:"这是上天对父王的庇佑,儿臣并没有什么功劳." 元野王夸完雷金,又要赏赐我,我又顺着杆子爬了几句:"大王必定是上天一心要庇佑的人,奴婢才能得奉神明的指示,为大王医病,奴婢已经受宠若惊,不敢再要什么赏赐." 这番话说得元野王开心不已,虽说我不要赏赐,还是赏了一些布匹首饰,然后派人送我回去. 第十八章 奇怪的人 送我的人还是雷金。 一出宫门,他就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眸黑亮如星,右手在胸前握紧,再对我伸出,五指用力一张,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成国人用来表示‘很佩服’的意思。当时我只觉得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很帅。 我微笑。虽然我看不懂他这个动作的意思,但能感受到他高兴的神情。心中有掩不住的小小得意。 由于我不习惯骑马,雷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骑马,好歹我是他今天的有功之人,所以他也跟着我步行。 这样也好,方便我和他说一些平时没有机会说的话。 我很注意地走在雷金稍后方,以示尊敬,小心翼翼的说:“我家太子经常跟奴婢提起您,说在成国的王子当中,只有殿下才是他最欣赏的人。” 雷金转过头来答:“请替我多谢太子。其实雷金也十分钦佩太子,上次父王生辰时太子殿下真是一鸣惊人,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我看有些眉目,于是继续说:“可惜太子出入不便,不然一定会来拜访殿下您。” 雷金笑道:“我想,应该是我来拜访太子才是。” 我有些出乎意料:“殿下真的会来拜访太子吗?” “正是。” “那太好了,我家太子一定殷切盼望殿下的到来。” “我也一样。” “不知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去呢,奴婢好转告太子,让他心里高兴。” “我想,应该很快了。” 简直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怎样才能接近他,虽然他对我和太子一直很友善,但他毕竟是成国的王子,而我们不过是人质而已。没想到雷金答应得这么爽快,我想或许他也有和太子接近的意思。 就在我内心乐开花的时候,突然街边一个衣着破旧的年轻男子横冲过来,嘴里叫着:“站住!” 这人的速度非常之快,跟在我们身后的侍卫还来不及阻拦,他就已经到了我跟前。 我完全没想到此人是冲着我来的。所以当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时,我十分的吃惊。 他的个子比我高出许多,我不得不抬头仰望他。他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只是现在有点乱,将面孔遮住了三分之一,但遮挡不住他那双犹如黑夜一样深邃,海洋一般深沉的眼眸。 尽管他身上的衣物十分破旧,但单凭他这双眼睛,就让人觉得,他绝非等闲之辈。只是这样一双眼睛,却正很不善的盯着我,让我感觉到一阵冷冷的杀气,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战。 这双眼睛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一刹那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将他看了又看,实在想不起他是谁。莫非他是真正的尹兰以前所认识的人? 我吃力的想要收回被他紧紧抓住的手:“你,你是谁?” 他牢牢地抓住我的手,犹如钢箍一般。他满含讽刺的看着我:“你会不认识我?” 不管他是谁,总之我看得出来他是来者不善,我才不想惹这个麻烦,所以我干脆回答:“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请你放开我。” 他认真看了我好一会:“好像是太……难道只是……?” 一旁的雷金一直只是看着我们,可能以为我们是老熟人什么的,这会听了我的话,他皱眉道:“你认错人了,请放开她。” 年轻男子居然连看都不看雷金一眼,冷冷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雷金不悦的皱眉,尽管他一向在民众面前以平和亲善的形象示人,但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显然太过无礼。 年轻男子似乎一点也不顾忌雷金,猛地一用力,把我拽了出去:“不管是不是,先跟我走!” 我脚下一个踉跄,心中大急,回头叫道:“殿下救我!!” 我话音未落,几个侍卫已经在雷金的示意下抢上前来:“大胆狂徒,放开尹兰姑娘!” 年轻男子并不畏惧,啪啪两拳出去,一时间就动上了手。不过此人十分了得,一手拖着我不放,一边还游刃有余地应付几个侍卫。 后来他打得有点不耐烦,竟然将我往臂弯里一夹,几个连环飞腿,把侍卫们踢得七零八落,我被他带着在空中转得七荤八素,眼看他一个纵身就要走,心中叫苦不迭。 出乎意料的是此人猛一个回折转了回来,然后将我放下,对着前面一个人冷冷道:“总算来了个不是脓包的!” 原来是被被人逼了回来。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雷金。 一旁的几个侍卫又是气愤又是惭愧,要知道他们身为王子的侍卫,必定是成国千里挑一的勇士,这会竟然被人称为脓包,在呢每能不气愤,可明明几个人都打他不过,又真正是惭愧。 雷金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此刻脸上竟然露出微笑,十分和善的道:“阁下也很了得,不知道为什么要抢这位姑娘?“ 此人拳脚已出:“与你无关!” 一时间只见两人拳脚翻滚,斗在一处,连身影都让人分辨不清,一旁的侍卫想插手都难。这一战果真是强强对手。 我站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却实在不知道这人跟我身体的前主人是什么关系。 最后此人见久战不下,周围又越来越多成国人围观,朝我喊了一句:“我还会来找你的!”就一个飞腿逼开雷金,然后几个连纵,不见了人影。 雷金望着这人身影消失处,却若有所思:“此人的功夫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倒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只看出他的腿上功夫的确不错。 雷金看着我认真的问:“你真的不认识他?” 我抚着手腕道,茫然摇头:“确实不认识。” 他的手好大力,我的手腕刚才被他那么一拽一拖,痛得跟什么似的。 雷金有点惋惜:“此人倒是一个好人才。”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开始对哪个年轻男子和善有礼,原来是起了爱才之心,也难怪,哪个王公大臣不想招揽一些有实力的人呢? 第十九章 结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受了惊吓,这夜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我又看见了白天遇见的那个陌生男子,此时他身上穿着一袭黑色大衣,头发是板寸,显得十分酷,可惜半边脸都带着血,手中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突然抬眼恶狠狠地瞪着我,那双黑夜一般的眼眸透着浓浓的恨意,然后煞神一般凶狠地飞身扑过来:“我要杀了你!” 我害怕得连连后退,身边却窜出几个矫健的身影迎了上去,这些人的背影看起来好熟悉好熟悉,可是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他们是谁。 年轻男子犹如杀魔一般杀红了眼,他不顾自身的安危,只攻不守,结果身上连连中彩,却成功突破那几个人的拦截,最后冲到了我眼前,我急忙向后退,心中恐慌之极。 可是我哪有他快,他几步逼近我眼前,手中的匕首狠狠朝我扎下:“去死吧!” 惊恐中,我下意识地一抬手,嘴里不知道含了一个什么东西,用力一吹,“噗”的一声,一根小小的钢针钉在了年轻男子握着匕首的手上。 只是一根很小很小的钢针,只是钉在绝非要害的手上,他已伸到我眼前的匕首却生生顿住,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那犹如黑夜一般的眼眸中,由于不甘心和仇恨,透出一片鲜血般的暗红:“可恨……”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这个梦依然清晰得如同真实一般。而且最要命的是,我突然想起,梦中所见的这些人,穿的都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些服装! 难道我前世就认识他?或者只是一个胡思乱想的梦而已?对,一定只是梦,我前世应该是医生才对嘛,怎么可能遇见这种场面,还用什么好像暗器一般的钢针,弄得跟黑社会似的,完全不可能! 不能胡思乱想。 不过此人武功了得,在雷金王子和一干侍卫面前都可以来去自若,真的很好不惹。而且他说过还会找我的,估计不会就这么罢手。不知道他找我究竟是为什么,总之看他来者不善的样子,不会是什么好事,难道真的象梦中一样想杀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不过……好象他也不太确定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万一给他找着,我也要打死不承认我是是他找的人,反正这里是成国,没有人会知道尹兰过去的事,他想查也查不了。 不过说实话,我个人的防御能力也太差了,随便一个人也能对付我,我得想点办法才是……我既然懂些毒药,不如自己配些毒粉毒烟什么的防身? 嗯,这个想法太好了!在我兴奋之余,脑袋里突然一下子冒出许多的东西,全部是关于毒药的原料和如何制成各种毒药的方法,这让我吃了一惊。 一个医生怎么会懂这么多制毒方法,这是不是也太那个了?难道我前生不仅仅是个医生,还是专门研究毒药的哪种医生?对,或许我前世是个解毒方面的专科医生也不一定。 哈哈,看来我前世好厉害哦! 哼哼,想欺负我体弱力薄,找我麻烦的人,你们死定了! 自从我给元野王医病后,太子的待遇好了很多,饮食衣物提高到了一般贵族的水平,还有人来询问太子有什么需求.大概我那番关于太子和元野王命数互相影响的话起了作用。 当然我也知道,元野王身为一国之君不会轻易受一个小小奴婢的糊弄,只不过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虽然他不可能全信我那番胡说,但稍稍提高下太子待遇的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姑且听信为之也无所谓吧. 再说了,他还需要我呢,中风这种病,可不是一次就能彻底根治的,如果没有进一步的治疗,不定哪天就会发作。 我等着他再次派人来请我。 在这期间,我开始在下林城中到处搜集毒药所需的原料。以实现自己的毒药大计,可惜成国的药材太少,所获不多。 没过多久,雷金真的拜访太子来了。 当看守我们的侍卫来通报时,我风一般奔向太子的房间;“殿下,殿下,雷金王子来了!” 此时太子正在看书,他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别风风火火的,小心摔跤。” 我站在门口呆了一下,以为他没听清我说的话,再次重复:“成国的雷金王子来拜访殿下你了,他真的来了!” 太子慢条斯理地放下书本:“我听到了。” 我不禁撇了一下嘴。有没有搞错,这么高兴的事竟然还这么冷静。难道哪个一心想要接近雷金王子的人不是他吗? 太子见我这副神情,走过来用书本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你啊,还真沉不住气。” 这,这什么动作啊?好像教育小妹妹一样,我可不是十几岁的丫头,我心里年龄二十几了!可惜我有苦难言,谁让我现在的身体才十四岁? 很不甘心地走在太子身后,去迎接雷金。刚走到院中,就看到雷金正跨入院门,阿帕紧随其后。 太子上前正要说话,雷金却抢先一步抱拳笑道:“雷金前来拜访太子,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欢迎?“ 太子回礼:“王子这等贵客,成南求之不得。” 说话间,又一群人进来,手上端的全是美酒美食,雷金道:“雷金本该请太子殿下去我府中赴宴才是,但殿下多有不便,这不,我干脆连酒菜一起带来了,算我为自己请罪。” 我心想,那是,你不自己带来,我们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谁让我们是质子,你是王子啊? 待酒席布置停当,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雷金只留下了阿帕一人。我则成了那个唯一负责端酒倒茶的人。真是命苦啊。 雷金刚一落座,就说:"我一直十分钦佩太子,想要与太子结交,但是碍于父王的命令不便前来,如今父王已经允许我常来看望太子,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太子端起酒杯:“多谢王子殿下的厚爱,成南在此敬王子一杯。” 雷金一口干了:“太子敬酒,雷金不敢不喝,先干为敬了!” 太子如湖水清涟般一笑,修长有力的手指端起酒杯,微一昂头也喝下了。这动作优美洒脱之极,看得我眼珠子都想往下掉。 阿帕却敬了我一杯:“尹兰姑娘聪明绝伦,医术高超,在下想敬姑娘一杯。” 我连忙摇头:“对不起,我,我,我不会喝酒。”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身体能不能喝酒,反正我以前是不喝酒的。再说了,现在你们三个都在席中喝酒吃饭,我可是伺候你们的丫头啊,怎么好意思接受敬酒呢? 太子却说:“一杯不足于醉人,尹兰,贵客敬酒,莫要推辞。” 我只好苦着脸勉强喝了一杯,哇,辣死我了,不是说古代的酒大多是果酒,没有这么烈的酒吗?不过转念一想,这里也不是我所知道的历史中的任何朝代,说不定有烈酒也是正常的。 雷金看见我因为胃里火辣辣而不停往外吹气的样子,笑道:"太子可真有个好侍女啊." 太子斜斜瞟了我一眼,脸上的神情明明是很满意的,嘴里却淡淡道:“还不算太差。” 我的脸红了一下,太子这话也许是因为谦虚说的,可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说实话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侍女,甚至不是个合格的女人,做事粗枝大叶,毛脚毛手,完全没有一个女人应有的灵巧和细心。我跟着太子这段日子,他也就是马虎将就着,看不上我做事也没办法啊,谁让他就我一个侍女。 也许我前世是个专业技术很厉害的医生,但很少做家务之类的事,我知道在那个世界是很多这样的人,工作能人兼生活白痴。 我这样一走神,就听见太子叫我:“尹兰,斟酒。” 我连忙应了,把三人的酒杯斟满,心里暗道,还假装尊重我敬我酒,这一杯酒喝下去没两秒钟呢,就又让我伺候你们,这奴才真不是人干的活! 席间两人相谈甚欢,雷金十分推崇大酉的文明,而太子则十分赞叹成国的勇猛.两人还认为,大酉国富而兵不强,成国则是兵强而国不富,若是两者能够结合起来,必能成为一代强国. 两人越谈越投机,谈到酣处,雷金眼中闪着亮亮的光,一拳击在卓上,意气风发道:"若是你我二人分治两国,必有一番作为!" 他的野心一览无遗.雷金,很明显比多吉强上数倍,而且他平日既然如此注意谦好国人,赢得元野王的欢心,只怕他的野心已非一日了. 他说完那句话,又突然转而叹息:"可惜我并非成国太子,而太子殿下你,只怕也此途艰难啊." "何止艰难,实则性命堪忧."太子手中轻轻转着酒杯,扬起长长的眼角,不自觉地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大酉如何派他来作质子的。 太子昂头又喝下一杯,然后慢慢放下酒杯,话题一转:"然而王子却大有机会,假使王子有朝一日成为成国国君,会怎样处置成南呢?" 雷金大笑:"若太子并非酉国的太子,定要厚礼求来辅佐我成国,然而你既是酉国太子,我却不想留作强敌,定要尽快将你赐死!" 雷金说的是大实话,我听了心里却十分失望,难道雷金王子一直对我们友善有加,今日又特地前来真的别无所图么? 太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风轻云淡道:"王子果然是坦诚之人." 雷金意味深长的一笑:"然而太子若是和雷金站在一起,此事却另当别论了." 这很明显是雷金在拉拢太子,我们自然求之不得,太子嘴角勾起浅浅笑意:"成南初来成国便蒙王子多次眷顾,心中早已站在王子一线了." "好!"雷金十分欣喜,立即起身道:"太子可愿与我击掌为盟?" 太子长身而起,扬起手掌:"今日我武成南便与雷金王子击掌为盟,共同进退!" "啪啪啪!"三击掌后,两人相视而笑,一个紫袍玉带,宛若天人,一个高大英武,灿若阳光,两人站在一起都自有一股王者气息,仿佛这击掌为盟的两个人,俨然已是两国国君. 我那蛰伏的色心又开始慢慢抬头……美男啊美男,出众的美男.哈拉子快留下来了. 两人却一直忽视我这色色,复又坐下,屏退我和阿帕,看来是想商议具体合作事宜了, 我欢喜的退下,太好了,我平时伺候太子一个人就经常手忙脚乱的,伺候三个人可受罪。这会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第二十章 小小桃花运 太子和雷金密谈了很久,当两个人走出房门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想必洽谈得不错吧。 待我们送走雷金,回屋的时候,太子却冷哼了一声“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我有点意外:“难道你们谈崩了……” “他已经答应帮助我回大酉。” “那不是很好的事么?” “你道他真的想帮我么,他不过想利用我。” “那……怎么办?” “他总要做点事给我看,才好利用我。” 我叹了口气,也对啊,这些政客们,有几个会真心帮人呢,无非是利用来利用去的关系。自从我穿越到这个十四岁的躯体内,好像思想也简单了不少,看来我以后得多锻炼一下脑子才是。 我是太子身边的人啊,如果想要帮他,想法就不能太过单纯了。 此后雷金和太子又密谈了一次,之后都是派阿帕送来密件。毕竟两人太过频繁的接触会招惹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太子修书数封,并一些信物一起交给阿帕,之后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动静了. 而我一直致力与采集制毒药用的药草,可惜城中能找到的原料,实在太少,侍卫又不准我去城郊,要不然我可以自己去采集。 百无聊聊之中,我决定先学点武功。自从上次见过哪个奇怪的陌生男子后,我就觉得在这个时代学武是很必要的一件事,就算不能做到很厉害,起码有点防身之术也是好的。再说我这弱得不像话的身板,也应该多锻炼下才是. 可是让谁教我呢?太子武功虽好我却不能找他.虽说如今我们的关系还算比较亲近,但这种事情怎敢劳动他大驾,人家毕竟是主子嘛. 不知道为什么,关于太子是我主子这件事,我每次想起来就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也许下意识中其实我更愿意我们是伙伴,朋友。当然,对一个奴婢来说,这个想法有点奢侈了。 但是我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我不想作任何人的奴婢,就算是太子也一样,就算他对我多好也是一样。我不可能甘心背着奴婢的身份一辈子。 算了,不想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我巴巴地做多了一盘红烧肉贿赂当值守门的侍卫:"两位军爷,奴婢这里有些好吃的家乡菜,你们当值辛苦了,也来尝尝?" 两名侍卫起先还犹豫着要不要尝,最后还是那位年轻侍卫先尝了,他就是上次曾经拒绝过我银镯的那位,自那件事之后,他对我显得有点内疚,每次见了我都会和善的笑笑。 他本来不过想给个面子我,没想到一吃之下大为折服:"呀,真好吃吃啊,这是什么菜?成国可没有这样的口味." 我心里暗笑,不说成国,大酉也未必有。 "回军爷,是红烧肉,日后若是想吃,奴婢抽空多做些." "那太好了!" 另外一个侍卫也终于忍不住开吃了,这一吃果然也不住点头. 我立刻顺着杆子上:"军爷在这守门也怪闷的,不如耍两套功夫出来看看,看你们高大威武的样子,必定武艺也很高强." 极尽肉麻之事后,侍卫吃人的嘴短,各人给表演了一套,于是我笑呵呵提出请求:"真厉害,不如军爷教两套我学学?" "这个……" "奴婢这般力气,既是学了也不过是玩玩,成不了气候的." "好……吧." 大概面对一个小姑娘的花言巧语,一般人都没有什么抵抗力,这两人就答应教我一点了. 年长些的侍卫也只是随便教两下敷衍了事,而那个年轻侍卫,毕竟年少不经事,被我捧得乐呵呵的,又觉得曾经有愧于我,所以当场表示以后只要我有空,随时都可以找他学. 然后他还告诉了我他叫阿武。雷金身边有个阿帕,他又叫阿武,成国人还真喜欢叫阿这个阿哪个的。呵呵,不过不管这些,最主要的是我的目的达到了嘛,真开心! 之后的日子,我每天没事就去找阿武学武,虽然感觉有点累,但失眠的症状倒是好很多了,可见练武果然是件好事啊. 一来二去,没几天就和阿武的关系变得十分融洽,他也不当我是酉国人了,整天尹兰尹兰的叫我,有时候还给我捎点好玩的小东西小玩意,我倒也挺喜欢,这里的日子太闷了嘛. 慢慢相处之后,我发觉阿武的人很好,禀性善良纯朴,多了个这样的朋友真好。 我没有注意到的是,太子每每对此很有些冷眼,十日后他终于发作了:"尹兰,过来!" 看到太子那典型的生气标志――甩袖子,我心里不由得发虚,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赶快跟了进厅堂:"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面色如水,语气不善:"你成天与成国侍卫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 太子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生硬,这么有主子腔的语气和我说话了,这让我心里很难受,也硬邦邦地回答:"奴婢只是想和他们学点拳脚功夫." "一个姑娘学那些干什么?" "我喜欢学!" 太子大概看出我有点生气,看了我一会,语气软了一些:"……以后我教你." 我很意外,忘记了生气:"太子殿下,奴婢万万不敢……" 太子的眼角斜斜的扫了我一眼,就看到别处去了:"哼,你有什么不敢?"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这样,不必多说!" "……是." 从此之后,太子果然开始教我练武,不过他教的不是拳脚,而是教我练剑,大酉的人多习剑,大概因剑是风雅之器,不仅仅用来防身,还可以舞剑. 我十分怀疑太子并不是讨厌我和成国人学武,只不过他自己也十分无趣,找件事来解解闷而已. 不过他教得倒十分用心,心法,步法,手法,运力,都一一仔细提点,实在有不当之处,还亲自上前来手把手纠正练习. 虽然说这中间难免有肌肤相近之处,可这不是练武吗,所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个时候就不必理会那些七七八八的规矩了.再说了我是现代人,本来也不在乎.虽然偶尔会花痴下,可那也不怪我太好色,只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何况太子虽然比我高,但实际年龄是比我小的.虽然他的心思也很深沉,使得我经常忘记我们的年龄差距,但我还是会经常提醒自己的.他可是**,******…… 要说男女之事,我看门口那阿武相对倒适合我些,毕竟年龄相当嘛. 虽然不再缠着阿武练武,但他还是经常找我说话:"尹兰,你长得可真好看." "尹兰,你笑起来好好看." "尹兰,你做的肉好好吃." 其实阿武夸我好看我倒不认为他是虚伪的,毕竟他不过一个小兵,估计大美人也没他沾边的份,再加上平时看顺眼了,觉得我好看也是正常的. 没想到的是阿武居然跑到他们头领那儿,说要娶我,结果引来一片哗然,酉国质子的侍女,怎能随便说娶就娶的?再说这才几天功夫,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于是阿武的头领将他远远地调走了,并且告诫其他侍卫,不可再和我多搭讪,以免被麻痹了思想.感情他还以为我在用美人计啊,切,就我这样子,我也不好意思用美人计啊。 阿武走之前来看我,眼睛有些发红:"我喜欢你,可他们不让,我日后一定要奋发图强,当上大将军来娶你!" 啊,多好的小伙子,多率真的表白,若是说给成国的小姑娘听,定很容易赢得芳心暗许吧,可是我……除了遗憾没有别的想法了。我真的很想拥有这样一个简单纯粹的朋友。 第二十一章 玉书 阿武走了之后,我便跟着太子专心练剑,没多久居然一招一式也有模有样起来,虽然空有招式实无力道,但是我自己倒是兴奋了一阵,天天剑不离手. 一日雷金突然来访,看见我舞剑的模样,不由拍手赞道:"想不到姑娘舞剑也如此美妙!" 我差点给个白眼他,我这哪里是舞剑?明明是练剑好不好?不过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没什么力道,怎么看也不像是在练剑,倒像舞剑多些. 雷金这次带来的随从除了阿帕外,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陌生面孔,虽也身材高挑,肤色却比起一般的成国人更为白皙些。我的第一直觉是,他更像大酉人。 他眉清目秀,举止优雅而富有书卷气息,这样的气质一般只能在书香世家出现,就城国重武轻文的国风,是不可能培养出这种人的。 雷金跟他介绍了我:“这位是你们太子殿下的侍女尹兰。”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只是瞟了我一眼,连点头示意的起码礼貌都没有,我心里立刻有点不喜欢他了,不知道他是天生的性情冷淡,还是不屑于和我一个侍女认识。 这家伙目中无人也算了,嘴里还说:“太子殿下在哪里?” 切,是问我吗?可是你正眼也不瞧我一下,这会问我我才不理你。所以我站在原地当作没听到,还是笑吟吟的和雷金阿帕打招呼。 雷金觉得很有趣的笑了:“尹兰,这位先生是你家太子要见的人,你带他去见太子吧。” 原来是太子想见他?怎么不早说,太子要见他一定有事吧,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先放一把。我这个人虽然不喜欢别人没礼貌,但是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其实这里的房间很简单的,就那么几间房,太子一般都会在书房。所以我领着这名男子直朝书房走去。 我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看看太子在专心读书,正想要通报一声。我身边这位男子已经十分激动地叫了起来:“太子殿下!” 太子抬头看见此人,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玉书?” 男子几个大步跨过去,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太子脚下,两眼含泪:"下臣玉书拜见太子!" 太子虽然看起来没有玉书那么激动,但他扶起玉书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玉书辛苦了,快请起." 玉书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当日玉书不能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让殿下受苦了." 太子摇头道:"当日是我将你们特地留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回大酉,玉书何必自责呢?" 看来这个玉书还真是个忠诚的属下。我总以为太子和我一样,最亲近的人就只剩下彼此了。可是如今从他和玉书的见面看来,他在大酉必定还有很多远甚于我的亲信,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莫非我有点吃干醋?尹兰啊尹兰,你什么脑袋,太子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你若真为他着想的话就应该替他高兴才对。你一个侍女又做不了什么大事,玉书这样的人才是太子最需要的人。 想到这里,我识趣地退出房来,留下玉书与太子细表.刚走到前院,就看见雷金和阿帕两人正在说些什么,看到我来都不由笑了。 感觉上,越是无辜对你笑的人,越是有问题,我有些狐疑,但是也不好问,只端了茶水给这两位:“两位请用茶。” 两人还是笑眯眯对着我看。我觉得他们两个好奇怪哦,感觉他们刚才的话里一定有我。我还是少在他们跟前转悠,免得妨碍他们说话,我自己也不自在。 于是我非常勤奋的开始扫地洗刷。等我忙完这些,玉书和太子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重要的问题。唉,我觉得自己有点被抛弃的感觉,阿帕和雷金在一起,玉书和太子又在一起,就我这个粗使丫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干活。 后来忙得差不多了,突然听到雷金叫我:"尹兰?" 我急忙跑过去屈膝一福:"奴婢在." 雷金说:"我们成国没有这样的礼节,以后不必在我面前这样了." 这倒是,成国人虽然落后野蛮,但规矩也没有那么多,这一点倒挺好的.要不整天礼来礼去真是累死个人. 雷金和我随意的聊了一会,看起来他很喜欢和我谈话. 最后他又夸我:"你是个很有才能的女子,真是了不起,你们酉国的太子真让人羡慕." 我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嘴里却谦虚道:"尹兰不过一介女子,哪能有什么才能可言." 雷金说:"在我们成国,女子可以出外做生意,也可以为官,如果你留在成国,必定可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 我听了心里不免一动,原来成国女子地位这么高?要是真能离开留在成国,凭自己一个二十世纪的女子,定能闯出一番天地……可是我还是太子的奴婢啊,怎么能随便走开, 雷金看我的眼神一亮一黯地,大概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说:"尹兰可是担心无法离开这里?不如我跟你们太子讨要了你去,再另外送他一名成国的美女。" 太子目前正需要雷金的帮助,如果雷金真的开口,太子可能真的会答应,而且还有成国的美女送给他,太子大概更喜欢吧.想到这里我十分郁闷。 虽然这于我而言的确是个大好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没有那种喜悦的感觉.特别听到美女两字心中特别的不舒服. "哦,尹兰想要跟了雷金王子去么?"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前,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我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出来,忙低头:"奴婢不敢." 太子语声一如既往的轻淡,我却听出一丝分外的生疏:"是不敢还是不想?若真想,我便成全了你就是."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难道太子真的想要迎合雷金,或者想要美女,所以想要把我送出去? 我心中愤愤,冲口而出:"殿下要赶我走么?" 此言一出,太子身后的玉书这才正眼看了我一下。 雷金自嘲的哈哈一笑:"看来尹兰本无此意,雷金倒是多此一举了." 太子并不看我,只对雷金笑道:"王子若是喜欢大酉的侍女,日后我自当在大酉选拔些上乘女子,尹兰这般侍女怎好送给王子,那真是贻笑大方了." 我心里那个气啊,敢情我还差劲得不行?竟然贻笑大方了?早知道我就答应跟雷金王子去才是,起码人家不认为我那么差劲! 雷金王子带着阿帕和玉书走后,我简直都不想和太子说话,他看起来也不是很想理我,于是两个人都无话可说,早早吃晚饭后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十二章 夜袭 心里不爽,睡觉也不踏实,好不容易半夜迷迷糊糊快入睡了,却有人不知好歹的推了我一下,我十分生气地一手推开:“别闹,烦死了!” 我一说完,随即脖子上冰寒的触感就让我一个激灵清醒了。我睁开眼,在淡淡的月光下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床前,他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顶着我的喉咙,:“别动,别叫,否则要你的命!” 我惊吓不小,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可是不等我喊出一个字,他就立刻用手捂住了我的嘴,这只手劲力十足,我立刻连动都不能动,我惊恐而意外,甚至怀疑这又是一场梦。 “小声回答我的问题,别惊动了其他人!“这个男人冷冷地压低声说,语气间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说,你是不是兰尹?” 这时候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室内黯淡的光线,看清了眼前这感觉很可怕的男人,一双黑夜般的眼眸,一头掩盖主大半张脸的长发,正是前些日子在路上突然窜出来拦截我的那个奇怪男子。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越过成国侍卫的眼睛进来的,我只知道哪些侍卫并非等闲之辈,如若不然,以太子的武功,说不定已经偷偷逃了出去。 现在他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话呢?兰尹是谁?我这副身体可是尹兰,不是什么兰尹,想到这里我倒放心了不少,合作地压低声音回答:“对不起,这位侠士,我叫尹兰,不是兰尹,也不知道你说的兰尹是谁。” 他手上一紧,冰冷的匕首抵得更紧:“尹兰?难道你将名字反过来就不是你了么?” 我无奈地说:“我自小就叫尹兰,真的从来没有改过名字,太子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他想了一下,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我老实回答:“十四。” 他自顾自低声寻思:“十四?难怪看起来小了些,难道真的不是?可是长得这么象……不会这么凑巧吧……不,这中间说不定发生了点什么变化,或者奇怪的事也有可能……反正本来就很奇怪,” 他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扯开我的衣服,半边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我吓了一跳,又一阵意外,这家伙不是这么变态,花那么大功夫避开成国侍卫的眼睛溜进来,为的就是想要劫色? 靠,这样的话我的魅力是不是也太大了?看来我要对自己重新评估一番啊。 而且真是这样我反倒不怕,太子就在隔壁,若是弄出什么动静来,以他的武功,一定可以对付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 而且……太子白天不是说我拿不出手么?哼,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吸引力多大,这么厉害的色狼居然突破重重包围,就为了一亲芳泽!哼,看你以后还敢贬低我不? 由于我内心的走神,几乎忘记了注意眼前这个家伙在干什么。 这个变态的家伙一边紧紧的注视打量着我裸露的肩膀,象要在上面看出朵花一样,最后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来,居然色胆包天的把手伸向了我的胸部! 当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时,我走神的心这才回醒过来,一时刻又急又羞又怒,这样禁忌的地方,怎能随便乱摸?紧张激动之下,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不放,并试图做出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以示我的神圣不可侵犯。 这家伙直接无视我的眼神,反手一扭,可怜我的手腕立刻酸麻无力,眼睁睁看着他的咸猪手伸进了我的衣服下面,伸到了我的胸前,我壮烈地闭眼,神啊,请保佑我吧。太子啊,快点醒来吧,不然我以后可真没脸见你了呀。 不过我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了,这家伙的手并没有落在我的胸脯上,而是伸进了我衣服里面的暗袋,淘来掏去的,把我衣袋里所有的东西一古脑儿都掏了出来。 掏完之后,他就再也不看我的身子一眼,而是专注的一样一样看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我收藏的一些小玩意,是阿武送给我的,也有些碎银子,兼带有太子的雪白手帕一条。事先声明啊,这可不是我因为贪图太子美色收藏起来的,我不过是无意中用他的手帕擦过我做菜后油腻腻的手,不好意思再给他用,又不想浪费,所以就一直干脆自己用着算了。 这家伙仔细的检查完我的这些零碎物件,又在我身上四处查看有没有口袋之类的东西,最后无果,就把我的东西全部扔到了一边,自己在哪儿沉思去了。 在他沉思的当儿,我终于恼羞成怒了。 妈妈的,拔开我的衣服看了这么久,搞得我误会你是贪图我美色而来,可你居然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是不是嫌老娘我长得实在难看? 心头无名火起,一时间忘记了害怕,嘴里恶狠狠的道:“喂!你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计较我如此不善的口气,反而收回了匕首,声音虽然还是很冷,但已经没有让人害怕的杀意:“认错人了。” ***,你祖宗八代!我想证明自己有魅力的想法彻底泡汤! 这个家伙说完就不负责任的要走了,我立刻做出一件让我自己都很意外的事:“回来!” 这家伙回转身看着我:“有事?” 我招招手:“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这家伙看起来酷酷的,我以为他肯定不会甩我,没想到居然真的又走过来了:“你说。” 我慢慢的说:“我很好奇啊,你找哪个兰尹干什么,她是你什么人啦?” 其实我就想拖住他,好等太子醒来误会一下他对我有企图也好,没见我现在半个白生生肩膀都露出来了么?到时候太子一看房里还有个拿着匕首的厉害男子,那肯定是会联想的啊,这样我就可以一雪前耻,证明我不是那么差劲的! 再说了,眼前这个人虽然很厉害,可是他也知道了我不是他要找的什么狗屁兰尹,看样子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应该不会对我下手的了。 你让姑奶奶我惊吓了这么久,我利用你作场戏也很公平啊! 可是眼前这个家伙明显不肯好好合作,而且对我刚才的问题很不齿,都懒得回我一句,转身就走。 你说走就走啊?我突然一脚蹬向我和太子之间的房间隔板,嘴里大叫起来:“殿下救我!” 太子何许人也?我就不信这么大动静他还能不醒! 可是这个奇怪的男子,他那速度实在太快,看都没看清楚就到了门外,***,你用的着跑那么快么?我真担心太子醒来连他的背影也看不到,还以为我自己瞎编故事呢。 没想到这速度极快的家伙在门口突然硬生生顿住了身形。了月光下太子欣长挺拔的身影犹如月神一般,优雅沉稳地立在我的门口,看他那发丝不乱的样子,估计不可能是我刚才叫醒立刻赶过来的,我刚那一脚一嗓子是白喊了。 呵呵,好,不管怎样,总算赶到了。 太子的五官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俊美无匹,那双清美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房里的家伙:“你是什么人?” 房里这家伙此刻也不解释自己找错人了,看清拦截自己的人之后,手中匕首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直奔太子:“废话少说!” 就在我的门口,两人瞬间就动上了手,一个长剑,一个匕首,在月光下挥舞出一道道白光,交错的身影更是让人几乎看不清楚。刀剑相撞的叮当之声时而清脆作响,星光四溅。 我再一次看到了一场棋逢对手的对决。上次是雷金和这个家伙。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就因为自己的任性,想要满足我那小小的虚荣心,让太子和这么厉害的家伙对决,万一有事怎么办? 算了,后悔也晚了,而且太子也不是我喊那一声喊出来的,就算我不想,他也已经觉察到了我房中有人。 不过两人并没有缠斗多久,那个奇怪的家伙突然撤身收了匕首,嗖的一声,一个翻纵消失在墙外面。就像流星换过一样消失了。 我的妈呀,这速度……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就那么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我算明白此人是怎么在成国侍卫的眼皮底下溜进来的了。 太子也道:“好快的身手!” 几乎就在哪个奇怪男子消失的瞬间,成国的一队侍卫就冲进院来:“发生了什么事?” 感情那家伙是觉察到了这些侍卫,才突然走了。 太子手里提着剑,轻描淡写的说:“我在练剑。” 他是不想说,说了也没用。人都跑了,成国人既帮不上忙,又不是自己人,何必说呢。侍卫们仔细看了看院子中确实别无他人,这才退了出去。 成国的侍卫走后,太子立刻就走进我的房。然后很意外的看到了我完全裸露的肩膀(不好意思,刚才趁他们打斗之时,我自己扯下来了一点,所以从裸露一半变成全露了)。 太子看到我这副样子,急步上前,替我拉起衣服盖住肩膀,听得出他的声音都有点变了:“那个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摇摇头,做出害怕的样子:“幸好殿下及时赶到,要不然……” 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把以前也碰到过他的事说了一遍,故意没说这人是找错人了,只是含糊的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又来找我,奴婢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太子十分温柔的,有力的,双手扶住我的肩,象是保证一样:“放心,有我呢。” 真狗血,我有点鄙视自己了。不过说实话,太子这样的话还是让我在鄙视自己之余有些感动。 所以我就不计较他白天那样说我了,哎,我这个人的心是不是太软了,这么容易哄? 太子估计以为我十分害怕,又说:“此人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单凭武功,他还是稍逊于我,有我在他应该不会再来了。不过你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出去了。” 是啊,他是找错人了嘛,当然不会再来了,谁让我不说实话,害得太子这么担心。 我心虚地点头:“哦。” 第二十三章 我要行动了 没过几天,元野王宫中派人来请,不出我所料,他的中风又发作了。 不过这次没有那么严重,我看到他的神智还很清醒,只是躺在床上半身麻痹,动不了了。 我如前法炮制,给他施了针灸,他自然立刻就恢复了正常,不过他也有些担心自己:“你说本王的病以后会不会再次发作呢?” 我回答道:“请问大王,在上次发病之前,身体四肢是否经常觉得容易发麻,头也会经常晕呢?” 元野王回答:“没错,就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笑:“回大王,这就说明你上次发病并非偶然,而是身体早就有恙,所以病情严重到一定程度,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容易发生昏迷,浑身不能动弹这类现象,虽然现在暂时缓解了,以后还是会经常发作的,这病需得除去病根才行。” 其实这话上次我就该说了,不过我当时不能说。本来成国人就不相信我,我这样说了他们还容易怀疑,如今等他自己确实发作了,才会完全认同我的说法。 王妃一直在旁陪着,一直紧紧的握住元野王的手,看得出她是很紧张元野王的,她听了我的话,立刻问道:“那姑娘可有法子去除大王的病根?” 听说自从上次元野王的宠妃偷情事件后,两人的感情更好过之前了。他们两人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共同患难的夫妻,大概元野王也感觉到还是糟糠之妻比较靠得住啊。 我点点头:“娘娘放心,自然是有的。” 元野王听了自然十分高兴,王妃也高兴得立刻站起身来,亲密的握住我的手:“你真是太好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假装为难的说:“不过要去除大王的病根,光靠针灸是不够的,还需要很多药材,可是成国的药材十分稀少,还……” 元野王笑着一挥手:“这是小事,我立刻让人去酉国购买药材,只要姑娘列出药单就是。” 我摇头:“大王这主意不错,的确需要派人去大酉采购药材,不过其中有些药材还是要新鲜的,即采即用才行,而从大酉买来,再运到下林,中间时日不短,药材必定是不会新鲜的了。” 王妃也困惑了:“那依姑娘的意思,该如何是好呢?” 呵呵,就等你这么问:“奴婢愿效犬马之劳,亲自去下林周边的山林采集那几味需要新鲜用的药材。“ 别看我一副全为了元野王着想的样子,其实我那有这么好啊,就他那中风的药大酉肯定都买得到,但是我要自制毒药,有些原料假手于人就不方便了,我得自己去找才好,所以刚好借了这个机会好让他们放我自由出城。 别说一个大酉质子的侍女而已,就是太子自己,估计在元野王看来也远没有自己的病重要,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好,我会派人保护你去四处采集药材。” 保护我?怕我跑了吧?不过倒也无所谓,我反正不想跑,有几人跟着也没事,反正他们也不懂药材,我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买毒药,他们也看不出什么,平时还可以帮我打打下手,扛扛东西,何乐而不为? “可是我家太子哪里……’这样一来我就要经常出去,有时候可能一出去就是几天,太子哪里要怎么办?虽然在我这个十分不合格的侍女伺候下,很多事情他都自己在干,也不讲究王家那套七七八八的东西了,但是做饭洗衣他可不会啊。 元野王十分大方的表示:“姑娘放心,我自然会安排人去伺候你家太子的。“ 他又对王妃说:“这事交给你了,把宫里最能干最美丽的侍女挑出两个去伺候酉国太子。” 我立刻一脸黑线。能干就能干的,为什么要最美丽的?难道想对我家太子实行床上床下的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 还是王妃比较会观察人的脸色,见我这样立刻笑道:“大王这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呢。姑娘放心,我不会挑侍女过去,我派两个男仆过去可好?” 这感情好,我没顾得上想别的,立刻点头如蒜:“嗯,那就有劳娘娘了。” 元野王哈哈大笑:“原来姑娘喜欢你家太子?” 我立刻涨红了脸:“大王误会了,没有的事。” 什么嘛?谁说我喜欢太子了?我不喜欢漂亮姑娘伺候他,可不是吃醋,我是怕她们玷污我家太子呢,太子那么美,不知道多少姑娘想色诱他呢,可是他这么高贵的人,怎么能随便和两个成国侍女……总之,我才没有喜欢他!简直开玩笑,他是**! 谁知道我越否认他们还越当成事实,王妃还嗔怪的说元野王:“大王真是的,小姑娘都容易害羞的嘛,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呢?” 罢了,你们爱胡乱猜测随便你们,反正我喜不喜欢太子也跟你们无关,爱咋想咋想去,本姑娘我还懒得费神解释。 元野王心急,明天就派我去采药,我估计这次去得几天,所以今天晚上我想煮顿红烧肉,这是我唯一会做的几道菜中,太子最喜欢吃的了。 我在菜市场精心挑选了最好的五花肉,买齐了佐料,就准备走了,一个买鸡蛋的老大娘挎着篮子凑到我身边:“姑娘要不要鸡蛋?” 我抱歉的摇摇头,昨天才买了鸡蛋呢,这时代又没冰箱,吃不完放久了了会坏的。 老大娘却不死心的兜售她的鸡蛋:“姑娘啊,这鸡蛋可是很新鲜的,有几个我还是昨天刚从鸡窝里逃出来的,你就要了吧,你看你看,这鸡蛋多好啊。” 我正想跟她说我昨天才买过了,实在不能再买她的了,谁知道这时候她指指篮子,突然压低声音说:“请转给太子。” 我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一定是大酉的人要联系太子,急忙扭头看了一下跟着我的哪个侍卫,不过他这时正和旁边一个菜贩是说话,看他们的深情估计是熟人。 我这才放心的从老大娘手里接过篮子,假装认真的看了几个鸡蛋,最后说:“嗯,你这鸡蛋果然很新鲜,那我全要了,但是你这篮子得送我,要不我这篮子装不下了。” 老大娘显得十分高兴,连声说:“全要了?哎呀,闺女你可真好,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家娃身体不好,还指望买鸡蛋的钱找大夫呢,这全买出去了,真是太好了!这篮子你拿去就是,反正自己编的,也不值几个钱。” 我大概点了下个数,然后付了钱,哪个侍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和哪个熟人菜贩打了招呼,就跟着我走了。 一回到住的地方,把东西在厨房放好,我就立刻关上门,把老大娘的哪蓝子鸡蛋拿到一边,一个一个的检出来,最后在篮子底垫着的一块农家常用蓝布下面,找到了一封密封着的牛皮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就信封左上角贴着一个黑色飞鹰图案。我连忙把信放在怀里,出去找太子。 太子看到这个信封,立刻抓在手里,问道:“从哪里来的?” 我说了菜市场的事,太子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交给我就行了。你先去做饭吧。” 不是吧,做得好也不多夸奖一句,信都没看就把我支开去做饭,八成是有很机密的事不想给我看。自从太子跟雷金结盟后,我就觉得我象个外人一样,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事都瞒着我,好郁闷。 我气嘟嘟的到了厨房,把无花肉想象成太子扔来扔去:“亏我还给你做好吃的,你就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我会告密么?平时还假惺惺的对我好,我看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扔得累了,我的气也差不多消了,开始认真的做红烧肉。 第二十四章 送信 次日一早,成国王妃派来的两个少年男仆就来报到了,看样子蛮温顺听话,一来就向我虚心请教,于是我十分虚荣的扮演起老大的角色,指导他们要怎么怎么做,然后把太子的习惯和他们说了下,得意之际又把自己吹嘘了一通,好像自己能干得不得了,他们两个也未必比得上我一个。这两个男仆不停的点头,被我唬得一愣一愣地。 哎呀,做头头就是好啊,吹牛就是吹得爽啊,我不由得更加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吹起来了,正吹得忘乎所以口水四溅的时候,突然看见听见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这声笑犹如晴天一声雷,霹得我头冒青烟脸发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我在原地僵立了几秒钟后,终于鼓起勇气,用霹雳舞一样的慢动作慢慢扭过头去,果不其然,我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人此刻正优雅无比的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忍俊不住的笑容。 我的脸色瞬间青红交替了数回后,终于僵硬的一福:“殿下。” 后面两个小弟也急忙跪下行礼。 某个人大概不想我太难堪,正容道:“跟我来。” 我不得不跟了出去,扭头吩咐两个新来的:“自己干活去!” 糗大了,糗大了……丢人,真丢人……我跟在太子屁股后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运气咋这么丑啊,平时也不怎么吹牛,好不容易吹一回就给逮个正着! 最后跟太子来到书房,我都低着头不敢看他,自己感觉到脖子根都在发烫,不知道脸上是不是变成了猴子屁股。 耳边听到太子带着笑意的声音:“看样子你很喜欢当管事的啊。” 晕,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脸燃烧得更加厉害:“咳咳,那个……还行,新来的总得那个……教一下。” 太子道:“等我回到大酉,让你给我当管家好了。” 管家……还是管家婆?我再次燃烧了一下,不过马上鄙视了自己一下,真花痴,古代的管家就是奴才头头,还是奴才。 为免尴尬,我又咳嗽了两声:“请问殿下找尹兰来是……” 太子哦了一声:“差点忘了,你今天务必要帮我送一封信出去。” 啊,我待会就要和成国的侍卫出发采药去了,太子要我送信的话得赶紧了:“殿下要送到哪里?送给什么人?” 太子拿出一张纸条给我:“城中有家新开的菜馆叫醉乡楼,你去到哪里,按照这上面的话说,如果有人对上了,就把信给他。” 我接过了看下:“哦,挺像地下党的接头暗号嘛。” “地下党?” “哦,那个,那个,是我家乡的一种……一种小孩玩的游戏,要对口令的,呵呵。” 正说着,新来的一个少年仆人过来通报:“见过太子殿下,尹兰姑娘,外间有几位侍卫大人来请尹兰姑娘启程了。” 我挥挥手:“好,知道了,你去跟他们说稍等片刻。” 来的真早啊,我待会怎么送信呢?太子把信拿给我,吩咐道:“出城前一定要想办法送到,不能耽误。” 我答应了,把信放好,一面想着要怎么才能把信送出去,一面往外走,都忘记跟太子招呼一声了。还是太子在后面又叫了一声:“尹兰。” 我回过头:“殿下还有什么事?” 他说:“要小心保重。” 我点头,很没创意的说:“嗯,我走了你吃好睡好啊。” 我走出院中就看见阿帕迎面笑道:“尹兰姑娘,大王让我家王子为你安排三名侍卫,这不,我把最好的侍卫都给你带来了,他们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姑娘呢。” “啊,那真是太好了,替我多谢王子殿下。”我也挺高兴,原来是雷金负责挑选的侍卫,这很好,他的人起码好说话些。 不过,当我走出院门………当我看清这三个人的脸时,眼光就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其中一位侍卫脸上。他很帅,帅得很酷的哪种,五官轮廓如刀削一般立体分明,神情冷峻,好像天生不会笑的那种人,。 他给我的赶紧很熟悉,很熟悉……那双眼睛,那双象黑夜一样深邃的眼睛,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就这双眼睛,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眼睛,黑夜一般的眼睛……我突然想起来了,下意识的抬起手指指着他失声道:“你,你是……” 他居然一点也不慌张,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懒得理会我。 倒是一旁的阿帕笑道:“没错,这位你应该是认识的,他叫子夜,就是曾经错认你是他表妹的人,最近刚被殿下重金礼聘,以后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不必太客气。” 我嘴巴差不多张成了o型,这变化也太快了吧,也没多久呢,这个半路拦截我,半夜拿匕首对着我的陌生人,一转眼就成了雷金的侍卫?雷金这家伙的速度还真够快,上次就知道他有爱才之心,没想到这么快就招募到了这个叫子夜的家伙。 而且还说什么错认成表妹,我看他当时那不善的样子,大概是错认成仇敌了吧?幸好他是认错了,要不然就他那身手,我以后还真不敢一个人上街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这事先放一边以后再想,目前办正事要紧,我这还有封要紧的信要送呢。 阿帕是知道我不会骑马的,所以还特地为我准备了一辆简单的马车,我慢慢地走过去,抓紧时间思考,要怎么才能安全的把信送到呢? 如果说我现在要去醉乡楼吃饭,会不会惹人怀疑?不,这实在不合时宜,这明明都要出城做事了,还有空上茶馆吃饭? 如果我说请这几位吃饭呢,以后好行个方便呢?虽然是个好理由,可他们要不答应呢?成国人的性格相对都比较耿直,要是他们觉得这样有负大王交代的任务,或者不敢让我这个成国人质请吃饭,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测,都是极为可能的。 如果我说哪儿有熟人呢?更加不行,我明明就没有去过嘛,如果有熟人为什么不早去?而且这样说的话,成国人会不会更加担心我传递什么情报出去? 就在临上马车前,我突然想起我为防万一准备的干粮没有带,回去拿干粮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主意,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待会等阿帕走了再说,要不然多个人多双眼睛多份心思不好。 我坐上马车后,阿帕就走了,马车驶出半条街的时候,我揭开轿帘对赶车的马夫叫道:“这位大哥,麻烦停下。” 旁边紧随的侍卫走过来:“姑娘有什么事?” 我故意打了个哈欠:“昨天太累,准备的干粮不多,我想找个地方买多点干粮带上。” 侍卫道:“姑娘不必担心,有我们几个在,这等小事自然会让别人去准备的。” 我一个劲的摇头:“不行不行,我们可是去采药啊,万一在山里走失了呢,我还是带多点保险些。” 侍卫坳我不过,只好答应了,于是我走走停停,买了些大饼馒头之类的,最后又说:“对了,听说有一家醉乡楼的牛肉干质量很好,方便带又顶饿,我想去买些。” 一个侍卫说:“哦,这我知道,就前面两条街左拐就到了,好像是新开的。” 太好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这醉乡楼在哪呢:“那麻烦你带下路了。” 第二十五章 对暗号 一路上就一直在想,待会我进醉乡楼去,要是这三个侍卫还跟着怎么办?要真跟着,这事还真难办!所以一定要想办法别让他们进去。 正想着,马车停了,带路的那名侍卫说:“姑娘,醉乡楼到了。” 我刚要下去,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信放在袖子里。这才整了整衣衫,拿了装干粮的包裹下去:“劳烦几位在这里稍等,我买好牛肉干就出来。” 我一遍朝醉乡楼走去,一边往后偷偷瞄了瞄,这几位还真的没有跟进来,我心里十分庆幸,快步走进了醉乡楼。里面客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大声说:“小二,给我来三斤松香牛肉干!” 店小二跑过来抱歉的说:“姑娘,不好意思,本店的松香牛肉干是用来作辅料的,从来没有单卖过。” 我说:“没卖过不代表就不买啊。” 小二还是很为难:“这个……牛肉干确实不外卖的……” 我横了他一眼:“去问你管事的,我想他会卖给我的。” 小二十分郁闷地去了,不多时楼上下来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身着长袍,面目和善,一张圆脸胖胖的,带着习惯性的亲切笑容,一看就是标准商人的样子。 他十分客气地问:“我就是这家的掌柜,请问就是姑娘要牛肉干?” 我说:“是啊。” 他不紧不慢地讨价还价:“我这牛肉干原料有点贵,一斤加多七文钱如何?” 我看着他,心里砰砰只跳,有点儿紧张。对方终于有人对暗号了,我前面说要三斤牛肉干,都是暗号的开始,然后对方就要说一斤加多七文钱如何这句。当然还有几句要对完,不然的话就这两句防伪程度实在不高,万一有人凑巧说对就麻烦了。 我正准备说出我的下一句暗号:“……” 然而我突然哑巴了,因为有人在我对面坐下了,说:“来三斤牛肉干。” 我很想一脚踹过去,把他那张酷酷的脸踢扁!该死的,见着他就没好事!不是说好了在外面等我吗?怎么不声不响又跟进来了?而且还在这当口插话!而且他多少都不要,不多不少也正好要三斤! 掌柜的看着我们两个有点狐疑,估计闹不清楚谁才是接头的那个,只好又说了一遍:“一斤加多七文钱如何?” 这个叫子夜的家伙不耐烦的说:“随便。” 我则没有再接口,掌柜的可能不知道子夜其实是和我一起来的成国侍卫,我再这样把暗语对下去,他们有可能立刻就让我把信给他们,这样一来子夜就会发现了,那我和太子,还有这里的人……将不堪设想。 虽然我并不知道信里写的什么,但我知道这是密信,信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机密,绝对不能让成国的侍卫知道! 这个时候我又不方便给掌柜的什么暗示,所以我只能笑呵呵的跟子夜打招呼:“呵呵,你们不是在外面等我吗,怎么,也想吃牛肉干啊?” 他还是一副懒得看我也懒得回答的样子,当然我这个问题是有点无聊,人家明明说了要牛肉干的嘛。 我厚着脸皮继续说:“啊,对了,你是雷金王子手下的顶级侍卫,肯定比我有钱,再说我的吃住不是应该你们三个负责安排的么?那我买牛肉干的钱你也付了吧。” 他那张紧抿的,弧形其实很好看的嘴唇终于动了一下:“行。” 我这才放心地继续和掌柜的说暗语:“掌柜的,我看加三文就好了吧!” “好吧,那先给姑娘一斤二两行不行?” “不行,怎么也要两斤三两!” 暗号完毕,十分正确! 我偷偷看了下这个叫子夜的家伙的表情,因为我们最后那两军暗语有点不太正常,一般人说一斤就是一斤,两斤就是两斤,都是整数,很少有人会在后面加个二两三两的,听起来怪别扭,但这样确实能够防止别人误打误撞。 还好,子夜没有表露出什么疑问。不过他坐在这儿,我这信要怎么拿出来交给掌柜的啊? 我和子夜打过招呼之后,掌柜的当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没有跟我直接表示什么,也没有向我要信,而是让人给我们准备牛肉干去了。 一会儿,牛肉干还没有上来,一个比掌柜还胖的大胖脸伙计端着菜经过子夜的身边,突然脚下一滑,手里拿不住菜盘,“哗啦”一声一大碗汤羹朝他这边掉了下来。 大胖脸看都不看,立刻扑上来开始干嚎:“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大爷是小的错了,你别怪小的啊,小的愿意给你赔衣服,帮你洗,我,我……”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哪碗汤稳稳地被子夜接住了,并且送到了他的眼前。 我心里苦笑,跟这家伙玩这套没用啊,他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大胖脸连声道谢拿了菜走了,脸上的神情十分沮丧。 又过了一会儿,牛肉干仍然没有上来,但是店门口却有人打了起来,这一喧哗,店里有好几个客人都出去看热闹去了,但是子夜却好像两耳不问窗外事一样,连瞟都没有瞟一下,坐在哪里纹丝不动。 我东张西望了几下,然后夸张地说:“哇,好恐怖啊,好像打得很厉害呢!” 对面这个人还是没有反应。 打完了牛肉干也没有上来。 等,十分煎熬地等,我心里十分着急,嘴上还得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怎么这么慢啊,太慢了吧?” 终于,牛肉干上来了,再不上来就该让人怀疑了。这回是掌柜的亲自送上来的。 “这包是这位爷的。”他先给一包子夜,然后又给了一包我:“这包是姑娘的。” “大人请稍等,我这就给你找散碎银两去。”他满脸笑容的收了子夜一锭银子,显得有点唠叨的说:“一般我都不舍得买的,本店的牛肉干那是一等一的好,不信两位可以打开尝尝。” 然后他就转身找碎银去了,我心里很乱,难道就这样走了?难道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吗?下意识中打开了我的那包牛肉干,然后十分惊讶地发现,这包根本不是牛肉干,而是一包烤肉丸子! 我立刻明白了掌柜的用意,瞧着他到了柜台,我马上拿了哪包站起来要追过去:“哎,哎,掌柜的,你弄错了,你这包是肉丸,不是牛肉干!” 突然手里一空,肉丸子被人拿走了,我讶然回头,看见某个碍事的家伙手里正拿着我的烤肉丸子,正放在鼻前微闭眼睛深深地闻了闻,然后微微点头,拿起筷子尝了一个,慢慢在嘴里咀嚼,再咀嚼:“好,这烤肉丸子我要了。” 妈妈的,你八辈子没吃过肉丸子啊?用得着在这关键时刻抢我的肉丸么?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丝警惕:莫非他是故意的?莫非他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吧,我也是今早出门才知道的,他没理由会知道啊。 而且看他的样子,确实是很喜欢这个烤肉丸子,今天他一直都是板着脸的,刚才在吃烤肉丸子的时候却分明有些陶醉和怀念的表情,虽然只是淡淡的一丝,却不象假装的。 但这也不好说,有的人演技好嘛。 我和柜台上的掌柜四目相对,哑口无言。怎么这么巧的事情都能碰到,错拿的烤肉丸子居然是这个家伙爱吃的?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也不知道子夜到底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半晌,我悻悻地坐了下来:“还不把我哪包牛肉干拿来?” 掌柜的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扭头骂小二:“都是些白吃饭尽干不了事的蠢货,下次看认真点,怎么连牛肉干和肉丸子都分不清了?” 这回牛肉干很快上来了,掌柜的也找了银子,我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掌柜的再没有什么动作出现了,我想他已经放弃了,毕竟小动作太多不好。而且子夜这个样子也容易让人怀疑他早有觉察。所以掌柜的放弃了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他不知道这信很急啊,他也不知道我马上就要出城几天,再没有机会来送信了!他要能知道,估计绝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 我慢慢朝外面走出去,心急如焚。怎么办?要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太子说了一定要今天送到的,要是耽误了太子的大事可怎么好? 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子夜已经走到我前面去了,因为他的步子比我快。我心中一喜,更加放慢步子走路,看看他会不会等我。 他竟然没有等我!我还没走到门口呢,他已经一步跨出去了。我立刻想他可能真的没有觉察到什么,而刚才发生的一切确实都只是凑巧,要不然在这个当口他不可能自己先走了! 心中狂喜,我将袖子朝后面轻轻一甩,一封信就从我袖中掉在了身后的地上,这个时候就算子夜回头,也不可能看到地上的信了。 刚刚莫名其妙地挨骂的那个小二,大概为了将功补过精神打得特好,所以这时眼尖地发现我的信,估计他认为这是一个大好的表现机会,急忙跑过来:“唉,姑娘,你的……啊,哎唷!” 这家伙可千万别喊穿啊,要不我就前功尽弃了!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紧张地回头一看,十分意外的发现小二正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手捂着屁股痛得直哼哼,而掌柜的正站在一旁,我的信也不见了!谢天谢地,我抚了抚胸口,心里紧悬的大石终于放下了。 太子,我总算没有搞砸了你的事情! 身后的掌柜又踢了小二一脚:“走路都不长眼睛,平地也能摔跤,还不快点干活去!” 我差点捂嘴偷笑,我猜那小二跌倒也是掌柜干的,可怜的小二哦,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两回,还摔了个屁股开花。 第二十六章 青甘山之行(1) 终于将太子的信成功送出,我安心的启程。 一路上忍不住偷偷地观察子夜。的确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相比起前两次衣衫破旧,长发遮面的样子,如今他穿上这质地上乘的黑色劲装侍卫服,头发也整齐扎起,露出轮廓立体分明的脸,显得帅酷有型,干净利落,气势逼人,绝对是个很有魅力的美男。 然而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却怎么也让人看不透。这双眼睛,天生就属于黑夜,透着浓浓的黑夜气息。子夜,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这种黑夜的气息,还是因为前两次他和我不太愉快的经历,我总觉得他有点危险,让我内心里隐隐不安。 我刻意的跟他们攀谈,另外两个侍卫倒是比较容易接近。虽然他们一向看不起大酉的人,但自我医好元野王的病之后,成国人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了,他们喜欢有真本事的人。 我揭开马车一侧的窗帘,从小窗口露出笑脸,问他们两个:“两位大哥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脸上有道疤的和善地回答:“我叫嘎塔。” 带路去醉乡楼的那位更加热情的回应:“我叫莫申,姑娘以后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好了。” “两位大哥都跟着雷金殿下很久了吧?” “大概三四年了,王子身边的侍卫很少换人的,大家也不愿意走。” “殿下对你们都很好吧?” “当然,能跟着殿下是我们的福气。” “对了,你们殿下好像还没有大婚?” “啊,是的,他只有三个妾室。” 还只有三个妾室?那和有老婆有什么区别?不过他是王子,没有正牌王妃之前有几个女人也正常,不知道我们的太子殿下武成南,他在大酉有没有妾室。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想到极度郁闷。 正郁闷着,莫申却以为我这郁闷的样子是为了他家王子,遂笑着道:“莫非姑娘也喜欢我们王子?这样的话可要加油哦,喜欢王子的姑娘可是很多的。” 我撇了下嘴,谁喜欢他,他都有三个女人了,将来还会有更多,本姑娘对这种男人不感兴趣。 不过这样说来的话……太子若真能回去大酉,以后是不是应该更多女人呢?算了,不想这个问题,有点烦,他以后有多少女人关我啥事啊,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我转开话题:“请问两位大哥,我们要去的山是下林附近最大的山吗?” “是的,方圆百里再没有比青甘山更高更大的山了。” “从下林过去有多远啊?” “差不多一天的路程吧。” “不是吧,这么远?” “不算远了,我们成国的草原多,山地少,有时候方圆几十里也未必能找到一座山,这已经算很好了。” 这倒也是,成国的山真的不多。而我要采的药草原上不生,只有山里才可能找到。算了,远就远点,为了我的毒药大计,远点算什么,大不了多待两天,反正也没有其他什么紧要事。只是稍微有点放心不下太子哪里,不知道那两个男仆的伺候他习惯不习惯,也不知道他这几天还有没有信要送出去。 我和两个成国侍卫一路说说笑笑,连老实木讷的车夫阿瓦也被我们感染得经常插进来说几句,可是子夜却一直也没有加入我们的谈话,有时候我故意专门问他,他也只用一两个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话来回应,如果问题有点无聊,他干脆就不应。 而且他不光是对我这样,对其他两个侍卫也是一样的没有话说,看起来他们也并不是很熟悉,毕竟子夜应该被招募没多久,就他这种个性,估计也很难融入到侍卫群中去。 我最后也放弃了跟他拉近关系的企图。 黄昏,我们终于赶到了青甘山,山下有一个小村子,我们决定就在这里找个人家当采药这段日子的落脚点。 一行人刚走到村口的小水池边,就看见一个瘦瘦小小,蓬头垢面的小男孩慌慌张张从村子里跑出来,后面很快追上了一个四十几岁的寻常农家男人,手里却拿着一根棍子:“你个狗崽子,给我站住!” 小男孩没跑多远就被中年男人抓住了,手上的棍子毫不留情的抽在小男孩身上:“叫你偷吃!叫你跑!” 小男孩倔强而徒劳地在男人手下挣扎,没有挣脱,反而在挣扎中连脸上也挨了好几下,脏脏地小脸上立刻出现几道触目的红印,那男人下手可真狠!这是打孩子的打法么?可是小男孩并不哭,只是恨恨看着男人,知道自己力小挣扎不脱,竟然狠狠一口咬在了男人抓住他的那只手上。 男人痛叫一声,怒极,狠狠一棍子冲着小男孩脑门过去,“啪”一声脆响,棍子断了,小男孩的额头慢慢渗出血来,一缕细细的血水流下来,流进了他的眼角。小男孩瘦小的身体晃了晃,看样子有点不住。我再也忍不住,从马车上跳下来,抢上来质问:“你太过分吧,孩子经得住这么打?” 男人粗声吼道:“要你管………”当他看清我们一行人的装束和架势后,他后面的话就吼不出来了。这只是成国的一个小村子,成国人的物质本来就比较贫乏,下林高级侍卫的衣装在这里显得华贵而尊荣。 男人大概有点心虚了,说话的口气软了下林:“你不知道,这狗崽子他是钧国人,可是个坏坯子,偷吃……偷吃……对,还不干活!” 钧国,大概也是成国的邻国吧,成国人对于邻国掳来的人从良都只当作牛马一样使唤,他们都是是绝对没有人权的奴隶。我回头看了看嘎塔他们,果然他们对此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莫申还笑着说:“姑娘莫要管了,钧国人都很狡诈,很不老实的。” 我想了想,我自己还是成国的质子,没有人身自由,强行干涉确实不妥,于是我说:“我们就住他家吧。” 嘎塔问男人:“我们过来办事,想在你家借住几天,我们给你银子,你负责我们吃饭和睡觉的地方,你愿不愿意?” 男人激动得有些结巴了:“贵,贵人们要住,我很愿意……但是我家里的样子实在……怕贵人们看,看不上眼。” 我说:“不要紧,有饭吃有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 男人这才十分高兴地把我们带回了他家,一进门就高兴地吊着粗嗓子喊:“娃他娘,快出来,有贵客到!” 第二十八章 青甘山之行(2) “哎,来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立刻小跑着出来了,由于走得急,不小心绊倒了一个箩筐,她急忙扶好,怯生生的望着男人,一副怕他骂的样子。 男人正想发火,回头看了看我们,忍住了,只说:“这几位是外面来的贵人,要住几天,你得给我伺候好了,别老是手忙脚乱的什么都做不好!” 妇人站在我们面前,显得胆小而局促,手里拿了块毛巾,不停地挫着手,头也不敢抬起来:“我会的。” 男人把手里的小男孩麻利的捆在门前的小树桩上,狠狠地说:“待会再和你算账!”然后就和妇人一起十分殷勤的为我们张罗房间。 这家人也就是普通农家,房间不多,能住的地方也只有两间,我一间,三个侍卫,还有车夫同一间大铺,倒是刚好,就是难为了夫妻两个要搬到旁边的亲戚家借住。不过他们一点意见也没,我们给的银两也够他们买半栋屋的了。 安顿好我们的房间,这夫妻两个就生火杀鸡的忙个不停,也没空管门前那小孩,我问嘎塔要了点伤药,走过去在小男孩面前蹲下来,问:“还痛吗?” 小男孩警惕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脏兮兮的脸上血和泥混在一起,很难看,但是我却并不讨厌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尹青那件事后,我见到小孩子特别容易心软。 我知道他现在对大人都有提防心理,就笑了笑,把伤药洒在他额头上,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在伤口上抹开。小男孩本来想要把头扭过一边,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扭了。 我问:“这样舒服些吗?” 他还是看着我不说话。我想了想,尽量和颜善色的说:“我不是成国人。我是从大酉过来的,大酉,你知道吗。” 他听见我不是成国人,表情明显缓和了些,对我的问题也有了反应,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想说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我又问:“你几岁了?” 他看着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最后生涩的说了两个字:“八岁。” 八岁?怎么看都只有六岁的样子,大概个子矮的缘故吧。 我又问:“你到这里多久啦?” 他摇头,又想了想,还是摇头。大概他也不记得来了多久了。 我又和他说了会话,他基本上都是点头摇头,很少说话,可能他不喜欢说话吧,说出来的话也很生硬,好像很久没说话的样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这家的夫妻并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怎么说都没用,想来是乡下人比较局促。他们不但不吃,还留下叫阿罗的妇人帮我们添饭添菜,很让人过意不去。 我吃饭的时候心里总想着外面的小男孩,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做些什么。 等我们吃完饭后,阿罗又帮我们烧洗澡水,她并没有象她丈夫说的哪样做什么都手忙脚乱,相反她很细心。 洗了个热水澡后也有点累了,可是想到外面的孩子还绑在哪里,心里老不是滋味,并不想睡。 我打开窗户,外面月明如水,我看见小男孩小小的身躯孤零零地绑在哪里,心底某处地方有点发酸。我啾啾四下无人,就去翻自己的干粮,准备拿去给那小男孩吃点。 没想到我拿着干粮再次从窗户往外看的时候,却看到了阿罗略嫌慌张的身影,她东看看西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快步走到小男孩前面,手里拿了一碗饭,用筷子拔给那男孩吃。 男孩估计饿得很了,吃得很快很馋,一碗饭没两下就被他吃完了。阿罗又和他低声说了句什么,也没有帮他解开了绳子,又慌慌张张地跑了。 次日一早,我们就准备上青甘山,问阿罗能不能找个人帮我们带路,阿罗怯生生的问:“小鱼行么?” 她指了指外面绑在树干上的小男孩:“他对青甘山可熟悉了,经常去哪里打柴火。” 原来他叫小鱼。 我想想也好,他虽然小,但认路也不需要多大的人,再说他要是跟我们去带路,就不用绑在这里了不是? 见我同意了,阿罗很高兴,立刻跑过去帮小鱼解了绳子:“快,快过去洗脸吃饭,好给贵人们带路。” 小鱼洗完脸出来,发现他长得十分清秀好看,只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有些复杂了,让人看着不由自主的心疼。 上山前我留下了车夫和子夜:“你们先留下来,山上不需要那名多人去,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再说万一我们迷路,也好有个人来找。” 其实我是因为和子夜套近乎没套成,他身上又总是有着哪种让人不安的气息,我下意识的觉得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他倒也没意见,反正留下来还舒服些吧。 站在青甘山下,发现这山真的很大,绵延十里。 我们决定先往东去,然后明天往西,这样就不会重复地方了。 上山后,发现这青甘山的植被真的很好,物种也比较丰富,一路上采到不少好药,不过我的毒药草却没采到几株,这药越是毒,就越是长在崇山峻岭,深谷悬崖之类难找的地方。 一路向东去,树木越来越茂盛,毒草渐渐多了起来。 当我发现一堵崖上那排暗红色的兰草状植物时,我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哪些就是很珍贵的毒药----毒兰啊!这种东西毒性极强,又无色无味,是上佳的毒药原料,平时一株都少见,这里竟然有一排! 看到我欣喜的要跑过去,一路并没有怎么说话的小鱼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角,用生涩的声音说:“不能去,危险!” 看起来不危险啊,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拿起几块小石头,用力朝那排毒兰前面高大茂盛的草丛扔过去,然后我就听到了石头落入水中的声音,而且咕咚咕咚的响了很久,我知道这是水很深的象征,一时心里倒吸了口冷气,真想不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有这么一口深谭,而且水面被植被掩盖住,我就这么跑过去的话,后果不可设想! 嘎塔和莫申也吓了一跳。 我摸摸小男孩的头:“真是好孩子。”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那排毒兰啊?怎么办呢?我坐在地上望着那排毒兰,愁眉不展。 莫申笑道:“我倒是有有办法。” 他在附近找了些山藤,一头用活结挽成个圈,另一头拿在手里,嗖一声扔了过去,套住一株毒兰,用力一扯,哈,居然就这么拔过来一株,我高兴极了。 草原上的人基本都会用套马绳,现在道理也差不多,他们两个很快就帮我把所有毒兰都套了回来,我十分珍爱毒兰,坚持自己背着不让他们代劳。 再往前去,不时都能见到一些毒草,我只顾着拼命采药,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下午的时候终于来到一个山谷前,小鱼不愿意往前走了,我再三问他,他才说:“没去过,不让去。” 我探头看了看,那里面除了树木更浓密些,也没有什么异常啊,大概小鱼人小,所以没有去过吧,我当然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进去。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总得进去采一些才好。 我拍拍小鱼的头:“不用怕,姐姐知道怎么走,来,跟我来!” 嘎塔和莫申自然也不会怕,两个人都细心的留下了记号,方便我们按照原路回来。 山谷中格外的阴暗潮湿,不过我根本没有心思关注这些,我只知道我的决定是对的,因为这里的药草真的特别多,不,是毒草特别多! 我一路采过去,把嘎塔和莫申的背筐都快装满了,我一边采一边盘算着我的毒药啊,我以后的防身术啊,心里别提多美了。 我正顾着采药,身边的嘎塔突然说:“看,哪是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天!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彩颜色的九龙七旋草!天,好大一株九龙七旋草! 它的毒性在当世应该是数一数二的,这种毒草百年也难得遇见一回啊! 我看着这株七彩变幻的九龙七旋草,心里的口水几乎流了一丈长,可是我不敢贸然行事,因为我知道这种毒草往往伴随着另外一种很厉害的毒物----那就是毒蛇之王,七彩五毒蛇! 七彩五毒蛇之毒,毫不夸张的说,一滴血也能毒死几千人!但世人通常都不知道有这么一种毒蛇存在,因为它实在太稀少了!所以通常人们只知道眼镜蛇是毒蛇之王。可是眼镜蛇要是碰上五毒蛇,只有被吃的份了。 而九龙七旋草不仅仅是一株极品毒草,它还是七彩五毒蛇的终生伙伴。七彩五毒蛇的食物都是毒的活物,比如毒蛤蟆,蜈蚣,蝎子等等,但是它吞噬了大量其他毒物后,就必须要盘在九龙七旋草上,来回摩挲,这样就能让其他毒物的毒性和自己融合,如果没有这棵草,七彩毒蛇终有一天会被其他毒物的毒性毒死。这大概也是九龙七旋草这个名字的来历吧。 如果我能捉七彩五毒蛇那估计最好……当然还是少妄想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它的毒性,怎么敢捉它呢? 我只希望这条蛇此刻不在这里。 要是在平时,我是绝对不怕它的,因为它只吃有毒的东西,只要不惹它绝对不会攻击人。但是如果我动了它的草,它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朝毒草四周扔过去一些石头,并没有见到蛇的影子,我又让嘎塔和莫申在四周转了转,也没有发现有蛇的迹象。 我还是不敢走进那株草,让嘎塔按照拔毒兰的方法把它拔了过来,当我双手捧着它的时候,当世那激动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不过我没有什么时间激动,抱着这株宝贝草,我第一时间就开始飞跑:“快跑!” 几个人也紧张地跟着我跑,我们一直跑出这个山谷,也没有发现有毒蛇追来的痕迹,这才放心下来,放缓脚步赶回去,今天大丰收,早点回去吃饭! 我抱着我的宝贝草谁也不让拿,呵呵傻笑个不停,我的宝贝草啊宝贝草! 正得意忘形中,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很怪的风声:“沙沙沙,沙沙沙!” 这是风声吗?我狐疑的看了看周围,明明树木都没怎么动,这风声是从哪里来的? 沙沙沙,沙沙沙,这声音来的如此急速,而且很明显是超我们的方向过来的。 嘎塔面色一沉:“有情况,我们快走!” 我也觉得很怪异,不容多想直往山下冲。 可是那声音太快,沙沙沙,沙沙沙,刺耳的声音已到了身后不远处,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传入鼻中,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恐的回头。 身后的草木一排排急速分开,一条巨型七彩颜色的大蛇飞速游来! 第二十九章 青甘山之行(3) 七彩五毒蛇!我终于见到了一条比碗口还粗的七彩五毒蛇!那一瞬间我有点震惊有点石化。 这条蛇,它还让我感觉到了它的情绪,它来势汹汹的样子很愤怒,我们偷了它的宝贝草! 我的石化只维持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了,哇的大叫了一声,拔腿就跑,嘴里不忘大声说:“大家分头跑!” 分头跑是因为蛇只有一条,它就算再毒再厉害,它也只能追一个人。 可是我没跑两步就脚下猛地一轻,身子被人凌空抓起,然后重重摔在了嘎塔的背上,莫申则紧随其后。 小鱼却被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鱼,跑啊!”我扭过头来大声叫。 可是眼看哪条蛇已经近到他身边,他还是呆呆的没有动弹。在我几乎不忍心再看的时候,哪条巨型七彩五毒蛇却嗖的一声越过他身边,直冲我们三人来了。 原来小鱼才是最安全的。 我明白了,这条蛇的宝贝草还在我怀里,所以他不会管小鱼,他的目标是我!我抓住九龙七旋草,用力往后面扔去,草虽好,保命更要紧! 果然,我看到这条五毒蛇停了下来,围着它的草盘旋了一圈。我多么希望它拿到自己的草就回去了,可是它却似乎觉察到它的草已经不能再活了,又呼的一声来追赶我们了。 尽管嘎塔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和这条蛇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一转眼的功夫,它已经赶上我们了。 它就在我背后,高高的竖起那颗丑陋斑斓的蛇头,发出嘶嘶的叫声,蛇信吐得长长的,它的头快得象枪头一样朝我飞过来。 我要完了,我心想。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草藤做的套马绳凌空飞来,蛇头突然被定格住了。 莫申手中用力,死死拽住套在蛇脖子上的草藤。蛇头努力了几次,还是无法再往前,眼睁睁看着嘎塔背着我又跑走了。它愤怒地回转头,“嘶”一声头朝莫申去了! 莫申手中仍然抓住绳子,身子却飞速后退,可是他没有这条蛇快。我看见他另一只手里拔出了刀,划出一条雪亮的弧形,然后大蛇嘶嘶叫着收回头。 莫申的刀口有乌黑的蛇血,但不多。 七彩五毒蛇被激怒了,长长的尾巴用力一甩,莫申立刻被紧紧的缠了起来,手上的刀也落在了地上,愤怒的蛇头再次扬起,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这条蛇再松开身子,一尾巴扫在莫申本来就摇摇晃晃的身上,他在半空猛地吐了一大口血,像一片风中的落叶,飞起,再落下,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我不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但是中了七彩五毒蛇的毒,就算暂时还活着,也只怕不了多久。 解决了莫申,遭到阻拦并受伤的蛇爆发着小宇宙,风驰电掣般朝我和嘎塔来了。 我用力拍嘎塔的背:“放我下来分头跑!” 我知道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它的,分开跑是唯一不用全军覆灭的办法。虽然他们两个都不过是成国侍卫,是以保护名义监视我的人,可是我不想大家都死翘翘。 嘎塔个笨蛋居然死不放手,还回头扔了两把匕首,其中有一把居然准确的命中了蛇身,可是这完全不能阻止这条大蛇,反而让它更加狂怒。 嘎塔终于放下我,自己却迎向了五毒蛇:“快跑!” 我叹息了一声,唯有自己没命的跑。并非我不仗义,根本是无可奈何,既然嘎塔不听我的,这种情况下也不容多说,只能跑得一个算一个。 何况我是医生,我要真跑掉了,我还可以想办法救他们两个,虽然我对五毒蛇的毒一点把握也没有。 我拼命跑了好久,最后还是在一排断崖旁的路上被七彩五毒蛇给追上了。大概嘎塔也被它解决了,当然它身上也添了些伤。 我突然停住,转过身面对着它,不跑了,跑也没用。 不知道是谁说过,越可怕的东西,就越是要面对它。既然我跑不过它,我就面对它!就算我会死在它手里,也好过死在自己的恐惧里!就算力量如此悬殊,我也决不放弃最后一丝机会! 我手里随便抓了一根树枝,竭力让自己镇定。 蛇看我正面对着它,以为我会象莫申和嘎搭一样进攻。所以它也停住了,高高立起蛇头,嘶嘶的吐着信子,和我对峙着。 我脑海里瞬息千转,我希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有些可能的方案。光凭着一股蛮勇,拿着条树枝就扑上去的准备,只是最后的下下之选。 大蛇见我一直没有动作,它开始尝试性的往前移动,我则慢慢地一步步后退。 哗啦一声响,我脚后跟旁的一块泥土掉进了断崖,我知道已经退无可退了。或者我可以选择跳下去,或者这崖下面有很厚的草地,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说不定还百万分之一活下来的可能。 是冒险跳下去,侥幸寻一丝生机,还是和蛇进行一场必死的搏斗? 不,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脚后面又一块泥土掉了下去,我为防万一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我脑中灵光一闪 我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又近前一步,手里挥舞着树枝,突然对着这条蛇张牙舞爪,做出种种踢打猛抓乱抽的动作! 尽管我这些动作完全没有实际意义,而且由于距离,我手中的树枝连碰都不碰不到它,自然也伤不了它分毫。 可是在一条蛇看来,这就是我进攻的信号,而且我这种大幅度的动作极富挑衅性,这条蛇被我彻底激怒了,本来就已经很愤怒的它,大概眼睛都红了,用尽全身力气朝我飞扑过来! 好,来吧,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comeon,baby!我心里狂喜,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原地卧倒。 一向生长在野外的七彩五毒蛇大概遭遇到了它最狡猾的对手,一瞬间它就突然失去了它的目标,然后因为它用力太猛的缘故,它不由自主地一头往断崖下窜了下去。 蛇身带着一股及其腥臭的怪风刮乱了我的头发,我的心砰砰乱跳。眼看七彩五毒蛇长长的蛇尾也从头上飞过去了,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嘎搭,莫申,我替你们报仇了! 无论再强大的动物,也得记住,和人类抗衡就是你们致命的错误! 所谓乐极生悲,我的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力一扫,我那瘦弱的身板立刻就不可逆转地往断崖下滑了下去。 原来这条该死的大蛇自己是收不住身子了,可是它的蛇尾却在下意识中乱扫了一通,结果我被毫不留情的扫中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命的抓救命稻草,结果就只抓住了几株没用的青草,它们根本无法承受我的重量,干脆被连根拔起,和我一起坠断崖下了。 身子快速下坠,耳边风声猎猎。 这个时候,我居然没有恐惧,也没有时间恐惧。 我的心里全是一个人的影子。我想在最后的时间里看着他。 我在虚空中对着这影子笑了一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怕死鬼,不想让他看到我难过的样子,本来就不美,那样就更丑了。 别了,我的太子殿下。 啊,这章写得我自己神经都好紧张,看在俺这么努力的份上,筒子们给多两个推荐吧,我那可怜的推荐,加起来还没有收藏数多。 第三十章 冷血 当我开始有知觉的时候,四周一团漆黑。 我是不是又死了? 可是没死绝啊,还有感觉,难道要再穿越一次?要是能穿回去的话我倒是没意见,要是穿到别的地方,那就算了,万事开头难啊,多麻烦。 我动了动,随着身下轻微的断裂声音,整个人马上往下面掉,我吓了一跳,下意识中立刻伸手往两边抓。还好,就掉了一米左右,又停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从手上和身上的触感来看,我应该是躺在一些藤条上。莫非我从断崖上坠落后被这些树藤接住了,没有死? 哪条七彩五毒蛇呢?它是不是也被藤条接住了?要是这样的话它极有可能在我周围不远处啊,想到这里,我又心悸起来。 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点什么,可一点光线都没有,实在看不清楚周围的境况。我想大概是深夜了。 慢慢地,身上好几处地方痛了起来,手上,脸上也痛,大概是一些擦伤划伤的伤口,并不是很要紧。最痛的地方是脚,它好像又扭着了。 在这样漆黑的夜晚,我想我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坚持到明天再说吧。 大概失血后人容易累,我在等待中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再次睁开眼时,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我揉揉眼睛,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的确是树藤接住了我,不过这些藤条的延伸面积并不很大,我要是再往边上挪动一米,就得掉下去了,而下面深幽深幽的看不到底,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毒蛇猛兽。 我所担心的哪条蛇也不见,大概它是落下去了吧。 擦擦汗,起码暂时生命无忧。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我抬头使劲的往崖上望,也是看不到顶,看来我是被困在了断崖的中间。这断崖十分陡峭,我真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要是没有人来救我,我看我现在这状况也很麻烦啊。 可是,估计一般人就是在山上四处找吧?嘎塔和莫申都挂掉了,别人一定以为我也差不多,不会想到我会在这里吧。 我冲崖上大声喊:“救命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喊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回音,不喊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希望,何必浪费我精神。 我觉得还是留点精神自救才对。 往上就不用指望了,肯定爬不上去。那么往下呢?我往下看了看,又觉得一阵头晕,实在太深也太陡峭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也得试试。 除了最里面的短内衬之外,我所有的衣服都撕成条,然后编成成了一条起码有十来米的麻花绳。我开始用滑轮原理,把麻花绳一头栓在自己腰上,灵一头绕过树藤的粗干,再握在自己手里,一边用脚蹬在崖壁上找着力点,一边慢慢放松手里的绳子,就这样慢慢往下。 这个办法倒是很有用,不过一直努力到天色都快黑了,崖底看起来还是遥遥无期。 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由下而上,似乎越来越近了。我的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起来,现在离崖底还很远呢,这种地方绝对不可能有人来的,可千万别又来个什么毒蛇猛兽啊。 注意力不集中的结果是,身上的伤口被什么东西划到,痛得我啊的一声准备用手去摸摸,结果忘了自己还在下滑途中,手一放,身子就直往下坠。 “救命----”不管喊了有没有用,人条件反射性的总是要叫的。 还没叫完,我的身子就重重的撞在了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然后又被弹飞出去----随着一声惨叫,我又昏过去了。 这下肯定死定了吧。我用最后一丝意识想。 好暖和。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我不知道身在何方,但是这种温暖的记忆只有太子给过我。所以我想也不想就喃喃道:“殿下……” 如果太子在我身边,他一定会握住我的手的,可是我的手伸出去很久也还是放在空气里。我以为太子没有听到,又叫了一声“殿下。” 空气里仍然没有出现手,却出现了一个声音:“你醒了?” 虽然很熟悉,但这不是太子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到前面燃着一个正熊熊燃烧的火堆,火堆旁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我下意识的问:“你是谁?” 男人似乎转头朝我看了看,没有说话。 我努力适应着光线,终于看清楚了他,有点意外:“子夜?” 看来是他救了我。 此刻我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衣,是他的,要不然我这贴身的衣衫还真不好意思见人。 此刻他手上拿着一根木叉,上面是他的烤肉丸子,他烤了一小会就扔给了我,问道烤肉丸子的香味,我的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接过来贪恋的吃了。 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么几颗烤肉丸子实在太少了:“喂,还有没有?” 他接连扔了两串给我:“就这些。” 我吃完,终于想起问他:“这是在哪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崖底。”他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回答。 我有点感激他:“你居然找到崖底来了?这个地方很难找吧,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估计下了很大功夫吧,如果我死了,你不是白辛苦一趟了?“ 他回了一句气死人的话:“我来找尸体,没想到你还活着。” 算了,这个家伙就是这个样子。本姑娘总算命大活下来了,就不跟这种人计较了。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心里有些沉重。 “嘎塔他们呢?” “小孩没事,他们两个都昏迷不醒。” 唉,早就知道一定是这样了,不过还好没有断气,我仍然还可以努力救救,至于成败,只能由上天决定了。 本来看在子夜救了我,还给了件衣服我穿的份上,我已经对他比较有好感了,可惜这好感并没维持多久。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开始赶路。我脚上身上的伤疼得厉害,一拐一拐地在崎岖的乱石乱草中走路,真是苦不堪言,而这家伙显然对我漠不关心,居然自顾自一个人在前面走,扶都不扶我一把,气得我对他的那一点感激和好感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好歹是个姑娘家,而且身板有这么弱,身上有这么多伤,怎么也在老弱伤残之列吧,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简直不是男人!简直就是没一点社会公德心的冷血! 后来实在走不动了,我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气喘吁吁地说:“不行了,我要休息下。” 他好像聋了,既不说话,脚下也没有停。 我只得爬起来跟上去:“喂,有没有点人性你!” 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知道吗,我很讨厌你。” 我一时气结:“为,为什么?我惹着你了?” “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讨厌的人。” “就是你那表妹?” “你不需要知道。” “喂,你是不是有问题啊,你都知道只是长得象而已,我又不是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也太偏激了吧?” 他又不理我了,气得我直哼哼,痛得我也哼哼,脚啊,我可怜的脚啊,以前扭过一次了,这次又扭着,还要这么辛苦地在荒山野岭走路,真是命苦啊! 第三十一章 子夜的秘密 不知道崖底究竟有多长,我们一直走到下午,感觉还是没有走出去。怀疑我们迷路了。 我也顾不得惦记身上的伤了,有点焦急的问:“喂,你来的时候走了多久啊,怎么还没到出口,是不是迷路了?” 子夜习惯性地不回答我,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也很凝重。 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子夜突然站住了,然后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我开始讥讽他:“怎么,你也知道累了?我要休息的时候你不让,我还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现在也想装死了?” 他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闭嘴!” 我被他那凶狠的一眼瞪得有点发毛,权衡了一下,十分理智的闭嘴了。他说过讨厌我的,而且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他要是一个不高兴,杀了我也没人会知道。 不过他有点奇怪,不太象累了要休息的样子。我看见他一手抓住胸前的衣襟,一手紧紧抓住身边的一棵小树,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 虽然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可是我感觉到他似乎……很痛苦。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前:“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不管怎么说,他要是有事,我一个人也很难走出去呢。 谁知他不领情,再次抬起头,用杀人般的眼光看着我:“滚!滚远点!” 我吓了一条,不仅仅因为他如此凶狠的口气。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本来漆黑如夜的眼睛,正慢慢地蔓延出血样的暗红----一如我梦中见过的样子! 他猛不丁站起身来,吓得我连忙后退了几步,他却没有看我,而是发疯般向前跑去,也不管拦在眼前的是蒺藜还是茅刺,硬生生的就闯了过去! 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我还是忍着脚疼尽量追他。 当我终于追上他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我大为震惊! 子夜此刻就象一头狂性大发的野兽,他睁着变得血红的眼眸,喉咙里发出痛苦而压抑的低吼声,将四周所有的东西,不管是树木,石头还是其他什么,都撕碎折断一扫而空,这茂密无比的树林竟生生被他弄出一片光秃秃的地方来! 我亲眼看到一根碗口粗的树干被他一手折断,他的破坏力实在太强,我退得远远地看着他,再也不敢近前。难怪他让我滚远点,如果我还在他的面前,只怕小命都没有了吧。 可是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发狂?是有什么病还是中了毒? 他折腾了很久,最后终于痛苦地倒在地上翻腾,翻腾,就想一个正在接受酷刑的人,让人看了都不忍心。我很想上去帮他一把,可是此刻的他太危险了了。我观察了好一阵,直到他连翻腾的动作都变得很缓慢,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站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停下:“喂,你好些了吗?” 他扭过头来,脸上满是泥土,血红色的眼眸盯着我,从迷茫到仇恨,到狂乱,看得我不寒而栗。 他的身子蓦地立起,朝我冲了过来:“我要杀了你!” 我大骇,转身就逃。可是没等他冲到我面前,他的身子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昏过去了。 暮色将近,寂静而寒气阵阵的崖底,一堆吐着红色火焰的火堆,散发着腾腾的热量,将四周的寒气和冷寂驱赶,。 我坐在火堆旁,两只手支撑着下巴,望着火堆上跳动的火焰发呆。 子夜躺卧在火堆的另一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我检查过他的脉象,看不出什么异常。除了帮他抹干净脸上身上的泥土,我也做不了什么。 不知道他醒来了还会不会发狂,可是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毕竟他救过我,也并没有抛下我不管。 吁?他的身体好像在抖动哦?我走过去看了看他,他还是没有醒,不过眉头轻轻皱着,身子在发抖,嘴里也开始轻轻的呻吟,看起来像个象个冬夜里被抛弃的小狗,很可怜。 唉,算了吧,我还是安抚一下他吧,于是我把手放在他的身上,轻轻拍打,嘴里还嘟嘟嚷嚷的说:“啊,没事了没事了,好好休息吧。” 呵呵,这一招果然有用,他居然渐渐的舒展开眉头,身子也不那么抖了。我继续拍着他的身子,好人做到底。 不过今天真是好困啊,好累,渐渐地我的眼皮开始打起架。 朦朦胧胧中一缕肉香味飘进我的鼻子,我下意识地嗅了嗅,真的是肉香!我抬起头,寻找香味的来源。 眼前的火堆并没有熄掉,反而更旺了些,火堆旁一个人正举着两根树杈烤着什么东西。这一瞬间我有种错觉,这情景好像又回到了昨天夜里醒来的时候。 不过我马上清醒了,并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子夜,你,你没事了吗?” 他扫了我一眼,眼眸是黑的,眼神也不凶狠。看样子比较正常。 他把手里的一根树杈递给我:“自己烤。” 树杈上的是一只山鸡,毛已经被拔干净了,虽然才烤了半熟,但那诱人的香味就是它发出来的。 我定下心,走过去接了,就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烤山鸡。 看他没有异议,我呵呵笑了一声:“喂,你之前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 他懒得看我,也懒得回答,不过我感觉到他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于是我厚着面皮再靠过去点,用肩撞了撞他:“说说话嘛,反正晚上也赶不了路,挺无聊的。” 他挪开了一点:“你很烦人。” 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样子好像我勾搭美男呢,其实我可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兴趣。我撇撇嘴:“说说话也死不了嘛。” 他大概也松动了:“说什么?” “说说你为什么会那样啊?是一种病吗?我会治病哦,告诉我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不是病。你治不了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就治不了?难道是先天性的遗传?” “有这样的遗传吗?是中毒。” “啊,真的是中毒?多久了,是什么毒?” “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会医病,也会解一些毒,可能我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那怎么中的毒啊?” 他的眉头皱起来“那些事很烦……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想说,他今天说了这么多话,我看都破纪录了,不过我还有个很关心的问题要问,这可是关系到我的人身安全啊。 “那你中毒多久了?间隔多久会发作一次?” “一年了吧,三个月发作一次。” “哦。” 我放心第笑了,看来不用担心他待会又突然发狂了。 有人陪着聊天,时间就是过得快,我手上的山鸡基本上熟了,我急不可待地拿到嘴边就想下口,不过猛地咬了一口后,就呲牙咧嘴地蹦了起来,好烫啊! 子夜白了我一眼:“真笨!” 我回他一个白眼:“谁没个第一次?” 他又懒得理我了。我一边对山鸡吹冷气,一边没话找话问:“你不是有个表妹跟我很像吗?难道她很聪明?” “何止聪明,简直……” 用得着这么夸么?我哼了一声:“难道她就是天上的仙女?” “仙女?不,她是恶魔。”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什么?” 他说:“知道是什么人给我下的毒吗?” “谁?” “就是她。” “哦,难怪,你每次见到我都好像很讨厌的样子。” “你们两除了长得象,其他地方都不像。” “最好,免得你把我当她给杀了。” “她从来不会救人,只会杀人。” “呵呵,杀手?有意思。 “以后不要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不想提这个人。” “没问题!”我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山鸡:“哇,可以吃了,真好吃!”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相处得融洽多了,虽然他还是不愿意多说话,可是很明显不算讨厌我了,基本上我问的话他还是会搭理一下。 第二天我们出去的时候,虽然他还是不会扶我,但在我很累的时候,他会等我。 这天下午,我们终于回到了阿罗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我还活着。虽然我跟他们素昧平生,但此刻绝处逢生回来,觉得谁都亲切极了,就连脾气很不好的阿罗丈夫,我都觉得他其实也不坏。 不过我最关心的还是嘎塔和莫申,都过去这么几天了,他们还活着吗? 事实上,他们真的奇迹般的还活着,虽然浑身都起了一团黑色,虽然一直都没有任何知觉,但他们确实还活着,他们的脉搏还在跳动! 我立刻开始动手,用针灸,药草,用尽我所有的解毒方法,可是让大家失望的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看来我得想想其他办法,我一定要找到办法! 我开始思索。 他们中了七彩五毒蛇的毒还能挺这么久,绝对是件了不起的奇迹!根据我所知道的知识,中了这种毒的人,无论轻重,一天内必定毙命!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了如此之久呢?我苦苦思索着,如果找到原因,说不定就可以救治他们。 我拖着伤脚在房内有点扭曲的来回踱步,,子夜沉默地坐在一边,车夫叹了口气,走出去了。 “咚!”一声门被鲁莽地打开,阿罗的丈夫拽了小鱼过来,狠狠扔在地上:“都是这小畜牲,把贵人们带到哪种危险的地方,现在把他交给你们处置,要杀要剐都活该他!” 小鱼趴在地上,低着头,不哭不喊也不说话。 我摇摇手:“不管他的事,他说了不能进去,是我要去的。” “没有阻拦你们就是他的错!” “真不是他的错,这事全怪我。” “小姐心软才这样说,我可知道这小畜牲的德性,肯定是他故意这么干的!” 我有点无奈:“好吧,那你先把他放在这里,等我们想想怎么处置他吧。” 打发了阿罗的丈夫走,我上前扶起小鱼:“起来,是姐姐的错,不怪你,啊?” 小鱼抬起头看着我,我不懂他在想什么,只见他嘴巴动了动也没说出来什么,最后挣脱我的手,跑到房间的床底下,抱出来一株七彩植物:“姐,姐姐,喜欢的。” 九龙七旋草?小鱼居然还没忘记我当时是多么喜欢这株草。可是如果知道付出的代价如此惨重,我宁愿不要这株草。 我本来有点讨厌这株草,不过不好拂了小鱼的好意,只好拿了过来:“嗯,我都说了小鱼是好孩子嘛。” 我手里拿着这株草,突然灵光一现! 通常毒物经常出没的地方,基本上都有能解它毒性的东西存在,这个是我所知道的一个常识。那么七彩五毒蛇虽然毒,也未必就没有解药吧?也许就是这九龙七旋草? 如果真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嘎塔和莫申能够支撑到现在了,因为这株草一直伴随着他们,草的气味可能化解了七彩五毒蛇的部分毒性! 不过,为什么我所知道的毒学知识里,并没有提到九龙七旋草可以解七彩五毒蛇的毒呢?按道理这株草和它的关系如此紧密,应该早就有人试验过才对,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七彩五毒蛇的毒性该怎么解呢? 不管怎样,我决定试试看。 当然不能在人身上试验,我让阿罗的老公弄来几只老鼠,开始进行小白鼠实验。 首先我把嘎塔和莫申身上的血放了一点出来,拌在米粒上喂了老鼠,然后又喂它们吃了九龙七旋草的草汁,结果非常失望地看到,它们立刻就蹬起四条腿死了! 我有些沮丧,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我不甘心地把九龙七旋草拿在手里看来看去,连晚饭都不想吃。 他们都知道我心情不好,除了阿罗,也没有人劝我。 天黑后,又有了月光。后来我知道其实这几天晚上都有月光的,只不过我这两天所在的断崖底太深,月光照不进去而已。 我在月光下坐着,看着眼前的九龙七旋草,把它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眼睛刺了一下,草上好像有什么亮点反射? 我仔细的从各个角度观察,终于发现原来这九龙七旋草的大多数叶子背面,都长了一粒指甲大小,突起的芽状东西,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反射光线。 我所知道的知识中,并没有说到这个东西,一时有点好奇,无聊中拿了白天没用完的小白鼠做了个差不多的试验,只不过这次喂给他们的解药是九龙七旋草上这些颗粒的粉末。 结果,奇迹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两只小白鼠居然好端端的没有死。在我和小鱼,阿罗,车夫轮番的观察下,直到第二天,它们还活得特精神! 就是这个东西能解七彩五毒蛇的毒! 虽然人和鼠是有差异的,但皇天不负有心人,嘎塔和莫申终于也在如法炮制下醒过来了! 那一刻我心中的高兴无法形容,为嘎塔和莫申,也为我自己终于找到了七彩五毒蛇的解药。 第三十二章 撞邪 急匆匆往我们的住处赶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挂念太子。十天并不算一个很长的时间,可是我却感觉离开了很久一样。 进了院门,顾不得那可怜的脚伤,我三步并作两步往前,成国的少年仆人还在,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我:“尹兰姑娘回来了?脚怎么了?” “殿下呢,殿下在哪里?” “别急别急,小心脚。” “我问殿下在哪里?” “殿下在书房啊。” “我要过去!” 当我一拐一拐地,很没形象的出现在书房门口时,太子正在看书,依旧是紫袍黑发,斜飞的眉,清越的眸,沉静内敛却光华难掩。 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他还是老样子,他还是在这里,就象以前很多很多的日子一样,他总是在这里,只要一来就能看到他,只要一想就知道他在干什么。 觉察到有人,太子抬起头,那一瞬间我明明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特别,甚至有些激动。但就像我看花了眼一眼,就那么一瞬间,太子已经回复一贯的表情,也就是那种没有什么表情的表情。 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是一时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殿下,我回来了。” 他却只是扫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回书上,淡淡地说:“回来就好。” 我站在哪里,突然有着说不出的尴尬,说不出的失落。 我以为他会关切地问我的情况,查看我的伤势。 我也很想把此行的经历都告诉他,想让他和我一起分享这过程,想让他和我一起笑,一起紧张,一起感叹…… 可是他一句都没有问,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就象我只不过去了菜市场一趟。 究竟有什么东西变了? 以前,太子不是这样对我的。 这十天,我总是挂记着太子,恨不得马上回来见到他,却不曾想到,见到他的一刻会是这样的。 我从来都明白的,一个主子对奴才一时的好,不代表一直的好。可是……我一直以为太子于我是不同的。 不,我不能仅仅因为他这一分钟的表现就随便臆断,我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声:“殿下……” 这回他连头也没抬:“有事?” “没……什么。” “没事就先退下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需要有事才能说话吗? 或许是我以前的想法太过天真? 或者,我是否应该做回一个侍女的本分? 我微微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带着无数细小伤痕的手,慢慢地把它握起来,放在腰间,机械地福了一福,声音变得连自己都很陌生:“奴婢想问,殿下近日可好?” “嗯,成国的仆人伺候得十分周到。” 是了,我不该忘记了,自己连奴才都不是个好奴才,太子在无可奈何的情况才会用我这种人,可是一跟别人比起来,我自己都知道没得比。 “那,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 我不甘心,我如此的不甘心。这是太子吗?这是我所认识的太子吗?究竟有什么事变得不同?他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漠? 我慢慢转身,故意让脚拐得比平时更厉害些,在地上一拖一拖的发出明显而刺耳的声音。 我确信他可以听到。不曾指望他如同上次那样,帮我细心地撒药酒,起码他能关心的问候一句也好。 果然,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尹兰。” 我立刻转过身子,期待着他关怀的语言:“殿下叫我吗?” 他看着我,有那么一小会的沉默,然后说:“晚上让他们加多几个你喜欢的菜。” 这说明,太子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无数次的暗地观察太子,他仍然清美优雅,连吃饭的姿势都那么美,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我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吃完饭,不用我收拾,都有人做了。 我坐在那里没有动:“殿下。” “尹兰有什么话要说吗?” “殿下,我……奴婢,明天就要去帮元野王制药,所以……会有一段时间不在这里住了。” “哦?”他似乎觉得有点突然,不过他很快就无所谓地说:“那就去吧。” “殿下不高兴我去吗?” “当然不会,好了,早些休息吧。” 我很想再说什么,可是太子已经站起身走了,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连走路时都不小心碰到了门槛上,所以没有心思搭理我这茬子事也是正常的吧? 这一夜,久久不能入睡,我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呆呆地望着太子的书房,那里的灯一直亮着,太子还没有睡。 我不知道太子这么晚都不睡,是在想什么,我只知道那大概与我无关吧。 对于他的以前我并不了解,从我见到他的时刻他就一直是孤单的,一直只有我在他身边。然而自从和雷金结盟,玉书出现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是唯一在他身边的人。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是否重要。 或者,是我太过狭隘,想得太多了。 太子不是普通平民,身为太子,不管他是被贬还是被陷害,只要他活着的一天,他就注定有很多大事要做。和雷金结盟,想要回国,这些都是很重要也很不容易的事。所以,他现在一定很忙,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考虑吧。 那么他没有以前那么关心我了也是正常的对吧,我怎么能够和他计较如此细微的东西呢? 在这样的时刻,我应该尽力帮他才是。而不是给他添麻烦。 想到这里,心里终于豁然开朗,不再难受。 是的,我要帮他,要成为他身边很重要很得力的人。如果只是做一个不合格的侍女,做点送信之类阿三阿四都可以做的事,又如何够呢? 我暗暗发誓:“殿下,我会帮你的,请拭目以待吧。” 大概因为想着日后要怎样制毒药,怎样帮太子,有些兴奋,回到房里依然许久都睡不着,于是干脆披了衣服起身,准备在院中走走。不想经过一间平时用来储藏杂物的房间时,竟然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 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吧?我蹑脚蹑手地趴在窗格上准备仔细听听. 还没趴好呢,窗户突然“啪”一声打开了,一只钢筋般的手抓住了我的脖子,老鹰抓小鸡一样“呼”一声,把我整个人提进了房内。 我几乎魂飞天外! 接下来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竟然十分意外地听到了太子的声音,尽管他压得很低,但我确信这就是他的声音: "大人且放手,这是我的侍女." 这,这是搞什么名堂?太子怎么会突然跑到杂物间里来?莫非是玉书或者大酉方面的人来找他秘密会晤吧?选的这房间,也实在太变态了吧? 不过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无论怎样,既然有太子在,我就不用担心性命是不是? 谁知那个不知道是阿猫还是阿狗的家伙居然不给太子面子:"兹事体大,要是被她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只杀了便是!" md,这什么人啊真歹毒,我真想大声说我什么也没听到,可是喉咙被他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且此刻他手上又加了一成力,脖子上的骨头都快给他捏碎了。 快要窒息了,很难受。 我胡乱挣扎着,心里骂道:混蛋太子,你倒是快点说话啊,想看着我被人捏死是不是?要不快点动手也行啊,就你那一身武功,难不成还怕了这个人不成? 混蛋太子既然没有一点动手的打算,只是斯文有礼,不慌不忙地说:"大人且放心,就算听到也无妨,她并非寻常侍女." 真正气死我了,亏我还想着怎么怎么帮你呢,真个没良心的,现在我都快给人弄死了,你还能这样子悠闲说话! 太子说完又到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那钢筋一般的手才放开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抚着脖子拼命喘气,mmd,如果再被他掐得一时半刻,只怕这喉咙真要断了. 我决定和太子没完!他那什么态度?一点都不着急似的,我要真死了怎么办? 正无比愤怒着,一双温柔而温热的手搭到我的脖子上,轻轻一移一转,我立刻好受许多,太子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兰兰,好些了么?" 兰兰?什么? 太子竟然这样亲昵的叫我的小名?他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然而此刻我却无法细想。因为他已经将我拥入了怀中。 我石化了。 这样温柔的动作,这样低柔的话语,这带着浓浓男人气息的胸膛,以及那轻轻喷在我发丝上的热气,都让我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时间晕晕乎乎的,脑袋里全空了。 我忘记了原本要生气的事情,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极飘忽的回答:"嗯,没事了." "乖,先回屋睡觉,莫要着凉了." "哦,好." 我晕乎乎地从屋内出来,晕乎乎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突然一阵凉风吹过,我才蓦然清醒过来,天啦,我刚才是怎么了?有点象被鬼迷着了的感觉. 那温柔叫我小名,还抱了我的人,会是太子么?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就变成那样? 简直打死我也不相信! 大半夜的,撞邪了?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个激灵,吓得立刻跑回自己屋内,一头钻进被窝。这一冷一吓,倒是很快睡着了. 次日起床,想到昨晚的事情,就有点脸红。 一直偷偷观察太子,并没有见到他有什么异常,还是和平日一样,对我的态度淡淡的,完全不可想象昨晚哪些事是他做的。 估计不是撞邪,就是我在做梦吧。 我的梦有时候感觉很真实,就像上次梦到子夜一样 第三十三章 蹊跷 我转向醉乡楼:“莫大哥稍等下,我去拿点牛肉干。” 莫申在身后笑道:“最近你是越来越喜欢吃牛肉干了。” 不是我越来越喜欢吃牛肉干,说实话,这几个月来我早就吃腻了,要不是替太子送信,我真不想来。 自打从青甘山回来,也三四个月了。这段日子我吃在宫里,住在宫里,出门溜达一下就一定有一个侍卫跟着。为了替太子送信,不仅吃牛肉干吃得我快吐了,还得牺牲形象做出十分愚忠的样子,每日雷打不动地给太子请安。 好在这期间,我的毒药也都制得差不多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什么机会试用,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 当然元野王在我的调理看护下,身体也一日健朗过一日,估计很快就能脱离中风的高危人群了。他这个死老头子,虽然对我赏赐了又赏,做出十分喜欢我的样子,可是身边这个侍卫死也不肯撤掉。 好在只要我不出城,去哪都可以。所以要在太子和醉乡楼之间传递密信,倒是很方便的。不过最近他们的书信很频繁,害得我有几包牛肉干都快发霉了。 我走进醉乡楼,直接到柜台,跟正低着头算账的掌柜说:“来三斤牛肉干!” 掌柜的抬起头来,居然是一张生面孔:“要可以,加多三文吧。” 我愣了一下。以前掌柜不在的时候,也有其他人来拿过信,只要对上暗号都没有问题。可是,眼前这个陌生人说的却是旧暗号。 我们暗号都改了三次了。他为什么还用这个? 是他们交代错了吗?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出错呢? 我假装随意的在店里看了看,经常看见的胖脸伙计也不在。我知道他也是自己人,其他伙计则真的就是一般伙计而已。 我警惕起来,但仍然和眼前这个人对了暗号。 对毕,这个人凑近一点说:“信呢?” 我对完暗号不过是为了稳住他,自然没打算把信拿出来:“今天是口信。” “口信?” “是的,请转告掌柜,这次的牛肉干淡了,让他下次放多一斤盐。” “什么意思?” “这是上头的口信,我也不懂,你只管转告就是。” 说完,不管这人信不信,我拿起牛肉干就走了。 希望真的只是对方一时把暗号交代错了,要不然就麻烦了。 心事重重地和莫申在街上象征性地逛了一会,就准备回宫去了。 路上走过一条小巷子,里面突然跳出来七八个劲装男人,一声招呼也不打,上前就开打,莫申拦住朝我扑过来的几个:“快走!” 我是废柴我不添乱,立马转身就溜。 可惜没跑出多远,后面就有人追上来了,他们人太多,莫申拖不住。我情急之下,一头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 我东拐西拐,和追的人玩起了过家家。 拐了半天,突然发现来到了一个死胡同,没得玩了。无奈的转身,后面的几位哼哼冷笑着上前:“看你还能飞?” 飞是没得飞,不过不代表我会束手就擒。 我一古脑儿把怀里的东西往他们前面扔,嚎得很凄惨:“哎呀,大爷别杀我,我是穷人啊,就这么点东西全给你们了!” 从头到尾我手里都有条手帕抖啊抖,很舍不得的样子:“你们都拿走吧,我不要了,快走吧……呜呜呜……” 靠得近的一个上前拿起太子的信:“有封信!” 妈的,银子不要就要信,一看就不是普通打劫的。 领头的一招手,把信抢在了手里,看了看收入怀中。然后他冷冷地看着我,估计在想怎样处置我,我突然冲他们背后嚎:“大侠救命!” 众人齐回头,鬼影也没一个! 有人提着刀上来:“妈那个巴子,敢戏弄老子?” 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的手帕抖得更厉害了:“别,别过来……” 这个家伙看着我,面部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然后“噗通”一声倒地了。我冲着他们身后做出喜极而泣的样子:“多谢大侠相救!” 众人立刻握紧刀剑,腾的一下猛转身,还是一个鬼影都没。 他们狐疑的对望了一下,叫道:“有种的站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没有人站出来,但是他们噗通噗通又躺下来几个。我看到剩下的两个连汗毛都开始竖起来了,得意地抖了抖袖子,轻声笑道:“大侠在你们后边呢。” 这两个又腾地一下转回来,结果连看都没看清,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呵呵,笨蛋,这可是我的新式武器哦。”我小心翼翼地收好手帕,外面再包上一层布,放入怀中:“看来确实很有效啊,名字也很好,闻风睡,睡得够快!” 没错,我这方手帕可不是普通手帕,上面洒满了无色无味的迷药粉,我这么抖啊抖,他们就全中毒昏倒了。幸好怕他们怀疑,我没敢拿出哪些瓶瓶罐罐来抖,哪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致命毒药啊。 把先前扔在地上的东西都捡了回来,又从那头儿身上掏出我的信,顺便把他的东西也掏了出来,拿了银两银票和一个玉牌,然后飞快地溜了。 我也不去找莫申,直接就跑回了太子的住所。 我把醉乡楼的情况和被人追杀的事都说了一遍,但是隐瞒了我把他们都给迷昏了的事。日后我还想让太子吃惊一下呢,现在说了没啥意思。 太子面色凝重:“醉乡楼你先不要去了,大街上也别乱转悠。” “可是你的信怎么办?” “先给我,以后看看再说。” 我掏出信给他:“是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先看看情况。不要担心,我会处理的。” “也许我可以帮得上什么……” “你已经在帮了,现在的任务是保护自己。” 我撇撇嘴巴,难道我除了送信啥也不会干嘛? “那我走了。” 太子在身后叫道:“兰……尹兰。” 我看着他:“殿下有事?” 这三四个月我们说话都这个样子,除了必要的话,多余的都不说,反正他都是一副没有时间听的样子。 “先不要走。” 我继续等待他说话,看他有什么交代的。 太子说:“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我哦了一声:“好像是的。” “那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刚好等元野王那边派人来接你,你一个人去有点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太子今天有点啰唆。我点头:“好吧。” 我想了想:“殿下想吃红烧肉么?” “嗯……还行。” 就知道你好吃的吃多了,不稀罕我的拿手好菜了是不?我心里头窝火:“不想吃算了。” “我没有说不想吃。” “也没有说很想吃啊,可有可无的东西就不要吃算了。” 太子的脸色突然有一丝难得一见的别扭:“好久不吃……是有点想念。” 我没有注意太子那一丝丝别扭的神色,满心欢喜地跑了:“真的吗?我现在就去做!” 第三十四章 原来是你 没几日,雷金府上派人来请,说他头疼得厉害,需要我的医治,元野王自然准了。但我却觉得,他并非请我医病这么简单。 最近周围的气氛似乎特别紧张,不仅太子我们这边出了些问题,每次见到雷金,他的步伐也总是急匆匆的,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失去了平时的笑容。 本来前段时间他很得元野王的喜爱。 自从和太子结盟后,雷金突然就拥有了巨额资金,招揽了大批大酉及其他邻国的工农商等能工巧匠。 他让人去成国的非游牧地区教导百姓如何耕种纺织,大大提高了成国人老百姓的耕种技术。他还在成国迅速建立了一系列作坊,并专门修建了一条商业街,到目前为止生意十分火红。 最让元野王开心的是,雷金居然引进了当世十分保密的冶钢技术。 成国虽然以骁勇著称,但他们并没有冶钢技术,想要上好的武器,就必须从别的国家买进,这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还要因此受到一些制约。元野王一直为这事头疼,早就想自己来炼钢,可惜这个技术在当世只有大酉,及另外两个国家才有,但他们都把这当成国家级的机密来保护,他国无法窥觑。 所以,雷金的这些成绩,如何能不让元野王开心呢? 相比之下,太子多吉则显得有些黯淡无光,有力无脑,元野王经常跟他说,要他以雷金为榜样。这让他十分窝火,听说暗地里也加强了动作。 所以,这大概就是雷金也渐渐笑不起来的原因吧。 我们在赶去雷金府上的途中,出了意外。 一根长长的马鞭从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啪”一声准确无误地卷在我的腰上,不容我细想,身子已经腾空飞起,瞬间远离了身边的两名侍卫。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追的时候,我已经隐没在一堵高高的石墙后面。 身上的长鞭突然松开,我看见自己失去重心直往下坠落。刚才用鞭子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地上一个人也没有,全是一些乱石头,我这副脆弱的身板摔下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救命啊!”我的叫声还没有落音,嘴已经被一个人紧紧捂住,身子也被夹在了他的臂弯里,然后和他一起落在了地上。 我探手放入怀中,想要拿到一件装着毒药的家伙,可惜背上突然一酸,整个人立刻就半丝力气也无。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点穴功夫。 很快我的眼睛被蒙上了一条黑布,然后在一个人都没看清楚,我被扔进了一辆马车。耳边听着急促的马蹄声,我心中却理不出一个头绪。 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几次三番要对付我?我身上现在并没有太子的信,就算他们抓了我去,又能如何呢? 终于,马蹄声停了下来,接着上来了两个人,往我身上披了一件大大的袍子,然后把我扶了下去,一个男声道:“表小姐来看老爷了,请开门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老爷已等候多时,快进来!”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既然还要演戏给外人看,那么应该还在下林城中,周围也应该有人家。 两个人扶着我走了好一会,才将我带进一间房中,放在一张木椅上。我软软地靠在椅子上,浑身还是一点力气都没,动不了,这邪门功夫真让人难受。拿该死的黑布也没给我拿下来,也看不到在什么鬼地方。 房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沉沉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不废话嘛,天知道你是什么家伙,我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我很想翻白眼:“这些问题,我正想问阁下呢。” 他冷笑了一声:“识相的话,赶快把太子的信交出来。” 又是为了太子的信,我怀疑他们和上次追杀我的人是一伙的。不过今天我身上真的没有信,所以倒也不害怕:“什么信啊,没有,不信你可以搜。” 说完马上后悔,我好歹是个女儿家,能让他来搜身么?可是我全身一点力气也无,他真要搜我也无奈何,可千万别遇到变态,看上我这三流的美色啊。 “就算今天没有,以后总会有的。”好在他倒挺相信我没有说谎,既并没有搜,也没有逼我交信,而是说:“说,你想要什么条件,才会跟我们合作?” 合作,做梦! 我估计傻傻地问:“合作什么?” “以后经过你手上的每一封密信,我们都要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什么密信?” “不用装了,我们什么都知道。” 我想想也对,既然能把我抓来,估计是摸清楚了我的底细,看来装傻是不行的了。不过我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这说起话来也挺吃亏的:“那么,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说你的条件就行了。” “可是我要说不想跟你合作呢?” 这人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的说:“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语气里透出来的杀意可不是假装的,我感觉得出来他真会杀我。看来说横的不行啊,小命要紧。当然要我背叛太子那是不可能的,先见机行事吧。 见我低头不言,这人又说话了:“你既然能够把那些密信拿给别人看,为什么就不能多给一个人看呢?他们给你什么条件,我加倍!” “对不起,我想你弄错了,我没有跟任何人合作过。”我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是误会呢还是故意诈我? “没有?那我问你,尹一林是谁?” 我愣了下,还真不知道是谁,听都没听说过,是哪号人物?于是老实摇头:“不知道。” 这人明显有点恼,语气加重了些:“尹兰,你别告诉我,连自己的大哥都不认识!” 大哥?我懵了一会,真的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个大哥,我明明就和尹青是姐弟啊,要是还有个大哥,他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呢?可要真是没有,眼前这个人也不会用这种斩钉截铁的口气说话是吧? 想了想,不管这个尹一林跟我什么关系,我还是多套套话再说:“就算我认识他又怎样呢?” “他本来应该随你父亲流放边疆,最近却突然出现在成国,只怕是替什么人秘密办事吧。” 是吗?我这号突然冒出来的大哥居然到了成国?他要真是我大哥,为什么没有来找我?算了,他还是最好别来找我,我又不是他真正的妹妹,多说两句话就可能随时露馅。 所以,我不冷不热的说:“他来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想装?听说你们最近合作得不错啊。” 看来他是认定我已经和别人合作了,再纠缠这个问题也无益,我干脆大方承认了,好继续套他的话:“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行,我也不否认了。但如果你们想要跟我合作……” 我这句话刚一说完,旁边冷不丁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可恶,原来你真的和他们……” 他的话立刻被第三个人的声音喝住了:“小五!” 很是诧异,我一直以为这房里就我和这问话的人呢,没想到居然一声不吭地还坐着另外两个人,他们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呢? 先前问话的人不忘追问我刚才的话:“把你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也没有多余精力去想房中另外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开始跟他敷衍:“我想说的是,要我和你们合作也可以,但是我一定要知道你们是哪一方面的人,否则免谈!” “我们可以加倍出酬金!” 我别过脸去:“不行!” 刚刚那个愤怒的声音又响起来:“跟她啰唆什么,她都承认了,一刀杀了便是!”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对,这个人说的话,绝对不像是要和我合作的样子!那么他们抓我,并一直说要跟我合作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细想这个人两次插话的内容,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让我十分的意外,震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我压住内心的情绪,正了正身子,尽量装得十分淡定,直截了当的说:“原来你们根本就没有想和我合作,对不对?” 有人重重哼了一声:“哼!” 看来他们默认了。 难道他们真的是……我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眼睛上的黑布被人刷的一下扯开了:“想干什么?好,就让你死个明白!” 我定了定眼,看清楚了这房中的三个人。 而且,其中一个我居然认识。 一切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是失落,愤怒,震惊,还是意外?也许心情一时太过复杂,我居然还能露出一丝笑容:“玉书大人,别来无恙啊。” 第三十五章 小试身手 玉书仍然清秀儒雅,却一脸如霜,他冷冷地看着我:“果然是你出卖了殿下!” 他旁边那位一看就有点愤青的少年,先前忍得太辛苦,现在浓眉倒竖,豹眼圆瞪,嗖一声抽出匕首:“你这个无耻的奸细,知道因为你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么?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先前问我话的那位,是个中年男子,样子和声音一样有些阴沉:“小五,先别激动,问清楚了再杀不迟。” 我压住心头腾腾的火,哼了一声:“麻烦各位先把我穴道解了,就我这点力气,还用得着这种手法吗?” 玉书看了看那个阴沉中年男子,他走过来,“啪啪”两声,我的力气立刻回到了自己身上。 我心里窝着一股莫大的火,随时想要发作,但下意识里还是想要冷静些,所以我坐在椅子上缓缓地松了松筋骨,做了几个伸展运动,然后深呼吸。 叫小五的愣头青被我这个样子惹恼了,几次三番想要冲上来教训我,都被那个中年男人拉住了。 我冷眼看着他们,终于完成了我缓慢的动作。 虽然相对冷静了点,可是我觉得,我必须要爆发,老子忍得太辛苦了,不忍了! 我一心一意为了太子,凭什么把我抓来要打要杀的?凭什么就说我是内奸? 我越想越火,腾地一声站起来:“敢问玉书大人,抓我过来,是殿下的意思吗?” 你个混蛋武成南,居然让你的手下如此待我!要是他们自己擅自作主的也就罢了,要是你的授意,老子真想一刀劈死你!我不劈你老天都要劈你,没天理啊! 玉书冷声道:“殿下恐怕还在你的蒙蔽之下吧!”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只要不是太子自己的意思就好。 看在太子的份上,我不生气,我尽量的不生气!可是心头的窝火,怎能说没就没? 我冷冷将袖子一甩:“那么大人凭什么怀疑我?” 小五嚷道:“你刚才不是已经承认了?” 我受了一股窝囊气,自然看谁都不顺眼,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大人的手下原来全都是这等沉不住气的脓包吗?” 小五气得满脸通红,几乎要跳起来。中年男人却对他说了一句话,让他硬生生顿在原地:“你再这样冲动,确实难担大任,她说你是脓包,倒有几分道理!” 小五十分委屈,眼圈都红了:“大师兄,我……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二师兄他也……都是这个内奸害的!” 阴沉的男子叹了口气,语气难得的柔和了些:“无论任何情况下,你都要学会冷静,这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没有耐心听他教育小孩,只是看着玉书:“刚才我不过是虚与委蛇,这时候的话也能算数?” 我盯着他:“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玉书声寒如冰:“好,我倒是很想听听你怎么解释!” “我问你,尹一林为王后做事,你可知道?” “我身在成国,怎么会知道。” “他近日赶赴成国,绝非偶然吧?” “对不起,这你得问他,我还是不知道。” 玉书大概被我这种答话的态度气着了,手一翻拿出一样东西:“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这是什么?” 我认真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不过是一枚玉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不过看着有点眼熟,不由反问道:“是什么?” 玉书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前日当出去的东西。” 我这才想起,我的确见过这枚玉佩。 这是我从上次追杀我的黑衣人怀里掏出来的,看到值两个钱,就把它当了。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出现在玉书手中,难道它并非普通的玉佩? 但是我只能点头:“没错,是我当的,那又如何?” 玉书道:“好,你不说,我来替你说。” “王后手下有一股秘密力量,这个组织就叫凤兮,而这个玉佩,就是凤兮人员所持有的玉牌,以证明自己在凤兮的身份。” 哦,原来如此,玉书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开始怀疑我的吧。 玉书“啪”的一声将玉牌扔到我的前面:“醉乡楼一事之后,你怕我们怀疑你,所以就把它当掉,对不对?” 我坚决否认:“自然不对!” 玉书紧紧盯着我:“那么,你要如何解释以下三件事?” “第一,你持有凤兮玉牌。” “第二,所有和醉乡楼有关的人不是被害就是失踪,唯独你没有事。” “第三,尹一林也赶赴成国。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真的只是巧合吗?” 此刻,我倒是彻底冷静下来了,我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可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是世界上最憋屈的死法。就算死,也不能死得这么没价值。 我在房里缓缓踱步,尽量将一切都说得更加清楚。 “第一,不管尹一林是谁,我们只是各为其主。” “第二,醉仙楼所有人出事,我现在才知道。期间也有人追杀过我,不过并没有得逞。” “第三,那块玉牌,正是我从追杀我的人身上拿来的,当时只以为它是普通玉佩,才拿去当了。” 然而面对我如此这般的解释,屋里的三个人显然是不相信的。 连那个阴沉男人也忍不住出声了:“凤兮的人都不是脓包,就依你的身手,居然能躲开凤兮的追杀,还从他们身上拿到这块特殊的玉牌,你觉得,能让人信吗?” 我笑了笑:“阁下的意思就是,如果我证明自己可以做得到,那么你们就相信我的话了,对不对?” 那个小五又跳起来了:“好啊,你倒是证明给我们看啊!” 我这刚刚炼制出来没有多久的毒药啊,看来你们有些不甘寂寞了,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开开眼界吧。 我将手缓缓放入怀里,露出一个真假莫辩的笑容:“其实,殿下有封信要给你们。” 他们自然不是很相信我,盯着我的手暗暗防备,以防万一我拿出什么暗器来,虽然他们知道我并不懂什么武功,但某些制作精良的暗器是不需要会武功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让我拿出来就行。 我的手终于拿出来了,自然没有什么信,只有一个小小的瓶子,尽管他们十分怀疑的看着它,但已经迟了,“噗”的一声,一股淡淡的烟雾弥漫在房中。 “有毒,闭气!”阴沉男人最先反应过来。 我轻轻笑道:“大人,已经迟了。” 对付他们,我并没有使用最厉害的毒药,不过我所有的毒药都绝非凡品,就我现在使用的这瓶,虽然有色又有味,很容易让人觉察到有毒,不过它的妙处就是,它的毒性可以从肌肤渗入,就算闭气也没有用。 中年男人拿出匕首想要擒拿我:“交出解药!” 我毕竟和太子学了点剑术,一点功底还是有的,加上他因为中毒,动作已经不灵便了,所以我轻轻一旋,就闪开了:“不要乱动哦,越动毒性发作越快,再动就要倒下了。” 冷不提防小五从身后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咙:“快,解药!” 我笑了几声,稍一用力,就辦开了他的手,然后往后轻轻一推:“小朋友,你还是乖乖躺下的好。” 小五应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你这个……奸细!” 一直没有妄动的玉书突然将一旁的茶杯拿起,“砰”摔在了窗户上,窗外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外很快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大人?” 玉书提气道:“不要进来,这里有毒烟!” 他已经有些喘气了:“用你的……把她卷出去,立刻点穴……” “是,大人!” 随着一声断喝,“嘭嘭”两响,我身后的窗户应声撞飞,一条长长的马鞭灵蛇一般卷了进来。我知道这鞭子的厉害,立刻顺势往后一旋了半圈,虽然被鞭子卷得更紧了,但是我却可以面对对手,这才是我想要的。 身子腾空之时,我飞速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紧紧握住。 这是我新近研究出来的毒针筒,只要我轻轻一按,里面就能发射出毒针,可以远距离伤人。 上次被人追杀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毒药有个缺陷,不能远距离使用,所以一直冥思苦想,终于给我制出了这个新式武器,今天正好试用一下! 我的身子飞出窗外。这一次,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使鞭的人,原来是个黑大块头。好,目标大得很,不用担心射偏了。 他手上用力,开始收鞭。我再不迟疑,手下一按,随着“噗”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黑大块头手上立刻一麻,失去了力量,我也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差点开花。 眼看又有两个人闻声而来,我顾不得摸屁股,急忙爬起来跑入房中,往玉书嘴里塞了一颗解药:“不想全部被我毒倒的话,让他们住手!” 如果这些人全部被我毒倒了,不说解毒麻烦,万一敌对势力的人突然赶到,我们大家岂不是都完蛋了? 玉书服下解药,已经有力气再次提高声音:“都在门外站着,不要进来!” 我给房里另外两个人也喂了解药,这才有时间摸我疼得要死的屁股。 玉书的毒解得差不多了,起身查看了两人的情况,知道他们确实没事了,看见我皱着眉头哎哟哎哟摸屁股,有点尴尬,但还是说话了:“尹兰姑娘,外面还有一位……也请一并解了吧。” 我这才想起外面还躺着个黑大个呢,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跑出去给他也喂了解药。开始他还不吃呢,怕又有什么猫腻,玉书出声后他才吃下去。 我做完这些,拍拍手,望着玉书微笑道:“玉书大人,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如果我真是内奸,那他们现在就全部完蛋了。 不管之前有多少疑点,就凭我现在肯给他们解药,一切也已经真相大白。 玉书点头,面有愧色:“原来我错怪了姑娘,也低估了姑娘。” 他自嘲的笑笑:“玉书愚昧,殿下一直带在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寻常侍女呢。” 呵呵,玉书同学,这你可怪错太子了,他还真不是特意带上我的,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想想太子要知道我这么厉害,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虽然之前他也见过我用毒杀人,可那时候并非临阵杀敌,用毒的手段也不过尔尔。他一定也想不到,我现在的使毒手段已经到达如此境地了吧? 哼,看你们以后谁还敢小瞧我! 第三十六章 天上掉下个侧王妃 让我小小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是,如今玉书对我的态度完全不同了,以前他连正眼也不多瞧我一下,现在却郑重地跟我同桌对坐,说了当下的情况。 原来太子和雷金结盟,已经被大酉的王后党一群人知道了,这使得他们高度紧张起来。 他们千方百计让太子成为质子,想的就是借刀杀人,只等两国交战之时太子血溅城墙。没想到太子到成国都快一年了,成酉两国也未有大战发生,王后本来就开始担心夜长梦多,如今又惊闻太子和雷金结盟,她恐怕太子真能回国,于是立刻派出了她手中的秘密力量----凤兮。 这段时间,凤兮四处追查诛杀太子手下的人,太子的力量损伤不少,最近凤兮又潜入成国,醉乡楼立刻出事。本来醉乡楼的存在属于高度机密,现在如此轻易就被凤兮所破坏,玉书他们认为这其中必有内奸。 我听完,心里不由替太子担心起来。一个沦为质子的太子,怎么可能是当权王后的对手呢? 不过我还是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对内奸的看法:“我认为内奸不是醉乡楼的人。那里的人都认识我,如果他们当中有内奸,就不必等我上门联络之后才来追杀,应该早就动手了。” “另外,如果醉乡楼中有人叛变,凤兮上次所用的联络暗号,也不可能是过期暗号了。所以尹兰建议大人还是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为好” “姑娘说得有道理,我们一定会设法找出内奸的。”玉书点头:“姑娘自己也要小心才是,雷金王子的人不可太信任,凤兮的人更是要防备。” 他犹豫了一下,说:“至于你兄长……” 我立刻接口道:“大人请放心,如今我与他各为其主,即使见到他,尹兰也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我这话可不是伟大,鬼认得这个兄长,当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玉书还是很相信我的表态,最后拿出一封信给我:“还请姑娘火速传给殿下,如今形势紧急,玉书在这里等候殿下的指示。” 太子看完玉书的信后,缓缓收起,一双清涟的目光望着窗外:“王后娘娘,你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啊。” 我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没什么事吧?” 明知道是废话,可是却想不出其他的话说,想必太子此刻的心情也很沉重吧。 太子轻轻冷笑:“凤兮的出动只是迟早的事情。王后娘娘,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回大酉呢?” “凤兮……很厉害么?” “凤兮是很强大,但鹿死谁手却未可知。只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一场恶斗。” 看太子说得这么慎重,我越发担心,不由眉头微锁,脸色也沉重起来。 太子转过头来看着我:“尹兰害怕么?” “不,不害怕。”我抬头对着太子的眼光:“奴婢只是担心殿下而已。” 太子的眼光慢慢柔和起来:“不必太担心我,知道吗?” 我用力点头:“嗯,我相信殿下!”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相信太子不是吗?无论以后的成败如何,但是此刻我都要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 回到元野王的王宫,我立刻把自己关起来,开始改装自己所有的衣服,随身物件,把所有可以改装的地方,都改成了可以装放毒药的构造。 如今形势严峻,我必须要缜密些,要想到更多的情况,要准备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用到毒药。使毒,是我唯一的武器,我要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尽管我这破身板也没长多少,但是殿下,我也绝不会当你的累赘! 这天正捣鼓得欢,有侍女来请,说元野王头疼发作了。 我有点诧异,莫非他又受了什么刺激?最近他都调理得差不多了,过几天我都打算搬回太子那里住了。 不管那么多,带上元野王派人给我特质的一筒银针,急冲冲跟着侍女去了。我可不希望他再出什么问题,这会我家太子自己都很多麻烦事,我以后可没有闲工夫来伺候你老人家了。 到了元野王处,竟然看见多吉和雷金都跪在地上,在场的各位也都十分严肃,气氛有点沉重。 元野王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眉头紧皱,一手顶着头部,看样子确实很头痛的样子。 我快步上前,走过雷金和多吉身边,发现他们前面的地板上扔着一封信,信纸凌乱散在地上,信封上的字我却认定----那是太子殿下的笔迹! 我全身的血液差点凝固,脚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为什么太子的信会在这里?这明明是他和雷金之间的书信,其中的内容万万不可给旁人看到啊! 我下意识的看了雷金一眼,他和多吉都低着头,我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心里犹如一团乱麻。 元野王身边的宫人道:“陛下,尹兰姑娘来了。” 元野王睁开眼,有点疲惫地招招手:“本王头痛得很,快过来看看。” 我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异样的神态,心中忐忑不安地走了上前去,定定神,查看了他的情况,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给他施针。 施针过程中,雷金和多吉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下面,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出声。 等我施针完毕,元野王面色这才和善了一些,他扫了一样下面跪着的两个人,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当年我和元真兄长一起驰骋沙场,共同对敌,生死全部都置之度外,兄弟同心,无坚不摧!那才是兄弟应该做的事!” 他的语气中有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可是你们两个……” 雷金终于抬头:“父王,都是儿臣的不是,才让兄长有所误会,但请父王责罚!” 多吉却急急道:“父王,明明是雷金他和酉国太子私谋不轨,父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元野王重重地拍案:“多吉!你拿来的这封信,自己看看!” 多吉有些惊疑,上前跪行几步,拿起地上的信看了一遍,手开始抖个不停,最后一把撕烂了信,激动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里面明明是酉国太子和他密谋的信,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元野王生气了,指着他:“你,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三日之内不准你进宫!” 多吉愤而起身:“父王,我一定会再找到证据的!” 悬紧的心稍稍放松。我不知道多吉是怎么得到那封信的,但是很显然信的内容被人偷换了。 雷金还跪着:“父王息怒,身体要紧。” “你也不是全无责任。要不是……唉,你要是长子就好了。”元野王看着他,摇摇头:“无论如何,将来多吉都是成国的王,你要多协助他才是。” 雷金答道:“儿臣绝无二心,一心只为成国,父王请明察儿臣的一片苦心。” 元野王有点疲惫地挥了挥手:“此事就此作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知道日后该怎么做的。” “是,孩儿明白!” 元野王的心情似乎好了点,竟然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尹兰姑娘的医术确实高明,本王的头马上就不疼了。” 我福了一福:“多谢大王夸奖。” 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小姑娘虽然瘦弱了点,可模样倒挺耐看,以后多吃点东西,应该会长得好看些,恩,不错,不错。” 我有点尴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他又问:“姑娘,告诉本王,你喜欢雷金吗?” 我窘极,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这个问题好突然啊:“啊,那个那个……王子殿下为人亲和,才智超凡,英武过人……自然是,自然是大家都喜欢的。” 元野王说:“好,喜欢就好,那本王就给你做主,让你做雷金的侧王妃如何?” 雷金在下面好像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元野王的话犹如一声惊雷,惊得我倒退了几步。 “什,什么?” 元野王看见我这模样,大概觉得十分有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没想到本王会同意吧?其实本王是很喜欢你这个小姑娘的,就算你是酉国来的质子又如何?本王准了!” 这事实在太突然了,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是我绝对不能同意啊!我急忙跪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不,不行,万万不可啊!” “为什么不行?” 我努力理清自己的思路:“奴,奴婢只是一个侍女,身份卑贱,怎么能,怎么能给尊贵的王子殿下做侧王妃呢?” “啊,这个无妨,英雄不问出处,想当年我和元真兄长也曾做过别人的奴隶,这算什么!” 我快要哭了,老天,你咋能跟我开这么个玩笑呢? 一定要想到办法,一定要想到:“陛下,还……还是不行啊。” “又有什么不行的?” “那个……王子殿下恐怕不会喜欢奴婢的。” 元野王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小姑娘,这件事雷金都跟你家太子说过好几回了,他可是很喜欢你啊。” 我转头看雷金,他居然面带微笑看着我,点了点头。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用眼神把他杀了:妈妈地,你有毛病啊,到底搞什么东东?为什么拿老娘出来当猴耍?你耍一耍无所谓,反正你多的是女人,万一弄假成真,你就是家里多添一吃饭的人,可老娘就耽误了终身啊! 没办法,雷金在这骨节眼上不我,我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想办法:“那个那个……奴婢身为太子殿下的侍女,实在不敢擅自做主,还要请示过殿下才行啊。” 元野王点头:“恩,的确该跟他说一声,就说这事是我做主的,让他不必多想了。” 我心里狠骂道:丫的,你这明明就是欺压我家太子,根本就不是让我去请示他,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 不过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好应了。先回去跟太子商量下,然后看看有什么办法,拖得一时是一时。 元野王又转头看雷金:“你的愿望父王帮你完成了,你可以别让父王失望啊。” 雷金一副感动得肝脑涂地的样子:“儿臣,儿臣多谢父王成全,定不辜负父王的期望!” 看这样子,元野王像是把这件事当作对雷金的安抚? 死雷金,不知道他搞什么!居然还假装感动,真不知道他演的是那一出! 元野王满意地让我和雷金一起退下了。 一到门外,我就用杀人的眼光看着雷金,抬手指着他:“你!” 他一手抓住我指着他的手,压了下去,另一手食指竖起放在唇边:“嘘----” 我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气哼哼地一甩手,快步往殿外走去,雷金则好死不死的一直微笑着走在我身边,气得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第三十七章 放弃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我再也忍不住了,强压火气问道:“王子殿下,你要怎样解释这件事?” 一直不停保持他标志性微笑的雷金这会也收起笑,严肃起来,他示意我看了看远处走过的侍女:“千万不要激动,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靠近我,高大的身形让我有点压迫感,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听他说道:“你们酉国王后派出凤兮的人马来对付你家太子,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但太子和玉书都说过不能太信任他,所以就摇头:“我只是替殿下给你送过几封信,其他的事都不知道。” 雷金大概也不相信我的话:“总之这个凤兮就是想破坏我和你家太子的事,他们现在已经跟多吉联手了。” 这我倒真是第一次听说,凤兮加上多吉,看来这事更加麻烦了。 他接着说:“就在昨天,凤兮的高手偷了你家太子写给我的信,拿去给了多吉,好用来在父王面前告状,结果被我觉察到,我就派人把信的内容换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知道去换信的人是谁吗?” 我其实对这个不感兴趣:“谁?” 提起手下爱将,他很有成就感地笑了一下:“他就是子夜。这人我真没看走眼,心思慎密,身手了得。” 难怪自从青甘山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子夜了,大概他被雷金所赏识,都安排了一些机密的任务吧。 我微微皱眉:“这跟我们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有。因为这封信里所写的内容,都是你家太子如何婉拒我对尹兰姑娘的一片痴心。” 原来是这样!元野王一定是看到这封信就信以为真,以为雷金是多么喜欢我,所以干脆成全了他的心意,安抚一下他被多吉诬告的心情,好让他以后乖乖地辅助多吉是吧? 要是能够,我真想踢死他,这想到什么馊主意啊?可是他是成国的王子,而我是质子的侍女,除了压抑我别无选择:“可是请问殿下,信上写什么不行,为什么偏要写这个呢?” 雷金的理由光面堂皇:“我和你家太子来往甚密是事实,总得找个理由让父王相信。” 他说的话是有道理,可我还是很恼火,这办法实在是太损了! 他下面说的话更气人:“我也没想到父王竟然会把你许给我做侧王妃,可是信上既然这么写了,我就没有理由拒绝。” 我盯着他:“那你就真打算娶我?“ 雷金居然无所谓的说:“只能娶了,别无他法。” 我差点气晕了:这什么态度?你说娶就娶啊?以为是吃碗饭这么简单的事吗?这可是我的终生大事,是给你怎么玩笑的吗! 我再三压火气,我压我压我压压压:“殿下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他这会居然开始笑:“想不出。” 我很想很想很想扁他!为了泄愤我狠狠地踢了旁边的石凳一下。可怜我的脚是肉啊,居然拿人肉碰石头,结果疼得我痛叫一声,蹲下去抱住了脚。 雷金也蹲下身子,关切的说:“让我看看。” 我终于怒了:“不管你的事!” 他笑笑,也不生气,好整以暇地在一边坐下:“其实嫁给我你也不吃亏,虽说是侧王妃,但到目前为止,我一个侧王妃都没有。” “可是你都好几个妾,那不是女人啊?” “啊,莫非你在意我有其他女人?其实这不是坏事啊。”他上下打量着我:“就你这么瘦弱的样子,也不能天天伺候我……” “住嘴,你!” “好吧,不逗你了。不过你不用生我的气,就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性感,在我们成国是没有男人会喜欢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娶你。” 我快气得吐血了! 阿帕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还没走近呢,就连声笑道:“属下恭喜尹兰姑娘,恭喜殿下。” 我横了他一眼,他也当作没看到,只对雷金说: “殿下,府中有人找。” 于是雷金就拍拍手走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关于这件事你自己考虑吧,要是想到办法就告诉我一声,没想到的话就嫁过来,我勉为其难也能接受,就这样了。” 玉书走之前还不忘低声对我说:“姑娘何必生气,我家殿下可是成国最受姑娘欢迎的男子,能够得到殿下的喜爱,可是很多姑娘都羡慕的事情呢。”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喜爱你个头!他看不上我这单薄的身材,我也不稀罕他看上!别以为是美男我就会花痴,我家太子比他强多了,哼! 可是,该怎么办呢?雷金这家伙,拿我的终身大事儿戏,一点都不顾后果,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死家伙是个无赖? 难道我真要嫁给他吗? 不,还有太子,我要去找太子,他一定会帮我想到办法的! 我也不管什么凤兮,什么杀手,一个人就跑回太子哪里了。 我无比委屈和气愤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太子的面色却阴晴难测,一时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慢慢走在窗户前,背对着我,看着窗格半晌也一言不发,我想他一定是在苦思对策吧。这件事的确很棘手,毕竟元野王已经开口,雷金也答应了。 良久,他终于出声了:“其实,这未必是件坏事?” 我有些狐疑:“殿下的意思是?” “你今年也十五了,一个女子总要嫁人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嫁给他?” “雷金一直很赏识你,他是真喜欢你。” 我望住他的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伤心,失望,失落,气愤……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殿下……真的想让我嫁给他么?” 一个简短无比的字破灭了我心中所有的期待:“是。” 眼中有泪水涌现。 太子啊,殿下,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一起经历那么多的事,可从来也不曾想过要离开。 虽然你是主我是仆,可我总以为我们跟别人不同,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仅仅是主仆,我们更像一起患难的同伴,朋友…… 我一直以为我在你心里会有些重量有些位置,尽管你时冷时热我都以为你只是太忙太忙,我一直以为无论如何你都会将我放在心上。 可是殿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要放弃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其实很没用,还是因为你要顾忌雷金的脸面? 无论是什么理由,总之你要放弃我了对不对? 我死命忍住眼眶里转动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好,殿下想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做。” 眼中的泪水终于开始滑落,我不想让他看见,扭头就走。 “啪”一声,手腕上紧紧地握住了一只修长的手,一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 我很想说,殿下,你为什么还要拉住我?你还有什么要交待吗?可是我不敢说话,我怕一说话他就能听出我带着哭音的声音。 我只是继续扭着头不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接下来的这句话说得有点艰难:“尹兰……我……” 殿下,你想说你不愿意对吧?你不会放弃我的是吧?如果是这样,就算迟了一点,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的。 “尹兰……跟在我身边,你会受苦的。” 殿下,我不怕受苦,只要跟在你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 你说啊,只要你开口一句,我就不走。 我一直等,我等他说话。最后他终于说话了:“雷金……他是个优秀的男子,嫁给他是一件好事。” 我猛力一甩,将那只手甩开了。 泪水打湿了前胸,不想要有人看见。 仿佛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悲伤。 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孤独,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如今他却让我离开。 我终究,什么也不是对吧? 第三十八章 同为穿越人? 很伤心的跑出来,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盲目的乱走,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谁也不想看见。 最后终于来到一片果园,树上还没有果实,园里也没有人看管,我一头扑了进去,抱住一颗桃树,哭得稀里哗啦的。 身后有些动静,我却一点也觉察不到,只顾自己伤心,后来动静实在太大,让我不得不回头看的时候,居然看到有好几个人身后不远处打得十分剧烈。 丫的你们打架也不另外找个地方,干什么非要跟我抢?人家在这里伤心,你们就非得在这里打架啊? 不过……有点不对。这些人中有一个身影奇快的,好像是子夜。他怎么会在这里? 再认真一看,原来是四个人对子夜一个,虽然子夜的武功很好,但明显对方也不差,四对一,子夜渐渐处于下风。 要帮他吗?我心里拿不定主意。因为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会使毒。正犹豫间,四人中的一个突然抽身朝我扑过来来了,我吓了一跳,差点就把毒针筒掏出来了。不过没等我掏出来,子夜已经飞身过来拦截住了他。 “噗”一声,血光在子夜背后溅起,不顾三人的围攻拦截另外一个人的结果就是他背后中了深深的一刀。子夜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但仍然没有退后。 “找死啊,快走!”他恶狠狠地朝我骂道。 没错,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但我在这里显然是他的累赘,于是我转身就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听到身后又有人追了上来,然后又是噗噗几声响,我忍不住回头,看见对方有两人挂了彩,而子夜也似乎伤得更重,身上好几道血口子,身形也慢了些。 不,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看见我回头望:“滚!” 丫的你敢骂我?待会让你知道姑***厉害! 我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转身,抖动着手帕朝打成一团的他们跑去:“子夜你的伤!我帮你包扎一下!” 子夜气得咬牙切齿:“蠢货!” 老娘我当作没听到,我忍!继续做白痴样往前扑过去,不过刀剑无情,我抖着手帕在他们周围转了一圈,也插不进脚,花痴样乱嚷嚷:“你们不要打了,四个打一个好不要脸,快停下了啊! 子夜忍无可忍,正要又开口骂我,却突然身子一僵,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其他四人大喜,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望一眼,也相继噗通噗通倒下了。 哼哼,这就是小看我的下场!老娘今天心情不好,用的可是至毒,去死吧你们! 我踢了他们几脚,扶起子夜,他人已经昏迷了,背后的刀伤很深,汩汩地往外流血,撒上去的药粉很快就给冲开了,我只好拿银针出来,啪啪几下,首封断红穴,然后再封了他伤口周围的几处穴位,鲜血这才流得缓了,这是再撒上伤药去,就止住血了。 包扎好伤口,才觉得有个问题不太对。按说他也中了我的毒,此刻他流出来的血应该变黑才对,为什么还是鲜红的呢? 把脉,查看他的舌象,都没有中毒的迹象。我不信的走到另外几个人身边查看,没错啊,他们都带着典型的中毒迹象,为什么子夜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呢?难道他压根没中毒。 我用力掐他的人中,却仍然昏迷,应该是中毒了才对。至于为什么表象会是这样,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最麻烦的是我不敢给他解药。 越是至毒的毒药,它的解药也往往带着毒性,万一子夜没有中毒的话,服了解药反而不妥。我还是先等等看,或许有些人的特殊体质会反应得慢些也未可知。 可是我不能一直在这里等,此地出了人命,万一有官府什么的过来就麻烦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举目四望,隐隐看到果园的那一头好像有个木棚,我决定把子夜背过去。 不知道是这家伙太沉,还是我的力气太小,我把他放背上根本就站不起来。怎么办呢? 最后只好用树枝捆成一个简单的托架,把子夜放上去,然后拖着走,倒是慢慢地弄到木棚边上了。这是个简单的木棚,里面床都没有,只有些乱草,估计是园主收获的时候用来暂时存放东西用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子夜放在一堆干草上,自己累得坐在一旁直喘息。 眼看天色快黑了,子夜也没有醒,我觉得很冷,就在他怀里找打火石,他怀里的东西还真多,半天找不到打火石,到找到一包牛油纸包着的烤肉丸,还有一些金属类的小东西。 其中一样东西很是引起了我的兴趣,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小小针筒,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十分眼熟,拿在手里的感觉更加莫名熟悉,可是我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啊,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就放在了一边。 继续掏打火石,结果还是掏不到,只摸到一个硬纸片,拿出去一看,我的头脑轰一声炸了! 手僵在空中,一张小小的照片掉在了地上。 对,照片,这千真万确就是一张照片! 照片,老天,照片啊,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照片? 我的手抖得不受控制,心跳得快蹦出来了。 颤抖着手把照片拿起来。这是一张很旧的黑白小照片,上面有两个小男孩,样子土土的,笑容确实欢快的。其中一个跟子夜很像。 原来他也是穿越人士么? 这是不是说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同伴?那我要告诉他吗? 不,理智告诉我,不能告诉他。他的身手,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他告诉过我,他讨厌的那个人和我长得很象,她也会用毒,还给他下过毒……而我是灵魂穿,也不知道自己以前长什么样子,万一他要找的人就是我呢? 虽然我以为不会是我,因为我应该是医生才对。可是既然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以前的事,我和她又长这么象,也会使毒………他一定会怀疑的吧。 再说了,他现在是雷金的人,就算我们来自同一个时代,如今我们都回不去了,所以不得不认真考虑我们现在的处境。也许我们是敌非友。 总之,为了安全起见,我不能告诉他,起码暂时不能。 手忙脚乱地把那些东西塞回他的怀中,生起火,坐在火堆边开始发呆。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元野王要我嫁给雷金做侧王妃,太子居然要我答应,子夜是穿越人……这么多事让我的头绪一时半刻无法平静下来。 就这样也不知道呆呆地坐了多久,天气早就黑了,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一直躺着的子夜突然有了动静,嘴里发出类似痛苦的呻吟。 我急忙过去探了探他的脉象,一触手就发现他浑身滚烫,脉搏促急,情况不对!该死的,我怎么就把他的毒给忘记了呢?我应该随时查看才是。 不过十分奇怪的是,他表现出来的状况跟我的毒应该出现的状况并不同,到底是什么让这种毒性在他这里产生了变异呢? 我正寻思着要给他怎样的解药,他突然翻身起来,看着我,眼睛血红:“是你,就是你,我要杀了你!” 他猛地扑过来,我吓得连滚带爬逃出几米外,他像野兽一样咆哮着追上来,这副样子跟他上次发作的状况很像,难道他又发作了吗? 他明显神智有些不清,疯狂的追打着我,虽然蛮力十足,行动却不及他平时快,这才让我得以不停的躲避逃窜。性命虽然暂时无碍,但也够狼狈的了。 在追打过程中,他脚下突然一拐,一下子摔倒了,半边身子压在了火堆上,我顾不得自己的安全,连忙去拉他,好不容易帮他拉起来,他就呼的一下紧紧掐住了我的喉咙:“杀死你,我要杀死你!” 我拼命地踢打他:“放开我,你认错人了!”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他的手掌越来越用力,我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在极度的窒息中,我终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回要死了,可真死得冤啊。 半夜的时候我还是醒了,不过子夜还在昏迷中,奇异的是,他体内已经没有了中毒的症状,这让我十分诧异。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它真切的发生了。 算了,不管他了,脖子被他掐得好痛,往快熄掉的火堆上添了些柴火,就开始自己按摩脖颈。如果不及时的处理,明天说不定会肿起来呢,我可不想跟别人解释今晚的事,算我自己倒霉好了。 按摩累了,夜很冷,心情很乱,怎么也睡不着,又开始坐在火堆边发呆。 此刻的我已经相对冷静下来了,开始认真思考这一连串的事。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了自己的决断。 无论如何,要我嫁给雷金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首先这件事太过儿戏了,就因为一个误会要我嫁人?我不是阿狗阿猫,我是一个人,不能接受这种儿戏的婚姻。 其次我暂时没想过要嫁人,我现在的身体也还小,十五岁,正是青春的时候,我想要过自己的生活,不想早早嫁作人妇。 再说雷金有这么多女人,又看不上我这副平板身材,嫁给他不是活守寡吗?不说守寡,就是他真喜欢我也不行,我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绝对无法忍受和别人分享丈夫这种事情。 我决定在婚宴之前逃走。 反正太子也不愿意我跟着,那我就走好了,我就不信我非得跟着他不可,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至于太子的态度,我想也没必要太伤心。我看重他是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近的人,但我却不是他唯一亲近的人。既然这样,何必太执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也还会有别的亲近的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想到太子还是忍不住会伤心。 算了,不想他,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当我看错人。 天快亮的时候,子夜醒了,我看见他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就知道不用害怕他又发狂了,当然我也不打算告诉他昨晚的那一幕,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现在看着他感觉真的很不同。毕竟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啊,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告诉他。 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一些情绪,我假装没好气的冲他说:“醒了?真是的,被你连累成这样,以后要打架离我远点!” 他显然也没有好脸色对我:“我也想远点,可惜那些人是来杀你的。” 杀我的?这是不是说我怪错好人了? “那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刚好,是奉命暗中保护你。” 是雷金派来的吗?他还真看重我这个身材平板不性感也没有男人喜欢的未来侧王妃啊。 想到雷金就真的来气了。 都是他害的,要不然太子也不会那样对我,想到这里,内心又一阵难过。无论找多少个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在乎太子,可是事实上还是做不到那么洒脱。 子夜查看完了自己的伤势,皱眉道:“以后没事别跑这种没人的地方来,不知道有人会偷袭你吗。” 我把对雷金的气都撒在他头上:“我就喜欢这里,你不喜欢就走,回去告诉雷金,我不要他保护,死了也不管他的事!” 子夜不说话了,估计懒得和我说话,开始在火堆上烤他的肉丸子。真佩服他,居然这么爱吃烤肉丸,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都不说话了,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直默默的坐着。 可是后来我闻到肉丸子那一股一股的香味,就有点沉不住气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叫起来,我昨天才吃了一顿饭呢。 子夜扫了我一眼:“想要?” 我移开望着烤肉丸的眼光,扭过头去。哼,鬼才要你的!讨厌雷金讨厌他派的人,别以为一个烤肉丸就能诱惑到我!天很快就亮了,到时候我大把的东西吃! 可是对于肚子饿的人来说讲骨气真的很难,鼻子里闻着那一阵阵诱人的香味,耳中听着他吃得有滋有味,我的口水忍不住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还不得不暗暗的咽下肚去,胃也闹得慌,越发的显得饥肠辘辘,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这会才觉得自己刚才太不明智了,怎么会拒绝他的肉丸子呢?给我一串吃吃也好啊。 可是刚才已经凶了他,还作出不要人家东西的样子,这会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其实我很想吃? 正忍得肠子都快打结的时候,一股肉香突然热烘烘的飞到了鼻子下,我急忙用手一抓,及时接到了一串烤得金黄诱人的肉丸子。 我有点意外,不知道是该吃还是不该吃,抬头看了下子夜,发现他的眼光放在火堆上,根本没有看我,难道是怕我尴尬?不管了,趁他没看我,我三两口就把肉丸子下了肚。谁知我刚吃完就又飞了一串过来,难道他一直在看我吃?可是再看他,他还是没有看我的样子,我也就不客气了,实在饿得狠了。 一连吃了好几串,我终于不好意思继续掩耳盗铃了:“那个……嗯……谢谢。” 他没有回答,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态度不好,不想理我吧。 伤心也伤心完了,肚子也吃饱了,离天亮还有些时候,有点无聊,加上对子夜身份的好奇,我开始主动跟他说话:“喂,你老家是哪儿的啊?”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出声。 他虽然一直都不喜欢我,但我知道他只是面冷。所以我继续厚着脸皮说:“不敢说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终于开口了:“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不说,那就换个话题吧:“你今年多大了?” “你问的问题总是那么无聊。” “是挺无聊,但是人家说聊天聊天,就是无聊了才聊的嘛。” “……” “不说算了。我肯定你在家里犯了事才跑出来的,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可是很落魄呢。” “……” “你是不是暗恋你表妹,所以伤心跑出来了?” “……胡说!” “你都三十了还没有媳妇,肯定是因为暗恋谁!” “我二十三!” “二十三啊,那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心仪的姑娘?” “没有。”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胡说八道!” 胡扯了这么会,我觉得自己很有八卦的潜质:“不是就不是嘛,那么凶干什么。你母亲是不是不喜欢你,因为你太凶了?” “我没有母亲。” “啊?那父亲呢?” “也没有。” 我有点吃惊:“你是孤儿?” 子夜的脸上终于流露出跟平时不一样的表情:“不,我有一个哥哥。” 我好奇的问:“他呢?” 他的神情无比黯然,甚至还有些痛苦:“死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 他眼里闪过浓浓的恨意:“就是那个魔女,给我下了毒,还害死了我哥哥。” 他上次说过,就是跟我长得很像的那个人。我吓出了一身汗,难怪,昨晚上他拼命掐我大概是神智不清时又把我错看成了她吧:“喂,我可不是她啊,别这么看我。” “知道你不是,可是看到你这张脸就忍不住会讨厌。” 我有点委屈:“长得像也不是我的错…其实我现在也是孤儿了,我弟弟也死了,太子也不要我了……” 还没嘟嚷完,子夜站起身来:“天亮了,走吧。” 什么嘛,明明才一丝丝光线! 不过跟他说一会话,心情似乎好很多了。 第三十九章 密谋 这天回到王宫,我去答复了元野王,说我家殿下的意思,对于我能嫁给雷金做侧王妃这件事感到十分高兴,但婚宴需等到半年后举行。 不管太子怎么想,我还是想留多点时间帮帮他。 不过元野王嫌时间太长,在我再三争取下,最后改成了三个月。 看来三个月中,我必须要跑路了。 只是我走了之后,太子和外界的联系只怕没有现在方便了吧?当前的形势如此紧张,我真的只能这样一走了之了吗? 凤兮和多吉联手,日后的形式会更加紧张,多吉毕竟是成国的太子,凤兮有他的,只怕太子很危险啊。 对,多吉,我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他。凤兮的人在暗处我没法对付,可是多吉这个目标很大,我只要偷偷用我的毒针筒射他一针,就什么都完了。 不,这样也不行,如果他明显是遭人暗算,元野王必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就算查不到我头上,可雷金和太子结盟的事要被查出来,只怕元野王就会怀疑到太子头上来,这显然对太子十分不利。 或者………有一个办法是可行的。不过我需要强有力的人合作,这个人就是雷金。 次日一早,我就去了雷金府上。这件事处理得越早越好。 雷金居然还没有起床,管家去通报之后,他倒是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见我,可惜我看见他脚下的左右靴子都穿反了。 我看着他心中就有气,忍不住讽刺道:“王子殿下可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人呢,这种春晓帐暖不起身的行径,可不是殿下应该做的啊。” 他也不恼,居然还能笑得十分开心:“听闻我的未来侧王妃一早就赶过来关心夫君,心里真是高兴。听你这话有点酸,莫非是嫉妒了?” 我哼了一声:“你放心,尹兰对殿下一点意思都没有,何来的嫉妒。” 他靠过来:“可是我对尹兰有兴趣啊。” “不敢,尹兰自知没身材没线条,成国就没有一个男子会喜欢,还怎么敢指望万人迷的王子殿下垂青呢,除非殿下有点变态?” “哈,有道理,最近我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点变态。” 说到这里他竟然轻佻地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按说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为什么我就是有点喜欢你呢?” 我急忙退后几步,尽量离他远点:“殿下,请严肃点,尹兰今日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样子还蛮象个有抱负的王子,最近他是越来越没有正经了,连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侍女也调戏,是不是性亢奋啊?还是府里的妾侍都来大姨妈了,不能满足他? 还好他没有跟过来,而是往旁边的上椅子上一坐“哦,那敢问未来的侧王妃,你这么早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我正容道“殿下请屏退左右。” 雷金挥挥手:“你们全部给我下去,管家,不得让人靠近此房半步。” 连口门的奴婢也都一起退了出去:“是,殿下。” 等他们走完,我才说道:“殿下最近可觉得多吉太子十分棘手?” 他漫不经心道:“还行。” “如果尹兰有办法帮殿下去除这个心腹大患呢?” 雷金看着我,突然大笑了几声,然后压低声音:“就凭你这句话,已经犯谋逆之罪,我只要把你举报出去,父王一定会更加信任我。” 既然有备而来,就不会被你两句话吓倒:“好啊,反正我是殿下未来的侧王妃,你想撇清干系也很难啊,到时候我就说你才是主谋!” “你说父王是信我呢还是信你?” “尹兰不过是有过质子的侍女,大王自然是信你。”我顿了顿:“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大王未必就全信你,日后定会对你有所提防。而多吉自然是信我的,因为你一早就有谋逆之心!到时候,只怕殿下以后的路,就更难走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伶牙俐齿,我喜欢!” “好,你先说说看,究竟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依殿下的本事,要使用暗杀手段让多吉暴毙,应该不是难事吧,但是殿下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毕竟是手足,互相较量是另一回事,可是杀戮兄弟,怎会是我所做的事呢?” 我也哈哈笑了几声:“非也。自古政客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满口仁义道德不过为悦民心!殿下既有雄鹰之志,又怎会存这雀鸟之仁呢?” 雷金立起身来,玩味的看着我,两眼晶亮:“想不到,实在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有如此见解。看来,做我的侧王妃有些委屈你了。” 我不屑的一甩袖子:“你就是让我当正妃我也不稀罕!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雷金这回倒是认真听我说话了。等我一一把计划说完,他沉思了好一阵:“计划虽好,可是却有些匪夷所思,世上当真有这样神奇的药物?” 我轻轻一笑,成竹在胸:“殿下大可找一个人来试试。” 雷金起身打开门:“来人,让倾珠过来!” 不多时,一位典型的成国美女来到,幽黑大眼明媚如水,蜜色皮肤紧密细致,再加上那丰乳肥臀,显得十分高大性感,让我看了不由得自惭形秽,心中暗自发誓,日后得好好补充营养,锻炼锻炼,虽然达不到她这样的效果,起码也得有点s形线条,才能算是个女人是不? 可是美女进到屋内,就非常不善地上上下下打量我,然后一副不屑的说:“原来这位就是殿下将来的侧王妃?” 我立刻不爽起来:“是又怎样。” “我以为是怎样美丽的姑娘,才能得到殿下如此的青睐,原来不过是这样一个干巴巴的没发育好的……” 幸好雷金适时的喝住了她:“闭嘴!” 倾珠委屈的看着雷金:“殿下明明最喜欢我,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丑女人迷住了呢?” 丫的,这女人一直揭我伤疤,让我十分恼怒,“原来殿下就是这样管教自己女人的!” 雷金大概也没有想到他的宠妾是这样放肆,面色冷沉地看着她:“如果不想立刻被赶出府的话,就给尹兰姑娘赔罪!” 倾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想要拉他的手:“殿,殿下?” 雷金一甩手,倾珠立刻倒在地上,惊慌错愕,伤心欲绝的看着雷金,泪水成串流了下来。 雷金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过来安慰我:“我平时鲜少有时间管束她们,才闹得如此不象话,尹兰姑娘不要生气,以后等你嫁过来,府中上下就交给你管教了。” 我懒得搭理这岔,端了一杯茶给雷金这位宠妾:“来日方长,我们还是和睦些的好,现在你喝了这杯茶,就当我们和解了。” 一向宠爱自己的雷金突然间这样无情,倾珠心中没了依仗,又怕真被赶出府去,虽然恨我,也只好抖抖索索的拿了茶喝下去。 喝完之后,她渐渐就变得眼神泛散,浑身发热,开始可怜兮兮的往雷金身上靠:“殿下,殿下……” 大功告成,我拍拍手:“殿下自己好好享受,尹兰不打扰了!” 雷金一把抓住我的手,有点恼火:“不准走!” 我抿嘴轻笑:“难道殿下想让尹兰观看现场春宫图?” 倾珠已经不受控制,八爪鱼般紧紧缠住雷金,雷金有些气急,一把推开她:“我是你的夫君,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嫉妒?” “你还不是呢,等日后是了再说吧。” 我快步走了出去,想到雷金身上那只八爪鱼,就想发笑。平日人前多么温和有修养,并由此深得民心的雷金王子啊,要是你的民众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不是是何感想呢? 不过意外的是,在我快走出府门的时候,雷金居然追了上来,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追来,不过看看他也挺狼狈的,身上衣衫有点不整,腰带斜斜地拖在地上。 我忍不住取笑他:“嗨,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啊,你尽管忙你的去吧,要不然那位美人怎么办啊。” 此刻他的样子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不自在,他咳了一声:“她被我打晕了。” “你还真是暴殄天物啊。” “没什么,成国有的是美女,这种放肆的女人,我已经不喜欢了。” “那是,喜欢殿下的姑娘多着呢。”我挥挥手:“殿下别忘记那件事,准备好之后让人告诉我一声吧。” 第四十章 突变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仍然只是替太子送信,然后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让我可以感受到凤兮,多吉,雷金,太子之间的激烈暗涌。 一个月后,多吉私通王妾被捉奸在床,元野王暴怒,立刻将多吉押入天牢,后经王妃再三求情,才改将他软禁在一处冷宫,性命虽然无忧,前途却一片渺茫。平日亲近多吉的一干人员,人人自危,雷金却因此获得更多人的靠拢,朝臣无不猜测元野王将改立太子。 凤兮失去多吉的,又被太子和雷金的人马联击,再一个月后,凤兮已经在成国站不住脚了。 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我那久闻而从未谋面的兄长尹一林,他终于来找我了。 元野王因为多吉的事而复发中风,那天我在下林城中采购一味药物,五名侍卫紧随身旁----我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元野王卧病在床,病势前所未有的沉重,我要是有什么闪失他可麻烦了。再说我还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侧妃。有了这些名头,我理所当然成为加倍重视的对象了。 只是这样一来,我想要逃跑的难度就更大了。 其实买药是借口,我只不过在四处考察,看看怎样逃跑更行得通。 我正在街上游荡的时候,街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子,上前对我笑道:“尹兰,原来你也在成国?” 此人二十几岁,一身商人打扮,面目倒还算清秀,只是一双眼睛,有点倒三角,让人看了有些不顺眼。我上下打量他:“你是谁?” “尹兰,你……不认得我了吗?”他有点尴尬,避开侍卫极小声的说:“我是你兄长啊。” 兄长?莫非就是玉书说说的尹一林?你还别说,认真看下和尹青真有那么一点像。可是,他不是早就到了成国吗?我还纳闷他怎么就一直没来看望我这个“亲妹子“呢,怎么今天反而出现了? 但不管什么来意,他可是凤兮的人,我警惕的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他看了看我的侍卫:“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可以让他们退避一下吗?” 我这几个侍卫武功都十分了得,我倒也不怕这个尹一林,挥挥手让侍卫站在十米开外看着,一旦有什么万一也来得及动手。 尹一林压低声音说:“王后娘娘让我转告你,如果你能投靠凤兮,她就可以免了父亲的罪,让他从边疆回来。” 想起尹青,心中有些难过。如果可以帮到他的父亲我也很愿意。但是我不可能因此就出卖太子:“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还有其他的话说吗?” 他冷了脸:“我可是为你着想,你真的不答应?” 我点头:“没错。” “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为父亲,不为尹家着想下?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你却不愿意!” “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 “你跟着太子有什么用,王后不会容他,他回不去的,说不定很快就要死了!别以为我们现在奈何不了他就没事了?哼,王后娘娘不过不想费那么多事,才没有使出杀手锏!” “不管你怎么说都没有用。你要没有其他话说就走吧。” 他见说不通我,悻悻而去:“你给我记住,我们尹家没有你这号人!” 古代都是长兄为父,他说尹家以后不认我,那对于真正的尹兰来说可能有威胁性,可惜我无所谓得很。 来到成国这么久,任凤兮的人对我砍砍杀杀,你也没有来关心提醒过亲妹子,好不容易来了,一来就是让我投靠王后,说服不了我就丢下这么一句恶心的话,我看这兄长也好不到哪里去,难怪尹青不提,也许他和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吧。 不过尹一林有一句话的确没有说错,那就是,大酉的王后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 凤兮退回大酉不久,大酉居然以边界的一些小小滋扰为由,主动挑起事端,然后就开始发兵攻打成国。 这个消息实在让人震惊!要知道大酉一向惧怕成国的武力,每每以低姿态求和,赔偿大笔战款,以求得成国的退兵。像这样主动出兵讨伐的事情,还真是前所未有! 而带兵的大奖正是当今王后的心腹----也就是我见过的那个黑方脸李将军。 如果这真是王后对付太子的杀手锏,那她确实太不择手段了,这种劳民伤财的事居然也敢做,激怒成国的后果难以想像,我由此断定她不过是一个佞后罢了。 果然,成国对大酉的主动挑衅十分惊怒,朝臣一致上奏要求元野王杀太子以祭战旗! 一时间我的处境变得十分微妙。一方面元野王需要我的医治,我现在的身份又是雷金的侧王妃,另一方面他们却限制了我的行动自由,不准我再去看望太子,也不准我走出王宫,实际上我已经被软禁了! 我心中十分着急,让人带口信给雷金,要他立刻来见我。 这天下午,他真的来了。 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见他就急不可待地说:“你一定要想办法让我见到太子殿下!” 他却轻描淡写地说:“你为什么要见他,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对他的态度有点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他意味不明的看着我,说:“他是酉国的太子。而你很快将成为我的侧王妃,成为成国人。所以在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做一些容易引起国人揣测的事。” 想不到他会这样说,我生气了:“只要我一日还没有嫁给你,我就是太子的侍女,就算我真的嫁给你了,我也绝不可能不去看他。” 雷金目光坚定:“我不会让你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瞪着他:“别忘了你和太子结盟的事,你应该要帮太子,现在没有我太子就和外面失去了联系!” 他转过头去:“那是我们的事情。至于你,就做个局外人吧,这对你有好处。” “可是现在你们成国人都想要杀死太子!” “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他显然不想谈关于太子的话题:“随便告诉你一声,明天我就要带兵迎战酉国,你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了。” “什么?明天就走了?”我觉得很突然:“你一定要在走之前帮我,我要见太子殿下!” 他看着我,明亮的眼睛渐渐弥漫出一层隐隐的灰色,缓缓道:“我来见你,不是为了武成南,而是因为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明天我就要上沙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我楞了一楞:“现在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我们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 “没错,只是一场误会。”他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不过没有笑出来:“好吧,废话就不多说了。现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不用再想让我帮你了,你这样干巴巴的女人我又不喜欢,有什么理由要我冒险帮你?” 我真是不敢置信他会这样说话:“你,你混蛋!” 他冷冷一笑:“没错,你早就应该看出我是混蛋。” “啪!”一声,他甩门而出:“如果还想要我娶你这么丑的女人,你就给我安分些!” “混蛋!”我顺手操起一个东西朝他背后扔过去。 一个花瓶在他背后变得粉碎。 他的身子顿住了一下,但最终只是抖了抖身上的碎屑,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雷金这家伙真的不可信任,关键时刻他不肯帮我,怎么办?除了他现在还有谁能帮我? 要不然……我自己用毒药?不,这样太过打草惊蛇,就算我逃出去了,也很难见到太子。 是的,越危急的时刻,越需要冷静! 第四十一章 出逃 修改错别字,下午发更新 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如果有机会随时都可能走,准备好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检查到银针的时候,觉得这玩意不错,万一逃出去可以当钱花,于是就起身去找管事的宫人领取。我知道元野王为我特制了好几套备用的。 走到管事宫人的门口,刚要进去,突然听到他们提到了太子,我马上停下来,看看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我听到一个宫人说:“是啊,这次是雷金王子带兵出征,他是成国最骁勇善战的人,全国上下都知道他一定会得胜归来!” “那是,雷金王子哪次让大家失望过?” “就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酉国的尹兰姑娘呢,还要娶她做侧王妃。” “这个姑娘人长得是差了点,但医术高明,大王的病全靠她呢。不过以后不知道她会不会恨王子殿下呢。” “为什么?就因为那件事?他们酉国先发兵,当然要杀了!还是王子殿下聪明,把酉国太子带到到边疆去杀了祭旗,那样一来,等于给了酉国一个下马威。” “再说尹兰姑娘以后就是成国的王妃,你说夫君亲还是主子亲?” “那可说不好……” 脑中轰隆一声,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后面说了什么。 雷金竟然要亲自杀了太子祭旗?这个王八蛋,难怪不让我去看太子,还说他自有主张! 早就知道他不可靠,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讲信义,要亲自杀了太子! 也许……或者他是想要趁机放了太子?要不然为什么还要带到边疆去杀?三军出发的时候杀岂非更省事? 不不,我没法相信他,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政客,野心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成国人的拥戴,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现在我要怎样办呢?干脆给元野王治病的时候弄点手脚,让他病情危急起来,然后直接跟成国人讲条件,如果他们不放太子我就不救元野王? 不,不行。也许这正中雷金下怀,现在多吉被囚禁,元野王要真死了雷金就可以趁机接替王位。说不定他还会在暗中使些手段,让太子死得更快。 我一定要出去,我要去和玉书他们会合,要赶在雷金到达边疆之前救出太子! 我知道自己的力量薄弱,就算去了也许也顶不了什么事,但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太子去死。 殿下,不管你曾经怎样对我,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坐视不理,我做不到。 第二天,雷金带领成国大军出发。 元野王为鼓舞士气,带病站在下林的城楼上为大军送行。可是回来没多久他就觉得头很痛,我心中暗喜,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开始给他施针,他的头痛虽然马上好了,但是下肢却瘫痪了。我告诉他,这是因为他病未好就到城墙上吹风的缘故,现在病情变化十分复杂,我需要百家烟火加其他药草一起制成药丸。所谓百家烟火就是全城所有酒楼厨房里的锅底烟垢,这东西简单倒是挺简单,但是需要制药人诚心亲自去取,并且一取到就要趁热调入药丸,方能有效。 当然这全是我瞎掰的。我就是想要趁机逃走,通常酒楼人多杂乱,比较容易逃走。那么多家酒楼我一家家取烟垢,就不信一次机会都找不到。 元野王大概觉得反正太子已经被雷金带走了,就算现在放我出去,我也见不到太子,所以就同意了。 于是在**个侍卫的陪同下,我开始在下林城中的酒楼一家家的取烟垢。 每次我在厨房取烟垢的时候,不让侍卫进来,说那样会坏了药丸的气味。可是他们牢牢的看住我,四个守在厨房门口,六个守在酒楼门口,加上去的几家酒楼又比较冷清,想逃走还是很难。 后来终于来到一家比较热闹的酒楼,我刚进到厨房,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接着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好大声响,探头看了下原来有人在群斗打架,我心中一喜,心想机会来了! 我手中握着毒针筒,轻轻走到厨房门口,趁这几个侍卫只顾注意外面打得好生热闹的人,对着他们其中三人每人按了一下,然后迅速再次站到厨房里面,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我很想四个人都各给一针,可惜这个时代工具少得很,我这只竹筒最多只能一气发出三针,就要重新再装了,而且装起来很费时。 倒!倒!倒!好,三个人全倒了! 剩下一个没倒的发现身边三个同伴全部无声无息的倒下了,惊得立刻握紧匕首:“谁!站出来!” 此刻外面是一团糟,打架的好像是帮我一样,打得十分热闹,侍卫一时也分不出是谁下的手,只好赶紧对我喊了一声:“姑娘先不要出来,外面危险,我马上出去让他们保护姑娘出去!” 我假装害怕的点头,等他一走,我立刻上去给三位侍卫喂下解药,他们和我无仇无怨,我也不忍心让他们白白的枉送了性命。 之后我描着腰就往楼上冲,大门口还有六个侍卫,我可不敢从那里出去。趁乱先上二楼再说。 等我上到二楼,才发现二楼也在打架,而且打得更厉害,我急忙退到一个雅间门口,一边警惕的左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我,一边用背挤开门,小心翼翼地缩了进去。 好,根本没有人注意我,我欣喜地轻轻关上门,一转身,傻眼了! 房中站着四五个黑衣劲装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这时候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我。我一步一步的后退:“呵呵,那个…那个,我走错了,走错了。” “站住!”看我准备溜走,大汉们一声喝,吓得我一动也不敢动。 靠,怎么办呢?只注意外面的情况,没想到这里面更加杀机四伏。 “老三,灭口!”其中一个大汉瞪着我狠狠道。 不是吧,也不问问是什么人就灭口,吗的!我看到一个大汉手握匕首走过来,心中一急,我手中啪的一声打出去一个小布袋。大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顺手用刀一架,哗啦一下,房里一片烟雾弥漫。 “啊!”大汉捂着眼狂叫起来。 去死吧你,我这烈性毒药是又辣又毒,现在还只是眼睛有事,不过蹦达不了两下你们一屋子人都得给我倒下了。 我打开门正想溜出去,伸头一看成国的侍卫们就在外面,吓得我赶快又缩头回来。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办?虽然房里这几位都中了毒,可是眼睛没事的几位暂时还是有力气杀死我的。 果然,几条大汉朝我玩命般扑来:“先杀了你!” 笨蛋,杀了我你还活得成么,你们应该问我要解药才对。 不过没法子和这些人说,刀子已经到我眼前了,想避也避不开,他们人太多了。 我闭着眼睛叫:“别杀我,我给你们解药!” 喊完,真的没有刀子下来,我松了口气,睁开眼睛一看,哇,怎么搞的,前面的人都倒下了? 不,还有一个没有倒下,不过他和其他黑衣人的打扮有点不一样,,穿的是一身灰,看上去大概二十**,一双手还被绑在身后,嘴里叼着把血淋淋的匕首,显得有点凶狠。 他一松口,匕首掉在了地上:“多谢姑娘相助,现在我也救了姑娘,请姑娘赐解药,再帮我松下绑,我们算两清了!” 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于是上前给了他解药,又帮他松绑了:“才没有两清呢,我帮你杀了这么多人,又给你解药,帮你松绑,你得带我出去!” “有人追你?” “恩,你带我从这窗户跳下去成不成?” “成,小问题。” “最好带我逃出下林!” “也成,反正我也要走。’ 灰衣人武功不错,一手夹起我,轻轻松松跳下窗户,然后跃上旁边的屋顶,虽然很快就有人追上来,不知道是成国那些侍卫还是其他人,反正没赶上灰衣人,他人瘦长瘦长的,轻功很厉害,一路飞纵,后面的人很快就看不到影了。 大概到了一里外,灰衣人才把我放了下来:“他们追不上了。” 终于逃出来了,我心中万分高兴,虽然被他夹在肩下跑,现在弄得昏头转向的,站都站不稳,但还是不忘向他竖起大拇指:“好功夫!” 这时候看他,并不凶狠了,五官搭配得还很耐看,只是二十**了,样子看起来还有点吊儿郎当,他扯开嘴巴就笑:“你个小丫头也很厉害。” 我不好意思地说:“唉,可惜我一点武功都没有,只会用毒。” 他摇头:“你可不能太谦虚啊。别说成国没有这样的使毒高手,锦龙我走遍天下,也没见过几个能和你相比的。” 我好奇地问:“你去过很多地方?为什么被人追杀?” 他笑笑:“我这人喜欢四处漂泊。这次来到成国刚想弄一票小生意。没想到一个疏忽被对方得了手,幸好碰上你,要不然我锦龙完蛋在这里,真是不值。” 下面的路上来了一个骑马的人,锦龙一把拉起我:“不说了,先上马。” 锦龙身在半空,一脚踢翻了马上的人,然后带着我稳稳地落在马背上,狠狠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小丫头,坐好了!” 他先带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拿了些东西,他先带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拿了些东西,又在我的指引下去了和玉书经常联络的地方,可是几处都已经不见一个人影,大概他们也去营救太子了,既然太子已经不在下林,留人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是我决定先出城追赶雷金的大军,到时候再随机应变,说不定还可以碰到玉书的人马。 锦龙催马加鞭,我们不多时就来到了城门,正要一口气冲出去,突然耳边马蹄声急促,得得跑过来一队人马:“封城,所有人不准进出!” 一看领头的人居然是嘎塔,吓得我赶快一缩头:“锦龙大哥,别过去了,那些人认识我。” 锦龙硬生生勒住快马:“小丫头,你到底惹了什么人,连城都要封起来了?” 我也很郁闷,成国侍卫封城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为什么不先在城中找找,再过一会儿我就能出去了嘛,这么快就来封城,真狠! 锦龙催动座下的马,又跑到另外两个城门,结果是都封了。怎么办呢?锦龙看着我叹气:“小丫头啊,不是大哥不帮你,你的对头比我那老对头还大,现在我也想不出办法了。” 我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一件事,灵光一现,从怀里掏出雷金很早之前给我的铁戒指:“锦龙大哥,你戴上这个,可能行得通。” 不过我得乔装改扮下,就地抓了些灰扑脸上,把头发扎成男式的,又穿上锦龙不知道哪里拿来的一套男装,看上去还真像个少年。 就这样,我们找了个没人认识我的城门,准备出去:“锦龙大哥,要是待会有麻烦,你能一个人出去就一个人出去吧,我死不了的。” 锦龙有些豪气的说:“放屁,你大哥是哪号人吗?不能出去就带你想别的方法。” 心里有点感动。我们虽然认识了没多久,不过我对他很有好感,觉得他这个人样子虽然吊儿郎当,但为人还是很仗义。要不然他早就可以抛下我,还带着我跑来跑去干什么啊? 我和锦龙来到城门口,有士兵拦住了:“封城了,不准出去!” 锦龙伸出手,把手上的铁戒指在士兵面前晃了晃,拿腔作势的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你看清楚这个,耽误得起吗你?快开城门,我有急事要出去!” 士兵看了看,有点茫然,最后找了个队长来,队长一见铁戒指,立刻啪地行了个军礼:“不敢耽误殿下军情,快请!” 锦龙听得放人,立刻一催马,座下的马儿一声长嘶,我们的人就到了城外。我心情那个激动啊,雷金你个混蛋,总算送来一样好东西给我。 锦龙在马上道:“小丫头,你的来头也不小啊,竟然连这种信物也有。” 我自然不敢跟他说实情:“呵呵。大哥,现在你要去哪里?” 见我不说,他也不多问:“你呢?” “我要往酉国的边境去。” “那边好像在打战啊。” “恩,但是我必须要去。” “好吧,大哥我四处漂泊,去哪里都是一样,干脆我先把你送到地方再走。” “太好了,谢谢锦龙大哥!” 第四十二章 审讯 我们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暮色降临之时,赶上了雷金带领的大军。 远远看见成**队也开始原地扎营,我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提议:“锦龙大哥,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锦龙没有异议,下了马在周围转了一圈,就捉来了一只野兔,然后开始原地生火烤肉。 锦龙最大的好处就是,他的话虽然不少,但从来不会问一些别人不想说的事情。 我也帮着一起烤肉,然后用不易觉察的动作在其中一块块上面轻轻弹了点药粉,然后递给锦龙:“大哥,这块肉有点肥腻,我吃不了,大哥吃吧。” 锦龙接过去笑笑,两口就吃了:“你这么瘦弱,倒应该吃肥点的肉才好。” 吃完肉没多久,锦龙打了个饱嗝,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烤肉上的药粉并非是毒药,只不过是一种小剂量的迷药,让他睡的更沉而已。今晚我就要开始行动,我们萍水相逢,这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用火堆边上的木炭写了个留言给他:大哥,我有事先行一步,就此别过。 想了想,又从他身上找了把匕首放在自己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在留言上加了一句:取匕首一把以作留念。 准备完毕,我紧了紧鞋带,开始朝成国大军的军营方向悄悄靠近。 到了成**营附近,我不敢大意,开始在草地里匍匐前进,没多久就看到一小队巡逻士兵在前面走过,不敢再往前,藏在原地继续观察。 忍着草地里的蚊虫,一直等到来来回回几拨巡逻士兵过去,算准了中间间隔的时间,这才开始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靠近一个营帐,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士兵,惊得我赶紧躲向帐篷另外一边。好在他没怎么注意我,只是急急跑到一旁撒尿。 看到他的个子也比较瘦小,我灵机一动,等到他返回的时候,给了他一毒针,然后上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把他拖到帐篷边上一辆牛车后面,拔了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在营中行走估计就方便多了。 没想到刚穿好,就有一个老兵过来了,他两手各托着一个装满瓜果的盘子,不耐烦地喊:“小子,快过来拿你的东西,撒个尿也这么磨磨蹭蹭的,我的手都酸死了!” 浑身一紧,万一他认出来怎么办?见我站在原地不动,他走了过来,把右手一个托盘拿给我:“发什么楞,快点拿着,那边还等着要呢。” 事已至此,想走也不行了,干脆冒充一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再说这么晚了还要人送瓜果,可能是个将领,说不定还能发现点情报。我把头盔往下面尽量压了压,接过一个托盘,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 “我说你啊,也别不高兴,你这么小能打什么战?只能放在炊事营了。”这个士兵在前面唠叨:“还说自己十六了,我看你十四都不到,一定是自个儿偷偷跑出来参军的吧?” 还好他也不用我说话,就一个劲自己唠叨他的。 路上又碰到一些巡逻兵,好像都认识他,还跟他打招呼:“老应头,还忙乎着啊?” 走了好一会,最后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帐篷,我硬着头皮低着头跟了进去,里面果然有好些将领,好像在看图纸讨论军机。我不敢多看,只顾埋着头放好瓜果。 正要出去的时候,没想到旁边突然有个将领叫住了我:“你!过来一下!” 莫非他已经看出什么不对了?我浑身僵直,一动不敢动,手慢慢地暗暗握住了衣袖中一小包毒药。 将领有些不耐烦:“说你呢,听到没?” 我慢慢转身,尽量低着头,硬着头皮缓步走过去,终于站在了他面前。只要他一有什么异动,我手中的毒药就会立刻扔出去。 将领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一刻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抬起头来!你是谁?炊事营的人我都认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没有回答,慢慢地抬头,手中的毒药包已经准备要扔出去了。 没想到老应头走过来陪着笑脸说:“长官,他是新来的小丁,因为年纪小,刚分来炊事营。” 我立刻又低下头去,可不能让老应头看见我的脸。 将领又看了看我,才说:“原来是新来的。好吧,你们再去准备些茶水,让我们提提神。” 老应头答应了,将领挥挥手:“快点去。” 原来虚惊一场。我松了一口气,恨不得马上冲出去。 老应头一路又开始说我:“你啊,那脾气跟驴一样拗,自从派你到炊事营来,你就连话都不肯说两句,想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大点,自然就可以转到前头军队去了,急什么呢?” 我还是一言不发的跟着他,正想着待会是不是应该在茶水里下点毒,脚下突然一绊,手中的盘子摔了出去,小肚子重重地磕到一块石头,我忍不住痛呼出声,头盔也被甩出去老远。 老应头吓了一跳:“你是谁?小丁呢?” 我捂着肚子一时爬不起来,正想给他一根毒针,一队巡逻士兵跑了过来:“什么事!” 老应头惊慌失措的说“这人,这人不是小丁!” 妈妈的,败露了!我手中一个毒药包扔了出来,原地顿时一阵烟雾散开,顾不得肚子疼,我趁机爬起来就跑。 可惜还没跑出几步,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匕首,一个冷冷的声音说:“不许动!” 他一把反剪了我的双手:“刚刚就看你不对,小丁是我手下调过去的,你怎么可能是小丁!” 没有机会用毒药了。这么一闹又来了一队士兵,有毒药也跑不了。 我被五花大绑扔进了另外一个营帐,抓我的将领坐在上面开始审问我:“说,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 我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说!”旁边一个士兵高高抬起手,“啪”一声,鞭子重重地抽在我身上,一阵火辣辣地痛,痛得我脸都抽了一下,恨恨地瞪着将领。 “不肯说?给我打!” 鞭子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脸上,我的娘啊,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痛的时候了。干脆闭起眼睛,希望自己能晕过去就好。 这时候账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抓到一个奸细?” 第四十三章 谁是谁的无奈 “是,殿下,他潜入军中,还害死了好几名兄弟!” 审我的将领立刻站起身来行礼:“见过殿下。”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仍然是阿帕。 “抬起头来!”将领喝道。 我忍住身上的痛,慢慢地抬起头,恨恨看着雷金。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处置我。 雷金看着我,皱了皱眉头,竟然没有什么表情,他就不吃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 他好像没认出我来一样,若无其事地问将领:“问出什么来了吗?” 将领有些惭愧:“这小子一句话也不肯说。” 大概为了让我快点说出来,好挽回点面子,他对鞭打我的士兵命令道:“割下他一只耳朵来,看他还说不说!” “铮----”一声,士兵拔出了弯刀,雷金和阿帕在上面冷眼看着。 我怒极,就算老娘现在和你是对立的,可是好歹也救过你,你tmm的就真的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割耳朵啊? 我恶狠狠地看着雷金,咬牙切齿地骂道“雷金你个王八蛋!” 弯刀已经高高举起,砍下,我再次闭上眼睛。老天啊你干脆把我砍死得了,我一个姑娘家没了一只耳朵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嗯!”一声闷哼。 是我发出的痛苦声音?有点不像啊。还有我的耳朵……它,他好像没有掉下来,也没有痛,这是怎么一回事?麻木了?还是真的一刀把我砍死了所以不知道痛了? 可是耳中紧接着传来几声惊呼:“殿下!” “殿下,你……” “殿下!” 什么情况? 我睁开眼睛,刚才还明明在上面坐着的雷金,此刻居然站在我的面前。 他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弯刀的锋利刀刃,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掌流下来,滑过刀身,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我错愕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他明明刚才还假装认不出我,现在却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救下我的耳朵? 或者,刚才他真的没有认出我来? 我转念一想也有可能,现在我身上穿的是男装,头发又乱哄哄的,脸上除了灰就是几道鞭打的血印。如果给我一面镜子,恐怕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吧。 可是就算认出了我,对于他这种救我的方式,我仍然觉得吃惊。 他放开刀刃,弯刀落在地上,满是鲜红的手掌赫然在我眼前垂着。 我跪在地上,用力抬高头,不可思议的看他,而此刻他也正低头俯视着我,我突然觉得有点眼花。那种眼神,前一瞬间明明是怜惜的,吃惊的,后一秒怎么就立刻变成了恶狠狠地,矛盾的? 整个帐篷的人都呆在那里,刚刚握刀砍我的士兵跪在地上簌簌发抖,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刀砍下去,流血的却是他们的王子殿下。 阿帕不愧是心腹,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给雷金的手上了伤药。 雷金也恢复了常态,他的语调十分冷静:“这个奸细交给我,你们都出去。” 审问我的将领紧张的问:“殿下你的手……” “我没事,你们先出去。” 将领和几位士兵互相望了一眼,满腹惊疑的出去了。 伤口包扎好,阿帕这时自然也知道了这个“奸细”就是我,他过来想扶起我帮我松绑:“尹兰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金喝住了他:“让她跪着!” 阿帕一楞,看了看雷金,大概觉得现在这种特殊情况确实不好掺和,遂退了出去:“殿下,阿帕先告退了。” 所有人都出去了,帐篷里就剩下我和雷金两个,我看着他,一时倒有些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他沉着脸看着我:“告诉我,你来干什么?” 原本我应该骂他混蛋,骂他背信弃义的卑鄙行径。可是他刚才为我手握刀刃的场面,那满手的鲜血,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语气满含着讽刺:“你是想念夫君所以不辞劳苦来看我的吗?那你大可光明正大的来,何必鬼鬼祟祟的,让人把你当奸细抓起来?” 我清了清喉咙:“殿下,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哦,原来你是想要救武成南?可真是主仆情深啊。”他继续讽刺:“可是就凭你?你也不想想,就凭你能救出他?” 我答道:“能力有别,全凭一心。” 雷金一拳砸在案几上:“愚蠢!” 他砸的是那只受伤了的手掌,鲜血又开始溢出来。那血让我原本的愤怒又一点一点的压了下来。 我只坚持一句话:“我要见太子。” “我不会让你见他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雷金,你明明和太子结盟,现在却作出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行径,反过来要杀他,你简直……” “既有雄鹰之志,又岂存雀鸟之仁。尹兰,这可是你说过的话,你不会天真的想要用这些世俗道德来打动我吧?”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是的,有时候我很天真,我的信条总是情义为先,道德为上。可是我并非彻底的天真,这人世间很多道理我都明白。 我也知道,在政坛上没有谁忠谁奸,只有成王败寇。 我是看得清楚,做不透彻。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能够成为合格的帝师,却无法成为一个成功政客的原因。 我叹了口气:“那么,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请你让我见太子一面吧。” 雷金看着我,不再讽刺,似乎还叹息了一声:“尹兰,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其实我……也不讨厌你的。回去吧,你还会是我的侧王妃,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我坚持的看着他:“请殿下答应我。” 他瞪着我,许久,许久:“好吧,我答应你。” 那一刻,他似乎有点无奈。 他走过来帮我松绑,然后扶起我。由于绳子捆得太紧太久,,我两腿已经麻木了,站起身来时脚下一软,我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去,抓住雷金的手臂,扶稳自己。 雷金的眼神却凝集在我脸上血红的鞭印上。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转过头去,雷金的手却抚在了我脸上,宽厚有力的手掌,极轻极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他嘴里喃喃道:“该死的,很疼吧?” 我极为尴尬,也不习惯他这样的动作:“殿下……” 雷金似乎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立刻收回他的手,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走吧。” 第四十四章 他不是太子 我和雷金一前一后走出帐篷,刚才审我的将领和几个士兵看着我居然就这么样跟在雷金身后,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惊讶。 我脚下还有点麻木,在门口又差点被绊了一下,结果雷金一回身扶住了我。这个动作立刻让大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将领实在忍不住了:“殿下,他……” 雷金还没有说话,阿帕已经接过话去:“放心,殿下自有分数。” 雷金大概也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太好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阿帕跟我来。” 他们带着我来到一个守卫森严的帐篷,雷金示意阿帕他们在门外留下,然后看了看我,说:“他就在里面。” 太子,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吗? 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地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我努力镇定了一下,然后跟着雷金大踏步走了进去。 可是,当我看到太子的时候,满腔的激动瞬间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情景让我说不出来的难过。 帐篷里放了一个四方铁笼,而我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头发散乱,歪歪斜斜,十分狼狈地跪趴在里面。 心底有一块地方被紧紧揪起,痛得让我无法语言。 太子,一向优雅高贵的太子,就算最落难道时候,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狼狈不堪和屈辱的模样。就算沦为卑微的质子,就算宴前为人舞剑取乐,他也仍然有着属于自己的高傲和尊严,就算是龙搁浅滩,但他依然还是一条龙。 然而,现在他象什么? 在这之前我是多么想见到他,可是此刻我却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我怕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看到他,会让骨子里那么高傲的他更加难过,更加不堪。也让我不忍面对。 此时此刻,我宁愿没有看到他。 而他也似乎并不愿意看到我,从我进来到现在,他一眼也没有看过我。 心在颤抖,整个人也忍不住颤抖。在那一瞬间,我失去了理智,居然拔出匕首向身边的雷金扑过去:“王八蛋,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太子!” 雷金抬起手,一折,一翻,轻易就让我手中的匕首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他脸上露出十分残忍的笑:“怎么,不忍心了?可惜啊,阶下囚就是这个样子!” 我再次朝他扑过去,脚踢:“混蛋,和你拼了!” “就凭你?”他冷笑一声,一手扣住我的手腕,往外一扔一摔,我立刻像一个破布袋一样“噗通”一声摔在了帐篷的一角。我趴在地上,极度沮丧,觉得自己是如此没用。 雷金可恶的高高俯视着我:“接受现实吧,你既救不了他,也保护不了自己。就算你有多聪明,多有才干又如何,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能做什么?” 我趴在地上,胸口起伏。 我开始一点一点恢复冷静。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不容易丧失理智的人,可是太子那样子实在……不,不要去想,如果我一直这样冲动激动,那就真的像雷金所说的一样,真的什么也干不了! 我摸到了袖子里藏着的毒针筒,十分庆幸自己以前没有暴露过自己使毒的本领,要不然此刻雷金怎么会带我来见太子,又怎么可能会毫不防备的独自站在眼前? 虽然今夜我已经毒倒过他们几个士兵,可是雷金他大概还不知道怎么怎么一回事吧。他怎么可能想得到,此时的我已经算是个使毒的专家。 说完打击我的话后,他似乎又有点不忍心,向我伸出了手:“尹兰,只要你……” 我抬头,嘴角露出一丝将要得逞的笑容,手下轻轻一按,“噗”一声,雷金哑然顿住,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身躯晃了晃,就倒在了地上。 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透着一丝痛心,好像还想说句什么,可惜很快就昏过去了。 在我所有的毒药当中,毒针筒里的毒性是毒性最强,发作最快的,因为毒针筒本来就是用来临阵对敌,这个时候发作速度稍微慢一点,我就可能丧生敌手。 我从地上跳起来,捡起匕首:“阿帕,快来!” “尹兰姑娘,什么事?”帐篷的布帘一掀,阿帕进来,然后他就看见雷金倒在地上,而我的匕首正顶在他心口,他的表情是说不出的震惊:“你……殿下怎么了!” 我没有时间跟他废话:“立刻放出太子,不然我现在就杀了雷金!” 阿帕的表情有些难过有些愤怒:“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殿下,他对你……” 我打断他:“快点,不然就算我现在不杀他,过了时间,他身上的毒解不了也会死的!” 阿帕知道多说无益,朝帐篷外一招手:“来人,把酉国的太子放了!” “咣当----”一声,铁笼的门打开了,我看见太子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心里激动非常:“殿下,快过来我这边。” 太子大概被关久了,慢慢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太正常。 可情况紧急,我不及细想太多,对阿帕道“立刻帮我们准备一辆马车,送我们出去!” 阿帕不动:“姑娘会怎样对待殿下?” “你让马车送我们到三十里外,我自然会给他解药。” “不行,你一定要先给殿下解毒,我才会送你们出去。否则到时候我怎么知道你的解药有没有用?” “不行,他武功这么高,这里又全是你们的人……” “姑娘如果怕殿下反抗的话,可以先把殿下绑起来,然后再给他解毒。” 好吧,这个办法不错,就算毒解了,他还是在我们的胁持之下。于是我和太子把雷金绑好了,掏出解药喂入他口中,片刻,他就醒过来了,虽然恢复力气还要点时间,但这就证明了我的解药是有效的。 我把匕首放在太子手里:“殿下,你来……”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这双手,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双手并没有什么奇怪,但却十分瘦长,骨节突出。太子的手不是这样的! 普通人可能不会注意,可是太子曾经握过我的手,那种修长温和柔韧的感觉,怎么可能忘记? 就算这两天他怎么瘦,也不可能突然瘦成这个样子! 第四十五章 太子的怀抱 一时间,我无比震惊,立刻想拿回匕首,可是已经迟了。“太子”眼中凶光一闪,手一翻,我刚刚递给他的匕首稳稳地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不许动!” 难怪,难怪他看上去全无太子的优雅高贵,难怪看上去感觉会完全不同。原来他根本不是太子。 其实现在认真看看,他也不过只有八分像太子,如果我不是太心急,太难过,如果不是他故意把头发弄得那么乱,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过雷金会弄一个假太子放在这里。 那么真正的太子呢?在哪里? 阿帕上前扶起雷金走了出去:“殿下感觉怎么样?” 等了好久,雷金并没有再来见我,他只是传来了让人把我看押起来的命令。我想问他太子究竟在哪里都没有地方问。 而我再一次被他们绑了起来,扔在了一个帐篷里。 折腾了一夜,有些冷有些累,,手上绑的绳子也很紧,怎么都睡不着。 大概凌晨的时候,我刚迷糊了一阵,又被一阵打斗声弄醒了。 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侧耳细听了一阵,帐篷里突然闯进了个个子高大蒙着脸的黑衣人。我一惊:“什么人?” 他听到我的声音倒是很意外,又仔细的看了看我:“尹兰姑娘?” 我狐疑道:“你是谁?” 他把蒙面的东西拿下来:“是我啊,姑娘。” 我心中大喜,原来是玉书手下那个善使长鞭,上次还抓过我的黑大个,叫张坤。 “你们是来救太子的吗?” “这个……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出去!” 张坤一手夹起我,就往外面奔去。我有点郁闷,为什么为个人都喜欢把我夹在肩下走呢。 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七八个人,听得张坤一声号令,大家并不恋战,立刻开始撤退,成国士兵虽多,但高手却少,想要追上我们是不可能的。 天色已经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安全地撤退到一个地方,哪里拴着他们几个人的坐骑。 张坤把我放下,我着急的问:“你们有太子的消息吗?我今天差点救了个假太子出来,还着了他们的道。” 张坤也十分郁闷地说:“玉书大人派我们几个人来,只是吩咐我们要去成**营中闹一闹,并没有说到营救太子。” 这就奇怪了。莫非玉书另有行动? 难道他已经知道在那里的是个假太子,所以让张坤装模作样的闹一闹,假装中了雷金的计? 不管怎么说,我确信一点,那就是玉书不可能对太子的事袖手旁观,他这样安排一定是因为还有其他计划和行动。 我问:“那玉书大人他们现在在哪里?” 张坤跨上马,把我也拉上去放在身后:“我们这就去和他们会合,大人说过让我们天一亮就赶去前面两里路的三岔口。” 在距离三岔口还有半里路的时候,我们就遇见一大队成国士兵在追杀几十个成国装束的人,仔细一看,正是玉书他们。 而太子,赫然就在众人的重重保护圈中。 他手上脚上都带着长长的铁链,身上的衣衫也有几处开口,头上的发束也有一些散落在额上,肩上,然而他在那一团混乱的人群中,仍然是冷静的,从容的,带着天生的优雅高贵,让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认识到,他,是独一无二的太子殿下, 这才是太子,真正的太子! 那一刻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殿下!”我大声叫道,可是场面十分混乱,自然也没有人听得到我的叫声。 张坤这一行人立刻也加入了战团,就连玉书那样书生模样的人,此刻也在奋力挥剑,砍杀着马后追赶的敌人。只有我坐在马背上紧紧地抓住张坤的腰带,什么也不能做。这在样混战的情况下,我的毒药使出去也可能会毒到自己人。 就这样边打边撤,很快就到了张坤所说的三岔口。一条大路从成国一直延伸到这里,前面却分成了三条路。 玉书一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三岔口停着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车上的人看见我们来了,立刻往空中扔出几个东西,然后就听到轰轰几声响,一阵烟雾当空散开,把大家都笼罩在了里面,谁也看不清谁。 慌乱中,我被陈坤丢上了一辆马车,还没等我站稳,马上的车夫一甩长鞭“啪啪啪----”,三辆马车突然一起动起来,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紧紧抓着马车车厢,往后面探出身子,望着浓烟处大声叫道:“殿下!” 不曾想刚叫了一声,身子就被人呼的拉回去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叫什么,我在这里。” 天,不,不是吧?太子也在车上?起烟雾之前我还明明看到他离得马车比较远,没想到他竟然也上来了? 我狐疑的看着他,仔细打量。我害怕碰到另外一个假太子。 可是没错,是他,真的是他,长长的脚镣手镣,清涟的目光,斜飞的长眉,还有那久违了的令人惊艳的微笑。 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过去抓住他的手,眼角有泪水滴下:“殿下……” 他反握着我的手,顺势一带,我就到了他的怀里。他用还连着铁链的双手紧紧抱着我,紧得就像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里去。 对于太子这样的举动,我并未觉得有丝毫唐突,这种大难不死之后的相逢,除了这样的拥抱,还能用什么来表达我们的心情? 仿佛就这样抱了一个世纪,直到我的身体被他手上的铁链咯得生疼,才清醒了过来。 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种种,想起他对我的好,对我的不好,对我的时冷时热:想起他要我嫁给雷金,而我只好黯然伤神准备离去:再想起前日我们一个在成国大军中等待诛杀,一个在下林王宫中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起我夜闯成国大营……我百感交集,又喜又恨,忍不住鼻头发酸,嘴里不敢确信般地又叫了几声: “殿下……殿下。” 他微凉地脸颊轻轻地在我发丝上摩挲:“傻丫头,我在这里呢。” 第四十六章 意外 他微凉地脸颊轻轻地在我发丝上摩挲:“傻丫头,我在这里呢。” 这种感觉真好,好温暖,好舒服,也好幸福。 我们之间再没有了隔阂。 正沉迷于这种来之不易的感觉,突然有人跃上了马车:“殿下,让臣来帮你解开铁镣。” 我立刻立起身推开太子,脸有点发红。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其实没什么的,我现在这样子怎么也不像姑娘家嘛,怕什么,再说就是激动了点,又没干什么坏事是吧? 来人是玉书,看到我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拿了一个小锯条一样的东西帮太子锯铁镣,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后面还有追兵呢。 我揭开马车的车帘朝后面看,发现玉书的人有一二十个跟随着,后面紧紧追着一队三四百人的成**队,一边追还一边不停的放箭。成国人向来马壮士勇,看来一时半刻还甩不掉他们。 这时玉书已经把铁镣锯开了,跳上了旁边的马背上,我急急走出去,对他伸出手去:“大人,请带我到后面去!” 玉书点头,伸手一拉,我已经坐在了他背后。太子冲出车厢:“回来,危险!” 我对他咧开嘴笑笑:“殿下看我的!” 玉书拉住马缰慢跑几步,我们就落在了队伍最后面,几枝冷箭射来,玉书啪啪挥剑击飞。我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粉,打开,高高举起手,让手中敞开的药粉借着风对成**队吹去。这样用法虽然有点浪费,但危急时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没一会,成**队那边就开始陆续有人落马。我再打开一包,成国士兵看到我的动作,大概也知道是我在搞鬼,手上的箭全部集中往我这里射来,虽然有玉书护着,但马屁股上被射中一箭,马儿吃疼,发狂般往前飞奔,连玉书也控制不住。 好在发狂的马经过马车的时候,太子飞身展臂,一手拽住了马缰,狂马被硬生生拖住,暴躁之下立起前半身,狂嘶一声,我和玉书都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太子往我腰带上一抓,在我落地之前,把我扔进了马车,玉书则跳到了同伴的马上。 真是好险,我看看太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想逞能让他吃惊一下,没想到又糗了一回。 太子却看了看后面的成**队,对我夸奖道:“恩,不错,倒了不少人。” 我撇撇嘴:“太远了,要不然可以毒倒更多。” 太子问:“你还有毒药么?” 我从怀里掏出来两三包:“就这么多了。” “有解药么?先给我。” “有!” 太子拿起解药给我喂下一颗,自己也服了一颗,眼眸亮亮的:“来,我们过去闯一趟!” 我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也绝对相信他的武功,心中豪气顿起,大声答道:“好!” 他让旁边离马车最近的一人上车,然后带着我飞身上马,这回我不再是坐在背后,而是坐在了太子的前面。 太子打马回转,其他人都吃了一惊:“殿下!” 他不容违抗地命令:“不准跟着!” 太子脚下一用力,打马飞奔向成国士兵,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掉头冲过来,一时有点手忙脚乱,刀箭一起招呼过来。可惜在太子长剑之下,没有一支箭能够射中。 在刀剑叮当相击的声音中,我们已经冲入了成国的军队,我打开早就准备好的毒药包,一个劲的撒啊撒,把眼前明晃晃的刀林剑雨都视为无物,就算它们离我鼻子不过一寸我也全不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只要太子在,这刀剑都不可能砍在我的身上。 再后来,开始有鲜血溅在我的身上,我是有点怕看这种场面的,干脆闭了眼睛不看,只管不停的撒药粉。 不多时,刀剑相击之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嗖嗖的箭雨声,我这才敢睁开眼。回头一看,成国的士兵开始纷纷落马,没落马的也惊疑不已,一时刻一片大乱。 玉书他们都勒马回首看着我们,那种眼光有惊奇有狐疑,但最多的还是钦佩和狂热,就像看着一个真正的英雄一样。 呵呵,虽然我知道他们看的多半是太子不是我,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十分的拉风。 玉书看样子也很激动,大喊了一声,带着人反冲了过去,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有武功在身,且士气激昂,而成国士兵本来就已经混乱,一时间被杀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解决了成国的追兵后,众人均是兴奋而高兴,虽然马速不减,但一个个都开始大声说笑起来。 太子和我当然也回到了马车中,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小丫头,越来越长进了啊,连我都瞒住了。“ 我作势佯装生气:“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小看我?” 他这回不和我逗笑了,认真看着我:“知道吗?你不像是宫中出来的侍女。你伺候起人来一窍不通,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可是,其他方面你却偏偏……总是让人吃惊。” 我立刻低头,每次说到这里,我就不敢面对他了。我要怎么解释给他听我的本事是如何来的?我又怎么能告诉他我是个穿越人? 他拍拍我,口气有点故作的轻松:“老是低头干什么?你又没做错事。” “我……” “好了,有些话不想说就不要说。我只知道你一心一意为了我,这就够了。” 我有些感动,太子啊,你总算知道我都是为了你,那么我究竟从那里来,是什么人,你也不会计较的是吧?或者以后时机适当的话,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太子不再提刚才的事,他帮我把头上的乱发抚好:“姑娘家要像个姑娘家的样子,弄得这么丑以后看谁还敢娶你。” 我无所谓的哼了一声:“谁爱要不要,我还不想嫁人呢!” 他似乎又轻轻叹息了一声:“本来我以为把你留在雷金那里,他会保护你,让你过开开心心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可是……” 我想到这事就来气:“你还说……哼!” 让我意外的是,太子居然跟我道歉,“是我错了,以后再不会让你跟着别人。”而且他的语气那样低沉痛惜恳切感人……总之,让人没法生气起来。 他又仔细查看我脸上的鞭痕:“你受苦了。” 我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感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好把头又低下去了:“咳咳,没什么的。” 正忸怩不好意思的时候,车身一震,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各位,想不到吧!” 第四十七章 黑泽将军 外面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各位,又见面了!” 我和太子走出马车,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前面密密的站了几百号弓箭手,整齐划一地分为蹲,站,后备三排,齐刷刷拉弓搭箭,密密的箭头一齐对准了我们。 只要我们有任何异动,立刻会变成刺猬! 弓箭手后面站着几骑,中间马上坐着的人身着成国将军的盔甲,脸上有着鹰一般的眼睛,鹰一般的鼻子,一看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没错,又见面了,黑泽将军。”太子的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昨晚才见过将军,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 黑泽?这个名字在成国是十分的响亮,因为他勇猛过人,无人能敌,被人称为成国第一勇士,可不是个好惹的任务。听说他这次随着雷金一起出征,是成国大军的前军将军。 “酉国太子武成南,本事不小,竟然能在我铁骑前锋队的严守之下逃出来,真是小看你了。”黑泽顿了顿,又道:“好在雷金殿下有所警觉,已连夜紧急布下伏兵,无论你们选哪条路逃走,都插翅难飞!” 从他的话中听出,原来太子没有藏在雷金处,却是藏在了黑泽的前锋营,这倒是让人想不到,不知道玉书他们是怎么救出太子的。 太子道:“那么敢问将军是想把我抓回去,还是要乱箭射死在这里?” “自然是要抓你回去。’ 黑泽好像有点遗憾:“人人都说酉国太子武功了得,骑射过人,如今你又从我的前锋营逃出,可见所言非虚,如果不是要杀你祭旗,黑泽倒想领教一番!” 他的声调这么一低下来,我倒是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可是,我明明没有见过他。 黑泽身边一个亲信道:“他一个酉国乳臭未干的小儿,怎比得将军神威?将军不如就在这里和他过两招,让他知道将军的厉害!” 黑泽似乎有点动心:“这……” 亲信道:“将军怕什么,别说他肯定打不过将军,就算将军万一马有失蹄,我们这么多弓箭手在此,也不怕他飞了去!” 黑泽被说动了,举起手一辉,弓箭手们立刻让出一条道来,他手中拿了一杆长枪走到前面:“武成南,你可敢跟我比试?” 太子跃身上马:“能与成国第一勇士做对手,成南就算明日死了,也心甘情愿!” 于是两人一齐拍马上前,太子持剑,黑泽持枪,斗在一处。这个黑泽将军果然了得,手上长枪使得密不透风,我们在后面只看到尘土滚滚,两人好一场恶斗! 一转眼就过了数十回合,两人仍然旗鼓相当,太子未能占得占优势,这样下去,形势很明显对我们不利。我手里紧紧握住毒针筒,一直想伺机射他一针,可惜他们两个离我有些距离,又缠斗在一处,我一时间也不敢乱射。 我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之际,两人突然僵持起来,黑泽的长枪紧紧压着太子的剑,想要依仗臂力将他压下去,可惜一时并未成功,和太子僵持住了。 我心道:好,就是这个时候! 手下一按,毒针从衣袖里“嗖”一声发出轻微细响,飞了出去。 谁知道两人这时突然撤开,黑泽的马一个侧转,我的毒针只射中了他的马。 黑泽的马中了毒,立刻就收蹄不住往地上倒去,黑泽猝不及防,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太子趁机上前,跳下马去抓了黑泽过来,手中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身体挡在身前,对着弓箭手喝道:“全部退下,让开路来,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这一个突变,让刚才怂恿黑泽和太子比试的亲信一下慌了神:“快,放下弓箭,让路!将军要紧!“ 弓箭手们手中弓箭垂了下来,让开一条道来。 太子挟住黑泽慢慢退回马车旁,然后带着他跃上马车:“快,我们走!” 大家立刻催马上前,成国的弓箭手眼睁睁看着我们从他们眼前跑了过去。 我心中正松了一口气,同在车中的黑泽突然一抬手,太子的剑就当啷一声掉了下来。黑泽嘴里冷哼了一声:“哼,难道当真以为这样就能挟住我?” 我大吃一惊。太子却不慌不忙道:“成南万不得已才出此对此,将军莫要见怪。” 黑泽道:“算了。好在我的马突然出事,要不然我今天真要佯败在你手下,不说污了我一世英名,只怕王子殿下日后也会生疑。” 我看着眼前这两人,比刚才更为吃惊。这两人的关系到底…… 对了,对!我想起来了!在成国的时候,我有天晚上以为自己中邪,撞见太子和另外一个人半夜密谈,那人还想杀我。那个人,那个人的声音,就是黑泽的声音! 难怪我一开始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听过。 原来他们早就暗地有交往。 那么黑泽好端端的要和太子阵前比武,其中的目的,我也就再明白不过了。 不过看黑泽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情愿一样,这又是为什么? 这时太子对着黑泽一拱手:“将军救命之恩,成南永不会忘!” 黑泽并不领情:“黑泽只不过还人旧恩罢了,于你全分半分恩情可言。”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决:“你若到得了酉国,就替我转告他,黑泽欠他的情已了,日后我为成国人,他为酉国人,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瓜葛!” 太子不便多言,只道:“是,成南一定转到。” 黑泽扫了太子一眼:“不过你未必能到得了酉国。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属下已经发出信号,雷金的追兵很快就会赶到,你自求多福吧。我两次放你,已经仁至义尽,其他的事我也无法周全。” 太子道:“成南明白,将军已经尽力了,此去祸福成败,谁也无法预料。” 黑泽微微点头:“好吧,那我们就此别过。” 太子一拱手:“不送将军了!” 黑泽也不多言,拿起太子刚才掉下的剑,突然狠狠插入自己肩上,然后再不多看我们一眼,跳下马车去了。 后面玉书的人不明内情,以为黑泽逃离出去,举刀就砍,太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我知道太子不便说话,他和黑泽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黑泽堂堂一个将军,号称成国第一勇士,救太子不过是因为重情义而还旧情,以后他仍然和太子没有什么瓜葛,所以这件事就此了断,大家还是都不要知道的好。 好在黑泽武功了得,玉书的人伤他不着,又急着赶路,也并未多加纠缠。 我倒是有些佩服起他来,觉得他重情重义,是一个堂堂的汉子。 第四十九章 最后的关头 知道雷金将会有追兵,我们一路马不停蹄地奔走,然而快到大酉边界的时候,前面横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更糟糕的是,河面上没有一只船只。我看这河水波涛异常汹涌,还带着泥土黄色,八成是上游什么地方发了大水,所以涨洪了,船只也不敢停留在这里。 波浪既这么大,河面又这么宽,要想游过去更是痴人说梦。 眼看暮色已近,又恐怕后面有追兵赶到,玉书他们着急的沿着河岸去寻找船只了。 我们在原地焦急地等了好半天,找船只的人还没有回来,后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在场的人都一惊,知道大概是雷金的追兵赶到了。 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赶快躲起来,可是四周望一望,发现此处地势开阔,草木又不多,要想找个隐蔽地方躲藏起来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办? 耳听得马蹄声阵阵,越来越近,隐隐已经可以看到人影。大家都着急地看着太子,太子果断下令:“大家分为两路,沿河岸上下走,碰到出去找船只的人,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不要再折回!” 马车是行驶不过去了,太子带着我同骑一匹马,还有张坤等几个人和我们一路,往上游的方向去了。 可惜越往上,河岸的路就越来越不好走,我们的速度越越来越慢,再后来前面突然出现一道陡峭的石壁,我们无路可去了! 这时候后面已经看得到追兵了,他们必定是看了河岸两边的马蹄声追过来的。 追兵很快就到了眼前,大概有**十人,而为首的正是子夜。 前有石壁,后有追兵,难道天要绝我们么? 太子叹息一声:“想活命的,就跳下去逃命吧。” 张坤急道:“可是殿下不会水!” 太子道:“能跟我到这里的,个个都是忠心的好兄弟,成南心中万分感激。可是如今已到绝地,能活一个是一个,不要管我!” 大家道:“不行,我们要跟着殿下,生也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对,跳下去也未必活得了,不如拼死一搏算了!” 就在这时,有人眼尖:“殿下,看,船,玉书大人的船!” 我扭头望去,果然看见了下游驶来一条船,玉书他们几个人正站在船两边拼命的划桨,可惜水流湍急,那艘船也不大,任他们如何努力,到我们脚下的河岸却还有段距离,但前面的追兵已经逼了过来。 唉,要是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就好了! 我看着子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虽然很冒险,如今却不得不用了。 下定决心,不管后果如何,我对子夜喊道:“子夜,你不要过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子夜脚下不停::“想争取时间吗?何必用这个笨办法。” 我说:“你不是想找那个和我很像的人么?我知道她在哪里,你不过来,我就告诉你听。” 子夜不置可否:“你怎么可能知道。” 途再过来我们就要被俘了,我着急中高声吼了一句:“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他既然有照片,这首极具时代性的老歌他总该听过吧? 果然,子夜的脚立刻好像钉在了地上,他看着我的眼神,不亚于看见了天来来客,他的手颤抖着指着我,连声音也一并颤抖着:“你……你也是穿……” “对,没错,我也是!”我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快点叫他们退后,要不然我立刻就跳下去,你永远也不要想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停!”子夜对后面一挥手,激动得无法言状:“你,你真的是……你知道她在哪里?” “知道啊,要不然我早就就告诉我们都是……不就是怕你要杀她么?她和我有点亲戚关系的,你看我们长这么像不是?” 太子他们也不明就里,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个个都狐疑的看着我。 此刻性命攸关,我也顾不得日后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先逃了命去,有了日后再说吧。 子夜终于相信我了:“快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 “我当然会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你说!” 我拿眼角余光偷偷瞟了瞟玉书的船只,尽量推延时间:“我有三个条件,你先答应了我才能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答应你?” “不行,你一定要先答应了。” 子夜虽然还是很激动,但是头脑还是很清晰:“如果你要我答应不杀她,或者要我自杀,要我做做不到的事,我又怎么能答应你?” “你放心,绝对不会是这些条件,也一定是你做得到的。” “如果要我放过酉国太子,只怕我想答应别人也不会答应。” “好吧,这个也不包括在内。” 子夜沉吟半刻:“好,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你说!“ 我慢慢地想,慢慢地说:“这第一条嘛,你永远不能起杀我之心,我和她是亲戚关系,所以我怕你迁怒于我。“ “好,没问题!” “这第二条嘛,你不但不能杀我,看到我有难的时候还要帮我,我武功这么差,在这这个时代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杀……” 子夜打断了我滔滔不绝的废话:“好,快说最后一条!” “这第三条,第三条……我还没想好说什么才好呢,让我想想,想想啊……” “想不到就日后想到了再说,反正我已经答应了你。你先告诉我,她倒底在哪里?” “这个啊,好像不太好吧……” “就这样,不要再罗嗦了!” “她啊,她在……不行,我要是现在就说了,你又反悔要杀我怎么办?” ……如此和子夜罗嗦了好一番,子夜等得十分不耐烦,却拿我没办法。 拖延到最后,突然听到玉书他们在下面喊:“殿下,张坤,你们快点跳下来!” 原来是玉书的船到了下面,大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纷纷朝下面跳去,成国士兵这时就是想追上来也没用了。 “行走?休想!“子夜一见,又急又怒,一扬手,一条带着抓钩的绳子飞了过来,牢牢地抓在了我的腰带上,然后用力往上一提,竟然把我向上面提去。 太子身在半空,急忙中伸肩一抓,抓住我的手,我的身子又往下面沉去。 子夜见状,嗖嗖发出几只飞镖一样的东西射向太子,太子身在半空无法躲避,众人大惊失色:“殿下!“ 好在说是迟那时快,张坤的长鞭卷帘过来,呼一声把太子拉到了船上。 船上一下子添了这**个人的重量,这时候已经不住了,任凭玉书他们如何努力,船仍然被湍急的水流往下冲了去。 而太子刚才的那猛力一拉,我的腰带已经被扯断,只有半条挂在挂钩上。子夜用力把我往上面拉,可是我的身子却不停地往下面滑。 最后半条腰带终于啪一声断了,我的身子斜斜地直往下掉,心里一片惊恐。 不,不要! 潜意识中,我在心中狂呼:我怕,我很怕水!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水莫名的恐怖。这不是简单的对性命的担忧。我好像天生就有河水恐惧症,我只觉得头都惊恐得快炸开了。 “噗通----”惊恐中,我的人已经重重掉进水里,一个浪头过来,我就像一片无力的落叶一样,被打得七零八落,毫无抵抗的力量。 鼻子里,嘴里,一下去全部灌进来水,我想喊喊不住,想呼吸也无法呼吸,这种感觉真是太恐怖,太恐怖…… 第五十章 苏木 我在海水中拼命地挣扎,难受的窒息感和恐惧让我失去了一切常智,想张开嘴大声喊叫,可是却只引来一股股水灌入肚中。手脚乱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手掌里只有握捏不住的水流。 耳中突然听到有人在悲悲切切的低声哭泣:“兰兰,兰兰。” 似乎是母亲的声音,我睁开眼来,人却已经不水里,而是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四周是洁白的墙壁。 我看着眼前哭泣的母亲,她的面容苍白而美丽,温柔而软弱,泪水无助地滑过她消瘦的脸颊,我看到她,惊喜而心疼:“妈妈,不要哭。” 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话的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仍然听得出来是那么稚嫩,仿佛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母亲听到我睁开眼睛说话,双手颤抖着握住我孩童般的手,泪水流得更厉害了,然而这回泪水里还带着惊喜:“兰兰,兰兰,你真的醒了?” 我点头,想要抬起手去帮她擦干眼泪,却没有力气,只能安慰她:“兰兰很好的,妈妈别哭。” 母亲拼命点头,拼命地抬手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砰!”一声沉重的开门声,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大概三十几岁的年纪,眉间有着深如刀刻的川字纹,严肃得让人害怕,我看到他的瞬间,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柔弱的母亲有些激动:“你还来干什么?孩子才这六岁,你就天天逼她,这回都差点被你逼死了,你还要逼她么?” 男人看了我一眼,冷冷道:“如果真那么没用,死了倒好,我叶家没有废物!” 母亲的声音提高了,却有些发颤:“她,她不姓叶!” 男人的态度十分坚定而坚硬:“不管她姓什么,她身上流着叶家的血,这辈子就注定要为叶家活着!” 母亲突然想要抱起我:“那我带她走,我带她走,再也不回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叶家的孩子。只要你们离开叶家的势力范围,就会死于非命,难道这点你还不清楚么?” 母亲泄气般地放下我,哭道:“我当初怎么会答应生下她呢……孩子,是我害了你……” 我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我不想再做个废物。 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妈妈,我不怕,我以后都不会怕水了,我会变得很厉害,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男人看着我,眼神是冷的:“这样说话还有点我叶家的样子,只是可惜,到底是个废物!” 我看着男人,想要努力的表现,到底却是怯生生的:“老师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兰兰想说……兰兰游泳跑步打架虽然都比不过他们,但是兰兰……兰兰也有一样别人不会的本领。” “哦?” “兰兰不怕毒!” “什么?” “真,真的,小时候我和小朋友们吃了有毒的野果,他们都住院了,我一点事都没有。还有,上次老师教我们怎么认识毒药的时候,我不小心闻到了十里香,也没有事呢。” “什么,你闻了十里香都没有事?” 我大力点头:‘恩。“ 男人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往我脸上洒了一点,母亲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不一会,我脸上就开始冒出细汗,心窝一阵发慌,抽得好难受,但我却一直强忍着对他们笑:“看,我真的没事呢。” 半个小时后,身体里不舒服的感觉完全过去了,我有点疲惫,好想睡觉。 男人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亮:“好,我就说,我们叶家身为国内顶尖的杀手之家,怎么可能会有废物呢!” 他临走的时候说:“以后,你就专门练习毒术吧!” 我昏昏沉沉地再次睡去,虽然这些毒药毒不死我,但是每次都让我很难受,很虚脱。 刚睡了一会,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叫道:“小姐姐,小姐姐,你是不是醒了?” 我努力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岁的小男孩,清秀的小脸上带着初晨一般明亮纯净的笑容:“姐姐真的醒了!” 我看着他,有些不解的问:“小弟弟,你是谁,我又是在那里?” 这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很。 “我叫苏木。”男孩想了想:“这里叫无名谷,至于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了,不如我叫爷爷来,你自己问他吧。” 他说完就跑了出去,我却陷入了沉思。 捏捏自己的手,会痛,那么我是现在是醒着的对吧?我没有死。 刚才做的那个梦……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真实呢,真实到现在心都还在难受。 如果是真的,那会是我上一世的片段记忆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我从小生在杀手之家?而且我从小开始学习毒术? 突然间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份,也许我上一世并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杀手……子夜要找到那个人……会不会真的是我? 不,这只是梦而已,我这样告诉自己。 头有些疼,不想去想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白头发老头乐颠颠的跑进来了:“小丫头你醒了?” 我喜欢看到开心的人,开心的事,那个梦就由它去吧。我喜欢跟眼前这个看起来让人舒服的老头说话:“是的,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吗?” 听老爷爷说了一遍来龙去脉后,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无名谷是成酉均三国的边界偏僻地方,属于三不管,平日也没有人户,整个山谷就他们爷孙两个,都住了十年了。 他还说我到现在已经昏迷整整半年了。 什么?昏迷了半年?我吃了一惊,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就是发了一个梦,就半年了?我蒙呆呆地坐在那里,颇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莫非人家说的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是这种感觉? 半年……不知道太子他们怎么了。 老爷爷也惊叹道:“小丫头,你可真是奇迹啊。刚开始的时候,你脉搏明明都没有了,可是身子却一直是温的。老头子我十年来也没有见过生人,所以耐心也很好,一直把你好好放着,看你最后到底会怎么样,没想到还真的醒过来了!” 苏木也在一旁跟着说:“是啊,爷爷还每天喂你吃一粒丹药,要不然你整天躺着不动,饿都要饿死了。” 我赶紧下床道谢:“多谢老人家救我,尹兰无以为报……” 老爷爷一摆断我的话:“哎,什么叫无以为报?难道你想耍赖,不想报答老头子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窘迫的道:“怎么会呢,只是晚辈真的是……” “不会就好,那你就要报答我老人家!” 我只得问道:“敢问老人家要怎么报答呢?” 他挥挥手,让苏木出去:“木木,你出去出去,我们大人家说话,你一边去。” 苏木倒是听话,虽然好奇到底还是出去了。 老爷爷见他走了,这才回过头来对我说:“哎呀,小丫头,你可知道老人家我多担心你不能醒啊,我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交代你啊。” “老人家请说。” “唉,老人家我老了,自知天命已到,活不了多久了,不想让孙子在这个山谷里永远出不去,可是老人家我发过誓,自己是不能走出山谷的,就想来个好人带他出去,你可千万要答应我。” “这……老爷爷,你不会有事的。” “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老人家我也不怕死,就是担心小孙子,怕他困在这里孤独终老,也怕他跟着坏人,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一个人也没见过,实在是个心事单纯的孩子啊。” 这,这也突然了吧?一睡半年,一眼醒来就有人要托孤?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有些荒谬。 再说我也是个陌生人啊,他为什么就要把孙子托付给我,这就有点让人不理解了:“那老人家就放心我么?” 老爷爷对我摆摆手:“老头子我别的不说,就相人这一点绝不会出错,他跟着你,我绝对放心!” 相人之术?我倒是听过,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我自信自己不算是个坏人,他既然这么相信我,我又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也唯有答应了:“晚辈身受老人家的大恩,只要您相信我,我自会护得他周全,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他一口饭吃,有我在,就不让他被人欺负!” “那太好了。老头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丫头。”老头十分高兴:“不过你不用怕他受欺负,就你这柔弱的身子,我看他还能保护你呢。” 我有点不好意思:“他才那么大点……我虽然体弱,但还不至于要小孩子保护的。” “呵呵,不说这个了,你们两个明天就动身吧。” 我愣了一下:“这么快?” 虽说我也很想知道太子他们的消息,可是我好歹昏迷了半年,这才醒来没两下呢。 “是啊,今晚就给你们出谷去的图纸,老人家我这里可不是寻常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老头得意洋洋的说了一阵,又吩咐道:“还有啊,明天早上我要打坐,你们就不要来和我告别了。” 当天晚上我跟苏木他们爷孙两吃了一顿野兔肉,肉很香,但是大概是半年没有进食的缘故吧,没吃下两个胃就有点受不了了,好在老爷爷还熬了粥,我才吃下去了一些。 大概躺久了的缘故,腿也有点不灵便,我十分怀疑自己这样子怎么能走出谷去。也不知道这个老爷爷为什么这么心急就要我带走苏木。 第二天一早,为了行走方便,我又作了少年打扮,然后收拾好东西,按照老人家给的图纸,准备走了。但觉得不管怎么说也要和他告个别,所以还是和苏木去到他房里看他了。 没想到他的人根本就不在房里。我们在炕上发现一张字条:“丫头,老头子我趁着还没死,去办点正经事,哈哈,苏木就交给你了,不照看好他小心我见了你打你屁股!” 苏木有些难过,可是我却哭笑不得,这老头子,还真有点老顽童的样子。还说什么不便出谷,分明就是想讹我帮他带孙子嘛。 总之,觉得他真是个怪老头,做事有忤常理啊。 第一章 噩耗 走出无名谷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很奇妙,好像布下了什么阵法一样,明明看着就在前面的路,就是让你走不过去,如果不是老爷爷的图纸,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走出去。 或许,这个老爷爷是个什么隐居的高人吧。 只是我对他把苏木就这样随便的托付给我,还是有点想不通的。 好在苏木是个很单纯很乖的小孩,走路的时候他还老是懂事地扶着我,我不由得夸了他两句:“苏木啊,你可真乖啊,扶着姐姐累不累?” 他看着我,笑得跟花儿一样无害,可是说出来的话差点把我雷死:“不累,以前你天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每次帮你换衣服洗澡都是我一个人做完的,你很轻的。” 什么什么?帮我换衣服洗澡? 我的脸一下子臊红了起来,虽然他才**岁的样子,可是可是……他总归是个男孩子,怎么能……那样呢? 唉,算了,不洗澡我现在可能都馊了。他就是个小屁孩,能知道个啥。我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个事……以后不要随便说给人听。” 苏木抬起头看着我:“为什么?” “那个……咳咳,总之爷爷把你托付给我,让你要听我的话对不对?所以我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爷爷说让我跟着你,可没说要听话啊。” “跟着就是要听话,一个意思。” “哦,好吧。不过你可不可以叫我木木?”苏木天真的看着我“因为爷爷说过,喜欢我就会叫我木木,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嗯,木木。不过以后在人前,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腿脚的力气不够,我和苏木走走停停的,终于在正午时分走出了山谷, 外面倒是有一条大道,可是我望着它,却不知道该怎么走:“木木,你知道大酉是朝那个方向走吗?” 苏木茫然的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山谷。” 是了,老头说过他们十年来没有出过山谷一步,看来还真没有骗我。 怎么办呢,这里十分僻静,路上人影也没一个,想找个人来问都不可能。没办法,我只好看看天上太阳的方向,大抵分辨了下方向,往路朝南的一边走。 只是心里未免发愁,我们就这样徒步走去,到底要走到何年何月啊? 苏木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反正跟着走就是,还一个劲的问我大酉是怎样的。看得出来,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之后大概走了七八里的样子,我就累得不行了,早上没吃什么,肚子也开始饿了,就和苏木两个人坐在路边吃他爷爷为我们准备好的大饼。 正吃着,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我伸颈望去,看见后面远远地有辆马车过来了,不由心中大喜,立刻把大饼三两口就塞在嘴里,站起身来,大刺刺在大道正中一站,张开两只手,不停地对着马车挥手。 苏木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也学我的样子站在大道中间,不过他显然没有见过马车:“吁,姐姐……哥哥,那个是什么东西?” “马车啊,人坐在上面,就不用走路那么辛苦了。” “哦,太好了,我也要坐一坐!” 马上的车夫远远看见我们,朝我们做了个让开的手势,我才不理他,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一辆马车,想让我们就这么让开?没门! 马车到了我们面前,无可奈何地停住了,车夫瞪着我们:“你们想干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的笑脸好看些:“大叔,我们兄弟俩迷路了,走不回去,请问你是要去大酉吗?是的话可以带我们一程么?” 车夫板着脸看着我:“是去大酉的,但不能捎带你们。” 我急忙在怀里掏了掏,没掏出什么东西来,就把手上的镯子取下来:“我,我给车费行吗?” 车夫面无表情:“不行,我车上已经有客人了。” 我怎能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只好装可怜:“大叔,你行行好吧,多带两个人也不要紧的吧?这里荒山野岭的,我弟弟又这么小……” 这时车帘一掀,一个清隽和善,颌下留着飘逸长须的青衣中年男子端坐其中:“让他们上车吧,只是两个孩子。” 我感激涕零,屁颠屁颠地跑上车去:“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啊。”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苏木一旁好奇的东摸摸西抠抠,我懒得说他,只想和眼前这个好人拉拢关系:“哪里哪里,如今世道不平,世风日下,像先生这样的好人实在很少了。对了,先生这是要去大酉哪里?” “通州。小哥你呢?” 通州?什么地方?我对大酉可是一点也不熟悉啊,我就知道大酉的国都叫紫京:“我们要去紫京投靠亲戚,不知道通州距紫京有多远?” “小哥可以先去通州,再转紫京。若是乘坐马车的话,大概要三日左右,若是走路……只怕就不知要多少时日了。” 我点点头,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银两,到时候把手镯什么的买了看够不够到紫京的车费。 突然想到一事,我婉转地问道:“先生可知道半年前成酉两国开战的事?晚辈有个表哥也在大酉军中,后来晚辈去了乡下,就不知道战事如何了。” 中年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场战事并不长久,但成国大军十日内连取三城,势如破竹,大酉最后还是按照老规矩,割了三城议和退兵了。” 大酉的兵力果然差劲,那么一下子就让人打趴了,还敢主动发动战争,真晕。我见中年男子似是为大酉叹息:“先生可是大酉人?” “正是。” 我心里十分担心太子,又问道:“哦,听说成国当时要杀大酉太子祭旗,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当日确有其事。”中年男子摇摇头:“成国王子雷金阵前亲自擂鼓,太子血溅城墙,成国大军士气如鸿,我大酉军队却望而丧胆,一败涂地,唉!” 我的头轰一声炸开了:“什,什么?” 第二章 谁保护谁 太子,太子死了? 我猛然间听到这个噩耗,一瞬间手脚冰冷,心脏都似乎无力再跳动,整个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世界也仿佛破碎支离了,最后眼前一发黑,身体斜斜地歪倒下去。 恍惚间一陈刺痛从人中处传来,耳听得苏木焦急的呼唤声,我悠悠醒转,身体总算又有了知觉,想起太子之死,不由得悲从心来,泪如雨下。:“太子殿下……”才唤得一声,便心底抽痛,难以自抑。 太子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那天他在马车上还抱着我,我们的心从来没有的近,我还以为从此以后……难道他真的就这样去了么? 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我:“小哥不要太伤心了,唉。” 苏木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我,眼圈也红了:“姐……哥哥,别哭了好吗?是木木惹你不高兴了么?木木以后会很乖,你千万别再昏睡过去,要不然木木以后可怎么办啊?” 苏木的话让我冷静了一点。是啊,他爷爷才把他托付给我,我现在相当于他的监护人,他才这么小,看到我这个样子,心里一定很害怕吧? 而且,太子死了,难道我就只懂得哭吗? 悲痛更应该化为复仇的力量! 尹青死了,我为他报了仇,太子死了,我也应该替他报仇! 雷金固然该死。然而,谁才是罪魁祸首?是谁逼得太子去了成国当质子?是谁派了凤兮来成国破坏?是谁在边疆挑起战争? 王后,大酉的王后,才是最该死的! 我尹兰,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可是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去替太子复仇! 冷静下来后,我的泪水似乎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满腔的恨怒。 见我终于止住了泪,中年男子疑惑地道:“小哥这般悲痛,莫非和太子殿下颇有渊源?” 我和他萍水相逢,决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掩饰道:“先生误会了,在下和太子殿下并不熟识,只是自小听闻殿下文韬武略,德才兼备,又是翩翩美少年,心中早已把他当作神一般的人物,十分敬仰。加上在下身体虚弱,所以刚才一听太子他被杀,就忍不住晕过去了。” 刚才我的情绪确实太过激动了,这一番说辞,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苏木大概被我刚才的样子吓坏了,抓着我的小手冰凉:“你以后可不要这样吓我了。” 我看他也是真心紧张我,不由得心里温暖,道:“放心,不会了。哥哥还要照顾你呢。” 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又停了,前面站了十几个彪形大汉:“***,车上的人都给我滚下来!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原来是有人打劫。我皱了皱眉头,如果我还有毒药在身上的话,这几个小毛贼算什么?可是如今……就我们四个人,老的老,小的小,斯文的斯文,还怎么敌得过他们?唉,只求他们求财,别伤人命罢了。 我看着中年男子:“先生,现在该当如何?” 他苦笑了一声:“我一介医者,手无寸铁,也只好下去了。” 哦,原来他是大夫?要是过得这关去,我还得跟他多交谈交谈,说不定会有帮助。 苏木好奇地看着这群人,有点不明白:“哥哥,他们是干什么的啊?” 我拉着他的手,小声安抚他:“不要怕,我们先下去。” 我们三个人下了马,中年男子从怀中拿出银票,拱手道:“各位兄弟,大家各有各道,这些银票就给兄弟们喝茶,还望各位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了。” 强盗头头一挥手,几个喽罗过来拿了银票,还要搜我们的身:“就这么点?还不够老子们花几天!要是找出来有私藏着的,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正犯愁,怕他们搜出我是女儿身来,苏木突然一抬手,“啪”的一声打掉了一个喽罗向我伸过来的手:“不许碰她!” 喽罗见他是个小孩子,也不十分生气,只是挑衅地说:“哎呀,我就要碰,凭什么不能碰?” 苏木一手朝喽罗推过去,居然把对方推倒在地,他不知道自己闯了祸,小脸还气得通红“不许碰!爷爷说了,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碰她!” 来不及细想苏木的爷爷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怪理论,一心只怕他吃亏,忙把他往身后扯。我陪着笑脸道:“这位大爷别生气,他就是个小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我看他人小力气却不小,老子不教训教训他,就不叫胡三麻子!”被推倒在地的喽罗爬起身来,恶狠狠地朝苏木扑过来。 我急忙把身子往中间一挡,“蓬”一声,胸口挨了一拳,痛得我眼冒金星。 苏木大怒,小小身影一闪就扑了上去:“敢打她?和你拼了!’ 我急得大叫了一声:“木木,回来!” 可是来不及了,苏木冲上去的速度十分快,我想要抓住他都来不及,眼看着他就和喽罗动上手了。 然后,让所有人都十分诧异的是,苏木只两拳一腿,“啪啪啪“三声响,那喽罗竟然被他打得飞了出去! 看苏木那架势,绝对是身怀武功的样子,而且武功还不弱。难怪老爷爷说他还能保护我,看来此言不虚啊。只是他打得了一个,还能打得过十几个么?他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啊。 但是既然都已经打了,这些人也非善类,我实在不知道待会怎么才能收场,心里不由焦急万分。身边的中年男子也面有忧色,却和我一样别无他法。 果然,几个喽罗一看这边有人被打趴了,立刻朝苏木围了上去,我想阻止也没有用,唯有上去帮忙,刚上去几步,就被人一脚踢到了一边,下巴都差点嗑掉了,我趴在地上,惭愧得无地自容,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中年男子扶起我,大声道:“大家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苏木见我再次被打,发怒了,平时纯净可爱的他此刻像头小豹子一般,小小的身影闪挪腾翻,出手快如闪电猛如虎,十余个回合下来,已经被他打倒了六七个,当真让人吃惊! 强盗们一见不好,也不顾脸面,一齐扑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亮出武器,手中刀剑明晃晃地十分赫人。我心忧如焚,叫道:“木木,小心了!“ 第三章 百合病 苏木倒是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越战越勇,招数越使越快,这十几个大汉居然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被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我看了又惊又喜,原来我以为是拖油瓶的小孩,竟然是这样一个厉害高手! 正打得欢,一个喽罗见苏木厉害,便欺我软柿子好捏,挥刀朝我砍过来,吓得我赶快往后面跑,幸好苏木看见了,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头打了过来,竟然把那喽罗打得趴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最后这群强盗见势不对,喊了一声“扯乎”就跑了,小苏木也不追赶,叉腰站在原地,看上去威风凛凛,十足一个小英雄! 中年男子这时也回过神来,不由惊叹道:“舍弟真是好功夫!” “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禁打。”苏木听了倒点害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以前我只打过大虫,豹子,没打过人。” 什么,打过老虎?豹子?天,敢情他没有出过谷,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还以为人家都是脓包呢。 我哭笑不得:“木木,不是他们不禁打,是你太厉害累。” 他哦了一声,很喜欢的样子:“真的吗?那太好了!爷爷说我要保护你,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打他!” 我觉得自己真丢人,这么大个人,让个小孩来保护,算什么事啊,不过目前看起来也只能这么丢人了。 车夫请我们上马车的时候也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十分恭敬,诚惶诚恐:“两位小爷,不,两位小侠,我是个粗人,之前得罪两位,可别见怪。” 我摇摇头:“你也没得罪我们啊。” 在马车上,中年男子认真地对我们拱了拱手,似有心结识:“老夫乐景,刚才多得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可否请问两位两位兄弟姓名?” 我也正有和他结交之意,立刻回礼道:“在下尹……兰尹,这位是我义弟,苏木。” 苏木乐呵呵地学着我的样拱了拱手,又玩他的去了,他对马车里的一张坐垫都能研究半天,他这个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傻冒,和他刚才那威风凛凛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我和乐景攀谈起来:“晚辈也略懂医理,医术虽然不算高明,但此去紫京只怕也只能以此谋生了。” 乐景道:“医术不分高低,唯有医德才是根本。” 我又说自己兄弟二人如何流落江湖,如何辗转寻亲,胡说八道了一通,总之赚够了乐景的同情心,主动提出包销我和苏木在通州的吃住问题,还要帮我们雇车到紫京,我心里十分感激,虽然我是骗他的,可是我身上的确没有钱银了。 一天后到了通州,刚到城门口就发现一队士兵迎上前来,我心中一阵紧张,不知道他们所为何事, 没想到那头领上前恭恭敬敬道:“请问来者可是乐大夫?” 乐景也不惊异,只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没错。” “终于等到先生了。”头领忙道:“在下是总督府侍卫队长石青,我等奉总督大人之命在此守候已有半日了,先生快请。” 乐景转头看了看我和苏木:“这两位是我朋友,我要先把他们安顿好,才能去总督大人处。” “先生,大人府上实在是……情势紧急,还望先生早点过去。”头领脸上看起来有焦虑之色,道:“既是先生的朋友,不如一并去大人府上歇息?” 乐景看向我:“两位小兄弟意下如何?” “但凭先生安排。”我现在准备吃人家住人家,去哪里自然无所谓的。不过我心中还是有些小小诧异,原来这个乐景来头不小,连总督大人都要派人来接,态度还如此从容,必是医术了得之辈。 不过正好,我要想替太子报仇,只怕还得从医术上来接近大酉的势力,能认识乐景这样的杏林高手,也是我的大好良机。 不过我在成国虽然很牛,但在这里却有点不知道自己的深浅,大酉毕竟不同成国那种医术落后的地方,也不知道我的医术在这里能算得几流。 于是我低声问乐景:“先生可是要去总督府看病?” “正是,总督大人的小公子突然急病,所以才连夜急催我过来。” “那么先生看病之时可否让晚辈旁观?晚辈想借此多学些经验。” “这个自然无碍。” “多谢先生。” 苏木跟好奇宝宝一样,在大街上就瞪着两只新奇的大眼睛,不断的问这问那,到了总督府也不消停,趴在门前的石狮子上看了半天还是不肯走,我急着要看乐景的医术,干脆把他交给了石青安排:“我这小弟从小在山沟沟里长大,没见过世面,又不知礼节,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石青也觉得苏木着实可爱又好笑,就派了一个侍卫跟着他,给他充当解说员。 而乐景闻听病人危急,连茶也顾不得喝上一口,就直奔病人的房间去了,我也紧紧跟随其后。 我们过去一看,病人是位十来岁的少年,不知怎的脖颈生生扭到一边无法回转,看样子十分痛苦,更兼目不识人,有点痴痴呆呆。 乐景上前把了脉,眉头紧皱,又认真问了病情,沉吟道:“小公子的病情复杂而罕见,乐某只怕……。” 这时总督大人也赶来了,他是个矮胖子,一脸胡子茬茬,看起来像个大老粗,不过那双眼睛却迥然有神,沉稳内敛,一看就是个官场上的老手。 然而无论他官场上多么运筹帷幄,此刻爱子病重,他虽然不若一旁的总督夫人直要流泪,但眼神里还是掩饰不住的焦虑担心:“先生不必为难,小儿病情如何还望据实告之。” 乐景沉吟再三,恳切地道:“乐某不敢妄言,对此病确实并无把握,还望大人另请高明。” 总督夫人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抱住少年泪水磅礴:“我的儿啊-” 总督听了也忍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先生医术当世几人能追?若先生都如此说,难道小儿当真,但真没有法子了么?” 乐景道:“大人不必太过悲观,乐某不会医治,旁人未必也不会。如旁人都不会,乐某也尚可一试,只是祸福成败就看小公子的造化了。” “还请先生尽力医治,就算治不好,那也是小儿的命。”总督大人摇头道:“旁人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了。还未请到先生之前,夫人心急也请了几位大夫过来,人人来时都说并无大碍,结果每开一方小儿便病重一分,唯有先生言语诚恳,令我信服。” 乐景道:“好,既然大人信我,乐某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大人须得给乐某一些时间,好好斟酌用方。” 总督大人怕打扰了乐景苦思良方,便告辞而去,只留下几名丫鬟在旁听候使唤。 乐景则一直紧皱眉头,在房中走来走去。 我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狐疑,从这位小公子的症状看来,很像是百合病。但他明明已经具备了百合病的三大特征,乐景既是当世名医,自当也看得出才对,莫非是我判断得太过简单?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提醒下乐景,就算我说得不对,交流讨论下也是好事:“先生,晚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乐景道:“但讲无妨。” “晚辈学识粗浅,若说得不对,还望先生海涵。”我壮了壮底气,才道:“恕晚辈愚钝,依晚辈看来,这明明是百合病的症状,敢问大人,其中是否还有其他晚辈看不出来的隐形征候?” 乐景似是听不明白我的话:“百合病?” “是啊,百合病。” “乐某从未听说过此病,小兄弟可否仔细说说?”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他可是当世的名医啊,没听说过百合病? 第四章 遇故人 我转念一想,这里也非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就算医术同样发达,但始终有些差异,说不定他还真不知道,于是我试探性地问:“敢问先生,可否听说过金匱要略一书?” 乐景摇头:“也从未听说过。” 乐景既然都不知道这本书,我只好编了个故事:“小时候曾经有个老人给我看过这本书,上面详细记载了关于百合病的病例。” 待我把关于百合病的病理,变化,论证,用方加减都仔细说了一遍后,乐景如豁然开朗一般:“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只是没想到此病医治起来是如此简单,又如此特殊,单百合一味或以百合为主即可,却也非百合不可。” 他立刻提笔开了药方,让人即刻去抓药回来煎。一碗药下去,总督家的小公子脖子居然神奇地可以转回了一半了,看来他确是百合病无疑! 乐景平日倒很沉稳,但人人都有一好,他身为医者眼看着疑难重症得以轻松解决,心中定是极为高兴,神情是又惊又喜,拍着我的肩大笑:“好,好,早知道民间多有藏龙卧虎,小兄弟原来如此了得,乐景有幸结交,实是三生之幸!” 总督和夫人过来看到儿子好了许多,均是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的道谢:“果然没有信错先生!” 乐景倒是个胸怀坦荡之人,坦白道:“大人误会了,此次确是我小兄弟的功劳。” 总督和夫人一看我年纪小小,均是意外:“原来先生的朋友也是个神医!” 我连连挥手:“哪里哪里,只是凑巧而已,在下和先生比起来,还差得远了。” 之后,我和苏木在总督府待了三日,小公子三剂下去,脖子已经可以全部转回,也能认人了,虽然还需继续调养,但有乐景在就可以了,我还是要去紫京的。 三日来,乐景时常与我讨论医理,对我极为欣赏,认为我的医术虽然不能算得多么高明,跟当世的杏林高手相比确实还很有差距,但我的医术贵在与大酉现行医术颇有不同之处,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特别是针灸之术,大酉并未有此此疗法,若是与大酉的大夫合作诊疗,互补长短,那就无人能及了。 他还表示会修书一封将我推荐给紫京的同行朋友,让他们多关照关照我。我自然高兴,但突然想到一点:“先生可识得大酉的太医?” 乐景点头:“也识得一位。” 我不自然的握了握手:“不知道先生认为我的医术可否有资格进太医院?” 他诧异道:“小兄弟想做太医?” 我点头:“晚辈从小的志向就是做名太医,只是怕自己不够资格,提出来显得狂妄了。” 他沉吟了片刻:“若你真想做,也无不可。只是你年纪尚小,名气也无,须得在紫京行医数年,竖起良好名声,再让三名经验丰富名声皆佳的大夫保荐,再经太医院审察方可。” 虽然有点麻烦,时间也有点久了,但这也无可厚非,一国之首的太医院岂是常人想去就去的?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几年时间我也等得。 不过如果乐景想去太医院,估计就容易得很:“先生医术如此之高,从来没有做太医的打算吗?” 他似是对此一点兴趣也无:“人各有志,乐某向来闲散惯了,受不得那些约束,再者我只想医天下人,不管贫贱富贵。” 他这等心性,我倒是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只不过我的目的并非行医,我现在只是一心想要替太子报仇。 想到此处,我心里暗道:当今王后身在深宫,像我这样的人平日是见都见不着,还谈何报仇?如今唯有进太医院一途才是正道,我必定努力争取,他日若是真让我进了太医院,我见着王后那毒妇,便狠狠给她一根毒针报销了她! 本来次日便要去紫京,但耐不住苏木的好奇心,只好抽了一天时间陪他逛街,如今有了总督大人的赏银,我倒也不吝啬,给苏木买了一些衣服和一些小孩子家的玩意。 正逛街中,突然旁边一人经过,我见了大为惊讶,这,这不是张坤么? 可惜他走得太快,这闹市人又多,我一时半刻也追不上他,急得我慌忙中还摔了一跤,苏木本来在一旁玩得起劲,这时候见我摔跤,赶忙过来扶我:“哥哥小心了。” 我狼狈的爬起身来,指着张坤的背影:“木木,快,快去追他!” 苏木一听,立刻追上前去,他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如一只小豹子穿梭着,片刻工夫就到了张坤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膀子:“喂,站住!” 张坤本能地往后一拳打来,苏木闪身一躲,两人竟然动起手来。张坤打得几拳,见是个不认识的小孩,忙道:“停!你是谁?干什么要和我打架?” 苏木横眉倒竖:“你欺负我哥哥!” 张坤莫名其妙:“欺负你哥哥?你哥哥是谁?” 这时我已经跌跌撞撞来到他们面前:“张坤,还认得我吗?” 他把我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冲上来一把抱住我,原地转了几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苏木见状,却十分恼火:“喂,你个大黑炭,快放开她!” 张坤放开我,大概想起我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仍然握着我的肩,将我又仔细看了一遍:“不错不错,大半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 我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他面前,的确没有当初那么矮了,莫非我平时吃那么多饭不长,天天昏睡着倒还长得快?真是让人意外啊。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吃了老爷爷那些丹药的缘故。 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自从逃回大酉,我一直在通州。” 我想起太子,眼圈一红:“你能回到大酉,真是万幸。只可惜殿下他……” 张坤一听,急忙对我嘘了一声,然后四下望望:“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五章 莫名其妙成了别人媳妇 我们三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张坤压低声音:“从成国逃回来的不仅仅我一个人,还有玉书他们,你想见见么?” 我点头:“那太好了,见到你们,为殿下报仇的事也多了些胜算!” 苏木虽然觉得街上的热闹还没有看够,不过他是个乖巧的小孩,知道我们说的是正事,不能由着他的小孩子心性,便也乖乖拉着我的手跟着。只是看起来他对张坤没有什么好感。 张坤领着我们到了一处大宅子外面,敲了敲门:“快开门!” “哦,张爷回来了!” 进门后,他带着我们直奔后堂去,然后把我和苏木放在一处厅堂:“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会,我要进去通报一声。” 我心里暗想:玉书的架子好大,还要通报啊? 不多时,张坤又折回了:“尹兰,他们在另一处等你,你一个人过去就是,这个小孩就先在这里玩吧。” 苏木一听,又生气了:“不行,我要跟着哥哥,谁也休想把我们分开!” 我知道张坤是怕旁人知道多了不好,但苏木不是旁人,他什么也不懂,就是个小孩子,而且我现在还是他监护人,他对我十分依赖,就让他知道了也无妨吧。 于是我为难地说:“这小孩是我义弟,他爷爷把他托付给了我,不是外人,就让他跟着吧。” 张坤也不好坚持,就带着我们两个去了。 等我们来到一处房门外,张坤黑黑正派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个神秘而意味深长的笑:“我就不进去了,姑娘自己进去吧。” 小苏木生怕我不要他去,手上加了力,紧紧拉着我,也跟进去了。 我走到房中,却不见玉书他们,只见另一人站在房中,虽然背对着我,但那修长挺拔的背影,紫红的长袍,是那样那样的熟悉。 我看着他的背影,几乎停止了呼吸,甚至怀疑此刻正身在梦中,不敢置信眼前所看到的。 我半响才颤声道:“你……你是……” 这人缓缓转身,面如冠玉,长眉斜飞,眼眸清涟如水。我呆呆地看着他,再也无法语言。 虽然他看上去比我冷静得多,但我却看得出,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激动。 他慢慢走过来,轻轻拉住我的手,将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只差将我的毛孔都看得仔仔细细,最后才梦呓搬地低声道:“你,果真没事么?” 我抬起泪眼:“真的是你么?” 他的手又抚上我的头发,我的脸,口中答非所问:‘真的是你。? 从见到他的那一眼开始,由于太过激动而且不敢置信,我的身子就一直僵直着无法动弹,这时终于接触到他手掌的温热,真切的感知到他的存在,终于忍不住唤道:“殿,殿下?” 我这一叫,他突然就伸臂,把我紧紧拥入怀中:“尹兰,我……今日好喜欢。” 两个人紧紧相拥,似乎忘了世界,只有彼此的存在。一切时光都在此凝住。 如果可以,我宁愿此刻永远停顿,再不要受那离别之苦。 本来是多么美好的气氛啊,岂不料有一个小小人儿被我们这般无视的态度给激怒了,他在一旁小脸通红,握拳大叫:“不准抱我哥哥!” 我和太子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我看着苏木,啼笑皆非,太子也恢复了正常,微笑着逗他:“哦,她是你哥哥?说说看,为什么不能抱她?“ 苏木怒道:“爷爷说了,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和她这么亲近!“ 我估摸着当初是他爷爷不便给我换衣服,便骗了这小孩,跟他说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碰我:“木木啊,爷爷是哄你的呢,不能当真。” 他哼了一声:“爷爷说你以后就是我媳妇了,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亲近。终身大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哄我呢。” 我晕了一下,什么终身大事,他才这么大点,知道个什么啊? “一定是死老头!“那死老头,疯疯癫癫的就算了,还这样教坏小孩子,真是老不正经! 太子也觉得有趣,指了指我:“哦,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她自己,愿不愿意做你媳妇?这媳妇可不是你爷爷一个人说了算的。” 苏木见我们都有些不信,小脸涨得更加红了,他大声说:“好,我问你,如果你和一个姐姐光着身子在一起,是不是应该娶她?” 太子看了看我,有些狐疑,但还是点头:“没错。” 苏木说:“那就是了,我天天帮姐姐……哥哥洗澡,她也是光着身子的,爷爷说我以后要娶她,对她负责,所有才要我跟着她的。” 死老头,估计是怕苏木不肯乖乖跟着我吧,竟然说这些瞎话,以后要让我见着了他,非把他胡须拔下来烧掉! 算了,跟个小孩子说不通,等他大点自然就明白了。只是他再三说我光着身子,实在让人难为情:“咳咳,木木啊,这事以后再跟你说。” 他看着我,十分委屈:“我不喜欢他们,刚才那个黑大个抱你,现在这个白脸哥哥又抱你,你是我媳妇,为什么总让他们抱?” 哎呀,真是个屁小孩,越说越让人难堪,我只好推开太子:“谁说的,我们这是……一时激动。” “难怪爷爷不让我在你面前说你是我媳妇,他说你会害羞的,还真是的。”苏木嘟着嘴,又挠挠头:“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就说了,怎么办?姐……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我真是拿他没办法:“不生气。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老说,这样别人会笑话姐姐的。” 太子倒觉得苏木甚是可爱,让人拿了些好吃的过来贿赂他,我们两个则在一旁说话。苏木一边吃东西一边拿眼瞟我们,看看我们还有没有什么“不轨之举”,后来见我们只是规规矩矩坐着说话,这才放松了警惕之心,开始全心享受美食了。 太子和我说了原委,原来他们当日上了船之后,追兵就再也没追上来了。后来他们才知道雷金在阵前杀了个假太子,大概是为了鼓舞士气吧。 不过因为这件事,太子反而改变了打算,决定趁着王后以为他真的死了,干脆借这个假消息在通州暂时隐藏了起来,然后准备韬光隐晦,蓄养力量,等待时机再起。 这个计划是不错,要不然王后知道太子回大酉,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也把分别之后自己的遭遇和目前的打算说了一遍,太子点头道:“乐景乃是当世名医,你若得他认可,在紫京行医也必定有所作为,到时候若真能进得太医院,确是一大好事。” 他说到这里却又沉吟了:“只是……你始终是个女子,要女扮男装做这等冒险事,实为不妥。” 我倒觉得无所谓:“在大酉身为女子纵然再多才华也是无用,尹兰从来不想过寻常女子那笼中鸟的日子!” 太子有些怜惜地握住我的手:“尹兰,我也知道你不同寻常女子。只是这样太辛苦了你。他日我若登基,必会让你……“ 第六章 兰尹公子从此诞生 太子有些怜惜地握住我的手:“尹兰,我也知道你不同寻常女子。只是这样太辛苦了你。他日我若登基,必会让你……“ 说到这里,他一时倒想不出什么妥当的词语来。我笑了笑,白他一眼:“让我升官发财?我才不稀罕那些。” 他手上又稍微用力,将我的手在掌中握了一握:“我知道。” 他这一声我知道,似乎包含了所有的语言。我心中也十分欢喜,他到底还是明白我的。 这一刻两人凝眸相望,便觉得再无需什么语言,各人心思都已经知晓。 这种感觉真好。不再像以前什么事都好像隔了一层,心思都需要猜测。 正心潮起伏间,那边苏木又十分煞风景地叫道:“哎,你们两个老拉着手不放干嘛?” 我一听,腾地一下抽出手,脸有些红了。 太子倒若无其事,干脆逗了苏木一会,跟他说一些有趣的事情,苏木毕竟是小孩心性,也不记仇,慢慢和他说得开心起来。 太子决定,让我先去紫京。 这两天我和太子他们一直在商议,我去了紫京之后的行动。 我想在开医馆的同时,再开一家妓院。这古代的达官贵人,哪一个不喜欢到勾栏青楼消遣的?只要我的姑娘们够好,妓院就是打探消息的最好地方。反正有太子在,资金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我既要开医馆,博名声,自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开妓院,只能做一个幕后老板。 玉书听见我要开妓院,有些诧异,大概他是传统的书香子弟,对这种地方还有些嫌弃。但太子却认为是个好办法,最后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本来太子担心我一个人力单势薄,想让玉书派几个人任我调遣,可是我拒绝了。对于他们,凤兮的人十有**都认识,去了反而惹眼。 而我如今男扮女转,又长高了些,还带着个小孩,到时候再改扮改扮,一般人怕是认不出我了。再说我平时在太子身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别人也不会太注意到。 这些天我也做足了准备,买了许多必备的用品,回来就开始装扮。 对着镜子,开始试着装扮自己。想看看自己买回来的那些东西,穿戴起来将会是怎样一种效果。 我高高地梳起头发,扎上白色方巾。再用长长的白布一圈圈缠起我原来也算不得丰满的胸,最后穿上料子上乘的白色内衬,白色外套,白色腰带,从里到外一色白。 我详端着镜中的自己,眉目清秀,笑如春风,一袭白衣更是衬得我也宛然一个翩翩佳公子,虽然比不上太子的惊艳,却也别有一番清逸出尘的味道。 我看得自己都忍不住有些走神。自我到这个时代之后,我从未好好的照过镜子,也从未好好装扮过自己,前些日子虽然也扮过男子,却都是随便找件衣服,再把脸上抹灰,头发抓乱,一副狼狈样子。想不到如今认真装扮起来,我的形象竟然也可以这样好,真正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男子扮相比女子扮相更要好看些,大概是因为如今我长高了不少,在女子中还算高挑的那种,再者我这模样是清秀有余,娇媚全无,作为女子并不出众,作为男子就有些抢人眼球了。 对着镜子自恋了好久,美滋滋的叫来苏木:“木木,快看哥哥的样子好看么?” 苏木看着我,两眼也有点发呆,嘴里喃喃道:“你真好看。” 不过这小子发完呆后,突然又不高兴起来:“可是这样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姐姐了,那以后还怎么给我做媳妇啊?” 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不害臊,就知道媳妇媳妇的。” 他嘟着嘴巴:“还好声音越来越像姐姐了。” 我吃了一惊。自从昏迷半年之后醒来,我的声音一直比较沙哑,说起话来很像男子,只是这几天好像恢复了不少,慢慢地开始柔和清脆起来。照这样下去,我这男子身份可要露馅啊。 我从来就不相信电视剧里那些只穿了件男人衣服就扮男人的女演员,在现实中能骗得了几个人。那种女子声音说话出来,当别人都是白痴啊? 不,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声音。 深思半日后,我给自己配了一副药,回来马上煎好了然后喝完。 没有再多的时间,明天就要启程去紫京了。 次日一早,我穿好自己昨日试穿的那套白色衣衫,走过去和太子告别。 当时太子正和玉书他们说话,我走进门去,白衣飘飘,清秀飘逸,第一次像男子一样拱手道:“殿下,尹兰……兰尹要去了。” 我这一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声音已经变了,变得低沉了许多,还略带点微微地沙哑,不过倒也不难听,甚至还别有一番味道,然而却再也不是以前那婉柔的女子声音了 我昨日喝的药,目的就是把自己的嗓音弄坏那么一点,果然这说话的声音就大大变了样。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我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众人回过神来后,张坤忍不住跳起来,绕着我前前后后看了三圈,然后一拍我的肩:“喂,老弟,你是不是本来就是男人,以前一直扮女子来糊弄我们?” 我也惊讶了一下,从来不曾想过会引起别人这样的猜测。因为我从头到尾,确确实实是个女子啊。 这也难怪,谁让我扮男子扮得如此象呢?如果连太子也这么想的话,我难道要脱了衣服给他们验证一下?想到这里,我脸上飞起一抹红云,看着太子,结结巴巴地道:“殿,殿下……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骗你。” 太子看我这难堪样子倒觉得有趣,嘴角扬起一个了然的微笑:“我知道的。” 我抹了抹汗,还好太子相信我。 其实他以前也抱过我好多次,我的女性第二特征虽然不很突显,但好歹还是有的嘛,他应该都感觉得到吧……晕死,不想这个了,越想越让人难堪。 他站起身来,握起我的手,笑对众人:“看我们的尹兰,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我低声道:“殿下,以后还是叫我兰尹吧。” “好,兰尹。”他显然心情极为畅快:“日后大家都叫他兰尹公子吧。” 大家这时也都起身,将我不停打量,纷纷惊叹于我如今蜕变的形象。玉书更是对我由衷赞叹:“兰尹公子真是好风采!” 大家这样子,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我眼下可是男子,自然不可作那女子娇柔动作,表面上看起来倒是落落大方,举止言谈都十分自若。惹得众人越发感叹,觉得我天生就应该是个男子。 而我,决定从此后就好好做我的兰尹公子了。 只是,兰尹……好像跟子夜要找的那个人名字相同。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仓促下对乐景报出了这个名字,我可能并不想用它。 第七章 逛妓院(1) 我跳下马车,眼前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紫京身为大酉的国都,当真是一派繁华景象。 苏木激动得手舞足蹈:“哥哥,哥哥,好热闹啊,比通州还热闹!” 我笑笑:“通州自然是不能跟紫京比的。” 我拉着他的小手,找了一家客栈下榻。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自然是要住几天客栈,再慢慢熟悉,安排其他事宜。 接下来就是吃饭,小孩子饿不得,苏木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好久了。我们在客栈的大堂里坐下了,吩咐店小二上了一些紫京的特色菜,我和苏木两个人吃得十分舒服,特别这小家伙,吃得满嘴是油,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嘟嘟嚷嚷:“真好吃,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爷爷让我跟着你,还真是好。” 我虽然也很想象他那样放肆的吃,不过如今我的形象这么好,我可不能轻易破坏了,所以强忍着,一直在假扮斯文地吃。 果然我这副装模做样的姿态吸引了隔壁几个人的眼光,我心里十分飘飘然,哈哈,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啊,不,应该是没见过帅哥么? 正自恋加自我陶醉中,耳听得一把熟悉的声音道:“一盘酸菜,六个馒头!” 小二应了,转身的时候嘴里小声说了句:“穷酸样!” 真势利。我转头朝说话的那个客人看去,只见此人瘦瘦长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身上还是穿着一身灰衣,不过看起来可没有上次精神了。 我真想过去喊一声锦龙大哥,可是转眼一想,不如看看他还认不认得出来我, 一抬手叫住刚才那势利的小二,指了指我桌上的几道菜:“这个,这个,这个,再加一壶上等的好酒,给那位爷送去,我付账!” 小二见我说的是锦龙,诧异了一下,但还是急忙堆上了笑脸:“哎,好嘞,原来是这位小爷的朋友,小人多有得罪了。” 我挥挥手:“快点去!” 不多时,酒肉就摆在了锦龙面前,他慌忙摇手:“哎,哎,你们弄错了吧?我可没叫这些啊,老子现在穷的叮当响,可别赖我付账!” 小二对他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道:“大爷不用着急,这是那边那位小爷请你的。” 看见锦龙疑惑地看我,我对他微微一笑。他看着我,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也想不起我是谁,只得嬉皮笑脸的道:“这位公子有点面善啊,可是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敢问公子是哪位?”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锦龙大哥,不认识我了吗?” 他听我叫出他的名字,又上下将我打量了几番,可还是没有结果:“这,锦龙实在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公子,还望公子说明白了。” “小弟曾取下大哥的匕首留作纪念,只可惜途中丢失了,小弟在此赔罪了。”我看逗他也逗得差不多了,哈哈一笑道:“一别半载,大哥可还好?”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连点了几次,半天才说出话来:“哎呀,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小兄弟!” “大哥总算记起来了?” “嗨,你这模样也变得忒厉害了吧?” “哪里哪里,只是长高了些。” “别动,让大哥认真看看!嗯,你个小丫……小子,混得不错啊。” “大哥好象混得不咋地?” 他听我说了这句话,立刻苦着脸道:“你快别说了,我锦龙这两个月真是背得很,干什么什么不成!到现在连吃饭都快成问题了。” 我想了想,如果锦龙真的没有什么事做,不如叫他帮我做事?反正我手上正缺人手,只是不知道他愿意不,于是便进一步问道:“大哥现在都在做什么?对紫京很熟悉吧?有很多熟人?有没有东家?” 锦龙一边说一边摇头:“呵呵,我也是这两个月才来的。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四处漂泊,谈不上什么熟人东家,都是临时结识凑一起干几票生意糊糊口。不过这紫京厉害人物太多,容易触霉头。这不,前几天结识的那些人就被抓进去几个,你大哥我武功比他们高点,一般人倒是抓不着我,不过没事儿干,我这钱袋也快空了。” 我知道他干的那些事估计都有点偏门,但他并非奸恶之辈,估计就是干些擦边球的事,要不然就凭他那身轻功,不至于如此落魄。再说我们还有患难的交情,他的人品怎么样我大概还是看得出来的,让他跟着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下定决心,我就直截了当的说:“哦?那么大哥可愿意跟着小弟?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望大哥多多关照。” “看你这样子的确是发达了的,有兄弟照料,看来大哥要转运了。”他听了很是高兴,不过好象还有点顾虑:“不过大哥跟你先说好,到时候我万一有事要走,兄弟你可不能留我。” 我也知道他是四处漂泊的人:“这个自然,大哥想去就去,想留就留,跟小弟招呼一声就可以了。” 他这才伸出手掌来““好,大哥以后就跟着你吃饭了!” 我两笑着一击掌:“一言为定!” 苏木看到我在这边热闹了好久,一个人在那边甚是无趣,撇着嘴也跑过来了:“哥哥,你怎么老碰到熟人,每次一见熟人,就把我撇在一边,哼!” 锦龙问:“你弟弟?” 我笑道:“我义弟苏木,别小看他啊,这小家伙功夫可耗着呢。” 锦龙一听就来劲了:“那敢情好,我跟这小子挺对眼,等你大点,我们哥俩就过两招!” 苏木警惕地看了看他:“你不会抱我哥哥吧?” 这小子,说话真让人晕,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锦龙听着也觉得稀奇:“我干嘛抱她?” 苏木的脸色这才开心起来:“你真的不会抱她?那太好了,我愿意跟你做好朋友。哪些坏蛋老抱她,我不要跟他们做朋友!” 锦龙大概也明白了一点:“原来是个小醋坛子。” “人家才不是醋坛子,醋坛子那么丑!” “好好,不是不是,木木长得可帅啦!”“ 席间,我又问锦龙:“大哥来紫京两月,可曾去过妓院?” 锦龙一听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认真地道:“我是有正经事儿,要去几家妓院看看,想让大哥带我去看看。” 他十分诧异:“你一个……去哪种地方有正经事?” “没错,大哥可愿意带我去。” “……好吧。每次看到你这家伙,都透着古怪,大哥我也不多问了,你说有正经事,大哥就信你。” “谢谢大哥,不如我们吃晚饭就去?” “行,不过大哥可说好了,我身上只有几个铜板了。” “大哥放心,钱银方面的事自有小弟负责。” 一旁的苏木见我们说着说着又不理他了,开始抗议:“我也要去!” “不行,哪种地方小孩子不能去!” 第八章 逛妓院(2) 苏木翘着嘴巴,万分不情愿的一个人留在了客栈,我和锦龙则开始逛妓院。 路上,锦龙问:“丫头,你想去哪一家?” “大哥以后就兄弟相称好了,日后恐怕我都只能是这身份了。” “好吧,兄弟。不过你还别说,你现在这模样比以前俊多了。” 郁闷地翻了个白眼,还是正事要紧:“大哥,关于这妓院,应该也有上中下三等吧,我想各去一家看看。” “你算找对人了,哥哥我有钱的时候去过上等,没钱的时候也去过下等。”锦龙说到这里,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不是大哥我好色。一个正常的大男人自然是……有需要的。” 我呵呵笑了两声:“理解,理解。” “那我们先去最上等的云翠楼吧。” “好。” 来到云翠楼门口,只见精致雕花的圆拱门前挂着一排大红灯笼,两边轻纱低垂,一派春光无限,风月无边的景象,若是男人到了这里,立刻就开始想入非非。 刚踏进门口,就有清秀的小厮迎来过来,中间走过一段庭院方到得内堂,如此设计,比那些进门就是厅堂的显然多了份讲究排场,也多了份**。 到得内堂,就有一个徐娘半年,眉梢带笑的老鸨殷勤迎了上来:“哎,两位爷快请坐。” 我瞄了瞄,旁边厅里吃饭喝酒的客人也不多,大概是因为大白天的缘故吧,这种地方通常都是晚上比较热闹的。 老鸨果然是精明人,居然认得锦龙,笑呵呵打趣:“这位爷,前两天刚来过不是?可是想念翠红姑娘了?” 锦龙连忙摇手:“没有没有,今天主要是陪我兄弟过来玩。” 老鸨见我这身装扮,眼前一亮:“哎,这位公子一看就气度不凡,只是眼生得很,公子是初次来吧?” “没错。”我故意做出一副轻佻狂傲的样子:“爷我见得美女多了,口味也杂,赶快把你们的姑娘都叫过来,让爷我瞧瞧,可有上得了眼的?” 老鸨一看,以为财神来了,喜上眉梢,对着楼上拉长嗓子,很有韵调地喊了一声:“各房的姑娘们----都出来见客了----” 片刻工夫,楼上就哗啦啦涌出一群红红翠翠,莺莺燕燕,一个个娇声笑语,依次走下来楼来,在我面前站得满满的都是。 她们看见我的模样,一个个眼前发光,对我骚首弄姿,大抛媚眼,倒把锦龙冷落到了一边。妓院这种场合,平时来的大多是些肥头猪肚的家伙,好像我这等年少好看的公子,自然比较少,当然就讨姑娘们喜欢了。 不过我是女的,自然不为她们的媚眼所惑,只管定眼认真打量,看见一个个都真是青春年华,又颇有几分姿色,从整体水平上说的确不错。 只不过,其中虽然也有几个十分漂亮的姑娘,但我总觉得并无特别出挑者,按说在大酉的国都,又是一流的上等妓院,没有两个顶级的人物,又怎么压得住场子? 所以我轻轻咳嗽了一声:“美女倒都是美女,只不过你们院的头牌都不在吧。” 锦龙也道:“没错,怎么没见到轻歌,红棉,绿绿三位姑娘呢?” 老鸨陪着笑:“哎哟,两位爷好眼光。不过那绿绿被人包了,不能见客,轻歌嗓子有点疼,所以休息着,红棉倒是有空,我这就派人去看看,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 她说完转身吩咐了一个小丫头,那丫头便十分精灵的上楼去了。我猜想这红棉既然是头牌,大概也有点架子,所以才没有跟其他姑娘一起下楼吧。 又等了一阵,终于见到红棉姗姗来迟。只见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一双朦朦胧胧的大眼睛,再加上慵懒的神情,让人不由得沉醉了进去,一时半刻不想醒来。 我身为女子都忍不住看直了眼睛,心想这才象紫京上等妓院的头牌。如果不是身入风尘,而是那好人家的女儿,不知道该有多少王公贵族来相求。 一个红棉就如此好,我更想看看轻歌和绿绿了:“红棉姑娘果然是沉鱼落雁,但我哥俩个,不管谁独揽佳人都不好。那轻歌姑娘既和红棉姑娘齐名,想必也是美妙佳人,她嗓子不舒服不碍事,爷我就让她陪坐一阵可好?” 老鸨笑道:“承蒙公子看得上,我这就去叫她,只是她那一把好嗓音,公子就得下回来才能听着了。” “无妨无妨。” 老鸨请我们上了楼上的雅间,说轻歌姑娘还要稍作打扮才能过来,让我们稍等一会。 我让红棉陪着锦龙。 可是锦龙今天的表现居然一反常态,不似平时吊儿郎当地样子,反而持重镇定,斯文规矩,面对如此美色也不为所动,且神情自若,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既然经常逛妓院,自然不是那柳下惠,见了这等美女岂有不喜欢的道理,我想他大概是碍于我在场才这样的吧。 不过他这样让我心里很舒服。毕竟我也是女儿身,他若在我面前放肆,便是对我的不尊重。再者如果他真是那不知轻重的狂蜂浪蝶,见了美女就无法自持,日后又怎么能放心让他做事呢? 没过多久,门轻轻一开,一个腰身如柳,柔媚如水的姑娘袅袅娜娜地进来了,轻飘飘在面前一福:“轻歌见过两位爷。” 那声音显然有点感冒后的沙哑,听在耳中却仍然十分美妙,如果是平日,这声音恐怕就如天籁一般。难怪叫轻歌,老鸨又再三提醒听不了她的歌声,想是她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歌声吧。 我笑吟吟招手:“姑娘过来。” 她来到我身边,盈盈落座:“今日不能为公子献歌,实在对不住公子。” 单凭长相,她和红棉相比确实稍差了些,可是我倒喜欢她这种类型的:“无妨呢。轻歌很想喜欢唱歌吗?” “是的,公子。” 我见她模样也十分乖巧,心里很是舒服,心下一动道:“姑娘既然不能唱歌,爷我倒是很有雅兴,不如我唱一曲给姑娘听?” 红棉和轻歌一起叫好:“公子快点唱了来听,让奴家饱饱耳福。” 锦龙也随声笑道:“哥哥都没有听过兄弟唱曲,,两位姑娘真是有面子。” 我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如今我这嗓子唱起来会怎么样。不过我今天是一定要献丑的,不单单心情比较爽,我自有一层打算在里边:“曲是好曲,不过我的嗓子却不好,听了笑笑就算。” 说罢,我略为沉吟。这毕竟是古代,我不可能唱嘻唰唰和三节棍,还是要选个稍微靠谱点的歌才行。 脑中闪现出一首歌,我微微一笑,一首《桃花开》唱了出来: 桃花菲雨似人面 青丝秀挽伊人艳 暖风如熏何处是花颜 桃子夭夭灼其间 殷殷飞桥隔野烟 石矾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一切随流水 洞在清溪何处边 酒边花下共缠绵 落英如雪舞翩翩 千杯尽去无奈总流连 瓣瓣零落尤可怜 …… 我的嗓音相比起原唱小村来,稍为低沉了些,音调也自动下降了半拍,唱出来却居然很有磁性,听起来倒别有一番韵味。 妈妈的,连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我是不是天生应该是个男人。我的男人扮相比女子扮相好,连声音也比以前好听,活该我女扮男装一辈子! 我这首歌唱完,在座的人居然都呆坐着,一个掌声也没有。 我明明觉得自己唱起来还蛮好听的嘛,怎么一个个这副模样?难道我这歌太前卫了,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懂得欣赏?唉,这也没办法,我已经选了比较古典的了,如果我一句“扑啦扑啦飞”冒出来,你们岂不是要被吓死? 第九章 逛妓院(3) 尴尬中,我自嘲地笑笑:“不好意思,喝酒喝酒。” 轻歌还在呆着不动,莫非我这难听的歌声把她吓傻了?这也太夸张了点吧?再说就算我唱得再难听,我也是上帝,是你的衣食父母,勉强包容下不行吗?非得这么下人面子? 我又咳嗽了一声,好提醒她这个事实。 她果然在我的咳嗽声中有了反应:“爷,这,这是什么歌?” 靠,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我这歌里又没有内功,你至于这样吗你? 我有点不悦:“不提也罢,倒酒!” 她这回倒麻利起来了,立刻给我斟了一杯酒,又问:“爷,可否告诉奴家这是什么歌?” 咦?看样子好像有点向往的样子哦,难道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很喜欢?再看看红棉和锦龙,他门看着我又摇头又点头的好像有点激动,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靠谱。 “几位觉得我这歌还行?” 两个人连声赞道:“行,很行!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这么独特的歌,真是难以置信!” 这时我终于高兴起来,不,应该是得意起来。呵呵,要说好听嘛,我个人觉得也有点好听,要说独特,那是肯定的了,你们这个时代有这样的歌么? 尽管内心乐开了花,我表面上还是很谦虚的:“过奖了,我这首歌叫做桃花开,其实也是小时候一个过路人哪里听来的,觉得蛮有意思所以在轻歌姑娘面前班门弄斧,见笑见笑。” 轻歌却突然靠过来拉住我的衣衫:“爷,轻歌……” 我本能的往后一退,别是看我唱歌好听就像和我亲热吧?俺的性取向可是很正常的. 不想她拉着我的衣衫,恳切的说:“奴家冒昧,可否请爷教会轻歌此曲?” 教你?我今天拿这歌曲出来就是想试试现代歌在这里有没有市场,如今都证明有市场了,我可得自己留着,以后开了妓院,我好教给自己妓院里面的姑娘。 不过……算了,教她一首又何妨,我虽然对女的不感兴趣,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这么个大美人求这么点小事,我也不忍心拒绝。 “好吧好吧,这等小事,爷答应你。” “奴家真是太感激了。公子以后就是我的贵客。” 我暗想:以后?以后我可没有时间来了。 别说以后,就是眼前我时间也不是很多,红翠楼的姑娘和排场都看得差不多了,我得去下一家考察了。 不过好在轻歌非常聪明,我教了几遍她就会了, 之后我们又闲聊,喝酒,猜拳,说说笑笑地玩了大概半个时辰,我就准备拍屁股走人了:“大哥,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还没有做,不如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 锦龙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正好有点事要走。” 两位姑娘对我们依依不舍,轻歌幽幽问道: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姓兰,名尹。” “兰尹公子,奴家以后会好好记着你的名字。” “呵呵。” 那边红棉大概对于锦龙一直保持斯文态度也颇有好感,对他说了好一些话,我们两个才出得红翠楼来。 不过别以为我们光聊聊天喝喝酒没有上床就不收钱,这可是紫京上等妓院的头牌,说会话都要钱的,就这么点功夫,花了我二百两银子。丫的这行业还真能赚,看来我打算开妓院的想法是十分明智的。 接着我们又去了一家中等妓院,感觉确实不如翠红楼。当然花的银子自然也少些,这叫一分钱一分货。 最后来到一家最不入流的妓院----春晓院,这里的门口冷冷清清地,没有什么人。我们一抬脚就去,一个胖胖地老鸨窜了出来,一把拉着我们的衣袖,生怕我们跑了一样:“二位爷,二位贵人,快屋里来,我们的姑娘都在等着呢。” 这也太猴急了吧?虽然说待客要热情,可这热情过度也不好啊。 她生怕我们反悔一般,刚把我们拽进内堂就高声叫道:“姑娘们,姑娘们,快出来,有客人了!” 唉,难怪不如人,就这叫声,和翠红楼那老鸨就没法比,别人那叫得一个跟唱歌似的,而眼前这位,叫声可真不讲究,真粗鲁,就是有贵客来也给吓跑了。 好在我是来考察的,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坐着,等待春晓院里的姑娘出来,她们的服务意识很不好,拖拖拉拉了半天才跑出来几个,打扮得也忒庸俗了,一个个擦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真够吓人的,好不容易又过来两个,本来还有点姿色,可惜年岁大了,怎么看也有三十几岁了,唉,这行可是吃的青春饭,这么大年纪早该转行了才是啊。 这些姑娘还挺豪放,一看见我们,立刻就扑过来要抱要楼的,吓得我蹬蹬后退,要不是锦龙扶了我一把,我差点就被身后的椅子绊倒了。 锦龙喝到:“停停停,干什么你们?我兄弟这么娇贵的人,是你们随便乱搂乱抱的么?” 姑娘们一看锦龙凶起来了,这才停了手,站在一边,老鸨一个劲陪笑道歉,只有旁边一个年纪较大的姑娘冷哼了一声:“既然看不起我们姐妹,爷们又何必进来?” 老鸨一听立刻训她:“就你长着一张嘴?如果把贵客吓跑了,看我不教训你!” 她也不怕,只横着眼睛不看我们,我反而觉得她挺有意思,温和的说:“这位姑娘说的也在理,是在下无礼再先,不能怪姑娘。” 她想不到我这么谦和的说话,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了,便上前福了一福:“公子如此豁达,倒显得奴家小气,这厢给您赔个不是了。” 我看她虽然年纪大些,打扮也老土,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由得心生好感:“姑娘可愿意陪在下坐坐?” 她显然很吃惊,但只怔了一下,立刻很沉着地坐到了我的身边,惹得其他姑娘十分眼红。而老鸨见我肯点这里的姑娘,自然是喜上眉梢,伺候得更殷勤了。 第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问老鸨:“院里所有的姑娘都来了么?” 她答道:“都来了,小院姑娘不多,就这么些人。” 啊,全部加起来就这么点人啊,而且一个抢眼的都看不到,难怪得冷清至此了。 她见我面有失望之色,忙道:“倒是还有一位新来的姑娘,模样儿长得真是没话说,就是没调教好,脾气还挺拗的,怕冲撞了二位爷。” 我挥挥手:“没事,让她来。” 不多时,这新来的姑娘就被带到了,花名晨雪,十六七岁的年岁,小模样生得很是清丽可人,全无一点风尘气息,大概是刚来的缘故吧。 老鸨说她没有被调教好,倒不是骗人,她见到我们这些衣食父母,始终都是板着面孔的。 我自然不生气,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来到这里,有哪个是情愿的? 我在红翠楼虽然摆足了架子,到这里却反而温和起来,大概我这人的个性使然吧,对于越强的人我就越不当回事,越弱的我倒是敬他三分。 我们来这里只是坐坐闲聊而已,并不曾动她们一指头,所以这小妮子也没有做出什么冲撞的事来,只是不愿意曲意奉承,也不爱说话。 我身边这位年长些的叫做铭烟,名气倒挺别致的,说起话来也很大方得体,我从她嘴里知道了这家妓院以前生意还不错,可是慢慢就衰败了,但是老鸨云娘对这家妓院还是有感情的,又怕一旦散伙这里的姑娘没有地方安生,所以一直勉强着。 我倒真看不出,这位胖胖的猴急老鸨还有这么副好心肠呢,听到这里,心里就起了一个念头:若是我把这妓院买下来,然后我做一个幕后老板,院中事务仍由她替我打理,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自己在紫京人生地不熟,要经营一个妓院谈何容易?所以一早存了买妓院的心,而这家妓院生意这么差,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再者这个老鸨云娘虽然不太懂得经营,但是个重情义的人,我喜欢跟这样的人合作,技巧可以慢慢学,人品却不是可以学好的。 想到此处,就让铭烟把云娘给找了过来。 云娘到了忙点头哈腰的问:“两位爷有什么吩咐?” 我让她坐下了,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她:“我瞧你这春晓院可冷清得很啦,云娘可有想过让这里热闹起来?” 她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只是尴尬陪笑道:“我倒是想啊,也得有法子才行。” 我笑了笑:“如果我有办法,云娘可愿意将这里卖给我?” 我这话一出,在座的几双眼睛一起齐刷刷看着我,都很是意外。 云娘更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卖?” “没错,如果你肯将春晓院卖给我,我愿意出三千两纹银,仍然请你给我打理这里的大小事务,到时候生意做得红火了,我分一成盈利给你。” 她听到这里没有表态,我继续说到:“春晓院有多少底子你自己也清楚,三千两不多,也不算少了。我买下来还得翻修庭院,再买进一批上乘姑娘,有这些投入的银两,自己新开一家也是够了的,只不过看着云娘你还能帮手罢了,其他的可没什么看的。” 我也知道这事不算小,得容别人考虑清楚了:“我给你两天的考虑时间,如果考虑好了,就派人到来福客栈说一声。” 来福客栈就是我和苏木下榻的地方,在没有办好事之前,我估计要一直住在那里了。 看也看得差不多了,该说的也说了,我也该走了,要不然出来了这么久,苏木那个小屁孩肯定又开始不高兴了。 我站起身来,拿出一锭金子,十分豪爽地“啪”一声放桌上:嘴里无所谓地笑道“爷我先走了,这点金子就当是个见面礼,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呵呵,爷我出手这么大方,就是要让人知道跟我合作不会吃亏,到时候我想要做的事自然容易得多。 我们一路走出来,锦龙忍不住问道:“你真想开妓院?” 我说:“当然,要不我逛了这一天的妓院是为了什么?” 他突然有些忸怩起来:“你让我帮忙……不会是要我做这妓院的龟公吧?” 我一听,差点笑得岔气:“大哥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呢?” 他呵呵笑了两声,放下心来:“我想也不应该吧,就是有点不放心,免得到时候哥哥我难为情。” “大哥是何等人物,我岂能这样大材小用来糟蹋大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定不会让你做那些难为情的事。” “总之不会让我当那劳么子龟公就可以了,其他的事随便,你就算让我跑跑腿干干苦力也无所谓,我也不是什么贵公子,倒没有什么小用不小用的,这些年四处漂荡,啥没干过?” 两人一路说着就到了来福客栈,远远就看见苏木坐在客栈门前的阶梯上,两只小手撑着下巴,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见到我们来了,立刻飞一般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十分委屈:“哥哥再不来我都要饿死了。” 这才想起临走时也没有给他留下银两,我自己到外面花天酒地吃吃喝喝,却把他这么一个小人儿撇这这里挨饿,心里十分愧疚:“是我不好,来,我们这就吃大餐去!“ 不知道是无巧不成书,还是我太倒霉,吃饭的时候居然见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我一见他走进来,立刻就低下了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才好。 苏木看见我的头越来越低,脸都快贴到桌面上了,忍不住问道:“哥哥,你不舒服?” 我小声道:“没有。” 他拿手碰我的头:“没有你低着头干什么啊?这样子都吃不了饭。” 真多事,我稍微抬头,瞪了他一眼:“少说话,多吃饭!” 还是锦龙比较有历练,往那边扫了一眼,低声道:“是不是见了什么不想见的人?” 我点点头,偷眼又瞄到哪个我极不愿意看到的人居然就在我们旁边的桌子坐下了,而且他的位置正对着我,这让我更加不敢抬起头来:“大哥,你帮我掩护一下,我先走一步。” 锦龙顺着我的眼光瞟了一眼,立刻会意,上前扶起我,大声说道:“哎呀,你又不舒服了?我先扶你上去休息一会。” 然后他就用身子挡住我面前的视线,把我扶起来往楼上走。谁知道苏木这个小羔子居然在后面生气地叫道:“你骗人,刚才明明还说自己没事的!你是不是又想找借口跑了,不要我了?” 他这一嚷嚷,我立刻觉得背部迎来无数双眼睛,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过也不能怪他,我刚把他一个人放这里挨了这么久饿,他有这种想法也正常吧。 锦龙回头说:“小孩子家知道什么?你哥哥是突发急病了。” 一个让我又熟悉又害怕的声音突然在耳边非常近的响起:“哦?若是真的突然发病,就应该马上去看大夫才是,怎么还往楼上跑呢?” 我的头脑嗡嗡嗡的一阵乱响。 第十一章 危险的老乡 我不敢转过脸看他,只说了一声:“多谢这位兄台关心,我这病不用看大夫,休息一会就好了。” 我这把声音可和以前大不一样,这样子就请不要再怀疑我了好吗? 锦龙对他皱眉道:“这是别人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这人说:“这位公子很像一位故人。” 我低着头连连摇手:“你认错人了。” “哦?”说时迟那时快,我的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抬起,然后我就和一张熟悉的脸正对上了。 还是那么酷的表情,那样深刻立体的线条,还是那双藏着浓浓夜色的深黑眼眸,在这青天白日出现也带着黑夜的气息,犹如天生属于黑夜的王子。 子夜,从见到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酉? 他看着我,有些不能确定,眉头轻皱。 我松了口气,。 一定是因为我现在的模样和气质都变了许多,就算眉目间改变不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我该对自己的变身自信些,如果我刚才不是自己心虚,慌慌张张的,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怀疑。 我镇定下来,缓缓推开他的手:“这位公子,你确实认错人了。” 我和锦龙继续往上面走,听见他在背后叫了一声:“尹兰!” 我知道他只是试探性地叫我,在他抬起我下巴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一声并没有让我停留半步。 可是我忘记了,楼下还有个苏木,一个从小在山谷里长大,还没有学会心机的单纯小孩。 单纯小孩天真无害的一句话让我的身子定成了石膏像:“咦,你真的认识哥哥?” 我定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继续装傻还是该做出点反应? “嗖”一声,以速度闻名的子夜犹如使了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一般,前一刻还在下面,现在却突然站在了我面前。 逃不过了。我对着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眼神凌厉,一把抓住我的手,锦龙立刻冷声道:“放开她!” 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四溅,气氛是如此的紧张,两人都剑拔弩张。 我抬起手,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呵,自己人,自己人。” 锦龙自然是自己人,但子夜和我是老乡,撇开其他不谈,还是可以勉强算做自己人的是不是? 要不然怎么办呢?锦龙的轻功虽好,却不是子夜的对手。 何况,我和子夜也算不上敌人是吧?我只是见到他就莫名其妙的心虚。而且上次还骗过他,说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里,这会他一定会问我要人,我到哪里找给他? 子夜不理会锦龙,一把拽了我走:“过来!” 我转身对着锦龙挥手:“别担心,我待会儿回来。” 锦龙虽然很狐疑,但见我这样说,也没有再跟过来。 “砰!”一声,子夜打开一个房间,把我扔了进去,然后又“砰”一声关上了门。 我自动忽略他不善的目光,非常心虚地跟他客气:“啊,子夜,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死不了。” “那是那是,当然死不了,呵呵呵……对了,你明明在成国给雷金当高级侍卫,多威风多爽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找你。” “找我?啊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武成南没死,你自然跟着他到紫京来了。” “你不会是雷金派来抓我们的吧?” “我早已经不是他的侍卫了。” “哦……那我就放心,不说这个了。我们老乡见老乡,真是两眼泪汪汪啊,话说你老家是哪里啊?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上海,两年前。” “啊哈哈,比我先到几个月,话说回来,上海可真是个好地方。” 我口水四溅地又胡扯了一通,甚至还问他最喜欢看到电视剧,他终于忍耐不住了:“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别罗嗦!” 我做出委屈又委屈的样子:“俺们老乡叙叙旧不应该吗,你这么急干什么?敢情完全不当我是老乡……呜呜呜……好伤心。” 他似乎有些无奈,最后说了一句:“好了,别装了,不累吗?” 唉,算了,拖延时间也没有什么作用,我收起胡搅蛮缠的样子,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活水烫的样子,说道:“好吧,你想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是不是?” 我转过身去,双手背在后面,慢悠悠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知道。” 他听了我这话,似乎怒极:“你,你骗我!” “别你啊你的,你想想啊,当时我要不这么骗你,就要被成国人抓去杀了,你作为老乡也不想看到我死吧?” “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 “哇,你这什么人啊,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中国人,可是跟正苗红绝对正宗的老乡啊,你太没良心了吧。” 他并不理我,因为又气又失望,站在那里半天都不说话。我唠叨了好一阵也没见他应答,最后试探地问:“喂,你要问的也问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见他没有出声,我就当他默许了,赶快朝门口流去,可惜还没来得及跨出大门,就被他从背后一抓,扔了回去。 我揉揉屁股,心里好生气,如今我都是偏偏佳公子了,是要爱惜形象的,你居然还这么粗鲁的对我,气死我了! 所以我怒瞪着他:“你干嘛你?对女人要有点绅士风度,你不懂吗?” 他冷冷看着我,乌黑如漆的眼眸似乎要将我看穿:“其实,你就是兰尹是不是?” “没错啊,我现在是改名叫兰尹了,但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兰尹,我不过是因为图个方便,才叫这个名字的。” “可真是巧。” “呵呵,是有点巧,巧也是正常的嘛。” 他目光灼灼看着我“正常?你们长得像,名字也一样,而且也一样会使毒是不是?” 靠,我逃走的时候毒成国人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了,但千万别怀疑我啊,要不然我小命不保,所以急忙摇手:“哎呀,你误会了,我是一个医生啊,医生会毒药也不稀奇,我当时要逃命,当然就准备了一些了,但人家又不是专业使毒的。” 第十二章 我要你做清倌 我见他似乎又有些动摇了:“而且你早就验证过了啊,她比我大好几岁对不对?我怎么可能是她呢?” “……” “还有,我可是医生哦,她是医生吗?”我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说是,那我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实,有时候连自己也不敢确定,我前世究竟是怎样的人。所以我现在见到子夜是特别的心虚,我害怕我真的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不是。” “不是?不是就对了嘛,你还怀疑我?”我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也不用怀疑自己了。这样一想,立刻占了气势上的优势:“她肯定不是我,她就是想现学也没用的。你以为做一个医生那么容易啊?我当年可是学了好多好多年才学出来的!” 眼看把子夜说服得差不多了,我长出一口气:“好了,既然误会解除了,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先走了,再见!” “站住!” 我一听,心又提了上来,假装无奈地说:“你又想干什么啊?” “我已经不是成国侍卫了,以后总得混日子,那就留在你这里吧。” “……不是吧?你做什么不好,非得跟着我?” “哼,你骗我那件事还没跟你追究呢!” “好……好吧。”他要留下来我真是赶不走啊,虽然觉得很危险,不定哪天他又误会我是他要找的人,可是我又打不过他,先敷衍着再说吧:“不过你得向我保证,不准害我!” “除非你就是她。” “当然不是……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有点怀疑我?” “是不是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就这样,子夜就留在了我身边,当我出去把他和锦龙,苏木两个人引见的时候,苏木倒没觉得什么,他觉得我们反正是熟人嘛。锦龙却有点不解,把我拉一边低声问:“你不是不想见到他吗?” 我叹了口气:“唉,先将就着吧。” 第二天,云娘就派人到客栈找我来了,她已经考虑好了,愿意把春晓院卖给我,但有一个条件,就是院里所有的姑娘一个不能撵走。 我知道她的想法,如果不是实在支撑得艰难,她是不肯卖给别人的,但如她真为了院里姑娘着想,卖给我让院里红火起来,让大家都不用担心没有去处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带着子夜去春晓楼签契约,把苏木交给了锦龙,让他好好教导下,认识下社会,人世间复杂着呢,老这么天真可不行。 在去春晓院的路上,我对子夜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保镖兼跑腿了。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你要留下来就得帮我做事,不喜欢约束的话,你就别跟着我。” 我倒是希望他受不了快点走,可惜他好像有点无所谓的样子。听说我要去妓院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表情,照常跟着。 到了春晓院,子夜成功地抢了我的风头,让这里的姑娘们惊艳了一把,我也只有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和锦龙比我是帅哥,和子夜比我就得靠边站了。 春晓院的姑娘们一个个在楼上伸头探脑的贪婪看着子夜,嘴里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发出一阵暧昧的笑。 我猜她们八成是在yy子夜,不过我才不管,最好把他yy死。 可惜子夜一直都像个冰冷的木头,既不多看姑娘们一眼,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他,他反正就是冰山一座坐在我旁边,大有风雨吹不动,雷电劈不倒地架势。 子夜的魅力可真大,连云娘这把年纪了还对他流口水:“公子,这位是?” 我大刺刺地说:“他是我的手下,我们谈正事,不用理他。” 瞟了子夜一眼,他还是没有什反应,看来想激怒他很不容易啊。 我把子夜留在外面,和云娘两个人进到房里签了契约。我可不想他知道我太多的事。 我答应云娘的条件,但她也得答应不让别人知道我才是幕后老板。 虽然上次铭烟和晨雪都知道了,那无妨,我还用得着她们两个,迟早是要她们知道的,只是让云娘交待了她们两个,嘴巴严密点。 我当场指定了铭烟作为云娘的助手,春晓院以后要扩大,就云娘一个人怎么成。 至于晨雪,先放着,我很快就会用到她,并让她乖乖听话。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以客人的身份来到春晓院,然后让铭烟过来,教她怎样指导姑娘们的装扮,首先让她们不要一个个搞得又俗又土的,也不许画成猴子屁股脸,都给我洗清爽了,再淡扫峨眉,薄施胭脂,然后穿上新买来的上乘衣料。 然后我再教了铭烟一些形体知识,回去训练挂娘们。 这形体只是光说是没有用的,我得身体力行的示范给她。 我挺胸收腹,走了一圈柳叶步:“看到没,步子要小一点,脚步要像一条线上的两派柳叶交错!” 提起长衫让她看清楚了我的走法,然后又走了一圈:“注意,上身要挺直了,腰以下放松,屁股就会自然的扭动起来……” 铭烟看着我,有点走神,仍不住说:“公子……我觉得你有点那个……” “那个?” “这个……” “快说!” “你这样走起来,好有风情哦。” 我晕死了:“我是男人好不好?” “男人也可以有风情嘛,再说有的男人还就喜欢这个味道……” “胡说八道!我可是你们老板!” 铭烟掩嘴笑,一点也不怕我。唉,我这个老板真失败。 至于晨雪,我亲自找她谈了一次话。 铭烟领了她进屋,坐下,还是冷冷地对着我,没有什么话说。 我慢条斯理的问:“知道我要找你干什么吗?” “不知道。” “我已经买下了春晓院,这个你应该知道。” “恩。”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不喜欢青楼是不是?” 她警惕的看了看我:“是又怎样。” 我弹了弹手指:“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下去有用吗?若是换了别的老板,可不像云娘那样心软。” 她的眼里含着倔强:“你想让我跟她们一样?我做不到。” 我笑了:“这可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试问哪个姑娘刚来的时候这样?后来还不是都一样了。” 我看了看铭烟:“你告诉她,当初你是怎样的。” 铭烟叹息了一声:“妹妹,我们都是苦命人,想当初我比你还刚烈,我曾经自杀过两次,逃跑过无数次,可最后……进了青楼,就得认命。” 晨雪看着铭烟,眼底有了一丝绝望。但她马上摇摇头,大声道:“要我那样,死也做不到!” 我笑得十分无害:“无需死,我只要给你一点春药,你自然会投怀送抱,送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她看着我,有些怨恨有些恐惧:“你,你真的想那样对我?” 我冷笑了一声:“即使我不来,云娘也很快就要这样对你了。她心底虽然不错,但这里是妓院,个个都想你这样,日后还有饭吃?” 晨雪虽然来了没几天,可看得也不少,知道我所言非虚,以前只是一味的强撑,不肯看清现实罢了,此刻听我口气强硬的这样一说,心底的防线慢慢决堤,嘴角仍然紧咬着,眼角却忍不住流下了泪。 我看她这样一个纯净的小姑娘,被我逼成这样,心底实在不忍,一时忘了自己的男子身份,只当她是个小妹妹一般,上前去怜惜地擦去了她的眼泪:“别害怕,其实我不会让你那样的。” 她想不到我会这样说,一时怔怔地看着我,那含着眼泪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我说:“我要你留在这春晓院,做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你可愿意?”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公子……是真的吗?” 我对她展开春风般的笑容:“以后要学会相信我的每一句话。” 第十三章 太子归朝 大酉康敬十五年,康敬王欲续立现今明惠王后所生长子武成林为太子。然而宣诏前一日,原本一年半前应该已被成国诛杀的太子武成南,突然活生生的归朝,一时朝野沸腾,续立太子之事也自然作罢。 明惠王后闻听,当场急怒攻心,吐血不止,太医院措手无策, 太医林则士等三位太医举荐已在紫京行医一年,声名皆佳,以针灸之术闻名医界的兰尹公子。翌日,康敬王下诏,宣兰尹公子入宫医治。 下诏之日,我正待在春晓院,和晨雪姑娘饮酒作乐。 此时的春晓院已然大不同往日。这里已经一跃成为紫京极有名气的一家妓院,门前络绎不绝,来往的皆是风流名士,达官贵人。 春晓院之所以能在一年内迅速窜红,是因为春晓院的姑娘很有特色,个个风情万千,气质出众,妩媚当中却含有几分矜持,这个调调让看惯了欢场女子曲意奉承的达官贵人们很是受用。 而且这里的姑娘所唱的曲子也十分独特,不同于一般大酉的软言曼声,有风流名士谓之极具远古原韵。只可惜为春晓院作曲的乐师却始终无人得见。 “远古原韵?”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那些都是稍微委婉点的现代歌曲,到这里竟然成了远古原韵。 不过也不好说,现代歌曲通俗直白,人家说换朴归真嘛,说不定这个时代的老祖宗还真就是这种唱法。 “公子又要笑话人了。”晨雪替我斟了一杯酒,嗔怪的看着我。 这小妮子,越发出落得清丽脱俗,宛若净水红莲一般。她如今已经是春晓院的头牌之一了,虽然是清倌,卖艺不卖身,但越是这样反倒越多人追捧,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呵呵,看来我这招果然用得不错。 我每次来春晓院,都必来晨雪处,外人看来是我迷恋晨雪,其实我是以此为掩护,来取铭烟所汇报的情报而已。 春晓院的四大头牌,晨雪,姜玉,华林,盈盈,都是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姑娘,接触的通常都是有身份的客人,所以她们这里最容易得到旁人无法知道的消息。然后凡是看起来有价值的,都会由铭烟转到我这里来。 这件事至今为止我都瞒着云娘,一是因为她不擅于做这种事情,二是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铭烟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因了我如今不用再操皮肉生涯,自然对我十分感激忠诚,加上她比较沉稳,所以她反而是更适合的人选。 不过就连铭烟也不知道我是太子身边的人,她只是负责收集所有官场的情报,而我只是侧重看对太子有用的消息。 其实我身边的人,只有子夜知道我是太子的人,连锦龙也未曾告之,当然他也不会问,只做好我交代的份内之事。他做事倒很让人放心,如果不是我始终有些顾虑,他其实可以成为我更好的左肩右臂。 正想着此事,铭烟过来了:“公子,外面有位公子点了晨雪。” 我摇手道:“不见!” 铭烟道:“他有公子的玉牌。” 我跳起来:“哦,快请进!” 我特制的玉牌,只有太子身边的人有,这是为了方便我们在春晓院联络而用的。 只不过这次我并没有约好他们啊,为什么突然就自己来了?莫非有什么急事? 晨雪知道是我要见的特殊客人,轻轻笑着退了下去,走时还不忘吩咐:“公子可要多喝些花茶,那是晨雪专门为公子准备的。” 小妮子对我越来越好啊,居然知道我喜欢喝花茶。 不多时,一位儒雅清俊的斯文公子来到,正是玉书。我又惊又喜,冲上去道:“殿下回来了?” 太子这次进京的事进行得十分隐秘,我事前也并没有收到通知,而朝廷一时也不想太张扬,如果不是我在春晓院的情报,到现在我可能还蒙在鼓里。 我很挂念太子,自从通州一别后就再没有见过面,得知他来了紫京,心中很是激动,莫非玉书这次来,是太子想要见我了么? “没错,殿下已经回京。”玉书坐下来,面色郑重:“续立太子的事就此作罢,**王后急怒攻心病倒了,太医院的人举荐了你,王上已经下旨宣召你入宫,替**王后医病。” “太好了!”我眼前一亮,这个歹毒的死老婆子,到现在还一面都没有见过呢,没想到今天撞到我的枪口上来了!这一年来我暗中可准备了不少毒药! “此事突然,殿下生怕你按耐不住,特地让我来见你,要你尽力替王后医好病。” “哦,这是个好机会,殿下何不……” “殿下的意思,要你借此机会入太医院,再从长计议。” 我不知道太子有什么打算,但他既然这样说了,我唯有听从:“好,请转告殿下,兰尹会记在心里。” 玉书看了看我,似乎还有什么事犹豫不决的样子,我心中存疑:“大人还有话?”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一口喝了,然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其实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哦?” 他叹息道:“殿下之所以让你不要妄动,其实是担心你的安危。” 没错,只要王后在我手下出事,我的确很难脱得了干系,到时候既可能有性命危险。 我沉默了一阵:“大人的意思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玉书抛下这句话,就再也不看我一眼,起身飘然去了。 我呆坐在那里,心里思潮起伏。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能明白玉书说这句话的心情。 王后在大酉的势力何其大,太子要铲除她这个强大的对手,可谓难上加难,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续立太子的事,他可能到现在都不愿意和王后面对,他的力量相对比王后,还很不够。 所以,如果这次这样的大好良机也不用,以后的机只怕更是微乎其微。 我想起玉书刚才说的话:“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只是担心我的安危吗?殿下,很高兴你会这么想。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记得以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太子是唯一和我如此亲近的人,也是对我最好的人。为了他,我一直在努力,可是我知道自己一直都努力都没有多少力量,我一直也不能成为他最核心的力量。 现在我终于可以为他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这关键时刻,我不想考虑自己的安危。 笑一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呢?从什么时候,他变得越来越重要,重要到明知道自己要去送死也无所谓? 哦,不,我不想这样认为。 我摇摇头,坚定而再三的告诉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我只是个二世为人的人,说的不好听的话,其实我早就死了,这条命是多出来的。 拿一条多出来的命,来换取太子的安危,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何况,我不一定就有事的对吗? 想到这里,我再次笑了笑。玉书留下那样的话让我自己决定,他却不知道,其实我已经不需要决定。 我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够做到两全其美,既除掉王后,又能让自己没事。 如果可以,我还想见到太子。 如果说我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那么一定也是太子吧。 但是,两全其美,真的很难啊。 第十四章 我要带你走 我整了整内外一色白的衣衫,终于走了出去。自从我第一次穿上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种颜色。电视剧里都是比较纯洁美好的人爱穿这样的衣服,我虽然不纯洁也不美好,可是我心里还是很向往的啊。 只是一个人如果有了羁绊,就没有办法纯洁美好了。 本来只想做一个好大夫,可是却要不断的杀人。 下楼的时候,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将我一直送到门口。 所有人都知道,春晓院的头牌,清倌晨雪,对我兰尹公子比较特别。虽然这些只是一种用来掩饰的假象,但这小妮子对我确实不错,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莫名地有点伤感。 临出门的时候,我拿出一个很小巧的吊坠,这是我早上经过街上的时候看着精巧买下的,其实不贵,不过是女孩子的心性使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就算我女扮男装,可坠子戴着衣服里面别人也看不到不是? 我将它送给晨雪:“恩,喜欢吗?” 这是我第一次送礼物给晨雪,虽然不贵重,但万一我回不来,大家相识一场,就算留个纪念吧。 晨雪看起来有些惊喜,又有些忸怩。 我拍拍她的肩:“我要是好久不来,可不要想我哦。” 虽然是开玩笑,心里难免还是有点难过。 挥挥手,和门口的子夜一起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心神恍惚,脚下被绊了一下,子夜上前稳稳地扶住了我。 我对他点头笑笑:“多谢。” 他跟在我身边一年了。开始的时候我对他还有些提防,可是慢慢地,通过一些不着痕迹的考察和暗访,发现他确实不是谁的人,所以当初的提防之心已经慢慢消除。之后虽然一直只是让他担任保镖的角色,所有的重要事务都没有让他参与,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渐渐有些亲切。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穿越人吧。 只不过同为穿越人的我们很少谈到自己的前世。我不说是因为失忆了,他不说是因为不愿意回忆。 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呢? 这样想的时候,不由看着他有些走神。他确有些不自然:“别老盯着人。” 我呵呵笑了两声,不过这回的笑声却有点提不起精神。 回到青轩草堂,也就是我的医所,就看到了宣诏的人,我没有丝毫的吃惊,只是沉静地跪下接旨:“草民遵命,谢大王。” 宣诏的官使要我尽快启程,我便回到后堂准备了一些东西。 银针,救急的药,自然是必需带上的。而毒药……我必须藏在一个比较巧妙的地方,王宫不可能什么都不防备的。 头脑异常冷静的,有条不紊的做好这一切。 这个时候我不容许自己慌乱,不容许自己有一丝的差错,一丝的纰漏。 走出内堂,非常巧的,苏木和锦龙从外地回来了。 小家伙拉着我的手叽叽喳喳,这回他和锦龙出去,又见识了不少,所以一股脑儿都想告诉我。可是我没有时间听他说这些了:“木木乖,哥哥有事要去办,回来再跟你说话。” 小家伙挺委屈的,这次他跟着锦龙去了一个月,一回来自然跟我亲热些,可是没想到我都不陪他说话。 我假装看不到他眼里的委屈,拉起他的小手,走过去放在锦龙的手里:“大哥,我不在的时候,木木就交给你看管了。” 锦龙有点奇怪的看着我,他们刚回来,我就说这种话,怎么听都有点不正常。 有使官在,我自然不便多说,只是郑重地看着他:“兰尹在这里谢谢大哥了。” 然后我蹲下身子:“木木,哥哥不在的时候,要听锦龙大哥的话,知道吗?” 木木看到我说话的样子有点严肃,也不跟我闹别扭了,而是眨着一双清秀清澈的眼睛:“哥哥要去哪里啊?” 我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些:“哥哥要去给人看病,很快就回来。” 出门的时候,锦龙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隐隐的担心:“我们等你一起吃晚饭。” 我忍住心中的难过:“要是太晚了,就不要等了,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时间呢。” 然后我再不回头,就跳上了马车,没想到子夜也跟着我进了马车。 他身为我的保镖,虽然我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但他一向都是骑马的。所以我有点诧异:“你怎么也进来了?” 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今天想坐轿。” 算了,坐就坐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以后可能…… 马车走了一阵,一向少言寡语调的他说话了:“你今天有点奇怪。” 因为心情紧张,我一时没反应不过来他说了什么:“哦?” 他突然靠近了我些,压低声音:“你这次进宫,是不是……” 他抬手,做了一个卡嚓的动作。 我一惊:“你胡说!” 我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件事明明连玉书也不能确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如果连他都轻易就看出来我的企图,那其他的人……不敢想象。 他瞟了我一眼:“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原来只是因为这样,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的对吧?他不过也是猜测而已。 所以我帮自己找了个好的借口:“当然不一样,第一次给王后医病,心里肯定很紧张。” 他看着我,不说话了,可是那种眼神让我心虚,就像一个人明明已经被对方用透视镜看得清清楚楚了,还要硬着头皮说大话。 我唯有对他呵呵乱笑,以缓解心中的不安。 他似乎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真的要去么?”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当然要去,王上的命令怎可违反。再说能够为王后医病,是我莫大的荣幸啊。” 他漆黑如夜的眼眸深深地望着我,突然做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动作。 他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眼里透着一丝期待,一丝担忧,他的声音虽然低,却有些微微的激动:“其实你可以不去的。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的权力斗争不属于我们,我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第十五章 入宫 我和他对视着,那样的眼神骗不了人,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心里有丝丝的感动,很感谢他作为一个老乡,终于对我产生了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我一直还以为他就记得找人,对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呢。 可是,我和他不同。 他为雷金做事也好,为我做事也好,那些都是他一种暂时的职业而已,完全无所谓投入不揉入,留恋不留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是我,我已经不能那样轻松,太子……对我来说不是无所谓的人。 所以我轻而坚决地说:“谢谢,但是我不能走。” 他眼里掠过一丝看起来并不真切的情绪,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了然。他缓缓地松开我的手,没有再说什么话。 反倒是我话比较多:“嗨,说说看,要是你不做我的保镖了,要去哪里啊?” 他望着前面,目光却没有焦点:“要去哪里……还真不知道。” 是啊,他一心就想着找那个和我同名又相像的人,初此之外,我似乎看不出他有什么其他的**。 金钱,美女,权势,在他眼里似乎什么都不是,或者他从来也没有当自己是这个时空的人,所以他总是用一种旁观者的身份看待眼前所有的事物,并不像真正融入进去。 除了和我这个老乡说话稍多些,他跟别人基本都没有太多的交流。就连锦龙和苏木,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们的关系也还是很疏远,最多只能算熟人而已。 所以,我大概算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比较亲近的人吧,因为这样他才会有那么一点想带我走对想法吧? 想到这里,我友好地朝他笑笑,伸出手:“会握手么?” 他看了看我,也伸出手来,我们完成了一个标准的现代握手礼。 我故作轻松地取笑他:“以后要多说话,多笑笑哦。明明是个帅哥嘛干嘛弄得自己像根木头?以后要娶不到老婆,那多丢我们中国人的脸啊。” 他显然不想和我说笑,一直板着面孔,很没有幽默感,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既然是老乡,我就不和他计较。可能从此就很难见到呢,我还是送他一个纪念品吧。 我掏来掏去,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一个小木偶,本来买来准备送给苏木玩的,现在就凑合一下给子夜吧:“给,这个东西算点小小留念,以后要记得老乡的好啊。” 子夜不动,也不接。 我把木偶塞在他手里:“别不好意思啊,才几个铜板买的。” 他终于拿住了木偶,看了看,却“啪”的一声扔到了一边。木偶的头和身子断成了两截。 我真的有点难过了,总归是一场老乡啊,明知道我要去冒险了,这点面子都不给? 唉,算了,他又不喜欢说话,不会讨人喜欢,总是臭臭的脾气,我早就习惯了嘛。 到地方,下车,看着冷着脸的子夜,还是对他笑着挥了挥手。 我跟着使官朝宫里走去。如果有人想问我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希望可以见到太子一面。 一年了,他还好吗?很想让他看看我,我又长高了一点呢,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瘦弱的小身板了。 摇摇头,尽胡思乱想,哪有这么凑巧的可能。 正摇头中,耳边传来使官的声音:“见过太子殿下。” 我闻言,猛地一抬头,前面拐弯处那修长的身影正缓缓走来,之间紫袍玉冠,珠串轻垂,面如冠玉,眉目清美……他,他仍然是那样与众不同,光华夺目。 我一时呆立当场,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象。身边已跪下的使官低声道:“还不跪下行礼?” “哦,是立刻清醒过来,屈膝跪地,深深俯首,不敢仰望。 一双朱红虎纹的厚底靴子停在我的面前,紫红色的袍角映入眼底。我知道面前站的正是太子,很想抬头认真看他一眼,可是我不能。 “抬起头来。”太子淡淡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我缓缓抬头,却低垂着眼睑,只看着地下,而不敢对上他的眼眸,生怕一个不慎流露出太多情绪,让人无端猜疑。 “哦,这人看起来很面生。” 使官在一旁回答:“回殿下,是从外面请来给王后娘娘医病的兰尹大夫。” 太子在外人面前的声音永远都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平淡:“哦,那就不耽误你们了,快点去吧。” “谢殿下。” 我故意比使官站起得慢些,让他走到了我的前面。这时候我才敢正眼看一看太子。 他还站在原地,此时也在看着我,清涟如水的眼眸里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 我不敢久留,低下头,往前走去。不想擦肩而过的瞬间,下垂的手却被他极快地握了一握,然后又放开了。 我手上如触电一般,心中惊慌,立刻抬眼左右望,好在这里就我们三人,前面的使官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这一点小动作。 我慌慌张张地跟着使官,心如同小兔子一样砰砰直跳,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心里不由暗骂:死武成南,越来越没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小动作,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知道来到王后所住的凤仪殿,我才定下心来,心跳也恢复了平常。 一进去就过来了七八个宫人,开始检查我的衣衫,,并用把我的银针一根根的拿去测试了一遍。 这些我早已经料到,所以我的衣衫里,口袋里,药箱里,绝对没有任何有毒的东西。 我心中得意的笑,我的毒怎么会藏在这些显而易见的地方? 检查完毕,一名清秀的侍女带我入内,里面除了服侍的一群侍女宫人外,还有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在。他们看见我来,其中三位冲我为点了点头。 这三位就是举荐我的太医,中间那个长脸和善些的叫林则士,是我在通州认识的名医乐景的朋友,另外两位和他关系甚好,三人都到过我的青轩堂,多次和我讨论交流过医术,认为我的针灸之术十分神奇。 希望我这次不要拖累了他们才好。 带领我的侍女上前去禀报道:“王后娘娘,兰尹大夫来了。” 我很想看看这个歹毒的王后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可是前面这许多的侍女宫人,挡住了我的目光,我只看得见那张雕花刻凤的檀香木大床上,金丝银线绣成的波浪纹红色锦被。 第十六章 事发 “让他……过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女人声音从床上传了过来。 我走上前去,终于看见了**王后的真容。 此刻的她虽然精神萎靡,面色憔悴,但眉如远山,目若幽水,仍然是个让人不可忽视的美人,如果不是在病中,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尤物? 她今年应该有三十几岁了吧,可是一点也不显老。我无数次在脑中勾勒这个歹毒王后的面容,以为她大概是王熙凤那样眉梢妖治,精明刻薄的模样,没想到她竟然是眼前这副怎么看也不像坏人的美人。 所谓蛇蝎美人,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我不甘心地跪下:“草民尹兰见过娘娘。” 就算现在跪一跪你又如何,到时候我取要取你的命! **王后点点头,大概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摆摆手,侍女道:“娘娘让你起身。” “是,谢王后娘娘。” 接下来,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细细查看了一下**王后的病情,又和在坐的各位太医一起商讨了一会,这才决定好施针方案。 下针前,我对**王后道:“娘娘,草民待会要在你的背部下针,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我问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她敢不敢接受针灸,而是她身为王后,要在我一个“男子”面前裸露背部,这也是有点尴尬的。 **王后并不吃惊,只平静点点头:“只管下针就是。” 背部乃人体各大主穴所在,若是针灸,岂有不针背部之理,这一层,大概林则士已经跟她说过了。 我见她同意了,便打开药箱,拿出一排银针,心中正自打算着,没想到一盆清水突然端到了我面前:“请兰大夫净手。” 我心里暗暗跳了一下,来的时候并没想到他们还要我在施针前净手这一层。可惜啊,我精心藏在指甲里的毒药,触水即化,净手之后,这些毒药是没有用的了。 但我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将双手放入水盆,认真而仔细的清洗。 尽管我自以为指甲中的毒药已经足够隐秘,但是有备无患,我并是只有这一手准备。 看来,要使用最后一招了啊。 净手完毕,有侍女拿来准备好的烛台点上,我拿出银针,一根根地放在火上烧。太医们也退到了屏风后面,毕竟王后娘娘要裸露背部,一干男人怎好留在现场? 如果一来,更加方便我待会行事。 我拿起银针,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针尖有无弯刺,欺身上前,一手按上**王后的背部取穴,一手持针,快而准的迅速下针。 **王后轻哼了一声。 我紧张地试探性问道:“娘娘,痛么?” 如果她现在就觉得异样难受,我这针还要怎么下去? 她摇头:“只是酥麻。” 酥麻是正常反应,无须担心。我松了口气,如法炮制,连连下针。下针完毕后再捻针旋转,上下提刺,直到所有银针都已经来气,这才留针观察。 过一会,**王后高兴道:“本宫感觉心口不甚痛了。” 我笑笑:“看来针灸对娘娘确有疗效,恭喜娘娘。” 她的精神好些,话也多了:“本宫这次如果能够好转,日后便让你留在太医院。” “谢娘娘。” 我口中道谢,却低眉轻轻冷笑。 大概一刻钟过去,起针,王后觉得舒坦许多,便要我先留在宫中,随时查看病情。 我自然应允了,并将银针留在了王后寝宫,免得下次施针麻烦带来带去。 宫中侍女带我到偏殿坐下休息,上了御酒,点心,水果等。 几位太医还有些放心不下,也过来和我一同坐下,问我施针后王后的反应和病情的起色。 我一一如实答了,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林则士,对自己推举了我感到十分的欣慰。可是我面对他的笑容却心中愧疚。 众太医又听我讲了一番针灸的医理,一晃眼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大家还是兴致勃勃,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而我的嘴巴都快讲得爆裂了。 其实,我身体现在的状况远比嘴巴爆裂要严重得多。现在我口中早已经冒起来一个个的小泡,喉咙烧灼得十分难受,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身体虚弱得全无半分力气,幸好一直坐着也不需要走动。 然而尽管我身体如此不适,我仍然用最大的力量,来保持我若无其事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应付他们的对话。 我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支撑得虽然辛苦,但应该也不用支撑多久了吧? 身边的侍女见我的声音有些发哑,主动拿了一杯润喉茶给递到我的面前:“请兰大夫喝了吧,润润喉。“ 我微笑着看着她,却不知道是否应该伸手去拿,我不是不愿意喝茶,而是我现在的手已经没有半分力量,根本端不起一杯茶水。 我正要开口找一个不要茶水的理由,突然,急促地脚步声带着腾腾的杀气由远而近地响起,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明显是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众人有些惊疑,互相用眼光询问,而我却了然在心的微笑。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我终于不需要再找理由,就可以去接侍女手中的茶水了,然后在我刚一接住的时候,殿门外冲进来一群御林军,吓得我手上的茶杯顺理成章地跌落在了地上。 御林军用手一指我:“抓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十分震惊,入行十数年的太医林则士连话都说不流畅了:“请问,这,这是?” “哼!”御林军并不解释:“你们也都不能离开,一个个都在这里等候发落!” 御林军将我绑起的时候,我已经浑身酸软无力,在外人看来我明显是被吓成这样的,所以我配合着极度惊吓的眼神,任由身体软软地跌坐在地上:“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凭,凭,凭什么抓我?” 御林军一挥手,我作着无比惊吓的样子,被他们提出了偏殿。 林则士在身后大叫:“为什么要抓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要见王后娘娘!” 可惜他自己都很有麻烦,留下的御林军已经将偏殿包围,里面的人,一个也走不出去。 第十七章 受刑 我被扔进了天牢。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天牢,和平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并不一样。实际的天牢比电视上的恐怖多了,到处都弥漫着阴冷和霉臭的气息,经过一排排牢房,可以看到里面囚禁着各式各样不同的人,但是衣着完好,面容整齐的却没有几个,大都是用过大刑后的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唉,看得我好恶心,不知道他们是否也会这样对我? 我很想昏过去算了,可是神智却一直没有丧失,只是身体难受得要命。 御林军将我扔进天牢后就走了,并没有人提审我。 不过这也正常。算算时间,现在**王后大概已经毒发身亡,后宫正是一片混乱。 虽然她是在我针灸后出事,但别人也不能确定就是我干的,所以就算我的嫌疑最大,但所有在场的人,她身边的人,都不能排除嫌疑。现在宫里估计正忙着到处抓人,这个时候自然没有时间来审我。 唉,身体真难受,就算预先服了解药,但由于我是直接从口里吞服的毒液,那点解药还远远不够,所以我还是不可避免地中毒了。只不过这毒性已经小了一些,而且会延迟发作。 但是,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毒死。 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用藏在嘴里那颗药丸来毒杀**王后,那是留给自己自杀用的,免得被抓后受刑不过难受,到时候我只要一咬破那颗药丸,毒液就会流出来,让我舒服的死去。 可是他们让我净手之后,我指甲里的毒药失效了。 大好机会在前,我怎能就此罢手?所以就算如何冒险,我仍然要去做。 所以在给**王后施针前,我就咬破了药丸,然后假装用手摸了摸面,这样的动作很平常,不足于让任何人起疑,有谁会想到我大胆的将毒药藏在自己的口中? 所以我成功的让手指沾上舌上毒液,再用沾上毒液的手摸摸针尖试试有无弯刺,这个时候,毒液就沾上了针尖。 而我一针下去,针尖的毒液已被吸收大半,我再接引气之际,将银针旋转,上下提刺,这会儿只怕针尖上的毒液已经全被**王后身体所吸收。如此一来,就算她之后出事,我这银针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就算怀疑我,也没有确切证据。 当然,我不会太天真,以为这样就能万事大吉,就算找不出确实证据,但只要王后在我手下出事,我也绝对逃不了干系的。 不过没关系呢,说不定我自己也被这毒药给毒死了,那样的话就不用去想那么多了。 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我和王后都是被别人害死的,那样一来,就没有人再去调查什么,也牵扯不到太子头上。 迷迷糊糊中,一瓢冷水泼在头上,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什么,我真的没死?而且浑身上下都有了力气,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和太子逃离成国,落水后昏睡时做的哪个梦。 在哪个梦里,我拥有不会被毒死的特殊体质。 究竟是解药的原因,还是因为我真的不怕毒,而我真的是梦中哪个小孩? 正发呆神游,一声喝斥将我思路打断:“说,你是怎么毒杀**王后的?” 果然死了么?我脸上却做出十二万分地惊讶:“什,什么,王,王后她……” 我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一处看起来并不公开的刑堂中,两边站着的人虽然也是普通衙役打扮,但一个个凶神恶煞,身材粗壮,绝非善类。 而上座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官员,他脸上瘦得骨头突起,一双眼睛却凌厉非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别装了,难道不是你毒杀的么?” “这,这从何说起?草,草,草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您就是借给我胆,我也不,不敢啊,冤枉啊----” 他的声音不高,却格外的冷森:“你给王后针灸过后一个时辰,她就被发现毒发身亡,不是你还会是谁?” 我假装哆哆嗦嗦又及其不甘的喊冤:“大,大人,你可千万要相信草民啊。草民针,针灸之前已经接受过检查,施针之时又,又有许多侍女看着,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给王后下毒呢?” 他冷笑一声:“当真巧了,娘娘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 我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草,草民也不知道啊。” “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的好,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我瞄了瞄旁边一排看起来十分恐怖的刑具,这回是真的害怕了。我就是怕受刑才给自己准备那颗毒药的,一想起用刑就觉得生不如死。 我浑身打了几个寒战:“大,大人,小人皮薄骨脆,只怕一受刑就,就会屈打成招了。大人也不想那样,却让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吧?” 这位大人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想是要将我看穿:“哦?那不妨试试。” 他一拍惊堂木:“来人,大刑伺候!” 旁边的衙役大汉们应了一声,只听得一阵铁链的哗啦声响,一个刑具就拿到了眼前,我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专门用来夹手指的刑具,电视上见过类似的,不过没有眼前这个看起来恐怖。 我一边挣扎着不想让他们把我的手指放进去,一边胡乱大叫:“大人,大人,你这样会屈打成招的啊!” 官员毫不理会:“动刑!” 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传来,我惨叫一声:“啊----我招,我招了!” 天啦,用刑真是残忍,这种疼法,真是恨不得死了算了。 刑具松开,我无力地伏在地上,双手不停颤抖。 “愿意招了?” “大人……你说我是谋害娘娘的人,那我就是吧。不过我先说好了,这可是屈打成招啊。” “混账,再用刑!” “不不不,不用了,不是屈打成招,是真心实意的老实话,老实话……” “那好,你说,到底是怎么毒杀王后的?” “唉,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我预先在银针上放了毒,一刺下去,娘娘就没命了。” 第十八章 被遗忘了 “胡说!银针事先有宫人检查过,之后本官也派人检查过,上面根本没毒!”官员又拍下惊堂木,残忍而阴冷地道:“看来你不想说老实话,给我再用刑!” 我急忙摇手:“别,您千万别啊,大人容草民说完好吗?” “说!” 我咳了两声,润了润喉咙,开始胡编乱造,滔滔不绝:“草民那毒药是无色无味的,寻常人等自然检查不出来。说来您不知道这个毒药的厉害,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一个老头子拿给我的,他说此药其毒无比,要我拿去谋害娘娘。草民一听就很害怕,就不愿意,就要去报官……可是他对我念了几个咒语,我就头脑糊涂,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刚才大人用水泼醒了我,我这才……” “一听就是胡说八道!”官员皱起眉头:“老实招来,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干的?” “唉,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大人。” “用刑!” “啊----啊----我招,我老实招!” 我忍着疼痛,打起精神,又编造另一个故事,也不知道能拖延到几时:“其实让我谋杀娘娘的不是一个老头子,而是一个美女,她长得面若桃花,小嘴红扑扑的……” “死不悔改!上刑!” ……如此这般,不断重复,最后我知道胡说八道也没用,还是免不了要用刑,而且停停用用很难受,还不如干脆一次性的受刑,最好晕过去算了。 于是我下定决心:“大人,草民之所以胡编乱造,就是怕大人你用刑啊,其实草民真的没有谋害娘娘,草民冤枉啊----” 这次果然被狠狠地持续性用刑了。 疼到极致,似乎连神经都爆裂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是什么人,只知道无边无际的痛…… 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没有准备多一颗毒药给自己。 疼得超出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后便真的晕了过去。 然而奇怪的是,第二天没有人再来提审我。 莫非他们是想等我的伤好些了再来用刑么? 不,怎么可能,他们才不会管我死活的,看着自己这血肉模糊的是个指头,就知道他们有多狠了! 我木然的坐在天牢里,等待一切可能将临的事情。 我也一直没有吃饭。不仅仅因为这里的牢饭很难吃。 人的身体太好了对疼痛的敏感度更高,我不想那么痛苦,最好身体越来越差,这样就经不起几下折腾,最好提早死了的好。 可是第三天晚上,牢头拿了一个食盒过来:“有人托我把这饭菜给你,赶快吃了!” 我抓住牢房的木栅栏:“是谁?” 牢头不耐烦地道:“不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吃了就是!” 我迟疑地接过食盒,看见里面居然有一道菜是红烧肉,我吃了一惊。 从成国回大酉之后,我就发现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红烧肉。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做过红饶肉,而太子吃过。可是现在竟然又出来一盘红烧肉,除了我,还有谁会做呢? 难道是……子夜? 既然是自己人的好意,我也不浪费了,终于认真的吃了下去。不过这红烧肉的味道跟我做的还是有些差别,不象是正宗红烧肉,大概是烧的人手艺欠佳。 我吃着吃着,突然在一块红烧肉当中,咬到一个纸条! 我紧张地抬头看了看牢头,发现他并没有注意我,只是在原地不耐烦的踱步,等我吃完。这天牢里关的人都是重要人犯,按规定是不允许外人送饭进来的,能送来的都是靠关系打点了银子,牢头自然也不想让人发现,只一心等我吃完了好立刻拿出去给人交代。 我假装呛到了,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成功把纸条转移到了手里。 等我吃完,牢头就拿着食盒匆匆走了出去。我看看两边无人注意,于是掏出那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切勿认罪,已在营救。 纸条上面的字迹很陌生,不知道是子夜写的还是太子他们写的,可是不管是谁,我心中都一阵温暖。 虽然我也知道事关当今王后娘娘,想要营救谈何容易,但只要他有这样的想法,我已经很高兴很高兴了。 第四天,终于有人提审了我,却不是上次哪个官员,而是另外一个没见过面的老头子大人,大概老人家心肠软些,并没有动不动就用刑,我只一口咬定没有谋害王后,之前的胡说八道都是因为怕用刑所致。 这位老头子大人虽然不滥用刑,但他一张嘴巴很是厉害,十分懂得利用人的心理弱点,几次差点被他问出了马脚,但到底都让我敷衍过去了,他审了我几次后,没审出什么结果,也就把我放在一边,好几天没有理了。 这让我心里有了一丝希望。 可是我错了,老头子大人之后又换了一个主审官,比第一个主审官还心狠手辣,他就像跟我有仇似的,一天时间,我在他手下受了几道大刑,每次都昏死过去后,一次次被冷水浇醒,再次受刑。 我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痛苦到最后,反而麻木的感觉。 总之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看得出来这位大人有些恼羞成怒,看到他发怒时眉头一跳一跳的样子,大概是我唯一的乐趣。 这天我被送到天牢后,不仅一双手血肉模糊,连一双脚的骨头也断了几处。如果不是那张纸条,我真的很想咬舌自尽,在这个天牢里真是生不如死。 而且,我很担心一个问题,他们这样继续折腾下去,迟早会发现我女扮男装的身份。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想挺下去了。 然而这恶狠狠的一天过去之后,又奇怪的恢复了平静,真的再没有人来审过我了。 近段时间天牢里有点热闹,出出进进的人好像比平日多,反而我这里就没有人关心了。 我一直在天牢里呆了一个月,也无人过问。不仅仅没有人再来提审我,也没有人再送食盒过来,我也得不到一点消息,一时间,似乎我已经被所有人遗忘。 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让我心中万般疑惑,不知道外面的状况究竟如何。 直到有一天一位宫中的使官前来,手里拿着一道盖着当今王上鲜红印玺的诏书。我终于苦笑了一下,这大概就是最后处决我的诏令吧。 第十九章 获救 可是那位使官念出来的话,让我完全无法置信。 其实他开始念的几行什么王诏令之类的格式化字眼我并没有认真听,因为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可是后面半截我却如论如何都记得。 他最后念的是:大夫兰尹谋杀王后一事查无实证,无罪释放。 然后牢房当啷一声打开了,我望着敞开的牢门,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放了出去。 衙役大概以为我没有力气走路,干脆上前架住我,把我架了出去。 当我如同梦中一般被架到天牢的门口,一抹明亮的阳光射入眼睛,我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睛,但仍然看见了前面站着几个老熟人。 苏木第一个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哥哥你坏蛋,木木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他这一抓不要紧,痛得我一声冷哼,我手上的伤口比较严重,到现在都没有好。 木木看清楚我的手,终于大哭了起来:“是什么坏蛋敢这样欺负我媳妇……呜呜,别捂我的嘴,讨厌……” 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明亮的光线,看清楚了眼前接我出狱的几个人,子夜,锦龙,苏木,还有铭烟。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就连子夜也不例外的有了一丝笑意,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笑容,但我看到他的眼睛是笑的。 我应该开心,可心中无法掩饰的有一丝失望,太子呢……为什么不见他?是因为还要避嫌吗? 我真的很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锦龙到底是老江湖,看出了我的一丝丝失望,对我嬉皮笑脸的眨了眨眼:“哎,快点走,还有一个人等着见你!” 子夜看见我十分期盼的神态,忍不住偏过头去哼了一声。可是眼看我因为身体虚弱而开始摇摇欲晃的时候,他却第一个抢上来将我背在了背上。 我趴在他肩上,打趣道:“喂,以前不是不肯背我吗?” 他冷声道:“以前你又不是我的雇主。” 我假装明了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 “其实,我以为你早走了呢。” “你又没死,我还有工资拿,干嘛要走?” “啊,原来你是惦记钱,还老乡呢,一点良心都没有!” “哼!” 到了青轩堂,铭烟则象小孩子一样眼睛红红的:“公子,我不方便进去,先走了,春晓院所有人都很惦记你,过两天修养好了来一趟好吗?” 我点点头:“一定会的,告诉她们我很好。” 在青轩堂的内堂,我终于见到了玉书。锦龙说的那个要见我的人,就是他。 可是我的眼神却不在玉书身上,只在他身边那个浑身都包裹在一见大大的黑色外袍下,连面容也看不见的人。 我无须看到他的面容,就已经知道他是谁。 不仅仅是我,连子夜也猜到了他是谁,所以把我在床上放好后,冷冷的啾了他一眼,还是出去了。锦龙自然也知趣,把苏木拖了出去。 玉书对我笑笑,也走了。 房中只剩下两个人,我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殿下……” 黑色的袍子滑落在地,露出一袭紫红长袍,那张清美的面容带着莫名的痛惜,有力的双臂伸出来,欲将我揽入怀中,我却突然往后面缩了一缩:“别,不要……” 清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我低下头:“不要过来,我身上……很臭。” 牢中一个多月,又打又泼水,每天睡地上,到处是老鼠蟑螂,可是一个澡都没洗过,身上伤口散发出来的臭味真的很让人受不了。 先前和子夜他们我倒没觉得什么,可是一见到太子……我就有些在意自己是这么臭的了。我不想让他看到这么臭这么没有形象的我。 他释然,再不容我躲闪,将我抱在怀中:“傻丫头,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香的。” 我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殿下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这不是油嘴滑舌,是真话。” “不信……” “真的。” “……” 没见面的时候觉得有千言万语,见了却傻傻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太子也和我差不多,只是将我抱在怀里,嘴里说的却是一些废话。 不过,这样的怀抱真舒服……好想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正沉浸在说不出来的舒服当中,外面又响起苏木这个死小孩激动的声音:“讨厌,讨厌,不要捉住我,我都看见了,那个人又抱我媳妇,我跟他没完!” 真丢人,我赶紧离开太子的怀抱:“……我还是先洗个澡。” “也好,我来帮你。” 我有点晕,脸上不由得腾一下红了:“殿下……胡说什么呢。” 太子捏了捏我的鼻子:“哎唷,还脸红啊,你这么丑,谁愿意看你。” “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身体这么虚弱,自己能洗吗?” “能!” “好吧,洗好了我帮你擦药。” “真,真的?不要了吧……” “不要不行。” “哦,那好吧。” 洗完澡后,换上干净清香的衣服,乖乖趴在床上,尽管身上伤口很疼,我还是感到了从来没有的舒坦。人啦,原来最幸福的就是最平常的生活,可是不经过一些苦难,我们却感受不到。 太子坐在床边,打开随身带来的一盒药膏:“这是宫廷御用的上等药膏,涂上就不会疼了。“ 他打开盖子,用手指轻轻涂了一层:“把手伸过来。” 我乖乖伸出手,手上暂时结的痂洗澡时被水一泡,就显得皮翻肉裂的,十分恶心,他看了倒吸一口冷气:“你真的……受苦了。” 我笑笑:“还好啦。” 是的,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我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可是他却做在我身边帮我擦药。那样清凉的药膏,那样轻柔的动作,真好,比什么都好。 他却越擦越难过:“知道吗,你真傻。” “哼,就知道说人家不好。”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去冒险?如果不是之后凑巧发生的一些事……我可能真的救不了你。” “啊,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有老天保佑,肯定死不了的。” “还嘴硬,下次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哦。” 太子真是细心,擦完了手又擦脚,那轻轻柔柔的动作,清清凉凉的药膏,都让我很舒服很舒服,舒服得快要睡着了,尽管我努力不睡着,可最后还是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太子已经不在身边。 我坐起身来:“殿下!”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他走了。不过你应该改口,他已经不再是太子了。” 啊?什么?太子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章 登基 刚才说话的人是子夜,我紧紧地盯着他:“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懒得看我:“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我去哪里知道啊?我在天牢里这么久,后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太子被废了吗? 子夜看我着急的样子不象是知道的,这才告诉我:“看来你确实不知道,现在你该称他为王上。” “什,什么?” 王上?我脑袋里转了一百个圈,也硬是想不明白。 实在是太意外太意外太意外了! 我真的想不到,在我入狱的这一个多月当中,大酉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我入狱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所以没有人来提审我,那是因为有人查出了毒杀**王后的乃是她身边一个近身侍女,起因是因为私人恩怨,原来这侍女的父亲是死在王后的阴谋之下,所以一直潜伏在王后身边伺机而动。 当然,这件事有人相信有人不信,有人想找出幕后更大的势力。所以虽然有人认罪,我却一直在天牢里无法放出来。 直到不久后,**王后的长子,十八岁的武成林居然带领羽林军闯入康敬王寝宫中逼宫,康敬王不幸被刺身亡,武成林当场被擒,一时间震惊朝野。 国不可一日无君,尽管有一些大臣激烈反对,怀疑太子与王后之死有关,又怀疑武成林逼宫一事蹊跷,但始终拿不出确切的凭据,无法取信与人,自然也阻挡不住太子武成南以最名正言顺的理由登基。 于是,大酉康敬王十五年,王驾崩,太子成南继位,号成南王。 同时,明德王后之前遭贬的父兄覃正,覃易安官复原职,仍分别就任前职户部尚书,吏部侍郎。另原户部巡官玉书直接提调御史台,任御史大夫,原御史大夫告老还乡。 除此之外,还有羽林军统领因参与武成林逼宫叛乱一事当场被斩首,关于羽林军统领一职朝廷争论很大,最后由一向中立的三朝老臣师庆华的玄孙师慕阳接任。 基本上来说,朝廷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变动并非很大。 而我自这次天牢事件后,虽然无望入太医院,却成为了成南王的心腹。 我修养了即日之后,身体已经渐渐好转,成南王便派人密宣我入宫晋见。 太子自从上次……哦,不,应该叫王上了,唉,有点不习惯。我在心里就叫他武成南吧。 武成南,以前我只是心里讨厌他想骂他的时候才这样叫他,用起来有些生疏,要不……还是成南吧,不不,成南----好肉麻。 他自从上次看过我之后,便再没有来过,我也明白他身为国君,哪能经常出宫来看我,这次能宣我入宫晋见,我已经很开心了,刻意打扮了一下,看着自己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才算满意。 不过心里始终有点忐忑,以前他是落魄太子,可如今他却是一国之君了啊,这个变化如此大,还是让我有点不适应。一路上都在调整自己的心态。 以为他宣召我入宫就是见见面而已,没想到到场的时候,气氛十分严肃,场中居然还有玉书及其他几个并不认识的大臣在。除了玉书,其他人看到我,显然有点意外。 我自然也十分惊讶,认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所以忙低头想要告退,连事先想好的礼也行得不伦不类:“殿下……王上,我……草民……” 看我这副样子,那几位不认识的大臣已经皱起了眉头。王上面前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不知礼仪的人呢? 可是武成南却一点也不介意我慌张失礼的样子,而是带着鼓励笃定的微笑对我道:“过来,坐在我身边。” 其他人不由得左右对望了一眼,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下我这么个冒冒失失的无名小辈。 我尴尬地走过去坐下了,这些可都是大酉的大臣们啊,我一个草民混在里面实在是不恰当。 他却不丝毫不在乎地对各位大臣道:“这位兰尹公子,就是我刚才说的,想要让大家认识的人。” 几位大臣无一例外都惊讶了一下:“就是他?” 我本来还半低着头,这会一听干脆抬起头来坐直了。是我怎么了?听那口气很看不起我么?哼! “没错。虽然他目前尚无一官半职,但以后将与各位一起共事。” 和他们一起共事?看来我要做官了? 好是好事,我可是他心腹啊,他做了国君自然要升我做官才是,不过这也太突然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我心里有点犯嘀咕。 玉书为我和在场各位都做了个介绍。他一抬手对着身边一位严肃正派的长胡须老大臣道:“这位明章大人乃当朝左相,曾为帝师。” 哦,左相,帝师,都是压死人的人物啊,我立刻一礼。他微微点头当是还礼。 玉书又对着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文官模样大臣道:“这位覃正覃大人,户部尚书,王上的外公。” 我又行一礼,他居然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比较和尚,但他明明刚才皱眉皱得比其他人还厉害啊,这回怎么笑得这么快?所以莫名的,这笑容让我觉得有几分假。 再过去,四十岁左右的,是覃易安,武成南的舅舅。赶紧一般,让人看不出深浅。 不过这阵容,看来都是保皇派,武成南的自己人啊。这些人聚在一起大概算是密谈了,难怪他们见了我要吃惊,这种场合一般人是不可能参与的。 待会他们就要讨论朝政,武成南温和的看着我:“你先听着,多熟悉一下朝廷。” 大家一听,自然也明白我是被重点栽培的人员了,表情各异,但也各怀心事。 大概我在他们眼里看来,纯粹是凭空冒出来的,他们心中未免有些疑惑,但各人能混到现在这个职位,自然都是老江湖,在不了解底细之前,也不便对我发表什么言论。 而对于朝政的事我是真的一窍不通,想不谦虚都不行,所以我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坐着,听他们分析讨论朝堂上的各种事情,大概也对朝廷有了一个了解。 依他们说来,当朝势力成三足鼎立,一为为保皇派;二为原**王后后戚左家;三为中立派。 这三股力量势力相当。其实如果**王后不死的话该数左家最强,**王后深得王宠,而左家父子三人个个身居要位。左九铭为当朝右宰相,两个儿子也十分了得,左龙为兵部侍郎,连兵部尚书也经常被他架空;左虎为西北大将军,手握重兵。 他们的职位也并非裙带关系得来。其实反而是**王后沾了左家的光,如果不是左家本来就势力强大,她充其量就是一个宠妃,也不可能成为王后。 只可惜现在左家最厉害的两支力量一个猝死,一个远在边关来不及赶赴紫京,要不然此次谁来登基还说不准。 保皇派代表人物就是我眼前这几位,玉书,覃家,明章。 而中立派代表人物为吏部尚书周辛,师老将军师庆华一家。其实周辛应该算摇摆派,谁强他就亲近谁,但谁也不得罪。师庆华则是真正的中立派,谁的面子也不买。 师老将军一家个个将门虎子,沙场老将,掌握着大酉大半兵权。他对保皇派和左家的人都不怎么买账,所以两家行事都得有个很好的理由才能通过他这一关,而这次他插手五成林逼宫一事,是因为逼宫篡位国法不容,不管是武成林还是武成南,他定然照抓不误。 总之,武成南虽然登基,但目前朝廷形势复杂,他坐在王位,也是风雨飘摇,十分的不稳啊。 第二十一章 密谈 今天大家在这里密谈,说的就是怎样才能安稳目前的局面。他们有几个共识: 首先,决不能让左虎回朝,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留在边关,如若不然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其次,对朝中大臣以安抚为主要手段,暂不进行大的调整。 他们说到最后,覃正突然就提到了一件事:“王上,你已经登基,却还没有王后人选,这件事也应该要加紧才是。” 我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武成南。 他点点头:“那各位爱卿的意见呢。” 我知道每个君王的婚姻都和政治有关,拿到这个台面来说上也很正常,可是心里突然有点怪怪地,难受。 覃正提出了三四个适合对象,一个是覃易安的女儿,一个是师庆华的孙女,还有一个提的是明章的孙女,另外一个是什么候爷家的。 我看他的样子,是有点想让自己的孙女做王后,所以才把明章的孙女也提出来吧。不过明章一点都不领情,直接就把自己和覃正的孙女一起咔掉了,认为师庆华家的孙女师青青最为适合。 玉书和覃易安也一致表示同意。覃正不易觉察地瞪了覃易安一眼,没有说话。 武成南似乎没有看到自己外公的表情:“既然各位爱卿都这么说,那本王就这么定了。” 覃正很明显有些失望,覃易安倒一点事都没有。 如果能够立师青青为后,师庆华一家自然就会偏向太子这边,大酉的的局势将会更加稳定。所以客观的来说,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可是我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难受,连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师青青也讨厌起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章道:“王上请指定一个适合的人选去师家保媒,若是别人家的女儿还好,这个师老将军想来是不肯买谁的帐,而且现在这个时局,他未必愿意搅这趟浑水。所以这个保媒的人选要格外慎重才是。” …… 接下来他们就这件事说了很多,我几乎都听不下去了,似乎每一句话都刺在了我的心里,很痛。 难道我是在……吃醋么? 这个念头跳出来,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我和他只是亲近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绪呢? 我和他不应该是男女之情啊,我一直都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当他是最亲近的亲人不是吗? 摇摇头,努力打消自己这个荒谬的念头。 武成南关心的问:“怎么了?你的脸色有点不好。” 我急忙摇头:“没事。” 玉书看我的眼神却有点……似乎有点了然的样子。他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让人难受的过程终于过去了,各位大臣告辞,我也跟着要退下,武成南却似乎漫不经心的道:“你先留下。” 各位大臣又不由自主一起瞟了我一眼。 房间里就剩下我和他。我离得远远地:“大王还有事?” “过来。” 我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敢走得太近,不仅仅他已经是最尊贵的王,还因为自己的那种疙瘩心理。 他问:“身体好些了吗?” “回王上,已经好多了。” “哦,过来让我看看。” 我又走近两步,尴尬地伸出双只爪子,的确是好了很多,不过还是红红疤疤的结着痂,十分难看,看起来确实名副其实的爪子。 他如同以前很多时候那样,握住了我的手,我却一下子抽了回来。他的手停在空气中,略微惊讶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低头道:“没,没什么。只是王上如今身为国君,怎可以好似以前那样和奴婢太过亲近呢?” “哦?” “再说……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他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一笑:“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原来你是女子啊。”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当我是女人?我心中突然十分窝火,还有些烦躁,也不知道烦躁什么。 他看我神色不好看,便拉了我坐下:“不准拉下脸,我喜欢你笑。” 我朝他做了一个皮笑肉不笑:“如王上所愿。”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听你叫我王上,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的是我好不好?“你当大王都这么多天了,别人天天这样叫你,早应该习惯了吧?” “别人叫并没有什么,只是不习惯你这样叫而已。” 我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是王嘛,我不叫王上叫什么?” 他放下揉太阳穴的手:“好了,不说这个,我留下你,是想问问你对今天的谈话有什么看法?” 我想了想:“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我对朝廷的事还不怎么熟悉,具体的不好说。” “是了,我又忘记了。” 他说:“以后你跟在我身边,要多了解一些。” 我哦了一声,突然有件事不甚明了:“我现在还是一介草民,一官半职都没有,怎么好跟在你身边?” “嗯。但是你没有功名,又曾经卷入上次的王后毒杀案,此时不可太张扬,先让你在玉书手下领份闲职吧。” 我很高兴,在玉书手下做事很好,起码他是了解我的,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有什么麻烦。我也不在乎是闲职,反正我现在什么也不懂。 “只要能跟在大王身边就好。” 说完这句话,才觉得有点别扭。唉,其实以前我从来不觉得这种话有什么,可自从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醋开始,就觉得什么都别别扭扭的了。 没想到他却轻叹了一声,道:“我也是,只要你在身边就好。” 他不由自主再次握住我的手:“在通州的一年半,我就经常在想:以后再不想把你放在离我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你在身边,总是不习惯。” 我没有再抽回手,嘴里却道:“是不习惯没有红烧肉吃吧?” 他想了想:“红饶肉……确实很让人怀念。” 我有点愤愤。就说嘛,我那么一个粗鄙的侍女,除了那道红烧肉做得还算有点水平,其他的也没什么值得想的吧! 他既然还不知死活的地又说:“干脆,你今天下厨给我做道红烧肉?” 我瞪着他,他释然:“是了,你的手还没有好,下不了厨。” 我无言对苍天,我不爽是因为手没好么? 他无视我的愤然模样:“不下厨,你帮我做另外一件事吧。” “什么事?” “去师家保媒。” 我的眉头都快扭成了一个疙瘩,十分的不爽加十分的惊讶:“你叫我去?” “怎么,你不敢去?” “什么不敢,我是……” “敢就行了。你在关键时刻总是巧舌如簧,聪明得紧,就这么定了。” “喂,这样不好吧?我官这么小,师家以为你轻视他们!“ “有道理,那就让玉书和你一同去。” 我有点崩溃了,武成南,我和你有仇啊?干嘛非要派我去干这种事? 第二十二章 拉风的随从 从宫里出来,我就去御史台领了一个从事员的闲职,表面的工作职务暂时跟打杂差不多。 其实以其在玉书这里领个闲职,我更喜欢在青轩堂行诊,越来越喜欢那种医病救人的成就感。 可惜因为我曾牵扯到太后毒杀案中,虽然证实无罪,但名声也不怎么好了,再加上这么久不能开诊,重开也冷清得很,所以干脆关闭了青轩堂,老老实实准备去御史台报到工作了。 我第一天报到的时候,很让人侧目了一把。 本来我不过是一个小小从事,又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新人,并不足于引人注目,可是我身边的两个随从让人不得不侧目。 能跟我身边的通常都是三个人:苏木,锦龙,子夜。如今苏木被我送去了学堂读书,还跟在身边的就是锦龙和子夜了。 我报到的时候,由于不想被人认为很特殊,也不想招人眼光,所以很低调的没有让玉书带我去,只是拿了上任的文书直接去了御史台报到。 由于我是从事,只能算作玉书自己任命的僚属,实在是个小人物,所以一般官儿都懒得理我,只有一个姓曹的小管事过来了。 曹管事拿一双没精打采的鱼泡眼看着我:“兰尹?” 我立刻恭恭敬敬地回道:“是,曹管事。” 他又瞟了瞟我身后的锦龙和子夜:“这两位是?” 我不好意思地说:“这两位是……在下的随从。” 本来在场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但我这一句话立刻成功地让他们停下手上的工作,纷纷往我这边瞟了一眼,瞟得我十分汗颜。 我也知道,一个小小的从事,身边居然带了两个随从,这似乎有点太招摇了。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他们两个就是喜欢跟着,我能怎么办? 本来我一直想着低调,所以不想带他们两个来的。可是子夜从来都是跟着我的,所以就算我说穿了嘴皮他都懒得理我,照跟不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说,这叫职业道德。 子夜也就罢了,锦龙平时也未必就在我身边,这次还非来凑多不可,说是要见识一下御史台这个地方。唉,我寻思着既然子夜非得跟着,多一个锦龙也没什么,就让他们两个来了,结果这一来,我就后悔了。 太招摇了! 其实自从武成南登基,我就想让这两人领一份实职,可是这两人还是死活不干,说破了嘴皮也没有用。 依他们的能力,随便领一个官职都比我厉害,可是锦龙说自己不过是四处漂泊的人,说不定哪天要走,不想做一份太正式的差事。而子夜则对官职薪水根本毫无兴趣,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可以生活的职业就可以了,所以做生不如作熟,就继续作我的保镖了。 这两个家伙要一直跟着我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两个实在太不懂得低调了。现在我的管事在这里问我话,你看我的态度是多么的谦虚恭顺啊,可是他们两个完全不想和我协调一致,反而不约而同大刺刺地站在哪里,连看都不看那曹管事一眼。 曹管事看着他们两个,脸色有点不好:“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两个居然没有一个回话,我使劲朝他们两个丢眼色,锦龙才懒洋洋地回答:“这个与你无关,我们又不拿朝廷俸禄,你可管不着。”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也太没有礼貌了! 再说他管不着你们,可管得着我啊! 眼看着曹管事的脸色变得很不好,我急忙上前赔罪:“失礼失礼,请大人恕罪,他们是乡下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说罢,我又回头看着两人:“我说你们两个还不快点给大人赔礼?” 可怜我这句话说得如此软弱无力,果然这两人并不听我的,一个眼睛看着东方,一个看着西方,就是没有人看我和曹管事。 唉,我也知道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下属,他们的本事都大过我,也都属于来去自由的人,他们要不听我的,我实在是没有一丝办法的。 我只好无奈地再次对曹管事再三赔礼,可是他的面子已经下不来了,眼前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他青着脸开始给我颜色:“你是新人,什么都不懂,那就先把这里打扫一番。” 晕,这可是奴役干的活啊,怎么让我来干?我虽然是个小小从事,可好歹还是个办事员嘛。 心里虽然这样嘀咕,但我还是照着他的吩咐干了。谁让我有这么拉风的两个“随从”呢?我这个倒霉的“主人”只好辛苦点替他们还债了。 我以后还想好好混,可不想把人都得罪光了,就算有玉书罩着,可那也很丢人是不? 我才不是一个要依靠别人特殊照顾的人。 那样的话,我以后还怎么能够成为武成南的有力助手? 接下来我就老老实实打扫卫生,收拾物件。锦龙和子夜这两罪魁祸首居然大刺刺的在一边站着,并没有打算动手帮忙的意思,在别人看来,我更像他们两个的随从。 我累得个半死,爬高爬低的,最后垫起椅子打扫一个大书柜时,书柜太高,我的手伸得老长也够不着,我一边在心里骂着锦龙和子夜,一边努力再努力地踮起脚尖。 “噼啪”一声,不知道是我不小心还是什么原因,书柜上面的一个重重书匣子跌落了下来,朝我头上砸下来,我吓得一闪,脚下的椅子一个不稳,我“哎唷”一声,眼看着不是摔下来,就是被砸死。 其他的三四个人也看到了我这一场凶险,不由得惊呼出声:“不好!” 这时候,两个身影突然有如鬼魅般一闪,我的两个“随从”终于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旁人也许连看都没看清楚,明明还在另外一边好整以暇的两各人怎么就突然到了我的身边? 他们之看到一个突然间定格的画面:锦龙的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往下砸的书匣子,子夜的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我。 好快的动作! 没法子不快,这两人一个以速度为名,一个擅长轻功,两个人动起来的时候,想不快都不行。 整个屋子里正在工作的人再次停下手上的工作,张大着嘴看着我的两个“随从”。 我再次无力地低头。 我的第一次低调上任就这么华丽丽的泡汤了。 第二十三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二天,我是说什么也不让两人再跟着我了。 锦龙倒没什么,反正新鲜也看过了,不跟就不跟。乐得自在逍遥。 可是子夜却认为他是我的保镖,任何时候都没有不跟的道理,所以一定要跟。没办法,最后还是各让一步,子夜跟我去,但只能在门外等我,不能跟进去。 当我一个人走进御史台的大门,心想这回无论如何都要低调些才是。 可惜我的低调计划再次光荣的牺牲了。 我刚踏进门,后脚就进来了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玉书。 大家一见玉书,不管是想攀附一番的,还是内心有些不服的,表面上看起来都毕恭毕敬的,而且有几个很热心的还凑了上去,准备接受长官的工作检查,这些人当中就包括那曹管事。 我本来保持着自己小从事的本分,站在最后面没有凑上前去,没想到玉书居然在重围中点了我的名字:“兰尹,你过来。” 最高行政长官居然记得我小小从事的名字,还让我过去,这在别人眼里那是何等的荣耀啊,一下子我又成为了众人聚焦的目标。 我苦哈哈地站在原地,十分郁闷,“热心”的曹管事立刻催我:“大人叫你呢,快过来!” 我只好走上前去:“大人找在下何事?” 玉书一转身:“你跟我过来。” 我没精打采地跟在玉书身后走了出去,感觉后背上**辣的,不知道是哪些人的目光一起射在我背上,真让人受不了。 到了玉书那里,屁股还没有坐稳,他就说了一句让我很不希望听到的话。 “王上交代的事,兰尹准备什么时候去办?” 我就知道他找我没有什么好事,但还是故作糊涂:“什么事?” “自然是到师家保媒一事。” 一提起这件事,我心里就很不舒服:“其实兰尹自知没有这份本事,还望大人跟王上说一声,请他另派他人。” 玉书自从当上御史大夫后,人看起来也莫名地沉稳了不少:“你我都是王上最信任的人,怎好有负王上的厚望呢?” 我摊开双手:“可是我官位低微,又不熟悉朝堂,实在不明白王上为什么要让我去办这么重要的事,万一办砸了怎么办?” 玉书道:“你道王上没有想过这一层么?只是眼前却再无其他合适人选了。” 我听了他这话倒有些奇怪:“我看明相大人和两位覃大人都挺适合的啊。” “你有所不知。明相和师老将军早年有些私怨,虽然并不算十分严重,但两家向来也互不来往。而覃家,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他们更想自己家里再出一位王后。” 覃家的意思我之前也看出来一些,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的确不妥,但还真没想到明章和师家的还有层私怨。我点头道:“看来这件事的确只有大人你去还比较适合,至于我去不去其实无所谓……” 之前为武成南做任何事我都没有想过要退缩,唯有这件事,我明明确确的知道自己并不想去的。 玉书道:“王上既然要你我一同前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再说你的聪明才智我也领教过,有你与我一同前去,我心里也多了几份把握。” 玉书见我低头不言,突然话题一转:“你可知道,武成林已经成功逃狱?” 我一惊:“什么?” 武成林怎么可能从大狱中逃脱?只怕这中间大有蹊跷。而且他这一逃脱,武成南的王位将会更加不稳定啊。 “没错,他的确逃脱了,而且正逃往西北大将军处。”玉书点头,脸上有着深深地忧虑:“而南方的少阳候最近也和左家来往甚密,大有蠢蠢欲动之势,到时候如果南北呼应,同时叛乱,王上的境地……此时正是最需要师家的时候啊。“ 我听了玉书这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一般。 之前我虽然也觉得朝堂并不安稳,但心里总觉得武成南继位已成事实,所以并没有想到过有如此严重。如今听玉书这样一说,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中国的历史,额头上不由泌出阵阵细汗。 在中国的古代,登上王位没几天又被拽下来杀害的例子数不胜数,我怎么能以为登位就意味着定局呢?武成南手中的力量并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我怎能磨磨蹭蹭,不愿意去替他争取师家呢? 想到这里,我心底的不舒服已经被浓浓的危机感所代替,我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玉书:“兰尹愿意听从大人吩咐,一同前去师家,但请大人给多我三天时间,让在下作些准备。” 玉书并没有要我解释准备什么,似乎他已经很相信我:“好,所谓有备无患,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在武成南最落魄最危险的时候,是我们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路九生一死的走了过来,所以在我们的眼中,当然对彼此不需要再怀疑。 无疑,我们都是成南王最可信任的人。 子夜看着我蹬蹬蹬走出大门,有些奇怪:“这么快?” 我跳上马车:“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想了想:“你今天不要骑马,和我一同坐轿好么?” 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也跟着上了马车,坐在我的身边。 这是我们两个第二次一起坐在马车中,第一次是上次我入宫毒杀**王后。 我转过身子,让自己正面对着他:“子夜,看着我。” 他乌黑如夜,深远无边的眸子对着我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我的说话。 我对上他的眼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你问。” “你以后……还会走吗?” 深黑的眸子没有一丝的犹豫:“不会。” “为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虽然他没有给我理由,但他的眼睛告诉我,他说的是真话。 好,我信他,只要是真的就够了,为什么一定要理由呢?我自己做很多事,又何尝有明确的理由? “好吧,不需要理由,我信你。”我仍然对着他的眼眸,缓缓说道:“你也知道大酉目前的局势十分不稳,我需要你更多的帮助,不仅仅是我的保镖,还要是我最重要的左肩右臂,你可愿意?” 我十分期待地望着他。 自从我入宫险些丧命一事后,我和他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很近很近,虽然他不曾参与到我所有的重要事情当中,但我知道他是可以相信的那个人。 他是最清楚我底细的人,是我在这个时空唯一真正的同乡。 他是自己人。 所以我需要他的力量。 第二十四章 夜探师家 子夜却转过头去:“大酉的局势怎样,跟我没有关系。” 我失望地低下头。 是的,我一早就应该知道,这个时空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不管成国还是大酉,他都只是一个局外人,又怎么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国家去卖力呢? 可是他顿了顿,又说:“可是,只要是你愿意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这小子!真会让人急! 我喜得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猛摇:“子夜你可真好,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他看着我,居然笑了一笑:“瞧你这小样!’ 啊!发现新大陆! 子夜居然也会笑,也会开玩笑哦! 这一夜,夜色正浓,师老将军府上的屋顶,一个人影鬼魅般忽隐忽现。 人影的背上似乎还驮着什么东西,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不多时,他停在一处,放下背上的东西,那东西却站起来,原来也是一个人,那略微有些低哑但却十分动听富有磁性的声音极为小声地道:“就是这里?” 先前那人答道:“没错。”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我和子夜了。 这两天我派人收买了师家的两个下人,从他们哪里得知,最近一直称病不上朝的左家,却来找过师老将军几次,这让我嗅出一股很不好的味道来。 左家必然是想破坏我们拉拢师家的行为! 所以我决定来个夜探师家,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我们脚下这个地方就是事先已经打探好的,师老将军的书房,据说前几次他会见左家的人时,都是在这里谈话的。希望今夜能凑巧碰上他们的再次谈话。 这个时候刚入夜没多久,师老将军按照常规应该正在沐浴泡足,他早些年在沙场出生入死,身上自然不少暗伤,如今年岁大了便容易发作,所以每晚必定要先进行药浴,否则便睡不好觉。 而我们正是趁这个时候先来做好准备。 子夜在靠近书房墙壁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块瓦片,我拿出一个东西,只见长长的细绳两端各有一个竹筒。 我把线一端的竹筒慢慢靠着墙壁放下去,让竹筒隐藏在一个花瓶后面,只看得到这根细绳。但一般人应该不会注意房角多了一根绳子,何况还是夜间,这个时代又没有电灯,油灯和蜡烛的光线是很暗的,更加不可能注意屋角这么细小的绳子。 我放好了,把瓦片复位,只留了竹筒的一端在手里,对着子夜笑笑:“知道这个是什么吧?” 他以前也是活在高科技时代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还有些不屑地说:“小孩子的玩意。” 呵呵,的确算是小孩子的玩意,只是一个自制的简易传话筒而已,上辈子的时候,小孩子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不过在这个是时代,这种东西可是很先进的哦。 不多时,下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我立刻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爹,您接连送信让我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一个略显苍老但依然雄厚的声音道:“是有大事,所以信中不便明书,免得有什么差池让人看了去。” 我想这两人必定是师庆华老将军和他儿子,不过他有三个儿子,却不知道这位是哪个儿子。 我来本来是想听听他和左家人的谈话,没想到左家人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他们父子两的谈话。这倒是件好事,他们父子只见的对话更能看出他们真正的心声。 看来今晚收获不错。 于是我继续聚精会神的听下去。 只听师老将军道:“我得到确切消息,成南王欲着人来我师家保媒,立青青为王后。” 他儿子惊喜的声音:“当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师老将军哼了一声:“什么好事!无非是为了拉拢我师家而已。他新近登基,时局不稳,想要仰仗我们师家的力量。” “如果青青能成为王后,也无不可啊。” “本来为国效力,也是我师家的本分。只是成南王并非正常登基,这其中还有许多蹊跷。我得到一些消息,说成南王就是毒杀王后,谋杀先王,栽赃王子武成林的幕后黑手!” “这……消息可确切?” “自然不可全信。但他突然在新立太子之前归朝,接着王后王上便先继暴亡,成林王子被打入天牢,这些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一直都在想,难道这一切真的就那么凑巧?” “爹您的意思是?” “如今成林王子已逃出紫京,只怕西北将军哪里也会有所行动,假如他们真能证明成南王弑母杀父,谋害手足,便是罪恶滔天,世人不齿,也不配做我大酉的国君!我师家一辈子为国尽忠,我师家的女儿又怎能嫁给这种人为王后?” “那爹爹是准备拒绝成南王了?” “没错,师家可以不要王后的荣耀,也绝不能失去世代的名声!哪怕只是一丝的可能,也不行.!” “爹,我却不这么认为。成南王本就是我大酉名正言顺的太子,且文韬武略无不精通,德行也素有美名,如果不是**王后,他继承王位可谓在正常不过。的确自他归朝后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但这未必就是他的所为,我看倒是成林王子他们情急之下促成的这些事。” “胡说,难道王后被毒杀也是他们自己干的?” “这大概只是个巧合,不是说是侍女因为私怨而为的吗?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成南王所为?而成林王子带领御林军持剑逼宫,却是我师家亲自所见!” “那未必就不能是成南王所设计!” “爹!” “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就算成南王没有弑母杀父,我师家也不愿意冒这个险!我让你回来,只是想让你想个办法,怎样才能婉拒王上,而又不至于得罪。” “……是,孩儿谨遵父命。” 我听到这里,心中一片冰凉,原来师老将军已经下定决心暂时保持中立旁观,不让师家女儿入宫为后,那武成南该怎么办? 他需要的是师家的倾力相助,而不是中立。 第二十五章 师彦 我回到家里,彻夜不能眠。 昨晚师家两父子商议好,决定让师青青以体弱有劫为由,入寺带发修行一年。 在她带发修行的一年中,自然是不能提及婚嫁的,可是一年后,只怕武成南已经……不堪设想。 不,师家的力量,一定要争取到! 我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想到一个可能的突破口,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不由得一阵睡意袭来,极度疲惫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睡眠严重不足的熊猫眼,来到了春晓院。 云娘和铭烟久不见我,,这会见我过来,十分高兴。 云娘一个劲的直说春晓院的生意怎么怎么的好,说得都合不拢嘴了。她自然是高兴的,现在春晓院的老板虽然不是她,但她每月拿的提成都比她以前一年的盈利多,而春晓院的姑娘无论美丑,个个日子都过得不错。 铭烟则只是在旁低笑不言,她的性子可不比云娘,不是那爱唠叨的主。 照例,我还是去晨雪处,这小妮子一听说我来了,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丫跑了出来,也不管这么多人看着,眼睛红红的对我又打又骂:“公子还知道来啊?晨雪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春晓院是什么旮旯了!你被关入大牢,害得人家多担心知道吗?你好了也不来看一眼,你当我们都是死人啊?” 这小妮子的脾气还是这样,在我面前没点礼数,我可是这里的老板啊,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啊? 不过我知道她是因为关心我才这样的,唉,小妮子人挺好,我准备再过两年让她从良,好好找个人家嫁了才是。 和晨雪好好说了回话,饮酒听歌,表面看来无限风流,可内心却十分焦急。 其实这次来春晓院,是为等一个人,只是这回我并没有把握他一定会来,所以也只能就这样干等着。 等了大概有两个时辰,连我自己都快失望了的时候,终于有人拿着我早上送出去的特制玉牌来了。 我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气得晨雪嘴巴翘得老高,说我根本不是来看她的,每次来她这里都是为了等人。 我顾不得晨雪的埋怨,急忙迎了出去。 来人三四十岁,身材高大,身上一股威武之气,一看就是武将出身。 我上前深深一礼:“在下御史台从事兰尹,奉玉书大人之命在此等候将军,多谢将军今日能够前来。” 来人有些狐疑地看着我:“哦,玉大人没来吗?” 我忙陪笑道:“玉大人身为朝堂要员,他的一举一动必会引人注目,将军也不希望此事为众人所知对吧?” 他点点头:“话是不错,只是你说的话能够代表玉大人吗?” 我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玉大人有书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来人看完,这才落座哈哈一笑:“玉大人所想极为周到。” 我们客气了几句,就直奔主题:“将军可知今日约你前来,所为何事?” “本将军不知。” “那兰尹就直言相告,此次乃是为了将军您女儿的终生大事。” 来人正是师青青之父,师庆华的二儿子,也是昨晚和师庆华谈话之人----他的名字叫师彦。 我昨晚左思右想,觉得师彦跟师庆华的对话当中,已经透露出他其实是很赞成自己女儿去当王后的,只不过师老将军乃一家之主,他既然已经如此决定,师彦也无可奈何罢了。 所以我决定约见师彦,对他进行突破。只有师家内部人和我相呼应,此事才可能力挽狂澜。 不过我自知职位低微,不足于请得动师彦,所以让玉书以他的名义来约见师彦,果然他真的来赴约了。 其实师彦既然来了,心里也应该大约猜到了所为何事。玉书乃是成南王的亲信,朝中谁人不知?这个时候私下会见,不是为了师青青的事,又能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这么直接的跟他说了,他也并不惊奇,只是道:“还请兰从事仔细说来。” “我想将军必有所耳闻。成南王仰慕师家千金已久,意欲结为千年之好,立令千金为大酉王后,一国之母,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师彦显得有些为难的样子:“这……小女体弱多难,已经听从高僧的指点,要入寺清修一载,所以……” 我笑了笑,打断他的话:“兰尹已知师老将军是断然不愿意的。但玉大人想知道的是将军您的意思,而不是师家的决定。” 他有些意外我居然知道师庆华的态度,但一惊之后反而释然了,既然我们都知道了,他也不用再委婉的掩饰什么,干脆直话直说了,只是有些无奈:“那么本将军就实话实说,小女若能成为大酉王后,自然是师家的荣幸,我岂有不愿之理?只是家父……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本将军如今也是父命难违。” 我虽然一直知道他和师庆华的意见不同,但如今听他亲口在我面前这样说出来,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依我看来,只要将军你愿意,师老将军哪儿,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哦,此话怎讲?” 我低声将自己想好的计划说出,师彦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但仍然有些担心:“此计虽好,但只怕家父哪里……” “将军请勿担心,据我所知,您的千金乃是师家三代唯一的女儿,十分得师老将军的喜爱,所以我相信他老人家是不会不顾忌自己孙女的安危的。” “家父宠爱小女是没错,只是万一家父他日知道我这般欺瞒于他……” “哎,将军何必担心这个。首先此事肯定不会让师老将军知道。就算日后万一真知道了他也不会怪您的。您想想,他现在只是担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而已。但若他日后眼见成南王成为一代明君,而令千金为大酉国母,荣极一时,千古留名,师老将军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我又鼓动游说了师彦一番,他这才下定决心。 “……如此,本将军便尽力而为,成败如何,便看青青的命数是否有国母之福了。” 第二十六章 大婚 一月后,成南王大婚,迎娶师家千金师青青。 原本**王后和康敬王暴亡不过两月,国丧未过,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举行大婚的。然而近日天象异变,国师卜得一卦,谓大酉王后王上双双暴亡,国中必有大祸,须得武成南大婚冲喜。 而师青青原本因为体弱要去寺庙带发修行,可惜人一住进寺庙,更一病不起。有高僧相告:师青青乃国母之仪,如今年已十七,尚未沾得龙气,是以一病不起。师老将军大急,终于同意了将宝贝孙女师青青嫁给成南王, 如此,两家各取所需,大婚得以顺利举行。 成南王大婚当日,举国同庆,隆重非常。 听说武成南登基时太过仓促,所以登基仪式也只是草草完成,难免让朝臣有轻看之心,如今这大婚的隆重,总算压得住场了。 那一日,我站在最远处,看着那长长的迎亲队伍,一排排的五彩宝莲伞从面前走过,明艳的色彩刺伤了我的眼睛:长长的乐号声响彻云霄,一声声震痛了我的耳膜。 这是我一手促成的婚礼,却毫无得意之感,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自从师家同意婚事后,我的心情就变得异常低落,平日也尽量躲避着武成南。而大婚前这几日,我更是称病在家,连他一面也不想见到。 然而大婚这一日,我却不得不到。 武成南站在那里,挺拔修长的身上穿着隐现金丝龙纹的大红长袍,显得格外的喜庆,只是他清美的面容上那抹淡淡的微笑,在今日浓浓的喜庆气氛中,显得稍嫌淡然了。 乐仪队缓缓而行,十二抬的金顶八角大红宫轿终于停在宫门前,师青青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轿门,只见她红袍凤冠,华贵无比,在众多侍女的簇拥下,她轻移莲步,凤冠上垂下了的流苏摇曳不停,流苏下的面容是如此的明艳动人。 我看见武成南缓步上前,将手伸向了他的王后新娘。 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无比熟悉的手,曾经多少次和我相握的手,如今握着师青青那白皙嫩滑的纤纤玉手。 我看着他们并肩前行,就算心里多么难受,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起是如此的般配,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他们都是那样的出众,他们站在一起,便如一对天作之合的壁人…… 正是这一刻,我的心突然痛得无法自己。 我终于第一次明确的知道,我多么想此刻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无论我否认过多少次,此刻我却清晰而痛楚的明白,原来我已经爱上了他。 其实早就应该明白,我一心一意的为了他,愿意为他作任何事,愿意和他同生共死,只要在他的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他对我一笑,或者握一下我的手,那就是我幸福的时候。 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可是,就算早就明白了又如何呢? 师青青才是他最应该娶的人。师家的兵力,她的美丽,注定她才是一个最适合的王后。 而我,我算什么呢? 毫无身家,姿容平常的我,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如果作为一个亲信还算有点价值,如果想要做他身边的女人……那无异于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左右的人都在笑,因为这喜庆的日子。我也在笑,因为对自己的嘲笑。 痛,真的好痛。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这样痛。 我很想哭,可是在这一刻我只能笑。 身边伸出一双手,稳稳地扶在了我无力的身躯,子夜深黑的眼眸里有一丝担心:“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面色苍白得如此可怕,仍然带着机械的笑容,很想告诉子夜我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我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喉咙,似乎哑了。 子夜说:“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去吧。” 我摇头。不,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是他政权开始稳定的一天,是个好日子,我一定要站在这里看着,我是他的亲信,他一定也希望我看着,见证着这一切对吗? 即便我是如此难受,但我不想让他心里有一丝丝的失望。 他并不爱她,这只是政治婚姻对吗。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是,他爱我吗?不,不,我不敢想这个问题,因为那是多么的可笑。 虽然我们只见如此亲近,但我无法忘记,他曾经说过他经常都会忘记我是一个女子。 我只是他的亲信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新娘已经迎入中宫凤仪殿,朝臣仍在庆贺,丰富的喜筵,美酒佳肴,丝竹声声,美女鱼贯穿梭在筵席间,已经分不出哪些是侍女,哪些是庭前献艺的舞馆。 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坐在最下首的位置,离首席的主位很远很远,远得看不清武成南的面容。 一杯杯地饮酒,分不清这酒是甜的还是辣的,我只知道自己的心是疼的,是苦的,所以我想要喝酒,想要让自己醉。 子夜想要阻止我如此的狂饮,然而被我一手推开了。 不知道多少酒下肚,我终于觉得眼前一片叠影,看不清谁是谁,也听不清谁在说话。 我终于浑身无力地伏倒在桌上。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个人过来扶起了我,我看着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似乎是武成南,似乎又不是,然而我却毫不犹豫地软软伏在了他的怀里,口中喃喃道:“殿下……” 不管他是不是,我此刻都只当他是。 不,我想他是真的。因为他的怀抱是如此舒服,就象以前的太子殿下怀抱着我那样。 我已经忘记了今日是他的大婚,也忘记了他怎么会来到我的面前,我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伏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将我带走。 后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一直就在我身边,曾经他似乎想要离去,却被我紧紧抓住了衣襟。 就算我醉了,就算我头脑如此不清晰,但我还是知道害怕,害怕他离去便再也不回回来。 “不,不要走。” 他的声音似近似远地响着:“你醉了。” 我抓住他的衣襟,努力坐起身子,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似是而非的面容,努力地凑近,浓浓的酒气喷在他的面上:“你看,我没有醉……没醉。” 他看着我,不动,也不语言。 我的眼中终于忍不住有泪水打转:“不要走……好么。” 他终于主动抱住了我,紧紧拥我入怀,在我耳边低低道:“好,不走。” 我隐约记得自己闹腾了很久,但他一直都在我身边,这让我感到安心,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去了。 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发现我睡在自己的床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明明记得昨晚是他拥着我入眠的,那种感觉是那么真实……可是他昨日大婚,洞房花烛,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 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又隐隐地疼。 第二十七章 赏赐 没精打采地梳洗完毕,一出去就碰到子夜。 他说:“宫里一早就有人过来传召,让你立刻进宫见驾。” 哦,这么早?难得啊,新婚第一日都不休息,还能这么勤政。 我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和子夜一起出去了。 坐在马车中,看着子夜骑马的身影,突然想到:昨晚喜筵的时候子夜一直在我身边,送我回来的人应该是他吧,那么我醉了后那个一直抱着的人……也许不是梦,是我把子夜错认成了武成南…… 想到这里,心里大窘,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幸好现在我在车内,不会被他看到。 如果真是认错人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面对他啊? 丢死人了! 不过他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异常啊。也许真的是做梦?唉,不管是什么,总之我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真的认错人了,我也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多时,马车到了宫门前,我跳下马车,有点不敢正面看子夜,三步并作两步地匆匆进去了:“你在这里等我。” 让我十分诧异的是,武成南在书房召见了我,而且召见的只有我一个人。 他屏退左右后,立刻过来拉我的手:“你还好吗?” 我触电般急忙抽出手,退到一边,有点尴尬:“王上召我何事?” 这种动作以前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如今我已经明了自己对他的心思……而且他还是刚刚大婚的人,这种亲昵的动作让我怎么能坦然接受呢? 他看到我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有些意外:“我看见你昨晚喝醉了,现在舒服了些么?” 我咳嗽了一声:“没什么不舒服的。” “你最近都在生病,要注意身体。” 我嘴里说出来的话自己听着都有点酸溜溜的:“难得王上新婚之际还如此关心微臣,微臣惶恐。” 他见我这说话呀国难,笑道:“你在生我的气?” 我一惊,难道他已经看出我对他的心思?想到这里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热:“微臣怎敢生王上的气?”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我似笑非笑:“还说没有,一口一个王上微臣的,莫不是嫌我给的官儿太小,在席上位次太低没面子?” 啊?他指的是这个呀。我才不是呢:“没有的事。你是王上嘛,我也的确是臣下,这样称呼有什么不对?” “你平日里可没有什么规矩,总是在本王面前直称你我。” 他这话倒是说得对,我一拿他当自己人,就容易忘记礼数,不过这种时候好想也挺多的,他以前也不怎么说我。 他,清美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以后在没人的时候,不准这么客气。” 面对着他这样的笑容,我刚才的不快和伶俐都跑到爪哇国去了,一时变得傻傻呆呆地:“哦。” “来,让你看一样东西。” 他再次拉起我的手,这一回我没有拒绝,任由他拉了我过去,然后看着他拿起一串珠珠坠坠还带着些金属的东西,细心地往我手上戴。原来是个十分特别的手链,有点象穿越前见过的那种连着戒指的手链,不过款式并没有那么精细花俏,比较中性,但也十分大方好看,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老神迷气息。 他清涟的眸子里透出由衷的赞叹:“嗯,好看,喜欢么?” 我点了点头:“嗯。” 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送东西给我。 其实无论他送什么我都会喜欢。 他似乎很满意:“它叫碧血,取避邪的谐音,据说可以避邪去灾。” 避邪不避邪我是不知道,不过戴在手上的触感很好,清清凉凉地十分舒服。 我一动,手链上的珠坠相碰,便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清越,比玉珠落盘的声音还要清脆悦耳。 这动听的声音让我十分惊喜:“这声音真好听!” 他笑道:“你保媒有功,我暂时却不能提升你的官职,便送这件东西给你,你喜欢就好。” 哦,原来只是因为这件事而作的赏赐。 满腔的喜悦突然冷了下了。他这么一说,我全部的好心情就像被秋风扫落叶一般,无影无踪了。 我甚至有种想扯下链子扔掉的冲动。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宫人道:“见过王后娘娘。” 王后?她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武成南似乎也有点意外,但他还是迎了出去。 白皙如玉的手腕,修长纤柔的手指,就那样放在武成南的掌心。明媚的双眼似有春光盈盈,面上透着桃花般的淡淡绯红,连声音也透着娇羞甜蜜:“王上,臣妾来给你送人参汤,你这么辛苦,要多补补身体。” 我实在看不得他们这副新婚甜蜜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又一阵酸楚,便恶恶的想:洞房花烛夜刚过呢,就要补身体,莫非是他体力不济,不能人事? 师青青似乎突然才看到我:“咦,王上这里有人?” 我十二万分的不愿意给她下跪,却不得不跪:“微臣见过王后娘娘。” 我的手一动,手链再次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吸引了师青青的目光,却她到底是王后,在臣子面前仪态要紧,也不好随便问一个下臣手上的事物是什么东西。 她只是十分识大体的道:“王上既有事,臣妾先行告退。” 武成南送她出去:“好。” 她临走又吩咐道:“王上可要好好喝汤,那是臣妾亲自熬的呢。” 我心里狠狠鄙视着:真肉麻,真恶心,就一分钟也分不开么? 鄙视完了,心底却一阵悲哀。 其实我有什么资格鄙视人家呢?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新婚燕尔的亲热点又有什么不对呢? 我这样鄙视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心里难受,所以才变得这么狭隘的吧。我该鄙视自己才对。 唉,以后见到他们的日子还很多,难道我都要这样吗? 不,我很不喜欢这样。 我不是个出众的女子,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自尊,我不想因此而变得如此狭隘恶意,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只剩下自哀自怨。 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以后要如何是好。 最好还是少点见面吧,至少这样我不会那么难过。 所以等武成南折回,我也匆匆告退,他却道:“你怎么能走,大家还在那边等着,有要事相商。” 啊?还有人等着? 原来他已经传召了几位亲信大臣一起商谈,不知道为什么却在书房先见了我,莫非就因为想送这个手链慰劳一下我? 我苦笑了一下,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我是个亲信? 摇摇头,好了,不去想这些事了。他新婚第一天便召来所有亲信,必定有重要的事情,大酉时局如此不稳,我怎么总是只记得小儿女情怀呢? 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才是。 第二十八章 心绞痛? 大家齐集一堂,我才知道,南方的少阳候和左虎已经反了。而左家父子称病多日未上朝,其实他们在左虎起兵时已经潜逃, 这个消息在两天前已经快马加鞭传到了武成南的手上,可是他却硬生生地压了两日,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大婚过后。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师家的人死心塌地的为他而战。 师家父子爷孙五人,个个都是将才,兵分两路分别迎战少阳候和左虎,暂时还可以应付。 问题是如此一来紫京的兵力便十分空虚,左家和**王后的势力根基不可低估,为防有变,武成南决定趁此机会将他们在紫京的力量一一拔除。 由于此事需要迅速而保密,所以他决定进行秘密抓捕,力求在那些人得到风声之前一网打尽。 而我,居然就成了负责秘密逮捕的头领。 当武成南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立刻引来了无数质疑。 覃家父子很干脆地反对:“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为好吧。“ 连明章也摇头道:“兰尹年数尚轻,又不熟悉朝廷,王上请三思。” 武成南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会把龙吟交给她,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大家的反应似乎都有点大:“龙吟?” 武成南沉着点头:“是的,龙吟。” 听到龙吟这两个字后,其他人都不同程度地流露出或者欣然,或者惊讶的表情。 明章欣然之余又有些担心:“王上得到了先王的信物,这自然是件好事。但龙吟从来只为君王一人所用,你现在这样安排会不会……” 武成南道:“事情紧急,凡事皆可权宜。” 他这样一说,大家便不再反对,唯有覃正十分不甘,忍不住指着我道:“王上怎么能将龙吟交给他一个小小的从事指挥?” 武成南再次果断地道:“他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覃正见他这么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很明显他实在不爽,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我当时并不知道龙吟是什么。后来才明白了,龙吟,是一支神迷强大的力量。而且它直属大酉国君,除了国君,没有人清楚这支神迷力量所在,除了国君历代相传的信物,任何人也无法命令他们。 能够代替国君掌控这支力量的人,无疑便成为了国君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亲信。所以覃正自然不甘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这么一个来历不甚明了的小人物。 不过龙吟这件事倒是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武成南是名正言顺的登基。 师家曾经怀疑过康敬王被武成林刺杀的事,当时连我也忍不住有些怀疑,大概别人也在怀疑吧。 可是从武成南拥有指挥龙吟的信物这件事来看,便可以证明的确是武成林刺杀了康敬王,要不然康敬王怎么会把龙吟的信物交给武成南呢? 当所有的人都走后,作为要接受龙吟指挥权的我自然留了下来 武成南向我解释了龙吟是什么后,我十分忐忑:“龙吟只听君王一人的命令,要我接管,能行吗?” 他说:“的确是不行。” 我十分意外地看着他:“那你刚才为什么又那样说?”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让人万分吃惊的一句话:“其实,我根本没有得到龙吟的信物。你自然也不可能接管龙吟。” 我睁大了眼睛:“啊?” 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但是我要让他们都认为我的确得到了龙吟的信物。南北两处兵反,紫京人心不稳,我需要更多的朝臣相信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可是我却有些惶然:“那么我一个人要怎么进行秘密抓捕左家留下的力量呢?” 他拍拍我:“不用担心,我当日交给玉书的哪些暗藏力量都会交给你,再加上你的毒药,相信你们的力量也已经足够。” 我想起张昆他们这伙人,倒是都有些本事,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只是这件事需要高度保密,切不能让外人知道我手下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龙吟。 我身担如此重任,自然不敢怠慢,于是急急告退:“那我先去作好准备。” 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先不要走。” 我本来已经起身,被他这样突然一用力,整个人便跌在了他怀里,我急忙想爬起来,他却顺势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挣扎了几下,他却低低道:“不要动。” 我好不尴尬,浑身都有些僵直:“你,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他抱着我,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声音里透着说不出来的疲倦:“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好么。” 晕,抱着人家叫休息么? 不过他声音里透出来的那种深深疲倦,让我的心变得很软很软,再也无法拒绝他的怀抱。 他的头在我耳边摩挲了一下,嘴里喃喃道:“尹兰。” “嗯……我现在叫兰尹。” “兰尹。“ “嗯。” 然后再没有什么语言,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抱着。 我闭上眼睛,决定忘了所有的烦恼,忘了他已经大婚,忘了他的那如花的王后。 在这一刻,我只想这么好好地依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如此真实的存在,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亲信也罢,什么也罢,无所谓了。 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整个人正迷失间,门口传来一声惊叫:“王上,请……啊!” 我一惊,立刻清醒过来,猛力推开武成南,他猝不及防,差点被我推到在地上。 来人却是宫中一名侍女,她看着我们,战战兢兢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站在哪里直发抖。 武成南怒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侍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奴婢该死!奴婢有,有通报,可是……” “放肆!” “奴婢是,是想请王上……该,该喝药了……” 武成南喝道:“我又没病,喝什么药!” 侍女惊恐地抬头:“王上,您忘了?昨夜您彻夜未眠,一直心绞痛……” 武成南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哦,是要喝药,本王知道了。” 侍女连忙道:“那,奴婢告退。” “慢着。” “王上,您……还有何吩咐?” 武成南的眼神莫名的冷,l冷得让人有点害怕:“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害怕道:“奴,奴婢石兰。” “哦,石兰…成南看了我一眼,眼神变得柔和了,挥挥手道:“好吧,你先退下。” 侍女如获大赦,立刻快步退出。 她一走,我就心焦地抓住他的衣袖,急急道:“什么,你有心绞痛的病?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可厉害么?” 第二十九章 蛊惑的舌尖 武成南却完全不当回事:“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太累了些。” 我自然不信,抓过他的手腕,搭上腕脉----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可是……奇怪了,脉象很正常啊。 我十分疑惑,如果没事,侍女为什么会那样说?因为心绞痛而彻夜未眠,这样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脉象中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我不信地反复又把了把脉,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还是没有什么结果,最后说:“把你的舌头伸出来。” 他有点意外:“咳咳,你要……” 我不知道他在乱想什么,义正词严地说:“我要看你的舌象,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哦了一声:“不用看了,我真的没事。” “不行,一定要看!” “不看好么?” “不好!” 我着急他的病,一时也顾不上礼仪,伸出双手扶正他的脸:“快点伸出来!” 他无可奈何:“好吧。” 当那淡红柔韧的舌头从弧线分明的嘴唇里慢慢伸出来,真是说不出来的蛊惑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舔一舔。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自己都听见咚咚咚咚的急促声音。 该死的!我努力压下不健康的想法,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舌象,奇怪,也没有问题。 我放下双手,觉得手上火辣辣地发热。 “怎么,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没有……” 他这会也不再留我:“本来就没事。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先回去吧。” 我起身告退,一路恍恍惚惚地走出王宫,满脑子都是他伸出舌头那蛊惑迷人的样子。 不不,不能再想他伸舌头的样子了。 我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是他的病重要还是好色心重要? 对,只能想他的病。 这件事真的很让人费解。 如果他真的有心绞痛,为什么他要隐瞒我呢?为什么我也把不出脉来?莫非他得的并非心绞痛,而是其他的什么怪病? 但假如……他真的没有病………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想起那个侍女的话,突然心中一动。 昨晚因为心绞痛而彻夜未眠……昨晚就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彻夜未眠,心绞痛发作,那就是说明昨晚他没有和师青青圆房? 他如果是骗人,莫非是因为不想洞房花烛……算了,大概这时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吧。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骗人,想不想洞房花烛,昨夜他确实没有和师青青圆房对不对?难怪师青青一大早的要给他熬参汤,原来是担心他的病。 这样一想,一直难受的心突然舒服了许多。 这样想着,我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手上那串手链发出来的叮当之声,也格外悦耳。 子夜依旧在宫门前等我,我对着他笑意盈盈:“走了----去御史台!” 他说:“你今天心情很好。” 我毫不掩饰地承认:“嗯,是很好。” 是啊,好久都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开心的感觉真好,看着蓝天白云,心情无比舒畅。 摇摇手,手链又发出不大却很清透的声音“叮当----叮当----”有点象以前那种风铃的声音,好听极了。 哦,此刻它比任何音乐声都要美妙。 看见子夜也注意到了我的手链,我特意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怎样?” 他似乎也很欣赏:“好看。” “呵呵,当然好看了----是成南王给我的。” 子夜欣赏的神色慢慢消失,然后皱了皱眉:“哼,一串小玩意就把你打发了。” 我生气了:“你说什么?” 他转过脸去,完全不想再搭理我。 我一边爬上马车,一边冲他嚷嚷:“你这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 哼,竟敢诋毁我的手链,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不过大敌当前,我也不想和他计较,这家伙从来都是这么扫人兴的,犯不着跟他计较! 管他怎么想,我自己喜欢就行了。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把我的手链翻来覆去的看,连最细小的细节都研究了一番。 一边看着手链,一边想着武成南的样子,从心里到脸上都是是笑的。 人一高兴,时间就过得飞快,我还没欣赏够呢,马车就到了御史台的大门外。 我进去把武成南的手谕交给玉书:“王上要你把这些人交给我,用来补充龙吟的力量。” 玉书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他如今是御史大夫,要人手到处都可以明着提调,但我却只能用这些暗地里不在册的人员。 想到武成南在龙吟这件事上隐瞒了所有人,只有我和他拥有这共同的秘密,这让我很开心,因为这说明了我才是他最信得过也最亲近的人。 玉书这边顺利接交,接着就是子夜的问题了。虽然他经常不给我好脸色看,惹我生气,可是我现在可是非常需要他的,他在成国的时候都可以穿过侍卫的严守戒备轻易去到我房中,这次秘密抓捕怎么能少得了他? 要知道凡是比较有权力的大臣,几乎每个人都拥有一些自己雇佣的随从保镖,那些人通常都武艺高强,我们既然要秘密抓捕,就不希望惊动太多人,所以动作越迅速,越神不知鬼不觉,便越好。 说道快,锦龙的轻功也不错,但这次行动是高度机密,锦龙……我不是不相信他,但他和子夜不同,他身上有一些东西是我所不了解的,而且他也说过,他是随时可能走的那种人……所以这样的政治行动,他未必想要牵扯入内,我也不想他知道太多。 其实每个人都有他适合的事,这些年我让锦龙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帮我四处搜寻药材,尤其是制毒的材料。虽然这不算什么大秘密,可是莫名的,我不想子夜知道,所以这件事反而只有锦龙去做最为适合。 回到住处,我招手让子夜到我房里去:“过来过来,有事跟你说。” 关于他贬低我的手链一事,我都不计较了,他还有点不太情愿的模样,不过到底还是进了我的房。 我四下看了看,小心谨慎地关了房门。 他皱眉道:“你这么神秘兮兮的干什么?” 我白他一眼:“干什么?当然是有事,大白天的难不成关起门来跟你偷情?” 我是看他以前和我活在同一个时代,所以跟他说话就比较随便,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唰地一下红了脸:“胡说什么?” 我擂了他一记:“老封建!” 他极度不自然地说:“到底有什么事?” 我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废话。” “那好,你以前可答应了要做我的左肩右臂,是不是?” “有事直说。” 于是我就跟他说了秘密抓捕这件事,明确表示要他帮我一起统领这支队伍,策划行动计划。 还好,他居然默认同意了,是个守信的家伙。 第三十章 真正的龙吟 我带着玉书的信物,和子夜来到了紫京一处秘密大宅,然后见到了张昆。我让他把暗队所有骨干和精英都召集过来。 第二天,我第一次看到玉书手下领导的暗队全部精英。 暗队的骨干主要有三个。一队张昆自然是老熟人;二队钱逊我也认识,就是曾经和玉书一起“审问”过我的阴沉中年人;三队头领是一名没见过的女子,叫柳飞飞,人长得长眉大眼的,明丽中带着几分英气,教人看了眼前不由得一亮。 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望了望子夜。这两个人的风格倒是有意思,一个象晴朗的天,一个象深黑的夜,倒是挺配的,将来有机会可以把他们两拉拢拉拢。 反正我打心里头对这个柳飞飞很有好感。 清点了人数之后,我倒有些意外。暗队在成国损耗很大,丧失不少人员,但现在加起来依然还有四十八人之多。 好,人越多越好,我这次就是要使用闪电式的行动,很多地方需要同时抓捕,人手不够怎么行? 张昆向他们郑重介绍了我:“各位,这位是兰尹公子,奉王上之命,已经接受了暗队的信物,以后就是大家的统领了。” 其实在座很多位在成国的时候都打过照面,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大概也不认识我了,毕竟我现在变化太大。不过一些精明的,也可能从我的名字和样貌中猜出来几分吧。 但今天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经过了生死考验忠实可靠的人选,而且他们身为暗队,也知道保密的重要性,我并不害怕他们认出我来。 我大大方方地站出去,对大家谦虚地一拱手:“各位,兰尹自知武功和资历都很不够,以后全屏大家的鼎力相助了。” 我又介绍了身边的子夜:“这位大家可能也认识,他叫子夜,以后就是暗队的副统领了,希望大家可以通力合作。” 子夜却不象我那样客气,他居然一个字都没说,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当作打招呼了。 其实他平时和我也经常这样子,但在座的人和他又不是很熟,看在别人眼里就显得自大孤傲了,所以立刻就有人想给他个下马威了: “这位副统领大人看起来有几分本事,不如显露几手给大家看看如何?” “对,我们都想领教领教!” 我站在一边也不插话,心里暗道:让你总是摆出这副死样子!我平时不和你计较是我大量,别人可没我这么好,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子夜全无想化解此事的意思,反而却之不恭:“也好,我正想看看各位的实力。” 他的眼光朝每一个人脸上扫去:“想领教功夫的,请站出来,子夜一一奉陪。” 张昆一向忠厚,倒没有跟着起哄,钱逊向来深沉,自然也是不会说什么的,柳飞飞却第一个站了出来:“暗队三队柳飞飞,先来领教领教副统领的本事,请!” 大家自动退开,留下场中一个大圈,我也退开来,乐得看看马上就要发生的比试。 其实不光子夜想看看暗队各人的实力,我也想看。虽然以这种方式开始有点不够友好,但也不失为一种直接的好办法。 子夜手一翻,一炳寒光森森的匕首握在了手中:“战场上从无男女之分,我手下不会留情,也请柳领队全力以赴。” 柳飞飞双手举起一对样式有些奇特的半圆形弯刀:“自然!” 只见她声落身起,两把弯刀已经卷起一片雪光,身影融入在雪光中,完全看不清楚了。 子夜身形一动,便隐没在了柳飞飞的雪光之中。我虽然知道他武功了得,但这柳飞飞一出手就把气势弄得如此夺人,漫天雪光的,他却半道光也没弄出来,不由得不让我有些担心,要是他真败在了柳飞飞手下,以后这副统领可不太好当了。 看着场中雪光飞舞,我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我想看看多久两人会出结果。 当我数到五十的时候,场中的雪光突然散了。 结束了?谁赢了?我眼睁睁看着场中的两位,实在看不出到底是谁赢谁输,两个人都没有挂彩,也没有谁的兵器被夺下,而且也看不出谁比较难堪,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事一般。 最后还是柳飞飞爽朗一笑,一礼后退:“属下已经领教过了,副统领功夫了得,各位继续领教吧。” 虽然她没有说谁赢谁输,但从她的态度转变中看得出来,是她输了。 后面的人倒不信邪,又上来了几个一一领教,结果没有一个能过得了四十下,而且结束的时候都输得十分狼狈。可见如果不是柳飞飞武功确实高过其他人,就是子夜还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我这边越看越清闲,子夜的武功既然这么好,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下马威,不是先跳出来的一方才能给对方的。 子夜手下过了十几人后,再也无人前来领教,现在大家已经认可了他。 如果一个人的功夫真的够好,傲气点也就算不得什么毛病了,因为人家有傲气的资本。 我看着他们这样子,很替子夜有面子,自己也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了:“各位有没有想和我切磋的?” 众人一起摇手:“属下不敢。” 唉,其实论起武功来,我可差劲得很,要是不使毒的话,在场每一个人都可以把我打趴。不过他们大概认为子夜如此厉害都要听命于我,我肯定也有两把刷子才是。 再说当统领不是说武功高就可以了的,我看玉书的武功就不及在座很多人,但他当初一样统领得好好的。 好吧,不敢就算了,我可不是那逞强的主,只要能够服从管理就好,目前还是正事要紧。 我让他们重新整队,整齐站成几排,我走上前去,嘴角含笑,双拳紧握,一字一句道:“大家记住,从现在起,各位就是龙吟的成员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十分诧异:“龙吟?” 龙吟虽然神秘,但名声在外,眼前这些人以前也是暗队,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只不过突然听到自己变成了龙吟的成员,难免有些吃惊而已。 我肯定地道:“没错,就是龙吟!” 武成南既然对外说了把龙吟交给我,我就给他一个真正的龙吟!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的暗队就是真正的龙吟了! 当然,以后我会让子夜补充更多的力量进来,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支龙吟只是我手中组建起来的新龙吟,我要让他们以为自己不过是龙吟的补充而已。 第三十一章 午夜行动 事后,关于暗队的力量,子夜给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很强。” 我撇了撇嘴:“可是他们在你手上都过不了五十招。” 他摇头:“那只是因为我擅长于快,我的战术就是速战速决。如果拖到八十招我还不能取胜,那我就一定会败。” 啊?还有这回事?原来暗队不是我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子夜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强。 就柳飞飞而言,她差不多能在子夜手下过五十招,也就是说如果她再强一点的话就有可能击败他了? 也好,我的新龙吟实力够强的话,以后我也省心不少不是? 知道了暗队大概的实力,我和子夜根据秘密抓捕的名单,开始商讨初步计划。 为了保密,防止行动泄露,全盘计划只有我和子夜两个人知道,而三队的领队将会各领几个任务,然后他们再根据自己手下人的实力分配组合,至于每个队员,则只知道自己要执行的任务,对其他一概不知。 我和子夜的计划很多时候都不谋而合,果然都是曾经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啊,想法都这么接近。 不过最后我们在有一点上出现了分歧:那就是我坚持自己也要到现场协助抓捕,子夜却坚决不同意。 他的理由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能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还有生命危险。 我的理由是我有毒药。 结果子夜轻蔑地说就你那点毒药顶什么用?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虽然知道我会用毒药,但并不知道我的毒药功夫已经到了何等地步,所以才会这么说我。他虽然是误解,可是我却不想在他面前强调我使毒的本领。 他要找的那个人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起了,但我不会忘记那个人是个使毒高手,我不想他把我和那个人关联起来。 所以最后还是我妥协了。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妥协。 这么大的计划都没有我的参与,那多没成就感啊?我憋了那久的使毒本事,再不使出来都快生锈了! 在师家带领大军出发讨伐两方叛兵的这两天,紫京以左家出逃为由,严密控制封锁了城门,为的就是不让左家的爪牙也跟着潜逃或者有所行动。 左家为了自己的安全出逃,所以留下他的爪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这也正是我们铲除他根基的大好时机。 第二天夜里,新的“龙吟”全面展开任务。 每个队员手里都分发到一小包我送的毒药,或者是迷香,或者是剧毒,在恰当的时候使出来,绝对可以节省不少人力。 子夜虽然是全盘策划人之一,但他自己也领了三个任务,也就是说,他在一夜之内要秘密抓捕三人,而且他只带一个普通队员做助手,在大家看来这个任务有点重,但我相信对于善于速战速决的他来说,这不算什么问题。 子夜出发的时候,还特意来看了下我有没有乖乖地老实呆在家里,我自然是很老实的,还笑呵呵对他比了个v字手势:“加油哦!” 他还是冷口冷面的,从来不会附和我的搞笑气氛,见我老老实实地,也不多废话,转身就走了 他出去后没多久,一个小小的人影就闪进了我的房里,清秀的小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快点,他走了!” 我怔了一怔:“你说什么?” 来人是苏木,他嘟着嘴巴:“你不是想瞒着子夜哥哥出去吗?” 我板着脸:“没有的事,胡说!” 他哼了一声,趴下身子,从我床下抖出一件夜行衣:“想骗我?” 罪证在此,我只好无可奈何地承认了:“好吧好吧,我是要出去,可是你不准告诉子夜哥哥!” 他咧嘴一笑:“我不告诉他,不过你得带我去!” “太危险了,小孩子家不能去!” “我有武功!” …… 我最后终于答应了带苏木一起去。一则他的武功确实不弱,二则被他这样缠住不放,不同意我就走不成了。 苏木见我答应,十分兴奋。之前老是把他放学堂里,导致他十分不满,抗议了很多次,这次终于可以和我一起出去,那兴奋劲就别提了,简直比过大年还高兴。 这家伙还哗啦啦地抖开一件小夜行衣,我估计他早就注意到我的意图了,要不然怎么会连夜行衣都准备好了? 我无奈地套上自己的夜行衣,准备除下手上会响的手链碧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用力都脱不下来。没办法,我干脆找了块布在手上缠了几圈,这样它就不会再发出声响了。 准备妥当后,我们便急冲冲从后门溜了出去。我左右看了看,打了三个响指,暗处立刻冒出来一个人影:“统领,我在这里!” 是柳飞飞,我一早就暗中吩咐过她要来后门接应的。 因为我注意到了柳飞飞手下的队员相对较弱,却接下了和其他队同样多的任务。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左家留下的根基很深,需要抓捕的人员也不少。 所以我决定让柳飞飞出让一个任务给我,由我和苏木,外加三队的一个普通队员,三个人去执行。我还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就抓不了一个人。 路上我再三地叮嘱柳飞飞:“记住,千万不能让副统领知道!” 这妮子居然心直口快地说:“属下明白。不过……你是不是有点怕副统领?” 我一听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不是怕他,只是不能让他知道,至于为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 说我怕他,这也太有损我的形象了吧?我是正他是副,我要怕他那我以后还怎么在队员面前混啊? 说话间就到了目的地,柳飞飞留下一个轻功较好的队员后就走了:“统领切记要小心,属下去了!“ 我朝她挥了挥爪子:“走吧走吧。” 我们这队的目标人物是左九铭的干儿子左少龙。这人是一介书生,虽然颇受左九铭重视,但身边的高手护卫并不算多,倒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事后我才明白,左少龙被我们十分错误地低估了,他其实是今夜所有抓捕对象中最可怕的一个。 当然,那是事后才明白的事,眼下这会我还是优哉优哉的,觉得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我一抬手就能把他搞定。 第三十二章 重伤 只不过比较麻烦的是,左少龙这家伙作为一个古代人,完全没有其他古人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大半夜的居然灯火通明,歌舞不歇,直闹到了接近二更方才罢休。 我心里十分恼火,这个家伙害得我们趴在外面潜伏了这么久,被蚊子咬死了不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说我身为统领抓个书生居然要费这么久时间,很丢人啊。 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少龙府中终于完全静寂。闹了一晚上,我估计他们睡得比常人更沉,这个时候正是上好良机,我不出手更待何时? 我一挥手,让那个擅长轻功的队员背着我,和苏木一起跳过了高高的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我们一路搜寻,发现一个房居然还亮着灯,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看个究竟,不想刚靠近,暗地里就飞出两三个人影,低声喝道:“什么人!” 我二话不说,一包毒药过去,苏木再赶上去一顿拳脚,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搞定,顺手扔在了墙根下的草堆里。 书房既然有人防守,只怕左少龙就在里面。 解决了三个狗腿子后,我靠上前去,轻轻划开窗格上蒙的纸,朝里面一看,果然发现左少龙就在房中。只是不知道他何以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睡,还盘腿坐在席垫上,好想佛家坐禅一样。 我此刻也不不想管他到底在搞什么东东,只想早点掳了他去好完成任务。于是从袖中拿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管子,朝里面徐徐吹出迷药,然后在附近找了个藏身地,静静等待了一刻种。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再往里面一看,那个左少龙还是坐禅模样,不过双眼紧闭,大概是坐着入睡了吧。 中了我迷香的家伙,有什么可能不睡着? 我朝身后点点头,三人便一起闯了进去。 左少龙还是保持着坐禅的模样没有动弹,我自然当他睡着了,示意先前背我的队员把左少龙背上,然后我抬足就准备走了。 我正在感叹这个任务实在太过简单的时候,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我猛然回头,看见左少龙依然保持着坐禅的姿势,但令人赫然的是,他一手却如铁爪般深深抓入了那名队员的胸口。 什么,他居然没有中我的迷药? 我大吃一惊。 而且他明明是一介书生,何以一出手就如此狠辣,立刻就取了一名龙吟队员的性命? 这两点让我不由得浑身发冷。 我知道,今夜遇上了棘手人物。 左少龙的手一甩,龙吟队员的身体就僵直地趴在了墙角,暗红的血液从他的衣服下面流了出来。 苏木想要冲上前去,却被我死死拉住。 苏木武功虽好,但龙吟的队员都被一招击毙,我怎能让他去冒险? 左少龙终于睁开眼睛,只见他眼内精光大盛,完全看不出一丝书生的影子,嘴巴明明未动,却发出闷哑难听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我冷冷一笑,衣袖一翻,一包事物飞了出去:“是你大爷!” 左少龙将身一偏,那包东西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蓬一声散开,满屋的烟雾。 我一拉苏木:“走!” 先前的迷药对他没用,使得我对自己的毒药也丧失了信心,刚才那一大包毒药,其实权当烟幕弹用了,然后想趁他看不清楚之际趁机逃走。 可惜还没跑出两步,身后已经有风声袭来。苏木挣脱我的手,回身和左少龙斗在一起。 果然,苏木并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靠着身形小而四周游走,实招相接根本不是一个分量级的。 左少龙出招毒辣,力道狠准,哪里是一个书生,明明就是一个顶级武林高手! 难怪他的守卫不多,原来他根本就不需要守卫。 武功极高,还不怕迷药和毒药,简直就是个怪物,我到底要怎么办? 苏木一边和他周旋,一边大叫:“哥哥快走!” 子夜说得没错,我果然是个累赘,这一刻我无比沮丧,为什么会让我碰到这不怕毒药的怪物? 我咬咬牙,转身就走。 虽然我很不放心苏木,但此刻意气用事是很愚蠢的,我走了还可以去叫帮手,或者苏木也可以想法伺机逃脱。如果我不走,留在这里只能拖累他,两个人一起死! 我刚跑到门外,只听见“蓬!”地一声闷响,苏木小小的身影重重地跌落在我的身边,很显然已经身受重伤,却朝我再次叫道:“快跑!” 可是他喊出这两个字,嘴角便有鲜血流出,我看着他这样子,心中难过之极,都是我害了他,不该贸然带他来冒险。 我知道自己现在跑不了了,也不想跑了。我唰的一声拨出腰间匕首,想要和左少龙拼了! 我大叫了一声“王八蛋!”便冲了上去。 我再次后悔自己一直以来仗着有毒药,从来没好好习过武。 我这没用的身板就好想肉包子打狗一般,还没等冲到左少龙身前,便被他飞起一脚,踢了出来。 他这一脚力道十足,踢得我五脏受震,胸中翻腾,我趴在地上,不争气地一张口,“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苏木见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又从地上一跃而起:“敢伤我媳妇,小爷和你拼了!“ 这小子盛怒之下一阵狂轰乱打,左少龙脸上啪啪中了他两脚,立刻青肿了起来。他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被眼前这个黄毛小子打中,一时也怒了,“铮----”一声抽出一把刀,对着苏木猛力砍出。 苏木肩头立中一记,鲜血飞溅中,他痛得一个翻身往外滚了出来,我看见他左臂鲜血淋淋,筋骨竟然被斩断了一半,一时鲜血如泉涌,看得我怒目呲牙。 左少龙还不打算放过苏木,追了出来,只见他手中寒光闪闪,刀光一挥,对着苏木再次砍下。 我来不及多想,猛地扑过去,一手对着刀光挡去。 我下意识地只想阻止左少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手不过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和刀器相接? “铮----” “叮当----当----” 我的手臂被震得快要断了。 是快要断了,但没有断。 我的手掌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被斩断! 我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原本缠在手上的布已经被劈断散开,碧血手链露了出来,此刻正珠坠相碰,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他的刀明明砍在了我手上,为什么手链和手都没有断? 左少龙自己也呆立在当场,看着自己手中的刀,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的刀口居然砍缺了。 不过他并没有惊讶太久,片刻之后索性“当”一声扔开刀,伸出鹰爪般的五指,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襟,恶狠狠地提了起来。 然后,一记千斤铁锤般的闷拳重重地打在了我身上。 第三十三章 救兵 两眼发黑,一股又一股咸咸的液体涌入口中,我一张嘴,“噗----”一声,昏黄的灯光下,左少龙的脸立刻被喷成了血红狰狞的鬼面。 他气急败坏地扔下我,用手一抹脸上的血,恶狠狠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说话的声音和第一次说话的声音完全不象,那次是十分奇怪沉闷的声音,这次却是正常人的声音。 可是此刻我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只是又喷了他一口血:“是你……你,你大爷。” 他哼了一声,拿出一把匕首,慢慢逼近我的脸:“不说?那我就先挖出你的眼睛,然后再割下你的耳朵,砍下你的手,让你慢慢地死!” 我闭上眼睛。谁让我这么没用呢?只能任人宰割。 左少龙怒了:“你以为我不敢?” 眼角一痛,他真的动手了! 头脑中一片混乱,我晕晕乎乎地想:我的眼睛就这样要没了么? 就在这危急时际,我的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起,然后箭一般急速倒退。我听到一个熟悉声音在耳边说:“我来了,不要怕。” 是子夜。我晕乎乎的头脑中依然能够分辨出他的声音,心中不由一阵欣喜和温暖。 子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只知道这一刻他来得多么及时。 同来的还有一个今晚和他搭档的龙吟队员,子夜将我交给他:“先把她带回去。” 来不及多说什么,左少龙已经追击了过来,子夜眼中寒光森森,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冷嚇人,手中匕首一闪,就飞扑了过去。 我阻止了想要带走我的队员,指着一旁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过去的苏木:“快,先把他带过来疗伤!” 苏木的那只手臂筋骨被斩断了一半,如果再延误,我怕他以后都要失去一只手臂了。 苏木被带过来,我拼命地振作精神,想给他进行简单的处理疗伤。然而就是这些简单的动作,我都做不到了,我头脑一阵一阵的发黑,手下的力气实在太小,完全不能够包扎。最后只好由身边这名队员来完成,而我只能在旁边稍加指点。 包扎完毕后,我让他先带苏木走:“快去送医!” 只有这么简单的处理是不够的,我现在又动不了,只能快点送去别的大夫哪里医治了。 等他们走了,我趴在旁边的大石上,往嘴里塞了一些药丸,然后开始调整呼吸,缓慢吐纳。过了一会儿,感觉似乎好了一点,起码头脑比较清晰了。 我一边吐纳,一边注意着子夜那边的战斗。 这个左少龙真的不是寻常人物,厉害得有些超乎想像。 子夜的匕首无数次刺中了他,可是最终都被他躲过去了,只是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伤痕,却无法击中要害。 在别人看来目前是子夜占有优势,因为他身上没有挨过对方一记,对方却已经挂彩。 可是我心里却十分担忧。子夜说过,他的战术就是速战速决,如果不能快速解决对方,大概八十招之后,他便一定会输了。 我虽然没有细数,可直觉上他们起码已经过了很多招了。 不,得想点办法才对。 我摸到袖中的毒针筒,虽然知道毒药对左少龙没有什么作用,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暗器,起码可以扰乱一下他,给子夜争取点机会。 这里距离太远,我艰难地慢慢摸爬了过去,停留在离他们不过十米的地方,拿起了我的毒针筒,。 可是两个人的身影都太快,我一时有点无法瞄准。 我努力集中精神,深呼吸,再深呼吸,运用起意念的力量,让精神达到高度集中。 “噗----”一声轻微地破空之声终于响起,一根毒针深深地扎在了左少龙的手臂上。 我惊奇的看到,这一针带给他的不仅是一点点分心,而是阵脚大乱。只见他立刻退了开来,“嘶”一声扯断一截衣袖,快速地用力扎住中了毒针的手臂。 他扎住的位置是毒针的上方,通常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毒性的蔓延。 可他不是不怕毒吗?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动作? 我正愕然中,子夜已经追了过去,手中匕首寒光闪闪,在夜色中飞舞闪烁,直逼得左少龙连连后退。 我心中大喜。不管左少龙为什么会怕我的毒针,只要有用,我就应该继续。 手下“噗,噗”又是两针过去,可惜左少龙似乎对我的毒针极为忌禅,竟然宁愿被子夜的匕首刺中,也要尽力躲避我的毒针,使得两针完全落空。 他虽然躲开了毒针,但却被子夜深深地刺中了两下,鲜血开始从他身上不停流出。而且更让人高兴的是,他刚才中了毒针的手臂已经无法动弹了,现在只能单手迎敌,如此一来,他便真正的落了下风。 子夜趁势紧逼,身影越来越快。左少龙左腾右闪,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动作越来越慢。 这时候院中又出来了几个护院,其实我们这边的动静不算大,不知道他们怎么被惊动了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旁趴着的我,只看见子夜和左少龙缠斗在一起,于是冲上来帮忙,可惜却被子夜一刀一个便解决了。 子夜越战越勇,最后只听他断喝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对决终于在这一刻停止了。 子夜的匕首深深地插在左少龙胸口,我看见他缓缓跪倒在地上。 他捂着胸口的匕首,抬头,脸上有着对生的祈求和渴望:“你们……不能杀我,我知道很多秘密……你们会需,需要的。” 虽然他让我和苏木身受重伤,十分该死,但我们本来也只是来抓他,而不是来杀他的,要是他真有一些有价值的秘密,倒是可以暂时留下他的性命。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子夜不肯放过他。 一片夜色中,只有走廊里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我看不清子夜的表情,只听到他阴冷到了极点的声音:“你对我来说,只有死的价值。” 我来不及阻止,子夜已经一手拔出匕首,不顾左少龙胸前喷射出来的血箭,毫不犹豫地再次用力刺出。 这一刀狠狠地刺中了左少龙的眼睛,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大叫声,在地上翻滚。 然而子夜没有停手。 又一刀下去,左少龙的一只耳朵掉了下来。 再一刀,他的整只手臂飞了出去。 我被眼前这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给吓呆了。 片刻,我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头脑又开始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破格提升 一月后,我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日一早,我急不可待地对着铜镜,穿上了襟边绣着红金条纹的朱色朝服。 我在镜前左转右转,总觉得还差点什么,突然想起没有戴官帽,于是把一旁的官帽往头上一扣,哈,还真象那么回事。 我装腔拿势,踏着方步走进外堂,猛地咳嗽了两声,成功引得众人的目光一看往我这边看来。 苏木的手还吊着绑带,看到我这臭美的模样,撇着小嘴道:“还没有以前的白衣服好看。” 我走过去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小孩子家懂得什么?” 然后我期待地看着其他人,锦龙笑道:“不错,很精神。” 子夜则转过头去,一副懒得看的样子。 我也不招惹他,洒脱地拍拍袍子:“还是锦龙大哥比较有审美观。好了,本官现在上朝去了。” 子夜身为我的保镖,仍然如同以往很多次一样跟在我的身后。 我上了马车,转身坐好,没想到子夜也进来了,这一转身就和他突然一个照面,让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了一下。 他眼中掠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你还在怪我么?” 我忙笑笑:“怎么可能。” 是的,我怎么可能怪他?虽然他诛杀了可能对我们极有价值的左少龙,而且还是用那种残忍血腥的手法,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是左少龙将我打成重伤,子夜才这么愤怒地要取他的命。也是左少龙扬言要挖我的眼睛,割我的耳朵,砍掉我的手臂,并且差点就真的挖了我的眼睛,所以子夜才如此依样画葫芦的对待他。 然而明白归明白,有些事带给我的感觉确实并不好。 在见到那个可怕的场面后,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子夜,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害怕得直往后缩。当时他的表情很受伤,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我真的想不到,子夜会用那样残忍的手法杀人。 就是现在,我对他还是有点莫名的……。 他果然并不相信我,深黑无边的眼眸看得我一阵心虚::“是吗?” 我唯有点头:“当然。” 然后便一路无话,各自沉默。 马车突然一个猛刹,因为惯性,我的身子直直地往外扑去。 子夜一伸手拉住我,用力往回一拉,我终于没有飞出去,却重重地倒在子夜身上。 外面传来车夫恼怒地骂声:“怎么驾车的!找死啊?” 我挣扎起身,手腕却还握在子夜手里。他的眼眸里流露出说不出来的难过:“对不起,吓着你了。” 我诧异道:“不关你的事。” 他摇头:“我知道是我吓着你了。” 我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上次那件事。看到他这样难受,我心里不由得也很难过。除了武成南外,他就是我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了,我对他下意识的冷落,一定让他不好受吧。 就像在武成南冷落我的时候,我心里也同样的难过。 想到这里,我决定不管怎么样,再也不要去想那件事了。 我伸出手掩住他的嘴:“不……是我不好。” 他抬手,将手掌覆盖上我放在他嘴上的手,慢慢收拢,握起,然后闭上眼睛,低低地道:“我以为失去了哥哥,便再没有一个亲人,可是现在我有了你……也许我做错了,但我不想失去你。” 他的语声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脆弱,我内心有些震动,真的没想到原来我对他而言是这么重要。 我为自己之前对他的冷淡而深深愧疚,可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希望这无言的心意他可以领受得到。 正沉默间,车夫的声音再度传来:“大人,到了。” 我急忙整整衣冠,下了轿。 我是第一天上朝,宫门外许多官员看着我的朝服,眼睛里有着疑惑的神色。 我也不管他们,反正这些人大多数我也不认识。 这一年间,是大酉的多事之秋。 从太子死而复生,突然归朝开始,先有王后遭毒杀身亡,王子武成林谋逆篡位,杀害康敬王;后有南方少阳候,北方西北大将军左虎相继兵反。 唯一的一件喜事大概就是太子大婚,可是随着而来的突发事件----紫京一批官员一夜之间“失踪”,又开始令朝臣惶然。 只因失踪的这批官员,无一不是和左家有极深的渊源,而且据小道消息称,他们的失踪是因为“龙吟”这股王家专属的暗中力量。 左家势力庞大,朝臣若能混到现在,完全没有牵连的又有几人?所以一时间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然而继这次失踪事件后,却再没有发生任何让人不安的事件,有惶恐辞官的,也得到了王上的温言劝留,并且未批一人,朝堂这才稍稍安定一些。 再过得一段时间,先前失踪的那批官员中,又冒出了一些人。他们自称之前的失踪事件是左家所策划,为的是扰乱朝堂,而他们现在出来是因为悔悟回头,戴罪立功。 成南王也格外的宽宏大量,这些人仍然留在了原职。 当然也有人怀疑这件事的真相,但不管是“龙吟”的行动也罢,左家的阴谋也罢,总之朝臣们心安了。连这些曾和左家渊源极深的人都可以留在朝堂共事,其他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至此,自武成南继位以来,朝堂第一次出现了难得的安稳局面。 当然,最后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那就是左家父子及其死党潜逃出走后留下的一些空悬职位,除了右相一职被武成南以不吉为由废除外,其他职位均由武成南破格提拔了一批没有什么背景的年轻官员担任。朝中老臣对此虽颇有微词,但好歹自己的官位没有丝毫动摇,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那一批破格提升的年轻官员当中,恐怕数我升得最为引人瞩目。 我从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小小御史台从事,一下子提为紫金奉国大夫,官居正三品,俸同尚书,虽然只是一个有官无职的散官,但也足够让人吃惊的了。 而且身为散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没事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做,等到王上需要的时候,却可以随时委以重务。对此我倒是十分满意,我才不喜欢每天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工作,人啊,还是自由点好。 再者我身兼龙吟的统领这一秘密职位,也不可能按部就班的工作,所以紫金奉国大夫这种散官,对我来说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第三十五章 终于站在朝堂之上 我站在文官这边等待上朝,没人跟我说话,我也不跟他们说话。本来这也没什么,但站得久了,浑身上下就有点不自在了。 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身上穿着正三品官服原本就十分抢眼,再加上手上的碧血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想不成为焦点都不行了。 我开始隐隐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他是谁?” “不知道啊,没见过。” “可能是……” “哦?” 注意我的官服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几位老臣死命地盯着我手上的碧血,不知道是觉得我这手链稀奇呢,还是觉得它在上朝的时候发出声音太过无礼?我心里不由暗想:下次得问问武成南怎么才能把它取下来,起码上朝的时候不能带这玩意儿。 看过马戏团观赏稀奇动物吗?现在我就有这种感觉。 正尴尬的时候,幸好玉书来了。 他身为御史大夫,自然有许多人巴结,不过他却只对其他人点了点头,然后径直朝我这边来了:“恭喜兰大人。” 我见到他,也很高兴:“玉大人早。” 他上下打量了下我:“气色不错,身体好多了么?” 我笑道:“托大人的福,已经没事了。” 他是知道我受伤这件事的。这期间武成南几次出宫来看我,都是由他掩护着来的,我的伤势别人不知,他岂有不知之理?而且他还送了好些贵重的药材给我呢,真舍得花银子,不愧是老相识! 过一会明章也来了。如今右相一职永久被废,他以后就是大酉唯一的宰相,这位置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众人纷纷行礼问好,无不尊敬。 这个平时总板着面孔,看不出对我有什么好感的老头居然也跑我这边来了,我和玉书一起见礼:“明相大人。” 他仍然板着脸,很严肃地跟我说话:“你第一次上朝议事,要多听少说,跟各位大人多多学习。” 他这口吻有点象教训孙子。好在我这年纪当他孙子也不算丢脸,再说他话虽然直了点,总也算是一种关心嘛,所以我恭顺地回道:“大人提点得是。” 一会覃正和覃易安父子都朝我们这边过来了。众人看着我身边这几个大臣,倒不敢出言议论,却暗中交流着眼神,生出更多猜疑来:看这阵容,明明就是武成南的铁杆亲信们聚在了一起,可是这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能让这几位实权重臣如此看重? 好在没多久,使官悠长的声音就喊道:“上----朝----” 众人肃静,鱼贯而入,我跟在玉书身后,手上的碧血仍然不合时宜地轻轻响着,我只得以一手捂住,这才没有发出声响了。 大家站定,我作为第一次上朝的新人,忍不住偷偷打量这议事大殿,虽然比不得紫禁城的太和殿,但也威武庄严,华贵宽敞,人一进到这里,便不由自主地从内心涌起一股肃然尊崇。 使官再次高呼:“王上驾到----” 文武两列大臣齐齐跪拜下去,武成南身着紫红龙纹朝服,金冠玉带,高贵庄严,王者之气压过了绝代的风华,在这一刻他不是我最亲近的人,他只是高贵无上的王。 他高高地坐在金黄耀眼的龙椅上,俯视着脚下的众臣,神色庄肃,语声沉稳:“众卿平身。” 这样的武成南似乎有点陌生,从上到下的距离不过数米,却显得那么遥远,我一时间有点恍惚。 但我还是很快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这里是朝堂,是大酉最为崇高庄严的地方,他显现出来的自然只能是一个高贵庄严的王。 大臣们开始议事,我遵从明章大人的谨告,只是认真地听着。 听到一半,我就有点受不了了。原来作为一个国家,事情是这么的多,样样件件看起来都急需处理,刻不容缓,但要解决却总有许多困难……不知道武成南在上面是何感觉。难怪他会觉得累,现在还是较为安稳的时候,前段日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唉,身为一国之君,真的不容易啊。 最后说到一个目前最为迫切的问题,那就是正在讨伐叛兵的师家两队大军,不约而同地发回了粮草紧缺的急报。 兵部说物质贫乏,以前拨划的经费连发军饷也不太够,如何有钱去买粮草?于是问户部要钱要粮,户部却说粮库确实存粮不多,不敢妄动,至于银两,国库居然也只有三百万两的存银。 三百万两的存银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别看三百万听起来挺多,作为个人拥有是挺多的,但作为一个国家,上至宫廷王上,下至官员俸禄,哪一天不要开销?三百万两能用多久? 这就叫国库空虚啊! 目前其他问题都可暂缓,兵粮这个问题最为迫切,要知道前方将士浴血奋战,缺一天粮都不行啊! 大臣们都很着急,想必武成南更甚吧,可是他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问众人:“各位爱卿有何良策?” 明章身为宰相,自然首先分忧,他略为沉吟,便出来奏道:“依老臣所见,兵粮一事刻不容缓,户部务必先调出二百万两的存银暂时救急。至于国库空虚……便由朝廷向所有官员暂借私银,先用来充实国库,渡过难关,待国力稍微充盈时再还。” 这老头的主意倒不失为一个救急的好办法,只是要拿出自己的私银上借朝廷,还不知道哪天能还,只怕大家都有些不愿意吧。 武成南在上面问道:“明相大人所言,各位爱卿认为可行否?” 王上发问,即便有内心不愿意的,在这个时候当然也不敢说不愿意,这可是表忠心的时刻到了,谁敢反对?个人利益还能大得过国家利益? 于是所有朝臣们争先恐后地表态,生怕一不小心落后:“明相大人说得有理,臣等都愿意借出自己的私银。” 明章当庭找来户部的记事官:“下部官员先不说,在座的各位大臣就先在这里报上自己能借出的银两,由户部记上,也便于统计。” 他自己首先报出:“二十万白银。” 他这一招可真狠! 大家口里虽然说愿意,回到家去只怕又不舍得出太多银子,随便出点敷衍一下算了。可是他现在要大家当庭报数,谁还敢当着王上的面说一个小数目?何况他自己率先就报出了二十万的大数目,别人自然也不好太少吧? 于是乎,一圈报数下来,除了新上任的年轻官员,其他大臣都报出了比较大的数目,就这朝堂之上的统计,立时便凑足了三百万两白银。 我暗地里不禁对明章十分佩服,这老头果然是个宰相的好料子,关键时刻很顶用! 第三十六章 京都恶霸 虽说目前的危机是暂时解决了,但以后怎么办呢? 我实在想不明白,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繁华的泱泱大国----大酉,居然会穷到了这个份上。 不过后来听户部尚书覃正一解释,倒也明白了不少。 原来大酉朝廷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商业收入,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赋税。而大酉身为大国,又十分讲排场要面子,花费奢侈无度,又经常赔偿战款,开销十分的大。 当然,就算这样,大酉还不至于这么穷,最主要的是,前几年覃正被贬出户部后,都是左家一手控制着户部,里面的钱粮去向也就可想而知,左家怎么可能会留给太子? 我下了朝后一直心事重重,让锦龙去钱庄上查了查,查到我的账面上还有一百万两银子,我立刻提取了这些银两,以武成南以前给我的剩余经费的名义,把它全部放入国库。 当然这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前方战事告急,要用的钱还很多很多,得想个快速赚钱的法子才对。 开妓院倒是很赚钱,我这一百万中大部分都是春晓院账面上来的,可是这一时半刻也开不起来啊。再说难道堂堂大酉要靠开妓院来充足国库吗?说出去都要丢死人,这方法不行! 我想来想来,觉得朝廷应该拥有自己的商业收入才对,比如矿产,盐商等,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于是我又去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大酉的矿产和盐业生意原本倒是由朝廷掌管着的,不过每每出现官员层层贪污的现象,到最后这些生意都进不了几个钱,朝廷干脆就把它们用近似二十一世纪的招标方式卖了出去,而且承诺永不收回。 再打听了一下卖出去的价格,差点把我的肺都要气炸了,明明是日进斗金的生意,竟然卖出了萝卜青菜的价格,不消说,定是某些当事官员又从中捞了一把! 从这番调查中,我也了解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大酉的官员贪污问题十分严重,几乎到了无官不贪的地步。这事不整治不行,但目前却不是整治的时机,武成南需要的是安稳,人心。 唉,看来要想弄钱有点难啊! 我愁眉不展地想了好几天,也没有相出什么结果来,苏木看我这么不开心,便来逗我:“哥哥哥哥,我们来玩游戏。” “不玩!” “那我们逛街去?” “一边去!” 苏木不满地嘟嚷:“你都几天不理人了!” 子夜第一次附和苏木的话:“出去走走吧。” 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老这么发闷不好。那好吧,我就去走走,免得大家看到我这样子担心。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街上,信步而行。苏木倒是好兴致,见了许多东西都想买,这些都是小钱,我也不吝啬,有求必应。 因为上次抓左少龙的事,他的手到现在还没痊愈呢,小孩子家原本就爱玩,手一受伤好多东西都不能玩了,也是很可怜的,这让我心里十分自责愧疚。 后来看到一个买小木偶的地方,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便逗子夜说:“上次给你的那个被你扔了,是嫌不好看吧?不如我再买一个给你?” 他转过脸去:“小孩子家的东西,谁要!” 正逛着,前面突然热闹起来,围观的人群围起了一个大圈,中间传来妇人的哭骂声,还有一些男人的喝斥声。 我们也好奇地挤进去,看见场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哭得甚是凄惨:“丧天良啊,我的铺子怎么就变成了你的?这可是我们全家人活命的家当啊……” 她身边一个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也只能跟着哭;大的已经是二十左右的成年男子,他此刻却并不语言,只是扶着妇人,恨恨看着眼前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那几个大汉正把房里的一些铺被细软往外扔:“滚,这里已经是宁老爷的了,再哭闹就把你们送官!” 妇人哭喊着往里面扑:“你们要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到哪里去啊?这是我们的铺子,没有了铺子我们就没活路了啊!”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怒道:“怎么还不滚?” 他一使眼色,身边的大汉飞起一脚,把靠近来的妇人踢了出去,跌倒在地上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 妇人身边的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了,恶狠狠地一头撞在了胖子的身上:“恶霸,去死!” 胖子猝不及防,被他一头撞倒在地,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几个大汉听到命令,立刻上前,手上拳脚毫不留情地雨点般落在年轻人身上,小的孩子和那个妇人一见,忙上来拉扯 “不要打我的孩子啊----“ “不要打我哥哥!“ 可惜的是,娘两个的力气有多大?结果只是三人一起被打罢了。 我看着十分不忍,耳边听得周围人小声议论纷纷,都说那胖子是个恶霸,平时巧取豪夺,欺压人的事没少干,这会又祸害人家孤儿寡母来了。 苏木小脸气得通红:“哥哥,我要去帮忙!“ 这样的恶霸就该教训教训,于是我点头:“好,小心手!“ 我的话还没说完,苏木的人已经冲了上去,只见他上前“啪啪”几个飞腿,就把几个凶恶的大汉打倒了,大汉们一看是个小男孩,便目露凶光,放开那母子三人,一起朝苏木扑来。可惜他们不知道苏木的厉害,他只用单手,不一会就将几人打得鼻青脸肿,落花流水。 帅!我暗地冲苏木竖起了大拇指。 打完几个大汉,苏木不善地看着一旁的死胖子,朝他走了过去。 胖子吓得直往后退:“你,你是什么人?“ 苏木飞上去就是一脚,学着我以前的强调:“是你大爷!“ 胖子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吓的,反正他立刻就趴倒在地上,杀猪般地嚎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说来也奇怪,先前打闹了那么久,都没有一个官兵出来,现在他这一叫嚷,立刻就平地里冒出来几个衙差:“发生了什么事?“ 胖子如遇救星,爬起来一指苏木:“就是这个小王八羔子行凶打人!” 衙差对着苏木吼道:“小小年纪就敢在京城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抓走!” 第三十七章 明目张胆 我不由得十分诧异,这些衙差问都不问清楚,怎么就信那胖子的话抓人?这时旁边一个老百姓小声说道: “这胖子惹不得的,他有后台。” 原来如此。堂堂大酉的一国之都,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等明目张胆仗势欺人的恶霸? 我不由得气往上冲,一脚踏了出去:“谁要抓人?” 几名衙差看着我:“你什么人?” “你管我什么人,我问你,凭什么乱抓人?” “行凶打人就该抓!” 我一指旁边那胖子:“要说行凶打人,这位可是打人家孤儿寡母在先,你们为什么不抓?” 那妇人一听,立刻哭道:“求官爷作主啊----” 衙差互相看了一眼,蛮不讲理地说:“你说他打人就打人?我们可没看到!倒是你们打人却是我们亲眼所见。” 这就是典型的官匪一家啊! 我气得指着这几个衙差道:“你们敢抓试试?” 他们看我衣着不过是比较随意的便服,又不象是什么有力气的人,其中一个干脆也指着我的鼻子道:“你再阻挡官爷我执行公务,我连你一块……啊----” 后面这啊的一声惨叫,是因为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只指着我鼻尖的手就被子夜生生捏断了。 原本一个小小的苏木就很厉害,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出手就伤人的狠角色,几个压差见势不对,扶着受伤的那人狼狈而去:“有种的在这等着!” 反正也无事,我一拗还就想看看这些人准备怎么对付我:“好,大爷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胖子见衙差都跑了,也吓得躲到铺子里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偷偷探出头来,见我居然真的没走,便露出一个你待会死定了的表情。 围观的人们纷纷劝道;“这位小公子,我看你还是快点走吧。” “是啊,他们待会带人马过来,吃亏的还是你。” 就连那被打的妇人也抽抽啼啼道:“公子爷,谢谢你仗义相助,可是你的人打了那官差,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快走把!” 我干脆抬腿往铺子里走去,那胖子以为我要来对付他,吓得直往屋角躲,我也不理他,大模大样地在当中坐下了:“爷我不信天底下没有王法,今日还就是不走了!” 等了不多时,果然马蹄声得得,一队十余人的官兵朝这边来了,围观的人们吓得直往后缩,但好奇心使然,又想看看我到底怎么收场,于是一个个便不肯散去,远远地看着。 官兵们到了铺子面前,领头的下了马,刚才被打的几个衙差也跟在他身后,对他指了指我,他点点头,带着人走了进来。 胖子一见他,立刻好像看到了亲爹亲娘般扑了过去:“刘校尉要替我作主啊!” 这个刘校尉一抬手,止住了胖子继续说话:“宁爷放心!” 他阴沉沉地看着我:“刚才阻扰我属下执行公务,并且打了人的就是你?” “正是。” 到底是校尉,好歹也有有几分见识,知道紫京是国都,人多官也多,此刻又见我不慌不忙,从容自若,他便有几分疑心我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公子,一时倒没有发作:“敢问这位公子是谁家府上” 我指了指子夜和苏木:“我家三人全都在此了,想来你也是不认得的。” 他一看确实不认识,又见我语含讽刺,便沉下脸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挥手,就要让众人上来抓我们,我和子夜苏木低声说了几句,让他们不要动手,然后站起身来:“不劳你大驾,我自己会走。” 最初涉入此事不过是一时激愤,现在我冷静下来,却想以一个白丁的身份,看看大酉朝的官府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我们一行人就这样被带到了衙门。 首先审的是宁胖子和寡妇的争夺店铺案,胖子先出示了一张文书,说上面是寡妇丈夫生前所写欠债抵铺的字据。寡妇的大儿子便辩道:“请大老爷明鉴,我父亲根本目不识丁,如何会写字?” 胖子狡辩道:“这文书是他找人代写,然后自己按了手印的。” 寡妇的大儿子立刻反驳道:“家父在生时你如何不出示此据?如今查无对证,怎知这就是家父的指印?” 胖子叫了两个人证来:“他们当时都在场。” “你这分明是诬陷,这两人都是你的随从,如何能够作证?” 堂上的主审令丞明显很不耐烦了:“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店铺归宁家所有,此案就这么定了!” 我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贪赃枉法得也太明显了吧? 那令丞不顾寡妇的哭喊,让人把他们母子三人赶了出去,然后急不可待地一指我们三人,重重拍下惊堂木:“带上这行凶打人的三人!” 看来他是想好好的修理我们,大概平时敢和他作对的人不多吧。 子夜和苏木冷眼看着众人。这里明显不是讲理的地方,他们自然不会让我上去受审,此刻便要动武了。 正僵持着,突然有人急急进来传报:“京兆尹大人来了!”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就见一名身穿皂色官服的人带着几名随从,施施然走了进来。堂上的令丞一见,立刻奔下堂来跪倒:“下官见过京兆尹大人。” 哦,这人就是紫京的京兆尹? 只见他面目清瘦,年纪不大,也不过三十多岁,能坐到京兆尹这个位置,算是爬得比较快的了。 这位京兆尹却并不理会脚下跪着的人,反而对我一拱手道:“下官黄何参见大人。” 京兆尹虽有实权,但论起品位却不过正四品而已,所以见到我自然要行礼。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疑惑地回礼道:“这位黄大人,我们见过面吗?” 他浅笑道:“兰大人第一日上朝时便惊动四座,所以在下自然是识得大人的,只不过大人可能就不认识在下了。” 我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京兆尹作为紫京长官,自然也是要上朝的,那一日我突然出现让众人议论纷纷,他想来也注意到我了的。但就如他所说,我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这时下面跪着的令丞,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们,身子不由得有些发抖。 他今日正想抖抖威风,不想惹了好大一个雷,连他的顶头上司都要在我面前自称下官,他实在想不出我该是什么官。 他在下面声音发颤:“下官该,该死,冒犯了这位兰,兰大人……” 黄河却并不打击他来巴结我,只轻描淡写道:“今日之事下官全部看在眼里,纯属误会,还望兰大人不要介意。” 我不由皱了皱眉。 他是什么意思?既然他都看见了,为何现在才出来? 而且听得出来,他很显然想包庇他的属下。 第三十八章 王上的吻 黄何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我的表情:“兰大人今日受惊了,下官想请兰大人去酒楼一聚,给大人压压惊,不知大人可肯赏面?” 我哼了一声:“不必了。” 黄何挥手让令丞和自己的属下都退了出去,然后很直接的问道:“大人可是对下官没有严惩这位令丞感到失望?” 哈,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我强压怒气:“大人觉得呢?” 他却并不将我的怒意放在眼里,反而优哉游哉地,双手放在身后,在堂中踱了几步,脸上带着看不透的笑容:“大人知道那姓宁的是什么人么?” “什么人?” “他便是刘正德刘郎将的妻兄。” 我冷冷道:“哪又如何?”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小小郎将的妻兄,谁认得那个刘郎将是谁? 黄何不慌不忙道:“大人自然不识得刘郎将为何人,但大人却有所不知,这刘郎将正是周辛周大人的妻弟。” 原来如此,妻兄妻弟……吏部尚书周辛……好棘手的任务,好大的后台。难怪别人都不敢动他,此刻就连我也要犹豫了,动一个宁胖子容易,但因此而得罪了周辛……朝廷现在需要安稳啊。 想到这里,有些泄气。 黄何又道:“兰大人年轻气盛,定然看不惯这种事情。可是大人可知这大酉朝有多少的关系?这中间可是盘根错杂,复杂得很。所以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大家都互相照应,来日好相见啊。” 他说得如此直白,我不由微愠道:“那么大人是劝我从善如流么?” 他意味深长地道:“下官只是想告诉大人实情,至于是否从善如流,相信大人自有主张。” 我怒极,终于拂袖而去。 走出大堂,那令丞一个劲地磕头谢罪,我也不加理会,只大踏步走了出去。 连一个宁胖子都动不了,我就算怪罪于他又如何?他也不过是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罢了。 苏木和子夜见我脸色十分难看,也不多说话,只紧紧跟随在后。 走不多时,居然又看见了那寡妇母子三人。不知何故,那寡妇倒在了地上,手脚僵直,两个儿子在一旁哭喊呼唤,不知如何是好。 我忙走上前去,一看便知是这寡妇身体虚弱,又气急攻心所致,便出手揉按了她几处穴道,她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她一缓过来就开始哭:“老天爷啊,没天理啊,现在要我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我见着心中不忍:“这位大婶还需要吃些药,不如先去我府上暂住几日?” 我知道在这种风气之下,这样的人很多,也没有办法一一同情,但这位大婶的事,我既然掺合进来了,虽然到最后也不能替她拿回店铺,但大家也算有缘,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因为寡妇的病,三母子只好跟着我走。我并没有带他们去到武成南所赐的府第,而是把他们带去了以前的青轩堂。 没想到的是,翌日一早,那宁胖子便备了礼过来拜见,我不想见他,但又想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便派锦龙出去应付了一下。 没想到这宁胖子除了了礼物和道歉外,还归还了那寡妇的店铺,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倒让我明白了一些原委:“刘郎将重责了草民,草民日后再也不敢冒犯大人了。” 说是刘郎将,只怕是那周辛的主意吧?京城里什么事都传得快,既然那京兆尹认出了我,这事自会传到周辛耳中去,他向来是个圆滑之人,这样做是不想得罪我这个还摸不清底细的新官罢了。 经历这件事后,我心情固然不算好,却也由此想通了很多事情,连日来让我烦心的赚钱问题也得到启发。 朝廷不是不好收回那些矿场盐商吗?那我就如同那宁胖子一样采取巧取豪夺的手段,先将这些生意夺到我私人名下,然后再暗中将这些收入存入国库! 反正根据我的调查,哪些盐商和矿产的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个都是通过私下里见不得人的手段以极低的价格得到这些生意的。这些年他们也赚得够了,该回归朝廷了。 现在大酉既然风气不正,说道理不如讲关系,那我也干脆浑水摸鱼,来个黑吃黑! 只不过,这事却需要武成南的。那些人不是都有靠山吗?那我就找大酉最大的靠山! 一想通这些事,我立刻兴冲冲赶到宫里,跟武成南说了我的计划。 他却不是很同意我这样做:“你说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我却不希望你这样做?” “为什么?” “你新晋的奉国大夫,又没有什么功名,再作出这等事情……不仅仅会得罪很多人,只怕讲理还会落下不好的名声。”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只要你明白我就够了。” “可是我担心……” “王上!“我打断他的话,第一次在他面前坚持自己的主张:“大酉国库空虚,难以为继,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难题,就算让我做次恶人又何妨?” 他沉吟了一下:“就算要去做,也可以有更好的人选。” “王上也许可以拥有天下的人才,却未必能找到这样的适合人选。”我摇头,叹道:“天下臣子,若是私欲太重者,必将中饱私囊,无所上交;若是忠臣,大多刚正阿直不能婉转,又怎么肯自污声名,去作这等事情呢?” 我轻轻抬头看着他:“而兰尹和他们不同,我心中只以王上为重,只要能帮到你,忠臣也罢,恶名也罢,我全都不放在心上。” 武成南一时无话,我知道他无法反驳我的理由。 那么就让我来帮他决定吧:“王上,我意已决,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叹息一声,默默站了半晌,终于道:“……那便只能让你受苦了。” 我倒没觉得这事有多为难:“只要能帮到你,这点事算什么。” 他脸上动容,低低道:“兰尹,这世间便只有你肯这般为我了。” 他这样子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王上,我……”我的话说到一般就嘎然而止,因为我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就是这么的舒服,我刚才的振振有词都不知道跑那去了,一时刻又变成了话也说不流利的傻瓜:“王上……”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却又双手捧起我的脸,低头深深地注视着我,似乎我脸上有什么花似的。 他的手缓缓滑过我的面颊,眼神有些迷离:“兰尹。” 我低下眼睑,轻轻答道:“嗯。”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对吗?” “王上……”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嗯,当然。” “兰尹……”他的脸颊慢慢靠近,眼神更加迷离。 他这是要干什么?我莫名地慌张起来,心里砰砰直跳,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来。下意识中想挣扎,想躲开,却完全没有一丝力气。 我只是这样怔怔地站着,一动也不能动。 第一次感受到他温热的唇。 第三十九章 锦龙的秘密 一个印在额上的吻,让我晕晕乎乎了一天。 心里不停地想:他为什么要吻我,难道他也喜欢我? 而且,额头上的吻比较单纯……哥哥亲妹妹也可以呢。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什么也说明不了,我还是很喜欢,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吻我呢。 这一天我动不动就发呆,一发呆就想到他俊美的脸慢慢靠近的样子,一想就开始脸红,然后就这么周而复始第循环。 看着我脸上可疑的红晕一整天也没有消失,子夜的心情显得有些不稳定,新舔的仆从们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惹他。我这紫京奉国大夫的新府邸,好像最有威严的那个不是我,而是子夜。 花痴了一天,第二天我总算恢复了正常,开始做正经事。 吃完早饭,我就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子夜,我,锦龙,苏木,四个人。 本来苏木小小年纪,正是祖国的花朵,我不想毒害他的,不过想到我身处朝堂,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苏木既然身为家庭的一分子,还是让他多见识一些为好。太过纯良的人,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大臣的家里。 我在会上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要不惜一切手段,吞并整个大酉的矿场和盐业。 子夜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我毫不羞耻地答道:“我爱财。” 子夜不置可否,苏木居然也不感兴趣:“钱有什么好?” 我敲他的头:“没有钱怎么给你买糖葫芦?” 以上两人的反应都在我意料之中,唯独锦龙的反应让大家都十分意外。他先是惊讶,然后无比激动,腾的一下站了起身,手上骨头捏得咯咯只响。 我狐疑地看着他:“锦龙大哥,你好像很激动哦。” 他一反平时嘻嘻呵呵无所谓的模样,脸色沉重,双拳紧握,口中喃喃道“我当然激动,如何能不激动?” 苏木叫道“锦龙哥哥,你没事把?” 锦龙的眼光郑重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四处漂泊,逃亡天涯,,只因我早已经家破人亡,无处栖身。而那害我的仇家,就是当今大酉最大的盐商许尚立,许老匹夫!” 啊?大家都十分吃惊。 听锦龙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门终于第一次了解了他所有的事情:原来他姓陈,应该叫陈锦龙。他家以前是江南一带的富商,主营丝绸生意,可是却被同处江南的同行对头许尚立设计迫害,使得他一家人锒铛入狱。唯有他因为天生爱玩,不务正业,事发时正在外游玩,这才免除了这场灾祸。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闭上眼睛,浑身发抖,说不出是悲愤还是伤痛:“那老匹夫夺了我家生意也就罢了,他居然……居然还暗中下手,让我一家八口人……我的一妻一子,双亲父母,爷爷,还有三个弟妹……一家八口,全部惨死牢中!” 有谁能够想到,平时看起来嬉皮笑脸的锦龙,身上竟然有着这样悲惨沉重的故事?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能说什么。 苏木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锦龙哥哥……” 锦龙举起手,阻止了大家的说话,自己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冷静,继续说了下来。 原来事后他也曾多次暗中接近许尚立,想要杀他报仇,没想到许尚立身边爪牙甚多,他报仇不成,反被四处追杀。那许尚立还和当地州官勾结,发了一道通缉令来通缉他,害得他在大酉无处藏身,这才四处流荡。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得以在成国遇到他。 他这次冒险回到大酉,发现事隔多年,官府已经不再追捕他,而许尚立大概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回到大酉来,虽然他才能跟在了我身边这么久。但他之前一再跟我说过随时都可能走,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报仇。 在帮我采购药材的时候,他也曾暗中打探过,发现那许尚立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从绸缎大贾成为了盐业大亨,身份超然,富可敌国,对安全问题也布置得十分周到,现在他是出入行踪不定,身边高手如云,别说想杀他报仇,就是想知道他的行踪都难。锦龙因此一度都有点失望了,没想到我这次竟然会提出要吞并许尚立的盐业,他自然忍不住激动起来。 苏木听完,小脸满是愤慨:“我两位哥哥对付他,这大坏蛋该死!” 我本来也知道那许尚立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锦龙一家竟然都被他无辜害死,一时也有些激动,一拍桌子道:“老匹夫,这次干脆就结果了他!” 锦龙说完这些,倒显得比我冷静,他望着我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对你们说这件事,就是怕连累你们。” “因为要对付那老匹夫并不容易。据我所知,他不仅身边高手众多,还重金贿赂了很多官员,当地的州官自不消说,就连朝堂之中,也有他的靠山。” 我哼了一声:“这你放心,我既然敢打这主意,自然也有准备,就是天王老子的靠山我都不怕他!” 一直没有太多情绪的子夜也冷冷地加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让这老匹夫去死吧!” 锦龙和子夜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上子夜和他,苏木都不怎么说话,关系也算很淡,然而子夜此刻的表态,却在瞬间拉近了这种关系。 锦龙第一次拍了子夜的肩,但没有说话,子夜是不爱多话的人,他的心意领会到了救星。 我沉吟了一下:“不过我们的速度要快,最好是速战速决,少惊动些人为好。” 我倒不是怕许尚立的靠山,只不过到时候如果真有朝廷大臣出来为他说话,武成南那里总要应付,事情便会耽搁很久,朝廷所需的银子一时半刻也就无法到手。而相反的,如果我快速得了手,将事后的疑点都处理好,就算被人说破了天去,只管慢慢查就是,只要有银子收,我是一点都不着急。 可是要速战速决谈何容易?许尚立身为盐业大亨,富可敌国,手下的力量自然也不弱,只怕我们要出动龙吟,使用霹雷手段了。 于是我和子夜锦龙三个人开始一起谋划。锦龙最熟悉许尚立,这一点上对我们很有利,所以他将带领一队龙吟队员作为暗探,负责摸清情况,而子夜自然是负责霹雷行动,我就负责官场上的动静,兼顾全盘。 这一天我们一直紧张地谈到了半夜,才算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我打着哈欠回屋,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不仅仅因为国库的问题很快将得到解决,还因为锦龙终于在我面前没有谜团了,如此一来,我们才更象真正的一家人,再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隐瞒了。 第四十章 夜夜天,不夜天 南郡牡丹甲天下,天下牡丹出南郡。 五月,正是南郡牡丹争相怒放的时候,前来赏花的人络绎不绝,南郡这个委婉而美丽的古城,此时也比平日添了许多热闹。 这些日子南郡的各行各业生意自然也格外兴隆,而勾栏青楼的生意更甚,只因赏花之人大多风流,白天赏了真花,夜晚也要赏花容,于是南郡的各处勾栏青楼,近日都是红红翠翠,夜夜笙歌,好一派旖旎风光。 这日我身着白衣,纸扇轻摇,也出现在南郡的牡丹园中,身边还跟着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我们一行人缓缓走在花海之间,指指点点,轻语低笑,人面牡丹皆娇艳,引得许多游玩的登徒子不由自主地往我们这边观望。 不多时,就有人惊呼道: “快看,那位就是夜夜天的白素素姑娘。” “旁边正笑的是风月院的秦谦儿姑娘!“ “天啦,还有正红院的……南郡的头牌姑娘们都快到齐了!” 没错,我身边这几位姑娘正是南郡最美的几位青楼头牌,我今日携众美同游,当然不是为了美女,只不过为了塑造一个风流公子的形象罢了。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冲着许尚立而来。 我们虽然无法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找到他的行踪,但根据锦龙的回忆,许尚立很喜欢牡丹,每年的牡丹开放时节,他都要到南郡来观赏。所以我们干脆就跑到这里守株待兔来了。 这次同来的除了子夜锦龙和龙吟的一干人等,还有一个特殊人物,那就是晨雪。 我身边唯一垂着面纱的女子,就是晨雪了。她第一次来南郡看牡丹,心情十分愉悦,一会拉着我往这边看,一会又拉着我指向那边,像个出笼的云雀一般。 大概是她的心情渲染了我,我也真正地放松起来,一边赏花还一边给她们讲我所知道的牡丹仙子的典故:“从前有一位女帝,突发奇想要冬日赏花,于是写了篇催花诗……” 几位姑娘都十分好奇,围在我身边问道:“这世间竟然会有女帝?” “啊,那牡丹为什么没开?” “公子说的故事可真新奇……” 晨雪见几位姑娘都往我身边靠,有的还把手搭在了我身上,她便不动声色地把我拉开了些,好一会都闷声不语。 我看不见她面纱下的面容,半晌才想起刚才明明很多话的她突然没吭声了:“晨雪,怎么了?” 她也不理我,只哼了一声。 小妮子,就是爱发脾气,不过这种真性情我倒喜欢。这次我已经许了她,等南郡的事情一完,我便还她自由身。 虽然春晓院从此将失去一名头牌,但如果能守得许尚立,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呢? 我们这次来,就是打算以晨雪为诱饵,钓许尚立这条大鱼。 晨雪日前已以紫京当红清倌的身份,投身南郡最有名的青楼夜夜天,并让夜夜天的老鸨早早放出话去,说五日之后就是晨雪首次现身接客的大日子,请夜夜天的各位恩客都来捧场,到时候以价高者得。 紫京名妓,清倌,初夜,这些名头在南郡这个地方都足于引发一场热烈的话题,这时候只怕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这件事吧 许尚立这老匹夫也是勾栏常客,但他比较谨慎,每次都是派人将青楼的名妓接到他暂居的别院去,自己从来不会在青楼流连。 然而我就不信到时候许尚立不会去。象晨雪这样声名一时的紫京名妓,他不来的可能性是很少的。只要他来了,就没人能竞争过他,如今的南郡城,有哪一个能他的金子更多? 五月初五,夜夜天。 晨雪的名气在这里果然大受追捧,这一夜夜夜天的大堂人满为患,达官贵人,公子哥儿到处可见。当然这其中大部分都不过是来看热闹的。二楼那排雅间里所坐的客人,才是今晚的真正角逐者。 在众人翘首期盼中,老鸨终于上台宣布:晨雪马上就要出来了。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台侧传出,正是我站在那里亲自吹奏的夜来香。 晨雪身穿一袭白色拖地长裙,朝我点了点头,从我身边缓缓走了过去,人还未现身,那清婉柔美的歌声已在整个大堂飘荡: 那南风吹来清凉 那夜莺啼声细唱 月下的花儿都入梦 只有那夜来香 吐露着芬芳 我爱这夜色茫茫 也爱这夜莺歌唱 …… 一时间,台下的人都呆住了。 这样美妙的曲子,这样美妙的声音,还有那徐徐走出的素洁高雅的清丽女子,让人不由得疑为天上仙子下凡,哪里象是青楼的风尘女子? 虽然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亲手设计,但此刻连我都不由得为之惊叹。晨雪要放在我上辈子,绝对是做大明星的材质。 一曲罢,晨雪微微低头,朝台前所有人福了一福,这开场式便算完毕了。 好半天,台下都没有人喊出价格来,大概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样实在唐突了冰清玉洁的佳人吧。 我已经吹完笛子,立刻溜到了预先准备好的雅间,第一个开口了:“晨雪姑娘我要了,五百两!” 筒子们啊,千万不要怪我太过低俗破坏气氛,今天我们的目的可是钓鱼,都这样沉默着可怎么行? 既然有人开口了,下面便也接着有人出价了: “六百两!” “一千两!” …… 气氛总算活跃起来了。 随着价钱越来越高,叫价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到最后的时候,最后叫价的人只有五六个人了,这时候突然一个一直没有出声的雅间里传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数目: “一万两!” 天,这么高的价格,是要让大家都知难而退吗? 莫非这人就是我们要等的巨贾许尚立? 还没有确定之前,我只能继续叫价抗衡,可不能让其他不相干的人争了去:“一万一千两!” 对方真是财大气粗,紧接着报出:“两万两!” 我正要接着抬杠,旁边雅间里突然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三万两!” 啊?又出来一个相争的大财主?不知道那许尚立到底来没来,来了的话又会是哪一个? 正在这时,一个龙吟队员闪身进来,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 原来我们早就在这几个雅间的上头做了手脚,锦龙可以通过一个隐蔽的小洞窥探所有雅间的人。现在锦龙已经确认,今晚许尚立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雅间,但喊出一万两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亲信无疑,大概是替他来出价的。 只是让人烦恼的是,刚刚这报出三万两数目的,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四万两!” “五万两!” 这两人还在继续抗衡,我却心急如火,立刻和身边的子夜低低说了几句,两人就起身出去了。 那个和许尚立抬杠的家伙,必须要解决掉! 第四十一章 他是谁? 我和子夜直奔那人所在的雅间,来到门口轻轻扣了扣门,里面露出一张脸,狐疑地道:“两位是?” 子夜闪电般一抬手,这人便软软倒了下来。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其中一人反应快捷,立时朝我们扑了过来,但这时我手中的毒针也已经同时发出,随着“噗,噗----”两声轻响,雅间中的两人都没了动静。 我们快速闪了进去,然后关上门,掏出两粒解药塞进这两个倒霉的人嘴里。其实他们也是很无辜的,来青楼只为风流快活一番,没想到无端端惹了我们。 刚才扑过来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紫脸膛汉子,人虽然动不了,但那眼神盯着我还挺锐利的。另外一个则是小白脸,生得唇红齿白,十分俊美,由于我心情甚好,便戏谑地捏了捏他的脸:“你小子长成这模样,还用得着花钱来妓院?真浪费!” 子夜咳了两声,我忙收回自己的爪子。免得他以为我是色情狂。 事情办妥,我刚要转身走出去,不料衣袖突然被人拉住了。 我吓了一跳,一看居然是那小白脸,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这位公子好有趣,不如留下来说说话?” 我瞪着他,这家伙怎么回事?我才塞了解药下去,按道理说他没有这么快恢复的啊。难道又是一个不怕毒的家伙? 我正自疑惑,子夜的匕首已经顶在了他的心口。 小白脸立刻放开了我的衣袖,但脸上看不出丝毫害怕的神情,仍然笑呵呵道:“两位公子不必紧张,我一点武功都不会。“ “你刚才没中毒?” “哦,有毒么?我怎么不知道?” 难道没射中?可是我明明看见毒针射中他了啊。 子夜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他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怎么无缘无故跑过来,又是毒又是刀的?” 我没有时间跟他废话:“少废话,你就不怕死么?” “怕啊,不过你刚才还给我们解药呢,说明并不想杀我们。” 子夜手下匕首一送:“那就看看我敢不敢!” 我忙叫了一声:“子夜!” 我们和这小白脸又不认识,何苦伤了无辜呢? “只是吓吓他而已。”子夜皱皱眉,撤回匕首,一抬手将小白脸打晕了。 然后他开始动手扒小白脸的衣服,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是要干什么? 眼看着他三下五除二扒了小白脸的外杉,露出里面一件灰黑发亮的衣服,他又拿起匕首,在上面刺了几下,那衣服竟然毫无损破! “好东西!”子夜赞道,把这灰黑发亮的衣服扒下来扔给了我:“给你!” 我愕然地接住这衣服,手中质感十分软滑,但又有一丝金属的清凉感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防身衣?难怪他不怕我的毒针。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要办事呢,拿好衣服就匆匆走了。 因为再没有人跟许尚立的人抬杠,他终于以五万两白银的巨额,成为今晚的胜出者。 有钱人真丫的**,五万白花花的银子啊,可以让多少老百姓安度一辈子了?可是他却用来买一夜**! 许尚立的人当场拿出银票给了夜夜天的老鸨,但是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按照老规矩,将晨雪送到许尚立的别院去。 老鸨手拿银票,不由眉开眼笑,一口答应了。 晨雪虽然是紫京来的清倌,名妓,但只是一夜而已,原先按老鸨的估计,一万两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了,没想到后面的人一抬杠,这大财主居然出到了五万,她此刻还怕人家后悔呢。 我们这边也立刻安排了人手,充当晨雪的轿夫,许尚立的亲信却不要,说自己已经备好了马车,可见他今日是志在必得啊。 我们只好一路暗中尾随。 最后我们成功地跟到了南郡城中一处宅子,可是门前守卫森严,我们的人一时也跟不进去。 我很担心晨雪的安全,但目前又不便正面冲突,以免打草惊蛇,所以便由轻功最好,身法最快的子夜和锦龙暗中潜入,伺机动手。 可是他们进去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境况,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 我正等得心急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一辆轿子,轿上下来的人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他就是我们在雅间里用毒制住的那个小白脸! 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只见守门的人对他十分恭敬地行礼,想来是认识的。而且他这么晚了还来这个地方,看来和许尚立关系不一般,但他为什么要在夜夜天和许尚立抬杠? 心中有无数疑团,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去了。 他进去后不多时,里面又出来一人,是小白脸刚才带在身边的随从,他走出门口,朝我们潜伏的方向道:“请兰公子出来一见,我家主人有请。” 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这人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是子夜他们失手暴露了,还有另有情况? 但无论如何,子夜和锦龙都没有出来,这人又指名道姓地叫了我,我只好示意旁边几位龙吟队员潜伏好,自己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呵呵,不客气,请问你家主人是?” 他先前在雅间被我射了一毒针,此刻对我便没有什么好脸色:“你进去自然就知道了。” 他说完便转身朝院中走去。我打了个手势,后面几位龙吟队员便冲了出来,正要一起朝他袭击,突然听到他冷冷道:“各位还是不要在这里打起来的好,免得惊动了护院。” 唉,什么都让人家知道了。我只好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留下一人在外面看情况,其余的都跟我走了进去。院中守卫见了我们,也没有问什么,一路顺利放行。 我心事重重,疑惑多多地跟着这名随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作了无数个猜测,无数个打算。 可是情况未明的时候,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测而已。 最后我们来到一间房前,小白脸的随从停了下来,朝里面抬手道:“我家主人正在里面,公子请进。”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走了过去。这里面的人究竟会是谁呢,是那个小白脸,还是许尚立? 子夜和锦龙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他们到底怎么了?是出了事吗? 第四十二章 遗腹子 后面龙吟的队员也要跟进去,却被小白脸的随从拦住了:“主人只请兰公子一人进去。” 龙吟的队员自然不肯,我摇了摇手:“就在这里等我吧。” 既然进来了,还没有胆量单独面对里面的人吗? 我刚一推门进去,门就在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房里只有一个人,就是在夜夜天见过的那小白脸。 此刻,他正对着我笑得十分无害,就像看到了一个老朋友:“我说让你跟我说说话嘛,你还不理人家,看,这不是又见面了吗?” 这什么家伙,这个时候居然还这么不严肃,我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就是你要见我?” “是啊,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对你感兴趣么?” 我沉下脸:“别废话,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他显得很委屈一般:“我说想找你说话你又不信。” “你再不说我走了!” 他连忙过来拉住我:“我说我说,你可千万别走。” 我甩开他的手,皱眉道:“别拉拉扯扯的,说正题!” 他象个纯真少年一样挠了挠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 我心急火燎的都快急死了,他还在那磨磨蹭蹭,我很恼火:“先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 “哦,什么人啊,这个好说,我叫许邵文,今年二十岁,尚未婚配……” 二十岁?我看他象十六岁。 我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口水:“姓许?跟许尚立什么关系?” “我是他儿子啊。” “老匹夫的儿子?”我吃了一惊:“你到底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你们被许尚立发现了啊。” 我心里大为紧张,也没有注意到这小白脸在直呼自己老爹的姓名:“什么?他怎么发现的?” 许邵文撇了撇嘴:“你当他是猪啊,你们又是下毒,又是打人,又是跟踪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又不在场,怎么可能知道?” “谁说他不在,只是你们没有发觉他罢了,他比较会藏。”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直骂自己是猪脑子。想想看,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一个属下能随便决定的么?一定是许尚立吩咐的,只是不知道他当时藏在哪里。 懊悔了半天,突然想起子夜和晨雪他们来。既然我们已经败露,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那我的人呢?” 他走到一旁,向我招了招手:“他们在这里呢。” 他手指的地方是快镜子,而镜子里面的人赫然就是子夜,晨雪,锦龙三人,只不过他们此刻都被困在一处铁笼中。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精巧的机关,不仅他们的人像在镜子里面,连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出来。 晨雪正十分担忧地道““不知道兰尹公子他们怎么样了。“ 锦龙则有些懊恼“这老匹夫真可恶,我们连人都没见着,就被关在了这里!” 只有子夜没有说话,他在认真细致地研究铁笼上面的栏杆,大概是想找出机关所在。 我见他们竟然全部被关,心中万分着急,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尽量让自己冷静镇定:“请问许少爷想要怎样处置他们呢?” 他笑呵呵地看着我:“这就要看兰公子你了。” “我?” “正是,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我就将他们全部放了。” 我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可以跟我合作的:“你说。” “你们费了这许多功夫,是想杀许尚立呢,还是想敲诈?” 我看着他,慢慢地斟字酌句:“我们只是……需要点银两而已。” “哦,我看不象吧?你们布这么大个局,又带了这么多好手,只是因为银子?” “没错。” 许邵文那双十分好看的丹凤眼眯了眯:“那也行,到时候你们取财,我取他的命,如何?” 他这话倒让我听不懂了:“取谁的命?” “自然是许尚立啊。” 我差点晕了,这大概是我所听到过的,世界上最荒谬的话吧:“你不是他儿子么?” 他这时候终于正经了些:“我是他儿子没错,可是我并非他的亲生子。” “此话怎讲?” “好吧,既然要合作,那我就坦白说了吧,相信最后我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他难得认真地说一件事:“我母亲当年生得貌美,所以许尚立就设计害死了我父亲,强娶了母亲为姨太太,我是父亲的遗腹子,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一点:“他既然是你的仇人,为什么还养着你?难道他从来就不防备你吗?” 他又对我露出无辜的表情“不是吧,你看我这副样子多可爱多乖巧啊,怎么看也不象是需要提防的人吧?” 那倒也是,他这样子任谁看了也不过是个天真的大少年,许尚立大概也是被他蒙蔽了吧。 可是就算许邵文装得再好,依许尚立心狠手辣的性子,怎么也不象是愿意给别人养儿子的人。 许邵文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疑问:“再者,那老匹夫还以为我是他儿子呢。当时我娘还没有成亲,就被他枪了去。” 哦,原来如此,一定是许邵文的父母当年提前偷吃了禁果,一般古代男女都不敢做这种越规之事,大概许尚立也没有想到吧。 虽然他说的好象都有道理,可是真的能相信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许邵文吗? 我想了又想,终于道:“你要是放了我的人,我就相信你,和你合作。” 如果他心怀叵测,就绝对不会放我们。我们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掌控在他手里,他要是想对付我们,完全没有放虎归山的必要。 他伸出小指头:“行,但是我要和你拉拉勾。” 我忍不住有点崩溃了,莫非他平日装可爱都装成习惯了? 不过我还是伸出了手指,我们两个用力勾了勾,许邵文一脸的陶醉:“你的手好软啊,好舒服。” 我立刻触电般收回手:“你正经点行不行,要不然我们怎么合作?” 他脸皮似乎比较厚:“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不和我合作,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吗?再说许尚立这老贼可狡猾着呢,没有我,你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吧,这的确是实话,不过无论怎样,我一看他这副天真得缺根神经的样子,就忍不住要质疑,这个家伙究竟是不是正常人,我们真的能合作吗? 要不是没得选择,我真的不想和一个这么不庄重的人合作。 第四十三章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我瞪着小白脸许邵文,实在是不甘心。 脑中冒出无数个想法:他既然是许尚立的儿子,不如我现在就给他下毒,胁迫他放了子夜他们,然后再胁迫他老子,这样不是更好么? 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很天真,实际上很狡猾,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我说兰公子,你别用这种凶巴巴的眼光看着人家嘛,人家好害怕哦。我想跟你说啊,你要是想抓了我去威胁老头子,那是没有用的,我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他这个人又贪财又怕死,我跟他耍耍小脾气抬抬杠,多浪费他几万两银子,倒还没什么。若是要他的命或者要他的身家,那你可想错了哦,别说儿子,就是亲爹亲孙子一块加上他也不会干,你还是别打人家的主意了。” 汗一个,算了,还是先救出子夜他们再说。 “别废话了,快点放出我的人!” “你就那么急啊,人家想跟你多说会话嘛。” 我生气了,瞪着他不说话,这家伙,连苏木看起来都比他更像个大人,还说要跟我合作取许尚立的命,我看他根本就是脑痴一个。! 他翘起红润红润的嘴唇,有点撒娇的意味:“好吧好吧,别生气嘛,可是你也得让人家做下准备嘛。” 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匕首,我赶紧退后几步,他作出一副难过委曲的样子,瞟着我:“你怕什么,人家又不会刺你。” 他一边翘着嘴巴,一边却突然举起匕首,猛地朝自己身上刺了下去,一时间鲜血直流,他自己也痛得大叫了一声,原本白里透红的俊脸立刻变得苍白,一排排细汗冒了出来。 我真是没想到他会刺自己一刀,不由得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他委曲地看着我:“干什么,老头子命我来收拾你们,我就这样把你们放了,那也不成啊。” 他说到这里,身体晃了几下:“人家晕血,你还不快点过来扶一下?” 这家伙也真是的,还说晕血,可是我看他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啊。 不过他的样子是有点不乐观,脸色白得可怕,我忙过去扶住他,他却趁机靠在我身上:“你要答应我,不能把我的事跟任何人说,到时候我只跟你一个人联系,老头子的行踪我会告诉你……” “知道了,我们快走吧,要不你待会血流干了,小命可没了。” 如果一开始我还有些不相信他,不想跟他合作的话,那么现在他这一刀让我彻底地相信了他。 他却还不走,身体只是靠在我身上,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就忍不住很喜欢你,相信你……想跟你说说话……” 哎,也不知道他说真的说假的,这小子看起来有点痴,怎么能对一个陌生人没来由的相信呢?要是我把他卖了怎么办? 不过我听着他这些话,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感动。 当一个人身上流着鲜血,嘴里还说着相信你的时候,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感动,不由自主的不想让他失望。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人与人的心灵之间,就如同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有的人相处了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去捅破;有的人慢慢地了解,慢慢地捅破;而有的人却全凭着一股直觉,一见面就毫无顾忌的捅破。 许邵文大概就属于这最后一种人吧。 我又不是哪种铁石心肠的人,就算他此刻在做戏,我也忍不住要被他感染了。 “别说话了,小心脱力。” “嗯,好吧,我听你的。” 我拿着匕首作出胁迫着许邵文的样子走了出去,他的随从一见大惊失色,唰的一声拔出刀就要扑过来:“二少爷!” 许邵文虚弱地摇摇手:“阿临,你别动手,一动手我就没命啦。” 那个叫阿临的随从看起来跟他感情很深厚,此刻眼圈都红了:“二少爷……我不动手” 我也有点担心,不知道许邵文到底能多久,这小子刚才那一刀刺得太狠了:“别啰唆,快点走!” 可是这小子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说这说那:“你待会,可不能让你手下……来,来对付我哦。” “别说话了!” “人家不和你说话,真的会,会……晕过去的……嘛。” 在他的絮絮叨叨中,我们走到了子夜他们被关着的地方,三人一看到我都又惊又喜,晨雪更是飞扑到了铁笼这边,双手紧紧地抓住铁栏杆,用看天神一般的眼光看着我:“公子,是公子来救我们了!“ 阿临一按墙上一个机关,铁笼就缓缓地往上面升起,子夜第一个到了我的身边:“你怎么会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吧。” 这时候许邵文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看得我都有些不忍,急忙加快速度往外走,他还在哪里自我陶醉:“嗯……你好香香啊,闻起来好舒服哦……” 真是懒得理他,都这模样了,还能这样,我算服了他了。 好不容易终于走出了门口,阿临紧握双拳,却不敢妄动,只能眼红红地怒道:“还不放了我家二少爷?” 我低声对许邵文说:“我就在这里放了你吧。” 他却靠在我身上不起来:“别这么快……就走嘛,让人家再,再靠靠,好舒服呢……” “舒服你个头,再这样你就得死了!” 他却用手抓住我的衣襟,笑了一笑:“要是真死了……那也很好啊……好累呢,邵文好累……娘亲天天都不高兴,邵文天天笑,都是装的……什么爹爹,我又不认识……我想和别人一样,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他大概失血过多,头脑有点不大清醒了,这会说话都有点象在喃喃自语了。 我不敢再浪费时间,急忙放开他,没想到他一离开我,就真的晕了过去,身体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他是失血过多,还是真的晕血。 唉,虽然他的行为举止有点不正常,但怎么看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锦龙不解地道:“他既然是许尚立的儿子,干脆抓了他去作人质不是更好?” 我摇摇头:“大哥,我自有主张,我们快走吧!” 第四十四章 小白脸要跟我走? 五月十五,许尚立秘密会见江湖最大帮会“黑巢”的掌权人黑龙。据说他是想动用重金请黑巢的人,为他调查最近遭到的一次暗算。在这次暗算中,他自己好彩没事,但他的二儿子许邵文受了重伤。 可惜这一天黑龙在约好的地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许尚立,只好悻悻而去。 黑龙当然想不到许尚立就在去的路上遭到了伏击。 许尚立身边的高手虽然不少,但对方也有十多人,全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最可怕的是其中一名使毒高手,那毒药端的厉害,就算屏住呼吸也照样中毒,有些人连一招都没来得及出,就已经趴下了。 不消说,这伙人自然就是我们啰。至于那使毒高手,呵呵,毫不谦虚地说,除了我还有谁? 当许尚立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我。 他大概也有五六十岁了吧,长着倒挺斯文,可惜一双金鱼眼直翻白,一看就不是好人。这双眼里此刻充忙了惊恐:“敢问这位公子请老夫过来有何要事?只要老夫能办得到的,无不遵从!” 我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吹着茶杯上浮起的几片茶叶:“我想要的,只怕你不肯给啊。” “公子是要银两么?只要不伤害老夫,多少我都给!” “哎,真是很矛盾啊。”我叹了口气:“怎么办呢,我既想要你的财产,又想要你的命呀!” “什,什么?”他不由得脸色发白:“我,我和英雄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我的……我的命?” 我慢慢品下一口茶叶:“好茶!” 喝完,把茶杯放好:“许老爷啊,你这些年害了多少人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啊,这中间也总有一两个要来报仇的,要不然你请那么多高手,把日常行踪搞那么神秘干什么啊?” 他的脸色死灰一般:“我们……有仇?” 这时候锦龙正好进来,我指了指他:“是我这位大哥和你有仇,你不清楚的话问他自己吧。” 说罢我就走了出去,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相信锦龙面对仇人一定会比较难以控制吧,我还是让他自由发挥一会的好。 果然,里面很快传出一阵愤怒的指控声,又传来一阵绝望的哀求声,到最后眼看动静也差不多了,锦龙走了出来,只见他胸口起伏,眼红如火,想是太过仇恨激动了吧。他朝我点了点头,我再次走了进去, 我把一张纸扔给吓得软泥般瘫在地上的许尚立:“你签了这张契约吧。”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抖抖簌簌地拿起来一看,忍不住嘶声道:“不,这是我最重要的生意,我不能给你!” 我叹了口气,开始循循诱导:“许老爷,你自己也明白,你今天是死定了的。你都死了,还在乎这些个生意干什么啊?” 他眼里露出怨毒的神情:“既然要死,我就更加不给你们!” 我呵呵笑了两声:“你干脆地签了这契约,让我省点事,我就向你保证:除了你,你家其他人我一个都不会动,你家已有的财产我也不会动。” 许尚立看着我,突然狗一样爬过来,抱住我的脚哭喊道:“公子,求你饶了我吧,我可以把全部家产给你,我全家人你爱杀谁就杀谁,只求公子饶了我这条老命啊……” 唉,许邵文说的果然不错,这老匹夫对家人不过如此。 我厌恶地缩回脚:“你当初杀人害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今天么?你都活了这么大年纪,死了也够本了!” “大人,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 “别嚎了,我告诉你,总之你是一定要死的!”我再不想跟他啰唆:“就算你今天不签,你那私盐生意我也是志在必得的,不过许老爷你只怕就要受苦了!” 许尚立完全不听我的话,还是一个劲的哭喊哀求,我实在受不了他:“锦龙大哥!” 锦龙应声而入,抓起许尚立的手,强行在纸上按了手印。 我满意地拿着契约出去了,锦龙砰一声关上门,许尚立还在里面不停地嚎叫:“千万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啊……” 害别人的时候心狠手辣,轮到自己就这么怕死,这种人真是没法同情。 当天夜里,许尚立就被我们送了回去,不过这时候他已经身中奇毒,人也糊涂了。我们之所以放他回去,不过是为了让他给自己按的手印做个见证,免得别人说死无对证。 而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凭着他按下的手印,软硬兼施,速战速决,终于成功接受了他的盐业生意。 巧的是,就在我们接受完毕后,他就一命呜呼了。 我们出发回紫京的这一天,天气格外的晴朗,锦龙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这次他要留下来替我打理这桩大生意,他家好歹经过商,这方面是比较在行的。 说实在的,我也有点舍不得他。我来这个时空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却跟了我一年多,很多时候我们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 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朝他挥手:“回去吧回去吧,安排妥当了就早点过来,苏木那小子肯定会想你呢。” 锦龙如今大仇已报,整个人的精神面容都不同了,连笑也是发自内心的:“好,大哥就不送了,告诉苏木,等我回来给他带好玩的礼物!” 马车一路前去,我和晨雪两个没武功的人坐在车里,对着两边的景色指指点点,好不开心。来的时候因为要办事,根本就没注意南郡一路的风光是这么好。 连子夜的心情也格外的好,我看到他坐在马上不时的看我们几眼,脸上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心里暗想,他别是看上晨雪了吧?我本来来挺属意他和柳飞飞的,不过晨雪也不错啊,这小子有眼光! 大家正高兴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急急追来一骑,有人在马上高喊:“等等,等一等----” 让人惊讶的是,来人竟然是许邵文。 子夜皱眉,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其实除了我,在场的大概都以为他是替许家来找麻烦的。 我咳了两声:“那个,许二少爷,你找我有事?” 他坐在马背上,白皙俊美的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可见他赶得很急。他那双平时喜欢扮天真微微眯起的丹凤眼,此刻却坚定地望着我:“我要跟你走。” 在场的人都十分惊讶,他要跟一个仇家走? 第四十五章 祸害 我连忙跳下马车,把他拉倒一边,低声道:“你都胡说些什么啊?” “我是认真的。” “不是吧,我们好象不太熟哦,你怎么能随便跟着我跑?” 看他作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明知道是装的,但我还是有些不忍:“其实不是不想你跟着我,我的意思是……你还有母亲在这里,你走了她怎么办?” 他这会终于不扮天真了,但脸上也看不出悲喜:“母亲也已经去了。” “啊?去了?去哪里?哦……对不起,为什么?”我被搞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去了也好,她这一辈子都活得很苦,自我记事起,她就没有笑过一次,除了报仇,她已经没有活着的意义了。”他说到这里,有点黯然:“有时候我都怀疑,她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儿子……,算了,不想说这些,好累人。” 他这一说,我忍不住想起边城浪子里面,傅红雪他老妈。 唉,可怜的娃啊,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下长大,他的性格有点不正常也难怪了。 他勉强地笑了笑:“现在没有人要我了,你也不要我吗?” 我一时语塞:“我……许二少爷,你让我怎么……” 明知道我这人心软嘛,干嘛说这么煽情的话?真讨厌! 他真是三句话不离老表情,刚正经了一会,现在又开始扮可爱了:“人家喜欢你叫我邵文。” “唉,邵文,”我真是被他整得没辙了,要说答应嘛,这事太唐突,要说不答应嘛,他好歹也帮过我的忙,又因为这事受过伤,人家那么信任我,现在老妈又死了,如果不答应也不忍心。 哎呀,不管了,就让他跟一段时间,到时候他觉得不好玩就会回来了,毕竟他不是许尚立亲生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他要回来还是他的许二少爷,许家虽然没了私盐生意,家底还是十分殷实的。 我跺了跺脚:“好吧,你想跟就跟,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跟着我未必就能享福。” 什么跟什么嘛,怎么听着象男女私定终身一样,我真是一头哇瓜瀑布汗! 许邵文听了却十分高兴,亲热地拉住我的袖子:“太好了,你真的肯收留我?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回到队伍,发现所有人都用一副大跌眼镜的神情看着我们。我只好尴尬地对大家笑了笑:“啊呵呵,呵呵,没事没事,这位许公子想去紫京玩一段时间,那个……就随便带上吧。” 许邵文跟着我一起爬上马车的时候,子夜终于忍不住了:“你干什么?自己骑马!” 许邵文拉着我的袖子撒娇:“人家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刚才骑马的时候都裂开了一点。” 我看见他伤口处果然隐隐渗出了一点血色,这回他可没有骗人,也真够难为他的了。 我只好跟子夜说:“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好了。” 子夜的脸变成了一块冰,我心虚地自动忽略他的表情。 许邵文得了便宜就算了,谁知道他居然对着子夜做了一个很嚣张的表情:“哼,有兰公子心疼我,你管不着你管不着!” 这家伙,干嘛这么**裸的挑衅子夜呢?别人也就罢了,这个子夜连我也要让他三分啊! 我急忙对着脸黑得象锅底的子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有点那个,你别跟他计较啊。” 子夜哼的一声又转过头去了。我发现他最喜欢做的动作就是这个,每次都是,一不爽就转过头去懒得看我。 到了车上,我想要查看一下许邵文的伤口:“过来给我看看,我帮你上点药。” 许邵文指了指晨雪:“我不要她看着我。” 晨雪的脸也唰地一下沉下来了:“谁稀罕看你!” 得,这家伙一来就把我身边最有脾气的两人给得罪了。 不过我惦记着他身上的伤,也顾不上哄晨雪,伤口裂开了的话可不是好玩的。还好,他对我还是很顺从的,乖乖地让我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了伤口。 这一看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伤口几乎完全裂开了!我急忙往上面撒了伤药,再重新仔细地包扎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你看你,带着伤还骑那么快的马,要是追不上我们你就得死在半路上!“ 他又象个无辜宝宝一样:“人家心里着急嘛。” 算了,跟他说也是白搭,真不知道他是装天真装习惯了,还是真的有点弱智。 “那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嗯,邵文知道了。” 一路上,许邵文死性不改,几乎把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 他身上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消停,一会拉着我说说笑笑,一会又叫嚷着饿了要吃东西,一会又要下车去小解,一会又看中路边上的一簇野花,硬是要大家停下来等他去采,弄得大家都十分不耐烦。 不过当他把采来野花送给我,脸上露出开心灿烂的笑容时,我又拉不下脸来责备他了。 这样折腾也就算了,最后他实在无聊了,还把个脑袋伸出车窗,对在场的人进行评点:“喂,后面那个大个子,你都吃什么长大的啊,长得好像一头熊哦,真的很强壮啊,你跟我说说我也去吃!” 别人气得回他:“牛粪,你去吃吧!” 他笑呵呵地摇头:“牛粪啊,好臭的,这个我就不吃了,你留着一个人吃吧。” 他气得别人半死,又开始转目标:“这位姐姐,你鼻子旁边有颗好大的黑痣哦,嗯,看起来很丑!” 那人怒目相向,女人的容貌可是死穴,不能乱点啊,我急忙伸出头去给他收场:“这位,别生气别生气,他脑子有问题。” 这家伙却还是不罢休,把身边所有长相比较有特点的人都戏弄了一番后,居然又开始打子夜的主意:“喂,我跟你说话呢,你也笑一笑嘛。” 见子夜不理他,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你老黑着个脸干什么啊,象个瘟神一样,你以为兰公子会喜欢你么?你还死缠着人家不放,再这样我让兰公子把你赶走……” 没等他说完,我就一把拉过他,捂住了他的嘴。 我的小祖宗啊,这会我终于相信他的确是替许家来找麻烦的了。 我无视他无辜的表情,气急败坏地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走!” 他见我真生气了,也不撒娇了,也不笑了,面色黯然:“连你都不理我,不喜欢我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唉,算了算了,想到他刚死了老妈,身上又有伤,也挺可怜的。我一个不忍心又开始哄他::“好了好了,我不会赶你走的。但是你这样胡来我很难做人的知道吗?” 他哦了一声:“好吧,那我不闹了,好累哦,我想靠着你睡会。” 他大概是闹腾得太厉害了,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我这个时候才得到空闲和晨雪说话:“真是累死了,对了,你饿不饿?” 她也跟子夜学,一转脸看都不看我:“你眼里就有那个傻小子,还管我死活!” 这祸害许邵文,闯完祸就睡了,剩下一个烂摊子要我收拾! 我无言以对,唯有陪笑。 晨雪不比子夜,就是生气了话也不多,她的话可不饶人:“晨雪实在不明白,他明明是许尚立那老匹夫的儿子,和公子有仇,公子为什么就非要留下他,还对他这么纵容?” 晨雪的疑问大概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吧,可是我能怎么解释呢?我答应过许邵文,不把他的事跟任何人说。 所以我只能瞎编胡扯:“他这人不太正常的,你看他头脑分明就有问题,但是……有时候也很可爱,不理他的话,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也很可怜的。” 晨雪当然对我这个解释不满意,仇家的儿子,再可爱也不能留在身边啊,但我既然这样决定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讨厌地看着在我膝上熟睡的许邵文:“我看他就是装傻!” 这话我同意。 第四十六章 受审 我回到京城之后不久,许家大儿子的诉状便递到了吏部。 不知道是因为周辛比较圆滑想踢皮球,还是因为我好歹是个京官,吏部又将这桩案子交给了御史台。 不日我便接到了御史台的传召。 这一次玉书对我还算很客气,并没有以主审官和被审讯者的身份见面,而是象两个老熟人一样礼遇平坐。 他将许家的状纸递给我了我:“本官这里有一份状纸,还请兰大人细看。” 许家大儿子在状纸中控诉我阴谋设计了夺走了他家的盐业,害死了他父亲。这些也就罢了,无论如何,这些事我的确做过,最荒唐的他居然告我见色起意,强行抢走了许邵文充为男宠。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有点晕。 许邵文可是自己要跟着我的好不好?这怎么也怪到我头上来了?再说他哪里象男宠了啊?自从到了紫京他就和苏木两个打成一片,成天的干些小孩子家的无聊事,大概在弥补他的童年吧。 待我看完状纸后,玉书便及其严肃地跟我说:“请兰大人坦诚相告这些事是否属实。” 我看着他,有点头疼,这件事他是不知情的,也不能知情。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忠臣,他受到的教育也是极其传统的,所以这种并不光明正大的事情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我想了半天才道:“玉大人觉得我象是那种人么?”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象。” “那不就得了?” 他却沉稳地道:“相不相信你,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但世事难料,往往很多变化出乎人的意料,我不想相信这些事是你所为,但我也不能因此就妄断不是你所为。”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觉得他又成熟了不少,果然官场真的很能锻炼人啊。 我也应该随着他们一起成熟才是。 我一敛之前太过随意的笑容,正容一礼道:“既然如此,大人便只管彻查就是,此事真相如何,自有事实来证明。” 他点头道:“好。若是查出确属事实,大人莫怪我不念旧情。” 他这次传我,大概便是念在老熟人的那点情分上,先礼后兵吧。但这也就表示,从今以后再相对的时候,他便是法不容情,铁面相见了。 我凉凉一笑:“大人身为御史台大夫,自然是不容私情的。” 从我决定无忌声名,黑吃黑的哪天起,我已经知道,我跟玉书他们已经不在一条路上了。同时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当我们真的以这样一种方式面对的时候,我的心里仍然有一丝难过。 我回去之后,立刻见了张昆。 尽管事前我和所有可能被传讯的人员都统一过口径,但龙吟的队员却不在其中,只因他们身份保密,吏部也不可能传讯他们。然而我没有想到这次接下案子的是玉书,而张昆以前却是玉书的老部下。 当我说出隐含的意思后,张昆便道:“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也想让大人知道,无论是之前的暗队,还是今日的龙吟,我们这些人和玉书大人是不一样的。” “在我们的眼里,只有主子,没有对错……”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们都是王上一手创建的。玉书大人也只是在王上去成国的一年中暂时作为我们的统领。”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我对他歉意地笑笑:“好,你去吧,我明白了。” 第二日,玉书便正式传讯了我。同时被传讯的还有许邵文,子夜。 身为朝廷三品大员,在尚无实证之前,只能是秘密审讯,不得开堂,不得抓捕,这是大酉的规矩。 在御史台的秘密审问室里,他脸色沉肃地看着我:“你说许家是诬告?” “没错,大人。” “可是很凑巧,你前段时间也去了南郡?” “是。” “去干什么?” “赏花。” “春晓院的名妓晨雪当日为什么也去了南郡?” “下官不知。” “你明明是春晓院的幕后老板,晨雪为什么要去南郡你会不知道?” “大人,这只是你个人的认为吧,请问证据呢?” 他没有说话,那一刻他看着我的眼光却分明包含着失望和痛心。 这件事他明明是知道的,虽然他拿不出证据。而我的一口否认却只能证明,我的确和许家的案子有牵连。 我无所畏惧的对着他的眼神,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自己,我问心无愧。 而且定案讲究的是证据,就算你心里清楚又如何? 玉书似乎有些痛心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审问:“可是很多人都知道,当日晨雪投身于夜夜天,并由许尚立竞得初夜。也就是当晚,许家觉察到有人跟踪埋伏,然后许二少爷便遭到了你们的劫持!” “没有的事。” 玉书道:“带人证!” 一名我并不认识的壮汉走了出来,见到我便指着我大声道:“没错,当晚重伤二少爷的就是他!” 哦,原来是许家请的护院吧。以为能认出我就算是证据了吗? 我不置可否地道:“你亲眼看到我出手伤你家二少爷了吗?” “这……没有。” “当日是你家二少爷派人请我进去的对不对?” “也没错。但是你们出来的时候劫持着他!” 我懒得看他,对玉书一礼道:“请大人明鉴,当晚重伤许家二少爷的并非下官。他的确是奉许尚立的命令去抓人,但是没有抓到自己反而受了重伤,所以怕父亲责怪,才请求我跟他唱了出双簧。” 玉书皱眉:“有这等事?” “不信你可以问许二少爷。” “你放心,我会问的。不过要劳烦兰大人在这里稍留些时候” 我无所谓,只要他审过许邵文后,还是找不到实证,那么他就得放我们回去。 果然,他去了另外一处审讯室后,大概半个时辰,便又折了回来。然后面色沉沉地看着我:“如果我告诉你,许邵文已经指认你就是重伤他的人,你是否愿意从实招来?” 我望着他的眼睛,却无法从中看出虚实来。 “他真的这么说?” “不相信是吧?没错,他刚开始时竟然还帮你掩饰,这一点我很佩服你,居然可以让许家当事人为你开脱。可惜你别忘了,这里是御史台,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我沉默了。 我知道玉书的话并不夸张。御史台身为稽查京官的机关,如果要一个人说话,的确有很多方法。这里审过多少要案大案,期间遇到的顽固分子自然也不少,又怎么可能没有点手段? 而且,许邵文只是一个平民的身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象我一样坐在这里接受文明的审讯。 玉书看我沉默不语,无不痛心地道:“所以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主动招认,如实相告,那么念在你之前一心为主,现在又是初犯的份上,我定会请求王上从轻发落。” 第四十七章 吃醋 我突然笑了起来:“玉大人,不管他怎么说,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 在这个时候,我必须相信许邵文,就像他当初相信我一样。 玉书久久地看着我:正要说什么,这时却有人进来,在玉书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无奈地点点头:“王上有要事传召你,你可以走了。” 其实武成南召我不过是怕我在审讯室里呆得太久而已。 而许邵文也如我所想,并没有说出事实。 之后御史台追查了这个案子很久,但得到的结果是:此案疑点重重,却查无实据。 武成南的决定是:既然查无实据,便就此结案吧。 此事虽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但从此玉书和明章便开始疏离我,武成南的案头也多了无数弹劾我的折子。 许家家底仍在,杀父夺财之仇怎能罢休?之前和许家有着老关系的一些臣子便开始上疏,弹劾我巧取豪夺,谋财害命,奢靡无度,又是抢夺许家二少爷为男宠,又是包养青楼名妓……一个个罪名还挺多的。 当我看到弹劾我强抢民男的折子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 武成南却斜斜瞥了我一眼:“本王倒是很好奇,为何那许家二少爷不念杀父之仇,还一直留在你府中?” 这个问题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起过,我还是习惯性的重复之前的回答:“他头脑有点问题,不正常。” 武成南似乎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奏折:“是吗?” 我转念想了想,这话糊弄别人也就罢了,怎好来糊弄他? “其实……这中间有个秘密,我答应了别人不说出来,王上不会怪我吧?” “既然这样,本王自然不怪。”他又翻了翻奏折,却似乎都没有认真细看,半晌又冒出来一句:“那许家二少爷,果然俊美无双么?” 我哈哈笑了一声:“还行。” 武成南的语调似乎变得有点奇怪:“哦?” 我没有心思老说许邵文这家伙:“王上,虽然这次关于私盐的事情办的很顺利,但如今风头甚大,只怕关于矿产的事,要拖后一段时间了。” 他点头:“有你私盐生意那边送上来的银子,朝廷的基本开销暂时不成问题,你无须冒这么大风险,也趁机休息一阵吧。” 他不知怎么的,又转到了许邵文的事:“你可喜欢那许家二少爷?” “还行吧。” 他低着头看奏折,但我突然发现他看的是倒的,正要提醒一下他,他突然头也不抬地说: “你今年十七了吧,其实本王也应该关心一下你的婚事了。” 我脸有点红了:“王上,你说什么啊?” “不知道你喜欢哪家的男子?许二少爷?” 我啼笑皆非:“我现在是男的啊,要娶也得娶名女子吧?” “真夫妻,假男宠,有何不可呢?” 我见他说得很认真,心里头一阵酸楚。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难道他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他么?难道就这么想我找个男人?莫非他真的对我全无半点情意,所以想早早推了我出去? 大概是赌气吧,我竟然回答道:“既然王上这么说,那么微臣就遵命了。” “啪”地一声,武成南手中的奏折突然掉在了地上。 半晌,他才弯腰捡了起来,不自然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手上总是有些无力。” 心里虽然还在不舒服,但还是忍不住道:“哦,那让我看看吧。” “不必了。今天有点累,你先告退吧。” 我看的脸色确实有点不太好,便起身告退:“王上请多休息,微臣告退。” 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天晚上,我又接到了武成南的传召。 白天明明见过他,怎么又来传召?再说现在都这么晚了,不知道他到底传我干什么呢?莫非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不管怎样,还是去看看吧。 可惜子夜已经去秘密基地培训新龙吟队员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去了王宫。 到了王宫,我非常意外地看到,武成南居然在喝酒。而且此刻他穿着入侵前的便装,几缕乌黑的头发随意地垂在面颊旁,绝美的面容上透着几分慵懒的神情,无端端地生出些性感蛊惑来。 我见到这副场面,不由得头皮发麻,但还是走上前去:“王上召我何事?可是很重要么?”” 他见我进来,笑得如春风醉人:“你来了?来,陪我喝酒吧。” 我尴尬地道:“王上这么晚了传召我,就是为了陪你喝酒?” 他那双狭长清美的眼睛微微斜看着我:“怎么,不行么?” “微臣……不太会喝啊。“ “你是不愿意么?” “……好吧,那我就喝一点,但是真的只能喝一点啊。” 一口干了一杯:“我先喝!” 唉,他都喝了一杯了,我自然也不好微呷,只好也喝了一杯。这一杯下去,胸口立刻就发起热来:“王上,还是慢慢喝吧,微臣的酒量不好。” “没关系,我喝一杯,你喝一口,好么?” “好。不过王上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高兴?哈哈哈………是很高兴。” 我喝了两杯下去,便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醉了的感觉很好,头轻飘飘的,身体也轻飘飘的,好多沉重的事,烦恼的事,都不用去想。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好久也没有这么轻松随意的和他相处过了。这种感觉真好。 所以我不知不觉间接着喝了下去。 醉眼迷离中,我听到武成南问我:“兰尹……你今天高兴么?” “嗯,我很高兴。“ 我似乎觉得他把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前:“可是……本王心里很难受……” “为,为什么?” “本王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好像要,要……离开我了。” 我打了个酒嗝:“怎,么会呢。” “不会么?” “当然了……” 这一夜,我们都喝醉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武成南拉着我的手说:“兰尹,我喜欢你,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我是这样喜欢你。”: 他似乎还对我说“我不想你身边有别的男人,一想心里就难受,你说,我可是在吃醋么?” 么?” 第四十八章 捉奸 如果前面的梦境有些模模糊糊的话,那么后面的梦境却无比清晰。西湖畔,杨柳岸,微风轻拂,湖光潋滟,我和武成南两人并肩缓步慢行,温馨甜蜜,真好似人间天堂。 那一刻无比美好,无比幸福。或者这就是我潜意识中最憧憬的场景吧。 他转头看着我,说出了我最期待的一句话:“兰尹,我喜欢你。’ 我含羞低头:“我也是。’ 他软软低低的声音那么不真实地道:“我想娶你,你可愿意么?” 啊?怎么这样突然的求婚?我大羞,正要扭捏,但是脑中有一个声音却告诉我,这是梦境,放肆一回又何妨? 所以我大胆地回答:“好。” 然后如同上次一般,他温热柔软的唇便落到了我的额头上。果然还是一样啊,我有点失望,连做梦都只是这样么? 可是接下来他的唇却慢慢下滑,吻上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尖,我的脸颊,最后终于覆盖在了我微微颤抖的唇上,灵巧柔软的舌尖轻轻舔着我嘴唇,贪恋的吮吸着,最后终于撬开了我的嘴唇,。 我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只知道头脑里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天上还是人间, 梦中场景突然一换,我们还保持着刚才热吻的姿势,却已经躺到了床上。两个人的体温迅速升高,发热,呼吸声也开始变得急促,火一样的躯体紧紧缠绕在一起,似乎想要将彼此融化,空气都在那一刻急剧升温。 正春光旖旎,热情似火,轻飘飘不知人间几何,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尖叫声:“啊----”然后又是一阵铜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当啷啷----” 我蓦然坐起,发觉自己已被惊醒。该死的,是谁搅了我有生以来最美的梦? 然而我环顾四周,却无比茫然彷徨,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好华贵的对方,朱色帐幔低垂,空气中缭绕着薰香的气味……身边似乎有什么动了动,我低头:赫然看见武成南正衣袍不整,敞胸露肩,春光乍泄地躺在身边。 天啦天啦,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我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会痛! “啊----”我尖叫一声,急忙跳下床去,想要夺门而出,不想脚下却被衣带一拌,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然后我非常震惊地看到,自己正摔倒在一个跪着的宫人面。,此时他似乎极度害怕,身体在不住发抖,身边洗漱用的铜盆和水打翻了一地。 难道……就是他惊醒了我? 完了,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要不要…… 床上突然传来武成南的声音:“兰----尹?” 不好,他也醒了。我不敢回头看,心里一阵慌乱,什么也顾不上了,再次夺门而逃。 快点,我要快点离开这里! 谁知道真是越慌张越倒霉,我只顾低着头匆匆奔出去,不想还没有走出大堂,就“噗通----”一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随着“哎唷----”一声娇呼,对方被我撞到在地上,然后我听到七嘴八舌的声音急急道: “娘娘!” “你没事吧,娘娘?” “该死的奴才,怎么走路的!” 什,什么,娘,娘娘?我怔怔抬头,正看到师青青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头脑中瞬息千转,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不起。 希望她真的以为我只是个寻常宫人。 忙乱停止,我听到师青青的脚步缓缓走了过来,然后停在我的身前。那一刻明明很嘈杂,但我却觉得一切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抬起头来。” 我仍然只是跪在哪里,却不敢抬头。 师青青的是声音里带上了愠怒:“本宫命你抬起头来!” 唉,该怎样就怎样吧,一切都逃不过。我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对着师青青。 果然,她脸上闪过无比惊疑的神色,眼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好一会,才问道:“兰大人为何在此?” 她的声调有些不稳,莫非看出什么来了?我硬着头皮回答:“回娘娘,微臣刚才有事晋见王上……” 她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即是晋见王上,大人为何衣冠不整?” 什么,衣冠不整?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然头发已经披散在肩上,一只袖子也斜斜地耷拉在腰间没有穿上……定是我慌张之中只顾快点走,未曾想到要整理一下衣衫。 该死的,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回答她? 正在这时,武成南的声音传入耳中:“兰尹!” 我回头,看见他正急匆匆从里面赶出来,大概是为了追我吧。 但是我看到他,心里一点欣喜都没有。 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衣冠,而且他比我更甚,不仅披着头发赤着足,胸前的衣襟也还是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胸膛。 我无言地闭上眼睛。 这会什么都不用说了,任何人一看这样子就明白。 果然,周围的宫人侍女都因为这让人震惊的一幕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唯恐天威震怒,殃及池鱼。 师青青指着我,纤纤指尖不住颤抖,声音里带着震惊,愤怒,失望,伤痛:“你,你们……” 她说不下去了,突然一挥手“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我的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但并不甚痛,痛的只是我的心。 她是武成南明媒正娶的王后,而我,算什么呢? 我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武成南抢上几步,怒道:“你干什么?” 师青青似乎用尽全身力气道:“来人!此人淫*乱宫廷,罪不可恕,给我……送、交、吏、部!” 师青青后面闪出几名宫人,正要上前来,武成南却用冷得赫人的目光看着他们:“谁敢?” 四下惶然,看看武成南又看看师青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武成南一声怒喝:“全部给本王滚出去!”他们才如获大赦,急忙低头轻步退了出去。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后,大殿中只剩下我们三人。我仍然木然跪在地上,头脑里乱哄哄的,唯一可以感受到只是难过。 师青青浑身颤抖,对着武成南伤心欲绝地道:“原来你一直都不跟我圆房,并不是因为身体有病,而是因为他?” 原来他们真的一直都没有圆房。可是此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武成南沉默,没有回答,只能看作是默认。 师青青似乎终于失控,大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一个男人!” 我听到武成南冷静的声音传入耳中:“兰尹,你先回去。” 我木然起身,告退,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头脑一片茫然的走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他的表白 那一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天天闷在房里发呆。 我等待着流言象洪水猛兽一般涌来,这些我并不害怕。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干些什么,似乎什么都不能做,那就等着吧。 期间武成南派人来传召了三次,我一次都没有理。引得院中的仆从都有些人心惶惶了。因为在他们看来,抗旨就是死罪。 家里的人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但是他们起码知道我是在王宫留宿了一夜后才变成这样子的。于是子夜变得更加沉默,许邵文也不来跟我胡闹,只有苏木太小不懂事,还跑过来抱怨了我几句,但转眼就给许邵文拉去一边玩了。 我一直在房里闷了四五天,可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什么流言,那件事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那样,沉寂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我不明白武成南是怎样让师青青沉默的,总之这件事再没有下文。 这天夜里,大家都睡了,我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爬起来,一个人在后院信步走去。 没想到在亭子里看到了许邵文。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但他却似乎等了我好久一样,对我展颜一笑:“你来了?” “嗯。” 他拍拍身边:“过来坐。” 我依言坐了过去。 他用手指了指天上:“看,今晚的月色很好。” 我抬头,只看到蓝莹莹的天空挂着一轮皓洁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有几许温柔,几许朦胧。 许久没有看过月色了。不知道是月夜太少,还是没有时间,或者没有心情去看了。 许邵文问:“好看吗?” “嗯。” 他再次轻轻的笑了起来:“其实这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事物,很多人却被其他的东西蒙蔽了双眼,有可能一辈子都感受不到。” 他说的是我,还是这世间的大多数人呢? “这二十年来,我从来没有认真的去用心去欣赏过这些事物,所以我觉得很亏,从现在开始,我要尽情的去欣赏,去发现,不错过一丝一毫。” 原来他说的是自己。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当初不是让自己任性一回相信了你,也许今天我还是老样子。还是活得很累。人生到底简单还是复杂,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想跟我说大道理么?” 月光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着,笑得那样纯粹。是真正的纯粹,不是搬出来的天真。“不,我只是在说自己。” 他跳起来,活动了几下,然后拉开架势:“来,我们玩游戏好么?” “玩什么?” “玩最简单的听口令做动作的游戏,我喊出什么动作,你就要跟着作出什么动作,做得不对就算输!” “无聊!” “我看你怕输不敢吗?” “激将法?我怕你?” “真来?好,那我让你一回,你先喊口令。” “喊就喊。”我懒洋洋地靠在一旁,口中念道:“站起来,坐下,转身,跳一下,翻个筋斗!” 看到许邵文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笨,是翻筋斗不是打滚,你输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哼,胜负还未定呢,现在轮到我了,小心哦!” 我这会也来了兴致,站起来准备好:“开始吧。” 许邵文说了第一个动作:“笑。” 我勾起嘴角,作了一个笑的动作。 “笑,笑,笑,笑,笑……” “喂,暂停一下,你怎么老让别人笑?” “我又没有违反游戏规则。”他朝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也勾起嘴角:“再说了,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是啊,几天都没笑过了。刚才在游戏中笑了那么多次,心情似乎也好些了。 许邵文,他在变着法子逗我开心呢。 不管日子怎么过,总不能让身边的人都跟着难过是吧? 我终于主动勾起嘴角,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他又开始作出天真可爱的样子:“哦,没什么呢,每个人都有难过的时候。不过我在这里守了你几个晚上了,终于等到你出来了,我很开心呢。” 我内心有丝丝的感动:“真是个傻瓜,要是我一直不出来呢?” 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要是你不出来,那我看看月亮也很……啊。” 他突然轻呼了一声,停止了说话,身体也跟着软软地倒下。 我急道:“邵文!” “原来他就是许邵文?” 我转身,一个欣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月下,绝美的风华让月光也变得黯然失色,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让他即便身为不速之客,也无法让人怀疑他的光明正大。 “王……”我偏了头去:“你来干什么?” “有人三番五次地公然抗旨,难道我来看看也不行么?” 我不出声。 他走上前来,站在我的面前,站得那么近。他眼看我的眼光软了下来,连语调也放低了:“你放心,王后哪里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让你难堪的。” 我淡然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在生气么?” “没有。” “对不起。” 我转过身去:“无须对不起。” “不要再闹小脾气了,好么。”他低低的道,温柔的从背后抱住了我 我挣扎了一下,却无济于事。他的双臂明明是那样温柔,却又是那样有力,让我无法挣脱。 停止无谓的挣扎,闭上眼睛,好吧,那就让我再留恋一次他的怀抱吧。 但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温柔的月色包容这我们,他的脸在我耳边轻轻摩挲:“这些天来,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可是你总不来,我只好自己来了。” “知道么?直到那天我才真正明白了一些事情。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明白的话……我就不会……” “一直以来,我都理所当然的习惯了有你,你就是我最亲近的所在,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对你的喜欢是那样的……因为我想象中的妻子,并不是你这样的。” 我忍不住冷声道:“自然,只有她才和你……” “听我说。”他抬手,修长温热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无论你跟我想像中的人多么不同,可是我已经明白,你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想要的不是一个亲信,朋友,或者伙伴……我想要你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女人。” 第五十章 你为君,我为臣 听到他这样的表白,我不禁落下泪来。 原来我并非一厢情愿,他也是喜欢我的啊。 他一直就这样低声喃喃道:“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之没有和王后圆房,也只是下意识中地抵触,似乎……我无法和别的女人亲近。” “但自你从南郡回来,听说你带了一位美少年当作男宠藏在府中……我的心就说不出来的难受。我……原来容不得你身边有其他男人,这时候我才明白,我心里一直便只有你。” “邵文他不是……” “是么?” “嗯。” “好,我信你。那么,你也是同样喜欢我的对么?” 我没有回答,虽然心里已经有说了一万次是:“……” 他再问了一次,声音变得有些不确定:“对么?” 真的不想回答,我是这样贪恋他的怀抱,他的柔情,只愿这一刻可以永恒。 “不回答,就是默认。” 我终于硬了硬心肠,苦涩地道:“不,不是那样……” 一直都很温柔的他突然略嫌粗暴地将我的身子扳转,一低头已经覆上了我的唇瓣,将我下面的话堵在了嘴里无法说出。 炙热柔软的唇,还有那带着男人特有气息的呼吸,都让我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 柔韧的舌尖滑入我的嘴里,挑拨起我的舌头,尽情地缠绕,贪恋的掠夺,就像经历了千百年的渴望。 我忍不住“嗯”地低叫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软得全无力气,全身的支撑便只是他紧抱在腰间的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止了贪恋第掠夺,鼻间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深深呼吸了几下,再次低下头,温柔地碰了碰我的唇:“其实不用问你,我也知道的,你和我一样心里只有彼此。” “王上……” “而且哪天晚上,你已经是我的了。” “其实哪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并没有骗他,那晚我们虽然同榻而眠,虽然也有亲吻……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晚确实没有发生那种事情。 他眯起眼睛:“你我肌肤相亲,一夜缠绵,难道还不够么?” 是了,大酉的习俗和中国的古代是很接近的,女子一旦和一个男子过了一夜,即便什么也没做,那也是只能嫁给他了。 我叹了口气:“可是王上待如何安置我?” “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我忍不住轻轻冷笑了一下:“哦,那么是男宠,为妃?还是准备金屋藏娇,暗中幽会?” 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真的很疼,这也就是我明明知道了他的心意,反而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他是大酉的王,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王后,日后将会有数不尽的妃子,如果要我和哪些女人同享一个男人,我做不到。 即便我多么爱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可是我并不能因此而丧失自己的尊严,也不想祈求那卑微的爱情,更不想和别人每日工于心计,只为争夺他的宠爱。 我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我要的,是一个可以专心对待我一人的爱人,如果不能够,那我宁愿永远默默的在心里爱他,默默的站在他身边。 武成南果然有些沉默,半晌才道:“如果你想要……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王后,但是现在还不可以。” 听到这里,我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蓦地离开那温热的身躯,夜间的风让我感觉到微微的凉,如同此刻的心一般。 是的,现在不可以,其实以后也不可以。如果他许我王后,那他要将师青青置于何地?如果当真无故废后,且不说从此将失去好不容易拉拢来的师家,就连所有朝臣都免不了要心寒。武成南,他一直是个沉稳睿智的王,这不应该是他的作风。 更何况,我对王后这个位置并不感兴趣。 我的话语也有些凉:“王上,你错了,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王后。” 他的手紧紧扣着我的手腕,生怕我从此就要远离一般:“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那轮孤零零的明月:“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我对他凉凉一笑:“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专心一人。” 他的手握得我有些生疼,他的眼中闪过说不出的痛心难过:“兰尹,你为何要……” 也许在这个时空里,一个女人提出来这样的要求的确有些天真荒唐,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可是若说我还有什么坚持,那这便是我最重要的坚持。 他不能答应我,也无法答应我,是么?我一早就明白的,这一切已经注定。 我慢慢地推开他的手,缓缓跪于地:“王上,从此兰尹便只是你最亲信的臣子,只要是为了王上,兰尹即便是死也无所惜。”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心似乎也碎成了一片片。 以前最想知道的是他是否爱我,可是如今知道了他的心意又如何呢? 从此以后你是君我是臣,你坐高堂我立殿下,中间永远隔着无法超越的距离。 夜风似乎变得更凉了,他站在哪里,紫红色的长袍在风中轻轻摆动,绝美的面容在月下显得有些苍白而不清晰,那双清涟的眸,也似乎蒙上了一层灰,显得黯然无华。 就这样,我跪在地上,他站在哪里,两个人心中都一片苦涩,也不知道过了多长世间,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动弹,也没有一个人想要说话,似乎时间就在这一刻凝固了。 直到最后子夜来了。 其实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因为在这之前我满心满眼里,便和只有一个武成南。想必武成南也是一样吧。 子夜远远地站在那边,身影在月下拉得长长的,他没有意外,也没有吃惊,他似乎看不到武成南,他那双深黑如漆的眼眸只是看着我一个人,淡淡道:“夜凉,风大,该休息了。” 武成南转身,拂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明日上朝,本王希望能看到你。” 我的泪无声滑落:“微臣,遵命。” 他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纵身而去,那展肩飞出的样子,就如同一只强势而孤独的大鸟。 第一章 成长 大酉成南二年秋,紫京城外紫阳山下,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行驶在山下的官道,往紫京方向而去。 车帘揭起,一个稍微有些低哑却十分好听的声音从车中传来:“停。” 一个黑大个劲装汉子靠近马车:“大人有事?” 随着叮当叮当的几声清脆声响,车上走下一人,浑身锦袍金带,华贵逼人,他举起戴着别致手链的手,一指远处一棵大树:“哪边树上的野果已经熟透,张昆,你替本官摘下来!” “是!” 黑大汉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已经将野果摘回,递到那人手里。那人十分喜欢:“如今用银两可以买到的东西都不稀罕了,这个却是买不来的,回去送给苏木,他定然会喜欢的了!” 说话间,前方突然有一队人马过来,马上当头一人,五官轮廓如刀削一般立体分明,一双眼眸如黑夜般深沉。 华贵公子看到来人,惊喜道:“子夜,你怎么迎到这里来了?” 子夜那张冷峻的脸上难得的温和起来,说话却仍然不多:“出来得早。” 不消说,这个华贵公子就我,兰尹,大酉的紫金奉国大夫了。 子夜下马,往我的马车上走:“累了。” 从紫金到这里才几步路啊,就能累了?我自然也不说破他,两人一起到了车上,我这才问道:“家里一切可好?” 他点头:“自然很好。” “龙吟那边呢?” “龙吟已经新增加了三个分队,都是我亲手挑选出来的人。” 一年不见,就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十分满意:“很好。” 他突然对我皱眉道:“你瘦了?” 我笑着伸展了一下双肩:“你看我精神多好,瘦一点要什么紧?” “下次还是带上我吧。” 我不以为然:“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呢。再说带上你,我没法锻炼自己,人的脑子要是总不锻炼,就会变傻了。” 子夜不出声了。 我拍了他一下:“别这样嘛,你看我自己去还不是一样做得很好?” 这一年来,我几乎都在外面,雷厉风行地拿下了大酉国境内最大的几处矿场,然后再招募人才管理,处理好各种后续,种种样样都安排妥当了,这才放心地回到紫京来。 一行人很快进入紫京城,来到我的府邸。我左右旁顾,见府中比以往布置得华贵奢侈多了,不由满意地点头:“这才象我的府府邸。” 如今我手下掌握着大酉的私盐和矿场,一跃成为大酉收入最丰的人,我的排场自然要弄得奢华些,要不然别人会怀疑我那些银子都到那里去了。 “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苏木像个小豹子一样跑了出来,一年不见,他又长高了不少,再加上穿得也是锦衣华服,倒有几分美少年的风度了。 他缠着我要礼物,我便把路边采到的野果给了他,他果然很高兴:“哇,好久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 “邵文呢,没有跟你在一起?” 苏木不满地道:“他啊,以前还挺好玩的,现在就变成了书虫,整天的看书,没意思!” 哦?看书?这也让我好奇了一下,许邵文扮了那么久天真少年,终于过足了瘾,开始恢复正常了? 我敲了一下苏木:“看书是好事啊,谁象你,整天就知道练武,玩,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苏木不乐意了:“人家的志向是做一名大将军,才不要唧唧歪歪的看无聊书呢!” 我又敲了他一下:“大将军也得读书!” 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使官来传:“成南王宣兰大人晋见!” 子夜皱了皱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也觉得好生奇怪,武成南的消息也太快了吧,我这才进家门,坐都没坐一下呢,就派人来传召我? 不过……算了,反正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他私下汇报,再说我也不算太饿,既然来传召了,就去一趟吧。 我踏入王宫,心中思绪万千。 快一年没有见他了,他还好吗? 到得殿中,武成南的人还未见,就看到一队侍女鱼贯而入,殿中很快就摆满了美酒佳肴,一时间香气扑鼻,诱人肠胃。 我心道:莫非他正要宴请谁吗? 正在这时,有宫人喊道:“王上驾到----” 我跪下,低头:“微臣叩见王上!” 一双熟悉的手将我轻轻拉起:“兰卿平身。” 尽管很留恋那双手上的温度,但我还是不动声声地稍稍用了点力,抽出被他扶着的手:“王上近来可好?” 快一年不见,他身上王者之气更甚,举手抬足都更具备一代君王的气势,只是那笑容仍然那么惊艳:“兰卿定是饿了吧,来,先用膳。” 我稍微有些意外:“这是为臣准备的么?” “兰卿以为还有别人?” “微臣只是惊讶,王上的动作实在太快。” 我刚一到自己府邸他就派人来传召,我刚一到王宫他就准备好了膳食,这样的动作,岂是一个快字可言? 他清涟的眸子含笑看着我:“自从接到你的书信,说你近日回朝,我便派人到城门日日守着,只要一见你进城,就立刻快马回传,让人宣你过来。所以本王自然也知道你来不及吃饭,就提前准备好了膳食。” 原来如此,难为他一片心思。我心中有丝丝的温暖:“多谢王上厚意。” “兰卿可饮酒?” 还记得上次和他一饮酒就出事了,如今我还怎么敢再喝?我一礼道:“微臣酒量不济,不能饮酒。” 他倒了酒,放了一杯在我前面:“就喝一杯,今日本王高兴。” “是,王上。” 两只玉杯轻轻碰在一起:“干。” 席间,我向他说了一些我这边的情况,他点头:“辛苦你了。” “这是微臣应该的。” 他瞥了我一眼,意味难明:“跟我说话,何须这样客气。” “微臣不敢。” 其实,我又何尝想这样客气生分呢?然而我已经决定要把对他的感情深深埋在心里,那么便须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客气生分些,虽说心里也不好受,但起码我不会再象以前那样,一见他就变得花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微微叹息:“分别一载,你变了很多。” “是么?” “以前你在我眼中一直还是个小……,如今却沉稳了许多。” 如何能不变呢?过去这一年当中,面对哪些有后台有靠山有实力的富商大亨,我所做的都是阴谋设计,巧取豪夺,如同刀尖上行走,事事都需考虑周全,一个不慎就要伤害自己或者同伴,与此同时也看尽了人间百态,如何能不随之成长呢? 更何况,我既然想要身为一代君王的左膀右臂,又怎能永远只是哪个十四岁的少女? 第二章 进言 第二日,我终于恢复了正常上朝。 其实我这个散官上不上朝都无所谓,不过我还是要去,一则听听朝廷大事,二则……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要看到他。 昨天他急着见我,而我就显得比较沉稳,似乎并没有他那样急切的心情。但我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沉稳,内心里也是一样的急切吧。只不过时至今日,我更加懂得克制和掩饰。 看到我来上朝,各位朝臣都有点意外,自我进官的那日起,就没有几日好好上过朝呢。 在这些朝臣中,我看到了玉书,出于礼貌对他一礼:“玉大人。” 他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但很快就淡淡道:“兰大人早。” 也不怪他,这一两年我的声名日愈渐下,,到如今可谓恶名满身,虽还不至于臭名昭著,但我想离那一日也不会太远了。 明章见到我,干脆哼了一声,看都不爱看我。他和玉书不同,过去完全没有和我打过交道,没有什么好痛心的。在他看来我就无功无劳只会败坏声名的家伙,以前还板着脸教诲两句,现在干脆都不愿意理我了。 说来奇怪,倒是覃正父子和黄何等人不避嫌,过来跟我寒暄了几句。莫非这就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吗? 终于上朝了。 看到武成南,我内心处的情绪便不由得有些起伏。 记得昨天我匆匆告辞的时候,他眸子里的波浪轻泛:“兰卿,本王有些后悔了。” “王上?” “我是王,对于想要的人,就该用尽各种手段留在身边,何须征求她的意见,不是么?” 他是后悔当初许了我君臣之约吗? 当时我却平静地看着他:“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王。” 是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任性的君王。只是,如果他任性一回呢?是否我就不需要那么多考虑?不再需要与自己的原则斗争,什么也不需想,便那样在他身边,是否……也很好呢? 我无法回答自己。 正思绪恍惚中,朝臣们一阵激烈的讨论让我回过神来。 原来有位年轻官员提议减免赋税。他是从下面州府调上来的官员,比较能体察民情,他说今年年岁不好,禾田收成减少,民众苦不堪言。可是覃正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因为他是户部尚书,国库存银不多,前方平叛战事还未结束,再减免税赋,还如何开支? 那年轻官员却愤愤来了一句:“大酉赋税颇重,国库却仍然空虚,这还不是因为贪官太多?” 他这一句话立刻就捅了马蜂窝了,朝臣纷纷找出各种理由,冠冕堂皇的,歪曲事实的,什么说辞都有。 这个时候,就连一向以廉正为名的明章和玉书都闭上了嘴。他们不是不知道贪官,也不是不想整治,这个问题已经和武成南讨论过多次,只是那时武成南继位不久,国中又有战乱,大酉贪官之多几近无官不贪,如果突然严加整治的话,只怕人心不稳。 可是我却很同意那位年轻官员的话。这两年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见得实在不少,别看大酉看似繁华,可那只是指城郡而言,乡下的老百姓的确很苦,一年辛苦下来,还不够缴税。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也许,现在是时候整治整治了。 下朝后,我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武成南的内殿。 不想玉书和明章两人也正等着晋见,我心底暗道,只怕我们三人要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吧。 果然,武成南同时召见了我们三人:“三位爱卿,可是为刚才朝堂之争而来?” “正是。” 明章首先发言:“老臣为官几十年,看着百官贪污受贿,官官相卫,十分为之痛心。虽说整治须得时机恰当,但先王等来等去,等了一生都没有等到……所以还请王上早日决断,清肃朝纲,长痛不如断痛啊!” 武成南眉头轻锁:“本王何尝不为之焦虑,然而如何整治官吏而不动摇国本,却是难上加难。” 玉书上前道:“万事皆有难处,有些事只能痛下决心方可成事。依微臣之见,王上当严刑整治,雷厉风行,诛杀惩治,或许目前会有些人心不稳,但为长远计,却不得不为啊。” 看来明章和玉书两人的想法一致。 我却摇头道:“王上,微臣认为不妥。” 玉书瞟了一下我,大概心里在想:你自己身上的污点多了去,自然认为整治贪官污吏的事情不妥。 明章甚至愠道:“兰大人少年得志,奢华无度,怎知民生疾苦!” 我也不恼,反而微笑道:“明相大人,下官并非反对整治贪官污吏。这两年微臣大多在外,民生疾苦历历在目,大酉官场确须清肃。然而法不责众,如今几乎无官不贪,一味大力诛杀惩治,必会伤筋断骨,动摇国本,实不可取。” 我说这话可是有根据的。好歹也学过历史,想那明代吏法何等严酷,凡是贪官都要剥皮而死,可是贪官仍然多不胜数。而唐代并未依靠酷刑法治,却称得上是历史上贪官最少的朝代。所以光靠严惩是没有用的,只会搞得人心惶惶。 武成南道:“依兰卿之见,又该当如何?” “微臣认为,大酉应该增加官员俸禄。“ 明章的胡子都气得一抖一抖的:“什么?惩治贪官还来不及,怎能增加他们的俸禄?” 武成南虽然也不理解我的话,但还是对我比较有信心,知道我绝对不可能贪官污吏:“左相休急,还是听兰卿说完吧。” 我得了武成南的,自然不管明章老头儿,于是徐徐道来:“王上,微臣认为,整治贪官污吏不在于历法严酷,事后严罚,而在于一个法治氛围,要让所有的官员不敢贪,不能贪,也不想贪,这才是整治官吏的根本啊。” 武成南颇有兴趣:“哦?但请兰卿一一细说。” “所谓不敢贪,自然是指严惩不贷,使人望而生畏。然而若贪污成风,人人皆有侥幸心理,这只能震慑一部分胆小的人而已。” “再者不能贪,就是建立起一套严明的制度,让他没有机会贪,自然也会减少许多贪官。但此二者仍然不够,王上可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人大多如此啊。若自己俸禄低微,又如何能够抵挡钱财的诱惑?所以还是会使尽各种手段去经营。” “最后不想贪,就是增加他们的俸禄,让他不需要贪也能得到比较优厚的待遇,从根本上杜绝他的贪污之心。” “三法合一,身有厚禄,贪污之心原本不多,再则贪污甚难,又有严厉惩治,试问世人还有几人再去贪污?” 第四章 游说 武成南眉间舒展,拍案道:“,好!好一个不想贪,不能贪,不敢贪,兰卿此法妙也!” 明章和玉书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此时看我的眼光不由得大为意外。但他们也相当的狐疑,试问一个自身污点就甚多的人,如何能倾力于整治贪官污吏呢? 不过两人毕竟都是朝廷大员,不会因为偏见而否定明显有道理的事。明章没有反驳我之前的言论,只是道:“兰大人这一番话听上去虽好,但终究只是防治之法。大酉目前贪官污吏已然成风,又要如何整治呢?” 我再次呈上自己的意见:“依下官之见,王上可先隔山震虎,再先礼后兵。” “愿闻其详。” “具体来说,王上可先行颁布严惩贪官的法例,然后雷霆抓捕三五名朝廷大臣,以求震慑朝臣,起到隔山震虎的作用。之后两三日,待百官恐惶猜度,生怕自身不保时,便可下令增加官员俸禄,同时也追加一道明令,让文武百官如有贪污者,可自行上报朝廷,并将脏款悉数缴入国库,朝廷不但既往不咎,还会为来人保守秘密,不会让旁人知道他贪污的钱数。如此一来,可使大部分官员为求自保,来脱干系,此为先礼。到时候如还有顽冥者,再严令惩治不迟,这便是后兵了。” 玉书也终于忍不住赞道:“如此一来,便不用大动干戈,人心动摇了!” 武成南点头,脸上神情欣悦,想是十分认可:“明相认为如何呢?” 明章也道:“老臣虽从未见过这等先例,但却不妨一试,事情若是顺利,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顺利,坏处却也不大。” 既然大家都不方对,武成南便一锤定音:“好,那就这么办。” 这一天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然后笑望着我:“此计既然是兰卿献计,便由兰卿一手督办如何?” 他这般高兴,莫非是想借此之际让我洗清身上污点么?唉,武成南啊武成南,你该知名声于我无所谓,何况今日我洗清污点,他日又有谁来替你做哪些需要担当恶名的事呢? 所以不等明章和玉书说什么,我已经摇头道:“下官声名不佳,不但不能担任此职,反而应该成为首批抓捕起来的对象。” 他的笑容缓缓隐去:“兰卿!” 玉书和明章两人也十分愕然。 但玉书随即却欣欣然道:“兰大人跟随王上身边多年,又见识独到,若有心改过,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玉书啊,我知道你一直为我的“堕落”痛惜,可是不好意思,我终究还是要让你失望。 我笑了笑:“玉大人错矣,下官并无贪污受贿之事,何来改过一说,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众臣看看而已。” 不顾他的目光,我继续道:“此次行动成功与否,还在于首先抓捕的这几个人,他们的份量,是否能够真正震慑朝臣。微臣想,除了我之外,还得请王上钦点几位重臣方可,例如,户部覃尚书。” 如果连一部尚书,你姥爷都敢抓,到时候还有谁敢不怕? 再说了,覃正可不比明章玉书等人,要说贪污,他不可能撇得清楚。 只是,武成南愿不愿意得罪自己姥爷? 没想到他却并无犹豫,一双清涟的眼眸里泛起坚决之意,颔首道:“好,就依兰卿之言。” 从王宫回来后。我立刻直奔覃府而去。 覃正和覃易安想不到我会来拜访,十分客气地招待:“兰大人事务繁忙,今日前来府上,真是难得,难得啊。” 我笑道:“下官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来却是有重要事情相告,还望两位大人屏退左右。” 两人一听,相互看了一眼,挥手令在场仆从退下,方压低声音道:“敢问兰大人有何要事?” 我喝了一口茶,笑笑:“恭喜大人,目前正是大人立下大功劳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哦,是何事?” “此次王上遇到麻烦事了,恐怕只有覃大人能够为之解忧。” “王上是我外孙,解忧自不消说,但不知究竟是何事?” “大人也知如今大酉国库空虚,贪官污吏甚多是吧?所以王上一心想要整治,但却无从下手啊、。” 他们父子对望了一眼:“此事跟我们有何干系?” “有人为王上出了一策,甚妙,但……” 我把整治贪官的思路一一告诉了他们,然后道:‘如今难就难在不知道该拿谁去当这震慑朝臣的人,一般人不够份量,抓了也没用,够份量的,也不好得罪。“ “兰大人莫非是想要我……” “正是。” 覃正立刻收起殷切笑容,面色不善地哼了一声:“本官又不是贪官污吏!“ 我连忙陪笑道:“大人忠心耿耿,又是王上的自家人,自然不会是那等贪官污吏。但您想想,旁人王上怎好妄动?若他们日后起了异心,防不胜防啊。所以覃大人若在此刻站出去,舍小我成大酉,该是何等功劳?” “说得倒好听,你自己如何不去?” “大人问得好,下官其实是第一个报名自请的。” “啊?” “不过下官想到这等立功的大好机会,怎能一人独占?所以特地来告诉大人。” “这……” “您想想,我们抓进去只是作作样子,到最后也不会定什么罪名,只不过是震慑一下朝臣而已,等这件事完结,很快便会放出来,什么也不损失,轻易就立下这天大的功劳!从此王上自然会明白我们的忠心,特别覃大人您还是他的长辈……呵呵,日后你在王上心中的地位,定比明相大人还要高出几分!” 其实左九铭逃走之后,覃正一直很想登上右相之位,他原本就是户部尚书,又是王上的姥爷,这个职位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可惜武成南却取消了右相一职。覃正一度怀疑是明章出的主意,再加上嫉妒心理,便对明章一直有些不忿,只是表面上没有露出来罢了。 覃正听到这里,显然动心了,但还是有些犹豫:“话虽如此,但老臣这一进去,日后未免声名难听……” 一直沉默的覃易安却道:“父亲,我却觉得此事可行。”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暗喜。要知道覃家父子当中,我最担心的就是覃易安。覃正其实是哪种比较容易揣测,好对付的人,但覃易安并不多话,做事也比较沉稳,既不似玉书等人刚直,又不似他父亲这般明显名利之心外露,很让人有些猜不透。 一个让人看不透猜不着的人,是最可怕的。 果然,覃正也很重视他的意见:“真的可行?” “王上正是艰难时刻,我们自己人不出来,还有谁会出来呢?父亲若是怕声名不好,就由易安去吧。“ “不行不行,我都这把年岁了,名声不好倒也罢了,你还年轻,覃家日后就靠你了,万不可如此。还是我去吧!“ 我大喜:“如此,恭喜覃大人了!” 武成南你个小样的,派给我的死任务终于完成了! 我说当时提议要抓他姥爷的时候,他咋答应得那么快,原来他根本就不想冒这得罪姥爷的风险,所以下了死命令要我来说服覃正自请。 哎,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幸好完成了。 覃正道:“兰大人热么?” “啊,是有点热。呵呵,最近下官吃得辣椒多,内火重,很容易就热了。” 临走时,我再三吩咐:“大人是王上的姥爷,他抓谁也不敢抓您呀,所以您老人家到时候一定要态度坚决,非逼着他抓不可,要不然他是下不了手的。” 覃正此时已经当我是真正的自己人,态度也十分的热情:“兰大人小小年纪,想得真是周到!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多过来走动走动。” “自然,那是自然的,呵呵。” 第五章 夜宴 筒子们,今天已更了两章了,这章是加更,还是那句话,大家的就是我无限的动力! 没过几日,武成南便郑重颁布了严惩贪污的明文。满朝文武于是静观其变,不知道这次是雷声大雨点小呢,还是雷雨交加?又或者是借此活动清除某些官员呢,还是全部清查? 但是大家心里都在暗想,不大可能是全部清查,这趟浑水可深着啦,不是那么轻易搅得动的。 可是接下来,御史台便铁面无情,大肆招摇着抓了覃正,我,黄何三人。京官一时为之震惊,各人心里原先满满的笃定已去了十之**。 想想啊,覃正,户部尚书啊,官儿够大吧,除了丞相也就是他了。而且他还是王上的姥爷,这关系够亲厚,资格也够老了吧?这样的人当朝有几人能盖过?他都能第一时间抓起来,别人还算哪根葱? 我的身份虽然没有覃正那么震动,但谁人不知我是王上的亲信啊?而黄何呢,也是紫京的京兆尹,绝对的实权人物啊。 正在大部分京官惶惶不可终日,有的甚至打算弃官暗逃时,武成南却适时下达了两道文书。一是增加官员俸禄;二是让文武官员自己去御史台特设的一个机关自送赃款,老实坦白,便可获得天恩赦免。 此令一出,官员们初时还有些疑惑,不知道朝廷此举是不是一种计谋。后来玉书他们特地安排了几个已被掌握贪污受贿罪证的官员,假装主动带头缴款,戴罪立功。别人一看这些人都没事,原先惶恐得厉害的官员,立刻生出一种见到佛光普照的心情,纷纷奔向御史台。 而御史台这个特设的机关接待人居然就是我。死玉书就是要拉我落水,说什么要我以身作则,可以更加减轻百官的顾虑。 不过他是对的。那些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官员一看我都在“戴罪立功,现身说法”,自然勇气也大了起来,毕竟我们都算“一丘之貉”嘛,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不管他们贪了多少,都好意思说出来,日后见面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覃正一直待在牢中特设的“贵宾房”里,但始终不如家里舒服,他也是个吃不了苦的人,没几天就开始抗议起来,反正效果已经达到,御史台就把他放了。 黄何自然也放了,百官都有机会自首,他自然也有。事后武成南还特地招他去安抚了一番。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不是自愿被抓起来开刀的。 由此,这个自首的方法便从紫京到各地州县,一一推广了下去,一时间,国库前所未有的丰盈。之前明章想出来的那个借款办法,所得的数目和现在这一笔相比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如此一来,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明章也放下心来。他怕的是增加官员俸禄会增加朝廷负担,但现在看到这么大一笔赃款,真是触目惊心啊,增加一点俸禄如果可以防治贪污,那比什么都强啊。 听说武成南近日格外的精神气爽。这个全官贪污的大问题解决了,教他如何不爽快? 不过在玉书看来,有点美中不足的是,我和覃正虽然担了恶名,但实际上一两银子也没有交出来。 覃正不交是武成南特许的,毕竟这次他功劳甚大。我不交是玉书根本就查不出来,我不怕他。这一两年来我做的事,多少状纸折子弹劾我?要是查得出来,他早就把我抓起来了。 但玉书一直不死心,有点不想放弃我这“迷途的羔羊”,私下里跟我谈了几次,希望我趁此机会“痛改前非”,我愣是没鸟他。 基于此次扫贪行动的成功,连明章也生出爱才之心,来劝过我一回,不过老头儿很快就被我气得胡子翘翘地走了。不知道回到家里有没吐血?唉,可不能怪我不尊老爱幼啊,人家实在没有办法答应他嘛。 一月后,京官的自首行动结束,武成南在王宫夜宴我和覃正,玉书,明章这一干有功之臣。 这一日大家在席上意气风发,推盏置酒,好不高兴。 毕竟大家打了一场很漂亮的战! 酒过三巡,武成南突然饶有兴致地提议:“本王听闻兰卿善歌善曲,不如今晚让大家开开眼界?” 其实我这人不太喜欢唱歌的,倒喜欢吹吹笛子。恰好今日又没有带笛子在身边。 不过这么高兴的日子,我怎能扫大家的兴?加上方才一高兴喝得有点多,便有些酒后轻狂,干脆就准备自己舞剑加唱一首歌。 我在成国的时候和武成南学了一段时间剑,虽然临阵对敌是没有什么用处,今晚用来舞剑还是凑合的。 我身穿一袭白衣,站在场中,缓缓持剑,想也不想便开口唱道: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 四方云动 剑在手 问天下谁是英雄 …… 之所以唱这首歌是因为,我觉得上面几句实在是很有气势很爽,很适合舞剑,所以想也不想就随口唱了出来。可是我的音域比较低,唱出来低了几个半拍,少了几分气势,却自成一番风格。接下来便曲调一转,深情低缓,倒是很适合我的声线: 世上有百媚千红 我独爱,爱你哪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句我唱得格外低缓深情,似乎霸王别姬的刻骨心痛,和我是如此相近。 一种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淡淡悲伤,笼罩在我的身上。我手握长剑缓缓旋转,似乎此刻这里只是我一个人的舞台,我在尽情的演绎着……自己。 突然间,脚下一绊,原本就因为醉意身子轻飘飘的,这时更是控制不住,身子斜斜往前倒去,手中的剑也往自己身上划来。 来不及喊救命,一双有力的手便已经将我拦腰抱起。 熟悉而久违的感觉,我不用看已然知道是谁。 绝美的容颜,带着几分醉意,几分痛惜,几分柔情,对我轻轻道:“兰卿……” 我们的脸隔得那样近,近得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喷在我的脸颊,其中带着他特有的气味,浓浓地几乎将我熏醉。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那样温柔,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遥远,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抚摸过我的脸了。 我轻轻抬眼:“王上……” “啪啪啪!”三声掌声将我惊醒,玉书的声音响起:“兰大人唱得好曲!” 他明明就是在提醒我们,因为在场的其他几位已经看直了眼睛。很明显的,武成南和我方才的举动十分暧昧。 我怎能忘了在场还有其他人?喝酒果然误事!我心底里一惊,酒意已醒了一半,墓地推开武成南,伏于地上:“臣,酒后无状,望王上恕罪。” 他眼眸中的光华黯然熄灭:“今日但求尽兴,无须在意小小礼仪。” 我仍然跪于地,实在不敢抬头看在座的各位:“臣已不胜酒力,请王上准臣先行告退。” 武成南转身,回座,淡淡道“也好。” “谢王上。”我站起身来,对在座各位胡乱作了个揖:“各位继续。” 匆匆走出大殿,身后便传来一个女子幽幽的声音:“兰大人,请留步。” 第六章 师青青 我疑惑地转身,却看到了一个不愿意看到的人。 高举的琉璃宫灯下,衣袍上金丝银线织就的凤凰图案清晰可见,头上凤钗垂下的流苏,随着灯光轻轻摇曳,光影投在她明艳的面容上,时明时暗。 纵然比起一年多前,她清减了不少,但我仍然认得出来,她就是----师青青。 怎么可能是她?这里离她住的宫殿甚远呢,她如何会到了这里,。而且若真是她,又怎会用这般语气叫我? 莫非是醉得起了幻觉么?我使劲地眨了眨眼,又甩了甩头,可是她仍然那样清晰的站在那里。 那双原本十分明媚的眼眸中,此刻竟透出些寂寥。她也不等我回话,只幽幽叹了口气:“刚才那首曲子,是大人唱的么?” 不知道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我不想来惹你,你也莫要来惹我:“是。” “唱得真好。” “……” 她有些期盼的望着我:“大人可以唱给我听么?” 听了她以上的语言,我从惊愕变得有些抓狂。什么跟什么啊,我们是冤家,是冤家知道不?你可以跟我作对,但不可能让我唱歌给你听! 她的眼神一黯再黯,末了又轻轻一笑:“是了,大人是不会唱给我听的。因为我曾经……” 知道就好,少装模做样啰里八索的绕弯弯!我又没惹你,你想惹我的话,有种的放马过来,今日趁着酒醉,我可没有那日那么好说话! “娘娘叫住下官到底有何事?没事我走了。” 她突然挥手屏退左右:“你们都下去等着。” 我正以为她这时候开始要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她却仍然礼貌客气得让人生疑:“大人,本宫……可以跟你说会话么?” 既然不想直接找茬,本姑娘就不奉陪了。我转身就走:“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吧?” 她在我身后轻轻说了一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我听见,然后我便如钉子一般钉在了当场。 她说的是:“你喜欢他么?” 我心中一阵纷乱,我喜欢他么?呵呵呵……我想笑。喜欢他么?竟然有人问我,喜欢他么? 从我来到这个时空,他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最亲近的人,最不可缺少的人……不应该问我喜不喜欢他,而应该问我喜欢他到底有多深。 她低声道:“一定是喜欢的吧。他……也很喜欢你。” 这句话就算从情敌口中说出来,也仍然足于搅乱我的心绪。 师青青啊师青青,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凶狠狠的跟我作对,来骂我啊,来打我啊,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说话?这样的口气我真的很不习惯呢,我们是冤家,是情敌,请凶一点行吗? 如果是想腹黑一番,你的转变也太突然了不是? 我咳了两声:“王后娘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慢慢走近了些,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一丝茫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用没有一点恶意的眼光看着我:“我睡不着,所以一个人出来走走,听到这边有歌声,很好听,所以就过来听了。然后……就看见了你,忍不住想和你说会话。” 唉,她哪里还有当初的气势,怎么看也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到底,我的心还是有点软了,好言好语的跟她说:“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大人知道我住在哪里吗?“ “凤仪殿吧?”毒杀**王后那会我去过一次的。 “大人又可曾知道,自从大婚之夜后,王上便再也没有去过凤仪殿?那里一直冷冷清清,我……不想去那里。” 武成南……唉。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如果是真的,看她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我真的已经不恨她了。其实本来也不恨她,只是不想见到她而已。 “大人可知道,我是多么羡慕你,可以得到王上的心……而我……”她微微低头。凤钗上的流苏轻轻在面前摇动,显得那样楚楚可怜:“他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是么?不至于吧?以前看他对她还挺客气的啊,再说就算不喜欢她,不和她圆房也罢了,但看在师家的面上,他怎么可能如此冷淡这位王后?他……应该不会这样做才对。 莫非是因为她打我那一耳光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师青青也只是个可怜之人。 她突然抬头道:“兰大人,对不起……我真的很后悔打了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真的想不到她会亲口向我道歉,无论她出于何意,我还摇头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吧,其实也没什么的,说到底,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那大人愿意去我的凤仪殿陪我说说话么?” 这么晚了,去她的凤仪殿?先不说我们还没有熟到哪个地步,再者我一个“男子”去了哪里,以后传出什么话来我可说不清。 “多谢王后厚意,可是下官不大方便去,请娘娘先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她失望地道:“那好吧……大人慢走。” 之后我回想起她当日的转变,其实有些太过突兀。但身为一个女子,对另外一个可怜的女子,总是会怀着比别人更甚的同情心。更何况……我们的心病都是来自同一个男人。 过了两天,师青青突然派人来请我去为她医病。 我很是诧异,王宫那么多太医,我现在又不是大夫了,为什么还要找我? 但人家是王后,又有那一夜的说话缘分,而且始终还客客气气的,我推托了几次,最终还是去了。 去了之后才发现她身体确实有点弱,但并未到了太医都治不好的地步,只要稍加调理就好了。 然而就是这么点小问题,她传了我几次去。而且我每次去她都很高兴,一定要和我说好一阵的话。 我想她大概一个人太过寂寞了吧。既然她都不计前嫌,我也没有那么小气,自然也就陪她说会。 也奇怪,我好歹是个“男人”她也不避嫌,莫非她已经把我当“姐妹”看待? 但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她的热情让我有点难以消化,而且因为心里头始终有块疙瘩,就算不恨她不讨厌她,甚至可以同情她,理解她,但要我们很亲近的做朋友,我觉得还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乐此不疲,非得几次来请我。 每次去她还会赐给我一些礼物,我不收她还会生气,我只得带回家去,不过也是随手丢在一边了事。 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她:不要再这样了,如果觉得闷,有很多侍女,或者其他王公大臣的女儿,为什么就跟我这个“男人”,而且还是情敌老见面呢? 第七章 流言 朝廷近日没有什么事,玉书他们都在忙着处理整治官吏的一些收尾事务,我又没有正职,便难得清闲了一回。这几天我干脆呆在家里静养,哪儿也不去。 吃过中午饭后,晨雪笑吟吟地拿了一包茶叶过来:“公子,这可是钧国过来的雪顶茶哦。” 她自南郡回来之后就不去春晓院了,我也给她安置了一处宅子,不过她嫌无聊,经常会过来看看。 看着她那双灵巧修长,白皙净透的纤纤玉手,慢慢地净手,放杯,洗茶,冲茶……那一系列如行云流水般的优雅动作,真是一种享受。 她原先是春晓院的头牌清倌,茶道这门功夫自然是学得很好的。 我笑着对一旁的许邵文道:“啧啧,你看晨雪这小妮子,连沏个茶都这么好看,将来不知道哪家的公子能有这个福气娶到她。” 朝廷近日没有什么事,玉书他们都在忙着处理整治官吏的一些收尾事务,我又没有正职,便难得清闲了一回。这几天我干脆呆在家里静养,哪儿也不去。 吃过中午饭后,晨雪笑吟吟地拿了一包茶叶过来:“公子,这可是钧国过来的雪顶茶哦。” 她自南郡回来之后就不去春晓院了,我也给她安置了一处宅子,不过她嫌无聊,经常会过来看看。 看着她那双灵巧修长,白皙净透的纤纤玉手,慢慢地净手,放杯,洗茶,冲茶……那一系列如行云流水般的优雅动作,真是一种享受。 她原先是春晓院的头牌清倌,茶道这门功夫自然是学得很好的。 我笑着对一旁的许邵文道:“啧啧,你看晨雪这小妮子,连沏个茶都这么好看,将来不知道哪家的公子能有这个福气娶到她。” 晨雪居然会脸红,她连嗔带娇地瞥了我一眼:“公子休要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呢。邵文,你说是不是?“ 许邵文笑呵呵道:“那是自然的。” 我打趣道:“其实邵文也长得很好啊,要我说你们两个若是配成一对,哎呀……”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两个的集体抗议。 晨雪佯怒道:“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许邵文也开始扮天真,扑过来往我身边一腻,抱住我的袖子,眨巴着一双好看的凤眼,很“纯洁无辜”的看着我:“人家心里只有你嘛。” 晨雪瞪了他一眼:“你少在那装肉麻了,真不知道害臊!” 许邵文也回敬了她一个白眼:“就许你喜欢公子,我难道就喜欢不得?” ”我才没有!”晨雪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再说了……你,你是男人,怎么可以……” 她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东西。 许邵文却仍然厚着脸皮道:“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喜欢大人么?” 我啼笑皆非,这两个家伙到了一起就没个安生的时候,放一起就掐架。 不过我还是板起脸来,推了推许邵文:“坐好点。再这样拉拉扯扯的,传出去别人就更加信以为真了。大人我一世清誉都被你害了知道吗?居然说我把你抢回来作男宠,哼!” 许邵文不服气道:“人家那是羡慕你,象我这么好看的人,哪里找去?” 我干脆敲了他一下:“自恋狂!听说你最近都在读书,也不改改死性!就你这样,以后娶不到老婆了!” 晨雪见我偏帮着她,也很高兴:“没错,你以为公子真的会喜欢男人么?” 许邵文立刻就插上一句:“你以为公子真的会喜欢女人么?” 这两人,都争的什么话题啊?我揉了揉太阳穴,幸好苏木上学去了,要不然这里更加热闹。 没想到两人还真的拗上了。晨雪气急道:“公子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他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 两人争了半天,晨雪咬着嘴唇看着我:“公子,你说啊,你不喜欢男人对不对?” 唉,她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我是女子,有着正常的性取向,自然是喜欢男人的。可是我现在是“男子”身份,教我怎么说得出口? 许邵文马上抬杠了:“你看你看,大人都不回答你,那就是喜欢男人罗。” “你胡说!”晨雪的脸都气红了,她的脾气也上来了,硬是要我给个说法:“公子你说啊,你不可能是喜欢男人的哪种变态是吗?” 啊,还变态啊?那我真的更加不敢承认了。 我为难地道:“你们换个话题玩行么?” 没想到晨雪居然有点受伤的表情:“公子不回答我,莫非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他们说公子……” “说什么?” 许邵文不知羞耻地叫道:“还不是说你迷上我了!” 呵呵,这个传言倒是很老套了。 “不,不是……他们说公子……说公子……” 正说着话,门房突然传话来,说黄何请我去云乡楼吃饭。 这个黄何,自从我们有了一起“坐牢”的“患难之交”后,他就跟我走得更近了,时不时邀请我喝茶饮酒。通常我也不推辞,就我现在这样的名声,也只能跟着他这种人聚成类了。再说多跟他们熟悉也不错啊,可以听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而且这家伙确实很会吃喝玩乐,每次带我去的地方都是好地方,这云乡楼,大概也差不离了。 想到这里,我也没有注意晨雪刚刚的话,兴冲冲地起身:“好,请传给黄大人知道,我即刻就到。” 晨雪看自己辛苦泡的茶又没有人喝了,恼怒地坐在一边。许邵文还逗她:“别难过啊,还有我喝不是?” “走开!” 到了云乡楼,没想到倒是我赶得急了,黄何还没有到呢。不过他已经事先预定了雅间,掌柜的知道我是来找黄大人的,便带我先到雅间里喝茶等他。 一个人静坐,隔壁说话的声音分外清晰。 我听到有人说:“大家可知道这两天紫京最震惊人的消息么?” “是什么?”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也竖起耳朵。紫京这两天有什么震惊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虽说我这两天都呆在家里,可也不至于这这么闭塞吧? 那人继续说:“呵呵,看来你们几个很是孤陋寡闻了。我现在说出来,你们可给我仔细听着,小心别掉了耳朵!” “我们几个刚从外游玩回来,哪里会知道?快说快说!” 那人煞有其事地道“你们知道吗,听说当今……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所以连那位……都被他一直冷落着呢。” 他中间低下去的几个字我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不过这种事也没有什么稀奇。大酉虽然不喜男风,但时不时还有这种事情出现。 但听起来另外那几个人真的很震惊。 “啊?” “不会吧?” 前先那爆料的男子又道:“当然是真的!那紫金奉国大夫兰尹,为什么年纪轻轻,无功无劳就封那么大的官?还不是因为他就是……” 什么?他们在说我,那刚才说的那个人是……不象是说许邵文。 隔壁的话还在继续:“这可不是胡说的,有根有据的。居说他们曾经被当场……再说了,他手上戴的那手链可不是一般东西啊,那是明德王后生前常年佩戴着的心爱之物,这东西都能赏给了他,可见他有多受宠爱?” 碧血……原来是武成南的生母明德王后生前的东西?难怪有些老臣看到我这款手链时的目光有点…… 我脑中轰地一声,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落,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原来他们说的是我和……武成南。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去年的那件事早已经过去,至今都没有一丝风声出来……难道是前几天晚上的夜宴上……不,不对,当时在场的都是武成南的亲信,怎么可能将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传出去呢?就算是有真凭实据他们也是应该帮着隐瞒的人才对。 我头脑中一阵混乱。 混乱的同时,也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事出得蹊跷。 第八章 阴谋的先兆 正在这时,黄何却带着几个同僚说说笑笑进来了。 他见到我忙赔罪道:“下官失礼,让兰大人久等了。这不,路上遇到几个同僚,便说了会话,干脆一起来了。” 我强自镇定,和他们敷衍客套了几句。黄何又道:“兰大人面色似乎不太好,莫非是不舒服么?” 我摇头:“没事没事,这两日有点小风寒。” 不多时伙计已经将酒菜上了,各人都赞不绝口,唯有我食不知味。 如果真的如隔壁那人所说,我和武成南的流言已经在紫京流传开了的话,我倒没什么好怕,反正我一向就有荒淫的声名在外。但这件事对武成南却影响极坏。因为在大酉,好男风不是件光彩的事,就算有君王偶尔为之,也必是暗地行事,遮人耳目的。象这样到处流传开来的,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给民众留下一个荒淫君主的形象。 武成南继位不过两年,前方战事不断,钱粮紧缺,前朝旧弊重重,各种为民生计的大事自然也来不及推广开来。但这下可好,新君继位后,未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政绩,反而闹出个男风之事,教大酉千万子民如何去想? 民心啊,武成南一向最重视的民心。 黄何见我怔怔出神,叫了一声:“兰大人?” 我回过神来,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以后还请大人在王上面前替下官多多美言才是。” 其他几人也一起附和。我狐疑地看着他们,莫非他们是因为听到了那个流言,才这样说的么? “大家多礼了。我并无实职,在王上面前如何说得上话?” 黄何笑道:“兰大人谦虚了,总之大人有心就行了。” 他说完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拿出一个首饰盒大小的精致雕花檀木盒子,放在我面前:“这是下官无意间看到的一个小玩意,虽然不值钱,却十分新奇,所以想送与大人,还望大人笑纳。” 我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 好一个不值钱的玩意! 他们似乎商量好了一般,其他几位也纷纷拿出礼盒,均是精巧携带方便的。我也不再打开盒子看了,便一一收下。没什么可看的,想必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吧。 这些贪官有钱送贵重的礼物,看来他们在御史台交出的赃款不过是一部分而已。这等贪官的钱,不收白不收,我擅长的就是黑吃黑。 要在往日,我黑到了这许多贵重东西,必定是喜欢的。不过今日我一想起那流言,便有些提不起精神。 后来实在撑不住,干脆告辞了。“各位大人,本官突然头痛得厉害,大概是风寒未净的缘故吧。本官要先行告辞了,各位忙用。” 他们见我脸色确实不怎么好,也没有挽留。 我匆匆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几个仆从来问,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谁知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吞吞吐吐地道:“没,没听见什么啊。” 还没什么,没什么用得着这么心虚吗?我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更加恼怒,一拍桌子:“快点如实说来,若有隐瞒,我便打断你们的腿!” 几个仆从吓得急忙跪下了:“大人息怒,不是小人们不说,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几人脸上都露出害怕的表情,我又拍了一下桌子,其中一人才大着胆子道“小人们这两日是……是听到一些……可是子夜大人他……他说过,不许我们嚼舌头,否则,否则……” 我再次怒道:‘你们怕子夜,难道就不怕我么?“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一个冷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抬头一看,正是子夜。 仆从走后,我愠怒地道:“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 他走进来,在我身边坐下,声音轻淡:“告诉你,也不过让你着急而已。” “那不告诉我,难道就有用了吗?” 他并没有被我的愠怒感染,仍然语声平静无波地道:“此事来得突然迅猛,想来是有人在故意散布消息。我已经派人在查访,但还未查出什么结果,所以让府中人不要乱说。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不想你担心。” 原来如此。 子夜,他做什么都始终是为我着想的。 我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惭愧:“子夜……。” 正想要说点什么,宫中却有人传召,说师青青病急,要我即刻进宫。我本来很不愿意去,但来人说此次非同一般,要我非去不可。我无可奈何只好去了。 这回师青青却不是骗我的,她看样子确实病得不轻,面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冒出来。我去的时候还有其他几位太医在场,但是他们也正措手无策。 这病十分诡异,我查看了一番,也没找出根本原因,不过我给她施针过后,似乎好多了。 这么一折腾,便到了晚上,待师青青昏昏睡去,我正要告辞,没想到武成南却派人来传召我。 我一边往武成南殿中走,一边想:武成南这么晚了召见我,莫非他也知道了关于我们的传言么?但如果是这样,不是更应该避嫌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召见我? 我刚走出来没几步,不想师青青的一名侍女便追了上来。她手上拿着一个厚重的盒子,与我见礼后道:“兰大人,娘娘特命奴婢将这物事送与大人,以表谢意。” 她说罢递上那个盒子:“大人打开看看是甚么罢。” 我打开一看,这么厚重的盒子里面装的却是一枚小小的板指。只不过这板指确实很好看,绛紫的眼色很特别,摸上去手感也十分细腻温润,但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我因急着见武成南,也没有多想,便道:“好吧,替我多谢你家娘娘。” 那侍女又道:“大人去见王上,带着这盒子也太过笨重,不如大人干脆戴上了板指,奴婢就把这盒子拿去了。” 我想想也是,为这么点东西还带那么大盒子,真正累赘。便取了板指道:“如此甚好。” 那侍女欢喜而去,我却没有戴上板指,只是揣在了怀里。师青青的东西我向来就觉得别扭,怎会戴在手上? 我匆匆来到武成南殿中,却得知他正在沐浴更衣。 这就奇了,他传得我这么急,自己却在沐浴更衣。 不过我也只能干等着。 等他终于出来的时候,见到我却有些吃惊:“兰卿为何在此?” 我更加吃惊:“不是王上召我来的么?” 第九章 君王为谁不早朝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不过我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 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几缕湿发顺着绝美的面容垂到脖子上,自然地微微弯曲着,发梢的水顺着弯弯曲曲地流下来,慢慢流过他的脖颈,锁骨,还有衣下的胸膛……很香艳,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一股带着微微甜意的香气渐渐扩散在空气里,不知道是不是他沐浴后散发出来的香气,闻在鼻子里,全身似乎渐渐在酥软。 那样的锁骨……很想让人舔一舔…… 该死的,我在想什么? 我强敛心神,收回心猿意马,不自主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大概是他们弄错了吧。” 他看着我的嘴唇,似乎再也挪不开目光了,口里也不知所谓的说了一声:“哦。” 那种眼光……有些迷离,有些痴,还有些暧昧。 晕死,这么能用这种眼光看着我?这分明就是一种……挑逗。他不会以为根本就没有人传召我,是我自己上门来要……该死的,我要赶快逃离这种暧昧的场合比较好。 “微臣,先行告退。”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飘忽。站起身来,又发觉头有些晕。 明明没有喝醉,我却感觉到酒醉后的哪种微醺。 整个人似乎有点不属于自己,也分不清大殿的门在哪儿,脚步歪歪斜斜地,不知道在往哪里走。 一只炙热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臂。一个蛊惑而动人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沙哑:“兰卿……” “微臣……微臣要告退……唔。” 是他的唇,比任何时候都要热烫,那唇舌间的肆意掠夺,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鼻端急促的呼吸,带着浓浓的**。 无法拒绝,不能拒绝。 滑落的衣衫……颤抖的手……紧贴的肌肤……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一切的一切都被熔化………… 次日,等待上朝的群臣在大殿外等候,可是一直等到上朝的时刻都过了快半个时辰,武成南还是没有出现。 而且十分诡异的是,居然也没有使官出来解释一下原因。王上既然没说不上朝,大臣们就不能走,只能一直等着。有的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 好不容易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群臣的腿都快站麻了,终于等来了一个脚步慌张,神色不定的宫人:“各位大人,王,王上今日不,不能上朝了。” 明章皱着眉头问:“王上今日为何不能上朝?” 宫人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 “王上莫非病了?” “没……” “我要见王上!” “大人万万不可!” “为什么?” “总之……就是不可。” 宫人生怕大臣们再问他问题,一溜烟地走了。说走,其实比跑还快。 朝臣们十分郁闷地各自散了,明章却举步往内殿去了。后面几位重臣,比如玉书,周辛等人踌躇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他们实在有些想不通,依照武成南的沉稳个性,怎么可能如此诡异的不上朝不解释?这让他们开始担心起来。 可惜一干人却被拦在了武成南的寝宫门外。守门的宫人硬是不说理由,但一个个慌里慌张的,明显的神色不对,这使大家更加起疑了。 明章身为老臣重臣,这时候拿出了他的威望:“你们不给我说清楚,本相今天就非进去不可,看你们谁敢拦我!”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又出来了一个管事的宫人,他倒是看起来很沉着,对各位大臣很客气地行了个礼:“各位大人请见谅,王上现在实在不方便见你们,还请各位大人先回去吧。” “不方便?为什么?” “没有王上的话,我们不回去!” “王上到底怎么了?” 大臣们此刻甚至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人劫持了王上,或者是控制了他……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反常呢?虽然这种可能姓很小很小,可是万一呢? 管事被逼急了,不由得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干笑了几声:“大人们不用着急,王上只是在……睡觉。” 什么?睡觉? 就因为睡觉连朝也不上了?就因为睡觉连大臣们也不见了?不管怎么说,这个答案都让在座的大臣们无法满意。 这位管事让大臣们逼得又擦了几把汗,道:“王上……昨夜……突发风寒,一早太医院已经看过,说是不能见风,不能见人。“ 若真是这样,为何一早不说?他此刻说出来却没人肯信: “那我们也要进去请安,听听王上的声音总可以吧?” “这……也不行。” “为什么?” 最后这管事的宫人实在顶不住了,干脆一副豁出去的神情“这,这……若是有人在里面伺候王上……大人们教奴才怎么去跟王上说啊?” 大臣们尴尬地互相望望:“这……” **一刻值千金,君王因此不早朝? 明章紧皱眉头:“就算他年少好……也没有一直不出来说话的道理!”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传报:“王后娘娘驾到----” 几个大臣再次对望了一眼。武成南因为国事繁忙,暂时没有其他妃嫔,只有王后一人,但王后此刻却在外面……那里面的人……莫非是临时临幸的侍女什么的? 师青青带着一众侍女,端庄大方地缓步走来,那管事宫人见了她,原先还算镇定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跪在地上连声音都变了调:“奴才叩,叩见娘娘。 各位大臣与师青青见了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各位大人都是来见王上的吗?” “啊……是” “那为何不进去?” “这……” 师青青转脸看着地上的管事宫人:“听闻王上今日并未早朝,可是病了么?” “……” “本宫要进去看看王上。” “这个……不行啊……” “为何不行,我是他的王后,进去并无不妥吧?” 没错,就算武成南此刻和侍女在一起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给那侍女一个名号而已,从来君王多妻妾,这本来也没有什么。 这么一想,大臣们倒是希望师青青进去看了。毕竟今天这事太过反常,确定武成南无大碍才是最紧要的事. 那管事的宫人还不肯让开,师青青面上一冷,怒道:“让开,让本宫进去!” 管事宫人知道这下挡不住了,只好无奈地道。“那,请娘娘一人进去吧。” 师青青想了想,应允了:“好,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那管事宫人望着她走进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进去不久,明章他们就听到了她的惊叫声:“啊!“ 一干大臣的心又提了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多时,只见师青青踉跄走出,身形不稳,两边的侍女急忙扶住了。 明章迎上去,心急万分地道:“王上他怎么了?” 师青青一脸悲绝,两眼含泪:“他,他好得很!” 说完这话,她便拂袖而去了。 一干大臣很是疑惑,师青青到底看到了什么?莫非真是王上和侍女……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知道了王上没事的消息,就算他偶尔荒唐了一回,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大臣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他们就得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王上今日之所以没有上朝,的确是因为他贪图**帐暖不肯起床,但那人却不是什么侍女,而是当朝三品大员,紫金奉国大夫兰尹。 虽然消息来得太过惊人,但今早的反常情形很多人都历历在目,这让大家不得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第十章 春药 这章迟了点,抱歉。不过晚上还是另有一章的。 好累哦,浑身酸痛,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眼皮也重得打不开。 莫非我昨天锻炼身体了?唉,就知道我这破身体太弱,有时候锻炼得太厉害了也不行。不过话说,今天的酸痛似乎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说不清楚。 莫非是,锻炼后又吹了风,风邪入内,感冒了? 嗯,果然象是感冒了呢,口好干,好渴,似乎有点脱水一般。我努力打开重重的眼皮,想要找杯水喝。 一边抬眼皮,一边想要坐起身来,可是手软绵绵的也没有什么力气,努力了半天才勉强撑了起来。 可是好不容易抬起身,腰间就被一只手揽了回去,然后“呼”一下,我又躺了回去,而且是……躺在某个人的怀里,光滑的肌肤紧紧贴在我背上,炙热的体温阵阵传送入我的体里……这样真实的触感,似乎……我们都没有穿衣服。 我打脑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心脏开始乱跳起来,这,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我…… “兰卿----”一个低低的慵懒的十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彻底将我脑中的空白绞碎,一个个纷乱的并不连贯的画面飞也似的从脑中闪过,每一个画面都充满了香艳火热…… 正纷乱间,抱在腰间的手开始四处游走……该死的!我急忙抓住了那只手,羞得无地自容。 背后的身躯有些不安地躁动着,最后干脆就势压过来,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我背上,压得我原本就没有什么力气的身躯,一动也动不了。这时候那两只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还有那热烫的吻一个个落在背上,象触电一般,每一下都让我忍不住微微颤抖。 室内温度正急剧上升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宫人小心翼翼的声音:“王,王上……可,可否起……” 我听到武成南懒懒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快:“滚,别打扰本王。” “是,奴才该死。”外面那宫人挨了骂,似乎退了出去。 我的心却飕飕的冷却下来。 宫人来问是否该起床,难道我们已经睡过了时辰?如果误了早朝……先不管昨晚我们是怎样在一起的,要是他真的没有早朝,那这件事可大了! 我也来不及想太多,用力挣扎道:“王上……该起来了!” 他却不听,又将我翻转过来。我羞得急忙闭上眼睛不敢正眼看他,他却一个唇覆盖了下来,整个身子又压在了我身上……该死的该死的……这可和背后的亲密接触不一样…… 我又羞又急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了出去。 “噗通”一声,他连被子一起卷走,落在了床下。 要是有人知道大酉的国君被人推到了床下……啧啧,可是好大一条新闻啊。 不过管他的……我先管自己。 我看见自己浑身一丝不挂地裸露在空荡荡地空气里,一丝凉意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了些。我左右看看,既找不到被子又找不到衣服,羞得急忙抓了床边垂下的紫幔胡乱围在身上。 抬眼不经意的一扫,床单上一朵桃花溅开般的鲜红血迹分外夺目,还有浑身那异样的酸痛,都无不在提醒着我,昨晚我们已经…… 我深深低着头,裹在幔布里,恨不得就这样变成一只茧。这让我如何面对他啊,昨晚,昨晚……我们……该死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在煎熬的心情中等了半天,他也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最后我忍不住移过去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又睡着了。 他熟睡的样子真是好看……原本如玉的面颊透着些不正常的绯红,还有那紧合的眼睑,微微颤动的睫毛……修长的手臂,裸露的上半身那优美流畅而不失强健的线条……看到这里,我的心跳急促了起来。 该死的,在想些什么?还不趁他睡着了赶快出宫去?免得待会面对面的尴尬。 想到此处,我赶紧收回好色的眼光,手忙脚乱的开始找衣服。眼看着我们两个的衣服在寝宫里被丢得东一件,西一件的凌乱场面,我的面又火辣辣地红了起来。 昨晚一定很……吧。 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记得昨晚宫人来传话,说武成南要见我,结果我过来他却说并无此事,然后我明明是告退了的,后来的事虽然不太记得了,但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呢? 可是,现在我没有心思想这些。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吸取上次衣冠不整的经验,还特意找了个镜子照了照,看着自己脸色绯红,眉眼含春的样子,,又羞得无地自容了。 收敛心神,再次整了整衣服,又抬手正了正头冠,就要走出去……唉,不知道外面的侍女宫人们会用怎样的眼光看我。罢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先回去再说,这会我实在没有勇气面对武成南。 由于身上的酸痛,我用极度不自然的姿势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武成南。看到他还有半个身子裸露在外面,想了想,还是退回去帮他盖好了被子。要不然这副样子让宫人们看了也是很笑话人的呢。 不过很奇怪……他身上的肌肤为什么也全是绯红的呢?如果说刚才有些激动,脸上有这种颜色比较正常的话,可也不该全身都是这样啊。 出于一个大夫的职业习惯,我还是轻脚轻手的拿起他的手腕,替他把了把脉搏。 我的手指刚一搭上去,就惊得弹开了。他的脉搏跳得如此急促,比正常人快了不知道多少!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一个人熟睡时候的脉搏应该是一天中最为沉缓的! 我再仔细观察了他的面相,脸上还是透着绯红的,但眉角的青筋却异乎寻常的鼓起,清晰可见!他平日脸上从来没有青筋出现! 我再用力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他的舌头竟然是紫色的! 大概我的动作有点用力,这时候他被我弄醒了,张开眼睛,眼神迷离,瞳孔虚张:“兰卿----” 我的身体软软的跌坐在地上。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毫无疑问的,他中了春药了! 那我呢?昨晚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留在这里,而且记忆里也只有片断的画面? 我举起颤抖的手指,搭上自己的脉搏,跳得也很快,应该也是中了药罢,要不然昨晚怎么可能……不过相比起武成南来说好多了,再加上我目前神智清醒,大概药效已经消退得七七八八了。 对于我们两个的差异,我一点也不奇怪,我向来对毒药迷药之类的都有些抵抗力,比他早清醒也是正常的。 不过,昨晚如果真的有人对我们下了春药的话,应该一早就消退了才对,春药的药效不可能持续那么久,除非……有人中间多次下了春药。 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春药,而且为什么要持续的下药? 我想起刚才来询问的宫人,心中一惊,此刻也顾不上难堪了,叫了一声:“来人!” 第十一章 就是想要你 殿外立刻有人应道:“奴才在!”一名宫人便马上进来了。 一头黑线,原来殿外一直都有人啊?那这里的动静不是都能听得见?算了,不想这些了。 只是武成南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宜让人看到。我一声断喝:“站住!” “是,大……”对方急忙停住脚步,跪在原地,不敢抬头看我。而且他大概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这个时候的确很尴尬。 但我只能冷静:“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大……已经午时三刻了。” 什么,午时三刻?天啦,我们到底睡了多久?那么早朝也一定是不可能上的了。该死的! “兰卿----”身后又响起武成南性感而慵懒的声音。 我再次黑线,忙一挥手:“先下去吧。” 人低头退下,绝不敢多听多看。 我在原地呆了片刻,拿出一颗备用的万能解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便塞进了武成南的嘴巴。然后再找出昨晚带去给师青青针灸的银针,准备往他身上几处清脑明神的穴位扎去。 现在只能先让武成南清醒了,然后再作打算。 可惜他十分不老实,不好好让我施针,最后干脆一下子抱住了我。为了让他不乱动,我只好由着他抱着,然后手绕到他背后扎针。 尖尖的针头插入紧实光滑的肌肤,他抖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动了。我抽起针身,捻传提刺了几下,再用手弹动针身,如此反复了几次,然后再拿出来,另下一针。 背上施针完毕后,我抓住他的下巴定住,直接在他人中上进了一针。 渐渐地,他身上的绯红在消退,迷离的眼神也开始转向清明。 我拔出最后一针,他已经彻底清醒。 他疑惑地看着我:“兰卿?” 知道他清醒了,反倒不敢多看他。我站起身来背对着他站着,尴尬无比地道:“还请王上穿上衣服,微臣有事要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低低“啊“了一声。然后身后传来衣衫抖动的簌簌声,即便看不到,我的脸还是忍不住要发烫。 不久,他似乎穿好了衣服:“兰卿为何来得如此早?” “殿下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本王刚刚醒,自然……” “王上,现在已经午时三刻了。” “怎么可能。” 算了,不想拖拖拉拉地绕弯子,反正都要说的,尴尬也是免不了的。我咬了咬牙,尽量冷着声音来掩饰自己:“王上,现在的确已经午时三刻了。而且,昨晚我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兰卿?” “我们被人下了……春药。” “……”背后的人立刻闭嘴沉默了。 是啊,很震撼的消息,好好消化吧。 其实我心里头也是很混乱的,不知道他听了是什么感想。 一时刻,寝宫内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见。我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做些什么。 直到他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委曲。但还是勉强接了他的话:“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早上醒来……” 他朝门外道:“来人!” 这回来的是管事宫人,大概我们这里有了动静后,立刻就有人去禀报了他:“王上,王上您终于醒了?” 武成南的声音如同冰刀一般,冰寒彻骨:“早朝的时候,为何不叫醒本王?” 管事宫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冰寒,身体一颤,深深伏于地,声音里也带上了颤音:“是,老奴该死。但奴才派人叫了几次,都,都被王上您……骂了出来。” 他这话并没有说谎,最后一次还是我亲耳听到的。 武成南没有再追究这件事,而是一字一句道::“传我口谕,让御林军包围寝宫。没有我的命令,就是一只蚊子也不准飞出去!” “是,王上。” “另外,从昨日到现在,只要是进出过龙泉殿的人,不管是哪个宫里的人,全部给我抓起来!” “是,但……奴才该死,早上王后来过。” “该死,为什么不拦住她?” “王上当时还没醒,奴才,奴才拦不住她啊。” “除了她还有谁?” “还有明相大人等一干大臣过来要见王上,但是被奴才拦下了。” “该死的!”武成南手上的骨头握得咯咯响了两声:“先不要惊动王后。” “是,请问王上还有何吩咐?” “就这些,快去!” “是!”管事宫人也知道事态严重,噔噔噔地急步去了。 是啊,该抓人查人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该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丝丝地凉意,怎么也驱赶不走。 我也不看他,只是原地一礼道:“微臣告退。” 他口气柔和了下来,用词酌句间似乎有点犹豫:“兰卿,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心底的凉意,突然化作无限的委曲,甚至还生出些恼怒,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刺耳:“我能有什么事?反正只是中了药而已,反正我也是……无所谓的。倒是王上自己,好好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他不接我的话,温柔的双臂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他的声音低低道:“兰卿,对不起。” 我咬牙,突然要掉下泪来,但终究还是没有:“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他再次低声道:“你……很痛吧?” 脸上“唰”的一下立刻烫了起来,要是有镜子的话,我估计可以看到自己此刻已经变成关公脸了。 恼恨也罢,委曲也罢,一股脑儿的全都转化成了说不出来的尴尬羞惭,一时刻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窘了好半天,才挣挣身子,恼道:“王上何必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想想怎么查……” 他的手却箍得更加紧了,我的背紧紧贴在他的怀里,说不出来的温暖。 他温柔的声音喃喃道:“不管下药的人是谁,有什么企图。但本王出于私心,却要多谢他。” “因为就算没有他,本王也已经不想再忍耐……我想要你是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你怪我不守信诺也好,骂我卑鄙也好,总之我……就是想要.!” 第十二章 薰香 听到他这样的语言,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样想,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但是心底里,又何尝没有想过不顾一切呢? 无论如何,就算这件事要留下许多的恶名,许多不良后果,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绝不会后悔。 殿外传来脚步声,是伺候武成南洗漱的宫人到了,而且还十分识趣地准备了我的洗漱用具。 武成南松开我,我站在原地稍微尴尬。但宫人们一个个训练有素,绝对不是多口多舌多事的人,除了有些紧张,他们并没有其他的情绪表现出来。 也罢,都已经如此了,何必扭捏?想到这里,我倒也慢慢自然了起来。 待洗漱完毕,宫人又送来了膳食,我本来没有心思吃,但武成南却不急不缓地坐下了:“就算天大的事,也总是要吃饭的。” 看来他比我镇定多了,我只好跟着入席。他主动夹了块肉给我:“你身体本来就不甚好,而且又……体力消耗过大,要多吃点。” 脸上又忍不住红了起来,这个家伙真的好没脸皮,老是说这些让人难堪的话。 不理他,不看他,自己红着脸低着头猛扒饭。扒啊扒,他不停地给我夹菜,我不停地扒,但直到最后也不知道嘴里都塞了些什么进去。 吃完了,终于开始办正事了。 首先,我们决定从昨天传召我过来的宫人开始。 武成南召来了管事宫人:“昨晚是谁过去凤仪殿传旨给兰大人的?” 管事宫人惊讶道:“并无此事。” 果然不出所料,阴谋从那一刻已经开始。 武成南再吩咐所有龙泉殿的宫人,排成队从我眼前一一走过,让我辨认。我看着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虽然有些眼花缭乱,却可以确定没有一个是昨晚那宫人。虽说当时我很忙所以没有认真留意那宫人的模样,但人站在面前还是认得出的。 他又命其他殿里所有宫人在我面前走了一遭,但我还是摇头,没有…… 最后连染病在床的两个宫人都被架过来来看了,仍然不是。那个宫人就象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又凭空消失了 武成南沉吟半刻,问管事宫人道:“这两日可有突然亡毙的宫人?” 管事宫人答道:“禀王上,也没有。” 这就奇了。 我低头沉吟。如今只有两个可能:一、管事宫人说谎,昨晚传旨的宫人被他藏匿了起来;二、那人是假扮的宫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宫外潜入的。 如果是宫外潜入的,必须要经过御林军这一关。御林军……如果中间有人串通好了的话,也是可能通过的。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并不能肯定。 看我一直摇头,武成南的面色也不由得更加冷肃。他挥手让所有宫人都退了下去,连管事宫人也下去在外面候着,只留下近身伺候的几名宫人。 武成南冷冷道:“昨晚本王更衣沐浴后,都是谁在伺候?” “是,是奴才们。” 其中两名宫人吓得簌簌发抖,站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要问他们的罪。这两名宫人我认识,一个叫小德子,一个叫阿卢,年纪都不大,不过十六七岁,平日里都是十分乖巧懂事的,跟在武成南身边也有一两年了。 我担心他们太过紧张,反而什么都想不起,温言安抚道:“两位不必害怕,王上只是问些话而已。” 两名宫人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胆子也大了些,腿也不怎么抖了:“王上只管问就是,只要是奴才知道的,丝毫不敢隐瞒。” 武成南冷冷道:“从昨晚到现在,你们一直都守在龙泉殿外?” “禀王上,奴才们不敢偷懒,昨晚一直守在外面寸步未离,直到早上,当值的时间到了,才交给小允子他们两个。“ “期间一步也没有走开?” “有去过两次小解,但都有另外一人守着。” “没有一刻合过眼?“ “奴才们绝对不敢。“ “中间可有其他人进过寝宫?“ “除了我们两个,便只有……王后娘娘。” 又传了外殿的宫人,也证实了这两名宫人没有说谎。 师青青……她昨晚明明不是病得很沉的样子么?怎么还有空过来看我们? 不过我们昨晚就已经中了春药,当时她并不在场的。从这点上来看,倒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后的疑点似乎只有眼前这两个宫人了。但我认为通常玩阴谋的人都不会那么笨,让自己成为最重点的嫌疑人物。 有些时候,也可以假手于他人的。 我想了想,问道:“今日你们可有打扫过王上的寝宫?” 两名宫人答道:“因为王上还在睡觉,所以……奴才们不敢打扰,就没有打扫。” 嗯,如此甚好。 我在殿内仔细查看,也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粉末灰烬。若是没有打扫,殿内很有可能留下这些痕迹才对。 最后我的目光留在已经燃尽的薰香上面:“昨晚是谁点的薰香?” 小德子站出来道:“是奴才。” “可是往日常用的薰香?” “禀大人,昨晚的薰香是新近配制的方子,前几日王上一直都有用。” 哦?前几日一直都有用,但都没有事,看来也不是这薰香的问题。但是新方子……为防万一,我还是让他们拿了同样的薰香给我。 我拿起来一闻,脸色就有点变了。我深知药理,在成国的时候也曾制过春药,各种春药的材料,我比谁都清楚。 这个薰香……若是单独使用的确是没有问题的,但若与某些药物的气味混杂起来,它便是上佳的春药! 武成南见我面色变了,道:“莫非是这薰香的问题?” 我微微点头:“有这种可能。” 他立刻派人查询这批薰香的出处,原来却是一个专门替王宫研制薰香的官家香坊出来的。 武成南立刻便派人去查问。 香枋离王宫很近,大概半个时辰后便查清楚了。原来一个月前,香枋管事的一个朋友给了他新薰香的方子。这位管事试着研制了,又让人试用过了确实没有问题,而且可以使人睡得根好,他便放心送到宫里来了。香枋时常有新薰香出现,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宫里也试着用了几天,期间武成南确实睡得比平日安稳,他们才继续用的。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蹊跷,但唯一让人奇怪的是,那名贡献新方子的人却失踪了。 而且几天前已经失踪,香枋管事曾经想找他有点事,但一直没有找到。 看来,这中间果然是问题的。 第十三章 意外军情 可是,若真的是薰香的问题,那么另外一种用来混合的药物呢?又是怎样进来的? 小德子和阿卢,仍然还是重点嫌疑人。 管事宫人很快就去检查了这两人的房间,结果居然在小德子床底下的隐蔽处找到了一瓶春药。 当管事宫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把那瓶子交给我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很想笑。栽赃嫁祸,如此无聊的把戏居然也用上了。如果我起初还对小德子有怀疑的话,那么此刻我已经完全不怀疑他了。 可是小德子却笑不出,其他人也笑不出。这里是王宫,就算栽赃嫁祸,只要没有找到真正的元凶,那么就算上头的人都认为他是被栽赃嫁祸的,他也必须得死。因为王宫的威严,有时候比找到真凶更加重要。 可怜的小德子。 不过事已至此,暂时也查不出什么眉目,唯有将错就错,将小德子收监。 小德子小脸苍白,用力在地上磕头,额头磕得满是鲜血:“王上,王上,不是奴才啊,真的不是我啊!” 武成南面无表情,让人把哭喊着的小德子带了下去。今天的调查到这里大概就只能告一段落了。 这一折腾就是一下午,我突然觉得好累:“王上,既然已抓到人,微臣便告退了。” “兰卿?” 他质疑的当然不是我是否相信小德子是真凶,这件事明眼的人心里都很清楚。 那么,他是想要我多留一会么?这自然是不行的。 就依前两天有人专门散布的流言来看,这次的事,也一定是瞒不过的了,明天只怕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而大臣们弹劾劝谏指责的帖子将不知道会有多少。 在这种风雨正急的情况下,我怎么能留在这里呢? 他清涟的双眸对上我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你去吧,这两天就不必上朝了。” “微臣遵命。”自然是不能上朝了,我怎会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撞? 临走时,他似乎有很多话,最后却只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有我在,无需担心。” “好。”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目前我除了相信他,还能做些什么? 而且,事到如今已然没有可什么后怕的,唯有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 我默然走出宫去,一看就看到了昨夜载我过来的马车,居然还停在宫殿外,车上的车夫看起来疲惫不堪,但仍然直直地坐在赶车的前架上。 他看见我出来,十分利落地下马请安:“奴才见过大人。” 我点点头,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温暖,突然想知道这个车夫的名字。 上车后我疲倦地靠在车厢里:“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赵鱼。” “你一直等在这里?” “是的,大人。” “今天多大了?” “回大人,奴才今年二十三。” 是个好年纪啊,瞧他这精神面容,赶车有点可惜了。不过我常年在外,这名车夫却是留在府上的,所以我对他也不熟悉:“来我府上多久了?” “来了差不多有半年。” “哦,好,赶慢点。” “是,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回去。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 算了吧,我还是另外找个地方静静:“掉头,去春晓院。” “是!”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春晓院,我走下马车,走进春晓院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好累,替我安排一件上房。” “兰公子!” “兰大人!” 铭烟和云娘久不见我,十分高兴,本来想和我多说两句,但看我这副样子,终究还是忍住了。 铭烟带着我上楼去,云娘在身后扯着脖子嘱咐道:“安排最西边哪间安静些的房子!” 铭烟回首取笑道:“知道了,就你关心兰公子,难道我就不知道关心么?” 云娘呵呵笑了几声:“死丫头,嘴巴越来越厉害了!” 我趴在春晓院软绵绵的床上,浑身如散了架一般,过不多时便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天真的太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晚上的时候,我却被隔壁的一阵吵闹声弄醒了了。 是一个嗓门格外的大的家伙,说话也很粗鲁:“哭!哭什么?老子又没怎么着你,不就和你xxxx,难不成你是千金小姐?” 我侧耳细听,其中还夹杂着一阵低低地啜泣声。 那男人依然不依不饶地骂道:“老子们在前线舍命杀敌,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个烂婊子居然还跟老子装x!” 我听了不由得皱眉,听见自己院里的姑娘被人欺负,心里总是不是味儿。 不多时,我听到铭烟的声音:“这位军爷,我们院里的姑娘得罪你了,是奴家管教无妨,在这里跟你道个歉,她今儿个身子不爽,奴家给爷换个别的姑娘可好?” “老子不干,老子就要她!不就一个千人万人xx的臭x么,老子今天不xxxx她还就不服气了!” 铭烟自己是姑娘出身,听见这话便有些恼了:“军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是青楼的姑娘,你也不能这么糟蹋人是不?你老要是不愿意换,那没办法,还请大爷别处去吧。” 那军爷大怒:“什么狗屁臭婊子,居然跟爷我端起架子来了?老子在前方见了女人也是想上就上!如今战打完了,老子就是功臣,反倒还要受你这些个臭婊子的气?” 我本来越听越怒,很想让人把他扔出去,但听到他说战都打完了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战打完了么?什么时候的消息,为什么我不知道? 也许是刚赶回来报喜讯的吧?说不定就是因为今天我和武成南的那件事,所以才没能及时上报吧? 那我干脆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提前听一回喜讯了。 想到此处,我在房里叫了一声:“铭烟!” 铭烟也顾不得那军爷,急忙过来了:“公子有何吩咐?” 我低声道:“给他安排我们院里的头牌!” 铭烟有些不解,气道:“公子,你没听到他刚才是怎么……” 我嘴角勾了起来:“然后给他一壶**酒,带到我这里来。” 铭烟焕然大悟:“铭烟明白了!” **酒,就是我给春晓院特配的一种迷药,一般人喝下去,便立刻会昏迷了,但又不是彻底昏迷,只是丧失了神智,还会说话回答问题。在这个时候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一定会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春晓院的很多情报就是这样得来的。而一些官场内幕,便从这里悄悄地传到了我的耳中。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情报,但对于初涉官场的我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铭烟出去后,放柔了声音对那军爷笑道:“刚才是奴家的不是,要不然奴家为你安排我们院里的头牌姑娘春兰可好?” 那军爷果然大喜。头牌一般都是给京城的达官贵人准备的,他一个军爷,也不知道几时轮得上:“春兰姑娘?好,好……不过军爷我的银子……” “既然是赔礼,自然是不用再多加银子了,军爷放心。” “哈哈哈,这才像个识做的,待军爷下次回来升了官,天天来捧你们的场!” “谢军爷,请跟奴家这边来。” 那军爷喜滋滋地去了,可惜不多时却象一头死猪一样被抬进了我的房间。 我让铭烟等人下去了,便坐下来问那趴在桌子上的军爷:“你叫什么名字?” 他脸上胡子拉渣,眼睛闭着,一张阔嘴却呵呵流着口水:“美,美人,记好了,大爷我,我叫刘高,是,是师彦师将军的亲卫!” “前方的战真的打完了吗?” “那,那还用说,什么少,少阳候,西北大将军,都是狗屁!扯蛋!他们合在一起,也……也不堪一击。大爷们冲啊,杀啊,呵呵,杀他个娘的……” 少阳候因为敌不过师家大军,前不久已经沿边界北上和左虎会和,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如此一来,师家两路大军也自然合在了在一起。 没想到师家大军已经将叛兵平剿完毕,这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可是那军爷下面的一句话却让我不由得浑身僵冷,如坠冰窟。 “不,不过,师将军吩咐,不能,不能将这件事上报朝廷。” 第十四章 幽会? 两年来的平叛终于成功,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能上报朝廷?哪一个将军打了胜战,不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火速赶到朝廷报喜讯的?为什么师家反而不想让人知道? 也许是我太过敏感,莫名的,脑中就闪出三略里面的一句话:还师罢军,存亡之阶。 凯旋而归的军队士气浑厚,兵力强盛,举国无匹,如果主帅有了野心,那么此刻也将是君王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师家隐瞒不报,莫非…… 我急急追问道:“为什么不上报朝廷?” “将军说,可能还,还有一股暗,暗逃的叛兵,也,也要诛灭,灭干净……才,才好上报。总之我已经立,立了军令状,绝,绝不能泄露。” 哦,若是这样说来,这还说得过去。想来师家虽然胜局已定,但不愿意留下祸患,要将潜逃的叛兵残余力量也一举剿灭干净。看来是我多心了。 可是得胜不报……始终让人觉得有点……我正要再问,铭烟突然进来了:“公子,外面有几位客官要找这位军爷。” 我点头:“我现在出去,你让春兰过来。” 铭烟她是有经验的,接下来的事自会安排好。 我走下楼,看到云娘正在跟几个人陪笑说话:“大爷,那位军爷现在喝醉了,只怕一时半刻醒不了。” 我看到这几个人中有一人居然是当今的兵部侍郎阳林业。这让我有点奇怪,身为兵部侍郎的他找刘高了解下军情自然是应该的,但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吧。 他们几人侧对着我,似乎对我并没有注意,我也没有上前去打招呼,最好他们不知道我来过。 我要回去,让龙吟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要不然我心里总是有点疙瘩无法消除。 走出春晓院,果然我的马车还在外面等。 睡了一觉,自然精神气爽,不过看到马车上眼中全是血丝的赵鱼,我有些愧疚。我就知道自己累,却忘了他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过。 不是他笨,不懂得自己偷偷睡会,只因我一直都没有说什么时间出来,那他自然就只能一直等了。 出于歉意,我对赵鱼说““回去后,我准你三天休息。” “谢大人,但只需一天既可。” 这个赵鱼啊,职业精神可嘉。一个人一旦做事的态度认真,那便是值得培养的对象。 “会识字吗?” “回大人,识得几个,但不算很多。家里穷,都是在私塾外偷偷学的。” “哦?好,以后空闲时候,你便跟邵文去识字,要是一年内学好了,就来找我。“ 赵鱼自然知道我这是准备提用他了,十分高兴的回答:“定不负大人重望!” 其实真要用人,天下识字的人多的是。但我始终相信,越是从最低微的位置提升上来的,他越是珍惜这样的机会,也越是忠诚。因为我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 赵鱼欢快地扬起马鞭,马车一溜烟往我的府邸驶去。此刻我心中已然平静了许多。有很多事是必须要面对的不是吗?他们总是会知道的。 我走进府中的时候,发现气氛有些不寻常。 府中显得格外冷清,仆从们看到我,虽然照旧行礼,但一个个却神色异样。 我也不觉得意外,如果不出所料,只怕他们都已经听到了哪个消息吧。 我走进大堂,里面空荡荡无一人,平日这个时候许邵文和苏木两个应该还在这里打打闹闹才对。 问了仆从,才知道许邵文带苏木以及一干仆从出去玩了,难怪我觉得今天府中格外冷清,原来少了那么多人。 邵文也是,古代的晚上除了青楼,估计没有什么地方好玩,他这个时候带苏木出去干什么? 我想了想:“子夜呢?” 仆从犹犹豫豫,惊惊怕怕地答道:“他,他在后院吧。” 瞧这样子,子夜今天的心情一定不好,所以仆从们才会这么害怕吧。 我得去看看他。 慢慢走入后院,心里想着待会见了他该怎么说我和武成南的事。又或者,让他不要担心就好了。 再想了想,用袖子把手上的碧血裹紧了,免得远远地就被他听到,我还没有想好适合的说法呢。 我的后院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花园,花木假山,亭榭水台,都象征性的有,只不过比较简单罢了。子夜在这里,是因为要散心么? 突然,有女子隐约的饮泣声传来。是谁在哭泣?莫非是府中的仆从受了委曲,偷偷在这里哭?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穿过一丛花木,哭声已经清晰了起来。 再转过一处假山,我一眼便看见了前面亭子里的两个人。 尽管月色有些黯淡,但我闭着眼睛也能认出,这两个人是子夜和晨雪。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但晨雪此时在低低哭泣。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衫,此刻坐在亭子里,正低着头,以手掩面,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好不伤心。而子夜却好像一杆标枪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另外一边。 看到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浮想联翩。 一男一女,夜晚花园相会,女子轻轻哭泣……这中间绝对有故事。 我以前也觉得子夜对晨雪颇有好感,曾经想过要撮合他们两个,只是后来事情一忙,就忘记了。没想到现在不用我撮合,他们两个已经走得这么近了。 只是不知道晨雪为什么要哭呢?莫非是子夜欺负她了?如果是这样,我定会给她作主的! 晨雪哭了一会,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低低说了句什么,子夜终于走了过去,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她。 这个呆子,木头,美人都这样了,你咋还这么木啊?看到子夜那幅看起来并不怎么主动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替他着急,一定是他太过木讷,才惹得晨雪这么伤心吧。 晨雪用子夜的手巾抹了抹眼泪,但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而且还哭得更加伤心了,子夜这个木头终于有点动容,在她旁边靠前面一点的地方坐下来,说了句什么。 晨雪一听,不知道为什么越发伤心,悲不自胜之时,似乎完全没有力气自己的身体,最后居然靠在了子夜肩上,子夜也没有推避,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原来这根木头终于识得风情了。 我看着月下晨雪那小鸟依人,楚楚可怜,靠在子夜肩上的样子,真是……好一对壁人。 不由自主的,有霎那间的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应该喜欢的,心里却偏生有些堵塞,隐隐有些醋意涌了上来。 我刚刚有这念头,就忙不迭地暗骂自己:兰尹啊兰尹,你实在太过狭隘了,看到自己的两个亲信突然有了比自己更亲近的对象,就要吃醋么?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最亲近亲密的那个伴侣,你应该为他们找到了这个人高兴才对。 第十五章 即便是错,也决定错下去 原地愣了一会,心想既然连邵文和苏木都十分识趣地躲了出去,我也不要惊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才对。 我尽量小心地缓步退出,可是没想到由于刚才那一失神,我手上的衣袖已经松了下来。这时候我一动,碧血便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叮当----叮当----” 该死的,这下肯定惊扰他们了。 果然,后面立刻传来子夜的声音:“站住!” 什么?站住?不就是不小心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么,用得着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这种话? 我缓缓转身,对着两人笑了笑:“啊,我是不小心经过的,你们继续。” 我没想到的是,晨雪腾地站了起来,她直直地看着我,小脸上泪痕未干,头发也微微有些乱:“公子,晨雪想要你亲口告诉我,外面那些传言可是…真的?” 果然还是要问这个啊。我还指望他们两个亲热后就不会记得问我了呢。哎,晨雪向来是个直性子的人,要是不给她个确切的答复,今天这一关是过不了的。 不过也好,反正都要说的。我清了清嗓子,坦然平静地承认: “是真的。” 真的就这样说出来了,原来比自己想象中容易多了。 晨雪眼中最后的希望灭绝,泪水哗啦一下又涌出来了。她两袖掩面,跌跌撞撞地奔了而去。 我有点意外。照这模样看来……莫非她在这里伤心哭泣是因为我?突然想起许邵文前几天开玩笑一般气晨雪的话:‘就许你喜欢他,我就不能喜欢么?“记得晨雪当时脸唰的一下红了。 难道她对我竟有那层意思?真是让人吃惊。我知道她一向对我很好,可是还真没往哪方面想过。唉,要真是如此,她今天伤心伤心也好,我可是女子啊,无论如何也是要辜负她这番情意的。 我望着晨雪伤心的背影,倒没怎么注意子夜的表情,心里想的是:如果子夜这个时候追出去安慰安慰她,说不定以后这两人真能成一对。 “子夜,你赶快去安慰一下晨雪吧。” “没什么好安慰的。”子夜的声音里莫名地透着一丝恼意。 “不看拉倒,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抓住,真是……”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 厄?子夜这句话为什么这么冲?我怎么了?我这可是好心啊,他这人真是!算了,我不跟他计较。 想起自己急着回来的原因,是有正经事要办的。于是我话题一转:“好吧,不说这里了。我要你去帮我办两件事。” 子夜没有说话,我就当他在认真听。我把刚才在春晓院所见跟他说了,要他派龙吟队员去调查清楚刘高和紫京各位官员的接触。另外一件事仍然是那些谣言的出处。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谁要陷我和武成南于不义,但只要知道谣言的来处,大概也能猜出个**不离十吧。 我说完这些事,子夜仍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面色黑黑的出去了。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去办那两件事了。子夜有一点好,就算多么生气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耽误了正事。 所以就算很多时候他的生气有些让人莫名其妙,也不必费心去猜,直接让他做事就成,反正过不久他自己就会好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仆从神色慌张地来报,我的大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了臭鸡蛋和烂蔬菜。 我淡淡道:“收拾好就是。” 这点小儿科算什么,不过是普通老百姓的一点鄙视方式罢了。武成南在朝堂上面对的才是最难对付的,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应付那些人,又要怎样去善后。 第三天,当我看来子夜带来的调查结果后,不由得脸色大变,腾地一下站起身:“我要进宫!” 明知道现在正是风头之时,但我必须进宫! 我必须亲自见武成南,必须告诉他所有的一切! 我去王宫的时候,正是上朝的时间。 挑这个时候去有两个好处:第一官员们都上朝去了,就免去了路上碰到的尴尬;第二,我可以直接去他的殿中等,他一下朝就可以看到我。 宫人们看到我就这么完全不避嫌地大刺刺来到,一时间来不及掩饰那瞬间的反应,有的惊讶有的惶恐有的鄙视,什么眼光都有,但我将这些全部无视。 我安坐殿中,等武成南下朝,谁知道我等来的是武成南和覃正两人。 此刻我并不想有大臣看到我在这里,免得他们又胡思乱想,所以在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之后,我迅速躲进了靠墙的幔布后面。 两人走进来后,我听见武成南屏退了左右,然后问:“外公,有什么就说吧。” 覃正的声音里带着些痛心:“王上啊,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外公,那就看在我这张老脸上,把那个兰尹+贬成庶民,逐出紫京吧!” 哦,果然,朝堂上这两天这样的声音只怕不少吧。 武成南淡淡道:“原来外公也这么想?” “王上不见朝上群臣个个都是什么反应吗?想必他们递上的折子也不少吧?可是两天过去了,王上却始终没有给他们一个明确答案。再这样下去,对王上你的声誉影响实在太大,得不偿失啊!” “是么?” “你若真是喜欢美少年,那也不打紧,日后外公替你偷偷藏几个就是,可是这兰尹的风声也闹得太大了,不逐出紫京不足于安抚朝臣啊。” 哦,果然是自家外公,还准备着帮他藏美少年。 “可惜,本王只喜欢他一人。” 听到这里,我心中情绪纷乱。武成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那么也不枉我对你一片心意了。 “唉,那兰尹有什么好的?样子不甚美,功劳也全无,倒是恶名声一堆一堆的,王上留下他,岂非就是给自己留下污点吗?” “美是不甚美,功劳却不小,至于恶名……外公可知道她却是为我而背?” 覃正显然有些糊涂:“王上?” “外公是户部尚书,这些年来赋税入不敷出,我手上那一笔笔注入国库的银子,外公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么?” “你是说?” “这些银子,都是从兰卿处得来。这两年她用种种手段取得盐业矿场生意,不过是为了充盈国库。外公,你说这算不算功劳呢?这恶名,又是为谁而背?” “老臣还真是没有想到。不过……尽管他有如此功劳,但如今他的恶名确然累了王上。所以老臣还是以为,王上就此弃子包车,方为上策。” 覃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弃子包车这一招的确是君王之家常用的手段。武成南,他会不会要用这一招来善后呢?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论他怎样决定,我都不会怪他,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男人,他还是一个君王。自古君王皆无情……也许并非真正的无情,只不过为了大局着想,只能无情罢了。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武成南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覃正的提议:“本王知道外公是为我好,但我绝不会如此。” “王上,难道你就不怕落得个昏君的名声吗?“ “从古到今,历朝历代多少明君,但是外公觉得哪一个是完美的呢?“ “这……“ “居然再英明的君王都会有自己的缺点,那么本王也自然会有。我可以努力在其他方面做到最好,但是兰卿……只能是本王永远的缺点。” “唉,若是王上执意如此,老臣……明白了。“ “外人面前本王自不能这么坦诚,但您是我外公,是自家人。本王说这些给外公听,便是希望:即使本王是错的,但既然已经决定要错下去,那么你和舅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覃正唯有表态:“王上放心,无论你是对是错,我们覃家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方的!” 我站在幔布中,听到他这样的话语,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原来我在他心中,竟然是这样的重要。 第十六章 曾经满门忠烈 覃正走后,我正自站在原地思绪翻涌,却听到武成慢悠悠道:“人都走了,你还不出来?” 我大窘,原来他早已经察觉到我在这里。 “王上,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站了出来,眼圈有些微红:“那件事,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处理么?” 他笑道:“是啊。不过因为你,本王以后就要更加勤政,一丝一毫都不能怠慢了。所以兰卿日后可要对本王好些,没事来帮本王捶捶脚按按腰背什么的。” 他明明在朝堂上顶了那么多压力,此刻却还能笑得这么轻松,我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唯一的缺点……他说我将是他唯一的缺点,就算是错,他也决定永远错下去。他今天说的这句话,我会一辈子记得,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看我眼圈又一红,便不容我多想,拉了我在身边坐下:“过来,让本王好好看看。” 我仰着个脸让他看,有什么好看的嘛,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呢,反正他也说了,我长得并不甚美,哼! 他却捧着我的脸,那双清涟的眸子停留在我脸上,仔细地看了又看,就象我的脸真成了宝贝一样。最后我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王上,你不会是在看人家的痘痘吧?” 其实我平日是从来不长痘痘的,不过这两天的事让我有点上火,所以额角起了一小粒,不过真的只是一小粒啊。 “嗯,原来真的有痘痘,好丑。”他一边说好丑,一边却又把我拉得更近些,轻轻的在我痘痘上吻了一下。 他这一吻,我的身子便不由得抖了抖。他并没有吻一下就罢手的意思,那吻便顺着脸颊慢慢滑了下来,一直滑向我的唇。 就在他快接近我的唇时,我条件反射地一偏头,他的嘴唇便落在了耳朵上。该死的,立刻就有麻嗖嗖的感觉升起……这人真不矜持,人家还在尴尬期呢,他就这样……难道以为我进宫是因为想和他亲热么?如果不是有要事进宫,我才不会来呢。 我红了脸推了推他:“王上,我进宫是有要事相告。” 他的脸轻轻在我脖颈间摩挲:“哦,何事?” 我被弄得痒痒地,躲了一下:“王上可知外面哪里流言,是何人散布?” 他正在摩挲的动作突然停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冷:“何人?” 我压低声音道:“是师家的人。” 冷冷的声音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师----青----青,原来是她!” 虽然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些就是师青青所为,但既然是师家的人在外面散布谣言,不是她又会是谁呢?而且要我们下药,她也别其他人更为便利。更何况,她完全有这样做的动机,那就是要武成南迫于形势赶走我! 难怪,她会突然地接近我,原来这一切都是预谋。怪只怪我还是太过心软。我该知道,无论朝廷还是后宫的人,都不可以大意。 只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我们知道是她做的又如何呢?只要有师家一日在,师青青的王后位置便一日不能动摇。 我看着沉默的武成南,叹了口气:“唉,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我们总归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武成南冷冷道:“未必!” 他那冷飕飕的眼光,看得我都不由得有一丝害怕,师青青啊,只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但我此刻的心思却不在师青青的身上,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沉沉压在心上:“王上不必生气,其实微臣还有更更要的事要说。” “哦?” “王上这两日可接到师家大军的战报?” “今日一早便收到了师家大军催军饷和兵粮的快书。” 我的心往下一沉,原来刘高真的没有上报实际军情。而且战已打完,催军饷兵粮还催得这么急,师家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非常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再次确认道:“只是催军饷和兵粮?” “没错。兰卿为何如此关心此事?” 我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宫人侍女,为防万一,干脆作出一个暧昧的姿势,靠在武成南怀里,低声把前日遇到刘高,之后又调查到刘高同兵部侍郎杨林业及其师家的人私下接触的事都说了一遍。 这件事如此重大,不能让任何人听了去。 武成南听完后,眉头紧紧皱起:“兰卿的意思是?” “微臣只怕……师家起了反心。” 这句话我是多么不想说出来啊,也多么不愿意去证实它。因为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目前大酉的兵力,大半都在师家大军之中,就连御林军的统领也是师家的师慕阳。如果师家真有野心,只消来个内外夹攻……大酉完矣,武成南也完矣! 可是,尽管我多么不愿意去猜度如此重大的事件,但师家的反常却令我不得不绷紧了神经----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就为着这怀疑,这几夜我曾多次在梦中惊醒。 不过现在这件事一旦说了出口,我反倒镇定了下来,又将这几日的情形一一回想了一遍,然后道:“王上,微臣觉得,如果师家真有野心的话,只怕这几日的事也并非师青青争宠那么简单。” 我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便对他们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制造王上的负面形象,让王上失去民心人心,这样一来便有利于他师家名正言顺的反戈;二是以此来转移王上的注意力,只要王上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接引不暇,便再也无法分出精力其关注他师家的事了!” 说到这里,我连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如果这些推论都成立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预谋……我真的不敢再往下想…… 武成南听我说到这里,尽管他平日多么沉稳,此刻也忍不住面色骤变。他一时间又惊又疑,浑身冰寒,连握着我的那只手也变得如此冰凉:“师家……莫非真要反么?” 我心急如焚:“王上,你赶快召见明章和玉书大人他们就此事商议一下吧。” 武成南却微微摇头:“不必了。” 我吃惊道:“王上?” “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别说他们,其实……就连我也不敢相信。” 我心里有些难受,莫非他是不相信我么? 武成南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手却仍然是那样冰冷:“兰卿,你在朝堂的日子不长,不知道师老将军的过去。他曾经在危难时刻以身挡刀救下父王,也曾经无数次在大酉面临崩溃之际站出来拼死奋战。若他真有反心,早就有无数的机会,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反过,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师老将军原本有三弟六子,无一不是良将,但如此除了他和三个儿子,其他人均已沙场殉国……” 我他这样一一说来,那感觉便如前辈子听杨家将一门忠烈,沙场奋战的故事一般。 武成南最后叹了一句:“师老将军,确是功苦劳高的大忠臣啊,你说他有反心,有谁能够相信?” 难道,真的是我太过多疑么了?一时间我不由得有些茫然。 我听到这里,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底气不足了:“那么王上认为?” 让我十分意外的是,武成南说完了师家的忠烈事迹后,居然冷冷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虽然本王也不愿意相信,但师家大军如此反常行为,教人如何能不生疑?只是没有真凭实据,只怕除了你我二人,其他人都不会如是想罢了。” 我听了他这话,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弄明白的好:“那么,便由我混入督送兵粮的军队中,暗中查探如何?” “如师家真有反心,你去何异于羊入虎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还有龙吟。” “不行,我不想你去冒险。“ “如果王上不同意,那我便自己带入去!“ “兰卿!“ “王上!“ 第十七章 师家大营 早晨,一队押送军饷粮草的部队从紫京出发。 我骑在马上,混在一队士兵当中中,身着士兵的盔甲,脸上黑黄黑黄的,乍一看之下,就是熟人也不可能认得出我。 我身边并列一个黑大个士兵,正是张昆。走在我们前面的是这次押送钱娘的武将雷颂彰。他是个典型的武将,平日不苟言笑,并不多话。这点对我来说正好,免得说得太多会漏馅。 我和张昆以及一干龙吟队员是以兵部另一侍郎吴则刚的名义暗地调遣给他雷颂章的,表面的任务是充当他的卫士,保证他的安全。 无论雷颂章也好,吴则刚也好,都是由武成南一手提拔起来的新官员,在朝廷没有什么党派,跟师家也没有什么瓜葛,所以选这两人办事倒无需防备太多。 我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里佩带了一把短剑,是武成南赐给我的尚方宝剑。临走前他是这样对我说的:“若探明情况,就立刻飞鸽传信,迅速撤离。万一有生命危险,便格杀勿论。” 我当时虽然答应了。但假如师家真有反心,我一定不会迅速撤离,反而会留下来想尽千方百计诛杀师家父子四人。如若不然,等师家起兵直逼紫京,武成南就算召集大酉所有军队,又能抵抗多久呢? 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带上了龙吟全部的新老队员。除了张昆这一队人和我混在押送粮草的军队之外,其他人均由子夜率领,暗地里日夜兼程,提前飞赴前线,搜集情报。 子夜他们虽然快,但押送粮草的军队也不慢,毕竟送往前方的物质是不能随便耽误的,若因此而耽误了军机,只怕所有人都担当不起。 好在一路上还比较顺利,六天后,我们就抵达了浈江以南。而师家大军就驻扎浈江以北。 师家派出了一个叫师骏的年经副将,带着一个分队前来接引。他对雷颂章很客气地道:“这一路有劳雷将军了。但如今浈江上面的船只不够,将军就不用送过江去,由末将代劳就是了。” 不让我们靠近?莫非是因为心虚? 雷颂章道:“多谢小将军体恤,既然如此,我的部下就不过去了。但本官还有王上的一道诏书,要亲自颁给师老将军和监军周大人。” 王上的诏书,可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着接的,师骏也唯有答应了。何况雷颂章只带了我和龙吟等十几名“卫兵”过去,其他士兵都要留在这里。 临出发前,雷颂章接到的密令是:必须见到师老将军和监军周大人,也必须随时带上我和张昆,寸步不离。 虽然雷颂章对此有些不解,但他好歹也是个不小的官,知道密令这种事还是不要问为什么,直接听从的好。 于是当晚我们就渡江到了对岸,一路走入了师家大军的军营。途中我仔细观察,只见帐篷整齐,士兵出入有序,一时倒也看不出来什么来。 师骏先将我们安排了几个远离士兵们的帐篷,然后去汇报了一下,就让雷颂章去见师老将军和监军周大人了。而我和张昆两人自然也跟了去,其他龙吟的队员则原地待命。 我们刚跨入一处帐篷,就看见师老将军赤着上身,正在上药。原来他被左虎一箭射穿了前胸,伤势沉重,已经在帐中疗养多日,近日才有了些起色。 雷颂章展开手中诏书:“师庆华,周于夫二人接旨!” 我看着师老将军翻身下榻,在左右士兵的扶持下,艰难地跪于地:“臣,师庆华跪叩我王!” 旁边一个斯斯文文但也穿着将士服装的中年人一同跪下了:“臣,周于夫跪叩我王!” 原来他就是监军大人,我很想找他单独谈谈,这次师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颂章念完了诏书,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事情。不过是武成南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语,又询问了一下军情,然后还给两位大人准备了一份厚重的赏赐。 周于夫倒还没什么,师老将军却有些激动,巍颤颤接过赏赐,又坐在榻上缓了一会气,才动容道:“多谢我王。老臣这一次险些西去,还以为再也见不着王上了。” 我瞧他那样子,并不象是在做戏。再者他原本便是个性格刚烈的人,就是做戏也不会做得这么逼真吧? 无论如何,他让我心里头稍微安定了一点。因为我不希望师家兵反。 周监军则表示会亲自写一份汇报军情的折子,让我们带给武成南。但是他闭口未提已经师家大军已然大捷的消息。 当夜,我们一行人就留在师家大营里,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按道理第二天一早就要启程回京了。 晚上师骏又亲自陪同我们一行人喝酒吃饭,但师彦等人一直没有出现。师骏说前方战事紧急,所以三位是将军都在前方部队里抽身不开。 虽然是战地军营,但招待我们的酒菜却十分丰富,师骏不住劝酒,直到我们个人脸上都显出七八分酒意来,才肯罢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他似乎是有意灌醉我们。好在我们大部分人其实也只是装醉而已。 待到晚上,我和张昆没睡多久,就借着酒意准备在军营里转悠转悠,看看实际情况,可惜我们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人拦了回来:“两位请回帐歇下,最近经常有敌人的奸细潜入我军营当中,两位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我们无奈又回了帐篷。没想到刚一进帐,我的嘴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吓得我一惊。 不过来人说话的声音却让我安下心来:“是我!” 是子夜,他之所以捂住我的嘴只是怕我万一惊呼,败露了他的行藏。 他应该比我先到两日,我警惕地看了看外面,低声道:“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他也低声道:“师家名义上虽然说要追缴最后一支逃兵,事实上他们根本只是作作样子,在借机休整兵力而已!” 我的心马上凉得不行。师庆华刚才的样子分明没有做假,为什么师家却会行如此反常之事呢?莫非真的只想休整一下兵力,多讹朝廷一些军饷补助,占些便宜?如果这样那便也罢了,不过是钱财而已。 怕的就是,师家要反。 子夜又道子夜又道:“师彦就在军营当中,虽然行踪甚密,但我已经探明了他所处位置,准备今夜就去查探!” 我急于知道究竟,便握了握卷:“带上我!” “不行,你一点轻功都不会。” “你背着我!” “……好吧。” 第十八章 打草惊蛇 子夜一把扯起帐篷内的军用被单,呼啦一声将我连人带布一起放到了背上,然后再将被单的几个角在自己身前扎好。 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快而迅速,等绑好了我才反应过来:“喂,你不用这样吧?” 子夜冷冷道:“这里很危险,我必须腾出两只手来。” 这倒是啊,要是他用两只手背着我,万一碰到什么情况怎么办呢?算了,虽然这种绑法有点不舒服,但安全第一,忍忍就好了。 子夜带我一走出帐篷外,就“呼”一下到了十米外的一个帐篷旁边。眼看对面来了一队巡逻兵,他身形又一转,“呼”一下到了另外一个帐篷后面,如此转来转去,我的头都有点晕了,子夜的身法实在太快。今夜戒备格外森严,除了子夜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这样自如的在军营汇总走动。 子夜这样闪来闪去,最后竟然闪到了一处有两个士兵把守着的帐篷后面,只听见守在帐篷前面的一个士兵打了声哈欠:“李贵他们怎么还不来,我都要累死了。” 另外一个也打了几下哈欠:“大概快到了吧。” 子夜趁着的两名侍卫碰巧同时打呵欠的时候,身子往地上一斜,又“呼”的一声紧贴着地面从他们前面进去帐篷内了。 我未想到子夜这般大胆,紧紧趴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浑身都冒了一层汗出来。 幸好帐篷内空无一人。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帐篷里有人,这两个士兵又怎么敢连连打哈欠?子夜一定也是明白这点才进来的。 不过我们就这样就他们面前闪过,他们真一点都看不到么? 这时候听到外面一个士兵疑惑道:“吁,怎么突然一阵怪风过去了?” 另一个也道:‘我刚才也突然眼花了一下,莫非是我们两个太困了?“ 开始那个道:‘啊,可能是吧,好在接班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要不真得累死我们哥俩。“ 原来他们居然真的一点也没有觉察到。看来我有点小瞧子夜的本事了。 要在以往,我都忍不住要为子夜鼓掌了。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说其他,我只低声道:“这里就是师彦的帐篷?” 他“嘘”了一声,示意我噤声,左右看看,然后“呼”一下滑进了一处矮榻下面。 我们刚藏好,来没来得及调整一下姿势,外面就响起了几个人的声音:“将军!” 原来是有人来了。 我只好一直被绑在子夜身上,大气也不敢出。 我们在矮榻下面可以看到一前一后两对穿着军靴的脚走了进来,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其中一个人一直朝我们藏身之地走过来,我正担心他是不是发现了我们的时候,他却一转身,在矮榻上坐了下来。另外一人则还是站着。 我听到矮榻上传来师彦的声音:“监军大人怎么不坐?“ 周于夫的声音在另外一处响起:“啊,是,谢将军。“ 原来是这两人,好得很,果然都是正主。 周于夫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不安:“将军深夜召我,莫非有事?” 师彦不动声色地道:“听闻大人亲自写了折子让雷颂章带回去给王上?” 周于夫陪笑道:“啊,是的,周某已经写好,请将军过目。” 他写的折子还要师彦过目?那是不是说明他只能按照师彦要求的去写了?如此看来,他不是师彦一伙的,就是被师彦胁迫了。 师彦似乎在看折子:‘嗯,折子写得没什么问题。“ 周于夫似乎放心了些:“自然自然,周某怎敢妄为?“ 师彦的声音却突然间一冷:“不过我听说周大人还准备了一封家书带回去?” 周于夫的声音有点慌张:“周某只是……只是……” “周大人只是让全家尽快离开紫京是吧?” 那周于夫慌忙之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周某别无他心,只是不忍妻儿丧命啊!” 师彦喝道:“我师家难道就没有妻儿在紫京了么?大人可知如果你的家人已离开,事情便会败露?” 周于夫求道:“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将军知道我向来是个孝子,我只写信让母亲大人一人去乡下,行么?请将军成全周某一片孝心。” “哼!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本将军已经告诉过你,不必担心家人的安危,我自会派人安排好!” “将军,不是周某不肯相信你,实在是担心老母亲啊。” “不必多说,此事万万不可!你若听我安排,他日我师家得了天下,也定不会薄待你!但若大人执意妄为,我立时便可取大人的性命!” 周于夫万般无奈道:“是,周某明白了。” 我在矮榻下听着,却不由得气血翻腾,毛发倒竖。 周家,周家真的要反! 尽管我怀疑了无数次,但如今亲耳听到,这冲击力却仍然不小,我的心中真是又惊又怕,又恨又怒! 若不是考虑到师家还有父子三人在外面,我此时定然不要性命也要冲出去毒杀了师彦! 这多变的人心啊,就算满门忠烈也有反的时候!也难怪历代君王最是猜疑大臣起反心,错杀了无数无辜。只因这人心,的的确确让人看不透。 师彦还想跟周于夫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有人通报:“师小将军到!” 来人是师骏,他的声音里听得出有些慌张:“二叔,不好!侄儿……” 师彦打断了他的话:“周大人还请先回去安歇吧。” 看来师彦并不很放心这个周于夫。 待周于夫出去后,师彦才略带责备道:“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不好?” 师骏急急道::“侄儿奉命给那些人下了迷药,好等他们一觉睡到天亮,可是我们后来却发现,帐中少了一人!” 师彦似乎腾地站起了身子:“一群废物!少的是什么人?” 今夜的师彦似乎和我往常所接触的师彦完全不同,他明明一副老谋深算,威严逼人的样子,当初为何在我面前却显得无比平庸?难道那时候他已经在刻意韬光隐晦? 师骏挨了骂,声音更加慌张:“好,好像是雷颂章身边的一名侍卫。” “那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会少了?” “侄儿明明派人看得很严……” “光说这些有何用!还不立刻带人搜查?万一走漏了风声,我看你怎么担当得了!” “是,侄儿一定会找出此人!” 我趴在子夜背上又一阵紧张,我万万没想到他们还会做出这种事来,那么龙吟的人都一起中了迷药么?看来今晚只有我和子夜两个人能够行动了。 师家如此警惕,恐怕我不在帐内这件事已经打草惊蛇了,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呢?” 第十九章 惊险 外一个人来问话:“老将军那边怎样了?” 来人犹犹豫豫答道:“老将军这几天本来已经有些起色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却又吐了一次血。* 师彦沉吟了一下:“我这就马上过去看他。” 然后两人就一起离去了。 哦?原来师彦要去看师老将军。那我何不就此赶过去,伺机控制住他们父子?此招虽然冒险,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此时他们已经开始到处搜查,我也回不去帐篷那边。而错过今夜,下次再想接近他们只怕就更难了,所以我一定要在今夜行动! 想到这里,等师彦出去后,我小声对子夜道:“我们去师老将军的帐篷!” 他点点头。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背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湿了。原来我一直就姿势别扭地压在他背上,上面的矮榻又真的非常矮,让他支撑起来十分吃力。 我心中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他背上轻轻道:“待会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就先走,不要管我。” 依子夜的速度,如果他不需要顾及我的话,要逃跑还是比较容易的。 子夜却莫名地有些恼:“废话,自然是一起来一起去!” 唉,此去极度凶险,虽然我很有可能毒杀得了师家父子,但同时只怕自身也性命不保。我死了倒无所谓,因为我是为了武成南。可子夜呢?他不应该为谁卖命,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去任何一个地方。 我被被单包着的手没法伸展出来,只能在他背上动了动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背:“不要傻哦,这对你来说不值得。” 子夜的背似乎不易觉察的颤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没有先前那样恼了:“我们走吧,无关紧要的话以后再说。” 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信帐中无人,这才带着我从矮榻下出来了。可是这会外面还有士兵把守着,我们在帐内也看不清楚他们,不可能象进来时那样瞒天过海了。 我有些心急:“怎么办?” 他沉着倒:“我自有办法。 他贴着帐篷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了一个无人的位置,然后用匕首缓缓划开一道缝,接下来他就背着我从这里出去了。 这招倒是妙。反正我们现在就要去直接面对师彦和师老将军了,就算有人在后面发现了这道缝又如何? 师老将军地帐篷我是去过的,这时便由我低声指路。子夜根据我的路线。躲过数次巡逻检查的士兵,终于靠近了离师老将军最近的一个帐篷。 可是我们要如何进去师老将军的帐篷呢?他这里守护的人更加多,刚才进师彦帐篷时那个凑巧的法子不可能用两次了。何况师彦此刻正在师老将军的帐篷里,贸贸然闯进去无异于送死。 正踌躇间,突然看见两名士兵从后面小心翼翼地慢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嘴里还在不停地嘱咐着:“端好了,千万别泼出来,这可是师老将军地药。” 另一个人难免也有些紧张:“是,我会很小心地。“ 我用手指敲了敲子夜的背。他似乎也极有默契地想到了一处,点点头并不说话,只飞快地解开被单放下我,然后闪电般飞了出去。我看见他手中的匕首划出了一道并不显眼的白光。然后又一把夺过了两人手上的药碗。扔到了我手上:“拿好!” 我急忙伸手去接。幸好他地力道用得刚刚好,角度又十分准确,只消一抬手便接住了,要不然我肯定不可能接得这么稳当了。 子夜不愧是以速度著称的人,等他做完这些后,那两个倒霉的士兵才摇摇晃晃地倒下去。他又把这两人拖到暗处,剥下了他们的衣衫。 就这样,我们两个穿着送药士兵的衣服,端着汤药来到了师老将军的帐篷外。 守在外面的士兵上下盯着我直看。最后皱眉道:“你们两个新来地?咋这么面生?” 我陪笑道:“是啊。是啊,那边人手不够。” 这士兵直摇头:“没人手好歹也得让熟人带来。要不然……” 我心中大急,要是他真地不放我们进去怎么办? 好在此时旁边一个士兵劝道:“别问这么多了,师老将军在里面等着喝药呢。” 刚才不让我们进去的士兵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你们先进去吧,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回答了一声是,急忙低头朝师老将军的帐篷走了去。子夜则一直沉默着跟在我身边,接受盘问这种事一般都没有他的份。 我心里一直悬着,十分紧张,生怕被这些士兵识破,那样的话今天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直到我的脚真正地跨入帐内,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进得帐来,一边慢慢走,一边偷眼观察。这里面的人比我估计的要少许多,除了师彦和师老将军之外,只有伺候师老将军地地两个士兵。看来师彦并没有带随从进来。 不过就算多点人我也不怕。只要让我进得这帐内,我身上的毒药就完全足够毒死他们了! 师彦心急父亲地病情,在上面催促道:“快点拿药过来!” 我和子夜上前,把药递了过去。师彦因为担心父亲,也没有注意我们两个,拿过去就开始给师老将军喂药。 我趁大家都在注意师老将军之时,轻轻地掏出一包药粉,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任药粉慢慢地洒落。 这是我在这次行动中所准备的最好的毒药,无色无味,就算在空气中蔓延开了,他们也不会觉察到的。缺点嘛就是发作得稍微慢点。 我抖完手中的毒药粉,师老将军也已经喝完了药。他不经意的扫过我这边,不由得意外地指着我道:“这位不就是雷将军的亲卫么?” 师彦眼中精光一闪,一句话也不说,反手一剑就朝我刺来,似乎想急于将我杀死。他的剑又快又狠,我自然是躲不过的,但我还有子夜,他一伸手已经将师彦的剑招接了过去。 一时刻,帐篷中响起刀剑相击的叮当之声!外面的守兵也闻声赶来,对子夜群起而攻之。子夜因为一面还要保护我,所以应付起他们来就有些吃力了。 特别是那师彦,他的武功是让我想不到的厉害,没多久就“唰“的一声狠狠地重伤了子夜的肩膀。虽然是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但子夜之前从来没有被人以这么快的速度伤过。 这个师彦,绝对是个狠角色! 我心里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拿出见效最快的毒药呢?说什么无色无味不让人怀疑,眼下可好,害得子夜已经受伤了。我想到此处再不犹豫,手中又拿出一方手帕一挥,一股淡淡的烟幕立刻便在帐篷内散开了。 子夜是提前服过解药的,自然没事,但师彦却明显的不行了,他和其他几个随从手一软,纷纷拿不住刀剑了。 这时候外面又经过了一队士兵,大概听到了些动静,大声叫道:“将军可好?“ 子夜拿匕首顶住中毒失力的师彦,眼神凌厉地看着他:告诉他们什么事也没有!“ 师彦命在人手,只好道:“没什么事!” 听他这样说,外面的人也就不进来了。不是他们不够警惕,其实在他们看来,帐篷里有什么响动也是正常的,这里是军营,军人的作风就是随时都可能拿出剑来比划两下。 第二十章 实情 眼看着周围的士兵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师彦道:“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子夜一个手刀,把他也劈晕了。 然后子夜就开始处理现场,把昏在地上的人都拉起来靠着帐篷坐好,这样万一有人来的时候也不至于一眼看穿。 而我就给师老将军的嘴里塞了一颗解药。他本来就已经身受重伤,有子夜在,就算他醒来又怕什么?何况他是师家大军的最高统领,我还需要跟他谈谈。 师老将军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究竟是何人?” 此时我也无需隐瞒:“下官受封紫京奉国大夫。之前在御史台任从事一职,还曾跟玉书大人去过老将军府上,您大概是忘记了吧? 他虽然身受重伤,但威势仍在,目光炯炯瞪着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奉国大夫!究竟受何人指示而来,所为何事?” 我冷笑一声:“自然是奉王上之命而来。为的就是你师家谋反之事!“ 师老将军立刻一副激动愤怒的样子,双目圆睁,一时间连粗话也冒了出来:“放屁!黄口小儿,岂敢胡言!我师家一门忠烈,怎会谋反?” 如果不是我曾亲耳听到师彦和周于夫的对话,我几乎就要相信师家的确是无辜的了。但此刻他这样子不过让我徒增反感而已。我皱眉道:“老将军何需如此惺惺作态,我既然能到得此处,自然是掌握了真凭实据的,你我二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干脆些。” 他却仍然怒目瞪着我:“你不是王上派来的,他定不会如此怀疑我们师家!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诬陷我师家?” 我抽出腰间尚方宝剑,望师老将军前面一扔:“你该认得这是什么吧?” 他用力撑起身子,盯着那尚方宝剑良久,浑身颤抖:“难道。难道真是王上?” 他说完这句话,便跟着“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那血溅在地上好一大滩,让人触目惊心。 他的身子半伏在床上,我只看得到他一头白发,随着他的咬牙的悲愤之声一抖一抖的:“王上!我师家为大酉尽心尽力,血战沙场,几十年来从无二心,你怎能,怎能。如此待我?” 那一刻,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先前在师彦那里听到的话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他究竟是真不知情。还是惺惺作态? 无论如何,这样下去我们根本没法谈下去。我决定让人去找周于夫来,把话挑破。周于夫看起来有几分被师家胁迫的意思,事到如今,不怕他不说穿。 想到这里,我冷冷道:“师老将军何必如此,我立刻传监军大人来此。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一甩衣袖,走出帐去,随便叫了一个巡逻兵:“师老将军要见监军大人,里面地人都走不开,烦劳这位兄弟去一趟。” 巡逻兵见我是从师老将军帐篷里出来的,自然听从:“是,我这就去!” 我走回帐篷。师老将军似乎安静了一些,他背靠在背垫上,哑声道:“好。王上就是要老夫死,也得死个明白!” 不多时,周于夫匆匆赶到。他只是个文官,一进门就被子夜挟持住了,虽然受了些惊吓,但也不敢乱动:“你,你们要,要干什么?” 我灵机一动,却不直接问他话。只冷冷道:“周大人。对不起了。师将军怕你将我们要谋反的事泄露给王上,留着你也是夜长梦多。不如先杀你灭口了!” 他也没注意到师彦此刻正在昏迷中靠帐篷坐着,加上师彦之前和他的谈话已经透露出怀疑的意思,所以他这时候倒信以为真了,一时间又怒又惊,口里大叫道:“你师家出尔反尔,先前许我高官厚禄,一转眼就要杀人灭口,果然是乱臣贼子,用心歹毒!” 师老将军怒而拍榻:“胡说!” 他此时也顾不得我了,气得花白胡子乱抖,一手指着周于夫,怒道:“你,你刚才说什么?”周于夫一时也不及细想,脱口而出:“你们师家要起兵谋反,不是乱臣贼子,倒是什么?真以为自己就成了王上了?那还早着呢!” 师老将军听得此言,又喷了一口血出来:“胡说八道,纯粹诬陷!” 子夜将周于夫提到师老将军面前,我斜斜瞟着他:“周大人,那就请你将师家要谋反的事,好好说与师老将军听吧,免得他总是跟本官装傻。” 周于夫这时才注意到我:“你,你不是日前雷将军的,的随从?” 我将手背在后面:“下官紫京奉国大夫兰尹,特奉王上之命来彻查师家谋反之事。” “什,什么?王上他已经,知道了?” 我一拍旁边的案几,大喝一声:“周于夫!你身为监军,却同师家勾结,意图谋反,你可知罪?” 周于夫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兰大人容禀,我是被他们胁迫地啊!” 师老将军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拿起我刚刚扔在他面前的尚方宝剑,奋力朝周于夫砍去:“你,你竟敢如此诬陷师家,老夫劈了你!” 子夜将周于夫地身子往后一提,那剑便砍了个空。我冷笑道:“师老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想杀人灭口么?” 师老将军怒目指着我:“你,你!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 “哼,死到临头,还要如此顽固么?” 没想到一旁的周于夫却突然道:“兰大人,师老将军可能真的并不知情。” 我十分十分地意外:“哦?” 周于夫道:“此事为师彦三兄弟一起策划,但却一直瞒着老将军,只因老将军身上有伤,怕他知道后太过激动,所以原先便想着留他在此养伤,待师家事成,再告诉他也不迟。” 原来如此,周于夫此时完全没必要说假话。看来是师老将军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想到师老将军刚才那白发苍苍乱抖,悲愤吐血的样子,我不由得十分愧疚。本想想他道歉,但转念一想这事端总是他儿子们挑起的,虽然没有告诉他,但如果真告诉了他他,他也未必就会不会袒护他师家。想到这里,刚要弯下去请罪的膝盖又直了起来。只淡淡道: “哦,原来是下官错怪师老将军了。那么你现在已经知情,又待如何处理此事呢?” 第二十一章 杀子 师老将军却似完全听不进去我的话,只直瞪瞪看着周于夫:“好,好,那你就将所有情形从头到尾再给我说一遍!” 我对周于夫点点头。[首发]不光是师老将军,我也想听听。 原来师彦一直就藏有野心,但碍于师老将军始终忠烈一心,也就没有表现出来。这次他们讨伐叛兵大获全胜,师彦认为大好时机已到,便起了反心。师彦和另外两个兄弟商量好之后,最担心的就是师老将军不同意。这时刚好师老将军身受重伤,军务全部交给师彦打理,他们便趁着这个时机,瞒着师老将军,准备擅自行事。 所以他们这才打了胜战却不上报朝廷,这样做便是是为了争取多些时间金钱休整好疲乏兵力,才好去攻打紫京。当然这一切不可能瞒得过监军周于夫,师家便胁迫了他共同欺瞒朝廷。只是周于夫也不知道许多细节,师彦始终是防着他的。 周于夫说完,师老将军拍着身下的床榻道:“逆子,逆子!” 我心中有几分动容:“师老将军……” 他听到我的声音,似乎又冷静了些,靠着坐垫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家谋反已成事实,他就算再愤怒又如何呢?谋逆大罪抄斩九族,若换了是一般人,就算当初怎样反对,但亲人已然犯下如此大罪,那便也只好包庇了。大义灭亲,不是一般人可以做道的。 我观察着他的面色,缓缓道:“我来之前,王上已经交代过,师家功高劳苦,有恩于先王和大酉。所以即便师家谋反。也可网开一面。” 这句话的确是武成南说的,我只不过稍加修饰罢了。当然其中最关键的一句我没有说,那就是无论怎样,谋反地几个主谋,是一定要问罪的,网开一面只是对于师家族人来说而已。 希望这个时候说出来,可以争取师老将军的合作。 没想到他却摇头道:“谋逆之罪,还如何网开一面?” 我继续循循诱导:“只要师老将军肯配合下官,定不会殃及师家族人。至于师彦将军等然,我也会说服王上……” 师老将军却打断了我的话:“老夫要亲自听师彦说话。” 看来他是一定要眼见为实,那么好吧。我拿了一颗解药出来,连同另外一个让人丧失功力的药丸给师彦服下。 过不多时,师彦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抽刀来砍子夜。可惜他才举刀,那刀就被子夜击飞了出去。师彦惊退了几步,大概也知道了自己此刻的力量不过同普通人一般,没有可能斗得过子夜了。 但我还是有些佩服他,因为他马上冷静了下来。看到周于夫也在场,大概知道此事已经败露,倒也没有慌张,只是看到师老将军的时候。神色有些稍微不安:“父亲……“ 师老将军怒指着他:“逆子!说,你们是不是真的要谋反?” “父亲,你听我说。”他说到这里,趁人不备,反手一刀刺破了身后的帐篷。说时迟那时快,手中已经掷了一个东西出去,接着便听到信号弹冲天飞起地声音。 师彦对我和子夜冷笑道:“今晚你们别想走出师家大营了!“ 我心中一凉,这个师彦如此狡猾。早知道不应该给他解药。 师老将军却只是紧盯着师彦:“说,全部说出来,看看你有什么好说!” 师彦施施然走到大帐中央,开始慷慨陈辞:“父亲,请原谅儿子这次擅自作主。可是您不觉得,我们师家对朝廷来说,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吗?师家抛头颅洒热血,究竟是为什么?保卫大酉?那他武家为什么自己不去?既然他们自己不肯卖命,却要坐享其成。奢华**。这公平么?师家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甘心受人奴役。替人卖命?既然我们师家有本事保卫大酉,那就应该让师家来做大酉的 师老将军听到这里,大笑了两声:“好,说得好!” 我心中一惊,莫非他…… 他对师彦一招手:“好儿子,过来,为父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师彦也想不到师老将军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但他还是走到了师老将军榻前:“父亲,你老人家不生儿子的气了吗?” “不生,你说得很有道理。”师老将军抓起他的手,接着道:我只是担心慕阳和青青,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们?” 师彦摇头道:“为保密起见,还没有。儿子准备这两日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早作准备。” “好,很好。”师老将军似乎有些释然:“可是我们爷两现在可能就要死了,你后悔么?” 师彦扫了我也子夜一眼:“就凭他们?还未必!” 我正想开口说什么,突然看到师老将军手中一刀划过,刚才那把用来砍周于夫的尚方宝剑,已经深深地插入师彦胸腔。 师彦瞪大了眼睛:“父,父亲……” 师老将军看着他,叹了口气:“儿子,你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当。” 师彦倒在地上,双目却不闭,他大概想不到父亲会这样做。 我们也都想不到。 我只以为师彦刚才那一说,师老将军已经想要反戈,没想到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这种人,的确是忠良。 我单膝重重跪于地:“师老将军,下官替王上多谢你了。” 他无力地挥挥手:“我师家的孽种,我自己来杀。师家满门忠烈,不能毁在这逆子的手上。” 如果我只是看小说地话,大概不过感叹几声这种人也太过愚忠了。可是此刻自己也身临现场,那感受却大不相同。 习惯了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突然看到眼前一人如此尽忠为国,简单而执著,悲壮而不伤,那种坦荡荡的忠烈之心,他心中爱国的信仰,此刻散发着看不见的光芒,让我无比惭愧至于又有些感动。 原来世间真地有这等忠烈之人。有人说他们傻,有人说他们迂腐,可是当你面对着他,却不由得要被他的精神所感染,然后忍不住敬佩他,瞻仰他。 这一刻,我跪在师老将军前面,对他敬重的心,是如此诚恳。 第二十二章 同归于尽 没过多久,有几个士兵来师老将军的帐篷查看情况。当他们看到师彦死在地上的时候,都惊叫着倒退了出去。 我和子夜没有起杀机。师彦的信号放出去之后,这里定然会有人来查看的,如果来一拨杀一拨,迟早还是会被发觉的。以其做这样的无用功,还不如让他们早早地通报了去。 果然,不多时,外面便被重重包围了起来。我听到师骏的喊话:“爷爷你在里面还好吗?” 师老将军深吸了一口气,流露出一丝痛心:“我很好。” 可惜外面人吵马嘶,师老将军此时体弱,无法高声提气,外面也没有听到。 师骏最后又叫道:“孙儿现在就去找父亲和叔叔来救你!” 师老将军却不再回答了,他只是坐在哪里,等待他另外两个儿子来到。我和子夜,周于夫三人也各怀心思,静坐帐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师家是否能谋反成功,大酉的旦夕祸福,都全在这最后一局了。 凌晨时分,师彦的两个兄弟赶到了。他们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心和焦虑:“爹,爹,你怎样了?” 师老将军伸手下榻:“扶老夫出去。” 我和子夜一左一右扶着他,慢慢往外面走。 这时候外面的人又叫道:“里面的人听着,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要是自己出来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要是顽固抵抗,或者伤害师老将军一根汗毛,定将你千刀万剐!” 这句话刚说完,我们三人就到了帐篷门口。一时间,外面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地眼睛齐刷刷集中在我们三人身上。 帐篷门外正对着的两匹马上,坐着师家两兄弟。他们见状,立刻用剑指着我和子夜,喝道:“放开我爹。便饶你不死,不然的话,哼哼,你们都活不了了!” “你们看看这是谁!” 前排士兵突然呼啦啦闪开。雷颂章和龙吟的队员全部被五花大绑推了出来。 师家兄弟面上青筋暴露,指着他们狠狠道:“若不放开我父亲,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我看着被当头捆绑着的雷颂章,缓声道:“雷将军,我乃紫金奉国大夫兰尹,现在正执行王上密令,如果连累你性命不报,还请原谅。” 没想到雷颂章却淡然一笑:“兰大人何须道歉。雷某生死自有天命。” 好一个生死自有天命,是条临危不惧的汉子! 这时师老将军却示意我们两个放开他,然后一个人跨前几步,对着马上两兄弟道:“你们看清楚了,并没有人胁迫老夫!” 我和子夜干脆也退后了几步,显得我们并没有胁迫师老将军。如果这时他要跑过去。正是大好时机,不过我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他,就要相信到底。 师家两兄弟急忙跳下马,近前几步。伸出手道:“父亲,快过来!” 师老将军站在原地,半步不肯上前:“如果你们还是我的儿子,那就跟我进来,为父有几句话要说。” 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看师家兄弟一眼,转身往帐篷中走回,我和子夜又上前扶住了他。 师家兄弟会进来么?我望着帐篷门口想:明知道里面情况不妙,他们会不会根本不会进来了? 师老将军却只是坐在榻上。微微闭目。静静等待。 就在我们以为师家两兄弟不会进来了的时候,他们却终于进来了。只是每个人身后。都带着七八名随从武将。 他们不是不怀疑,但碍于师老将军的威信,不敢不来。所以准备好了精炼人手才进来。 师家两兄弟刚进来,就看到师彦地尸体,不由失声道: “二弟!” “二哥!” 他们喊了一声后,就唰地抽出长剑,对着我和子夜两人过来:“偿命来!” 师老将军拍案喝道:“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他们两人不解地看着师老将军:“爹!” 师老将军一字一句道:“师彦是为父杀的,你们要是想报仇,就来杀老夫吧!” 师家两兄弟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不,不可能!” 不仅仅是师家兄弟,他们身后的武将也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大概他们认为师老将军不是被人胁迫着这样说地,就是已经失心疯了吧。 师老将军看着师家兄弟身后的武将们,冷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虽然师家兄弟万般不愿意,虽然那些武将们也疑窦重重,但师老将军就是师老将军,尽管他此刻重伤在身,但他在师家大军中的威信,却无一人敢违抗。所以那些武将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其实师老将军这样做,是不想他们也落得个谋逆之罪。师家三兄弟虽然已经商议好了谋反,但属下的武将都尚未知情。他们一向只是听从师家的指挥,又怎会象周于夫那样容易发觉师家的问题呢? 这件事,还是不知情的好。 “你们犯下谋逆大罪,罪不可数!”等武将们一走出去,师老将军便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字一句道:“老夫不愿你们死于他们之手,今日要亲手杀子!” 两兄弟一听这话,知道已然东窗事发,他们不敢上前来,只在原地下跪,颤声道:“爹,你为了别人,真地要杀儿子们吗?” “我师家满门忠烈,岂容你们做出如此谋逆之事?” “爹……” “怎么,你们还有话说吗?” 师家两兄弟对望了一眼,突然站起来退后几步:“爹,对不起,不孝儿不想死,今天就算忤逆,儿子们也……只好忤逆了!” “没错,我们既然已经是死罪,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师老将军笑了几声:“好,好,果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笑完,吐了一口血,然后慢慢立起身:“罢了,既然你们心意已决,为父也不勉强你们。你们现在便来跟为父喝最后一杯酒,从此之后,你我父子三人,便路归路桥归桥,恩断义绝!“ 师家两兄弟悲声叫道:“父亲……“ 师老将军朝我和子夜,周于夫三人挥挥手:“你们几个先出去。” 没错,有我们在这里,师家兄弟心中是一万个不放心,如何会乖乖喝酒呢? 我们三人走出帐篷,守在门前,静候里面的动静。师老将军啊,我是彻底的相信了你,把最后这关键的一局交给了你,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外面地人马看着我们竟然退了出来,也是有几分惊讶,但师家父子都在里面,外面的人也不敢妄动。 周于夫呆立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大概一刻钟,里面仍然什么动静也没有。我不由得有些奇怪,揭开帐篷门前的布帘,望里面看了一看。 这一看不由得大为意外,我急忙冲了进去。 师家三父子伏在案上一动不动,均已毒发身亡,大罗神仙也就不回来了! 我没想到的是,师老将军他居然也喝下毒酒,和儿子们同归于尽了。 我扶起他地身躯,轻轻抹平了他圆睁的双目。他大概想不到自己师家满门忠烈,居然也会有亲手杀死谋逆之子的一天吧? 唉,如果我猜想得没错,他之所以喝下毒酒,一则是怕师家两兄弟不肯乖乖喝酒;二则他在手刃师彦之时,大约已经存了不想活下去的念头吧。 无论如何,他也是一个父亲,就算为了忠义,自己亲手杀死了儿子,但心底如何不痛?试问他自己又怎能还能活在世上? 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疼。 第二十三章 尘埃落定 周于夫跟在我们身后,也是十分震惊:“想不到师老将军他……” 是的,他们全死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该怎样让这几十万的师家大军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又要怎样把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带回去? 如果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差错,几十万人啊,随便一乱就能捅出大篓子来。 我沉吟了好一阵,突然喝道:“周于夫!” 他吃了一惊,条件反射般道:“下官在!” 我冷冷道:“师家主谋已死,你身为同党,为何还不自刎谢罪?” 他没想到我突然会这样说。毕竟刚才一直都只是在看师家的戏,没想到此刻居然点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不由得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兰大人明察,下官是被胁迫的啊!” 我哼了一声:“他们有把你关押起来吗?既然没有,只是说两句话吓吓你,你就贪生怕死,做出同流合污,共同谋逆的事来,还想抵赖自己无罪吗?” 周于夫脸色发白:“下官……下官……的确有罪,求大人给条生路!” 我盯着他,直到盯得他全身发麻,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从心理上取得绝对的优势!待会才能让他乖乖的言听计从,不敢起一丝的小心眼。 这时我才拖长了声音道:“但本官念在周大人赏有一片孝心地份上。也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周于夫眼中一亮,磕头如葱:“谢大人。谢大人,大人要下官干什么都成!” 我作了个手势止住他继续磕头:“说起来也不难,只好你肯好好做便行了。” 他是这里地监军,如果师家四个主将都不在了,那么唯有让他出面了。没有他的配合,师家大军谁认识我啊? 我将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一遍:“周大人,你看这可使得?” 他忙道:“自然自然。下官一定照办,只是下官回京后……” 这小子,别看他贪生怕死,关键时刻居然还没忘记跟我讲条件。但这时候我也唯有给予他最大的诱惑了: “本官到时候自可保你一命,不过其他的,你就不要奢望了。” 周于夫喜出望外,连连谢了。谋逆大罪。哪怕只是被迫同犯,也是一样要问死罪的。眼下只要性命能保住,什么官职啊,那就不要想了,这一点他也是十分明白的。 我们如此这般地商议了一番后,周于夫走出帐去,叫道:“师骏。你爷爷伤势严重,要见你最后一面!” 师骏是看着自己父亲叔叔和爷爷一起进去的,当时我和子夜都在外面。所以尽管他心存疑惑,到底还是来了。 不用想,他一进来,就让子夜用匕首顶主了喉咙。他可没师彦那么好的功夫,连反抗也来不及,就被擒拿了。 可是当他看着大帐中师家父子一个个伏案倒地的景象,居然不顾子夜手上的匕首,发狂般朝我冲来,对我吼道:“姓兰的。你把我爷爷他们怎样了?” 他喊这句话的时候。脖子上被子夜匕首划开地伤口鲜血直流,目中也是含血圆瞪。似要跟我拼命一般。那种类似野兽的疯狂把我也吓了一跳,连连几个后退,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 子夜双眸寒光一闪,赶上来狠狠一脚踢在师骏腿上,踢得他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还想要爬起来,子夜岂能给他机会,上前去猛力反剪了他双手,只听得“咔踏”一声,似乎脱臼了。 如此他便跪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努力抬头,脖子上和脸上青筋突起,用仇恨之极的眼光看着我。 因为被他刚才那样子吓着了,我也十分恼火:“你看着我做什么?他们不是我杀的!” “是谁,是谁?” “自然是师老将军。“ “胡说,你胡说八道!“ 我看他情绪如此激动,知道他一时半刻也不会相信,干脆让周于夫上前来,仔仔细细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师骏听到最后,却还是一个劲的嚷着不信。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是相信了,只是无法接受现实而已。 我给了他一点时间,让他发疯发够了之后,才大声喝道:“师骏,你已经明白了师老将军的意思,现在主谋已死,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他看着我,双眼血红:“师骏自知没有什么本事,只求和爷爷父亲一起死去!” 我冷笑了一声:“哈,你死了倒是自在。但是你地娘亲,你师家在紫京的所有族人,就连最后一个机会也没有了!” “你,你说什么?他们都不知情,不管他们的事!” “师骏,你不会这么愚钝,连谋逆要抄斩九族也忘记了吧?”我狠狠地打击着他“若是你肯戴罪立功,再看在师老将军地份上,我自然可以保你族人不受牵连,保你师家名声不辱。但如果你想死的话,尽管去死好了。你就不想想,这几十万人马如果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王上岂能饶了你师家?。”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还需再添一把火。我叹息道:“可惜啊,可怜啊,师老将军白白牺牲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想要保全师家名声和师家族人的性命,不想他的孙子却不愿意成全他的一片苦心,教他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啊!“ 师骏听到这里,仰头悲嚎了一声,叫道:“爷爷,父亲,二叔,三叔……” 他叫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整个人伏在地上,就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 我知道,事情成了…… 其实他没有选择。师家三个主谋已死,凭他师骏一人之力,还能做出些什么来?就算想一死了之也由不了他,因为他死,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身后还有师家其他的族人。 事到如今,唯有戴罪立功,乖乖合作才是唯一的选择。 就这样,周于夫拿了师彦身上地帅印出去传令,告诉外面地人,师老将军伤势严重,几位师家的将军要留在原地陪着照护。而师家大军则由他和雷颂章共同率领,班师回朝! 师老将军有伤,大家是有目共睹地,师家父子居然都要留下来虽然让人觉得有点蹊跷,但有眼圈红红的师骏站在周于夫身边作证,他自己又身为监军,此刻说的话自然也没有人怀疑。 别人只道师老将军快不行了,所以不宜赶路。师家几个将军身为儿子,自然是要守在老将军身边,送他最后一程的。这样一想,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再说大家也都不知道还有谋逆一事,所以想事情也不会往深处去。毕竟如今战打完了,能够班师回朝,个个都是兴高采烈,无比期待的,谁还有心情去细究什么? 浴血沙场,两年苦战啊!如今终于可以回京领赏加官,和亲人团聚,谁能不高兴啊? 听到四周欢呼的声音,我心头一松,头上的汗水一阵又一阵的冒了出来。 最紧张的时刻终于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 师家慕阳 几十万人马终于顺利班师回朝,驻扎在紫京城外三里处的地方。 这么多人马自然不可能全都涌进紫京城。他们只是来这里领取封赏的。到时候该升官的升官,该进爵的进爵,老弱伤残的领取赏金卸甲归田。之后还要将这么庞大的军队分开调遣到其他驻地,分派统辖将帅,等等一干后续之事。 这一路过来还算比较顺利,虽然期间有些人在怀疑师彦的死,但这个问题我交给了师骏自己去解决。 另外雷颂章在带领大军回来的路上,表现出了很优秀的指挥调遣能力,沿途士兵井然有序,纪律严明,无一处农田被破坏,无一处百姓被骚扰。虽然这看起来没有什么,但班师回朝的士兵都是自恃功劳,一向比较傲气,雷颂章作为一个新接手的主将,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大军刚刚安顿下来,就有使者来传密旨。 我展开看完后,嘴角露出微微笑容,这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我心情甚好,立刻派人传师骏过来。 师骏来的时候,子夜站着的位置正好在我和他之间。因为上次的事,之后只要是师骏出现在我面前,子夜必会站在一个出手就可以制服他的地方。 我拿起一个质地精良的杯子,轻轻放在师骏面前:“这是王上赐给你的,请师小将军喝了。” 师骏没有觉得意外。他知道这一定是毒酒,他也知道自己直接参与了谋逆策划,注定罪无可赦。但是他神色黯然地向我提了一个要求:“我想见见母亲。” 我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提醒道:“若是你真的想要见她,我自然会尽力安排。可是,你真的要见她吗?你有没有想过,见了她又该说些什么?说自己马上就要死?”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我……” 我站起来,拍了拍袖子上地灰尘:“师家身为将门,接受亲人的死讯对师家的家属来说。本来也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但若这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班师回朝时,不知道你的母亲会怎样想呢?” 师骏眼中神色更黯:“母亲……她迟早会知道的……” 我拿起刚刚接到的密旨,在师骏面前晃了一晃:“不,如果你不去见她,她将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王上已经下旨封锁师家谋逆一事地真相。你父亲和两位位叔叔都将以染疾身死处理。你,也是一样。所以从今往后,师家依然是大酉的忠烈之家,从来没有过谋逆之事,你明白吗?” 师骏在原地呆立了半晌,突然“噗通”一声跪于地,两眼含泪:“谢王上大恩!” 此刻还有什么比师家的名声更重要的了呢? 就算饶恕了师家族人的死罪,但谋逆的声名却足于让师家地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现今武成南封锁谋逆消息。那么无异于对师家最大的恩典。 其实这也是我的意思。我不能忘记师老将军临终前的所作所为。而且没有他,我们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毫发无损地平息这次一触即发的谋逆。 所以在情在理,我都认为自己应该向武成南请求对师家最大的宽恕。而武成南,也真的这样做了。 我说到这里,再次问师骏:“那么,还要见你母亲吗?” 师骏摇头:“不,师骏已经心满意足。” 他再不犹豫,一抬手。将手中毒酒一饮而尽,然后没有一丝遗憾地倒在了地上。 子夜这才退到一边的坐榻上坐下。他闭上满布血丝地眼,在哪里静静养神。这些天别人倒没有觉着什么,但只有我们才知道这安定下隐藏着多少紧张。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生出危机。所以子夜一直都在高度戒备中,到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也真的太累太累了了。 我有些不忍心地道:“子夜,你去睡一会吧。” 他仍然闭着眼睛,答道:“不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知道这些天来他不单要安排龙吟的人混迹入军士中暗中观察,自己还整天守在我的周围。就连我睡觉的时候,他经常也是蹲在我的帐篷上面彻夜未眠。 他通常只是在白天的时候休息三四个小时,每日如此,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为了不打扰子夜的休息。我轻轻走到帐篷门口。低声道:“来人!” 我帐篷外守卫地都是龙吟的人,所以我很放心的要他们来处理师骏的尸体。 外面没有应声。却走进来一个头盔压得很低地士兵。我皱眉道:“再来两个!” 外面仍然没有反应,刚才进来的哪个士兵却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一个反手,就用手臂夹住了我的脖子。 这个变化太过突然,我惊叫了一声:“啊----” 与此同时,坐榻上的子夜如箭一般飞起,手中匕首直刺向我身后的人。 没想到这人端的好武功,在子夜一击之下,居然拖着我全身闪开了数米。 “当啷”一声,随着刀鞘落地的声音,一把刺骨冰寒的刀架在了我脖子上,身后那人冷冷道:“再敢动一动,我就要了她的命!” 子夜明明就站在离我们三米之处,但他手中地匕首却无奈地扔在了地上。通过刚才那一击,他已经知道,挟持住我地这人武功不弱,就算他出手多快,也快不过这人已经架在我脖子上的倒。 我努力抓住那只夹着我脖子地手:“你,你是何人?” 他带着寒气的声音一字一句回答:“在下----师,慕,阳。” 哦,原来是他,此时我反而放下心来。 我已经料到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方式。 我口中喝道:“大胆师慕阳,还不快放开我?” 他冷冷道:“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答完了,我自然会放你。 “什么问题?” 他正要问,突然扫到帐篷中央倒在地上的师骏,忍不住失声道:“你,你杀了他?” “是又如何?” 师慕阳一时间有些激动,手下更加用力,夹得我脖子直生疼:“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我努力喘气:“他,他自有该死,死的道理。“ “传言说我父亲已经死在你的手上,也是真的么?是不是?” “不……是。” “我父亲,他真的死了?” “……是。” “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先……放开我。” “没有说明白之前,我不会放你!” 王八蛋,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你真的想掐死我吗? 第二十五章 亲人 算了,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来个干脆点的吧,免得太伤和气。 我把手伸向怀里:“你爷爷有,有一封信给你……“ “别动!” “不动,我,我怎么拿?” “我自己拿。” 师慕阳不经我同意,就把一只手伸向了我怀里。 一脸黑线……我可是女儿家,你一个大男人伸手往我怀里掏,实在不象话吧?不过……算了,反正里面还有衣服,衣服低下缠着厚厚的布呢,能摸到什么? 可是没想到我都没发飙,有人发飙了。 面上突然感受到一阵急速的风,然后脖子上的手突然一松,我就被人猛地一拉,从师慕阳的手中解救了出来。 变化太过迅速,我还在惊愕中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师慕阳被狠狠地摔了出去,他高大的身子在空中一连翻了几个跟斗,也没有办法完全卸掉那一摔之力,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帐篷的另外一边,整个帐篷都为之一震。 师慕阳抬头,看着子夜,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子夜则站在我前面,右手还握着师慕阳刚才架在我脖子上的刀。 可是……他的手不是握在刀柄上,而是紧紧地握在刀刃上,血从指缝间慢慢地渗了出来,顺着刀刃往下流。 明知道师慕阳看了师老将军的信,应该就不会对我动手了,子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莫非是怕师慕阳在我怀里摸到什么?晕,能摸到什么? 空手夺白刃。夺得自己满手血,以后废了怎么办?子夜有时候真是个笨蛋! 我着急地抓住他的手:“给我看看!” 他的手一松,带血地刀落在地上,而他的手掌,却满手的血。看得我十分难受。 我急忙想找块干净的布给他抹血,可是越急就越忙乱。一时半刻找不到,我情急之下干脆用自己衬衣的衣袖给他小心翼翼地抹了,然后看到他的手掌心露出一道长长地伤口。我一边在心里骂他笨,一边拿出一个瓶子,急急在上面撒了一层药粉,幸好血很快就止住了。我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想到自己还有干净的手帕,就拿出来给他仔仔细细地包扎了。 我包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伤口,他的手掌一抖,我急忙问:“痛么?”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说:“不痛。” 只不过这口气倒是比平时柔和多了,难道这么好口气跟我说话啊,也知道自己错了吧?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想到却正碰上他一双深远得看不见边的黑眸。正静静的,定定地注视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有点不想接触他这样地注视,拍了拍手:“好了,回去注意休息就行了。” 他收起手掌:“嗯。” 这时师慕阳也从地上一跃而起,身上虽然全是灰尘,但并没有显得十分狼狈。 我之前也远远地见过他两次,不过实在没注意他长得什么模样。此刻他头上的头盔掉了,我才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他的面容。虽然只是堂兄妹,但他有一张和师青青三分相似的脸。只不过他的脸上更多的是属于男人的硬线条,这样俊朗地一张脸,再配上他那高大的身形,怎么看也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男子。 他朝我伸出手。冷冷道:“给我信!” 我将师老将军的信扔给他:“好好看吧。” 我也有些累了,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看着师慕阳看信的反应:他先是诧异,然后是震惊,身躯微微发抖,双手也忍不住在抖,最后猛地放下拿着信的手,站在原地怔怔地半晌,眼里有无数种情绪在交错变缓。 很精彩哦。这样的反应。我看得很有趣。 最后,师慕阳终于镇定下来。比我意料中能镇定下来的时间快了很多,显然比师骏强多了。我不由得有些佩服他,看来这个人地心志要比一般人坚强,也比一般人更能面对突变。 他的眼中居然没有泪,只是眼圈里隐隐的一圈红色:“他们的……现在都在哪里?” 越是隐忍着悲伤地人,越是让人觉得难过,我完全没有了刚才被他挟持的恼怒。想到师老将军的死,也忍不住有一丝沉痛:“我带你去看看吧。” 师家人的尸体,迟早要交给师慕阳的。他是师家的长孙,几位前辈死后,他日后也就是师家的家长了。 三人走出帐外,我想到一件事,问道:“你把我的守卫都怎样了?” “没什么,只是打晕了。”师慕阳一指帐篷外的一个牛车。我上去拉开上面盖地布,发现龙吟地四个人全部都晕倒在里面,不过确实只是晕倒,没有生命危险。 不愧为御林军统领啊,本事不小,居然毫无动静地打晕了我们龙吟的四名队员。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冒出来两个士兵模样地人,却对着师慕阳紧张地道:“统领!” 原来还带了帮手。 师慕阳对他们摇了摇头:“没事,你们在这里等着。“ 不管师慕阳做出怎样镇定的样子,但是当师老将军和三个儿子的尸体一字在他面前排开的时候,他也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尸体旁,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一样压抑的悲鸣声。 我和子夜识趣地退了出来,在外面等着他。 我的心情有些沉痛是自然的,没想到的是,子夜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也很沉重。可他一向不是个为了别人就会轻易情绪波动的人啊。 我不由得认真的看了看他。 他的眼眸望着天边,望出了天外,似乎要望到另外一个时空。 他望了很久,只说了一句话:“我想起了哥哥。” 原来是这样。他哥哥死的时候,他也一定很悲伤吧。现在到了这个时空,又没有其他亲人,大概只有我跟他最亲近了。 想到这里,我伸出手去,安慰地握了握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不要想太多了。” 他没有再说话,他向来也不是话多的人,此刻更是不愿意说话。但是他的手却紧紧反握住了我的手,握得那样紧,紧的我骨头都快断掉了,一阵阵的生痛,但是我没有出声,仍由他这样紧握着。 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他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他和我不一样,他没有失忆,过去的事都应该记得很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问不出口,总是莫名地怕问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而他呢,也从来都不说,也不问我。 似乎他对那个时空的所有事物都并不留恋,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唯一提过的亲人也只是他哥哥。 其实就凭着他这样的身手,娴熟的对敌经验和技巧,某些时候杀人时毫无怜惜的眼神,我知道他以前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所以,还是不要问吧,有一天他想说的时候,会自己告诉我的。 第二十六章 侍女菊儿 师家大军班师回朝,原本是件举国同庆的大好事,可是让人觉得十分诡异的是:师家两个主帅以及数个主将,没有死在讨伐叛兵的过程中,却在即将班师之时突然染病身亡。 一时之间,所有朝臣都在诧异之后免不了有几分疑惑。但师家和王上都显得十分镇定,无比笃定,完全没有任何的,丝毫的异常反应,这件事大家也就只能在心里疑惑疑惑罢了。 可是关于师家的这件事,后来就流传开了一些小道消息。有的说师家的几个主将是自杀的,原因不明;有的说是被人逼迫着自杀的,逼迫之人就是当今王上的男宠----紫金奉国大夫兰尹;至于原因嘛当然就是因为他和王后师青青是对头是情敌,所以就借此铲除师家的力量。有的人干脆说就是这个兰尹自己动手把师家的主将全部毒杀了。说到这里,就不由得让人想起此人也曾卷入过**王后毒杀案中,说不定连王后都是他杀的呢……总之众说纷纭,说法不 但是大多数人都偏向于师家几位主将的死是有阴谋的,而这个阴谋十之**和兰尹有关。当然也有人反对,一个小小的兰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得了师家那些常年征战沙场的武将?而且说起师家在大酉的势力,就是王上自己也不敢随便动摇的,就算兰尹是王上正宠爱的男宠又如何? 当然,这些小道消息毕竟是小道消息,虽然传得十分火热,但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几位当事人。 除了所有班师回朝的将领,我和师慕阳也一并受封了。我被封为二品护国大夫,师慕阳则受封正南大将军。承接师老将军的职权,统领师家大军。 但师慕阳受封的同时,却又做了一件让人十分诧异的事。他主动上奏。说师家目前人手太少,以自己一人之力太过单薄,请求将师家大军分为四路,自己只执掌一路,另外三路分为其他将军掌管。 由于他用词十分恳切,又接连上了三道奏折,武成南也就同意了。另外三队人马就分拨给了新近提拔的雷颂章大将军和谢明辉大将军。我三人执掌。因此我又被另封了威武大将军这个从三品地虚职。 但是我只是暂时执掌这一路军队而已。因为事出突然。一时没有那名多适合的人选,等找到适合的人选之后再另行选派人手。所以虽然也有大臣觉得我不过一个文官。实在不适合统领军队,但毕竟只是暂时地,所以也没有人太过强烈的反对。 而我的这路军队也是唯一留在紫京的一路,另外三路都要分派到其他的驻地。 对于师慕阳如此主动的表现,武成南十分满意。 师家大军几十万人马。岂可由他一人掌管?如若他起了什么异心,朝廷不是随时都要胆战心惊?但师家大军一直都是由师家的人率领,如果他自己不开口,不单武成南不好提出来,只怕那些军中将领们,也不会诚服于新地主帅。 所以,这件事能由他主动提出来,那就是皆大欢喜地事了。 幸好,他做出了如此识大体顾大局的决定。这也表明了他和师家现在地态度。就是避嫌,表明自己并无异心。当然他这样做。师家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这件事,总算圆圆满满第结束了。 除了我有些不满。 其实朝中大臣不知道,让我统领一支军队,虽然是暂时的,虽然武成南排了几名非常有经验的副将给我,我也是十分反对的。 不过反对无效。 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武成南非不收回成命,我就让子夜替我代管军中事务。呵呵,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在家舒舒服服自在逍遥了! 正因为这样,这几日我心情甚好,连苏木拉着我上街买东西也没有拂了他地意、 虽然街上有些自名为清流的士族公子和官员们见了我绕道而行,以示不愿和我这等声名狼藉的人打交道,我也觉得无所谓。 哈,连走路都有人绕开了让我,岂不是很威风的事? 真是不管什么事,只要想得开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我就一直和苏木高高兴兴地买东西。但他这小子太调皮了,居然越跑越远,对人家小巷子里摆的泥人摊子也感兴趣了,一溜烟就跑了过去,我也只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没想到对面正过来一个姑娘,低着头,脚步又十分匆匆,“噗通”一声,两人就撞了个正着。 我捂着额头,咧着嘴,十分不爽地看着那姑娘:“喂,走路小心点!“ 那姑娘忙说了声对不起,抬头看了我一眼。她大概十六七岁,小模样长得十分清秀,我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就指着她道:“你是……” 她一看清楚是我,反应比我还大,脸色“唰”的一下子变白了,惊慌失措中,居然转身就往后跑。 我呆了一下,干嘛要跑?莫非做贼心虚?下意识中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口中便叫道:“苏木,给我追!” 苏木正在玩泥人,也不顾两手的泥,应声追了出去。 苏木是有武功的人,那姑娘自然跑不过苏木,不多时就被他抓了回来,让我前面一推:“哥哥,人抓回来了!” 那姑娘地脸被苏木手上地泥抹到了一些,显得十分狼狈,他这时候见逃不过了,干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住叩头:“兰大人饶命!兰大人饶命!” 哦,知道我是兰大人,看来真是熟人啊。 但我就是想不起来她是什么人。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往一处僻静地地方走去:“过来这边,有话问你。” 那姑娘过来后,仍然是小脸青白,不住叩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事,干脆就故意冷了声音诈她:“那件事我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要是由我说出来,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你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吧。” 这姑娘一听更是面如死灰。她实在是不经吓,我又吓了几句,她就开始交代了。 听她说了第一句话后,我的心就惊了一下,原来她是宫里的侍女,之前在师青青身边伺候的。 第二十七章 岂能辜负天下人 原本以为这个一见我就跑的姑娘可能是我府上的奴婢,做了什么偷盗或者闯祸的事,追上她问清楚也就是好奇而已,倒没想到她的来头这样大。 我立刻明白这件事应该不是小事,不能随便在这个地方说,免得隔墙有耳,所以就带了她回府。 在我的书房里,侍女抖抖索索地说:“兰大人,那日,那日虽然是我听娘娘的吩咐拿了戒指给你。可是,可是……” 戒指,什么戒指?我一时半刻没有想起来。后来才顿悟,上次春药事件的前晚,我去师青青那里帮她针灸,事后她派人追出来送了一枚不知道什么质地的戒指给我……没错,眼前这位侍女,就是当日那个追出来的侍女,名叫菊儿。 如果不是她这一说,我早把师青青赏赐戒指的事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当时发生了太多事,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反正师青青赏赐给我的东西也不是一件两件了,我又不稀 只不过那戒指事后怎么也找不到了,我一直也没有留意。现在听菊儿一说,我立刻就想到这戒指必定有什么蹊跷,不然为什么事后什么都没少,独独就少了这样东西呢? 可菊儿也不知道那戒指有什么蹊跷。但是她说:师青青事前再三嘱咐她要想方设法把装戒指的盒子要回来,她才特意选了一款又厚又大的盒子,让我不便携带。之后师青青就立刻赏了一笔银子给她,命她出宫再也不要回来,总之有多远就走多远。 菊儿感到十分害怕,总觉得那戒指是有问题的,但也不敢问。只好拿着银子出宫了。可她一出宫,就发现有人在跟踪,好在她机警才甩掉了那些人。 菊儿是师青青从师家随身带来的侍女。从小就被买给了师家,不认识自己的亲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倒是有一个邻县地姨母来看过她几次。所以这次她就准备先去投奔姨母,可等她走到姨母住的地方一打听,才知道姨母到紫京城里做小生意去了。她只好又冒险溜回紫京寻找姨母,没想到运气不好,遇上了我。 听菊儿说完,我心里就有了一个构想,如果这个构想成立的话,那就可以解释为何事后找不到那戒指了。我猜想那戒指一定是由特殊材料制成。只要一遇到龙泉宫里特别准备地薰香,就开始慢慢在空气中分化,然后和薰香的气味混合,便成了一剂春药。 我一直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现在总算明白了。 当时我在书房里哈哈笑了几声,笑得菊儿莫名其妙,害怕得不行。不知道我要怎样对付她。 可是等我停了笑后,只对她挥了挥手:“你走吧,走远点。不要再找你姨母了。也不要跟人说见过我,要不然万一被别人逮到,你地小命就没有了。” 菊儿有点不敢置信地道:“大人,大人就这么放我走了?” 不这么放她走,留着干什么?现在戒指已经不在,她的话只能解开了我心中的谜团而已,却算不得什么证据。 再说,连师家谋逆那么大的事都被封锁隐瞒了起来,这种小事也就罢了吧。 不过。我还是准备将这件事告诉武成南。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他心里头清楚就行了。被别人暗算了还闹不清楚怎么被暗算的,那种感觉是让人很不爽的。 进宫地时候。我本来在书房等他,可是宫人来传话,说武成南让我去龙泉殿。 龙泉殿有他的寝宫……这么一想,脸上就有些发热。 不过有时候大臣们也是在龙泉殿的外殿见他的,我也不好说什么,最后还是去了。 武成南一见我,便意味不明地斜斜瞥了我一眼:“兰卿终于肯来见我了么?” 我只不过在家里闲了几天没来而已嘛,不用说终于吧?他说这话让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干脆不理会他的话,直截了当道:“微臣有一件事想说给王上听。” “哦,原来有事才肯来的啊?” 我还是不理会他的话,把我遇到菊儿地事和我的分析给他说了。他听完我的话后,当时地脸色就不怎么好,而且坐在哪里沉思了很久。 我忍不住问道:“王上在想什么?” 他简洁而缓慢地回答我:“废----后。” 我摇摇头:“微臣告诉王上这件事,只是想让王上知道一下而已。王上因此想要废后,却是不明智的事。” 师青青的确曾受师彦所嘱,设计陷害我们,又故意派人散布流言败坏武成南的形象。但这件事一则证据不足,二则她的目的并没有师彦想得那么深远,她不过是想借众人的舆论赶走我而已。关于谋逆一事,她是完全不知情的。 所以,不管是看在师老将军的份上也好,出于大局着想,安抚师家也好,师青青是不能动地。 再说就算废了她,还不是有新地王后?何苦呢。 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 武成南将我拉近到身边:“好吧,暂时不想那件事了。可是……你好像不高兴?” 我假装无所谓地一笑:“没事。” “是么,让本王听听你的心跳,就知道有没有事。” 他正欲将我揽入怀中,我忙推开他,眼角瞟了瞟外面正进来地送茶宫人。 他无所谓地道:“怕什么。” 我脸上一红。你以为我是你宫中的妃嫔啊?亲热的时候房里还放几个人等着伺候?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这种**可不想让人看到。 看我板起脸,他也只好坐直了,对来人道:“告诉外面的人,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要进来。 “是。” 他这一说我又觉得更加不好意思。这就好象在暗示他们说:我们要开始做些亲热的动作了,你们都不要进来,免得看见。 不过他到底比我厚面皮,等宫人出去后,硬是把别别扭扭的我抱在了怀里,然后柔软了声音道:“别动,好久都没有这样抱着你了。” 唉,这倒是。自从春药的那一晚后,没几天我就去了前线,后来回来也是匆匆忙忙地汇报,商议,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在一起。好不容易等这些事处理好,我也没有进宫,整天都留在自己府上。 他的脸在我脸上摩挲了一会:“兰卿,为什么总躲着本 我低声分辨:“哪有?” 其实是有的。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他。 尽管整个紫京的人都知道了我是他的男宠,到处都在流传着我们怎么怎么荒淫的流言,可其实我们到现在为止也只有那一夜……而且还是迷迷糊糊之中。所以,现在教我怎么放得开? “是么”他抬起头,用手板起我的下巴:“那你告诉我,想我么?” 这也……太肉麻了吧?我想要别过头去:“王上……” “不说,我就要惩罚你。”他笑说着,那张好看的唇就覆盖了下来。 尽管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头脑仍然不可控制地开始发晕。 过了好久,两个气息变得不稳的两个人又分开了。 他的眼眸里带着一抹迷醉般的雾,低低道:“今晚留下来。”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不……” “为什么?” “别人知道了……不好。” “没几个人不知道吧?“ “总之就是不……” “嗯,不好意思么?那就是听我的吧。” 他一把将我横空抱起,大步往寝宫走去。嘴里还轻笑道:“兰卿……本王空担恶名而无其实,岂非辜负了天下人?” 第二十八章 留宿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摸我的脸,痒痒的。 我睁开眼睛,武成南绝美的面容便映入眼帘。此刻那好看的唇角正轻轻上勾,露出一个懒懒浅浅,蛊惑人心的笑:“醒了?” 我一看见他,就不由得想起昨晚上的缠绵,脸立刻红了。如果上次是因为春药什么都不记得的话,这次就……想到那些忘情的地方……实在好丢人。 我把头深深地埋入被中:“没,没醒。” 他轻笑了两声,展臂把我拥入怀中,手掌轻轻在我后背抚摸,:“真是个笨蛋。” 他手上的温热传入所抚过的每一寸肌肤……真的好舒服。不由自主地,我向着他胸前靠了靠,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嗯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体味也好好闻。 这样的感觉真好。虽然还是忍不住害羞,不敢乱动,但我们似乎有些比以前更亲近了,从来没有的亲密……那样温暖,那样安心……不由自主地,我在他怀里蹭了几下,真的好舒服好舒服。 武成南似乎也和我一眼感觉很好,他惬意地嗯了一声,低低道:“你是我的女人了,知道么?” 羞极,非得提醒人家昨晚发生的事么?“王上……” 他搂在我腰上的手臂紧了一紧:“没人的时候,以后不准你这么叫了。“为,为什么?” “真是笨,所有人都这样叫,我不稀罕。” “那要怎么叫?” “怎么叫?嗯,我想想啊。”他的笑声突然变得坏坏的:“象你昨晚那样叫……就挺好听的嘛。” 昨夜那样叫?这算……取笑我么? 我又羞又恼:“你……混 “嗯,这个叫法不错,我喜欢。” “你,你……讨厌!” “居然敢骂本王,我要治你个大不敬哦。” 真是的。平时看着多正经的一个人,到了床上就这么贫嘴……我不满地在他怀里用力蹭了蹭:“王上……” “叫我的名字。” “哦,武……成南。” “不行,只能叫两个字。” “那……成南。”第一次这样叫,虽然有点不习惯,但心里很喜欢。因为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样叫他了。 “嗯,不算太笨嘛。”他把我的头从他怀里拉出来:“你呢。可有小名?” “我啊,有。” “叫什么?” “兰兰。” 他听到居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兰兰……原来上次我叫对了。” 我有点懵:“你什么时候叫过?” “在成国的时候,还记得么?” 成国?兰兰? 啊,原来是那次么?是我半夜起来看见他和某个人在房里密谈,然后不小心被抓了进去差点吓死地那次么?当时他那样温柔的叫我兰兰。还抱了我,整个人十分反常,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原来是真的么? 他不会在那个时候就对我有那个意思了吧? 我试探地问:“那次……你为什么要那样叫我?” 他伸手捏了下我的鼻子:“笨蛋,那时候我怕他杀了你,所以才跟他说你是我的爱妃,自然要配合一番了。” 哦。原来不是啊。心底有点微微的失落。 不由自主的嘟了嘟嘴,却因此惹来他地唇再次压下来。 “唔,唔……王上……成南。” 一阵面热心跳后,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地游动,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我忙用力推开了他,不敢抬眼看他:“不要……这是…早上.” “早上不正好么?”他又将我拉近。翻身压了过来,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你……早,早朝!” 我的话刚一落音,外面就好象专门和我呼应一般,响起了一个宫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阿卢地声音:“禀王上,辰时到了。” 武成南无奈地叹息一声,低下头亲了我一下:“兰兰,我要起身更衣了,你多睡会。” 我点头:“嗯。” 他翻身下床。蓦地离开他的怀抱,好像从最舒服最温暖的最安全的地方抽离,很想拉住他,赖在他怀里,可是却不能够。 他是古代的君王。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小青年。 唉。要是他不是君王多好啊。 武成南拉下床上的罗帐,免得宫人看到我:“来人。更衣。” 外立刻麻利地进来两个宫人,其中一个果然是阿卢。但另外一个却不是小德子,虽然看起来也很面熟,但叫不出名字。 我透过轻纱一般地罗帐看出去,看着武成南修长挺拔的背影,穿衣洗漱的模样,眼光不由自主地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眼里就只想看他一个人,怎么也看不够。 洗漱穿戴完毕,他刚要迈步出去,回头看了看我,又回转身,揭开罗帐,俯身看着我:“我走了。” “嗯。” “在我回来之前不准走,知道么?” “啊?这……” “等我。”他不容我反对,已经放下罗帐,走了出去。 死武成南,我留宿在这里影响已经很不好了,待会还不准我走,他是一点也不在乎贪恋男色的恶名么? 原想等大臣们一上朝就趁机溜出去,但他现在不准我走,我又不好意思老睡着,怎么办呢? 唉,不管他,再睡一会吧。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最后觉得不能再睡了,于是自己爬了起来。 正摸索衣物间,外面又响起阿卢的声音:“兰大人,可要奴才伺候更衣?” 晕,我是女的,要你更衣干嘛?就算宫人等同于太监,但好歹也是男地,我才不好意思呢。再说我的女子身份是要保密的。 “不,不用了,我习惯了自己来。” “那……奴才这里准备好了大人替换的衣物,要送进来么?” 什么?连替换的衣物都给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准备地?莫非他早就准备好了让我留宿宫中,所以一早准备了我的衣物么? 我疑惑了一下,还是道:“好,你送进来吧。” 阿卢大概知道我不喜欢别人乱看,低着头走进来,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放在床边的桌几上,又低着头退了出去:“奴才这就去准备洗漱用具。” 我从帐中伸出一只手,拿了那叠衣服进来,果然是新作的。不过穿在身上感觉还挺合身,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尺码的。 等我穿好下床,阿卢也端着面盆进来了。 我洗漱好,便坐在镜前自己梳头发阿卢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一边道:“兰,兰大人……奴,奴才想求你一件事。” “哦,什么事?” 第二十九章 绝活 象我这样名声不堪的人,旁人唯恐和我扯上什么瓜葛,躲我还来不及。就是这宫里的宫人们,表面虽然都是恭恭敬敬的,我却看得出他们其实并不想接近我,但这阿卢居然还有事求我,这倒是有点新鲜了。 阿卢跪了下来:“大人还记得小德子么?” 我点点头。小德子,当然记得。不过上次被关押起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阿卢眼睛一红,道:“奴才斗胆请大人在王上面前求个情,小德子他,他真的是冤枉的啊!” 冤枉,我当然知道是冤枉的。只是当时已经在他房里搜住“证物”,又岂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开脱的? 看到我爱莫能助的表情,阿卢急急想要找些说服我的理由:“大人,小德子他是冤枉的,真的!而且他还是个人才,就这样杀了可惜啊。他,他会一门绝活,就是学别人说话,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让他听上一遍,便能学那人说话,而且学得十足十!” 哦?居然还有这等人?我心中一动,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来:“怎么平日也没有听说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阿卢忙道:“小德子和奴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小时候他就有这本事,可是进宫之后……他就再也不显露了,还让我不要跟别人说,说是在宫里老老实实做事才好,凡事不要露尖了……唉。他是老老实实的,但还不是,还不是被……大人,求你救救小德子吧! 听阿卢这么一说,我更加动心了。一个小小宫人,居然知道韬光隐晦,如果不是这次他运气不好,就他这种沉稳内敛地禀性,还真是最适合在宫里生活的。 这种人。的确是个人才。 就凭着他这禀性和口技,如若把他充入龙吟。也未尝不可。 不管以前的暗队也好,如今的龙吟也好。他们之所以甘心在最隐密处行动,就是因为他们大多数人的来历,都各有不可告人之处。这一点来说,小德子也很适合。 只不过他的口技如何,我却要亲自查看了才是。 阿卢看到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升起了希望:“大人是不是愿意救小德子了?”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小德子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地福气。不过生死如何,却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本官也无可奈何。” 就算我真地救了小德子。也不能让他知道。 看着失望的阿卢,我心想,这小子如此喜怒形于色,比起小德子来说,却是十分地不稳重了。 “去,让你们总管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他。”卢焉焉地去了,我在他背后却忍不住笑了一笑。他虽然比不得小德子的内敛沉稳,但一看就是个单纯之人。我对他也挺有好感的。而且也别说单纯之人就无用。要不是他冒冒失失来求我。小德子也许连最后一线机会也没有了。 不一会,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稍微有些胖的宫人过来见了我:“大人可是要见老奴?” 我瞄了瞄他,却不是以前见过的那位管事宫人:“你就是宫里地总管?” 他见我这样问,圆胖的脸上露出谦恭的笑:“老奴王顺才,是近段时日才上任的,大人大概不认识在下吧。” 哦,原来如此,可能是因为宫里出了那件事,武成南就把以前的管事宫人给换了吧。 眼前这个王顺才,乍一看之下倒像个平凡和善地人。不过我却知道,能在宫里混到总管的位置,不可能只是平凡和善这么简单,只不过有的人精明在外,有的人精明在内罢了。 我站起来和他见了个礼:“原来是王总管。” 他是宫里最大的官,我又不是宫里的嫔妃,算不得他们的主子,大家都是臣子,见个礼也是应该的。 王顺才见我如此,急忙还礼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如此客气当真是折杀老奴了我瞟了一眼门口:“阿卢,我有些饿了,你去御膳房让他们被我准备些东西吧。” 支开了阿卢,我这才道:“王总管,我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大人请说。” “以前在王上前面当差地小德子,总管可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哦,那个小德子啊,他还关押在宫里。原本是要送去刑部地,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有送去。老奴刚上任没几日,却也不太清楚其中的事情了。” 我原先也猜八成不会送去刑部地。武成南既然也不在乎宠爱“男色”的名声,自然也不愿将有人给他下春药这件事传出去,免得到时候又是一场议论纷纷。 只是如果我想要见这小德子,却不知道合不合规矩:“王总管,我想去看看小德子,不知道是否要先禀报王上?” 王总管笑道:“若是别人,自然是不能随便看的,但至于大人……王上已经吩咐过,大人若有什么要求,奴才们都要听从。再说大人只是去看看小德子,又不是要提他出去,自然是不必禀报王上的。” 这个王总管可真会说话,一边说得好像我很有特权一般,一遍又暗示了我只能看看小德子,其他的就不要为难他了。 不过我今日也只是看看而已,就算真要提他出去,也不是由我亲自来提的。 “如此,便劳烦王总管带路了。” “是,大人请跟我来。” 我跟着王总管来到一处冷清的宫门外。门口有几名宫人看守着,看到我和王总管来,便跪下行礼:“见过总管。” 王总管笑道:“大人别见怪,他们常年守在这里,并不认识大人。” 我先是怔了证,接着就反应过来了。哦,原来他是说这些人没跟我见礼地事啊?我刚才并没有认真听这些人见礼的话,而且也不在乎这个。我又不是嫔妃,别人不认识我正常得很。要是都认识了,那才说明我这个大人有问题。 宫人们开了门。王总管却不进去了,只吩咐看门的宫人道:“这位大人要见见小德子。你去安排一下吧。” 这个王总管,大概是不愿牵扯上其他事情吧,站在门口的话,无论我在里面说什么做什么,产生了什么后果都与他无关了。 不过也好。我还不愿意让别人在一旁听呢。 宫人带着我走进去,只见里面荒草丛生,气氛冷森,大概是专门用来关押宫中犯事之人的地方了。 宫人请我在当中一处打扫得十分干净,也十分宽敞的房里坐了:“大人请坐。我这就去带小德子来见你。” 不多时,小德子就被带了进来。只见他头发蓬乱,两眼无神,拖着手脚镣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来。再看他身上,衣衫单薄而破烂,裸露出来的手脚和脸上都带着伤痕,大概是后来有人拷问的结果吧。 他在堂中站定,缓缓抬头。见是我。呆滞的眼中露出了意外:“是,是兰大人?” 如今天气也比较冷了。他地衣衫如此单薄,站在哪里忍不住簌簌发抖,我有些不忍心,毕竟我知道他是无辜的:“看座。” 看守地宫人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敢违抗,立刻搬了一张凳子过来,放在小德子身边。 我挥手让让那宫人下去:“你先下去吧,等我吩咐再进来。” 宫人退了下去,在殿门外远远地候着。 我对小德子笑了一笑:“坐吧。” 小德子谢了,坐下,却没有象上次被抓走时那样磕头哀求,说自己是无辜的。其实他如果真地够聪明,这段时间下来,想必也知道求情是无用的了。在某些形势下,无辜不无辜,也没有什么好分辨的。 我有些佩服他居然没有问我来这里有什么事,这说明他的确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是个可用之人。 我直接开口道:“听阿卢说,你有一门绝活,就是学别人说话,而且学得十足十,你可愿意让我听听?” 小德子听我提起这件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点头开口道:“听阿卢说,你有一门绝活,就是学别人说话,而且学得十足十,你可愿意让我听听?” 我讶然,震惊。 不是因为他居然重复我地话,而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和我刚才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看着他在我面前说出来的,我几乎要怀疑是自己是不是下意识中在说话! 好了得的功夫! 小德子说完这句话,又道:“刚才奴才学大人说话,还望大人恕罪。” 他现在这句话,却又和阿卢地声音一模一样。 我缓过神来,笑道:“好!再来几句!” 接下来他又学了王总管,看守宫人,甚至是经常进宫的覃正,玉书等人的说话,都学得惟妙惟肖,让人真假莫辨。 太棒了!我上辈子虽然也见过一些模仿别人模仿得很好的模仿秀,但他们大多都只能模仿某一部分人的声音而已。象小德子这般能随便拿来一人,都学得十足十,的确是没有见过一个!拥有这种特殊技能的人,当真是一门绝活了。 我听到后来,有些意犹未尽,干脆道:“小德子,你学学王上说话吧。小德子吓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上:“奴才不敢!” 不能怪他害怕,学君王说话的确是大不敬之罪,而且越是学得像,只怕自己的生命危险也就越大。 我却实在想听:“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只管说两句,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小德子却仍然还是那句话:“奴才实在不敢。” 我为了让他说,故意冷了声音:“如果我说这是你唯一地生机,你还愿意说吗?” 小德子在地上磕了个头:“大人,就算要小德子地命,奴才也不敢学王上说话啊。” 我叹了口气,看起听不成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也好,说明这个人心中还是有底线的,不会因为贪生怕死就任人摆布,这一点可比当初师家大军中地监军周于夫强多了。 周于夫最后落得个被罢官永不录用的下场,也并不委曲,只因他这种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实在是不能用的。 想到这里,我心情甚好,点了点头:“很好。” 第三十章 撕破脸皮 这个人,我要定了。 我站起身来,在堂中悠悠踱步:“小德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官为什么要来看你,对么?” 小德子眼中又闪起一丝光亮,但却并没有太多激动,只是起身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口中清朗道:“奴才不敢妄猜。” 真能沉得住气。 “其实本官知道你是冤枉的。”我看着小德子眼里闪过的惊讶之色,轻轻笑道:“但是如果依照正常的途径,你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脱罪,这一点,你也是明白的。” 小德子立刻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还望大人指点一条明路。” “本官今日前来,就是要问你一句话。“我也不再拐弯抹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愿意跟着本官?” 小德子大概已经猜到了我会这样说,当下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毫不犹豫地道:“奴才自知已是待死之人,若蒙大人收留,奴才定当万死不辞,任凭大人差遣!” “若是有朝一日要你去送死,你也愿意?” “若无大人,奴才只怕眼下就活不了!” 满意地点点头:“小德子,你也是个聪明人,从现在开始该注意些什么,你应该很明白吧?” “奴才明白!大人今日和奴才的谈话,让奴才做地事。奴才都绝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半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一点都不累,轻轻一提点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再无需多话,心情甚好地连笑了几声,大步走出了厅堂。 有人说乐极生悲,虽然我还不至于惨到这个地步,但心情甚好的我在返回龙泉殿的途中,确实看到了一个让我心情很不好的人。 此处正是凤仪殿前面的荷花池。池子已经没有荷花了,一个凤袍女子却十分专注地看着水面。似乎在欣赏池中荷花的幻影。而她身边,是一群侍女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出于礼仪,我和王总管一起行礼:“见过王后娘娘。” 师青青听到我们的声音,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们。 或者更精确的说,是看着我。 明艳地面容,阴冷的眼神,这两样截然相反地东西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脸上,真是让人觉得十分地诡异。 我抬起头。对着她的眼神,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怎么?上次见面还在跟我倾诉衷肠。视为知己,如今就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子了么? 因了我这笑容,她眼中的阴冷又盛了一分,口中慢慢道:“王总管,你先去吧,本宫还想留兰大人说会话。” 王顺才看了我一眼。知道这趟浑水不是他一个总管能够掺合进来的,于是急忙谢了恩,起身离去。 我却觉得十分好笑:“不知王后娘娘留住下官,可是有什么体己话要说吗?” 她挥挥手,身边的侍女都识趣地远远退开了。 师青青的眼神从阴冷里慢慢透出恨意:“本宫想问问你,我师家五人到底是怎么死地?”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难道师慕阳没有告诉她实情么? 也许不告诉她是怕她无法自处吧。 也罢,就让她来挑衅挑衅我吧。以前我总是不由自主地不想面对她。因为无论如何她也是武成南的正牌王后。就算我和他如何两厢情愿,我于师青青心中始终是有愧的。站在她面前我也始终是无法理直气壮地哪一个。 可是,自从知道是她给我和武成南下春药的那一刻起,我对她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愧意。 原来,她也不是什么柔弱无辜的女子,她的手段也恶劣得很! 一个士兵,面对一个敌国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姑娘,和一个张牙舞爪地大汉,尽管行动上仍然是敌对的,但内心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所以我现在面对她,已经可以十分坦然了。 此刻我能够轻松自若地回答她:“王后娘娘,整个大酉的人都知道,除了师老将军是重伤不治之外,其他几位师将军都是身染恶疾而死。娘娘身为师家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件事么?” “是么?可是本宫却听说:他们死的时候,兰大人当时就在现场。大人也曾经是大夫,那么本宫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恶疾,会在顷刻之间要了几人的命?” “娘娘说笑了。当时几位师将军陪着老将军留在了原地,而我却随着大军班师回朝,他们身染恶疾之时,下官已经到了紫京,又怎么会在现场?” “好,就算如此。师骏明明好好地跟着大军回了紫京,为什么却在城外突然死亡,莫非也是染了恶疾?如果是,为什么没有传染他人?为什么因恶疾而死的恰好都是我师家的将领?” 她地话咄咄逼人,因为她觉得我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地确,这些事情如果细究起来,很多地方都透着不合理之处,也正因为这样,很多人都以为是我害死了师家的人,认为我是一个谋害忠良地大奸臣。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知情,而我也并不在乎名声,所以能不能自圆其说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所以我就这样直接地回答她:“下官也觉得此事十分奇怪,可是实情的确就是这样的。” 师青青听到我这样地回答。忍不住用力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封住了别人的嘴巴,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么?” “哦,既然娘娘都知道了,那还来问下官做什么?” “我只想问你,究竟为什么要害我们师家的人?”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根本没有害他们。” “事到如今,你还不敢认么?” “不是下官做的事,为什么要认?” 她终于忍不住有些激动:“明明就是你!要不然我父亲,爷爷。和两位叔伯,他们没有死在沙场上。为什么却一起死在自己军营的帐篷之中?你告诉我,要怎样解释他们这样的死法?” 想到师老将军临死前的所作所为,我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师老将军……真是可惜啊。” 师青青显然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她已经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了:“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只管冲本宫来啊,我们师家地人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保卫我大酉子民,你为什么就要把他们全部害死?” 师青青一口气说到这里。再也无法保持镇静,气得浑身颤抖,头上珠坠乱摇。一手指着我道:“你,你简直不是人!” 唉,我叹了口气,她要是还和刚才一样阴冷多好啊。现在她一激动起来,反而让我有些不知道如何针锋相对了。 不管怎么说,对于不明真相的她来说。师家几位最重要地人如此诡异的死法,的确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我本来还想激她两句,想想算了。她此刻的难受,一定不是装出来的。 于是我收起无所谓的样子,郑重地一字一句道:“王后娘娘,我只想跟你说一句:师家的人不是我害的。” 她信也罢,不信也罢,我都只有这一句话。 她指着我,一步步逼进:“不是你?不是你会是谁?” 我无言以对。 她终于走到了我跟前。眼神恶狠狠地如同刀子一般:“你说。你说啊!反正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就算你承认了也没有人能拿你怎么办。你老老实实告诉本宫,究竟为什么要害他们?” 虽然认定了是我,但还是要听我亲口承认么? 我无奈地道:“下官已经说了,不想重复第二遍。” “你不说,你不敢说是吧?”她地手指乱颤了一会,显然不知道还要如何是好,竟然一巴掌打了过来:“你,你这个肮脏的贱人!” 我一伸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冷冷地看着她,将她地手一把甩开。 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她曾经打过我一巴掌。 这一次,不会再有了,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这种事发生! 我嘴角再次露出讥讽的笑容:“王后娘娘的手掌如此娇贵,下官既然这么肮脏,您也不怕污了你高贵的手么?” 她后退两步,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控,所以她低头望着别处,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表面终于恢复平静之后,她抬起头,用世界上最为阴毒地眼神看着我,慢慢地道:“你等着,本宫一定会让你好看。” “好,下官会等着。不过下次希望娘娘高明些,别再如此鲁莽,丢了自己的身份。” 她终于也讽刺的勾起嘴角:“不要以为王上现在宠着你,你就得意忘形。男人的德行都是一样的,他终究会有玩腻的一天,到时候你不过是一个低贱肮脏,无人敢要的东西。而我,永远都是王后!” 好,骂得好。 既然注定是对手,她越是表现得恶心,我才越有对付她的心思。 我看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娘娘就等着哪一天吧。也不防多送几个戒指出去,让王上身边早点多几个人。” 她地脸上终于出现了愤怒和痛恨之外地表情,她大概想不到我会知道这件事吧。 我拂袖而去。既然注定了永远都是对手,那就将所有确凿的,莫须有地罪名都统统加在我身上吧。 在大酉,我反正已经臭名远扬,将来想要对付我的人多的是,我不在乎多一个两个。 只要武成南是永远我的哪一个,就足够了。 第三十一章 逼谏 我回到龙泉殿不久,武成南也来了。 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间,他的眉头是皱起的,但在见到我之后,他就若无其事地微笑了起来。 但那瞬间的变化却瞒不住我。我迎上去,有些担心:“今日朝上可有什么重要事情?” “没有。” “骗人。” 他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啊,原来笨蛋也有聪明的时候,看来是瞒不住你的。” 我被他亲昵的一点,就有点娇羞的女儿态流露,握住了他的手指,但仍然契而不舍的追问:“到底什么事?” 他轻描淡写地道:“还不是一帮老臣,又在唠叨我们的事。” “哦?“ “不用担心。他们说着说着,等以后习惯了就不会再说了。” 只是这件事么?我有些意外。 我有些不太相信。关于我们地事。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且压力最大地一段时间都过去了。这件事应该不至于让他皱眉地。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拉住了我。认真地看着我地脸:“嗯。说说你自己。可习惯么?”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所知为何。不由联想多多。脸色微微一红:“还好吧。” “那就好。”他也不顾周围地宫人。很自然地揽过我:“看到你真好。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王上。”我害羞地轻轻退开他。心中却不由得有丝丝地甜意。 这时宫人已经准备好了膳食,我们便坐下来一起用膳。 我们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吃饭,感觉真的很温暖。 他夹了菜给我,取笑道:“多吃点。别老傻乎乎地发呆。” 我笑瞥了他一眼:“王上,你也别老是给我夹菜,传出去多不好听。”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喜欢。” 我心中又忍不住甜蜜起来,原来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这么容易天甜蜜。 不过甜蜜归甜蜜,正经事我还是记得的。我向他提起了小德子的事,告诉他我想要这个人,他自然同意了。 就知道他会同意的。 用膳之后,我笑着向他告辞:“我先回去了。” 武成南似乎十分十分地意外。他抬眼看着我:“你----要回去?” 我也有些意外,我要回去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他为什么这么意外? 难道他还想留我多住几日么?但依照我们的身份,始终还是应该收敛些好吧? 他用力握这我的手,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郑重道:“兰兰。本王要你以后都住在这里,我希望每天一下朝都能够看到你。” 他……居然是这样想的么? 每日都可以在一起,互相厮守……何尝不是我的愿望。 但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大酉的国君,好男色已是名声不良,还留我在宫中长住,这成何体统? 更何况,我也不想就这样住在这里。我希望自己可以做个有用的人,而不是困在后宫这块狭窄地小世界,整日作些勾心斗角的无聊之事。 所以我轻轻挣脱手:“王上。我不想整天困在这里……那样。我会很不自在。” 他似乎有些失望,似乎又有些了然,手指慢慢滑落,如同心间有什么东西也一起跟着沉落了:“……是么?” 我感觉到了那种沉落,急切地反握住他的手:“成南,我……” 情急之下。叫了他的名讳,周围听见的宫人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生怕有什么怪罪迁怒地事情发生。 然而正因为这样,武成南的神情却突然明朗了起来。我感觉那不知名的沉落的东西似乎又回来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终于对我笑了一笑:“不必说了。我明白。” 希望他是真的明白我。 我回到府中后,第一件事就是召见龙吟的人,我要知道今天早朝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始终不能将武成南皱着眉头的样子忽视掉,我知道一定有一些棘手的事情发生了。 如今龙吟的人手多了。暗探这部分地工作也做得很好。很快我就得到了想要地答案。 果然,关于早朝的情形。武成南只对我说了一小部分。 今朝的确有一干老臣激烈地上奏让武成南将我驱逐。但这件旧事突然重提的原因是南方开始流行瘟疫。 而通常一有瘟疫流行,民间一般都会认为:这是因为君王犯下了大罪过,所以国家就要遭到上天的惩罚。 而武成南平日做事沉稳,唯一可以公开挑剔的过错就是专宠于我这个男宠。 大酉真是没有一刻安宁地时候,**刚刚平息,现在又来天灾。 难怪武成南会皱眉。 这件事真的很棘手。 只是瘟疫这个东西实在太可怕,所以一旦流行起来,难免人心惶惶。何况现在还是古代,是个比较迷信,医术相对落后的时代。 当然,我是大夫,我不会迷信,什么上天的惩罚,其实大战过后多瘟疫,并非是件偶然的事。虽然对这种事的解释大多是迷信的说法,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死人太多,尸体无从收拾,由此滋生出许多不知名的细菌,病毒,所以很容易引发瘟疫。 我再次进宫时,武成南正在埋头批阅奏折,没有注意到我。我对周围的宫人作了个噤声地手势,轻轻走了过去。 他以为是阿卢:“阿卢,上茶。” 我结过宫人手中地茶,轻手轻脚放在他前面。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头又开始紧紧皱起,然后他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大概很是头痛吧。 看着他这样子,我十分心疼,将两手轻轻搭上他地太阳穴,慢慢揉着。 他嗯了两声:“阿卢今天的手势好了许多。” 阿卢连忙答道:“王上,不是奴才,是,是……” 武成南听见阿卢地声音从前面传来,这才反应过来。抬头见是我,眉目舒展开来:“兰……你来了?” 我手上不停:“嗯,让微臣给你好好揉揉。” 我进宫来是想自请为南方瘟疫地区的钦差,这一去只怕又有好久见不着了,所以今天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会吧。 他闭上眼睛。干脆全心全意地享受起来。 过了好一会,我的手都有些酸麻了,他大概也知道我累了,拿下我的手拉我坐下:“好了,没事了。” 我坐在他跟前,一眼随意的扫过去,看见他评阅的正是瘟疫不断扩展的奏折,便开门见山地道:“王上可是为瘟疫的事而烦恼?” “没事,本王自然有办法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我正色倒:“王上。可有派人去南方控制瘟疫?” 他点点头:“我准备在太医院派两个人去。你和他们都有过接触,你觉得谁最适合?” 我笑了,指着自己地鼻子:“我最适合。” “你?“ “王上莫要忘记了,我也曾经是大夫。“ 他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立刻打断我的话:“不行。太医院那么多人,不少你一个。” “王上。我和太医们的医术范畴有所不同,如果你派太医院一人与我同去,一定更有把握控制瘟疫!“ “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我凑近了些,看着他的眼睛:“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其实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事,但我想帮他分担难题。 他仍然摇头:“不用再说了,本王绝不会同意。” “我……” 他抬起手指,放在我地唇上,头也跟着靠了过来。然后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十分具有威胁性的话:“再说的话。本王就在这里亲你。” 该死的,明明知道人家不习惯在宫人面前和他太亲热! 只不过。看起来他真的不打算让我去,怎么办?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久未上朝的我也站在了大殿外面等候。 一时间,不屑的,鄙视的,漠然的……许许多多地眼光都集中在了我地身上。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处于风口浪尖的我居然还敢来上朝。 不仅仅他们想不到,就连武成南也没有想到。所以当他从高高地黄金宝座上看到我站在众人的队列中时,眼里仍然有着一丝微微的变化。 但仅仅只是一丝而已,毕竟这里是朝堂。 今日所议最重要的大事就是如何控制南方的瘟疫。 大臣们和武成南昨日想地差不多,也认为应该从太医院派出人去医治控制瘟疫。但最后在让谁作为同去主事的钦差大臣这件事上,一时却为难了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好人选。 瘟疫在这个时候无疑等同于绝症,任何派去监督的人都有可能被传染上,从而丧命,所议有些人是不适合去,有些人却是不愿意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站了出列:“王上,微臣愿往!” 在这一瞬间,朝堂上所有的目光又停留在了我身上。 惊讶的,不解的,意外的……所有的目光。 武成南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口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兰卿,你不适合。” 我抬头,对着他的目光:“请问王上,微臣为何不适合?” “……”他盯着我,大概没想到我居然会当众跟他抬杠。 我不顾他地目光,继续道:“微臣曾经身为大夫,对瘟疫了解甚多,又身无其他重任,离京也方便。所以微臣认为自己比别人更加适合。” 听我这一说,许多大臣都点了点头。 就算我是男宠又如何,这个时候可是关乎千万人命地事,只要我有医术就行了。再说难得我肯不怕死的前去,也解决了朝廷地难题。 而且,如果我真的不小染了瘟疫死了,那也时间大快人心的事。 所议,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我相信,大臣们都会认为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果然,明章第一个站出来道:“王上,兰尹所言甚是,瘟疫之事不可耽误,请王上下旨让他去吧。” 明章既然站了出来,立刻就有许多人也站了出来----无论想我死的,还是怕轮到自己头上的,今天都难得十分统一地道:“明相大人说的甚是。” 我看着武成南的脸色几乎转成了黑色。 这是他第一次在众臣面前如此明显地流露出情绪。 我知道他很生气。 但我要的就是这种让他骑虎难下的局面,要的就是逼他同意。 他紧紧地盯着我,眼神里有生气,有恼怒……还有很多很多,我却无所畏惧的对着他的眼神。 我要让他明白,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去的。 他终于开口了,语速出奇的慢,出奇的恼怒:“好,本王就依你所奏。” 他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一甩袖子:“退朝!” 他是真的生气了。 第三十二章 喜脉 龙泉殿中,武成南面寒如冰,瞪着我一言不发。 我心虚地低着头,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良久,“啪“的一声,一个玉杯应声而破。宫人们从来没有见武成南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都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他是怪我逼着他下旨,让他没面子么? 回想起来……我的确做得有点过分了,男人一般都很讨厌被人逼着做某件事情。要是旁人倒罢了,可是我和他是这么亲密的关系,我居然也逼着他……所以他生气是应该的。 瞧眼下这阵势,我还是先服个软吧。所以我凑前几步,软言道:“王上,我……微臣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想帮王上分忧,王上又不答应,所以就心急了点,才去上朝……” 他打断我的话,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恼怒:“分忧?难道你去冒险我就不忧心了么?” 我急忙硬着头皮道:“我真的不会有事的,我敢保证。” “你保证?凭什么保证?” 我为了平息他的怒气,开始胡编乱造:“我从小就体质特殊,不会染上瘟疫的。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去远方表姨家玩,结果不小心接触了到了两个外地逃难的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原来是从有瘟疫的地方逃出来的,所以最后接触到他们的人都死了,唯独我一个人没有事呢。” 他的火气稍微消了些,狐疑地看着我:“是么?” 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真地真地!“ 就是假地也查不到。先让他安心再说吧。 他认真地看着我地眼睛:“看着我。本王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我急忙着睁大着眼睛。尽量作出十分无辜纯洁地神情:“真地。人家最老实听话了。绝对没骗你。“ 他看到我这副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但又马上止住。再次板起脸。 我知道应该他差不多消气了。便上前拉着他地袖子轻摇:“成南……不要生我地气嘛。 这算是撒娇么?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但为了让他消气,怎么也得献丑一回了。 不过……虽然有点肉麻,但是感觉真的很甜蜜。 原来爱人之间做这种肉麻事的感觉真好。 他大概也十分受用,所以我这一招很奏效,他的脸板不下去了。伸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真拿你没办法。下次不准了,知道么?” 我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他叹了口气,拉起我的双手,放在嘴边摩挲了一下,低低道:“兰兰,我真的不想你再去冒险。我只想以后都有你在身边。” 他顿了顿,道:“这次我会再安排一个人和你同去,具体事务都让他去做,你不要逞强,知道么?” 我一头黑线。什么意思?莫非想让我去作作样子就算了?我可是真地想为瘟疫出一分力的啊。 哎,好不容易逗得他不生气了,其他的事等去了南方再说吧,现在还是不要惹他的好。 这一夜**帐暖,我们在龙泉殿极尽缠绵。 不过到后来武成南就有些索求无度了。我怎么躲避都没有用。结果我们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到第二天早上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 口好渴,我站起来想拿杯水喝,可是走了几步,就一阵头晕,突然跌倒在地上。 武成南见状。连衣服也顾不上披上一件,赤着身子跳下床,扶起我急切地问道:“兰兰,你怎么了?” 我用手扶着头,觉得头好晕,胃里也又闷又堵的,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太过……想到这里,我脸色一红道:“没什么。” “是太累了么?” “嗯,可能是吧。休息一会就好。” “都怪我。昨天太……” 我脸又红了一层。为了表示我没事,我推开他他自己勉力站了起来:“你看。我真的没事……” 我地话还没有说完,便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再也忍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同时人也跟着昏迷了。 在我昏迷期间,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武成南惊怒的声音:“休得胡说!” 然后又听见一阵求饶的声音。 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阿卢和另外一名宫人在眼前紧张地伺候着。 我动了动身子,似乎好些了:“王上呢?“ 阿卢忙道:“回大人,王上上朝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阿卢近今天的面色分外苍白,神情也很不对。我又看了看另外一个宫人,他也是一副惶恐的样子。 以前他们不是这样的。 我皱眉道:“阿卢,你们怎么了?” 阿卢和那个宫人一听,急忙跪下了:“奴才们伺候得不周,求大人恕罪!” 动不动地就请罪,我并没有怪罪他们啊。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我加重了声音:“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怕我?” 两个人低着头不敢作声。 算了,他们这些宫人最是不敢乱说话,我看从他们口中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突然想起昏迷时听到的一点动静,莫非是因为武成南发脾气了? 大概他是着急我的身体吧,其实没什么,应该只是太累了。 还是先起身吧,我还要准备去南方呢。 谁知道阿卢两个人见我要起床,更加惶恐:“大人千万不可起身!” 我狐疑道:为什么?“ 两人道:“王上吩咐过,大人身体有恙,要好好休息,如果休息不好……就要治我们两人地罪!“ 不过是有些虚脱所以晕倒而已,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所以我一边起身一边轻松地道:“没事地,我自己会跟王上说的。” 两人噗通一声跪下来:“求大人饶命啊。王上发起怒来奴才们可担当不了。早上刘,太医就被王上……赐死了。” 什么?赐死太医?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 “奴才们不知道,只知道刘太医给大人看过病后,王上就发怒了,当场赐死了他……” 莫非我得了什么绝症么?不可能啊,我自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可无端端的赐死太医……武成南不是哪种随便赐死的人,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我还是自己给自己看看病吧。 我伸出五指搭在自己脉搏上。先是有些诧异,不由得微微皱眉,然后再想想我地月事许久没来……头脑就轰地一声炸开了。 难怪武成南发怒赐死了太医……我的脉象竟然是喜脉! 我,我竟然有喜了! 可是,就算真的有喜,太医如何敢说我一个“男子”有喜? 是了。一定是因为宫中妃嫔一般都只从帐中伸手出来把脉。而武成南大概也不愿意告诉别人是我躺在这里,所以那新太医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女子,所以才这么冒冒失失地说了出来吧。 是我害得他身死的。 如果是别的女子,有喜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我现在是“男人”,如何能够有喜? 我苦笑了一声。 我不单是“男宠”,还是朝中大臣。 在男尊女卑的大酉,一个女子居然着了官服,踏上朝堂。这比我“男宠”的身份更让人无法接受!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如果我没有和武成南地地这层关系。就算揭穿也只是我一个人的罪名,但我明明和他……如果我地女子身份被人揭穿,武成南的罪名不单是好男色……还说明他在欺瞒天下人! 一个君王的名声,诚信……也许就这样全部没有了。 没有一个君王敢冒这样地险。 所以他才会立刻赐死了太医吧? 所以,我也不能有孩子。 想到这里,我断然道:“阿卢。告诉王上,是我自己要走的,我要回去给自己用药,片刻也耽误不得!请转告王上,我一定会治好自己的病,不会让他为难的。” 走出王宫,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 这里面真的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么? 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孩子,可是此刻我却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个小生命的存在。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小生命,多么奇妙的小生命。 如果他不是君王……我想有个小孩子应该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是现在……只能这样了。 心中处了难受只有难受。 已经为这个小生命死了一个太医。不能再牵连其他地人了。 我这样地身份……注定一辈子都不能要孩子。 幸好我自己是个大夫。要做起这一切来比别人方便得多。 回到府上,我立刻让人熬了一剂药。 一剂份量十分重的堕胎药。 喝下去不仅仅有堕胎的效果。就算日后……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不多时,热烫的药碗端了上来,我冷静地对侍女道:“你放下药,出去关好门。” 等她出去后,我拿起药碗坚定地喝了下去。很难喝,而且由于一下子喝得太猛,我立刻就有些反胃想要吐出来。我急忙捂住嘴巴,不让药汁涌出来,然后做深呼吸。 终于,药汁完全进入身体了。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那揪心的痛。 就算我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孩子,但这一刻我是不舍的,难受地。 或者每一个坏了孩子的女人,不由自主地会生出些母爱来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武成南,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第三十三章 堕胎 尽管我自己懂得医术,可是我自己没有吃过这种药,我不知道堕胎原来是这样的难受。 肚子一阵阵的绞痛,就像有一只手在里面凶残的乱揪,痛得冷汗一阵阵往外冒。 痛得虚脱,几乎再次昏迷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一个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道:“有事找你。” 是子夜。 不,我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我也不能让自己昏迷,如果他们叫来别的大夫,那么一切不敢设想!所以我用尽力气大声道:“不要进来!” 他的语气中透着疑惑:“你怎么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写,不要那么变调:“总之……不要进来!” 可是我越不想变调,声音就越发变调。子夜大概听着不对劲,“砰!”一声踢开了房门,径直闯了进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痛得满头是汗的我,惊道:“你怎么了?病了么?” 一阵阵揪着的痛传来,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他地声音听在耳中有些模糊:“来人。快点去请大夫!” 不。不能让别地大夫来! 我情急之下。竭尽所有地力气喊道:“不要大夫……你出去。出去!” 最后一句出去我几乎是大叫出来地。 大概我地眼神十分急切。他止住去叫大夫地侍女。上前来道:“你地状态很不好。知道么?” 我急得嘶声道:“我……没事。快点。出去……不要见任何人。不要……大夫!” 我自己是大夫,我说不要大夫,自然有自己地理由,希望他能够听我的话,不要找大夫。 “好,我出去,不找大夫,你不要急。”他忙稳住我,慢慢地退了出去。 看到他走出去的身影。我神经一松弛,就昏迷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上午。 下午终于清醒了。 身体动一动,就似乎有很多血液涌出来。所以不敢乱动。 浑身无力地趴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些凄凉。 这个时候真的很脆弱。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却只能自己偷偷的堕胎,一个人忍受。连安慰的人都没有。 在最痛的时候都没有哭,这时候眼角却忍不住有泪滑落。 黯然神伤了好一会,才收住眼泪。 我不能这样,流产也算是小月子,这个时候伤心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所以开始拼命安慰自己。 这一切能够怪谁呢?他是一国之君,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要牺牲很多,不是吗? 作为一个君王的女人,不是从此禁锢在后宫的一片小天地。就是象我这样独自承受很多。相比起后宫地女人,我还是愿意现在这样。 一个人怎能失去他的自由? 身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其实我已经是很幸福的哪一种了不是吗? 人啊,要懂得知足。 这样一想,心里似乎又好受了些。 收敛心神,开始想一些最现实地问题:我得装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堕胎的事。 对,还有床单要自己收拾,刚才似乎流了很多血,一定染上了些。想到这里,我勉力揭开被子,想看看床单,可是这一看我却呆住了。 原本应该有很多血的被单不见了!而且身下还垫着一床厚厚的新被单,比我原先睡地足足厚了一层! 我惊怒地叫道:“来,来人!” 一个侍女立刻应声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我盯着她。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刚才谁替我换了床单?” 侍女有些诧异:“奴婢不知道。大人明明睡着,好端端地怎么会换床单?” 是啊。一般就是要换床单也应该是我起床后不是么? 可是我的床单到底哪里去了? 我惊疑道:“除了你,还有谁进来过?” “还有子夜大人,他带了大夫来帮大人您看病。” 什么?大夫?他还是找了大夫来? 那……他一定是知道了吧。他知道了也就是算了,可是哪位大夫……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 我急道:“他人呢?” 侍女道:“他出去的时候交代奴婢,让奴婢告诉大人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说会处理好一起,那我就不用担心了。只是那大夫……唉,只怕又多了一条人命,子夜下手从来不会心软的。 想必床单也是他换的了。 一时刻,不知道说什么好。子夜他始终是这样关心我。 这时侍女又问道:“子夜大人已经吩咐厨房煲了人参燕窝汤,大人现在要喝么?” 我点点头:“好吧。” 尽管没有胃口,但是我也知道必须补充点东西,要不然我这体力不了多久。 喝了人参燕窝汤,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不敢乱动,看来这身体……是要休息几日了,去南方的事只怕要搁浅了。 正想着派人去宫里禀报一声,门外的侍女却又进来了:“大人,宫里又派人来传大人了。” “又?难道传了几次?” “是,已经传了两次了。” “之前你们都是怎么说地?” “我们都是说大人病了。” 侍女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是了,第一次传旨的使官还带来了王上的一道手谕,当时大人似乎很不舒服,就让我们先收着了。奴婢把它放在了大人的床头,不知道大人看过没有? 哦?想来是我昏昏迷迷地时候随口说的吧。我一扫床头案几,上面果然有一道手谕,只是密封条却已经没有了。 我眼神一冷:“大胆,谁看过?“ 侍女连忙跪下:“奴婢似乎看到子夜大人看过。“ 哦,如果是子夜,看了就看了吧。 我展开手谕,只见武成南地熟悉的笔迹跃入眼中:切勿妄动,立即进宫!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进宫再行商议么?不,已经没有必要了。对于这件事。我已经采取了最好的方法。 尽管身体疼,心也痛,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一切都已经解决了。日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正这么想着,一个仆从进来禀报道:“玉书大人求见!“ 玉书?他现在来见我做什么? 他一直都很忙,整治官吏的后续工作很多,而且还需要参与修改大酉的律例。这一切已经够他忙的了,怎么突然有空到我府上来?而且自从我的名声臭了后,我们之间的交往就越来越疏远了,他大概也有一年多没有来过了吧。 不管怎样,玉书来一定是有事,我得见他:快清!“ 不过身体实在无力,我还是躺在床上见他吧,毕竟我确实是有“恙“在身,在这里见他也不算是失礼。 不多时。就看见了外面匆匆赶来地玉书,我对他虚弱地笑了一笑。如今地玉书清瘦了不少,看起来确实是很劳累的。 “见过玉大人,下官不能起身相迎,失礼了。” 他只是眼神复杂地对我微微一礼,就站在门外没有进来了。 他身后却“呼啦”闪出一人。身上披着长长地皮袍,连脸部也遮盖了起来。 但我只消一眼,便能认出他是何人。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不是……他么?记得他刚登基那时,也由玉书掩护着来看过我几次,没想到这一次又是玉书带他来的。 什么事,要他亲自前来呢?莫非是因为……我正自猜想着,“砰“一声,房门关上了。他身上的长袍滑了下去,一张绝美却带着些怒气地脸出现在面前。 我低声道:“成南……“ 他看着我:“为什么不进宫我有些委曲:“我……不舒服。动不了。” 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怒气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他上前来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我们的孩子……还好么?” 孩子?难道他想要孩子么?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自从看到他的手谕那一刻起,我已经有预感,他可能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他现在的神情,分明是很紧张这个孩子。 半晌,我终于道:“你想要这个孩子?” 他毫不犹豫地道“当然,那是我们孩子。” 我苦涩地笑了一笑:“你赐死太医……我以为你不想要孩子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有了孩子而已。但我们还有很多方法,让这个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是么?可以么?“ 他握着我的手,神情渐渐柔和起来:““如何不可以?我今早已经想好了,只要你愿意,兰尹地身份可以从此消失,后宫里多了一个和你相貌酷似的女子,别人只当我移情于你,这一切会有谁怀疑?” 计划……倒是挺好的。可惜我从来就不想做他的妃子,或者王后。 我摇头:“成南,我不想呆在后宫,你明白的。”“好吧,就依你,不想呆在后宫也可以。那你去外面住一阵,等生下孩子,时机适合的时候再接他入宫。” 怎么可能呢?这样做迟早会授人以柄地。更何况,我不想连生孩子这种事情都偷偷摸摸的。 我很高兴他想要我们的孩子,真的,我很高兴。 但是我没有后悔不要了那孩子。就算此刻我可以重新再来一次,我一样会那样选择。 因为我不想我们的孩子将来受苦。无论是我的身份,还是他的身份,我们生下来的孩子注定都要吃苦。 帝王之家……从来都不是一个孩子能够幸福成长的地方,更何况我是这样地身份。 第三十四章 疫区 所以,还是告诉他实话吧。 可是面对他眼中不可掩饰的期望,我说得无比艰难:“我,我已经吃过药了,孩子……没有了。” 他似乎没听清楚,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闭着眼睛一口气说了出来:我已经吃了堕胎药,孩子没有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他终于听明白了,一瞬间,他脸色青白,连声音也变了调:“为什么?” 告诉他事实后,我似乎反而能够面对他了,人也变得十分冷静。 我静静地看着他:“难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么?” “胡说!难道你没有看到我的手谕么?” “我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依我的身份……不能要孩子,你也明白的。” “我说过了。我会……” 我打断他地话。态度坚决地道:“总之。我不会要那孩子地。” 出于母爱地天性。我地确有过想要孩子地冲动。可是此刻没有了孩子。我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地决心。 一个孩子。如果出生就准定了不幸福。为什么还要生他呢? 就好像我自己一样。那些小时候地事情……虽然只能想起一些片断。但我知道自己是不开心地。 可是武成南却看着我。摇头。再摇头。 那种情绪不是恼怒,生气,而是一种失望和痛心。尽管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情绪并不是很多。但我感觉得出来。 他松开了我手,声音有些飘忽,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我痛心地看着他,却什么也说不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何况该说地已经说了。 可能在某些时候,在某些观念上,我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和他这个古代的君王,的确无法达成共识, 他缓缓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在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停下来说了一句“好好休养。”但一直到走出去也没有再回过头看我。 我知道伤了他的心了。 可是。我就不伤心么? 我才经历过那样的痛,我永远都不能要孩子……我做这些难道不也是为了他么?他却这样拂袖而去。 委屈,难受,所有的情绪都一起用上心头。 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泪水总是变得那么浅。 我休养了半个月之后,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这半个月中,武成南也有派人送过一些补品来,但始终没有只言片语转交。 难道他还在生我的气么? 可是我觉得自己没有错。他这样冷落我,我也生气! 于是这些天情绪都很不好,心头无比郁闷,烦躁。 直到听闻南方地瘟疫并没有控制好,蔓延得十分厉害时,我再次上表请求派我前去。但我的奏折被武成南驳了回来,而且是没有任何理由的驳回。 我看着没有空无一字批示的奏折,心里头不由得一阵气恼,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了是么? 我把奏折往桌子上一扔:“来人。给我收拾东西!” 上次不能去南方地理由是病重,那么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就算我径直去了,也不算是抗旨对吧? 不过我还是留了简单的一封书信给武成南,信上语气十分官方,大意就是告诉他我病好了。就接着执行任务去南方了。 我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因为赌气,还是因为心急南方的瘟疫,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车夫是赵鱼,同时兼做随从,我对这个人比较有好感。 另外带了龙吟地两位身手高强之人随同,以保证一路的安全。 我走出大门的时候,看见子夜一身黑色劲装,骑在马上等我。 心中有一丝愕然。 因为我是看了被打回的奏折后,临时起意要走的。并没有派人通知他。 而且他最近好像特别忙。这半个月间我没见过他几次,每次见面他也没怎么跟我说话。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一个。当然我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地用这个样子对我,所以并没有觉得不妥。 没想到他这次倒是来得快。 想到他知道我小产的事,有一点点尴尬。我对他笑了笑:“送我么?” 他冷面对着我的笑容:“不是送你。是一起去。” “一起去?不用了吧,你在紫京的事务很多,不用去了!反正我这次去又不是打战,是治病而已。” 他皱眉,似乎觉得我说话有些烦人:“我是你的保镖。” 晕,还记得这岔啊?现在你可是大忙人了,龙吟地事,军队的事都要你打理呢,怎么还能想以前一样跟着我作随身保镖? 不过看看他那不善的脸色……算了,还是让他去吧,不要得罪他的好。反正龙吟各队都有自己的领队,而军队里也有武成南派去的那两名副将,他们看起来十分得力,我看不久就要转正了吧。 我们去地第一站是齐州,这里是南方瘟疫最严重的一个地区。 上次从紫京派来的监察钦差大人和太医林则士也在这里。 林则士我们是认识的,可以说是老熟人,他应该也知道我原来是要来的,所以不会觉得太意外吧。 到达齐州后,发现齐州城门已经封锁,除非有齐州州府的许可,否则不准进城。这大概是为了控制瘟疫传播所采取的措施吧。要不然染上瘟疫的人出去后很有可能传染给其他地方地人。 我对城墙上地士兵大声说明了来意:“我们是紫京派来地人。还请放行。” 士兵恭敬道:“请大人出示文书,以便在下传递给州府大人查看。” 我这次来就是没有文书,怎么办呢? 我想了一想:“我的文书在中途不小心丢失了。还请这位兄弟转告上次来地林则士太医,就说尹兰来此,请他来接我进城。” 士兵应了一声,回头跟什么人说了一声,然后道:“等这位大人稍等。”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之久,林则士才匆匆赶到城门之上。他看见果然是我,忙道:“这位兰大人确是王上派来的,还请快快放行!” 于是城上士兵用一根长长的绳子垂下一个可容一人的大吊篮来:“还请大人体谅一下。城中民众都想出去,为防引起纷乱,城门不敢妄开,就让我等拉你上来吧。” 我点点头。跳下马车,拿好自己的包裹,吩咐赵鱼和子夜等人:“我进城去了,你们就此回去吧。等我的书信再来接我。” 先不说马车不能进城,就是能进我也不想他们进去。这里面可是重疫区,没病没痛地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免得传染上了白白丢了性命。 赵鱼和两名龙吟队员一起摇头道:“我们要跟在大人身边。” 平时随从自然是要跟的,可这是非常时期啊。我正要再说什么,子夜已经开口道:“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你们都回去!”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显然子夜的话比我更有威信,几人对望了一眼。肃然道:“是!” 我看了看子夜:“你也回去。” 他却完全当我说地话跟没说一般。只见他飞身下马,不容分说就一把揽住我的腰,另一手握住吊篮的绳子,足尖一用力,身子几个翻纵,在城墙上连点了几下。人已经到了半空。 我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吓得赶快闭上眼睛,好在没几下功夫,我们就稳稳地站在了城墙之上。 周围士兵不禁夸道:“好功夫!” 我睁开眼来,瞪着他:“你回去!” 他跟我不一样,他没有必要为朝廷冒这么大的险,何况他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万一他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对不起这老乡了。他显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想给我面子:“不想回去。” 这个人。我既不能命令他。又打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可威胁地地方。他要不听我的,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到这里我很有挫败感,跺脚道“你!不回去我可生气了!” 他哼了一声两眼望着别处,做出一副就不甩你,管你生不生气的样子。 唉,算了,不要面子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吧,子夜一向比较服我的软。 我把他拉近了,为了不太丢面子,低声请求道:“子夜,你回去吧,这里有瘟疫呢,你要是传染上了怎么办?那样我会不安心的。你就听我一次快回去好不好?反正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帮助。” 他也低低道:“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我是医生,不会有事的,再说就算我有事,也就我一个人,何必要连累多一个人呢?” 他看了我半晌,道:“你担心我?还是自求多福吧。” “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嘛?” “不听!“ “你,要气死我了!“ “还是少废话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开几步和我拉开距离,表示确实不想跟我废话。 唉,既然他如此顽固,我也没有办法了。子夜啊,我知道你是好意,是不放心我,可是你要是不小心染病死了,将来可不要怪我啊,谁让你不听我地话。 我们在前唉这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林则士已经等不及了,上前道:“兰大人来得正好,这次瘟疫十分严重,我与齐州许多大夫想尽了办法也无法控制,希望大人此次前来,能够想得出对症良方来。“ 我看他一面的忧心忡忡,人也憔悴疲惫得很,想来是日夜操心疫情所致。凭心而论,他的确是个很有医德的好大夫,听说这次在太医院挑选人选的时候,他是自荐来的。 第三十五章 口罩 我们一路往官府走去,看见街道上很是冷清,完全没有一般城市应有的熙熙攘攘。这里虽然还有些照常做生意买卖的人,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显得忧心忡忡;而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惶惶不安之色。 我们走到半路时,看见一个路人突然软软的倒在了路上。周围的人见状,一个个也并不惊讶,只是很麻木的看着,任由闻讯赶来的士兵将那人拖走,大概这种事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就是瘟疫病人了。“林则士叹了一口气:“齐州封城,虽然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但如果此病不除,只怕齐州所有人都要在此陪葬了。” 其实不单齐州封城,很多重疫区都开始封锁。而横跨大酉南北的浈江两岸也一样设了重重关卡,只许南下不准北上,以防瘟疫进一步扩散。 在没有找到有效药物之前,封锁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如果当初来的时候我还有些信心的话,如今我反倒不那么自信了。如此严重的瘟疫,不可能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事,何况林则士的医术已经算是一流了,他来了这半月都没有找到可行之道,我也未必就行。 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可以早日找到控制的方法,然后再将药方传到各大疫区,早日解除大酉的这场天灾。 如果来之前我还有些和武成南赌气的话,现在我已经完全把心思放在了瘟疫上面,一心只想着怎么控制这场瘟疫了。 我们到达官衙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到两个身着官服之人,其中一个六十几岁头发胡须皆尽灰白,看起来像个儒雅老者;另外一人三十多岁,身形高大,面目端正,十分严肃,看上去有些眼熟。 林则士见了两人。急忙迎上:“两位大人,下官正要有事要见你们。” 那儒雅老者般的官员十分客气地道:“林太医有事只管吩咐。” 那年轻些地官员则有些狐疑地盯着我看。也许他也觉得我面熟吧。 林则士抬起手掌对我这边道:“这位是紫京来地兰尹兰大人。他本应上次和我们一同前来。后来因为身体有恙。所以今日才到达齐州。” 子夜无官无职。向来不在对人介绍之列。他也自得清静。反正他地个性就是不喜欢多话和客套地人。 林则士又替我介绍了这两人。原来儒雅老者就是齐州州府沈之庆。严肃又年轻些地这位就是紫京派来地钦差大人孟棠。他同时也是明章地学生。 我心中暗笑。心想这位孟棠真不愧是明章地学生。他那严肃地劲儿跟那老头儿倒是有得一拼。 我们三人相互见了礼。孟棠似乎对我十分冷淡。言语之间也颇为不逊:“原来是兰大人。下官原以为大人地病要耽误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大人。令下官十分惊讶。” 我但笑不言。我听得出来他是在讽刺我关键时刻装病怕死,不敢来这种地方。 沈之庆面上也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护国大夫兰尹兰大人?” 还鼎鼎有名?八成是“恶名”而已。 不过象我这种臭名在外的奸臣。能够出现在这种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疫地区,大概让他们有些意外吧? 林则士点头,他大概也看出了两人对我的神态有异。便格外慎重说明道:“兰大人在入朝为官之前,曾开馆行医,他地医术十分高明,见解也颇独到,曾得当今神医乐景赞赏,下官也曾举荐过兰大人入太医院。可惜……所以此次兰大人能够到此,瘟疫一事也许能获得转机也未定。” 林则士无非是想告诉他们,无论我兰尹的名声如何不好,但我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所以这个危急时期,他们还是对我客气点好。 我们虽然交往不深,但以前经常一起谈论医理,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 他这番话果然有用,孟棠狐疑地看了我几眼。没有再口出不逊。 而沈之庆闻言也多看了我几眼:“原来兰大人医术如此了得。倒是老夫眼拙了。兰大人初来乍到,老夫本该替大人接风洗尘。只是大人来得突然,时间仓促,……”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自然不必讲究那些虚礼,我摇手道:“大人无须多言,如今时势紧急,随便既可。” 沈之庆点头:“难得兰大人海量。如此几位便与老夫一同吃顿便饭如何?” 这自然好,我长途跋涉来到齐州,肚子的确也饿了。 于是我,子夜,和他们三人便一起在官府吃饭,这里的官家厨师手艺倒是不错,虽然没有准备什么山珍海味之类的珍贵东西,但也颇为丰富,口味也不错,只是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胃 吃完饭后,我就大致了解了一下齐州的情况。 听他们说,目前瘟疫病人采取的是集中看管,集中治疗。官府在城中圈出了一个地区作为病犯集中地,并派出士兵严加看守。城中每发现一人感染瘟疫,就会被强制带到这里进行治疗,以免传染给他人。目前这里已经保持每日近千名病人地数目,而每日死亡人数大约为五六十人,其中大多数为老弱病患;虽然每日都有人死,但新增病人数目比死亡人数更多,所以长此以往,只怕这些地方都住不了。 至于齐州城外的管辖地,大致也是一样的管理模式,只不过由一村一镇这样地地方官府各自执行。 自林则士到达此地后,一直在和本地的大夫们一起研制新药方,但目前仍未有任何有效药方出现。 接下来林则士又向我介绍了这次瘟疫的主要症状和潜伏期,发病期等等情况,听到不明白的地方我就会仔细询问,到后来基本上都是我们两个人的话题,他们都插不上话了。但沈之庆和孟棠一直也未离去,大概因为关心病情,虽然不懂医术,也在一旁认真听着我们的讨论。 我又问了林则士他们用过地药方,发现基本上是各种医法都试过了。 看来,的确是不容易啊。 情况如此紧急,我也无心休息。既然来了,还是多干些实事吧,所以最后我对林则士道:“如此便要劳驾林太医,现在就带本官去看看病患如何?” 林则士自然欣然应诺,但子夜立刻皱眉道:“你大病初愈,应该先休息一天。” 他这样说也有道理,毕竟我刚到齐州,车马劳顿,是应该休息一日,所以林则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我知道他心里急,巴不得我立刻到现场去,便对子夜道:“不碍事的,我看看就来。” 他盯着我,知道阻拦不住我,便闭嘴不再发言,只不过习惯性的又板起了脸。 我对他这样的态度习惯了倒没有什么,其他人看在眼里就有些意外。 他们见到我这位随从如此嚣张,而我反而软言细语地对他,心里不免有些想法,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是官场上混的人,倒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此后对子夜客气了不少。 出发前,我从包裹里拿出自己事先赶制好的古代口罩,递了一个给林则士:“这个东西叫口罩,请林太医戴上,以防感染瘟疫。” 林则士看着我和子夜熟练地戴上口罩,惊讶道:“这个东西能预防传染?” 我笑笑:“也不能完全杜绝,但被传染的机会应该会小很多。” 一旁的沈之庆听到了,忙问道:“请问兰大人,这个口罩是如何制作法?用料如何?如果能够地话,老夫想制作一批发给全城百姓。” 我早有此意,也拿了两个给他:“它地制作工艺十分简单,里面是一层棉花,外面是一层纺织得很稀疏的棉纱,大人只管拿去让人照着制作,让大家出门时都戴上,平日注意清洁多洗手,相信感染瘟疫地人会少一些。” 沈之庆听我这样说,便匆匆拿了口罩去准备给人制作,孟棠也跟着去了,但他最后瞟了我一眼,看样子似乎并不怎么相信我,。 我倒无所谓他信不信,任何疑惑都需要事实来澄清。 我和林则士,子夜三人也跟着出发,赶往病患集中地。 半途中,林则士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道:“兰大人,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点头道:“林太医不必客气,有话只管说。” 林则士语言间颇多犹豫:“兰大人,恕下官直言,民间对于大人颇多传言,说这场瘟疫便是因为……所以,大人在外是否只对外人说是太医院的大夫?“ 我知道他说的是关于武成南专宠于我这个“男宠“,所以才引得上天惩罚,让瘟疫降临的民间传言。 虽然近两年我常年在外,名声也十分不好,这期间两人也没有什么交往,但我们以前是老熟人,他对我的印象要比别人好,我自然知道他这番说话是为我着想的。 他定是怕别人知道了我就是那个“男宠“后,会对我有所不恭吧.不过他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说一般民众相对比较迷信,就是沈之庆一听到我的名字时,神色都有些异常,我又如何不知? 所以我答道:“好,那便依林太医的吧。“ 第三十六章 劳累 由于我和林则士身份非同一般,来到病患集中区后,出于安全起见,我们只能站在一处高高地楼阁之上观察不远处的病患。 尽管我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我真的站在这楼阁之上时,眼前的景象还是对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冲击。 在敞开的破旧房子里,在大批用木头临时搭建的大棚下,在露天的空地里,在墙角……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病人,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些病患大多数都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也有少数坐着,然而无一例外的,他们都面色蜡黄,无精打采,似乎在等死一般。 这些都陷入绝望中的生命。 我叹息了一声:“林太医,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 林则士摇头道:“兰大人,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 他坦诚地看着我道:“林某并非惧怕瘟疫传染,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想过能置身于外。但大人可有想过,我们身为王上派来的人,是否更应该慎重,起码我们的安全会让齐州的百姓多一丝希望。”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同意他的话。 不是我们怕死,但如果连我们也轻易倒下,那齐州的人们还要寄希望于谁? 不管生命还有多久,有信念的人绝对比绝望崩溃的人幸福很多。 只是如此依赖。那我们要怎样观察这些病患地反应呢?难道仅仅依靠地方大夫地转述么? 林则士身为太医。自然也知道我心中所想:“我通常只是提一两个病患过来查看。其他大多数人则由地方大夫查看。而且病患大致地情况都是差不多地。 我点头:“也好。那就随便带一个病人过来让我看看吧。” 林则士朝身后地几名士兵吩咐了几句。很快就有一个病人带到了我地面前。 眼前这个病人已经陷于半昏迷状态。他地症状是发烧发热。浑身颤抖。眼球浑浊。舌苔焦黄。脉象滑。数。和林则士之前说过地症状差不多。 我看过之后立刻让人带了病患下去。然后用早就准备好地水盆净了净手。以防传染。林则士说得对。我们是朝廷派来地最好地大夫。我们要更加小心。不能随意倒下。 净完手,林则士就带我到一旁专为病人煎汤熬药的地方查看。在这里。我们看见几十名杂役煎药端送,来来回回地忙忙碌碌,其间有几个大夫模样的人在指挥吩咐着什么。 我们信步来到一名五十来岁,眼中充满血丝的大夫身边,只见他认真地吩咐杂役要掌握好火候,并没有注意到我们。那杂役似乎有些不服气,闷声顶撞了一句:“煎来煎去反正都没有什么用!” 这杂役说的虽然是实话,但眼前这位大夫却十分恼火,口中大声喝斥道:“每次都看见你偷懒,不好好做事还说这种话!你懂些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辛苦是为了什么?就算没用也要煎。就算死前最后一刻也要煎!” 火气虽然大点,但哪种执著的精神还是让我心中暗暗点头。 这时林则士适时招呼道:“李大夫,怎么。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这位李大夫回过头来,见是林则士,脸上怒气消了,口中自嘲道:“又让林太医见笑了。” “啊,谈何见笑呢?”林则士又向他介绍了我:“这位是王上新派来地兰太医,如果你现在抽得出身来的话。能不能召集其他大夫过来一起商议一下?” 李大夫和我见过礼后道:“既然又来了一位太医,那是一定要商议的!两位堂中稍候,我这就通知其他人过来。“ 待这位李大夫去后,林则士介绍道:“这位李大夫名叫李蟹,是齐州最有名望的大夫之一,是这次齐州地方大夫中的领头人,兰大人以后若有什么吩咐,只管找他就是了。只是这人平日脾气稍大些,日后万一有什么冒犯。请大人不要见怪。我笑着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脾气大的人通常并不可怕,起码你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再说林则士特别跟我提起这件事。只怕这位李蟹也很得他赏识了。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朝旁边的厅堂走去,不多时李蟹就带了七八名大夫过来了,大家只是稍微客套了一下,就开始转入正题。 这期间子夜坐在我身边,一直都沉默不言,还板着个脸,酷酷地让人觉得和大家很不协调。但他们知道了这人是我的随从后,也就没有太奇怪,毕竟太医有个把随从是很正常的事。 这么多天来,对于瘟疫,在座地这些位大夫是什么法子都使过了,所以这次他们主要是交流探讨,汇报情况,都知道今天的重点应该在我这里。这不是说我的医术让他们都十分佩服,也不是因为我是太医,只不过我是新来地大夫,现场大概也只有我一人未出招了而已。 等大家说完情况后,林则士便如大家所愿,把重心引向了我:“兰大……兰太医,这里的情况大致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病患也查看过了,不知道你可有什么见解?” 我沉吟了一会,稍微理清了一下思路,然后徐徐道来:“对这场瘟疫我也全无把握可言,之前也没有医治过类似病例,按照我的认识,瘟疫通常的特征是……我这里也有一些新的医法或可一试,比如针灸,刮痧,热疗还有其他一些药方。” 关于针灸,刮痧,在场的大夫都不甚明了:“请问大人,何为针灸,刮痧?” 他们不明白很正常,在这个时空是没有这些疗法地。不过林则士是一早见识过了,他主动撩起袖子让我在他身上演示了一番,并加以简单的说明。让大家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大家见到有新的疗法,自然十分期待。跃跃欲试。 “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医法?” “之前我们一味应用药剂,兰太医的这些新疗法也许有用也未定!” “对,兰太医能否马上实施新疗法?” 我原本只是来查看一番,准备回去后再仔细考虑一下如何用药,但看到形势这么紧张,大家又这么心急,我也顾不得自己到齐州后尚未休息一下。便又开始和他们讨论起如何实施的具体方法。 首先我吩咐他们先分出几组病患来,分别服用不同的的药剂,试用不同的方法,或单一行之,或结合疗法,然后再观察病患地效果,以便比较各种疗法地疗效。 然后我又写了两组药方出来,让这些大夫去执行,就连刮痧我也教给了他们,因为这也是很简单地事。只是针灸恐怕就要我自己亲力为之了,毕竟针灸的原理太过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懂得地。 讨论完这些。天气已经黑了,我也累得有些顶不住了,口干舌燥没有什么力气,谁说脑力劳动就不累人的? 只是眼前这些人却热情高涨,提出现在就要开始实施下去,准备熬个通宵战斗了。 当然有这么一群积极的大夫。其实是好事,所以我也就不好意思说自己要走。他们地方大夫都在这里,我身为朝廷派来的人反而不树立好榜样先行离去,影响多不好啊?所以我还是勉力支撑着跟他们一起到了熬药的地方,现场安排好重新熬药,又准备动手实施各种疗法。 其他地那些组都有齐州的大夫们动手,但针灸这组只好我一个人来搞定了。 为了照顾我的安全,这一组只是选了病情较轻的六个病患过来,其他组则都是十名病患。所以我更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更何况林则士为了我。就算不懂针灸,也一直陪着我到这六入针灸完毕。 等我为最后一名病患实施完针灸之后。终于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没想到头却一阵发晕,如果不是一旁的子夜及时伸手扶住,险些倒了下去。 林则士见状,十分惊疑担心:“兰大人,你怎么了?” 我看他反应如此大,莫非担心我这么快就被传染了瘟疫么? 我任由子夜扶着,强笑道:“林太医不必担心,我只是太累了。” 林则士这才一拍脑袋:“哎呀,你瞧我,都是急的!一时刻忘记了大人今日刚到齐州,竟然没让大人休息一下就忙了这么久,那大人赶快先回去休息吧。” 我也实在没法子强撑了,唯有点头道:“好。” 他看我看着他没有动,忙补充道:“下官还要留在这里,大人不必等我了。” 原来如此,我便朝他道:“那我先走了。“ 可惜我还没走得两步,脚下去却一阵发软,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如果我不是知道自己原本身体就有些虚弱,今天又太过劳累的话,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真被传染了瘟疫。 当然,其实真被传染了也没有这么快发作的。 只是我这副样子,要如何走回去啊? 子夜本来只是扶着我,看我这副样子,大概心里也有些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腾地一下把我抱了起来:“让我来!” 我“啊!”的一声吓了一跳,被他突然抱起来地瞬间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生怕掉下来一般,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放了手。 林则士当然也知道我和武成南的“断袖”传言,现在看着我和子夜这个样子,脸上不由得有点尴尬,咳了一声后立刻假装转身忙其他地去了。 我心中暗暗好笑,其实也不用这么敏感吧。我和子夜真是什么都没有。 夜色中,子夜以他最快的速度开始穿行在齐州的街道。 今天真是太累了,我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子夜身上,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齐州官府,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第三十七章 王家作坊 早上一觉醒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立刻跳起身来,匆匆洗漱后走到大厅,没想到子夜还等我一起吃饭。 我看着刚端上来的热腾腾一桌饭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以后我要是起来得太迟,你就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好了。“ 他淡淡道:“一个人吃饭没胃口。“ 这倒是,如果是很饿,一个人吃饭的确没有什么食欲。 我揭开面前的一个瓷罐:“吁,燕窝人参?沈大人也太过破费了吧。“ 旁边伺候的一个杂役答道:“大人误会了,这是这位……子先生自己准备好的材料。” 子先生?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子夜,笑得差点连嘴里的汤都要喷出来了。 子夜无官无职,只是我的随从,原本该直呼其名的,但我偏偏对他又不象是一般随从,所以一般下人都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他。我自己府邸中的仆从称子夜为大人,其实已经是误会了,不过大家也懒得纠正;没想到齐州这些人更有意思,居然以为子夜肯定是姓子的了,所以干脆尊称为子先生,听起来真是怪异得要命。 我看了看子夜,戏谑地道:“子先生,请问你是否姓子?” 子夜盯了我一眼,懒得回答。 不过子夜究竟姓什么,我还真的不知道。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他没理由只有名没有姓的,只不过因为他不喜欢多话,我也一直没有问了。 但这会我还是动了好奇心:“喂。说说嘛。你究竟姓什么?” 他只说了简短地四个字:“我没有姓。” 我不信:“切。怎么可能。你没有身份证么?没有姓谁帮你办身份证?” “我有很多身份证。但都是假名。” “那你就没有一个真实地身份证?” “没有。” “哇,你不会是混黑社会的吧?” 他瞟了我一眼,冷冰冰说了一句:“吃饭!” 哎。我也知道他这身手应该不是普通人,而且他又不想说。那就算了吧,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尊重别人**的。 吃完饭,我就和子夜两个人去了一趟昨天那个为瘟疫病人煎药的药坊,想看看昨天那些病患的反应。没想林则士和齐州大夫全部都在,看见我来,林则士迎了上来:“正想派人去请大人呢,没想到你就到了。”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充满血丝的眼睛:“你们昨晚没睡?” 他忙道:“凌晨睡了一阵。不碍事地。” 李蟹也过来了,神色似乎有些激动:“林太医兰太医,我刚才又去查看了一遍,发现刮痧的那一组病患退了一点热!” 其他地大夫听到了,都围了过来:“是真的吗?” “真的有了好转?” “李大夫你有没有看清楚,早先我也去查看过一次,看不出有什么情况啊。” 李蟹肯定地说:“没错,我查看得十分清楚,确实开始退热了,虽然并不很显著。但千真万确是开始退热了!” 他这么一说,大夫们又是高兴又是不敢相信,因为他们忙碌了那么长一段日子。所用的方法何止一两种?可是统统都没有什么疗效,该严重的还是要严重,该死的还是要死,如今突然听说有点效果了,虽然并不显著,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我却没有他们这么乐观。 刮痧之所以能退热。是因为可以让体表更快地发散热毒,病患会退热也是意料中地事,但这个办法如果完全对症的话,效果应该很显著才对,仅仅只是一点退热,看来并非真正的对症疗法。 不过我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击他们,这些大夫如此辛苦,总算有一点希望了,我又怎么忍心说破呢? 而且。病人既然能因此退热。就算谈不上十分对症,也肯定是有一点控制作用的。这样一来起码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真正有效的方法。更何况现在才一天时间而已。刮痧的效果可以在一天时间看出,但其他疗法却没有这么快,可能还要几天才能显出效果,还是再等等看吧。 所以我也假装陪着他们高兴了一会,然后就和子夜出来了。 心里有些郁闷,所以在齐州城中四处走走看看。 齐州的街道还是冷冷清清的,走在上面,让人不由自主地有些难过。 我一边走一边问子夜:“你见过瘟疫吗?” “没有。” 我叹了口气:“我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真是可怕啊。” “但是我见过别人生病,医不好就死了,哪种滋味确实不好。”子夜今天的话多了一点:“知道吗,其实我对医生很有好感。” “哦?”我倒从来没有听他这么说过,不由得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慢慢地走在我身边,眼眸看着前方,里面带着一丝柔和地神色:“小时候我很容易生病。那时有个女医生经常来帮我看病,她对我很好,说话很温柔,笑起来也很亲切……每次还会带几颗糖给我吃。为了能够多见到她,我曾经试过装病,有一次被她发现了,她也没有骂我,依然对我笑。” 原来如此,看来子夜小时候很穷?连糖都没得吃? 不过我小时候……虽然有糖吃,却似乎一直都不开心。不过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很不开心。 我摇摇头,不去想那些,只取笑他道:“哦,原来你对我还不错,是因为我也是一个医生么?” 他居然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地。” 呵呵,看来做医生还是有好处的,让我白白捡了个这么厉害的人才。 就这样说着话。慢慢地走过一条街。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热闹的店面,我不由得被吸引了。 这个时候人人都活在恐惧忧心中。大多数铺子都是很冷清的,这家为什么这么热闹?不知道买的是什么好东西? 我和子夜凑了上前。原料这家是买点心酥饼地地方,招牌上打着王家酥饼四个字。我好奇地道:“小二,你们家地酥饼很好吃么,这么多人买?” 店里以个小二得意地答道:“这是我们齐州出名的特产,王家酥饼,味道第一。当然好吃了!” 另一个小二道:“好吃还在其次,都说我们这酥饼吃了能够预防瘟疫,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来买!客官也赶快买一点吧!” 我身边一个人却道:“唉,我也就是买来试试看,也不知道真地有没有效果,前几天我也有邻居来买过,可是今早还不是一样发病了?” 旁边几个正在买酥饼的人道:“呸呸呸,真是的,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酥饼肯定是好的。是你家邻居自己运气不好!” 是啊,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好不容易找到点希望。不管有用没用都不希望这么快就熄灭了。 另外一个客官接口道:“没错,王家的酥饼就是有用!王家作坊地工人没有出过一个染病地!听说前段日子让两个已经染了瘟疫的新工人混了进来,还做了好几天呢,可是到他们最后发病,大家愣是没有一个被传染到!小二你说是不是?” 那小二大声答道:“当然是了,一点没错。要是别地工坊出了病人,肯定得传染好些人,我们这里都过了十来天了,也没有一个被传染的。所以按我说,肯定是我们王家的酥饼有用!” 我笑道:“不会是为了招揽生意故意编的吧?” 那小二急了:“编?我可不会瞎编,现在全城都这样了,谁还有这个心思编谎话来赚钱?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老板让说的,都是大家私下里这么认为的。“ 哦?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倒有些稀奇了。一般来说工坊这样人员集中地地方。出了两个瘟疫病人,肯定得传染好些人。那没有理由一个人都没有被传染到啊。 虽然这其中也可能存在侥幸的成分,或者是传闻夸大了。不过反正闲来无事,我决定去这个王家铺子的作坊看看。 “小二,你们王家铺子地作坊在哪里,可以让我去看看么?” “客官真稀奇啊,居然要看我们家作坊。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就在这条街后面,你走过去问问,大家都知道的。只不过我们老板让不让你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我谢过小二,果然很容易就寻到了这王家酥饼的作坊。我们人刚到门口,就闻到一阵有些呛人又有点淡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种香气里掺杂着酥饼的味道,但又绝不是酥饼的味道,闻起来更像是一种香草地味道。 守门人拦住我们:“这里是做酥饼的地方,一般人不能随便进入。” 我笑道:“你们这儿管事的是谁,我想找他有点事。” 守门人扭头叫道:“王二叔,王二叔!有人要找你!” 一个和善的大叔走了过来,看了看并不认识我和子夜,狐疑道:“哪位找我?” “对,就是我找你。”我十分礼貌客气地道:“我听说你们作坊前些日子不小心招了两个瘟疫病人进来作工人,但最后大家都没有被传染到?” 他摇摇手:“哎呀,别说这件事了,那事真倒霉,幸好后来没有人被传染,要不我们这王家铺子可能就要开不下去了。” 原来真有这回事。 第三十八张 突变 我不由问道:“莫非你们的酥饼真的能够预防瘟疫?” 王二叔应该是个老实人,一听我这么说连忙澄清道:“哎呀,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再说这都是大家私下里这么传的,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回事,纯粹是我们运气好罢了,一个酥饼,哪能治病?” 他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说明他们没有吹牛乱说,我的兴趣也更大了:“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大夫,听到大家都这么说,就想看看你们作坊里是不是真有预防瘟疫的药物,你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这位王二叔听说我是大夫,犹豫了片刻点头道:“要真是能帮到大夫,我也是很愿意的,只是作坊一般不能让人随便……爱,算了,你进来吧。不过只能你一个人,我们这里是作酥饼的,陌生人走来走去总是不太好。” 我答应了,让子夜在门外等我,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我先四处走了走,又看了看制作酥饼的原料,觉得都是些普通的材料,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来。 走过几口制作酥饼的大锅面前时,先前那股一直都有的香味浓了起来。我吸了吸鼻子,问这位王二叔:“请问大叔这是什么味道?” “哦,是这些柴禾的味道。”他指了指炉灶中的柴禾:“这个是我们制作酥饼专用的柴禾,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据说这样做出来的酥饼特别好吃些。 我上前弯腰拿了几根柴禾在手里,认真的看了看,记忆里这种柴禾应该叫黛木,它似乎具有芬芳辟邪的作用,但从来没有用过治疗瘟疫的记载,莫非王家作坊就是因为常年烧这个,所以才杜绝了瘟疫的感染? “请问这个我可以拿一点回去么?“ 王二叔憨厚地笑道:“自然可以。这种柴禾又不值钱,城外的山头到处都有地,一般人嫌它有点呛人。还不喜欢烧呢。 我谢过王二叔。拿着黛木匆匆回了药坊。然后把它交给了李蟹:“请李大夫再分出两组病患来。开始服用加了这种柴禾地药汤。“ 因为刮痧起了一点作用。李蟹对我已经十分钦佩。此刻也不多问什么。立刻拿过黛木去照我地吩咐办了。 之后地几天。我每天都定时过来查看。让我欣慰地是。有一组病人开始开始退热。并非刮痧所致地暂时性退热。而是服用药物后地逐渐退热! 而这一组地药物当中就有黛木! 其实我拿了黛木也不过是试试而已。而且单独地黛木汤作用也并不大。但在我以前地组方里面再加上黛木。就真地开始有效了。 虽然只是开始退热。但我对这组药方抱了很大地期望。 也许由于期望太高,心情太过兴奋。我居然在药坊整整观察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累得实在不行了,这才回去好好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长,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才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看见天色已经不早,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真是的,怎么睡了这么就?我还要去病患那边查看呢,如果那药方真的对症的话,今天应该会有比较大的起色才对。 我匆匆洗漱走出去。居然没有见到子夜。他每天都是要等我一起吃饭的,怎么今天不在呢? 虽然我并未十分放在心上,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子夜呢?” 负责伺候的杂役略显紧张地答道:“他,他说出去一会,让大人先用餐。” 我当时只以为他胆子小,所以才这么紧张,也就没有多想。随后厨房派人送上了一碗燕窝:“大人,子先生吩咐过的,请大人饭前先喝了燕窝。“ 我听到“子先生”这三个字忍不住又想笑。摇着头拿起碗。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下去,毕竟我赶时间呢。没有耐心慢慢吃。 喝完后,我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吁,今天的味道似乎有点特别。” 一旁杂役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大人饶命,不是小人做地,真的不是小人做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碗燕窝有问题? 一时刻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地一拍桌子喝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快给我从实招来!” 那杂役地胆子却十分小,看见我发怒,整个人吓得面色苍白,在地上一个劲猛磕头,口里只一直嚷着不是他做的。 我再逼得几句,这杂役就身子一软突然倒在了地上,然后开始口吐白沫,眼看就不行了! 有问题!潜意识里升起一阵危险的信号。 我要立刻离开这里,我要找子夜! 想到这里,我猛地站起身来,往外面急步冲了出去。 可惜我还没走出几步,外面就突然涌进来几个杂役模样的精壮汉子,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道:“大人染上了瘟疫,请大人跟我们走!” 什么?瘟疫?我染上了瘟疫?我自己身为大夫都不知道,竟然突然跑出来几个人就说我染了瘟疫?简直是笑话! 因为的事,我心中有些乱,又急着找子夜,突然看到这些人说什么我得了瘟疫,不由怒道“本官好得很,谁说我染了瘟疫?” 几个杂役并不退让,一个个眼中精光灼灼:“请大人配合在下!“ 在片刻的恼火和诧异之后,我地心开始往下沉。 眼前的这几个人,他们的衣着虽然是杂役的,但依我多年来的经验,从他们的身材和气势来看,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杂役。 从我今早起身到现在,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一连串诡异奇怪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意识到,他们站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笑的偶然事件。也不是误会。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染上了瘟疫,他们地目地又是什么。但我知道这绝对是一场早就安排好了的预谋。他们绝对是来者不善! 此刻我唯有强自镇定:“本官还有要事要做,让开!” 几个杂役不单止不让开,反而逼了上来:“请大人跟我们走!” 我慢慢后退,手缩回了袖子。 我那许久不用地毒药,也许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抓住衣袖里的毒药针筒,正要出其不意的拿出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也眼看要倒在地上。 一定是那碗燕窝!下意识中我这样想道。 我又后退了几步,才勉强将身子靠在了门上,努力支撑着没有倒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门外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兰大人,下官孟棠。” 孟棠?他是偶然经过这里,还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果是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他和眼前这些人是一伙的? 杂役们让开一条路,孟棠缓步沾到我面前,冷冷对我道:“兰大人。对不起了,你染了瘟疫,所以必须立刻隔离!” 我盯着他:“给我一个解释。” 他毫不畏惧地回望着我:“我想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看来他们地确是一伙了。也许所有的预谋都是他布置的,可是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下药,为什么硬要说我染上了瘟疫?为什么要强硬将我隔离? 可是不管怎样,现在是对付瘟疫的紧要关头,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也不应该赶在这个时候。我是大夫,而我目前的药方还在观察当中。他们怎么能这样就隔离了我?他们就不顾及齐州的人们,不顾及这场瘟疫所带来的后果么? 想到这里,我紧紧盯着孟棠:“孟大人,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干什么。但现在是控制瘟疫的关键时刻,所以就算你有什么目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隔离我!” 孟棠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一挥手道:“请兰大人走!” 几个杂役立刻闻声上前架住了我。 我大叫道:孟棠!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让我先找到治疗瘟疫地药方!“ 他在我这句话中停住了步子,回头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意外和复杂的以为。但他只看了一眼,仍然道:“带走! 很快。我被带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地方。我知道这里仍然是官府,但我地房外面站了数十名精干的士兵,看样子我确实被“软禁”加隔离了。 我听到孟棠吩咐这些人道:“鉴于兰大人身份尊贵,虽然身染瘟疫,也不能和普通病患放在一起,所以只能单独安置在这里。但各位要注意,没有我的允许,这里严禁别人探视!“ 我被抬进去扔在了一张床上,待抓住我的杂役们松开手后,我想爬起来,可是全身比刚才更加无力,连动都动不了。 不,我不能躺在这里。 我大声叫道:“孟棠!“ 然后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很沙哑,我似乎很快就要失声了。 这让我不由得有些恐惶。 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要对我怎样? 好在孟棠还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走了进来:“兰大人找下官有何吩咐?” 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假客气作什么? 我狠狠地盯着他道:“你可以关了我,但你不能这样……我还要研究瘟疫地药方,你不能让我不能说话,不能动……齐州多少百姓,多少条性命?他们都在等着我的药方,我很快就可以找出有效药方了你知不知道他看了我好一会,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对我说。最后他终于道:“想不到兰大人还这么关心瘟疫。不过大人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因为瘟疫的有效药方已经找到了。” 是么?是我配制了黛木的哪组药方么?还是别人的新药方? 不过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起码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许孟棠一直都在等着有效药方出现才动手。 不过他肯告诉我这件事,起码我心里会好受很多。就算我现在被关在这里动不了,就算我不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但至少瘟疫已经有了有效药方,这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不对吗? 孟棠离去前最后说了一句:“人人都说你是大奸臣,可下官觉得……有时候你并不是那么坏。只是……可惜你身为……”他说到后来,声音低得让我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第三十九章 惨烈 我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本来想理清头绪,考虑清楚眼前这些事情,可惜脑子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渐渐昏沉起来,最后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昏昏沉沉中的状态真是可怕,明明还有些意识,却已经变成了白痴一般,什么都不会想,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陷入了一个白茫茫夺走人思维能力的空间。 后来我倒是清醒过几次,但每次醒来都让看守我的人惊讶了一番,大概他们以为我不应该清醒才对。关于这一点,我自己却心知肚明,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一向都比较能抵抗迷药毒药之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们这次给了什么东西我吃,总之按照常理,我的反应会比一般人好多了。 只不过每当我清醒一次,马上就又有人过来给我喂一碗之前那种带着异味的燕窝,每次吃了这燕窝之后,我很快就又昏沉过去了。 在这期间似乎也有大夫来替我看病,据他们说发热得很厉害,可是我全身反而只感到冷。 有一次林则士亲自来替我看过病,还亲手端了一碗药过来,一直看着下人给我喂下了才离开。但是我喝了那药一点用都没有,昏昏沉沉中似乎听有人说我的病情实在太沉重,所以吃药也没有用,然后又听到有人叹息的声音。 就这样,我大多数时间昏沉,偶尔清醒一次。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地时间,我只知道自己连水都不能喝一口,每次只能吃他们送来的燕窝,而且吃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的身子也越来越虚弱,身体机能都在快速衰竭当中。而在我少数清醒的时刻中。我开始明白,他们是要我死,而且是让我以瘟疫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死。 真是好毒地计。 而且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一直都没有见着子夜? 他是我的随从和保镖,他一向都紧紧跟随在我身边,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没什么我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都看不到他呢? 莫非他也遭到了毒手么?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一直往下沉。 我当初离京地时候。虽然对自己颇有信心。但也做好了最坏地打算。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地重疫区。在千千千万人地性命悬于一线之时。居然还有人惦记着阴谋。惦记着要我地命。看来我真是小瞧了自己被人憎恨地程度。 我们没有死在瘟疫中。却要死在阴谋之中。当真是很讽刺地一件事。 其他时间。想得最多地就是武成南。 想他地音容笑貌。举手抬足。也想我们一起渡过地时光。想我们总是短暂地相聚……我心里有一丝后悔。后悔自己要和他赌气。他这次似乎真地很生气。不知道他现在还在生气么? 如果这次能够大难不死。如果有以后地话。我想要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人生事情很多。总是做不完地。我何须操心那么多呢? 我总是想着要做他地左膀右臂。总是一有事情就想自己去做。可是我有没有想过。作为两个相爱地人。守在一起才是最快乐地事? 如果有以后……唉,现在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 这一次又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的情状已经十分糟糕,我觉得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无力地抬起眼皮,才发现床前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子夜到了,但最后却看清楚了不是。 来人是孟棠。 是来看我死了没有么?我紧紧地盯着他。虽然发不出声音来。但我还是做了一个口型:“为什么?”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我和他无冤无仇。一定是有人幕后主使的了。也许我真的快死了,但人死之前都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 这时候又有人端了燕窝上来喂我吃,我不知道哪里来地力气,咬紧牙关就是不吃,只是死死地盯住孟棠。 孟棠终于挥手让其他的人退下去了。 他坐下来,望着我:“大人想知道下官为什么这样对待你,是么?” 我做了一个表示没错的眼神。 “大人就快去了,下官也是时候应该告诉你,免得你去得不甘心。”他叹了口气:大人可知道,下官接到了朝中三方势力的密信,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要大人死。” 三方么?原来要我死的人那么多,可惜不知道是哪三方,我心中倒是十分好奇。 孟棠继续道:“其实下官觉得你和传言中并不一样。齐州是多么危险的地方,来的人都要准备着一来不复返,可是满朝无人敢请旨之时,你却出人意料地请了旨。当大家听说你病了的时候,又都以为你请旨不过是为博名声,其实就是在装病,目地就是博完名声之后又不想来齐州,可是下官想不到地是你居然又来了。你来了之后,下官以为你只不过是作作样子,没想到你却急匆匆赶制药方,四处查看,并且亲自动手医治患者,研制出了新药方。你最后的这组药方将会救下齐州百姓地性命,救下无数人的命……这一切,都很难让下官再相信那些传言。”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颇为复杂:“可是,就算下官相信你是个天性本善的人,相信你做的很多事可能都有自己的苦衷,或者有误会,但有一件事我却不得不相信,那就是----你的的确确是王上的男宠。你迷惑君王,让他弃名声于不顾。这一点,无论如何是不会错地了,只这一条,下官也不会后悔今时今日的所为。“ 他说到这里,我也明白了很多。 我慢慢地做出一个口型:“明章。” 他说的这些理由,都是从一个忠臣的角度出发。而且他是明章的弟子,我不得不相信,明章就是要他杀我的人之一。 不过在这之前我真地没有想过……我没想到明章已经到了要取我性命的地步。 孟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坦诚地看着我:“下官为了感激大人为这次瘟疫所做的事,所以才跟你说了这么多,但是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至于究竟是谁要取大人的性命。斯事干系太大,下官就是死,也不会说出他们的名字。” 看起来,他是个很谨慎的人。 好吧,不说也罢,其实我大抵也知道了是谁要杀我。第一个自然是师青青,第二个是明章,第三……已经不重要了,总之我已经明白,大酉想我死地人实在太多。究竟是谁一点也不重要了。 我嘴角抽了抽,想要做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可惜力气不够。做得并不怎么好。 孟棠似乎不忍看到我这样子,微微一礼,退了下去。 端着燕窝的人又进来了,这次我没有拒绝,任由他们喂下去。 正吃到一半,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阵喧哗。 我终于听到了子夜的声音:“让开!” 我心中一阵惊喜。 子夜。你终于来了么? 原来你没有出事,那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 我来不及多想,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是了,他们一定不会让我见子夜的。 我很快就可以死了,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害怕节外生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也觉出了危险,喂我吃燕窝的人立刻加快了速度,几乎象灌驴一样把燕窝给我灌了下去。 外面的打斗时间并不长,我听到了孟棠平静的声音:“兰大人身为瘟疫重患。除了专用的杂役之外。任何人不得探视接触,免得被传染。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大家好。” 子夜地声音如同刀一样冷:“废话少说,我要立刻见到她!” “好吧,既然你不听规劝,那你就进去吧。” 子夜进来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处于昏沉地边缘。我努力地运用意志和精神的力量,努力地支撑着不要陷入昏沉,但我能做到的仅仅是看多他一眼,就再也抬不起眼皮了不过我的耳朵暂时还是能听的,我听到子夜焦急的地唤声,感受到了他地双手,却怎么也无法回应。 我想我很快就会完全昏沉过去了。 突然,我感到身子一个悬空,我的人已经被横空抱了起来,我的身体软软地靠在子夜身上,他身上的感觉我不会认错,我们太熟悉了。 接着就有人喝道:“放下兰大人,你要干什么?” 子夜的声音坚决如铁:“我要带她走!” 孟棠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行!他是瘟疫重患,绝对不能出去,而且这里才有最好的治疗条件!” “治疗?”我听到子夜的冷笑:“你们让我出齐州找药,可是我回来就看到她快要死了!” 孟棠道:“不管你怎么说,瘟疫重患不能出去,否则传染了其他的百姓,就是王上也不会法外开恩,一旦朝廷问罪下来,这个责任谁也负担不起!” 子夜地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么?朝廷是什么东西?武成南又是什么东西?” 身为大酉地臣子,就算有人暗中谋逆,也绝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说出这样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话! 因为他这句话实在惊人,以至于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子夜抱着我地手紧了一紧,然后改用单手抱着我,我听到了他拔刀的声音:“我只知道:挡我者,死!” 片刻的安静之后,换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反应。 在一阵阵惊怒声,喝斥声中,似乎有很多人涌向了子夜,然后刀剑相击之声便不绝于耳。 我感觉得到子夜煞神一样的气势,因为耳边呼呼的风声,也因为耳边不断有人发出惨叫,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溅到我们的身上和脸上。 我知道那是血。 子夜并不喜欢滥杀,但他要杀人的时候从不手软,出手十分狠辣,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杀人如同切萝卜一样,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似乎从来不会觉得一个个生命正从他手下消失。 幸好我的眼睛睁不开,否则我一定不想看眼前的景象。 惨烈,我想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这场战斗。 然而我等不到结果,只能任由自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慢慢地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第四十章 谁才是杀手 好冷好冷。 我卷缩在被子里,浑身冷得直打颤。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兰兰,兰兰,快喝药。” 我睁开眼,看见母亲熟悉的脸,温柔的表情,泪水一下涌了出来,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妈妈,我不想杀人……我真的不想杀人……血,好多血,我害怕……” 母亲的表情变得有些难过,但她仍然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兰兰不怕啊,其实那些人不是因为你而死的,你不去也有别的人去,知道么?所以不要怪自己了。” 我抖了好久好久,才让母亲哄着吃下了药。 吃完药,我似乎舒服了些,人也不那么紧张了,但我还是拉住母亲的手不敢放:“妈妈,不要走。” 母亲轻轻拍着我的手:“傻丫头,妈妈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妈妈会陪着你,哪里都不会去的。” 我就这样握着母亲的手,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好一会,才轻轻道:“妈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理想么?” 母亲似乎叹息了一声:“知道,你那时候想做一个医生。” 我低声道:“我现在也想做个医生,我偷偷地学了很多医术……可是我们叶家的人,只能够杀人,不能够救人。” 母亲很难过。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转圈:“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早知道这样。就不会答应他们……” 如果知道我这样说会让她难过地话。我宁愿不说。 我不想母亲难过。小时候我是叶家地废物。母亲因此遭受着所有人地白眼。连那个所谓地父亲也对她横眉竖眼。喝斥不断。就因为这样。我才努力走上这条杀手之路地。 我做杀手。是为了母亲不再被欺负。 可是我怎么能跟她说刚才那些话? 我在心里开始责怪自己。 她太柔弱了,就算我真的很害怕,真地很难受,我也不应该在她面前流露出来,那样只会让她更难受。 小孩子怕黑可以跟妈妈说。可我如今是大人了,我不能够再在她面前表现出不好的情绪。 我这么一想,人似乎也坚强了很多,反而轮到我安慰母亲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听别人说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杀着杀着就会习惯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觉得自己的心真的硬了不少。 我的身上毕竟流着叶家地血脉,也许我天生就有杀手的本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母亲的影像开始变得虚幻起来,我心里大惊。用力地抓住母亲的手,急切而惊慌地叫道:“妈妈,妈妈!“ 有人似乎在用力摇晃着我的身体:“兰尹。兰尹,你怎么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却是子夜。 刚才那些又是梦吧。 我总是会梦到类似这样的片断,可是我下意识中知道,那些不仅仅是梦这么简单。每次我做了这种梦之后,就会想起很多原本被遗忘的事情。而想起的那些事,基本和梦中所发生的事是相吻合地。 如果在这次也不例外的话,依照我刚才梦中的情形……我似乎真地是个杀手。 我不是医生,是杀手。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 我一直否认的,疑惑的,害怕的,不敢去想的那件事,也许是真地。 那就是----也许我就是子夜要找的那个兰尹。也就是杀了他哥哥的那个凶手! 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我一直可是说服自己,认为自己不是那个人。最大的原因是:自己分明是个医生,和杀手的职业相去甚远,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 可如果这个梦是真的,就能解释我身为一个杀手,为什么懂得医术了。因为做一个医生是我小时候的理想,而我一直在偷偷地学医。 所以,就算我懂得医术,我也不是一个医生,我还是一个杀手。 想到这里,心里冰寒一片,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子夜,只怔怔地望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并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喃喃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想要坐起身,身体却一阵发软,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开口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我这才想起,我之前被孟棠关了起来,他们想害死我,直到子夜最后来救我。 现在我们是逃出来了么? 我用口型慢慢地说:“我们在哪里?“ 我说了两次,子夜才注意到了我的口型,回答道:“你放心,我们已经离开了齐州。” 是么?孟棠怎么可能放我离开齐州?一定是子夜硬闯出来地吧?我印象中还记得他当时和孟棠地人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可是齐州全是他们地人,子夜还要抱着我这个废人,我简直不敢想象,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子夜却无事人一般,端了一碗药过来:“来,快吃了,吃了就会好了。” 他一手扶起我的头,一手把药碗放在我的嘴边。 可是我分明看见他拿碗的那只手在颤抖。 他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布带,一定是受伤了。 他单枪匹马带我闯出齐州,这中间一定遇到了许多士兵的阻拦,战况也一定很剧烈……我。我,我可能是杀了他哥哥地凶手,可他却为我连命都不顾。 我一时间头绪纷乱,木然地任他喂了药下去。 我刚喝完,外面就有人叫道:“开门,开门!查房了!” “该死的。又来了!”子夜立刻抱起我,打开窗户往下面望了望,我看见下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官兵,知道一定是齐州的追兵到了。 子夜稍微沉吟,便抱着我从窗户冲了出去,然后半空中一用力,跃上了屋顶。 下面的官兵看到了。大声喝道:“在上面,在上面!” 一阵箭雨立刻追了过来,子夜一一躲过。可是我却感觉得到,他这次的动作不如以前敏捷了,他身上一定伤得不轻! 虽然最后我们还是逃掉了,但我心里却并不乐观,看来孟棠的人誓要杀我才罢休,而且我又是个病号,子夜带着我目标很大。 我正待想个比较好地方法,可人又不争气地昏沉过去了。 之后的六七天。我们一直就这样逃亡,东躲西藏,对方追查得很紧。因为我这个显眼的病好,每次总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 在逃亡过程中,子夜带我看了许多医生,开了许多方子,但是我吃了却一点都不见好,还是昏沉的日子多。清醒的时刻少,就算清醒,也不能说话。 断断续续的清醒中,发现子夜身上似乎又舔了一些伤,我看见他自己洒伤药在伤口上面,但这些伤药都不管用,每次他带着我逃亡的时候,伤口就会裂开了。 我们原本是一路往紫京地方向而去,但最后发现去紫京的每一条路都设了重重关卡。不光是因为有人追查我们。还因为不能让南方的瘟疫传到北方去。 而我的症状又和瘟疫如此相似,所以我们一路遭到的阻碍很多。走得也很慢,眼看六七天时间过去了,我们仍然没有到达浈江。 孟棠似乎也很心急,后来我们被追杀的时候,对方的队列中已经多了许多江湖高手,我和子夜就变得更加危险了。 最后一次被追杀中,我记得子夜伤得很重。 再后来的事我又不知道了,我清醒的时候总是很少。 待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浑身冷得打颤。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一个山洞里,外面地光线只能传了一点点进来,山洞青黑色的石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发着冷冷地气息,四周的一切安静极了,只有石缝中的滴水声格外清晰。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几乎怀疑,自己又在做梦了。 我尝试着想爬起来,但浑身仍然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身上,我吓了好大一跳,才反应过来这是子夜的手。 原来他躺在我身后,所以我看不到他。 他似乎睡着了,似乎又在昏迷当中,我只知道他在下意识中不断地向我靠拢,最后终于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感受到他身体发出热烫的温度,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体温,何况还在这冰冷地山洞之中,怎么还能如此之烫? 他一定是在发高烧。 可是我现在连自己都动不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在他热我冷,正好可以各取所需,我们这样紧靠在一起,渐渐地似乎舒服了一些。 我们就这样躺着,我清醒一会又开始昏昏沉沉,昏沉了好久又开始清醒,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子夜的情况究竟如何,我只能这样一直躺着。 有几次清醒的时候,我想我们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吧。 我死了也罢了,可是子夜……是我拖累了他. 如果我真的杀了他哥哥,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所以,也许就这样死了也不错吧。再说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说不定我们一死,都回到上辈子去了也未定。 第四十一章 一生最尴尬的事 朦朦胧胧中,身上暖和了起来。 再次清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燃起了一个火堆,燃烧的树枝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小声响,暗红的火焰跳动着,散发出一阵阵热量。火堆的上面高高地架着一只山鸡,已经烤得金黄金黄的,让人不由得口水欲滴。 我忍了忍口水,四下张望,却并没有看到子夜。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子夜的外衣披在上面,而我身下也垫上了一层干草,难怪我会觉得很暖和。 我心里十分欣喜。 一定是子夜为我做的这些事情。 看来他应该挺过去了,他没事了! 这时,有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了,我听得出那是子夜的脚步声。 每个人走路都有自己的节奏,紧慢轻重都不一样,子夜当然也有他的节奏,经常在一起,熟悉了就会听得出来了。 他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看见我醒了,眼里有着喜欢的神色:“醒了?饿吗?“ 我看着他,原本欣喜的心却有点难过起来,他身上包扎的伤口似乎又多了基础,面色看起来很憔悴,脸也瘦了一些,眼中满是血丝,连胡子渣渣也冒了出来。 不过依然很有型。只是从黑夜王子转变成了落魄王子。 不。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难过。大难不死啊我们。 我努力对他勾起嘴角。做出笑地表情。虽然什么都说不了。但他应该知道我想说地话。 他果然是知道地。那变得比以往粗糙地手伸过来。握住我地手道:“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你很快也会没事地。” 他向来是不喜欢多话地人。这时候虽然心情激动。但始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握了一会我地手。就开始紧张我饿了。急忙喂了一些水给我。又把烤好地山鸡很细心地扯得碎碎地一丝一丝地喂我吃下。 我吃不了多少,胃里就开始抗议了,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只能吃这么多。 喂我吃完。子夜才开始自己吃,我发现他其实很饿。吃得也很急,真亏他刚才还那么耐心仔细的慢慢喂我。 心底里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 不过我思潮起伏没多久就停止了,只因我遇到了人生最尴尬的一件事。 吃饱喝足后,我似乎也精神了一点,只是很快就感觉到小腹有点胀,稍微一想之后。自己的脸就不由得红了起来。 因为我想要“嘘嘘”了。 以前子夜带着我的时候,总是在有人地地方,所以每次都会临时找来女子伺候一下我,可是如今就我们两个在这里,我要怎么对他说? 不说的话。弄湿了衣服更糟糕……真是越想越尴尬。 一辈子也没有想过这种尴尬事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也看出了我地异样,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作出没有什么事的样子。 实在说不出口,我决定忍一忍,忍到没有办法的时候再说。 或许到时候太急了就不会这么害臊了。 可是这一忍我就又昏沉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自己仍然好好地睡着,子夜则坐在火堆旁,头靠在膝盖上,估计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这时候。我想起了之前想要“嘘嘘”的事,才发觉自己小腹也不胀了,衣衫也没有湿。 我有些狐疑,这种事不可能自己消化掉吧? 莫非是我昏沉中他帮我……真丢人啊真丢人,我恨不得立刻再次昏迷过去,再也不要去想这件事。 可惜老天偏偏和我作对,这次让我清醒的时间居然比以前还久了一些。 我好不容易从尴尬地情绪中摆脱出来后,开始反思自己这次为何可以清醒这么久,看来我的身体好一点了。 那个该死的孟棠。也不知道给我喂的什么东西。症状和瘟疫很像,但我自己知道绝对不是瘟疫。而且我暂时想不出办法来医治,其他大夫也是治不好。子夜带我逃出来后,我也喝了不少药,但一直是老样子,为什么现在突然会好些了呢? 我想了想,想起子夜给我喝的水,似乎特别地清凉,也许是这山洞的水起了什么作用?还是因为我吃了山鸡?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很高兴,因为这说明我不会死了。 子夜没事了,我似乎也有了好转的趋势,这真是件鼓舞人心的事。 第二天,子夜一早就跟我说:“我们下山去,得找个大夫给你看病。”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到了山上,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山,但我对着子夜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道:不,我要在这里,因为我身体好了些。 他弄懂我的意思后,几乎是惊喜地望着我,十分认真仔细地打量我的脸,显得有一点语无伦次:“没错!是真的,真的好了些!真的精神了,莫非这山洞对你地病有好处?” 他说到激动处,甚至伸出手来抚摸了我的脸。在这种兴奋时候,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天晚上,我居然可以软软地动一动了。 只是因为贪心想好得快些,喝的水比较多,我又遇到了想要“嘘嘘”的问题。 妈的!我心里暗暗骂道,就不能等到我自己可以走的时候再给我出这个难题么? 怎么人穿越我穿越,从来没有见过别人碰到这么尴尬的问题? 电视局里男女主角被困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一方不能动弹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难堪人地情节出现? 为了女孩子家地矜持,我绝定还是忍忍算了,忍到明天说不定我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但是结果第二天醒来,照例是发现自己衣衫也没有湿,肚子也不胀了。 我心虚地瞄了一眼坐在火堆旁的子夜,心里知道一定是他帮我“解决”了。但是除了尴尬之外。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他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解决”? 莫非他象大人对待婴儿一般,每晚定时都要给我“嘘嘘 真是要有多羞人就有多羞人。 算了,不想这事了,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这种事说出来真是丢死人,干脆就假装白痴。以为自己是不需要“嘘嘘“地神奇人种算了。 某些时候自欺欺人还是很有必要地。 过了几天,我身上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多了。有一次我自己猛地一咬牙,居然巍颤颤站了起来,那一刻我真的兴奋极了,很想大声叫道:“子夜,子夜,快看。我可以站起来了!“ 可惜我的声音仍然发不出来,而且脚下一软,又支撑不住了,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幸好子夜及时赶到。一把抱住了我。 我兴奋地对着他做口型:“我可以站了,我要走路!” 他看样子也十分高兴,扶着我慢慢地试了试,我果然可以在他的搀扶之下走路了,只不过走不了多久,就要休息一下。 尽管如此,我已经十分满意了。 在子夜的小心搀扶下,我第一次走出了山洞。 原来我们所在的山是一座树木很多,郁郁葱葱地大山。我看着眼前绿色的树林。地上星星点点地野花野草,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感受着轻风微拂着脸颊和发丝,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幸福。 是的,我又活过来了,我又站起来了,我又回到了天地间! 眼前这一切普通的事物,以前我从未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事物,如今在我眼中是多么地亲切。多么的美好啊! 子夜把我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和我并肩坐着,随便扶着我。和我一起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似乎也被我的高兴劲儿感染了,居然对着我笑了几次。 不过他可能太累了,坐了半个时辰后,突然对我说了句:“想睡会。”就靠在大石上睡着了。 我开始只是诧异他入睡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并没有想到其他。可最后好久好久也不见他醒来,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妥,神手探了探他地脉搏,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结果让我十分震惊。 子夜额头十分十分的烫,他一直都在发高烧! 这不是感冒的哪种高烧,我严重怀疑他身上炎症太厉害了! 我努力了好久,终于解开他身上的衣服,检查了他的伤口,最后发现他的伤口居然都开始溃烂了!特别是胸前那一处刀伤最为严重,伤口乌黑乌黑的,还不断流出脓血,只不过他包的布多,又是穿地黑衣服,我平时也看不出来罢了。 怎么会严重成这个样子? 我强撑着身体在他怀里找伤药,结果就发现一个装伤药的空瓶子。 原来他不是不用伤药,而是用完了。 他一路带着我奔波,伤口总是裂开,所以他每时每刻都需要敷药。但他这次带我逃上了山,一定是被敌人追得很紧,情况很危急,所以他也来不及买伤药,这几天下来,应该早就用光了! 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伤药没有了,只想着自己快点好转,所以才坚持要留在这里,而他居然也一声不吭地忍着,一句实情都没有告诉我。 就算想要我好起来而留下来,也不应该什么也不跟我说啊,这几天我也有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我出来采药?他的伤口都溃烂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一直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他一定是怕我太累,所以不敢带我出来吧? 子夜子夜,你真是个蠢猪! 你这样,就算我真的好了,但我心里会好受么? 我狠狠地骂道,眼睛却有些异样,好像有眼泪要流出来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 乐极生悲 我用力地摇晃他的身体,希望他能够快点醒过来。 就我目前这个身体,实在是没有办法照顾他,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有生命危险。 可是无论我怎么摇晃,他都还是昏迷不醒,最后我终于还是放弃了。 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只好就近摸到根比较粗的树枝当拐杖。我用力着身体,慢慢地走动,在草丛中寻找可以治伤的药草。 伤药这种东西其实是最常见的,只不过想要特效的却并不容易,我耗费了许多体力,才找了一把普通的伤药,不知道对子夜那溃烂的伤口还有多少用处。 我返回大石边,身上实在没有多少力气了,休息了好久才又能爬起来。唉,我这样的力气,要怎样才能把子夜弄回去山洞呢?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把他弄回去,他的伤口已经溃烂成那个样子,必须要清洗过后才能上药。 我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法子。 我打算找一些树枝用草绳接成一张简易的担架,不过对于目前的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后来我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做好这件事。 接下来,我把他的身体用力一点一点推到了担架上,然后把栓在担架上的绳子挂在自己肩上,准备做一头辛苦“拉犁”的牛。 可是我用力拉了一下。担架纹丝不动。我再猛地用一下力。担架还是没有动。我自己反而被反拉倒在地上。 算了。看来我站起来地力气都不够。还怎么拉? 我干脆就这样趴在地上。慢慢地用力往山洞里爬过去。这一招果然有用。担架果然被拉动了。虽然很慢。只是一点一点地动。但这里离山洞并不太远。只要我不昏迷过去。我相信应该可以坚持过去地。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今天居然了这么久都没有昏迷。 但凡事都是看着简单做起来难。从我们所在地地方到山洞这么短地距离。我居然爬到天黑才把子夜拉了进去。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山洞里。那一刻我累得浑身脱力。恨不得立刻躺在地上呼呼睡上一大觉才好。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子夜昏迷了。就只能由我来照顾他了。 所以我稍微休息了一阵后,又强撑着拿起药草去石缝下面的水洼中洗好了,再用石头檑好,又拿出一跳干净的手帕打湿了。包着药草,这才折了回去。 我蹲坐在子夜身边,把他的衣服解开来,先把他各处比较轻地伤口都上好了药,最后只剩下了胸口最严重的那一处。没有直接上药,因为哪里的烂肉实在太多了,必须刮掉,要不然这种普通的伤药敷上去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抽出他的匕首,双手用力握着,小心翼翼地朝他胸前的伤口处划过去,慢慢地尽量均匀地用力,把上面一层黑黑的烂肉刮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我因为手上实在无力。匕首不小心抖了一下,结果碰到了伤口处新鲜地嫩肉处,昏迷中的子夜忍不住痛苦地拧起眉头,闷哼了一声,我急忙收敛心神,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上,尽量不再出任何差错,但之后仍然有好几次刮到了他地好肉上面,有的还渗出了血。 没办法。忍忍吧。我现在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当最后一点烂肉被刮干净后,看着他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用手帕清洗了一下伤口,伤口沾到水,子夜又闷哼了几声,我实在是不忍心,却不得不狠起心肠继续清洗。 我拿着手帕到水洼边跑了几趟,才勉强算清洗好了,接着再敷上伤药,替他包扎好,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就几乎立刻瘫软在了地上。 对于目前的我来说,今天实在是透支太多了。刚才大概全凭一股意志支撑着,做完这一切,我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昏过去了。 “滴答,滴答”,石缝中的滴水声又在耳边响起。 我坐起身子,发现还是晚上,莫非我现在体力恢复得这么好了,这么快就能够清醒过来了? 旁边的火堆差不多已经燃尽,还剩下一根最后一截大木头发着微微地暗红色光芒,在黑暗的洞中一闪一闪地。 我借着这丝微弱的光线,看见子夜还在一边酣睡,他胸口的衣衫仍然敞开着。一定是昨天我给他上完药后,连他的衣衫没能拉上,就这么昏过去了。 夜晚山洞里是很冷地,我急忙替他把胸前的衣服拉好系上。 在我胡乱的拉扯当中,他衣服里有一个东西“啪”一声掉在了地上,我伸手过去拿起来,握在手里好像是一个木质的东西,我对着火光仔细的看了一会,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小木偶。 一个十分熟悉的木偶,似乎是我之前曾经送给他的,但我记得当时他一手就把这木偶摔断了,怎么还会带着身上? 我又仔细的看了看,真的是我给他地那个木偶,头颈处似乎还有着修补的痕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保留着这个木偶,而且还随身带着。 是因为是我送的么? 似乎我真的很少送他东西。 我手中握着这个木偶,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心里有点乱,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愧疚。 最后我还是把木偶又塞回他怀里,自己却没有了睡意,所以爬起来往火堆上面添了些柴火,希望火堆燃起来后山洞里可以温暖点。 柴禾慢慢地燃了起来,我坐在火堆旁,不由得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孟棠还在派人追杀我么?如今瘟疫控制得怎么样了,苏木他们在紫京还好么? 还有……武成南,他如今又怎样了呢? 这段日子以来,我清醒的时候总是不多。所以连想他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么?他知道了我的事么?会不会替我着急? 又或者,等我回去后,他还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管他生不生气,我以后都不想再离开他四处奔波了。 如果他生气的话我愿意给他道歉,就算我认为自己地观点是对地。 大酉如今的局势应该也差不多稳定了,这次回去后,我决定就做个清闲地懒人。好好跟他在一起。 我很想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一个人。 以前我在外面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这次却格外的想,也许我内心深处有些恐慌吧。以往我都是很清楚他一定也在想我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不惊慌,因为我知道他一定在紫京等着我。只要一想起这一点,我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可是这次不同,他生了我的气,而我又是赌气出来的。 隐隐觉得我们两个之间那根无形地心灵之线已经暂时接不上头了,他不知道我在那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会象以前那样想着我。 没有什么比现在这种状况更难受的。 前些日子经常是昏昏沉沉地还好,什么都不要想,想也想不了多久时间,可是如今可以清醒这么长时间后,反而比较难受。 我要赶快好起来,我要回紫京,我要见他,和他在一起。 曾经在一本小说里看到过一句话: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是的,在一起,此时此刻,我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只要在一起,就算有什么困难,也可以一起挺过。 子夜的体力真好,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而我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一切都在往好地方向发展,又过了十天之后,子夜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我也差不多可以如同常人一般走路了。还能发出声音,虽然不能完整的发音说话。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按照这个趋势,我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不能说话,子夜也不爱说话,反正我们之间也挺有默契的,我们终日就吃野味,看风景,采药,除了有些想紫京,大概也算我这辈子过得最悠闲地日子了。 只是一想到紫京,我就有些归心似箭起来。 所以这天我们决定回去了。 终于要回紫京了!这一天我是多么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山里呆久了,我整个人也变得单纯简单起来,欢快得如同树林间的山雀一般,一串串的笑声从这头响到那头。 俗话说乐极生悲,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人一旦太过高兴,就容易轻飘飘,就容易冲动做错事。 当我看到山崖边的那些野果时,就毫不犹豫地笑着跑了过去。 可是我没有注意脚下的乱石,我眼里只有那红艳诱人的野果。 就像注定好了一般,我跑过去,然后脚下狠狠地一拌,整个人就飞下了悬崖。在呼呼的风声中,我依然不能够相信自己怎么就这样跌下了山崖? 那一刻思想有些停顿,不知所以然。 直到子夜的身影跟着扑了下来,他用脚尖勾住悬崖边地曼藤,一双手牢牢地抓住我的手:“不要松手!” 我的身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这时我才感到了害怕。 我千辛万苦才熬过了难关,想通了很多东西,从此后就只想做个清闲的懒人,我所憧憬的幸福生活在前面等着,我怎能在这个时候坠崖身亡? 听说越是幸福越是留恋的人就越是怕死,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怕死过。 我抬头看着子夜,对着他那双深黑的眼眸,我想要告诉他我不会放手,我不想死,可是我连口型都来不及做,子夜勾住的藤蔓已经承受不住我们两个人地体重,“噼噼啪啪”地开始断开了。 子夜想要努力,却没有办法,因为他一双手还拉着我。 “啪!”一声,最后一根藤蔓终于也断了,我和子夜一起飞速下沉。 危机中,子夜用力一提,终于和我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然后他一只手抱在我的腰间,一只手去抓垂下地藤蔓,可惜他连抓了几次,那些藤蔓都太过脆弱,立刻就应声断了。 然后我恐怖的发现,再下面一大段悬崖上是完全如同刀削一拌的笔直,而且看起来白花花的像是好大一整块石壁,上面光溜溜的寸草未生。 此刻子夜纵有一身好轻功也是枉然。 第四十三章 不是我的桃花源 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我眼前终于不再是白花花光溜溜的石壁,一丛丛绿色的植物终于在眼前,子夜伸手,牢牢地抓住一棵小树,我们终于停顿了下来。 我紧紧地抓住子夜的衣衫,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滑了下去。 可是我们就这样悬在半空中也不是办法,子夜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石壁:“上不去了,我们下去。“ 他凭借着石壁中的树木和树藤,一段一段地往下面跳跃下去,只要下面一直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全下到崖底,然后再慢慢走出来。 可是我们都失算了。 我们的确是安全的下到了崖底,但是我们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我们一直朝一个方向走去,可是走了一个时辰后,发现前面的尽头也是一处陡峭的石壁,然后我们又朝另外一个反向走,结果还是石壁,这个崖底就像一个与外隔绝的的世界,方圆数里,草木分外地茂盛,但所到尽头好像都是高高的石壁。 我和子夜寻找了一天,终于累了。 这一晚我们就在崖底休息了。 第二天起身又开始寻找出路,这一天也走了很久,但是一无所获,就在我有些沮丧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低空中飘着几缕炊烟,那一刻我兴奋极了,我拉着子夜,笑得无比开,用模糊不清的发音道:“刻刻,刻刻(快看)!” 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地方也会有炊烟,而有炊烟就表示有人家,有人自然就表示有出去的路。 身上地疲惫一扫而光。我拔腿朝炊烟地方向跑了过去。 没多久。我们面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好大一块平地。上面稀稀落落地坐落着一些人家。村庄地前面缓缓环绕着一条小河。小河里有光着脚丫地小孩子在厥起屁股捞鱼。 “呵呵。呵呵……”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傻笑着。 直到我笑得够了。这才和子夜用正常速度朝村庄走了过去。 “小朋友。捉鱼啊?”我笑呵呵地对眼前地小孩子打着招呼。 河里地小孩子抬起头来。用奇怪地眼神看着我们。稚声稚气地问:“你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咪了咪眼:“我是过路的,你当然不认识了。“ 小孩子好奇的仔细打量着我们:“从来没见过过路地人。 我又问:“小朋友。请问下出去外面的路怎么走?” 小孩子茫然地摇了摇头:“什么外面?我不知道。” 对哦,这么小的小孩子,估计大人没有带他出去过,要问还是得问大人,于是我们又朝村庄中走去。这次我们碰到了一个老者,我们正要迎上去问路,没想到他却惊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你。你们是从那里来的?” 我忙解释道:“我们是过路地,迷路了,想请问问老人家出去的路怎么走。” 老者见我十分和善,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但他却摇摇头:“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路的,也没有出去的路,你们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闻言差点晕了。 难道说这里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好在这个老者还比较善良,在我们说清楚了来由后,便带我回到了他的家。村里人都叫他田大叔。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媳妇,刚才河里地小孩就是他孙子。 他们一家人除了对我们很好奇之外,倒是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们。 村庄里的人听说来了外人,也都好奇地涌了过来,这一晚他们问东问西的,我和子夜几乎没有机会睡觉。 这些村民都很淳朴。他们的好奇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还很直率地回答了我们的疑问。 他们说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一直也不知道外面还有其他的世界,他们以为这里就是唯一的天地,他们是唯一地人。 可是依我观察,他们的衣着打扮,说话,生活方式,都和外面的人差不多。按道理不可能是世世代代都生长在这里的人。 也许他们的祖先也是和我们一样。不小心跌下山谷的么? 这也不对,我看他们使用地铁锅。铁铲,碗筷什么的都是制作得很好的成品,怎么可能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呢? 他们告诉我,那些东西也是祖上留下来的,听说村里有一间房子里堆满了这些用具,谁家的坏了可以去换,村里专门有个铁匠负责修补,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用完了的问题。再说反正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公共财产,吃饭干活都是一块儿的。 还真有点桃花源地味道。 可是我却犯愁了。 他们在这里是很快活逍遥,可是我不能在这里一辈子啊。 所以我们暂时借住在这里,每天还是不停地寻找出口。 我相信就算这里地人都没有出去过,但他们的祖先一定是外面来地人,要不然怎么连生活用具也准备了那么多?所以我相信一定有出去的路,只不过可能比较隐密而已。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我们一直也没有找到出口。 子夜似乎没有我这么难过,他还安慰我道:“不要着急,耐心点,一定会找到出口的。” 好吧,也只能耐心的慢慢寻找了。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我一时太心急,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我的身体又开始反复起来,经常又昏昏沉沉的,一躺就是一整天。 田大叔给我和子夜在村里专门腾了一间房出来。他说如果我们出不去以后就可以住在这里,和他们一起生活了。 他们都当我和子夜是夫妻或者情侣关系了。 对于这样的误解,子夜也不辩解,他说这样也好,方便我们住在一起。 就这样,我整天在家里病恹恹地,子夜除了照顾我,就是出去找路,打猎。 子夜在打猎方面显露了一把身手。村里人都很喜欢他,但他们并不贪多,还告诉我们说野生动物不能赶尽杀绝的,要不然以后绝种了他们吃什么? 想想他们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这里的日子真的很自在。很逍遥,如果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武成南,那该多好。 小山村,小夫妻,恩恩爱爱,平平淡淡,然后一起慢慢变老。那样的日子真的会很幸福。 想着想着,半昏沉中,恍恍惚惚里,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似乎真地看到武成南推门而入,我一时刻分不出是真是假,但却忍不住满心的喜欢。 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手上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他在我身边轻轻地蹲下。轻轻地拿起汤勺舀了一勺,仔细吹了又吹,才喂进我嘴里。 他不再生我地气了么? 我心中有说不出的幸福,但身体却不能动,只能让他慢慢第喂我。 他低低道:“你说,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住一辈子。那该多好?” 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么? 有湿湿的东西从眼角滑到了面颊,我在半昏沉中应道:“好。”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你听得到?你真的愿意?” 当然了,我当然愿意和他在一起,我非常非常的想和他在一起。 他放下碗,用颤抖的手指抚去我脸上地泪水,他甚至靠近前来,轻轻地吻在了我的唇上。 他大概是太激动了。连嘴唇也是颤抖的。 我心想下次一定笑话他的事态。 不过我也很激动。是梦一场,武成南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呢。一定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梦境。 我想我实在太想他了。 后来我发现子夜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日子,我在清醒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在微笑。 子夜的笑,说实话,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几次,但这些天来他却经常在笑。是的,这里地人无忧无虑,他应该是开心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开心,我心里最想念的人并不在这里。但是我不想把自己的不良情绪带给别人,所以我每次对着他,都作出很开心的样子。 其实我真的想马上就飞出山去,只是我地身体却这样不争气。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一转眼又过了三个月,我的身体终于又开始恢复起来。 这一天,我因为身体好转了很多,所以心情很好的问:“子夜,我似乎好很多了呢,你找了出去的路吗?” 他似乎有些诧异,迟疑的看着我:“你……还要出去么?” “当然。”我从来也没有说过不出去了啊。 他顿了好久才说:“好,明天我再去找找。”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天一天快速的恢复着,但每次问子夜他都说没有找到出口,我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如果我们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那怎么办? 我的亲人,爱人,他们都在外面,这里再好也不是我地家。 这一天夜里吃完饭后,我呆呆地望着北方,心里有说不出来地伤心,不知不觉中连眼角也有些湿润起来 子夜过来了,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我身边。 我们就这样坐了好久,他才突然道:“我们明天就出去吧。” “什么?” “我说,明天就出去。” 我无比惊讶,惊喜:“你,你找到出去的路了?” 子夜点头,我大叫了一声,跳起来拉着他地手臂,又笑又叫:“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出去了,我终于可以回紫京了!” 可是夜色中他的神色分明有些难过。 我取笑他:“怎么,舍不得么?那你以后经常过来做做客啊。”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语气中透着说不清的情绪:“是啊,舍不得。” 我由于太过兴奋,并没有注意和深究他当时的神态。 其实后来我就在想,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出口?为什么到那个时候才对我说呢? 我在想,也许他很希望我们留在那里过日子吧。 第四十四章 丽妃 这天晚上,我和子夜两个人终于出发了。 在我们的炕头上,留在了一封书信给田大叔。 信里只说我们走了,多谢他这段日子的照顾,但并没有透露怎么出去的道路。毕竟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在这里也很开心,所以我们不愿意做那个扰乱他们生活的人。 我们沿着小河而下,一起走到了河流的尽头。 前面又被一道陡峭的悬崖拦住,河流的水都流入了石壁下面,形成了一条暗河。 其实我之前也曾留意过这条小河,因为我觉得它能流出去,也许我们可以沿着它的通道走出去,但村里的人说过有人也曾沿着这条小河往石壁下去探索过,但是完全不能通行,中间有几处非常狭窄,绝对不能通行过一个人。 没想到子夜又带我来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我没有多问,我知道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此时此刻更没有必要,我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屏住呼吸。”他这样吩咐道,然后揽着我的腰,两人慢慢地沉入水中。冰冷的河水有些寒冷,但这相对于出去的兴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们的身体顺着小河水朝石壁下游了过去,水很快全部淹没了我们的头和脸,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大概这样顺着河流游了两三分钟的模样,我就瞥得十分难受,快忍不住了。幸好这时子夜的手突然抓住了旁边的什么东西,我们地身子停了下来。 感觉到他用力一撑。然后头上什么东西似乎被撑开了,我和子夜的身子也随之流出水面,终于可以呼吸到空气了。我贪婪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过这里地空气显得特别潮湿。里面还混杂了许多泥土和水草地味道。不象是外面地空气。再说我也不指望这么快就能到外面。 子夜将我拉了上去。我们似乎来到了一个黑暗地通道。 我和子夜在通道里小心翼翼地一边摸索着一边走。开始我还怀疑这是条人工通道。但不手下碰触到地原始石壁和这个通道地忽大忽小地状态。都让我觉得这里应该是一处天然通道。 我们在这个通道里走了大约十来分钟。耳中又传来汩汩地流水声。 子夜说:“我们跟着这条暗河。就可以到外面了。我试过地。” 我心里暗想:这套通道确实够隐蔽。谁能够想到在水流地半路还要走一截暗道呢?难怪里面地人都不知道怎么出去。外面地人也不知道怎么进来。 也亏得是子夜,要是换了一般人,我们是真的走不出去了。子夜又吩咐我道:“尽量吸多一口气,待会再慢慢呼出去,这段过程可能要久一些,我怕你会受不了。” “没事的。放心好了。” 我深深呼吸,随着子夜走下了暗河中。 接下来,我们就顺着暗河漂了好久,我已经吸好的气都差不多吐出去完了,胸口闷得十分难受,抓住子夜的手也不由自主紧了又紧。 憋气超过极限后原来是这么辛苦的事。 我觉得越来越难受,最后连头脑有些不清晰了,我大概要缺氧窒息了。 就在这时,嘴唇上突然被覆盖住了。那样柔软地触感……是子夜的嘴唇。 他在朝我嘴里慢慢吹气。 这样危险的时刻。我自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只是贪婪地呼吸着,身体的难受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头脑清醒后,我才想到他含住的气给了我,那么他自己呢? 不过看他还是十分敏捷清醒,练武的人大概都比较能憋气。 就这样。我们又了了许久,最后终于随着一个激流,我们的身子冲下了一处陡峭但并不高的河道,眼前突然看到了一丝光线,不再是前面哪种黑漆漆的感觉。 我心中窃喜,看来终于到外面了。 我们两个从水里面钻出来地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轮明亮的月亮。 我觉得这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月光了。 我们浑身**的,一阵风吹过,我站在哪里簌簌发抖。但我仍然十分十分兴奋地大声喊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子夜是行动派。没有兴致跟我一起大喊大叫,而是立刻在岸边找了些柴禾。掏出包裹得很好的打火石,“啪啪“地敲击着,慢慢的,一个火堆就燃起了。 我坐在火堆边,烤着暖暖地火,心情说不出来的欣喜。 我终于还是回到这里了,我终于可以回去紫京了,我终于可以去见武成南了。 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我此刻的激动。 之后我们在外面找到一处小镇,买了些衣服,我们两个开始改头换面。我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老婆婆,不过没打算让子夜扮老公公,就他那酷酷的样子,我估计是不可能扮得好老公公的。 最后我把他扮成了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独眼龙汉子,再加上他本来就十分冷硬的线条,看上去是个不好惹的凶悍家伙。 这里离回紫京地官道不远,我们很快就开始上路。 奇怪地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原先设在浈江的重重关卡也已经撤销了。后来才知道由于治疗瘟疫地药物十分有效,所以现在疫情已经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南北的来往也恢复了畅通。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很是舒服,毕竟那是我研制出来的药方。 之前我们为了安全起见,从来不会在人多的地方逗留。路上也也基本不跟陌生人说话,饭食都是买好了带回客栈吃的。 但眼看就快到紫京了,一路上什么没有任何危险地气氛,也没有遇到任何官兵的拦阻查问,我就觉得没有必要那么紧张了,所以到最后也不装扮了。 我这天心情甚好,干脆和子夜在旁边酒店里叫了一桌好菜,然后坐在靠窗户的二楼,准备慢悠悠地一边吃一边欣赏风景。 紧张了这么多天。赶路又赶得这么辛苦,总该轻松一下了。 我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外面的街道,两只眼睛笑得眯起来了。 我的幸福生活啊。我憧憬的懒人生活,已经在前面等着我了。 只不过我只能一个人独自陶醉,子夜这个人向来都没有什么表情,今天也还是一贯的冷漠样子,我也不指望他和我同喜了。 正悠闲自在地喝了口久违的珍珠酒,旁边一桌人的话题突然引起了我地注意。因为他们的话语中提到了武成南。 关于武成南的消息,我自然是十分上心的。立刻就支起了耳朵,生怕漏了一句半句。 这一桌人衣着十分体面,其中一个三十多岁长着胡须地蓝衣男子尤为受人追捧,满卓的人似乎都对他十分巴结。 “朱大哥,你今时不同往日,能跟王上攀上亲戚,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是啊是啊,朱兄,我们以前的交情可也不浅。这会你就快飞黄腾达了,决不能忘记我们几位啊。” “小弟就知道朱兄是个有福气的人,也是个有义气的人,一定不会忘记我们兄弟的是不是?” 那蓝衣男子显然很是受用这群人的马屁,笑得见牙不见眼:“各位兄弟说到哪里去了,我也不过是稍微沾了点光而已。哪里有各位说地那么风光。” 我心里暗想,这人不知道跟武成南攀上了亲戚?又是哪门子亲戚?这亲戚也是随便攀得上的吗?有点不懂。 蓝衣男子身边紧挨着的男子道:“哎,朱兄说这话就太过谦虚了。如今谁人不知那丽妃娘娘是最为得宠的,你是她的亲堂哥,以后前途无量啊。” 丽妃娘娘? 最为得宠的? 这是在说大酉的事么?我一时刻有点反应不过来。 耳中又听到那蓝衣男子道:“话虽如此,但上次进宫的娘娘们多着呢,那一个个都是天仙美貌,我家妹妹也不过是暂时得了宠而已,呵呵。所以说……” “哪里哪里。我可是听到朝中传来的消息,说王上对丽妃娘娘可谓一心一意。对别地娘娘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呢。” 听到这里,我脑中轰然乱响。 王上选妃,原本是很正常的事。 只不过我从来没想到武成南会在这个时候去选妃而已。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裂一般。 整个人就那样呆呆地坐着,搭在桌上的指尖开始慢慢发凉,一直凉到了心里去。 子夜自然也听到了这桌人的说话,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刚想说句什么,抬眼就发现了我的异样,转口道:“我们走吧。” 我知道他是怕我听了难受,但我无力地摇摇头:“不。” 尽管我心里地难受如同翻江倒海,但我还是要听,我听个清楚明白,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要听得清清楚楚。 我一直听,近乎自虐般地听着。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木然地坐在哪里,听着那一桌人的话。原来一个月前,武成南就开始选妃,如今的后宫已经入住了一批如花似玉的妃子。 目前最得宠的就是丽妃娘娘。听这些人说,武成南几乎夜夜留宿在她的宫中,当真是万千宠爱集一身。 直到那卓人吃得肉饱酒醉,尽情散去,我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哪里,犹如石化了一般,又犹如一条被抽干了力气的死鱼。 我是那样的盼着回来见他,一想到回去我就那么激动,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迎接我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 第四十五章 面对 之后的我,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我的外表看起来不喜不怒,似乎出人意外的冷静,但我自己知道,其实我一直是恍恍惚惚的。 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选妃了,我连怪他的立场都没有。 我要怎样去怪他? 自古以来哪一个君王不是三宫六院的?我怎么能奢望一个君王因为我而洁身自好? 就算我也曾很幼稚的有过奢望,可他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没有向我许诺过,我就没有立场去怪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少去想这个问题,也许是下意识的逃避,根本不愿意去想,也许是还有些期待,期待有奇迹出现。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这样的快。 是因为博爱,还是这么快就厌倦了? 又或者是因为生我地气么? 是生气我擅自不要孩子。所以他立刻让别地女人来为他生孩子么? 不。不是这样地。其实就算我真地要了孩子。这个孩子也很难成为他名正言顺地孩子。他还是需要自己后宫妃嫔所生地子女。他必须有其他地子嗣。 所以说他是一定会选妃地。一定会有其他女人地。 尽管我也曾在潜意识中想过这些问题。尽管不是全无心理准备。可是当自己真地要面对这事实时。我仍然是说不出来地难受。痛苦。 我们之间地感情。难道就这么薄弱么?这才多久。怎么就出了这样地事情? 更何况这期间我还在失踪状态中,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担心我。反而有闲情逸致选妃? 如果单单只是选妃也罢了,也许那是迫不得已的形式而已,就如当初娶师青青一样。可他不单单是选妃,他还有了自己宠该的妃子,每晚都留宿在她床上的妃子。 这一切。让我如何接受? 我不知道,他还爱我么? 他选妃,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已经不再爱我? 也许两样都不是,是其他理由? 脑中乱糟糟地,想不清楚。 就这样一路恍惚着来到了紫京。 在马车进城的时候,我的脑子似乎终于清晰了起来。 我开口说了这两天来的第一句话:“我要去王宫。” 是的,我要去王宫,无论如何。我都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就算别人说得多么笃定也可能是误解,我不想因为别人说地话而胡乱猜测。 我不想因为某些误会而失去他。错怪他。 我一定要亲自去见他! 是的,这件事必须做! 说我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好,说我什么都好,我只知道我不亲自去见他一面,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子夜低低叹息一声,没有劝我,将马车转驶向了王宫。 我在车内紧握双手,压抑着内心的紧张。 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这一刻我无法淡定或镇定。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我跳下车,大踏步朝宫门进去。 宫门口的侍卫已经换了新人。我并不认识,但看到我出示了武成南给的令牌后,他们赶紧放我进去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下朝了对吧,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在龙泉殿了。 所以我径直朝龙泉殿走去。 路上碰到一些侍女宫人,有些似乎是认得我的,见了我面上露出惊讶地神态。 但是我并没有注意这些,我一心一意只想亲自见到武成南。 我一步步走过去,可是越是靠近龙泉殿。心里便越是紧张。 我先前的勇气,要见他的决心,每近龙泉殿一分,就开始丧失一分。 我最后竟然开始动摇起来。 见到他,亲自问他,真地是最好的办法么? 那些人说的也许有夸大其词的地方,但不可能是假话。选妃,宠妃,一定是事实。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我害怕。我害怕知道真相。 万一他告诉我所有的一起都是真的,他不再爱我了。该怎么办? 不,不,我不应该来。 如果我不来的话,也许我心里还会有一丝希望是吧? 人活着总要有希望才能支撑下去,也许一辈子抱着一丝可能的希望,也好过希望被彻底粉碎了是吧? 想到这里,我真的很想要转身就走了。 我已经在慢慢回转自己地身子了。 可是上天似乎已经决定不给我回转的机会。 一阵娇柔的低笑声从龙泉殿里传出,将我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地上。 这样的笑声……不可能是侍女,宫规严森,侍女不敢在龙泉殿这么笑。 在宫里的女人,除了侍女,还会有什么人呢? 笑声越来越近,终于有一排长长的队伍出现在了我眼前。 他们从我面前的一处横廊穿过,所以看不到侧面的我,但我却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中有侍女有宫人,然后我地的眼中却只有最前面的两个人。 那年轻男人身材挺拔,紫袍玉冠,清眸浅笑,绝代的风华似乎要倾尽天下人。 他的笑容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就如同昨天。 我曾记得他很少笑,他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会这样笑。 可是他现在的笑却不是对着我的,而是对着另外一个女人。 那便是他肩上柔柔靠着地女子。 恍惚间觉得那女子地面容有些熟悉,但我此刻地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我只想看着武成南一个人,用尽所有力气看着他。 他地手牢牢地握在女子的腰间。那样清晰地映入我的眼眸,他对着那女子的温柔笑容,也如此清晰。 “咚”一声闷响,不知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在了心上, 那一刻脑子有些麻木。似乎停顿了运转,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里只有他握在女子腰间的手,只有他对着她的温柔笑容。 这一切象一把刀一样,插在了我的眼中。 一瞬间,我的视线模糊起来。 我越是拼命看着他,却越是看不清楚。 心里在石化了好一会后,慢慢的有了疼痛的感觉。 然后那痛便一圈一圈的扩大,漫延。直到将我整个人席卷。 那几乎将我全身都粉碎了疼,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起来,不真实起来。 他怎能这样对我。 也许。这只是一个噩梦恍恍惚惚中,我脚下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我听到自己低而又低地声音:“成……南。” 这样低的声音,其实不会有人听见,但有人却看见了我。 我听到阿卢结结巴巴的声音:“兰,兰大人!” 另外一个熟悉地声音,那曾无数次在耳边低语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悦地道:“你说什么?” “奴才看见兰大人在那里!” 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笑声。说话声,都消失了。 随着一阵衣衫的破风之声,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仍然处在恍恍惚惚中,未曾想过他为何来得如此快,我只知道当我抬头看他的时候,我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低下腰,伸手拉住我,那声音中透着说不尽的惊疑,惊喜。犹豫……等等复杂地情绪:“兰,兰兰?” 这一声兰兰,让我听了突然想流泪。 之前如何心痛,都没有流泪,唯有这一声熟悉的呼唤,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们之间的种种回忆一起涌现出来:去成国的路上,他拿起我的伤脚轻轻的揉着伤药;他从成国大军中死里逃生出来的重逢,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中了春药的那晚醒来。他说我就是想要你……这所有地每一。让我忘记了刚才看到的一切。 我抬头看着他模糊的面容,泪水一圈一圈地在眼眶中打转。 我梦呓一般叫道:“成……南。” “快起身。” 他伸手扶我。我用了好几次力,都没有站起来,我身上似乎没有一点力气。 他手上猛一用力,我才被他硬生生地扶了起来。 我就象挂在他手上的纸人,摇摇欲坠。 我听到他的声音,那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你,你还好么?” 听着这样的声音,我很想如同往常那样靠进他的怀里,我很想跟他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赌气…… 可是就在这时,耳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娇气喘喘的声音:“王上,你……你,走得这么快,臣妾都快,快追不上了。” 我被武成南握住的手突然僵住了。 我朝说话地人砍去,同样看不清楚她地卖弄容,但我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刚才依在武成南肩上娇笑的妃子。 一时间,他对着她地笑容,牢牢握在她腰间的手,再次清晰地出现在脑中。 在这一瞬间,我的身体突然就有了力气,一把甩开了武成南的手。 我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微臣很好,有劳王上挂记了。” “兰……兰卿。” 我退后两步,轻轻一礼:“王上,微臣告退。” 他近前一步,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激动,取而代之的是冷硬:“你进宫来见我,就没有什么事要说么?“ 还有什么好说?我已经亲眼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再说又是何必呢? 更何况,他根本也无意向我解释什么,他的口气竟然如此冷硬,他何曾如此对待过我? 一切……都已经明了。 我该死心了。 如果之前我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那么我现在知道了。 我失踪这么久,他也没问问我去了哪里,竟然还用这种冷硬的口气跟我说话,我何必还要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我不知道自己体内究竟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居然貌似风清云淡地笑了笑:“微臣只是想告诉王上,微臣回来了而已,其他的,没有什么事了。” 我转身,可是我发现自己面前的一切也都是模模糊糊的了。 我看不清路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莫非那些我的眼睛已经坏了么? 我来不及惊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站住!” 我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那声音里似乎有怒气,但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有什么可发怒的。 “你不是不愿意回来了么? 我有说过不愿意回来了么? 第四十六章 是该决定了 也许……他以为我赌气去了齐州就是不愿意回来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场景,我还真的不想回来。 我很想再说点什么,但却失去了心气劲,突然之间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所以我再一次说了句微臣告退,就急急走了。 眼前的路成了模糊的一条,我高一脚第一脚地走了出去。 象逃离一样走了出去。 在走下宫门的台阶时,由于我根本看不清路,一脚踏错,骨碌碌一声滚了下去。 坚硬的石阶碰在身上,头上,脸上,似乎有鲜血从额角流下,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那一刻,我坐在地上,一时间说不出来的茫然。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一切都显得纷乱而不真实。 “兰尹!”旁边传来子夜地惊呼声。让我找到了一点方向感。 我伸出手去。四处探索:“子夜。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你怎么了?” 一双有力地手将我扶了起来。他似乎在替我擦拭额角地献血。他地声音听起来比我难过多了。因为我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难过了。 我喃喃道:“没事。我没事。只是……突然看不清了。” 得得地马蹄声犹如急雨。子夜地车赶得从未有过地急。 我紧紧地缩在车厢的角落,身子忍不住簌簌发抖,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 等我们终于到了自己的府邸,就听得苏木一声惊喜地大叫:哥哥!“ 他如今比我矮不了多少了,居然还扑在我身上哭起来,抽抽泣泣地好不伤心:“你终于回来了,他们都说你不回来了。我就是不信,我不信你会不要苏木了。我已经没有了媳妇,不能再没有了哥哥……“ 许邵文也闻声而来,和苏木拉扯了几下,自己抢到了前面的位置。激动地抓住我地肩,恨声道:“我说你怎么可能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我就是要在这里等你,就不相信你这么狠心…… 苏木生气了,又把许邵文往身后拉开,再次扑到我身上:“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在这一刻,我因为冷而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松弛起来。 原来不我是一无所有。 除了武成南,还是有人需要我的。 没了武成南,我还有自己的“家人“。 一直在眼眶里没能流出来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苏木也不顾自己还在哭,说道:“哥哥别哭,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告诉我。我现在武功又进步了好多,一拳就能打断他地腿!” 我不想让小孩子担心我的事,两只手摸索着他的脸,尽量作出正常的样子,努力提起精神道:“是么?那你有没有又长高一点?” 可是我一时忘记了掩饰,手在摸索,眼睛却呆滞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 苏木和邵文一下子愣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解释。 一旁的子夜道:“兰尹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大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两人大概觉得事态不轻,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 我也的确是心身疲惫,需要休息了。 后来子夜清了大夫来替我看眼睛。大夫说我的眼病可能是一时急怒攻心所致,还需慢慢调养。至于痊愈的时间,就不好说了,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或者一辈子也未可知。他还特别强调了要我保持心态平静,否则一切药石都无效。 我听完。没有因此更加难过。 此刻在我地心里,看不清楚又算什么呢?也许看不清楚了更好。 之后的日子,我每日吃药,照常吃饭睡觉,除了对什么都失去了心气劲之外,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一切都没有什么异样。 但我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担心。连苏木在我面前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段日子,我还做了三件事。 那就是派人将盐商矿场的支配权。“龙吟”地执掌信物。和辞官的奏折一起交给了武成南。 他接下了盐商矿产的支配权,也收下了龙吟的信物。但却驳回了我的奏折。派去的人说:如果我要辞官,就亲自去跟武成南当面请辞。 我淡淡的,没表示什么。 他既然已经收下另外两样,看来准许我辞官也是迟早的事,那么好吧,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去的,但不是现在。 尽管我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还没有办法做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此刻我没有办法面对他,那样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所有地人并不知道,每日晚上我都忍不住在流泪。 其实我不想这样,不想象个被抛弃了的怨妇。 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也许人的精神在晚上格外脆弱,无论我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和痛苦。 那种痛苦,一到了晚上就让人撕心裂肠,让人发狂,让整个人都为之崩溃,整个世界也为之崩溃。 其实,人世间的感情,只要真的付出过,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忘记,就能平淡?我想我需要时间。 所以,每一个白天我都淡然示人,但每一个晚上我都流泪渡过。 自然,我的眼睛一点起色也没有。 也许是我太过沉溺在自己的悲伤中,连府中一连串明显的变化都没有感觉到。 直到有一天我吃到了一盘放多了盐地黄瓜,和一碗夹生的米饭。 其实这些天来我都没有什么胃口,饭菜的好差基本上也分辨不出来。只是这一餐也难吃得太过离谱了。 我轻轻皱眉道:“府里的厨师怎么了?饭都没煮熟。” 一旁地苏木一听,立刻对许邵文叫道:“是邵文哥煮的。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轮到你煮餐饭你都煮不好!” 我不解道:“怎么会让邵文煮饭?” 许邵文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呵呵笑道:“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有些无聊,就想学做做饭……不好吃啊?不好吃我重新做过……” 苏木小孩子家。口快道:“什么啊,府里的厨师都跑了……” 邵文显然不想让我知道,忙叫道:“苏木,胡说些什么?” “怕什么,反正都这样了,能瞒到几时去?”苏木不服气地道:“哥哥,你知道么?现在府里地下人都跑光了,没有人愿意给我们干活了!” 难怪,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一说我才想起这几天给我送药送饭地不是苏木就是邵文,其他下人真的一个也不见了。原来都跑了? 可为什么跑了? “为什么,府上没工钱给他们么?” 许邵文吞吞吐吐地道:“不是……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他们就一个个偷偷地不见了……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紫京地下人紧缺,别人家的工钱出得高些吧。反正出去请人也很难请到,所以干脆我们就自己先顶一顶了。” “才不是请不到呢,分明是有人针对我们!“苏木哼了一声:“那个赶车的赵鱼说有人收买他,离开这里就他一笔钱,他不同意,结果就被打断一条腿,现在还在休养着呢。” 许邵文跺脚道:“你……哎!“ 原来如此。 其实我也知道,象我这样臭名昭著的人。一旦失势,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人敢接近。我回来紫京这么久,除了锦龙,铭烟和晨雪来看过我几次,其他平时总巴结我的人,根本就连人影也看不到。 但我想不到的是,还会有人用这种下作地手段来对付我。 不过我已经没什么心思去较量这些事了,只平静地道:“走了就走了吧。邵文不会做饭也不要紧,以后我们就到外面买着吃吧。“ 我府中还有些积蓄,吃外卖还不成问题。 “买?要是能买就好了。现在紫京所有的食肆都认得我们几个,不肯卖给我们,还说谁卖了谁家就要遭殃,让我们不要……不要,害他们。“苏木越说越气愤:”还有给你发药的大夫,如果不是子夜哥哥拿匕首对着他,他也不肯给你开药了! 见苏木全都说了出来。许邵文也不再掩饰。只叹息道:“唉,也好。这些事你迟早会知道地。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其实也没有什么,紫京待不下去了,我们去别处也可以的。“ 苏木赞同:“没错,我也不要留在这个讨厌的地方了,我们去别处吧,哥哥?“ 我沉吟着,看来,也许是时候该走了。 身为一个大奸臣,失去了君王的支撑,自然是墙倒众人推,看来我在这里的确呆不下去了。 其实我自己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武成南不再需要我,我已经失去了待在这里的意义。以其总是听到他的消息而伤心,真的还不如一走了之来得清静。 我沉吟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过些日子就走吧。“ 看来,我要亲自去跟武成南辞官了。 不过我之所以说过些日子再走,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把握面对武成南,我不知道再次见到他,我会怎么样。 但迟早总要面对的,希望到时候我可以控制好自己地情绪。 第四十七章 没想到我还没去找武成南,就有人先找上了门。 原来是御史台的人,说有人揭发我贪污受贿。 来的是玉书属下的一个中丞,他带着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也不跟我行礼,冷冰冰地,很不客气地对我道:“请兰大人到御史台一趟!” 当时我正在喝药,他冷不丁这一声喝,让我一下子就呛着了,我捂住胸口连连直咳,最后咳得胸部直发痛。 苏木见状怒道:“没看到我哥哥在吃药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一边咳嗽一边抬起手,制止了苏木,直到我停住了咳嗽,才淡淡道:“这是要提审我么? 御史中丞现在对我这人十分痛恨:“大人平时所做的事情自己应该很清楚,所谓善恶终有报,大人心里也明白吧!。” 我心里说不清是悲是怒,不由得仰头大笑了几声,果然个个都来落井下石,连玉书也不例外么? 我笑完,对中丞冷冷道:“请转告玉书大人,本官身体有恙,暂时去不了御史台。“ 按大酉例律,若无明确证据,凡疑犯有病在身的,可以暂缓些时日接受审讯。 这御史中丞却对我看了几眼,鄙视地道:“大人明明好端端的在这里,如何说有恙在身?莫非欺下官愚昧至此么?” 苏木气不过。叫道:“我哥哥看不见了!” 那中丞似乎仔细打量了我几眼。见我两眼呆滞确实没有焦点。看样子倒也信了。 我也冷笑道:“本官既然回来了。横竖也在这里。难道玉书大人就那么心急。几日也等不了么?” 我这番话说得那中丞不知如何回答。最后道:“好。下官这就回去据实禀报玉大人。至于最后他如何决定。却不是下官所能知道地了。” 没想到这位御史中他走后一日。林则士便奉命来替我检查病情。 因为御史台上奏到了武成南哪里。要求派出御医查看我是否在装病。于是武成南就派他来了。 当时苏木告诉我林则士来了的时候,我不由得一愣,然后心中不由得有点悲。 林则士,没想到齐州一别,我们就从并肩作战的同僚变成了太医和疑犯的身份了。 而且我回到紫京后,还听说了一件关于林则士的事情:那就是人们都说治疗瘟疫的药方是他研制出来的,朝廷因此还对他大加封赏,如今他已经是太医院地院长了,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呢? 不过我还是让苏木叫他进来了。 林则士一走进来。就急急道:“兰大人,听说你看不见了,是真的么?” 我让苏木给林则士倒了一杯茶:“没错。我的确看不见了。” 林则士似乎无限惋惜,他黯然道:“齐州一别,大人就失踪了,林某只是个太医,也无权过问太多,实不知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大人的病最后是怎么好的……“ 我淡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地,总算是过去了。“ 林则士听我这样说,一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是。总算回来,也是件好事。” 我转开话题:“林太医如今可好?” “还凑合吧。”他叹息了一声,语声之中颇为惭愧:“想起来,林某实在惭愧,控制瘟疫的药方……原本是你想出来的,可是……哎,不说也罢。林某只想说自己不是贪功的人,大人相信么?” 我点头:“自然,林太医是个好大夫。” 身为医者。他是个十分具有医者操守的人,我知道他绝非是贪功占我功劳的人。 我直到一定是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并不想我领了这样的功劳,所以想了什么办法让林则士受了我的功劳而已。关于这一点,我随便想想就能想得出。 但这句话从他口中亲自对我说出,还是让我心里舒服不少,这偌大个紫京,总算还有对我不落井下石地人。 林则士见我对他毫不怀疑,不由有些感动:“兰大人。下官不韵政事。不懂朝堂上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奸佞。罪恶滔天,但下官只知道,我所见到的兰大人,也是个真正地医者。” 我听了忍不住苦笑,摇摇头:“难得林太医这么看得起我,兰尹再次多谢了。不过你也不必为我担心,背负恶名也好,遭人唾弃也好,兰尹并不在乎,也不觉得冤枉。” 林则士大概也明白很多事情是他一个太医无能为力的,所以转了话题道:“既然如此,林某也不多说什么了。还请兰大人让我问你诊脉。” 我伸出手去,让林则士为我查看病情。 看完我的病情后,他又查看了我的药方,不由惊道:“这是什么人开的药方?” 我答道:“自然是大夫所开。” 他怒道:“这大夫太实在不象话!前面几剂药还算对症,但后面的就纯粹是吃不死人,但一点用都没有的废方子!“ 哦,是这样吗?我这些天因为心思不在病上,也就没有让他们念药方给我听,原来大夫竟然是这样开的药。 不过也不能怪他,我想他这样也是被人逼着的。 更何况就算他再对方,就我目前地心情来说,也很难有什么好转。 所以我无所谓地道:“林太医不必动怒,其实我的病本来也不是全靠药石可以医好的,所以他的方子好不好,并不紧要。“ 林则士劝我道:“大人,林某虽然不懂朝廷的事,但我却知道,一个人怎么都不能放弃自己。“ 我笑道:“谢谢林太医,我知道了。“ 没错,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武成南辞官了。这也算是放自己一马吧。 然后一切都将随着时间。慢慢的消逝。 没想到林则士这时却突然说了一句:“其实,我看王上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徒然听到武成南,心中一片苦涩:“是么?” “是真的。下官来之前,王上曾亲自召见过下官,要下官好好为大人医病。并要我随时向他汇报你的病情。” 心中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 武成南,他当然不至于对我落进下石。 他还不至于无情到那样子。 只是,这算是念旧情么? 不管怎样,得知他还关心我,我心里好受了很多。 就算不能在一起,就算不爱了,但毕竟爱过,也终究还是会有一份情谊地对么? 正当我心中百感交集之时。林则士又道:“而且下官还听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王上最近一段时间性情有些突变。经常在宫中暴躁发怒,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也许……”他说道这里,似乎在寻找适当的措辞:“也许……大人应该去宫中看看王上,开解开解他?” 我摇摇头,觉得这林则士也太老好人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种八卦的人呢? 而且他就不忌讳我和武成南的关系么?男风,可是让人很嫌恶地,他居然还让我去开解武成南? 他为何性情大变我怎么知道?难道会因为我么?就算因为我又怎样?他还不是照样有了丽妃么? 这些天。子夜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很少有时间回到府中,我很想让他送我去王宫,可我却得知他这几日连饭都没有在府中吃。 想想算了,我要辞官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等我辞好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所以这天一早,我就让许邵文给我赶车了。 他说自己预先练了一天,让我放心的做车好了。 苏木也吵着要跟去。说他一个人在家里特无聊了。想想也是,就带上了他。 许邵文倒是没有吹牛,他这个从小娇惯的公子哥,居然真地有模有样地驾起了马车。他一边赶车,一边嘴里还得意洋洋地吹起了口哨。 苏木看不惯他的得意样,不服气地打击他道:“不就是会驾车么?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过来和我过两招!” “那你来试试啊,光会武功,那是蛮夫。懂么?“ “你驾车难道不是蛮夫?“ “错!驾车。可是门高深地学问……“ 看着这两人掐来掐去,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心情因此也轻松了一点。 这一次进宫时遇到的情形倒有些古怪。我刚到宫门处,就有侍卫认出是我,态度十分热情地立刻就安排了一名宫人来搀扶着我走。 只不过那宫人来地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当我一边走一边问出这个疑问时,宫人忙道:“回大人,奴才已经奉命在这里等了几日,专门就是等大人你呢,所以才会这么快。“ “哦?“ 等我么?是武成南知道我眼睛看不到了,又估计我这些日子可能进宫,所以才这么安排的么? 无论如何,他终究不算太无情。 也许关于他选妃一事,在他一个君王的眼中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而我地赌气和擅自作为,才是对他最大的触犯? 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走了,那些是是非非,我已经不愿意再去想。 既然他另有女人已成事实,无论什么理由,这已经不重要了是吗? 很快我们就到了龙泉殿。 尽管我眼睛看不清楚了,但他那熟悉的身影我怎么也不会认错。 事先预习了很多遍,我以为自己不会太激动了,但我还是错了。 看到他的这一刻,我心中的起伏,几乎不能自己。 第四十八章 挽留 他却并没有看到我,他正在发怒。 我听到一些东西稀里哗啦摔在在地上粉碎的声音,听见他暴戾的怒声:“废物,全都是一班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很可怕的暴戾。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发怒的样子,从来没有从他身上找到暴戾两个字。 从来没有。 他是怎么了?林则士说他性情大变,原来是真的。 是朝堂的事太过让人烦躁么?还是有什么事情无法解决?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决计不会变成眼前这样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仍然还是替他忧心着。 身边的宫人提醒了几次,我才回过神来,对着上座遥遥跪了下去:“微臣兰尹,叩见我王。 武成南怒而摔东西的动作嘎然停止,过了片刻,他似乎从来没有发过怒般,平静无波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免礼,平身。 生疏而陌生地语调。 但比起刚才那暴戾地声音。已经好了一百倍。 我慢慢朝前走上前去。压抑住万千心流。再次跪下。两手支在地上正准备磕头。可是手上突然一痛。我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 武成南身形似乎晃了晃。终究还是没动。只是对周围怒道:“还呆在哪里坐什么?” 几名宫人急忙忙乱地过来替我查看。道:“啊。是碎瓷片扎到了手上。” 哦?一定是他刚才发怒摔碎地东西。我眼睛又不好。就这么倒霉地中招了。 不过只是一小块碎瓷片而已,我自己摸索着拔掉瓷片,然后把伤口放在嘴里吸了吸,很快就好了:“没事了。” 几个宫人赶紧地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好了。 我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磕了个头,将自己早已练习了很多遍的话尽量平静地说了出来:“王上。微臣此次前来是想求王上恩准一件事请。” “何事?” “微臣身体有恙,不能致力于朝政,还望王上开恩,准许微臣辞官还乡。“ 武成南并不回答我辞官的事,只问道:“听说你的眼睛看不到了,是真的么?” “是的。林太医已经替微臣看过,所以还请王上让臣回乡休养……“ 他打断我地话:“太医院的医疗条件比任何地方都要好,我看你还是先养好病再说吧。“ “谢王上关心,微臣还是想早早归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硬了:“兰卿还真是归心似箭。” 我装作听不出他语气的变化,仍然坚持:“请王上体恤微臣的苦衷,还望能批了下官…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听“咚!“地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惊得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说话。 一股暴戾之气迅速地弥漫,一时刻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惊。 但不知为何。这股暴戾之气很快又慢慢地消退了。 他这样,是因为生气么? 他沉默了半晌,等到暴戾之气完全消退后。这才开口道:“难道你就那么想走么?” 我简洁的应道:“是。”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走?本王没有问你的罪,你却……你反倒……”他说到后面,似乎有些气结。 “微臣不知何罪之有。” 我不是想故意和他抬杠,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哪条罪。 他冷哼了一声:“你欺瞒君上,擅自出走,违抗旨意,哪一条不是死罪?” 原来是这些罪名……没错,如果硬要把这些罪名加上我身上。似乎也可以找到理由,毕竟我当初的确是擅自去的齐州。 好吧,如果是这样,那我认罪:“微臣……知罪。谢王上不曾治微臣的罪,还请批准微臣回乡。” 既然不打算治我的罪,那么就放我远去吧。 “你!”我听到他手掌因太过紧握而发出地骨节咯咯声:“当真要走么?“ 我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决:“微臣去意已决。“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起来了。 我感觉得到他此刻非常恼怒。 其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生气,是因为不想我走么? 是想我还留在他身边么?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动了动。 但我立刻就喝止住了自己。就算他真的这么想,我也不应该动心,何况他未必就是这样想的。 也许有了其他地女人对一个君王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对我来说,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就算他对我还有余情,我也不可能再留下来了。 尽管我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有其他女人,但那时候我没有想过要如何面对。到真的发生的这一天。我知道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我无法跟另外一个女人。不,也许是多个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我心中一片悲哀:难道从一开始,我们的结局就注定如此么? 所以那时候我才毫不犹豫的不要孩子了么? 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要争取什么,所以我不给自己留余地 ……原来我一早都知道回是这个结局。只是自己不肯清晰地面对现实罢了。 我就那样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模糊的面容,静静的悲伤的,等着他地回答。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武成南终于开口道:“好,就依你!” 我弯下腰去,磕头谢恩:“谢王上。” 我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此刻我心里却如此难受? 难道我的心意还不够坚决么?难道我还希望他能留下我么? 就在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的时候,他突然又道:“但是,本王还有些话想问你。” 我心中难过。道:“何事?” 他此刻的声音似乎恢复了真正的平静:“本王一直觉得现有官员大都行事古板,思想陈腐,所以本王想招揽天下人才为我所用,可是却无从着手,不知兰卿有何见解?” 我愣了一下,本以为他要问私事。没想到他提的居然是这种问题。 虽然愣了一下,我还是很快回答道:“微臣认为最好地办法就是实行科举制度。” 就算我要走了,但我还是希望走之前可以帮到他。 “哦,愿闻其详。” 我仔细的将科举制度详尽说了一遍,最后道:“只要是大酉子民,无论平民布衣,还是小商贩,只要有本事的,一样可以做官。官员不再是士族地专权。这样一来,王上便可不拘一格选用天下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而这些通过科举考试的人,对王上会更加忠心;大酉地老百姓也会更加有归属感。因为他们不再是永远的底层阶级,他们也可以通过努力,实现出人头地的希望,王上此举将更得民心。 “只是,如此一来削弱了士族的特权,必定会引起士族的反对,如今朝廷之上皆士族,只怕这阻力……“ 武成南道:“有兰卿帮我,这些便不足为惧。对么?” 我有些错愕:“我?王上,你不是已经批准我辞官了么?” “没错。可是本王希望你能够最后帮我一次,可好?” 是了,我一向都是以奸臣的面目出现,这次如果碰到什么阻拦,那我便是最适合出面对付士族地人。 难怪他会要求我留下来。 我沉默良久,终于道:“好。但此事了结后,微臣还是要走地。” 我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果然,我还是无法拒绝他啊。 武成南的口气中终于透出一丝难得地欣悦:“一言为定。” “如此。微臣告退。” “等等。”他手上拿出一样东西:“这个,还是先交给你吧。” 我有些疑惑,因为我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请问这是?” “龙吟的信物。”我也不推辞,伸手接过去:“好。” 到时候遇到的阻力一定很多,需要用到地手段也不少,如果没有龙吟,我自身的力量又如何够?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视力太差,还是他的手动了一下,我明明对着那信物伸手过去的。没想到却不小心握在了他的手上。 很熟悉的感觉。但我的手却触电般弹开。 可是他一伸手,却抓住了我的手。 我犹如受惊的兔子。急忙缩手道:“王上……” 相比起我地惊慌失措,他似乎若无其事,用另一只手将龙吟信物放在我掌心:“收好了。” 然后,他就显得十分自然地放开了。 我心中却忍不住一阵纷乱。 我站起身告退的时候,甚至差点一个不稳绊倒在地。 如果是以往,他定会上前扶起我,但这次他只是唤道:“来人,扶兰大人出去。” 原来,刚才只是我自己误会了啊,他拉住我手的动作,纯粹只是想要把信物放到我手里,而没有其他的想法。 再说了,还奢望他有其他想法么? 我真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起来。 明明想好了不可能再在一起,但却处处希望他对我有什么特别。 在我退到殿门口的时候,武成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明天早朝的时候,本王要看到你。” “是,微臣遵命。” 我猜想他明天就准备说科举考试的事,到时候我自然是他的,当然应该前去。 我走出宫门地时候,苏木和邵文高兴的迎上来:“怎样,他同意了么?” 我点头:“同意是同意了,不过暂时还不行,我要再帮他做完一件事才能走。 许邵文没有再说什么,苏木却很不高兴地道:“怎么还要帮他做事?看来他还要利用你么? 利用……这个词让我很不舒服。 我是真心想帮他最后一次的,谈得上利用么? 我们之间,应该还不到利用的地步。 第四十九章 子夜的过往 这天晚上,仍然没有看到子夜回来吃饭。 夜里,又是大雨,可是我今晚却睡得十分踏实。回来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半夜的时候,我突然被惊醒了。 在夜雨的声音里,分明还夹杂着刺耳的刀剑打斗声。 偶尔有闪电划过,我可以模糊地看到映在窗格上忽明忽暗的光影,我知道那些一定是刀光剑影。 看起来外面的战斗很剧烈。 怎么办?我虽然再次接受了龙吟,但还没来得及调用。目前在外面对敌的,应该只有子夜一个人。苏木要是在,早就大喊大叫的了,没可能一言不发。更何况苏木的住房离我这里比较远,这么大的风雨,他一个小孩子家应该也不会听见这里的动静吧。 其实子夜的住处也离我很远,而且这几天都很少见他的人影,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那群敌手。 听这动静,外面的人手应该不少,一定是子夜一人被多人缠斗。 他的武功虽好,但对方身手听起来也不弱,加上敌众我寡,我担心他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对了,我还有毒药,许久不用,都差点忘了。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以前压在箱子底地毒药。还有一根毒针筒我手里握着这些东西。胆子立刻壮了很多。 不过我不能贸然投出去。万一误伤子夜。那么他一定会被这群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了一会。“吱呀“一声。毅然打开了房门。 我刚一开门。一把刀就明晃晃地朝我砍来。我感觉到了风声。一抬手对着来处就是一针。那人立刻倒了下去。 我大声叫道:“子夜!“ 我要确定他地位置所在。 子夜的声音从左侧不远处急急响起:”快回去!“ 我自然不听他的话。一抬手,一包毒药粉朝右侧几人扬去。 可惜我还是失算了。外面的风实在太大,我的毒药粉一撒出去就被吹散了,有些药粉散到雨里,更是完全没有了作用。 而敌人似乎很多,听动静起码有十来人。 我听到有人喊:“快。杀了他!” 于是立刻有两个人逼了上来,我急忙抬手又是两根毒针,这两个人马上倒了下来。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我的毒针只可以发出三根,贸然出去等于送死,不单帮不了子夜,还会拖累他。 想到此处,我果断退回房里,紧靠在门后,手里的毒药粉迅速抖出。只要有人跟进来,就必然中毒无疑。果然又有好几个人闯了进来,他们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往床上一阵猛砍。 我祈求毒药务必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发作。 可是他们都是练武之人,黑暗中视物的本事都不错,发现床上无人后,就四下张望,很快发现了我,立刻朝我这边奔来。 我急忙走出门后,想往外跑,可是看着外面缠斗地人影,一时真不知道是改跑出去还是该留在这里。 幸好眼前这几个人走了几步就不行了。一个个摇摇晃晃的,我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可是我顾得了前面,没顾上后面,一阵弯刀划破夜空的风声在脑后响起,我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明晃晃的刀当头砍下,子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快,我们走! 然后我的身子突然一个旋转,子夜就到了我地身后。我的身子随之一轻,两个人已经飞上了屋梁。 今晚的雨真是大。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了。 子夜抱着我在雨里狂奔。 雨水往眼里耳里直流,我简直睁不开眼睛来。 不过我知道我们安全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速度可以快过子夜,所以即便对方的人手很多,依然成功被我们甩掉了。可是子夜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当他带我奔入一间破庙后,人刚一着地,身子就跟着扑倒在了地上。 在闪电下,我依稀看到他的后背插着一把刀。 就是刚才那一个旋转,他已经替我挨了一刀么? 我用手在他后背仔细搜索着。那刀的位置虽然不算很险。但刀身却入得很深,我不敢贸然拔出。而是从他怀里摸出打火石,又用手在地上探索着,运气很好的找了些干草和木块来烧了。 我又从他身上拿出伤药准备好了,这才用力拔了刀出来,并迅速撒下伤药,用手按住伤口,不让更多地血冲出来,那样伤药也会被冲开的。 他闷哼了一声,口中却道:“我……没事。” 我回道:“我知道。” 包扎好伤口后,我们就这样守在火堆旁,等待黎明的到来。 子夜似乎太过疲倦,所以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明天,我一定要调用龙吟地人手,我不想身边的人再受伤。 而且,我在想这些杀手的来历。 他们来势汹汹,分明是决意要取我的性命。 可我回紫京这么久了,这些人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是因为我昨日去了王宫么如果是这样,我大概能明白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了。 大酉想我死的人不少,可在这个时候想用这种手法杀我的人却不算太多。 首先我可以排除师青青。因为她现在恐怕没有精神再来对付我了。我不过是个失宠了的男宠,而宫里的丽妃,还有那新选妃入宫地一批美人们,应该都让她接应不暇,怎会有时间来对付我? 再者,我猜想杀我的这人,他其实并不一定要我死,他最怕的是我留下来。所以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其实这个时候动手是十分冒险的,因为我已经见过了武成南。而且我们谈得似乎还不错。 孟棠曾说过朝堂有三股势力都想杀我。我知道地除了师青青就是明章,另外一方还不能确定。 如果是这还未确定的一方,一定不想在这个时候下手,因为那样很容易暴露自己,那么一直隐藏着的他们就很容易败露。 所以如果是藏在暗处的人,一定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下手。 我所能想到的人。最有可能地是明章一党。 只有他,才是最不怕败露地人。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个猜想,不一定是事实。 事实还有待我去证实。 外面的风雨似乎没有歇下来的意思, 我背靠在佛前的桌子脚,看着眼前模糊跳跃的火焰,默默的出神。 旁边的乱草动了几下,子夜睡过一觉后,已经醒了。他支撑着想要起来,我忙过去扶住他。 “怎么,还好么?”我问。 他背靠着身后的桌子。道:“没事,这点伤算什么。” 过了一会,他又道:“知道么?以前,也就是在那个时空,我也经常受伤地,这些已经习惯了。” “是么?” “想知道我以前地事么?”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地确想知道。” 这时他第一次主动说起以前地事:“其实,小时候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子夜。” 难怪,他说他没有姓,原来是真的。 他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说道:“在孤儿院里,小的孩子经常被大一些的孩子欺负,我那时候算是最小的,所以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被人扯头发,往我饭菜里吐口水……他们还经常让我象狗一样在地上爬,一边爬还要一边叫。叫得不象的话也要挨打。” 子夜,原来有个这样辛酸的童年。 不过他说这话地时候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我却知道,他只是不善于表露情绪而已。 子夜说到后来,语气似乎轻松起来,如果我的眼睛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到他脸上的一丝笑容:“后来有一个大些的孩子进来了,他看见我被人欺负,就帮我打他们。他一个人当然打不过那么多人。还被按倒在地上。连门牙也被打掉了一颗。但他不害怕,不认输。别人一放开他,他就用石头,用凳子,用一切可以用的东西和对方拼命,打得别人头破血流……他这样的狠劲叫人害怕。但我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后来,孤儿院地孩子都不敢惹他了,而他就成了我哥哥,他的名字叫:轩。” 我听到“轩”这个字,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但我决定不去多想。 子夜也没有给我插话的余地,他只是一直这样说着:“哥哥告诉我,做人就是要狠,那样别人才会怕你,才不敢再欺负你。所以我在他的教导下,终于敢于反抗,开始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只要谁敢惹我,我就用最恨的手段对付他,渐渐地,别人也开始怕我了。” 愿来如此……难怪他杀人的时候下手那么狠。原来这不过是因为自保而已。 “后来,有人把我们领了出去,他说自己是我们的一个亲戚,其实并不是,他只是看重了我们的狠劲。他让我们加入了一个地下集团,接受最残酷地训练。这个集团财力雄厚,但他们进行地都是地下交易。而我们这些人,就是他们需要的人手。” “我并不喜欢替别人卖命,但哥哥告诉我,他想出人头地,他要靠自己地力量夺取很多东西。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他,有时候进行一些暗杀,有时候保护集团里的大人物。” “总之,不管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是我想要在的地方,只要哥哥想要做的事,我就会全力他。” “终于,哥哥一步一步的,坐上了这个集团的第二把交椅。那天哥哥兴奋地告诉我,不久的将来,他一定可以坐上第一把交椅。我相信他,我更加努力的帮他,虽然我对那些并不感兴趣,但只要他喜欢就好了。” 说道这里,子夜语气开始变得黯然晦涩起来。 “可是……也许是他风头太劲的缘故,,让很多人感觉到了威胁,不断的有人开始暗杀他。但他并不放在眼里,他说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杀他。可是……” 说到这里,子夜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他说不下去了,他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我感觉到了他微微起伏,似乎在颤抖的身子, 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些痛。 那样一个冷酷的人,少言寡语的人,原来他拥有的只是一个苦难的童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却…… 子夜,子夜,你冷酷的外表下,究竟藏着多少伤心痛苦? 我伸出手去,摸索到了他的手,那是一只正紧握着拳头颤抖的手,我一点一点地打开他的拳头,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掌心,然后紧紧握着。 我想要给他力量,想告诉他还有我。 他回握了我的手,声音却仍然在颤抖:“最后我们遇到了杀手之家之称的叶家,我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却看着他倒下去……” 杀手之家……叶家……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难道,真的………不,我不要去想这件事。 如果真相还不能最后确定,哪怕还有一丝丝不能够被确定,我仍然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他也并不想知道的对么? 只是我心里却说不出来的愧疚难受。 子夜,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但我却极有可能……就是杀他哥哥的人。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的了话……也许,说这些没有意义,我应该做的是对他更好些。 子夜紧紧地回握着我的手,许久许久,直到他慢慢恢复平静。 我以后他说道这里就完了,我以为他说这些只是突然有了倾诉的**,可是我没想到他其实专门说给我听的。 当他完全平静下来后,他又说道:“为了不想再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在眼前倒下,我每日出去调查那些想置我们于死地的人,想要在他们还未下手前,将他们置于死地……可是我每晚看着你那么伤心,完全不顾及自己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显然很难过,很难过。 最后,他这样说:“答应我,不要放弃自己好么?” 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原来他每日连饭都不再家里吃,就是为了出去追查那些人。 他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还在担心我。 他说起这些从来不愿提起的不堪过往,只是为了让我不要放弃自己…… 我很想说:对不起,子夜,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不会再放弃自己。 可是我说不出口,我只能更加紧地握着他的手。 第五十章 断绝后路 第二天清晨,在大臣们等待着上朝的地方,突然响起了久违的,“叮当,叮当----”的清脆声响。 这样独特的声音,我想很多人都不会忘记。 大臣们的眼光都一致朝刚刚到达的马车看去。 车帘一掀,苏木搀扶着我下了马车。 没错,我的确如约前来了。 面对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我泰然处之。 反正我也看不清楚,管他们什么眼光呢?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我还会来上朝吧。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走过来和我打招呼。这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我一个人很悠然自在的站在哪里。 这时候,宫里走出来一名宫人,十分客气地上前来扶住了我:“王上交代,只要兰大人来到,便由奴才过来扶着你。” 我淡淡一笑道:“王上想得倒是很周到。“ 我想这时候大家地眼光一定很有趣吧。可惜我看不到。 他们一定在想。失宠地我。又开始重新受宠了么? 很快就上朝了。我站在群臣地中间。静静地听他们说地各种事情。 不过。我没有猜中地是。武成南并没有在这一天宣布要推行科举制度。 虽然以他一向沉稳地性子。不急于说这件事也很正常。但如果是这样。他要我来干什么? 要我来干巴巴地站着么?这一天我挺郁闷地上完了朝。只知道期间很多双眼睛都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地。 下朝后,我没有回去自己府邸,直接让马车驶到了明章府上。 我想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面对面谈谈了。 明章对于我的来访非常之意外,但他毕竟是丞相,性格再怎么刚直,肚子里也是能撑船的,所以一时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剧烈的反应来。 他只是冷冷道:“是你?“ 我点头:“是我。“ 他看起来不想多说话:“本官很忙,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请回吧。“ 我笑笑。道:“大人觉得,下官若无重要的事情,会来这里么?” 明章看了我一会才道:“请!” 我们两人到了一处厅中,他让手下的人全退下了,然后直截了当地道:“兰尹,本相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你有话就直接说。” 我微微一礼道:“多谢明相大人对下官的关心,昨晚居然派那么多人来问候下官。” 明章沉默。 看来我猜对了,昨晚那些杀手地确是他派去的。 我知道他这种人,是不会随便撒谎的。再说这件事反正也没有什么证据,如果是他做的,他一定不会否认。 我继续道:“其实,下官很想知道,明相大人在担心些什么呢?” “本相无须对你说谎,也自觉所作所为对得住天地良心!”此刻并无外人。他说话也毫不掩饰:“自从你让王上的负上恶名,我便已经容不下你了。尽管你目前已经失宠了,但本相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你一日还在王上面前,他心里的念想就一日不会断!上次你既然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就不应该再回来。你想要保住自己地命,就应该让自己应该远离王上,最好让他永远也找不到你!” “是么?”我笑道:“真是让明相大人费心了。不过大人可知,我本来是向王上辞官的?” “本相自然知道。可惜你最后却答应他要留下来。” 看来,他的确什么都清楚。 我又道:“既然大人什么都知道,那也一定知道我这次留下来的目的,对么?” 明章说到这里。稍微有些激动:“不错,我全知道。所以我更不能留你。什么科举制度,天下穷人都可以为官----这只会让朝廷动荡不安。因为全部士族都会反对,而目前所有的官员都是士族子弟!” 我笑道:“那么请问大人,如果排除其他士族不说,就单说不拘一格选拔人才这一项,大人是否觉得有问题呢?” “这自然是好事,可是做事也得顾及后果。” “既然大人认为这是好事,为何不王上?您是朝中重臣。只要你,便会有很多人跟着。” “你错了。就算是平日一贯依附我的人,这一次也不可能,因为这关乎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我知道是无法说服他的了,于是也不再尝试说服他:“好,就算大人不,可大人该知道王上正是年少气盛地时候,他听到这样好的方案,一定会执行的对不对?” 他冷哼了一声道:“……都是你献地好计!” “所以。就算我现在死了。王上也不会改变主意。如果这件事一旦失败,王上便会陷入危机之中。”我不紧不慢地道:“但如果有我在就不同了。如果成功,这件事就是王上的功德;如果失败,还有我这个替罪羊来承担恶名,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我无所谓再承担多些。而王上,也正是这个意思。” 我说到这里,已经感觉到了明章的松动:“所以大人,在这个时候,你不单不能再让人半夜问候我,就算有别人想要加害于我,你也应该尽力保护我才对。” 明章听了又冷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大约他也认为我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我知道,他已经被我说服了。 我虽然看不到明章的表情,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所以我哈哈笑了几声,站起来道:大人,下官言尽于此,告辞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能对付明章,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了。 他是一个忠臣,只要涉及武成南的声名。国家的安稳,他就不会乱来。 所以之前他要杀我,和以后他暂时不会杀我,都是因为这个相同的原因。 这么久一来,我心中第一次爽快了一回。 明章在我身后喝道:“慢着!” 我回过头,十分遗憾自己地眼睛看不清楚。不然我想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哦,大人还有事么?” 他似乎有些不甘,但又不得不道:“好,你可以留下来。” 我盈盈笑道:“谢大人,大人真是明智啊。” “但本相也有一个条件。要不然,就算后果严重,我也决计不会让你继续留在王上面前!”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条件,一礼道:“大人请说。” “那就是,你必须找一个……”他大概不知道怎么说那个词妥当。嗯了几声才道:”找一个自己的男宠。而且你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那样一来,本相就不用担心王上再对你动心了。“ 老头儿。做事还是是绝!要不是我看在他也是忠心为主的份上,真想整一整他。 这个条件,还真是变态。 但也绝对有效。 试问一个君王,怎可能与人共享一人? 这样一来,我和武成南的后路便统统被斩断了。 不过他既然提出来这个要求,一定是已经考虑好了,我知道自己没有拒绝地余地。 我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便道:“好,下官一定做到。“ 反正我和武成南已经不可能了。那么我找个表面上的男宠又如何呢? 如果这样就可以留下来好好的帮一帮武成南,我觉得很值得。 不过这件事一定会让武成南很恼怒。 就算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这毕竟也是没有面子的一件事。 但如果他真地恼怒起来,就让我接住吧。 毕竟是他先有丽妃,我才后有的男宠,这有何不可?再说我也不是他后宫里地妃子,从名分上来说,他不能干涉我的私事。 历代许多君王的男宠,也还有自己的妻子儿女呢。 我们都到这种地步了。我还怕他生气么? 只是这人选有点麻烦而已。 回到府邸的时候,我的门前停了几辆马车,上面满满的全是东西,而晨雪正指挥着一些人把这些东西往里面搬。 如果不是她地声音,我还真不知道是她来了。 苏木小孩子家最好奇了:“哎,晨雪姐姐,你搬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 晨雪今天地心情甚好:“我搬家啊。“ “搬家?“ “是啊,以后我就住这里了!“ 苏木道:“不是吧?你搬来可没好处哦,这里地下人都跑光了。没有人伺候你。“ 晨雪爽朗一笑:“没事。我府上地下人都带来了。” 苏木和邵文一听都高兴了:“那太好了,终于不用我们自己做饭了!” 几人说说笑笑。差点把我忘记了。 我叫道:“喂,苏木,快过来扶一下我!” 晨雪却先跑过来扶住我:“兰公子,我搬过来住,你不会不欢迎吧?” “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不欢迎你。只不过……” “好啦,欢迎就好了。”她显得很高兴地样子:“还有一件事,你也得答应我。” “什么事?” “我想认你做哥哥好么?你可千万不能不答应,我已经跟别人说过了你是我哥哥,要是你不答应,我就会被人骂成骗子的。” “啊?” 这小妮子,居然来先斩后奏这一套。不过算了,当哥哥正合我意,反正我一向都象喜欢妹妹那么喜欢她的,而且名分一定,也少了她以后对我的胡思乱想。 “你不是不同意吧?“ “同意同意。怎敢不同意啊,晨雪妹妹。“ “哥哥,那我以后改名叫兰雪了,怎么样?“ “嗯嗯,不错。那我得叫你兰妹妹。“ 邵文不甘心地插进话来:“兰妹妹,叫邵文哥哥!“ “去死吧你!“ “哎唷,哎唷,你个悍妇,居然这样对哥哥,以后嫁不出去了你!“ “哼,我嫁不出去?我还就告诉你,这次我可是等着别人来提亲呢。“ 我一听,也很替她高兴:“是么?是哪一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 “有没有福气,那还得看哥哥你同不同意啊。我跟他说了,要我嫁给他,必须得我哥哥同意。” “难怪这么急急地搬过来,原来想找个幌子拒绝人家?” “才不是呢。要是哥哥同意了,我就真的嫁给他。” “当真?” “当然当真啊,长兄为父嘛!” 话虽这样说,我可不敢乱点鸳鸯谱“那你自己喜欢他么?” “我?不知道啊。反正我听哥哥的,你说他可以嫁我就嫁,你要说他这人不行,我就不嫁!” 得,这不是把个烫手山芋摔给我了么? 不过她这么说,大概对这人也不反感,我到时候就替她好好把把关,给个参考意见,至于最后决定,还是得她自己做才行。 无论如何,她要是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也算了结了我一桩心事。 第五十一章 提亲 这一天府上难得的热闹高 晨雪和许邵文不停斗嘴,再加上子夜三个人,简直热闹坏了。我和子夜虽然虽然不象他们那样闹,但看着他们闹也是一种快乐。 晚餐十分丰富,是许久没有的丰富。 大家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过了。 看着这一切,我被感染的欢愉心情中又带着几分感慨。 大家难得高兴,疯了大半晚上才停歇,子夜也扶我回房了。 他身上虽然有伤,但在他看来我仍然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对象。 送送我也好,因为我还有话对他说。 他扶我坐在了床上:“好好休息,我走了。” “等等。”我拍拍床沿:“坐吧,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没有坐,就站在哪里:“什么事?” 原本觉得很容易地事。不过是作一场戏而已地事。这时候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个……嗯。有一件很要紧地事……” 吭吭唧唧了半天。我才想起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先了解一下他地情况。所以又问道:“那个……你有没有意中人?”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怎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 他沉默了一小会后回答:张口结舌。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句。 愕然加惊讶。还有点说不请到不明地感觉。 我懵了好半天才呐呐道:“是哪家的姑娘?” “她……以后再说吧。” 我很想坚持问下去,但我知道他的个性,如果他不愿意说的事,多问也是无用的:“那,好吧,没有什么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子夜退出去,“吱呀“一声带上了门。 我却坐在床沿呆呆发愣。 他有意中人了?他真的有意中人了?我怎么都没有发觉? 真不知道是怎样的姑娘。是谁家的挂娘? 那么他以后会和那姑娘一起,会离开我么? 想到这里,突然有点难过。 是的,我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成了习惯,要改正一种习惯是很难地。 就这样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唉,看来不能找子夜帮忙了,明天再问问许邵文吧,他应该是不介意的呢,只是演场戏而已。而且我知道他肯定是没有意中人的。 原本他就应该是第一合适对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脑袋里想到的第一个对象是子夜,而非许邵文。 第二日上朝,武成南依然没有说科举地事,我又郁闷地下朝了。 不过回到府上。倒有一件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我刚踏进家门,就有下人急急过来说有师幕阳师将军求见,而且他已经在前厅等了好一会了。 我心中好生奇怪:师幕阳。他来干什么?介于我们的身份,我们之间一直也没有什么来往,而且他的军队也不在紫京,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求见我呢? 我实在想不出来他找我所为何事。 我满脑子疑问地走进前厅,厅中一个高大的人影一看见我,就站起身来,十分客气地见礼道:“师慕阳见过兰大人。” “难道师将军到访,不甚荣幸。”难得他如此客气,我急忙回了礼。我和他们师家可是有不少过节啊。起码就师青青这一处,那梁子就结得很深了。 两人再次落座,我客气地道:“将军请喝茶。” 师慕阳谢了:“好茶。” 我笑道:“师将军来到,自然是要准备最好的茶。”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我觉得没必要跟他绕弯子,就凭以前和他不多的几次交道,我认为他应该是个爽快人才对,于是我直截了当地说:“只是不知师将军到我府上所为何事?” 他放下茶杯,言辞恳切地道:“师某此次前来。实是有事相求,还望兰大人成全。” 我心中惊疑,道:“不知何事?” 真是想不到这堂堂的师将军,师家如今的家主,师青青地堂弟,还有什么事情要求到我的头上来? 他站起来,退下几步,深深一礼道:“慕阳欲求大人义妹晨雪为妻,还望大人能够应允。” 什么?义妹。晨雪。为妻? 我诧异了好一会才想到晨雪昨天说的话,她说过她在我府上等着别人来求亲。没想到她说地竟然是师慕阳,真是想不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这小妮子,昨天问她她死都不说,还说要来的人如果诚心自然会来,不来的话那种胆小鬼不提也罢。 没想到昨天才说完这话,师慕阳今日就到了,而且他没有请人前来游说,还亲自来到求亲,可见态度实在诚挚。 我真的万万想不到来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师慕阳看我张口结舌,却半晌没有回话,大概以为我不答应,又道:“兰大人可是不放心将舍妹交与师某么?大人请放心,我对晨雪一片真心,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我连忙摇手:“不是不是……只是……” “大人有话只管说。” 因为此事实在太过突然,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师将军请先坐下,喝茶,喝茶。” 师慕阳却道:“慕阳诚心求婚,大人若不回答,慕阳不敢落座。” 我用手扶扶头,努力理清了头绪,这才道:“那,我想请问下师将军,你是真心喜欢晨雪么?” “自然。” “你娶她,可是作为正室夫人?” “自然。晨雪姑娘冰清玉洁,宛如天人。师某怎敢以妾礼相待,唐突佳人?” 我放下心来:“难得师将军如此青睐晨雪,那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我也无法决定此事。” 师慕阳道:“晨雪曾与师某说过,只要兰大人答应即可,不知道兰大人还有何难处?” 我笑道:“她虽然如此说,但我还是要问问她自己的意见才好。” “这……” “师将军切勿着急。我这就去问她,将军先稍做,喝茶,喝茶。” “如此,师某就在次等候佳音了。” 我让下人扶了我急吼吼去找晨雪,这小妮子却在花园里和苏木玩得不亦乐乎。 还真沉得住气啊,把师慕阳如此人物迷住了,居然还能这么轻松。 我大声叫道“晨雪晨雪,快过来。有话问你。” 她还舍不得过来,抗议了一声:“人家现在叫兰雪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我哭笑不得。道:“好好,兰雪妹子,你过来好么?” 她这才脚步轻快地过来了:“哥哥找我有事?“ 我打了她一下:“你个小妮子,真是好福气,居然把师将军给迷倒了,昨天还不跟我说,害得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她拉住我的手臂摇着,撒娇:“哥哥真是地,你见过多少大场面啊。还害怕他?” “哪里是害怕,只不过是太过惊讶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啊,原来你是质疑你妹妹的能力啊?师将军怎么了?我看也很一般嘛,要不然我早就答应他了。” “去去,师将军可是名门望族,是大将军,年少英雄,好生了得。走遍大酉,能找到几个这样的人?” “那哥哥是答应他了么?” “我这就是来问你的意见啊,他再好,也要你自己喜欢才好。” “哥哥觉得他好?” “废话,岂止一个好字!” “我说过了啊,哥哥觉得好,那我就觉得好。” “不行,一定要你自己喜欢。” “这样啊……那好吧,哥哥既然说得他这么好。你妹妹当然也喜欢了。” 我心中高兴之极:“若真是喜欢。那简直太好了,哥哥在这里恭喜妹妹得寻佳婿!” “哥哥。你既答应了师慕阳,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就只管尽管跟他提要求,另外多多地要些彩礼才是,可千万不要跟他客气!” “哎,你这样可不行啊,他日后可是你的夫婿,你就不为他省着点?” “不管!总之要得少了可有损你妹妹我地脸面啊,难道我就不值得多送些彩礼么?” “好吧,你个虚荣的家伙!”我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去玩你的吧,我这就回复你地如意郎君去了。“ 晨雪扮了个鬼脸就跑了:“记得一定要多多的要彩礼,知道么?“ 我喜滋滋地往前厅去,心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现实的,真是想不到晨雪能找到如此好地归宿。 对于师慕阳,我是百分之两百的满意。他一向声名很好,是个有才有德的人。 晨雪虽是清倌,但到底还是青楼出身,如果能做得师慕阳的夫人,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我地脚刚一迈进厅里,师慕阳就起身迎了出来:“大人可是见着了晨雪?“ “见着了、“ “啊,这……她如何说?“ 我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反问道:“师将军,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但说无妨。” “晨雪是青楼出身,我又是恶名在外,师将军当真不顾忌世人地眼光么?” 师慕阳听到这里,又一礼,郑重道:“大人此言差矣。晨雪出身青楼,却非她所愿,又何罪之有?一个人的明洁只在于一心,其他地都是世俗虚名而已。” 这番话听得我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他接着又道:“至于兰大人的恶名,师某并不详尽知悉,我只知道大人为了师家的名声,又添多了一项恶名。只此一件,已让慕阳无比感激。更何况若不是大人早年替晨雪赎身,收为义妹,师某今日又如何能够求得晨雪为妻?再说就算兰大人是奸臣贼子又如何?我只是要娶晨雪为妻,至于她是谁地妹妹,又有什么要紧?” 我第一次听见这种言论,十分欣赏,忍不住拍案道:“好,好!师将军果然好生让人钦佩,我这个妹妹,就放心的许给你了!” 师慕阳刚才还沉着地侃侃而谈,此刻听到我答应将晨雪嫁给她,也免不了十分激动:“多谢大人!” 我也有些激动。 晨雪能够得遇师慕阳这样的良人,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我真的替她高兴。 我一直担心她的归宿,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福气。 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 第五十二章 冒充的男宠 师慕阳辞去后好一会,我内心也无法平息激动。 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走霉运,没想到突然就出来这么一件大好事,大概老天爷觉得我也是时候该转转运了? 正心情大好时,许邵文过来了。 “啊,我们的兰大人今天心情不错嘛。” “邵文?正有事要找你呢,快坐。” 呵呵,说我运气要开始好转了,还真的是。 昨晚和子夜谈完话后就想找许邵文谈谈,这不我刚一得空他自己就来了。 “找我?什么事?” 我咳了一声:“先问下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他夸张地道:“干嘛问这个,是不是你喜欢上我了,所以吃醋了?” 我打了他一下:“正经点,我是很严肃地问你呢。” “真地?” “当然。快回答我!“ 他仍然嘻嘻哈哈道:“我有没有喜欢地姑娘。你最清楚了。我整天都在这里。哪里有机会结识什么姑娘?” 我放下心来。也打趣道:“那改天让你出去多结识几个。” “算了吧。女人好烦。我才懒得认识。” 我瞪起没有焦点地眼睛:“敢说女人好烦?找死么你?” “你又不是女人,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我立刻想起我现在是“男人”,忙打了个哈哈:“我是替你担心啊,府上现在就有一个很凶悍的美女,小心她收拾你!” “你说晨雪?她呀,不过是纸老虎罢了。”许邵文不置可否,只问道:“你刚才说找我有事?” “嗯,哪个……你坐近些我告诉你。” 他凑上前来,几乎都要靠到我脸上来了,我推了他一下:“得,小心我喷你一脸口水。” “不怕不怕。你的口水都是香的。“ “可是你的很臭啊。“ “……好难伺候的主。”他调整到一个适当的距离:“这样差不多了吧,快说吧。” 我往门口张望了一下,看下人的身影都很远,我这才极小声地道:“邵文,我想让你……冒充一下我的男宠,这事是有点有损名声。不过我也只能找你了。“ 为了怕被人听去,我把冒充两个字说得很低。 他原地石化了好一会,才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说真的?” “嗯。” “那你和王上……” “这事你别管。” “这事实在太突然了,太突然了……虽然我……但是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会真地……” 我看他似乎很犹豫,有点失望:“喂,不是吧,我可没有时间等,你要是考虑,我就去找别人好了。” 他似乎有些激动。一下子跳起来了:“你难道就这样猴急么?稍微考虑一下你就要另找别人,你当我是什么人?” “人家正急呢,谁让你还唧唧歪歪不肯表态?”我白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干脆点,到底愿不愿意?“ “算你狠!”他咬牙道:“好吧,我就答应你!” “又不是让你去死,干嘛说得这么悲壮?” “这可不是件小事!”他想了一会,突然压低声音道:“不过我想跟你说,我不喜欢在下面的。” 我听了有点发懵:“什么下面?什么意思?“ 他跺了跺脚,豁出去一般道:“别装傻,我说在床上的时候!” 什么?床上的时候? 这会轮到我石化了。 我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说的是冒充一下。不用假戏真做的。” 他顿时也石化地看着我。 尽管我看不清他地表情,但我感觉得道他似乎在磨牙齿。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不用假戏真作啊,作作样子就可以了。” 他又磨了半天牙齿,最后从牙缝里吐出来三个字:“……知道了。” 真是尴尬,不知道他什么脑子,不过是冒充冒充而已,当然不用上床了,居然还跟我说上面下面的事。 莫非我刚才说冒充两个字说得太低他没听清楚? 如果是那样,莫非他真的愿意作我真正的男宠? 真是一头黑线啊! 好在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好吧。说说怎么冒充?” “就是作作样子,故意让人看到,让人家传出去这样。” “那我好吃亏啊,以后哪里还会有姑娘要我?” “得了吧你,你当初到我这里来,好多人不是都以为你是我男宠吗?现在不过是公开化一点,区别也不算很大吧?” 他哼了一声:“区别可大了去。” 我笑打着他:“那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好歹养了你几年,你到关键时刻就都不帮帮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啊!赶明儿把你买到窑子里去!“ “得。我还是把自个卖给你的好。” “知道我对你的好了吧?知道了就乖乖听话。” “那是那是。怎敢不听。”他想了想:“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作。”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不过以后再告诉你好么?”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今晚就要我屋里去过夜,知道么?” “不是说……作作样子么?怎么又要…我作势又要打他:“你个色脑子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同一间房睡就是作样子,你睡地上,我睡床!” 他呵呵笑着躲避,不过又故意让我打着一两下:“那我半夜冷了爬你床上怎么办?“ “敢来我就废了你!“ “真狠毒啊,我看我还是提前把自己捆绑起来比较好,免得到时候不小心乱动。“ “明白最好!” 他似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么,对苏木他们,也要隐瞒么?” “自然了,要不然很容易穿帮。” “好狠毒的人啊。实惠没得到,尽担恶名……要是有人劈了我,那我就冤枉了。” “谁敢劈你?“ “呵呵,你说呢?“ “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这人也挺迟钝地。“ “说什么啊你?” “没事没事,你不知道最好。呵呵。” “懒得理你,记得待会就要开始进入角色了,知道么?” “遵命,兰大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许邵文坐在我的身边,非常敬业地进入了角色,帮我夹菜,倒水,递手帕。真是无微不至,极其周到。 这也就罢了,他还时不时柔情款款地握握我地手。把这个晚餐的气氛弄得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依我看,他要是在我以前哪个时代,准能成为大明星,你看这演技是多么的纯熟,真是天生的演员,无师自通啊。 在这种气氛中,苏木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邵文哥哥,你们两个怎么了。看起来好怪哦!” 许邵文道:“小孩子家知道个什么,一边去!” 一旁的晨雪道:“呵呵,是有人在假殷勤呢。苏木,你别理他,他就是喜欢作这种样子来气人,不要上了他地当!“ 许邵文哼了一声:“假不假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倒是子夜一直没说话。 不过大家也习惯了他不说话的样子。 吃完饭,大家又商议了一下晨雪和师慕阳的婚事,气氛这才算活跃起来了。 晨雪郑重宣布道:“以后我叫兰雪了。大家可别叫错了。” 我想想也对,她毕竟出身青楼,改个名字也是好地。更何况她是我义妹,跟我姓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跟晨雪,不兰雪,说:“师慕阳想早点完婚,你地意思呢?“ 她看着我:“兰雪全听哥哥的安排。” 既然这样,我就决定道:“好吧,那就一月之后吧。 “不是吧?这么急?“刚才还说听我的呢。这不。就抗议了?“ “不是……好吧,兰雪听哥哥的。” “乖。听哥哥的没错。” 其实不急不行啊,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在紫京待多久,早早完婚也就早早了结我一桩心事。 苏木是最高兴的人:“好啊好啊,姐姐要嫁人了,我们要办喜事了,太好了!” 他兴奋是因为他从小在山里长大,也不知道办喜事是什么滋味。 其实在座的几人,除了许邵文外,大概也都是第一次办喜事吧? 大家又热烈地讨论了一个时辰,这才各自准备去休息了。 这次没有等到子夜伸手,许邵文已经提前扶起了我。 我虽然看不到子夜地表情,但还是对他说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吧,有邵文陪我就可以了。” 子夜照旧没有说什么。 临睡前我好好地泡了一个热水澡,难得心情好,就泡得久了些。 等我穿好衣服出去,府中都已经十分安静了。 许邵文在门口等我:“好香啊,跟个姑娘似的。” “你才是姑娘呢。” 他扶着我进了卧室,然后“吱呀“一声关上了门,对门外地下人道:”今晚有我照顾兰大人,你们就下去吧。下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去了。毕竟他们都是兰雪带来的,对我府上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 不过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让下人们知道许邵文在我这里留宿地事。 关好了门,我就到柜子里摸了一床被子出来扔给许邵文:“你把这个在地上铺好!” 他接过去道:“真惨啊,居然要我睡地上!“ 我揭开被子上床:“再唆,小心一床被子都不给你,冷死你!“ 可是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嘴里可怜兮兮地道:“地上真的很冷,要不我们都睡床上,各盖一床被子好不好?” 我也知道地上是比较冷,就是垫多几床被子也没用,会越睡越冷的。 我犹豫了半天:“好吧,那你上来吧。不过告诉你,不准乱动,知道么?” 他乐颠颠地跑上来:“绝对不乱动,你真是太好了!” 第五十三章 子夜的意中人 “睡那头去!”我扔给他一个枕头。 许邵文乖乖地睡到了另一头,但口里却不闲着:“睡不着,说说话好么?” “想说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道:“其实……我很奇怪你怎么不去找子夜?” “他呀,说自己有喜欢的姑娘了。我要是再找他,哪位姑娘会怎么想?影响了他的终身大事可不好。”说到这里,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许邵文取笑道:“喂,你好象有点酸溜溜的啊。” “胡说,信不信我一脚踢你下去?” “那我问你,他真的有了喜欢的姑娘,以后肯定要跟她一起过,就不能再象以前那样陪着你,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舒服?不许说虚伪的假话!” “哎……好像是有一点,不过大概是不习惯的问题吧,到时候慢慢习惯了他不在就好了。” “是么?” “当然了,要不还能怎样?” 他莫名地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是这样。” 我心里有点烦躁:“睡觉睡觉。累了。不说了。” 一早醒来却不见了许邵文。 这家伙。起来这么早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起晚点。好让下人们都知道地吗? 一直到吃早饭地时候也没有见到许邵文。下人们说他和子夜大清早就出去了。 真不懂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出去了也不说一声。 下午的时候,我正和兰雪,苏木三人说话,这两个人终于姗姗来迟了。 不,应该说是三个人。 多出来的哪个人是位姑娘,长得什么样子我是看不清,但看得出她身影窈窕,风姿绰约。一定是位美女了。 她对我盈盈一礼,语声甚是柔美:“小女子柳叶见过兰大人。” 我有些疑惑:“柳叶?” 许邵文笑着同我介绍:“这位柳叶姑娘就是子夜的意中人。 那一刻我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是么?“ “是的。” 苏木听见,大声嚷嚷道:“哇,子夜哥哥真是好眼光,这位柳姐姐生得好美。” 兰雪也站起身来拉住那姑娘。亲热地道:“瞧子夜保密得,这天仙一般的好姑娘,居然都不早点带来让我们看看。” 柳叶娇羞道:“这位是晨雪姐姐和苏木小弟弟吧,我经常听子夜公子说起你们。” 兰雪笑道:“兰大人是我义兄,我现在已经随他姓了,叫兰雪。” “是,兰雪姐姐。” “柳妹妹,你今年多大了,看起来很小呢。” “我十六了。” “哦。那是得叫我姐姐。” 苏木也挤上前去:“柳姐姐,子夜哥哥平日是怎么说我的?” “他呀,说你最听话了。” “真的?子夜哥哥真好!” 所以人的心情似乎都是高兴的。唯有我除了觉得太过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外,心里头没有一点高兴地劲儿。一瞬间,似乎我突然被隔出了他们的世界。 我呆了好一会,才道:“坐,快请坐了。” “谢大人。”那柳叶便随着兰雪在一边坐下了,子夜还站在原地没动,许邵文推了他一下,他才过去在柳叶身边坐下了。 虽然许邵文已经说了柳叶和子夜的关系。但我还是执意要听到子夜自己的亲口回答,我朝他的方向看去:“子夜,这位柳叶姑娘就是你前两日说过的哪位姑娘么?“ 子夜地语声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情绪的:“是。“ 他,他亲口承认了,那一定是真的了。 我心里头有点莫名的失落难过,但又不想显得失礼,随口问道:“子夜,你是怎么认识的这位柳叶姑娘?” 子夜还没有出声,倒是那柳叶又柔柔道:“回大人。是这样的:小女子当初孤身一人来到紫京投亲,可是盘缠用完了,亲人却没找到,我一个小小弱女子,眼看就要流落街头……“ 说到这里,柳叶似乎被触动了心事,有些伤情,抬起手擦拭了一下眼角:“那日我又冻又饿,还遭到两个地痞的调戏……那时候幸好遇上了子夜公子。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只怕我此刻已经……子夜公子后来就将我安顿好,还经常去看我。所以……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原来如此。看来英雄救美人,这样的故事在什么年代都是同样流行地。 难怪子夜经常都不在府中,我原以为他都为我的事情奔波去了,原来是去看这位柳叶姑娘,跟她甜甜蜜蜜,花前月下去了。 兰雪听了这番话,却颇有同感地道:“柳妹妹说得我心好酸,当初要不是哥哥,我也不知道如今会怎么样呢。“ 我咧嘴无意义地笑了笑,心里却打翻了五味瓶。 看来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子夜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我?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可是他却瞒了我这么久。 而且他现在把她带过来是干什么?莫非是准备娶亲了么? 果然,许邵文在一旁道:“这次难得晨雪,哦不,兰雪要出嫁了,子夜就想着不如两桩喜事一起办,家里嫁一人,娶一人,正好!” 晨雪和苏木问道:“真地么,那真是太好了!“我也胡乱地顺口附声道:“好,那真是太好了。” 许邵文又道:“子夜原本还担心你不答应,看来你也他娶亲是么?” 我愣了愣,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反对他娶亲的理由:“啊,当然,当然。” “那我们干脆讨论一下子夜娶亲的具体事务好么?” 又顺口胡乱应了一声后,马上又反悔了,我作势扶着头:“不,还是改日吧,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我是心里不舒服。觉得子夜一下子跟我疏远了,没有心思谈这事。 子夜腾地站起身来:“我扶你下去休息。” 我本想说好,但转念一想这样实在失礼,忙道:“不,不用了。” 许邵文道:“就是,你还是陪陪柳叶姑娘吧。这种事以后就让我来做好了。” 那柳叶姑娘站起身来,有些不安地道:“原来大人身体不舒服么?柳叶不敢惊扰了大人,还是改日再叙吧。” 我忙道:“不是的,我不用休息。只是觉得关于子夜婚礼的事,还是请个有经验的人来帮比较好,我们大家都不懂,谈也是白谈。” “说的也是。”许邵文道:“不过你现在就是这个家的家长,子夜娶亲的事总要你作主才好。” 我点头:“自然地。柳叶姑娘,请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回大人。没有了,只有柳叶一人。” “哦,那这样说来。倒是简单了,也不用什么三媒六礼,只消柳叶自己同意就可以了。” 那柳叶羞答答道:“小女子自然是……愿意地。”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柳叶羞涩的样子很是反感,觉得她很作做,愿意就愿意,还用得着这么忸怩么? 算了,古代女子应该大都如此吧。 这时有下人过来添茶,那柳叶端起茶杯送到子夜嘴边。又是关心又是娇羞地道:“公子喝茶。” 子夜居然也没有推辞,低下头喝了。 喝完,那柳叶又拿出一条手帕轻轻替子夜抹了抹脸:“看你,茶水都沾到下巴上了。” 这两人也真是,这里可是古代啊,他们还未成亲呢,再怎么的也该收敛些,不要在人前表示这等恩爱啊。 可现场有这种想法的似乎只有我一个。 兰雪还笑着打趣道:“柳妹妹可真是温柔体贴,子夜娶了你。可是他的福气。” 我实在是看不顺眼他们这样的亲昵举动,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却仍然觉得很刺目。 可是我不能发作。 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地情绪有些不对。 子夜也老大不小了,他有了喜欢的姑娘,他要娶亲那不是件大好事么?我有什么道理会觉得不喜欢呢? 莫非是因为我今天真地不太舒服的缘故么? 这时候许邵文又道:“柳叶姑娘反正都是快进门的人了,不如干脆现在去各处看看,以后也好熟悉些?” 柳叶明显很赞同:“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多谢许公子。” 晨雪和苏木站起来道:“好啊,我们带你去。” 许邵文却笑呵呵对我道:“你是家主。这回可得亲自带柳叶姑娘在府中熟悉一下。” 我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临出门的时候。柳叶姑娘就在我前面“哎唷”一声,被门槛绊倒了。 子夜急忙扶起她:“没事吧?” “没事。只有一点点痛。”柳叶这样说,子夜就一直也没有放开手了,两个人连在一起的身影在我面前晃悠得让人生厌。 没精打采地在府中到处走走看看,那柳叶显得很高兴,柔声细语地不停问这问那。 我觉得再没有那天比现在更漫长了,真是煎熬啊。 末了终于煎熬完了,大家还要留柳叶吃晚饭,说实话我心里是一点也不想留她的,可大家都这么说我也只好附和。没想到子夜说:“不用了,她是南方人,吃不惯紫京的饭食。” 兰雪问:“那她平日吃饭怎么办呢?” 柳叶幸福地微笑:“他专门帮我请了一位南方厨子。” 还真是无微不至啊。 大家又说了些话,柳叶终于告辞了,子夜亲自送她回去了。 第五十四章 雨夜的不堪 这一夜我心情有些烦躁,睡在床上辗转反复,连许邵文没有跟着来房里的事也没注意到。 朦朦胧胧中,看见周围好多人,个个都笑容满面,然后听到喜庆的乐声响起,一对穿着大红喜袍的新人朝我走过来,我看见其中一个正是子夜。 子夜笑得很开心,新娘的脸却在大红头巾下看不清楚。 他们站在我前面,手里挽着花球。周围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你是主婚人,吉时到了,还不让他们拜堂?”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主婚人,但别人既然这么说那应该就是了,所以我就磕磕巴巴地喊道:“那个,那个,吉时到,新郎新娘准备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 子夜和新娘对我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他们还是对着我拜下去。 “夫妻对拜----” 这两人才终于转过身去,互相拜了。 “入洞房----“ 周围地人都喜笑颜开:“好啊好啊。快点入洞房。“ 子夜和新娘幸福地朝大门走过去了。 我忙叫道:“错了错了。是入洞房。不是往外面走。“ 子夜回头看着我:“没错啊。我以后又不在这里住了。洞房当然也不在这里。“ “啊。你不在这里住了。那你去哪里?“ “随便去。“ “那,那你还回不回来了? “当然不回来了。”那新娘突然自己揭了红盖头,我这才看清楚她是柳叶,她娇娇柔柔地挽着子夜的臂弯:“夫君,你不是说要带我走么?” 子夜深情地看着她:“当然,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的权力斗争不属于我们,我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这段说辞好熟悉,明明是子夜曾经跟我说过的,为什么他现在却跟别人说? 心里突然有些痛。 眼看两人亲亲密密走出去了,眼看那背影就要消失,我再也忍不住。追出去大叫了一声:“站住!“ 柳叶嫌恶地道“你还有什么事么?婚礼的红包都归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我不理她,只是看着子夜:“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为什么要走?” 柳叶道:“我是他妻子,是他最亲的人,他不能离开的人只有我。” 我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他们两人再也不看我一眼,越走越远。最后终于消失在我地眼前。 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直到我哭醒。我仍然听到自己清晰的哭声。 原来,我做梦了。 虽然是梦,但哪种伤心的感觉却如此真实。 子夜,他真的会走么? 一夜没睡好,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熊猫。 可是这天柳叶居然又来了。 她说左右无事,所以过来看看我们。 其实她哪里是看我们,分明就是看子夜一个人,她从一走进来就一直腻在子夜的身边,不时俯过头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声。然后发出那种让我很讨厌的娇笑声。 可是别人似乎都很喜欢她,大概是我对她有偏见吧。 我知道,从直觉里,我是不喜欢她地。 不过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不单失礼,还会让人觉得我蛮不讲理。 所以我一直强自忍耐着,只巴望她快快走了的好。而她却偏生不走,直到最后留着留着老天就下了雨,她就更加走不成了。 当晚她就留宿在了府中。 房间是许邵文安排的。居然就安排在子夜房间的隔壁。 他这是想要方便他们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对子夜和柳叶的事那么热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我们一起回房后,我对许邵文没有好气地道:“以后你就睡地上!” 他很委屈:“不是吧?明明说好了的……” 我简单粗暴地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么?” “你是老大,怎么样都行。”他苦笑了一声,拿起被子铺在地上睡了,嘴里却小声道:“不讲信用!” “你说什么呢你?” “没有没有。” “那就少废话,快睡觉!” 许邵文躺下来还长叹短嘘地:“哎。命苦啊。人家子夜现在是暖香温玉抱在怀,我就天寒地冻打地铺。真是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啊。“ “胡说什么,人家还没有成亲呢,怎么会在一起?“ 许邵文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啊,今天安排房间的时候,故意叫下人不给柳叶留被子,今晚这么冷,子夜不心疼才怪,肯定得睡一起了。“ 我为之气结:“你这人,真是太下流了!” “怎么是下流?”他不服气地道:“我是看子夜老是冷冰冰地,又不爱说话,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一个人没人疼没人爱的多可怜啊?所以这才故意给他制造机会,好快点有个女人心疼他,这是为他好!” “别把他说得那么可怜,他怎么就没人疼没人爱了?” “有吗?在哪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你了,难道你说地那个人是自己?“ “胡说!“ “那不就结了?他这不就是没人疼没人爱么?” “少废话,你今天怎么这样唆,快睡,明天我还要早朝!” 许邵文这回倒乖乖睡了,不多时,他的鼻鼾声已经轻轻响起,而我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心情烦躁得不行,最后我终于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我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绕开许邵文,一个人摸索着推门出去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自然不敢往雨里去,只顺着走廊一路慢慢地往前走着。 有雨不时飘了些到走廊上,一点点溅在脸上凉凉地,心里头的烦躁稍微好了些。 我静下来问自己:我到底在烦躁什么呢? 是因为子夜吗? 是因为想到他已经有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想到他很有可能离开我对么? 我一直讨厌柳叶,也是因为这样是么? 莫非,我是嫉妒了么? 不,不应该有嫉妒的啊。 我们只是……只是什么呢? 亲人?朋友?都似乎不能够说明我们的关系。 那么,难道是………男女之情?不,我想应该不是地。 从以前到现在,我心里都十分明确的知道,我爱的是武成南,无论他怎么负我。我心里头那个人仍然是他。 而我和子夜之间的感情,似乎有些说不请道不明。其中包含了很多很多,却又让人一时无法言说。 所以越想越不明白。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 旁边房里突然传出一个女子娇娇柔柔地笑声,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子夜地房外。 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 听着柳叶无限娇羞的笑声,我原本就理不清楚地心里,更加一阵纷乱。 我想快点走开,可是脚步却移不开。 我听见柳叶在说:“我们成亲之后,还住这里么?” 子夜大概是个木头,连谈情说爱的语调也没有什么变化:“依你就好。” “真的么?你真是太好了。”柳叶开心地道:“要是依着我,那我们以后离开紫京好不好?我想回南方老家去住。” 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子夜子夜。就算成亲了,就一定要离开我么?不,你应该还是会留下来的对吧?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都在一起,突然要离开,你应该也舍不得吧? 可是我听到子夜毫不犹豫地道:“好。那一刻,我如同石雕一样僵在原地,再也听进去任何声音了。 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走,他真的要走。 和昨晚梦中的感觉一样。很伤心,很伤心。 那个永远默默站在我身边地人,那双时刻会伸过来扶住我的手,在我危急时刻总是会出现地人,那个和我一起经历多少生死风雨的人,就将没有了。 外面的风雨突然大了起来,一阵阵雨飘在我地身上,我却没有什么知觉,只是呆呆地站在哪里。 武成南有了丽妃。子夜有了柳叶。兰雪有了师慕阳,以后邵文和苏木也都会有自己最亲密的人。也都会一个个离我而去的对么?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自己。 雨水打在脸上,原本是冷地,可是我却感觉到有眼角有热热地液体淌下。 里面的人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旁边地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我一惊,回过神来,不由得一阵慌张,匆匆忙忙地拔腿就走。 是的,我必须走,大晚上地,又是雨天,我一个人站在子夜的房外流泪,这是一种见不得人的场景。 我就象一个小偷一样,慌张失措。 我一时弄错了方向,竟然几步冲进了雨里。 这里不是走廊,地上有什么东西将我狠狠地绊倒了,我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在地上。 此时此刻,世界上最尴尬最不堪的人就是我。 我在倾盆的大雨里,在湿漉漉的地上摸索着,想让自己快点站起来,想尽快为自己找一个可以见得人的借口。 可是来不及了,一双熟悉的手伸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子夜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地痛心:“兰尹……” 如果在平时,我是多么需要这双手,可是此刻我是多么不愿意看到这双手。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不堪的样子。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在不争气的流泪,不想让他知道我在伤 我不想让他看到,可偏偏却被他逮到个正着。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提醒我:不,他看不到的,这是雨里,就算流泪他也看不见的。 想到这里,我终于有勇气在大雨里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啊,雨真大。” 第五十五章 另一种感情 子夜却没有被我的笑容感染到,他抓住我的手在颤抖,他的语声也很低:“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雨声很大,几乎要将他的声音淹没。 我说:“什么?” 他喃喃道:“我不会走,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 他不象是说给我听的,更象是说给他自己听。 但这一句我却听清楚了,只是一时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明明是真实的人,真实的话,可是比梦境更让人不敢相信。 他没有等我的反应和回答,也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余地,他近乎粗野地将我抱在怀里,然后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下来。 他抱得那样紧,吻得那样深,似乎这一刻他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来不及考虑这样的动作发生在我们之间是否妥当,我只知道,原来我也是喜欢的。 我不知道,不是爱人的人为什么也能接吻,我只知道这个动作表示着无限的亲近,所以我很喜欢。 我不知道什么爱不爱,我只知道自己不想离开这个人。 人地感情有时候很复杂。有时候很简单。我不愿意再去想。我只想顺应自己地本能。 原本觉得冷冷地雨也感觉不到了。我已经得到了最大地温暖。 只要他还在身边。就算冰山火海。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让我难受。他会保护我。照顾我。用尽所有力气爱护我。 他一直都是那样对我地。所以我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子夜这才反应过来。终于放开了我被大肆掠夺蹂躏地唇。嘴里骂了一句:“该死地。”然后一把横抱起我。往走廊上去了。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抱我了。这样地感觉真地很好。很好。 原先的那个子夜,他真的回来了。 心头柔柔的,软软的,也暖暖地。 我看不见他把我抱去什么地方。我只感觉了他在飞奔,然后听到他急急吩咐下人去烧水的声音,然后他又拿了干的衣服,让我自己在屏风内换上。 过一会,他就在外面不放心地问:“换好了么?” “嗯。” 他走进来,用干捕仔细地擦拭我头上脸上的雨水。 他的动作那样仔细,那样温柔。这样的动作突然让我有些恍惚,恍惚间是武成南站在面前,用那样温柔地眼神看着我。用那样温柔的动作抚摸着我的脸。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叫道:“成南。” 随即我立刻惊醒,脸上有细汗泌出。 方才如果我真的脱口而出,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子夜是子夜。武成南是武成南,我不能够把他们混为一谈。 因为那样对子夜很不公平。 我已经差点失去子夜一次了,不想再出现会影响到我们的事情。 这时候热水上来了,我泡在热热的大木桶里,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热水澡就是这么让人舒服。 子夜,就象我的热水澡。 等我沐浴完毕,子夜已经拿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快喝了吧,喝了就不会感冒了。” 我拿过来试了试。摇头道:“好烫。” 他耐心地道:“那我帮你吹吹,你慢点喝,一小口一小口喝。” “哦。” 他拿起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哦,喂之前都要轻轻吹一吹,然后到嘴里的温度就刚好,不烫人,但也足以让人出汗。 热热的姜汤缓缓流进胃里,我明显得可以感觉到一股暖流。正在驱赶着体内地寒气。 这种感觉真好。 子夜,又象是我的姜汤。 终于喝完了姜汤,又出了一些汗,刚才的大雨的寒气,已经在我体内没有了任何痕迹。 这时候我才想起问子夜:“你自己呢,洗澡换衣了没有?” 这个时候我有些惭愧,因为他总是为我想得多,而我替他想的却很少。 从这一次后,我决定以后都要学会多关心他。 他回答:“当然有。不过比你快多了。”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我很少听到他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也许他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好。 当然。我地心情也很好。 好到我明明想起了还有柳叶这样一个人,也不想问。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不想破坏现在这种感觉。 管她什么柳叶,反正子夜已经跟我说过了,他喜欢的人是我。 而且,他还吻了我。 所以我就有理由不许他赖账了,也不会放他走了。 做完这一切,他就扶我回房了。 我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许邵文还在里面,这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子夜进去。 在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的时候,子夜已经“吱呀”一声推开了门,接着我听到许邵文的声音:“你们两个还真是磨叽,这么久才回来,害得我好等。” 他这话让我有些听不明白。 子夜却说了一声:“多谢。 子夜很少对人说谢的,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要谢许邵文,特别是在这个本应该尴尬的场景。 许邵文呵呵笑了一声:“不用谢我。其实我才不愿意这么做,因为这样会让我嫉妒啊。 他说话的口气明明是玩笑,但我却觉得他似乎只是在用玩笑的口味掩饰着什么。 他拍拍手:“好了,功成身退,我该走了,记得明天给个猪头谢媒人!” 他一边走出房间,一边还在笑,可是那笑声却似乎有点无奈,有点失落。 许邵文走后,我忍不住问子夜:“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夜道:“对不起。他……我们骗了你。” “什么?” “关于柳叶地事情……都是假的。” “真的?” “嗯,你会怪我么?” “当然不怪。” 我怎么可能怪他?知道柳叶这个人不会再威胁到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开心? 不过从他话中的意思,再结合刚才许邵文的言语,我也大概知道了一些眉目。 虽然我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细节,但我还是没有多问。这种事情。还是问许邵文比较好。 “睡觉吧。”我开心地道:“忙了一晚上,都累死了。” “好。”他蹲下身子,竟然替我脱了鞋,一时刻,我有点紧张起来。然后,他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钻进了我的被窝。 这一切,他做得似乎很自然。很自然。 他进来后,只是抱着我一同睡去,并没有其他地动作。 我内心的紧张和难为情这才慢慢消退。 其实上次被齐州被追杀地时候。我们逃到山洞里,也曾经这样睡过,所以这并不会让我觉得很尴尬。 或许子夜地存在,从来都是自然的,他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自然地。 莫非,这就是习惯地力量? 当你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跟在身边,也许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甚至会将他忽略。但失去的时候去会痛。这时候才会明白他的重要性,会发现很多点点滴滴的细节,原来都已经深深地刻入了你的骨髓。 这一夜,我们就这样相拥而眠,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我想以后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 顺其自然吧。 早上起床后,似乎所有人的人都知道了我的子夜地事情,他们也没有太惊讶,反而一个个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这样也好。起码免除了我的尴尬。 柳叶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地人一样,又凭空消失了,大家居然也没有人再提她。 兰雪还亲密地拉着我的手,很开心的跟我说:“哥哥,这下我不用担心你了,可以放心地嫁人了。” 我点了点她的头:“担心什么啊你。” 她调皮地笑:“是哦,有子夜在,我还担心什么呢,是不是?” 连苏木也在一边点头附和:“嗯。我也喜欢子夜哥哥。有他照顾你是最好的了。” 许邵文拍了苏木一下:“你就不喜欢我?要是由我来照顾兰尹,不是也挺好的么?” 苏木哼了一声:“你是公子哥。哪里会照顾人,要是把哥哥交给你,准得饿死了!” 许邵文不服气地道:“你是还想着让他做你媳妇”才估计排挤我的吧?“ 苏木急忙大声辩解:“才不是呢,你冤枉人!自从哥哥和王上在一起了,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要他当媳妇了!” 这句话让大家突然都静了下来。 大概他们也都知道,武成南是我的一块心病,根本不敢在我面前提起。 何况现在我已经和子夜在一起了,这个时候提武成南就更加让人尴尬了。 子夜握着我的手似乎紧了一紧。 看大家都不说话,我盈盈笑道:“干什么,一个个地突然就不说话,你们都看见什么了?欺负我眼睛看不到么他们这才七嘴八舌地道:“啊,是啊,是啊,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口呼的一声过去了。” “嗯嗯,我也有看见,都差点看呆了。” 大家都跟着胡乱的附和着,尴尬的气氛很快就消失不见。 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刚才他们提到武成南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关于他的人和事,我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平静无波。 第五十六章 无话可说 事后我通过对许邵文的“拷问”,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第一个晚上住在我房里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睡着,心里想的事很多这是他的原话,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他就在半夜里爬起来,在外面溜达溜达,没想到出门就碰到了有些失魂落魄的子夜。于是他赶紧向子夜坦白了: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不过是找他假冒下“男宠”而已,。 而许邵文知道子夜喜欢一直的人是我,他又认为我也是应该是喜欢子夜的,只不过我似乎总是意识不到这一点。所以那天夜里他干脆就想出来一个计划,准备和大家合谋一场子夜心上人“柳叶”的戏刺激我,看我到底是不是喜欢子夜。 这个计划一出来,就得到了兰雪,苏木的支持。因为自从我和武成南分开后,眼睛看不到了,精神状态也一直很不好,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免不了很担心,但又不知道怎么劝解我。 要是我能够和子夜开始,重新开心起来,那是大家都乐以看到的。 所以尽管子夜本人不太积极,但大家都热情高涨,最终就一起合演了这出戏,其实那个什么柳叶就是兰雪以前的姐妹,临时请来帮帮忙的。 而柳叶要子夜一起离开的话,正是许邵文安排好的戏码,连台词都是他想好的。所以那晚他故意说了些刺激我的话,然后装睡,等我一出房门,他就偷偷从另外一条路跑去报信,让子夜和柳叶在我过来的时候,故意说了那番要走的话,果然就把我刺激得跑到了雨里。 其实许邵文安排的这出戏,要刺激的对象不仅仅是我,还有子夜。因为他觉得子夜总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什么事都习惯了藏在心里。 所以那晚他给子夜和柳叶报信的时候,说我在梦里一直叫着子夜的名字,让他不要离开我,其实那晚我根本没睡着,哪里还有梦? 子夜听了这话,又看到我那幅狼狈地样子。终于相信了我也是喜欢他的,所以这才终于对我吐露了心声,接下来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发展了。 许邵文在向我讲述这些事情地原委时。在听起来十分得意地语调里。隐隐却透着一丝淡淡地失落。他最后跟我说地一句话是:“其实子夜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但他从来不说。是因为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只要看到对方开心就好。” 尽管这件事我大概也知道了眉目。但许邵文这样地话。让我再次为子夜而感动。 子夜一直知道我和武成南地事。但他从来没有阻扰过我们。他只是默默地跟着我。只要我要做地事。他就一定会舍了性命来帮我。哪怕他知道我所做地一切都只是为了武成南。他一样无怨无悔。 原来。他是那样想地。只要我开心就好。和谁在一起都不重要。 相对比于他。我是那样地自私。 在我为子夜深深惭愧地时候。许邵文仰起头。对着天空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他地声音低得如同一阵微微地风。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里。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他说地是:“其实我和他是一样的。” 很快,子夜成为我的“男宠“的消息就在紫京的大街小巷流传。 人们除了更加鄙视我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动静。 不过现在倒是没有人再来暗中对付我了,府中很快添了一批下人,出去买东西也没有人说不买给我们了。 不知道这些是得益于我对明章兑现的条件。还是因为师慕阳就要迎娶我的义妹,又或者两者都兼而有之吧。 其实这些都在意料当中,唯一让我意外的是武成南。 我和子夜的事情已经人尽可知,但他居然没有表示出哪怕一点点地异常。他平静得如同这件事根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他召我入宫,我以为他要问我和子夜的事,我已经准备好了他会恼怒,也准备好了说辞,可是他却完全没有提这件事:“兰卿,这几日你不用上朝了。” “哦。好。”我没有问为什么。 他只顾着看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地道:“你在家里整理一下关于科举制度的所有事项,过几日我就要提到朝堂议案上了。” 是么。原来他心里已经有自己的打算。那么他这段时间一直让我上朝,除了让我做头呆鸭给他欣赏外,实在没有什么用处了。 不过如今他是王,我是臣,他说什么,我只能惟命是从:“是。” “我派几个文书给你吧。” “谢王上,不用。” “可是你的眼睛……” “微臣自有安排。” 我的眼睛不行了,不还有许邵文和子夜吗?我不需要外人来帮我做这样的事。 而且这段时间我开始为自己针灸,所以我的眼睛已经有好转地趋势了。 比如现在,我看武成南虽然还是模糊的,但却比以前要清楚一点了。似乎,他比以前清减了些。 刚见到他这个样子时,我还不由得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就自嘲的笑了笑。 他这样,是因为忙于雨露均沾吗? 我听说他目前不仅宠爱丽妃,还经常宠幸其他妃子。我想他是已经彻底对我没有感觉了吧。 我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有的人说得好,感情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褪去的时候也一样莫名其妙,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没有感觉了就是没有感觉了,没有什么理由可言。 武成南现在对我的毫无感觉,大概也就是因为上述原因吧。 所以感情的事,没有办法去问对方:“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我做错了什么?” 自然,我也不会去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想着这些事,不由得有些怔怔出神。武成南推开奏折,看着我连叫了我几声,才把我唤醒过来:“兰卿,兰卿?” “啊,微臣失礼。” “不要紧。” “那么,微臣先告退了。 “好。“他说完又突然道:慢!” 我疑惑地看着他:“王上还有事么?” 他似乎很难启齿地道:“你。最近还好么?”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心中一片感概,嘴里却只淡淡道:“很好。” 他似乎没有别地话可说了,只是无意义地道:“那就好。” 我忍不住反问道:“王上呢,最近可也好?” “自然也很好。” 然后,我们似乎再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了。原来我们已经到了除了公事外,无话可说地地步。 我施礼,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退了出去。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 宫门外。子夜在等我。 他如同往常一般,紧紧地握着我地手,却没有问我关于我和武成南说的话题。 我知道他不会问的。 赶车的是已经痊愈了的赵鱼。子夜和我一起坐在车厢里。 我轻轻地靠在子夜肩上,觉得说不出来的疲惫,低低唤道:“子夜。” 他仍然话不多,只是把我地肩抱得紧了些:“嗯。” 我幽幽道:“你说,我们要是走了,去哪里比较好?” “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想在南方找一个小山村住,你说好么?” “好。” “我还想喂鸡,喂猪。种田,好么?” “好。” 说道这里,我见武成南时的低落心情终于好转,打了他一下:“好什么啊好,你会种田么?“ 他的声音也透着笑意:“我可以学。“ “吹牛,种田是那么容易学的么?“ “不容易也能学。“ “好吧,那我到时候就全靠你了啊,要不然你种不好,我们就得饿死了。”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那你先饿死,我在你后面还是要饿死。“ 车厢里充满着欢声笑语,子夜的话也变得有史以来的多。 马车快到府上的时候,我却突然道:“我们先不回去,到成里逛逛好么?” 子夜现在心情也不错,扬声道:“赵鱼,去东市!” 是啊,好久没有逛过街了。 我虽然还是看不到,但我很想感受一下哪种热闹开心的气氛。 子夜暂时充当了我的“眼睛”。我兴致勃勃地指着前面地东西问来问去:“这是什么?” “是小孩子玩的陀螺。很漂亮,是红。黄,兰三色的。 “那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小风车,彩色地纸做的,风一吹就会转。”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买回去给苏木玩,他一定很喜欢,我好久没有买东西给他了。” “苏木现在都大了,不玩这个了。” “哦,不玩这个了?那他喜欢玩什么?” “他现在最喜欢刀剑。” “好好,那你带我去,我要买把最好的刀给他!“ 买完苏木的礼物,我又想起兰雪和许邵文,最后干脆买了一大堆东西,到底买了些什么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只是哪种买东西时的心情,那叫一个好。 难怪有人会成为购物狂,原来购物的时候,心理满足是这样大的啊。 武成南,既然你对我已经全无感觉了,那我也应该不要再想着你,我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我有子夜,有自己的家人。所以每一天我都要努力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地,因为这样才会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开心,这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 第五十七章 特殊的日子 大酉成南三年五月,武成南在朝堂之上正式提出了要实行科举制度的想法。 这件事立刻遭到了大部分朝臣的激烈反对。因为大酉从来都是士族世袭制,官员们实行的士族子弟举荐制,如果连一介百姓也可以作官,那士族的地位就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影响。 试问这满朝文武,那一个不是士族出身?所以他们反对是正常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也有人持支持态度。 我在支持之列别人都不会觉得意外,因为在这些人眼中,我就是那一味迎武成南所好的奸诈小人。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覃正和覃易安父子居然也是最坚决的支持者。 这一点连武成南自己也十分意外。 连明章都选择了中立的态度,有谁会想到一向并不是特别开明的覃正父子居然选择了支持。 也许就因为这样,覃家父子第一次让武成南刮目相看。 一向甚少言语的覃易安,更是力排众议,例举出了科举的种种好处。那一番话说得句句珠玑,无不在理,群臣反对的声音立刻被压得弱了一些。我当时甚至以为他早已经和武成南事先说好,所以才准备了这番说话的。但事实证明不是。 最后武成南便决定让覃易安来主持科举一事。 原本这件事应该由我来主持地。但武成南这样决定。是不想我承担太多风险。 而我在多年之后。也终于知道。覃易安原来是个了不得地人物。在这之前他不过是在审时度势地韬光隐晦而已。 就是从推行科举这件事上。覃易安开始崭露他地锋芒。并且一路扶摇直上。最终成为了大酉史上最大地权臣。 尽管有着众多朝臣地反对。但武成南执意要推行科举制度。此事已成定局。无可避免。 士族们高估了自己地力量。他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明地里地上书上奏。暗地里地强硬抵抗。他们以为这一切可以打消武成南地决心。可是他们错了。 明有覃易安父子一党对付他们;暗有我兰尹不择手段:绑架。暗杀。威胁。栽赃陷害。诬告……几乎是无所不为。可以用猖狂二字来形容。 我之所以敢这样放肆,是因为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想地是科举之后就要离开朝堂。而士族们虽然强大,但他们绝对个个都有后顾之忧。 其实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有些手段太过狠毒。但我不能不这样狠毒的话,又能威慑住谁?他们都是有权有势,骄傲惯了的士族。非一般手段不足于杀鸡儆猴。 而且科举是有利天下的好事,若无我今日的狠毒,又岂有日后天下的这桩大好事情?任何改革都是需要牺牲地,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所以在我们一系列的明争暗压之中,士族反对的声音一天天变弱,而科举制度却推行得如火似荼。 当多年后大酉的科举制度成为天下才子最为赞誉的一件事时,覃易安显然成为了许多人敬仰投靠的对象;而我因为一直在暗中行事,赞扬是没我的份的,士族却因此都恨上了我。自然不会说我地好话,而且我当时的手段确实有些恶劣,所以我的名声是越发地臭了。 这些日后的事暂且不提,先说目前,科举制度在半年后,终于完全的推行下去了。 这个时候,子夜也追查出了当年齐州要置我于死地的三方力量中,那一直未知的哪一方,居然就是覃易安。 不过当我得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因为这个时候,也该是我辞官归去的时候了,朝廷的纠纷恩怨即将离我而去,不管谁是谁,谁曾怎样,都与我无关了。 这一次,我主动在私下求见武成南。 这是我们之间决裂后,第一次主动来求见。 当日他看到我,心情非常之好。那时候我的眼睛也已经完全好了。所以他的笑容我看得十分清楚。 他清减了些。但那斜飞地双眉,清涟的眸子。绝代的风华,惊艳的笑容,都依然如旧,让我忍不住怦然心跳了一下。 我真的许久没有好好看过他的面容了。 这么熟悉的面容,看了千千万万遍的面容,再一次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我仍然还是忍不住要心动。 其实我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他。 尽管我有了子夜,但他们两个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子夜从来就不曾取代过武成南,他给我地感情,和武成南给我的不一样。 武成南站在前面,就带着那蛊惑我无数次的笑容,对我温言唤道:“兰卿。” 我下意识地回道:“王上。” 这样的情景,似乎回到了以前,那时候他就经常带着这种笑容,用这样的语气唤我兰卿。 一时刻,我有些恍然起来。 “没想到你今日会来,本王今日真是高兴,来,陪我喝一杯好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高兴,只喃喃道:“好。“ 是的,我总是习惯了在他面前说好,我总是无法拒绝他。更何况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一去,只怕再没有机会一起喝酒。 晶莹剔透的玉杯,带着浅浅香气的清液,是宫廷女子御用的百花玉露酒,我最喜欢喝地酒。 轻轻地碰撞声中,一杯,两杯,三杯。 我想再喝下去我就要醉了。 但是我不能醉,我不能忘记自己此行的目地:我是来辞官的。 许多事已经成定局,我怎么还能如此留恋? 所以我只喝了三杯,便毅然跪下道:“谢王上赐酒,微臣有事相求,还望王上恩准。” 他带着一点点醉意,仍然笑得无比夺目。那有着好看弧形的嘴唇轻轻勾起:“兰卿所求,无不应承。” 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我心里不知道是解脱还是失落:“谢王上准许微臣辞官还乡。” 他的笑容立刻僵住,然后一丝丝收起,直到收成一脸的冰霜:“原来你还是要走。” 我不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但我却不能不坚持:“是。” “你今日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 他手中的玉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那碎裂的声音,似乎将什么东西狠狠地划破了。 他脸上有了怒意,但他在尽力压制着,转过脸去看着一边:“好,你走。” 原本我还想着说两句辞别的话,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就我想自己还是尽快离去比较好。我怕他忍不住会再次挽留我,而我忍不住又答应了他。可是那样只会让我们大家都难受。 我正要准备起身告辞。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犹豫了半晌,才硬着头皮道:“微臣还想请教王上一件事。” 我举起手上地碧血:“微臣想请教王上。碧血手链要怎样才能解下来?” 他墓地转过来盯着我,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你不想戴它?” 我顿时觉得一股无形的重压,但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碧血手链毕竟是明德王后的遗物,微臣这就要走了,还是应该留给王上比较好……” 其实我一早就这样想过,既然大家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我是不没有必要再留着这个东西了。这件事想了很久,却始终还是舍不得。 就算是现在,我的话说出口了。但其实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但我实在不想在远离他的日子里,每天都看到自己手上地碧血,然后忍不住要想起他来。 可是听了这话后,他却再也控制不住怒气,指着我道:“你……你!居然……连它也不想要了!” 我低头:“微臣不是不想要,只是这手链如此贵重……” “碧血一旦戴上,便是一生一世,除非死,要不然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下来!”原来碧血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手链。 我想他在送给我之前应该已经明白这一点吧。可他还是把这手链给了我。大概当时他想着我们可以一生一世的吧。 只可惜……世事总是多变。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一阵难过。 这时候,他显得怒极,却反笑了一声:“当然,你既然不想要,本王也不想再留给你!其实如果一定要拿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他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很残忍:“如果将你的手斩断,那就可以取下来了。” 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一言惹怒了他。他就要砍下我的手臂么? 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样残忍的口气对我说过话。 我心中又惊又怒。颤声道:“王上……想要微臣的手臂么?” 他冷冷道:“是你在问我解下碧血的方法!”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竟然到了这样地地步? 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却被我强忍住了。 如果他真的要我的手臂,那我便给他好了。 我从怀里拿出匕首,用力朝戴着碧血地手砍下。 “住手!“ 随着一声暴喝,眼前身影一闪,武成南已经很粗暴地从我手中夺过了匕首,“当啷“一声扔出了老远。他鼻翼里有粗气在喘,怒道:“你还真能下手?”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王上不是要我的手么?” 他紧紧地抓住我手,握得我的骨头都快折断了,他盯着我的眼睛,狠狠道:“对,只要是你的,我什么都想要!我想要你的手,我还想要你的命,想要你的人……” 他说到这里,又突然打住,没有再往下说。 他甩开我地手,背对着我,站在哪里重重地喘气,显然十分的生气。 我却被他刚才这番话说得十分纷乱。 他是想要我的人,还是想要我的命? 是舍不得我,还是恨不得杀了我? 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大殿里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跪在地上的双腿都已经麻木,他的怒气终于平复下来,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兰卿。” 我机械地回答:“微臣在。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倦:“本王累了,你告退吧。“ “是。“ 这一天的武成南脾气大得太过异常,异常得让我惊讶。 就算我想走,他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发这么大地火?关于这一点,当时的我实在想不明白。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居然忘记了那天是什么日子。 第五十八章 临走时的意外 这一晚,大家都安歇后,子夜问我:“有心思?” 我蹭了蹭,朝他怀里靠拢,将头放在他胸前,伸手抱着他柔韧光滑的腰身:“没有。” 他不再问,只是抱住我,手掌温柔地在我背上抚摸,然后轻轻地低头,吻了吻我的发丝,再吻了吻我的耳垂,然后是脖颈…… 我忍不住情动,抬头,将自己的唇迎了上去。 唇齿缠绕,呼吸急促,他用力扣住我的腰,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同一滩水,连说话的声音都软绵绵地无力:“子夜。“ “嗯。“ “我们明天走好么?“ “再不回来?“ “嗯。“ “那真好。“他再次抱紧我,喜欢地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当年我进宫去毒杀**王后的时候,他就曾说过让我跟他走,可是那时候我没有走 如今。我终于可以跟他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开始收拾简单地细软。 兰雪已经出嫁。要走地人只有我。子夜。许邵文。苏木四个人。 我们结算了所有下人地工钱。而且人人都多结了三个个月地工钱。当作主仆一场地情分;如果是有卖身契地。干脆就把卖身契还给了他们。不过为了让我们走得低调些。我要求他们在我们出发后再走。 至于赵鱼。我一直记得他是个不错地人。所以准备写信推荐他到师慕阳哪里去领个职称。可是他却不愿意。他说不管我是官还是老百姓。他都决定跟着我。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象我这么好地家主。最后我也只好留下了他。 哎。虽然外面地人说得我无比地奸恶。不过我府上地下人基本上都认为我是一个不错地主家。好伺候。不刁难。 我也没有忘记春晓院,留了一封信给铭烟和云娘,把自己在春晓院的股份顶了一成给铭烟,又加多了一成给云娘,并告诉她们:铭烟的卖身契我已经废了,她想走的时候。随时可以走。至于她如何打算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现在没打算去春晓院告辞,只想走得低调些,等我到了地方再写信给她们不迟。 锦龙现在虽然身为官家地人,但他手下管理的生意是有一定分成的,所以他目前也算是个大富商了。前几天他就曾写信过来要我们去他哪里一趟:他说自己准备娶妻生子了,希望我们过去帮他参考下这件事;同时也让我们看看他那里,如果适合,离开紫京后最好就住他家了。 住他家我可是不想的。人家娶媳妇后还是二人世界好。不过他要成亲这种喜事我们自然要去,何况也好久不见他了,大家现在有的是空闲。去他哪里正好当散散心。 所以我们一致赞成先去锦龙家,等他成亲后我们再去寻找适合我们居住的地方。反正这些年光春晓院地进账就不少,够我们在任何一个地方安家的了。 从一大早忙到午后,总算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好了,我们没有向紫京任何人告别,也不让下人出来相送,只是装得象出去闲逛一样,只带了点简单的行李,一行五人坐了一辆马车就出发了。 那些大件小件的衣物家什我们都分给了下人。谁还带着那么多东西?那可得累赘死人。 大家一个个都显得很高兴,但我却忍不住有一丝失落。 马车终于驶出了城门,我看着紫京渐渐远了,心里默默道:别了,紫京;别了,武成南。 子夜毕竟是最贴心的人,能理解我的心情,他握着我的手,用无声的语言来安慰着我。 大概离城三里左右时。后面响起一骑快马,上面坐地似乎是官府的人。当时我们并没有这觉得有什么,毕竟这里是紫京城外的官道,每天地快马不知道有多少,来往的官府信件也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那匹快马越靠越近后,马上的人却在高叫:“兰大人,请留步!” 车内几人都狐疑地对看了一眼,这个时候追上来的官使,会是什么事呢? 我心中也十分疑惑:“赵鱼。停车。” 我走出车中。正要发话,那官使已经急匆匆落马。快速一礼道:“兰大人,王上口谕,令大人立即回城,进宫见驾!“ 说完,他举起右手,手中握的果然是武成南传旨时的信记。 我心中却一怔,什么?进宫见驾?他们怎么知道我出城了,官使为什么追到了城外?进宫究竟会是什么事? 那官使催促道:“请大人立刻进宫!“ 我往紫京的方向看了看,心中不由有些乱了:武成南,他明明已经同意我辞官了,按他的性子不会再派人来追,莫非真的发生了什么紧急地事情? 可是当我扭头看见子夜他们的时候,想到昨晚子夜喜欢的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我咬牙,终于狠狠心道:“这位官差大人,请回禀王上,兰尹已经辞官回乡,就不去见驾了。” 我说完,也不顾那使官说些什么,三两步跳上车,沉声道:“赵鱼,我们走!” 既然已经决定走了,那么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应该与我无关了。朝廷的事,武成南的事,所有的事都注定远离,这个时候再进宫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了 我相信武成南他会明白这个道理,不会再强求的。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地马车在驶出七八里的时候,后面居然又有一队御林军追了上来。 当马蹄声阵阵急促地响起,当后面扬起一片尘烟,我伸出头去看到御林军的旗号时,心中是说不出的错愕。 希望这队御林军不是来追我的。 武成南,不会真执著到让御林军来抓我回去吧? 我做回车中,强自镇定,苏木问我:“哥哥。那些御林军是冲着我们来的么?” 我勉强笑笑:“官道上有御林军也很正常嘛。” 尽管我这样对苏木说,可是我心里也在惊疑不定。 子夜皱眉,看着车后面的御林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看着他们终于将马车团团围住。 我叹了口气,他们居然真地是来追我的。 我开始有点不明白武成南何以会如此执著了。按理他不是这样地人。 但他昨日地异常反应历历在目。也许他真的已经变了,变得不再是我所了解地那个武成南了? 在御林军地包围下,赵鱼不得不将马车停住。苏木唰一下就拔出来刀,怒道:“看来这个王上不是好人,哥哥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居然还要派兵捉拿哥哥!“ 许邵文沉吟道:“应该不至于吧。” 我正要起身,子夜却拉住我,自己站了出去。 他冷冷地看着外面的御林军:“你们要干什么?” 御林军头领站了出来:“王上有令,请兰大人务必入宫晋见!” 子夜不耐烦地道:“兰尹已经说过。他不会去的!” 那头领也强硬地道:“王上有令,兰大人务必进宫,请兰大人出来跟我们走!” 我看见子夜的手从身后慢慢抽出匕首:“不必了!” 我心中一惊。他难道想动手么?来的御林军可有四五十人,且个个出手不凡。而我们这边会武功的只有子夜和苏木,我虽然有毒药,但今日准备得却不多,如果动起手来,只怕讨不了好去。 但我没有阻止子夜,他既然要动手,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他从来不是冲动鲁莽之辈,对于打斗这方面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发言权。 说时迟那时快,子夜的身影突然一晃就不见了,我们再看清楚他地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就是刚才说话的御林军头领,子夜地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要命的,就让你的属下退下!” 其余的御林军惊怒道:“统领!” 那头领却大声道:“王上有令,务必请兰大人入宫,大家不要管我!” 居然碰到个不怕死的! 子夜却冷冷道:“好。你们近一步试试看!” 他挥手一刀,那头领“啊!”的一声大叫,手上鲜血淋淋,原来他的两根手指便已经被削断! 子夜冷喝道:“你们每进一步,我就从他身上砍下一样东西!” 子夜这一招很有效,御林军们虽然气愤,却立刻驻足不敢上前。尽管御林军头领不怕死,但身为他的下属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子夜一刀刀断脚断手? 那御林军头领见状。视子夜手上地匕首如无物。大喝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企图挣脱子夜的控制! 可惜他失败了,子夜知道他不怕死,放开对着他的匕首,而是抓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扭,“咯“一声,那头领的一只手臂便软软垂下,已经脱臼了。 子夜并不就此罢休,又抓住他的另外一只胳膊依样扭断, 那头领两只手都无法动弹,便再无还击之力了。他面目痛苦得似乎扭曲了,却抬头对着属下恶狠狠大叫:“快,动手,这是命令,违令者,斩!” 军法如山,御林军再不犹豫,潮水一般涌上前来。 子夜手中抓住那头领当作盾牌,一手牢牢抓住匕首,已经作出了对战的状态,苏木也拿着刀跳下了车,眼看一场血战就要发生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大喝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听到我说话,在场的各人都暂时停了手。 所以我缓缓走下马车,只看着子夜一个人道:“我想跟他们去。“ 我之所以跟他一个人说,是因为这件事我最需要交代的人就是他。 他看着我地眼眸,良久,松开了抓住那御林军头领的手。 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不开心的,我们说好走了之后再不回头,但我目前只能作这样的选择。 我不想他因为我而冒险,也不想苏木他们有事。 我不想因为我而在这里发生血战,我也相信武成南不会把我怎样。 第五十九章 白日做梦? 马车掉头,朝紫京而去。 我原本让苏木和许邵文先去锦龙那里,可是他们却执意不肯,所以大家只好一起回来了。 我坐在车中,心里却很乱。 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进城后,我让赵鱼停下:“你们先回府里等我。” 子夜自己却坐在了赵鱼的位置上:“你们都回去,让我来赶车。 我知道子夜是一定会跟在我身边的,所以我没有说让也他回去的话。但苏木和许邵文就被我毫不客气地赶走了。 御林军接到的命令是让我入宫见驾,所以对于苏木他们去那里并不干涉,这让我又放心了一些。 到了王宫外,我下车,回头看着子夜:“等我,我会尽快回来。” 他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御林军头领手上缠着白布,却并没有急于看大夫,而是忍着痛对宫门处一位等得着急的宫人道:“请去通报王上,就说属下不负使命,兰大人已经到了。” 那宫人一听。如释重负。立刻飞也似地去了。让我看得好不疑惑。 我缓步走进宫里。心里忍不住有点七上八下。 究竟是什么事情。他一定要我来呢? 当我走到龙泉殿外。心里还在忐忑地时候。只听见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里面响了过来。 我正在惊疑地猜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宫人竟敢不顾礼仪在宫里如此急促乱跑时。一袭紫红色地长袍已经映入眼帘。 然后我十分惊讶地呆立在当地。几乎是张口结舌地看着对面那个跑出来地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个人头还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身上的外袍也敞开着没有系好,一只脚上居然连鞋子都没有穿,就那样赤脚踏在地上快步过来了。 不要说我,就是任何人看到这副情形都会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个不顾礼仪急匆匆向我走来的人。是武成南。 在那一刻,我甚至以为他神智出了问题。 他怎么就这个样子跑出来了呢?就算他知道我来很激动也不至于这样啊现在是午后,既不是早上起床的时候,也不是晚上沐浴的时候,他怎么能以这副形象出来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停地往下沉。莫非他真的脑子有点…… 他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不妥。一双眼中似乎只看得到我,那清涟地眸子里交织着痛苦和激动,口中低唤了一声:“兰兰……” 尽管他的样子怎么看都很感人,但我却不敢置信。 这情景,要是放在劫后余生的重逢时刻,还比较正常。但就现在的我们来说,我想不出他何以这样。 或者说,这一刻更像是梦境,实在让我跟现实联想不起来。 我正大大地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的时候,他却已经到了眼前,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我更加惊讶的事情。他一把将我拥入怀里。 他在我耳边喃喃道:“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么?” 我石化了。 我,我,一定是大白天地在发梦了。 在我呆立着还没有从他的拥抱中反应过来时,他又低下头,重重地吻上了我的唇。 温软的嘴唇,贪婪的索求,久违而熟悉的感觉,一切都这样真实,又这样虚幻。 在这一连串极不正常不真实的事情发生后。我终于陷入了恍恍惚惚的状态,我认定这一定是梦。 既然是梦,不妨也放肆些吧。 所以在他的热情中,我终于也有了反应,伸出双手去回抱住了他。 好久好久没有试过吻他地滋味了。 好久好久没有被他抱过了。 好久好久没有碰过他的手。 吻得天昏地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此时何时。 当他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这才觉得自己地嘴唇在火辣辣地疼。 这时候,终于有人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恭声道:“王上,外面风凉,还请王上回殿中穿鞋。” 这个声音我记得,是宫中总管王顺才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不由“啊”地失声轻呼了一声。 周围居然还有好些个宫人,他们虽然一个个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但我不敢想象我们刚才居然就在这里当众亲吻! 那王顺才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国,还十分恭敬地对我也行了一礼:“老奴见过兰大人。” 这时候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尴尬而难为情中。我非常失仪地陡然推开武成南。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我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我顾不上这些,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微臣无状,微臣该死!“ 并不是害怕,实在是因为难为情。 武成南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扶我:“快起来!“ 我跪在地上不起来:“微臣不敢。“ 我不想起来,因为我现在已经搞不清状况了。 原来这一切不是梦,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武成南刚才会有那么唐突的举动,而我居然还配合了他……总之一切都很乱,乱得我一时间里也理不清。 武成南手上一用力,将我强行扶了起来,他柔声道:“你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被扶起来了,但我还是不敢看他,只一味低着头道“:“王,王上有什么话要说?” “来,先进去。” 我被他拉着,浑浑噩噩地往龙泉殿里面走,心里,脑子里,仍然是乱糟糟一团。 我偷眼打量了还在拉着我的武成南一眼。觉得他现在除了衣着不太妥当之外,其他方面看起来还算比较正常,特别是那一双清涟的双目,眸子仍然是那么清明,并不象是什么失心疯的样子。 可是他刚才为什么会对我那样? 我们走到殿中坐定,我就被众人晾在了一边。一大群宫人围着武成南。有的替他系衣带;有的端了一盆水过来给他洗了那只赤着的脚,为他穿好鞋子;还有人过来用毛巾把湿漉漉还在滴水地头发抹干了,然后再帮他梳理头发。 我看着这些忙忙碌碌的宫人,一个人坐在旁边,就像个观众一样,只不过刚才的主角还有我,但一转眼我就从主角成了台下地观众。 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感觉,总之还是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就在这时,突然有宫人进来。禀报道:“王上,丽妃娘娘求见。” 武成南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对那宫人道:“不见!那宫人又小心翼翼地道:“丽妃娘娘说她有重要的事情。所以……” 武成南有点不耐烦了:“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那宫人一见武成南神态不对,便识趣地不敢再说,正要退出去时,外面却响起了一个柔美的声音:“该死的奴才,通报一声也要这么久,本宫自己进去得了。” 她即使在说埋怨的话,那话语也是好听的,让人听着就像一个可爱地少女在撒娇一般。 我随着声音望去,看见一名身材窈窕的宫装女子已经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我听过她的声音。这是我第二次见她了。 她就是最受武成南宠爱的丽妃。 想到武成南刚才还对我那样,这会又马上出来个他的宠妃,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上次没有认真看过她,这次就好生打量了一下,然而看到她的面容时,我忍不住一愣。 她生得肌肤如雪,清丽无比,的确有着十分的姿色,但我诧异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地模样让我觉得十分十分熟悉。 这不是噗通地熟悉,这种熟就像一个几十年时刻见面的老熟人,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她看到我呆呆地望着她,也注意到了我。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就金步玉摇地直朝武成南而去,脸上笑得如同初绽地鲜花一般:“王上,臣妾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她的脚步大概急了些,身子柔柔地倒在地上。娇声道:“哎唷。” 不过我看她这一跤跌得象是装的。 果然。她娇滴滴地抬起头,撒娇地对着武成南又“哎唷”了一声。凡是女人这样。应该是想男人来扶她吧。 我将头转向一边,懒得看。 不曾想武成南却端坐在上面不动,只示意两边的宫人扶了她起来,淡淡地对她道:“本王还有事,你先下去吧。“ 丽妃显得意外而失望,但她还是假装揉着腰站了起来。 只不过她并没有打算退下,而且还近前了几步:“王上,臣妾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她把“喜事“两字的音拖得有点长,然后故作神秘地看着武成南,等着他来追问这桩喜事。 可惜她今天好像选错了时间和地点,武成南不旦没有如她期望般问她,反而加重了语气道:“本王让你下去!“ 丽妃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不仅是她,连我也有些觉得武成南有点过分。 毕竟是最宠爱的妃子,这样当众对人冷淡可不好。 武成南见丽妃还在哪里,就瞟了左右一眼。在王上身边办事的人,岂能没点眼色?立刻就有宫人上前扶了丽妃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娘娘先请出去,有事以后再说。“ 丽妃十分委屈,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转,抬头看了看武成南,又看了看我,终于一转身走了出去。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看不明白他们到底演的那一出。 丽妃临走前狠狠看我一眼时,我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只想有个人来告诉我,今天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我一进宫来,所看到的一切都这么不正常。 有事情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我开口道:“王上急召微臣前来,不知有什么事情?” 你们都不说那我就自己问吧,我可不想象看表演似地,一会看武成南“失心疯”一般,一会又看这妃那妃的苦情戏,再这样下去就该我成疯子了。 武成南未言先叹息,那声音里说不出是喜是悲:“本王……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刚才丽妃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他现在又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我,真不知道一天内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重要事? 不过我还是接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武成南屏退左右:“你们都下去。“ 宫人们立刻退下:“是。“ 那王顺才退下之前还对我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这种圆滑的老狐狸可不是随便笑地,一定是什么不同往日的事情发生。 第六十章 宫人们一走,武成南立刻起身离座走到了我身边,然后扶着我的肩,一双眼睛深深望着我,仔细地看着我的脸,就像一百年没见过了一样。 我低下眼眉不敢对视,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他抬起手,爱怜而痛惜地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我错愕地看着他,他跟我道歉? 他喃喃道:“是我错怪了你,我应该相信你的,可是我却……如果不是那样,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我终于忍不住道:“王,王上,微臣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我,唉,我还是给你看一封信吧。” 他转身从上面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我:“当日你去了齐州后,我多次派人传召催你回来,却次次被你拒绝,再然后……他们说你走了,只留了这封信给我。” 我极度诧异:“我,我没有接到你的传召,也没有留过书信给你。” 他点头:“我知道。” 他还是示意我看信,我十分疑惑地打开了信,一看到信上的字迹,我就有点怀疑这封信的确是是我写的了,因为这笔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分明就是我的笔迹! 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在恍惚状态下写了这封信?我一行行看下去。手开始颤抖。 勉强看到最后一个字。我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惊疑得不能自己:“这绝对不是我写地!” 信上地大意是:我厌倦了朝廷地争斗。不再想替武成南卖命。而且我心中已经另有所属。已经不再爱武成南了。所以趁去齐州地机会和子夜两个人做神仙眷侣。逍遥自在去了。信末还让武成南念在昔日地情分上。不要去找我。也不要打扰我。 武成南握住我颤抖得不能自己地手。柔声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不是你写地。” 他将我地手拿起来握得紧了些:“只可恨这么久之后才知道……当时我虽然认得是你地字迹。可我还是执意等了你几个月。最后仍然不见你回来。所以我……才答应了选妃。” 原来如此。他选妃是因为先看到了这封信。我还一直以为他负我在先! 我愤怒地道:“是谁,究竟是谁写地?” 或者说,是谁指使人写的? 这个人,他用这封信毁掉了我和武成南之间的一切,他让我在历经千辛万苦后回来,看到的却是武成南抱着丽妃的情景,那时候,没有什么打击能比这更痛苦了。 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人想杀我,想对付我。但我从来没有去恨过他们,谁让我是奸臣的身份呢?天下人恨我地多了! 可是写这份信的人,我却恨他! “快告诉我。究竟是谁干的?” “是明相。”武成南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闭了闭眼睛:“我真不想这个人是他。” 帝师,丞相,一代忠臣,居然是他! 亏他平日里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还曾假惺惺装作爱才来劝说过我“改邪归正”,任谁都觉得他行事坦荡,君子之风,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居然让人用这么恶劣的手段来对付我! 是了,他还多次派人暗杀过我,那么再恶劣一点的事情,他有什么做不出? 尽管我知道他对付我完全是处于为武成南着想,但我此刻对他仍然忍不住充满了恨意! 他暗杀我,我并不生气,他当面斥责过我,我也不生气,可是他让人写的这样一封信。让我无论如何也难消心头之恨! 他,他害得我好苦! 武成南将悲愤交加、浑身颤抖地我拥入怀中,安慰着我:“我总算知道了不是吗?一切都过去了。” 我闻言,一震。 一切都过去了吗? 不,有很多事我们已经没法改变。 他有了后宫那么多妃子,而我也有了子夜,很多事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再恢复到和当初一模一样了。这时我又想起一件事:难怪明章要求我公开找一个男宠,难怪武成南知道后居然无动于衷。原来他早以为我和子夜在一起了对吧?而明章只不过是为了证实他这封信里所说的谎言是吧? 那么。武成南现在一定以为我和子夜在一起地事情,也是误会了? 我想到这里。心头如同被人扭住了一般,我颤声道:“可是,你已经有了丽妃,还有…… “对不起,是我的错。可是那时候我……一气之下答应了选妃,而丽妃她……她是特殊些。” 我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有些难过,哼了一声:“王上很喜欢她么。” 他摇头:“不是喜欢她,是……你刚才也见过她,不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谁?”虽然我也这样认为,但我想不起那人到底是谁。 “就是你。” 我再次愣住了。 原来丽妃长得象我。难怪,难怪啊,我会觉得那么熟悉,却想不起来,因为她长得象女装的我,而不是现在地我。而且她在象我的同时,又多了许多清丽,所以我一时刻真的没想起来。 别说我想不起来,只怕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认为她象我,因为大酉没有几个人看过我女装的样子。 原来……如此。他宠爱丽妃,只是因为她象我。 “兰兰,你可知道,尽管我以为你心里已经不再有我,但我却……从来没有改变过。”武成南将我抱得紧了些:“你回来的时候,我很希望你告诉我那一切是假的,可是你什么都没说。有人告诉我你回来只是为了整理财产,果然你又向我辞官。那时候我又怒又恨,可是我仍然……舍不得你,所以我想方设法又留下了你。我……” 他说到这里,有点说不下去了,我忍不住用手掩住了他的嘴,语不成声道:“不要再说了。” 原来他对我态度冷漠,却一再留我,没事的时候也要让我上朝。原来他当时是那样的心思,如果我知道地话……唉。 原来那时候我们两个是一样的痛苦。 彼此面对,却都以为对方负了自己,心属他人。 两个人紧紧相拥,隔阂了许久的心终于连在了一起,再没有任何语言,也无须任何言语。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道:“你可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 “十月二十。“ 我忍不住惊疑道:“啊?” 十月二十,十月二十。多么熟悉的日子! 天,难怪他会发怒,原来我将这么重要地日子都忘记了。十月二十。是武成南的生辰。但他从来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从来也不过生辰,但我以前每年都会在这一天陪他过,所以我昨日来他一定很开心,没想到我却是为了辞官而来,难怪他当时那么生气。 唉,也怪我,自从和他分开后,脑子里的事情想得太多。居然连这样的日子也忘记了。 所以,我低声道:“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 他宽容地笑了笑,如同以前那般,点了点我地额头:“不要紧,以后记得就行了。“ 我一时有点茫然,喃喃道:“还有以后么?” “当然,以后地每一天,我都要你留在我身边。” “可是……他们。怎么办?” “兰兰,不要再提别人……我心里只有你。” “……”我无言以对,我突然不敢说我和子夜的事情。 我对子夜,和他的那些妃子并不一样。 想到这里,心里大乱,一时间连恨也忘记了。 老天啊,就是这样折磨人。当我和武成南好好在一起的时候,他却让我们因为误会分开了。当我和武成南的误会解除时,我已经和子夜在一起。 就在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的时候。武成南又道:“其实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当时你在齐州消失后,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才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他知道了那封信,却还不知道我在齐州的事情。 我原本想一五一十告诉他,但我一个转念,便没有说出实情:“当时我不小心染上了瘟疫,不想传染别人,所以躲避了出去,等到病好了才敢回来。 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原来是这样。那期间,你一定很苦吧?” 我摇头:“那时候只想着快点回来见你,所以……也并不是那么苦。” 这句话我没有骗他。没错,那时候地确很苦,可是我每日都想着以后和他好好在一起,是真地没觉得有多苦,只是没想到我一回来却是那样的状况……想到这里,我地眼角已经湿润。 “别哭,傻丫头。”他低头,轻轻吻去我地泪水:“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我哭得更厉害,因为我没有办法和他说一样的话。 他又道:“你以后就住在宫里来好么?” 我浑身一震,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 他见我这样,忙道:“你不用住在后宫的,你只住在龙泉殿,仍然是男子身份,想出去的时候随时可以出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来他还记得我说过后宫不自由的话。 可是我这次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所以最后我唯有说道:“给我一些时间……可好?” “好。”他虽然掩饰不住地有点失望,但还是很体谅地道:“我知道这件事太过突然,我会给你时间。” “那,我想先告退了。” 这次他沉默了一会,但还是回答:“好。 他象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不急,不用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第六十一章 不能舍弃的人 当子夜看到我安然无恙地走出宫门,他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没事吧?” 而我却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没什么事。” “真的没事。” “真的。” 他点点头,不再问:“那好,我们快点回去吧,苏木他们一定很担心你。” “嗯。” 我上了马车,一个人靠在马车上,有点疲倦地闭上眼睛。 今天的事情,的确来得太突然了,在愤怒,激动,难过,不安等等情绪过后,人就显得有些虚脱。 可是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刚才我出来前,武成南依依不舍地抱住我深深长吻的情景。 我心里还有他,我一直都喜欢着他,我知道的。 当他吻我的时候,我仍然还会飘飘然,仍然会有种眩晕的感觉。当他抱着我的时候,我还是那样留恋,那样喜欢。 可是以后要怎么办呢? 我不能忘记还有一个人子夜。 虽然他和武成南跟我地感情有些不一样。但不是可以随便舍弃地人。不是随时可以替换地人。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而且不管从感情上来说。还是从道义上来说。我都不能离开他。 所以武成南所期盼地以后。和子夜所期盼地以后。或许都会因为我而变得一团糟。 但我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此刻地心里除了乱。什么主意都没有。 我想我需要时间。 是的,我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人人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我希望是这样的。 苏木和许邵文一直都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我的消息,看到我们回来,苏木第一个跑上前来,拉着我急切地问:“那个变态没有把你怎样吧?” 变态?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武成南,大概他对于我们被御林军强行请回这件事情很不满意。所以对武成南有了偏见。 我假装淡然地笑了一下:“自然没有,只是有些朝廷的事要处理下。” 苏木不满地道:“他不是准许你辞官了么?怎么又要你去处理?真是不讲信用!” 我解释道:“那个……是因为一件很特殊的事情,必须要我去做才行。“ “管它特殊不特殊呢,你就是不要答应他!“ 我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他如今也是十四岁的少年了,自然看得出我地表情不太自然:“你答应他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发现子夜和许邵文都在看我。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我想了想:“我想我要考虑几天。” 是的,目前我连自己也给不了答案,又怎么能给他们答案呢? 好在下人们都没有走,看到我们回来,还说要再住几天才决定走不走,他们都很高兴,他们和许邵文他们不痛,这些下人可是希望我们最好不要走了。 毕竟能遇到一个不错的主家,对于每一个下人来说。都是很难得的事情。 这一天我心事重重,神思恍惚,一直都在想那封信。明章,武成南,想很多很多的事。 我发现自己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问,比如武成南是怎么知道那封信是假的?这件事为什么早不知道迟不知道,偏偏就在我要走地时候就知道了? 而且,他又会如何处理明章……等等。 其实,说到处理明章,我总觉得武成南也许不会处理明章,也找不到理由处理他。明章是当朝宰相。一向很忠心又很有威信,做起事来也很沉稳,处理国家大事方面做得不错,而且明章还曾是他的老师,对付我的这件事说白了也是为他着想。 而武成南是一个还算清明的明君,所谓明君一般都是已大局为重的。作为一个君王,他需要明章这样的丞相。 所以于公于私他不处理明章的可能性都很大。更何况,我到现在都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又怎么张得了口让他去处理明章? 可是。我真的很恨明章。 如果我一直都看在他是忠臣地份上,不跟他计较的话,那么这次就让我私心一点,我想要对付他! 是他让我从一个痛苦到另外一个痛苦。 是的,我要对付他!这恨意一点一点地开始弥漫。 如果说对于其他事我都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地话,这件事我却十分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意图。 那么就让我先去处理这件事吧! 这一回,就让我私心地自己帮一件事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狠狠地一咬牙以示决心,然后立刻痛得大叫了一声。原来我咬着了筷子。反把自己咬疼了。 许邵文瞥了我一眼道:“你呀。从一回来就神游天外,连吃饭也咬筷子!”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吃饭。 看来走神得确实厉害。连自己在吃饭都不知道。 苏木翘着嘴巴道:“他呀,一定是又想留下来给那个变态办事。要不然,用得着想得这么入神吗?” 我瞪他一眼:“好好吃饭,小孩子家哪里那么多话?” “我十四了,有些人在我这个年纪都娶媳妇了!” “就你这样,谁嫁给你?” “我本来是有媳妇的,可是有个人不讲信用……”他瞪了我一眼,不说话了,气鼓鼓地吃饭。 亏他还记得我是他媳妇这茬。 子夜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却给我夹了一块鸡肉:“你也好好吃饭,别老拔白饭。” 我对他抱歉的笑笑,现在我不大爱吃肉了,但还是把他给我夹的鸡肉吃了下去。 对于他,我是愧疚的。 晚上。我好几次想对子夜说点什么,到后来却什么也没说。 我甚至不敢看他,也不敢面对他,连睡觉都是把身子侧向另一面的。 他今天也格外地沉默。而且也没有象往常那样作些亲昵的动作,只是静静地躺在我身边。 一直睡不着,但我没有翻来覆去。而是假装睡着了,免得影响到子夜。其实一直到半夜,我脑子里还在想白天那些事情,想着想着,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子夜突然翻身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腰,并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我整个人都躺在他的怀里。 他这些动作做得很仔细,他地呼吸也很均匀。很明显他处于十分清醒的状态。 是我大意了。我的异常大家都看到了,他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又如何看不到?所以我心思重重的时候。他也心思丑怪重重,我装睡地时候,他一定也在装睡吧。 虽然真地难以开口,但我想有些话还是应该跟他说,所以我终于出声了:“子夜,我……” 他轻声打断我的话:“好好睡觉吧。” 我低声道:“对不起。” 他把下巴在我头上蹭了蹭:“不要说对不起。其实你怎样决定都不要紧。如果你想要留在紫京就留下来,你要做什么就只管去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我心中感动。握住他抱在我腰间的手:“你对我……总是那样好。“ 他说:“并不是对你好……只是因为你高兴,我才会高兴;有你在的地方,我才会喜欢。所以无论是紫京还是南方的乡下,对我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他很少这样表白,很少说类似的话地。但是每次他一说,我就忍不住感动。 我说不出话来,喉间有点噎,只是将手指慢慢地和他地手指交叉,然后紧紧握住。 “还有。有些事情你不想说的时候,就不要说,等你想说地时候再告诉我不迟。”他吻了一下我地头发:“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嗯?” 子夜永远这样体贴,面对他我总是容易变得轻松,因为无论我怎么样做,他从来也不会怪我。 我低声道:“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好么?” “好。” 我和他东扯西拉了一些闲杂问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他:“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 他答得又坦然又快,让人不相信都不行:“没有。” “真的?” “嗯。” “那你只喜欢过我一个?” “嗯。就你一个。“ 我这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太健康的问题:“那你都二十几了,我看你的需求也很那个……,以前的生理问题都是怎么解决的?” 他难得地扭捏了一下:“……问这个什么?” “好奇嘛。说说好不好?” “……不好。” 我脑中更加突发奇想:“你说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但不表示你没有喜欢过男人,莫非你是那个啥,玻璃?” 要是有灯,我估计看得到他脸红了:“胡说八道!” “怎么了,我现在也是男人啊,你就不怕别人笑你变态?” “管他们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那你说我要真是男的,你会喜欢我么?” “……没想过。” “真没想像力你。”我撞了他一下,又继续刚才那个让他难堪地话题:“那你快告诉我,你以前到底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有没有找过青楼的姑娘,有没有勾搭过良家妇女?还是……干脆用手?” “越说越离谱你。” “那你快说!” 他没有办法,俯在我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听得我十分新奇:“啊,还有这种事?” 简直跟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我吃吃笑着,转过身去:“那你以前也很淫荡嘛,我要罚你!” “那样叫淫荡?再说那时候又不认识你。” “不管,反正要罚你!” 他无奈道:“好吧,怎么罚?” 我拉拉他的耳朵:“你过来点,我跟你说。” “啊!“他一声惊呼,急忙抓住我的双手,翻身将我压住,不准我动弹:“这是怎么回事?” 我笑道:“这里有个特殊的穴位,对了哦,你不会点穴。” 两个人就这样闹着闹着,肌肤相亲之际,不由得都有些情动起来。 接下来的事,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然后,累得要死,动都不想动的时候,暂时将其他地烦恼都抛在了脑后,嘴里还嘟嚷了一句:“健康体操,有益睡眠。” 第六十二章 合谋 过后的几天,武成南都没有派人传召我私下晋见。他是想给我足够的时间吧。 而我依旧每日上朝。 是的,我想看到他,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情况下,我唯有站在众人当中远远地看着他。 间中也时常能感觉到他有些复杂的目光朝我这边扫过,但他是君王,在朝堂之上并不会对我驻目太久。 一连过去了十几天,这种情况还是一如既往。我不知道武成南何以会这样耐得住性子,但这却给了我更多的余地。 这期间朝堂上倒是有些变化,弹劾明章的折子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大多都参他刚愎自用,墨守成规,但折子送到武成南哪里后,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至于后宫,也传出喜讯:丽妃有喜了。 我想起武成南见我那日,丽妃说有喜事要告诉武成南,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听见这件事,心里有些复杂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 也许武成南并不急着见我,也有点这件事的原因在里面么? 这天,覃易安突然派人送了个帖子来,说是请我去紫京有名的逍遥楼吃饭。 这让我稍微有点意外。 他以前虽然对我表面上还不错。但从来没有专门请我吃过饭。而且那些表面上地也是假地。我不会忘记他和他老子也是想要我小命地人。 不过所谓礼尚往来。他既然请我去。我去去又何妨。 而且他不是哪种闲来没事请我吃饭地人。突然请我。大概也有点事吧。 总之。我按时到达了逍遥楼。 掌柜一见我就笑道:“兰大人到了?覃大人在上面等你呢。” 这掌柜我是认识的,以前黄何经常带我来这里。这家酒楼在紫京算是专为达官贵人们准备的高档场所,很多官员都来过这里。 我上楼后,果然看到覃易安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雅间里等我。看到我来。他微笑着站起来道:“兰大人到了?快请坐!” 他这人和黄河之流不同,就算是热情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很突兀很假。 其实在科举制度推行之前,我和他之间的交道不算深,他一向也是个不爱拔尖出风头的人,做事谨慎,说话不多。所以我一直都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个怎样地人。 而这次推行科举制度,我们之间的交道倒是不少,但也仅限于公事。所以除了觉得他突然变得很有魄力外,对他其它的方面还是不太了解。 这会我也不谦虚,坐下来呵呵一笑道:“能得到覃大人的相请,下官真是受宠若惊啊。” 嘴上说是这么说,我的样子也一点也没有受宠若惊,反正大家都说客气话罢了。 他也客气道:“哪里哪里,我早就应该请兰大人了。” 我故意道:“哦。为什么是应该?” 他诚恳地道:“一则是钦佩兰大人的才华,得知科举制度是兰大人所呈,我覃某十分钦佩。当世只怕再无人有此等才华了。” 我忍不住一阵汗颜,科举制度只是借鉴前人地智慧而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高帽子? 覃易安继续道:“这二则嘛,也算是赔罪。” 他这样说我倒有些奇怪了:“赔罪?敢问大人,此话怎讲?”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说出来还望兰大人不要见怪。其实之前家父和我一直对你怀有偏见,认为你蛊惑君王,败坏国风,所以也曾……暗地派人对付你。” 这种事情他居然这样坦荡地说了出来。这让我十分意外。 他这一说,我倒是不知道该说怎么应对了,只是故作惊讶地道:“有这等事“” 他脸上显露出惭愧的样子道:“惭愧惭愧,覃某在朝为官,免不了也有表里不一的时候,还望兰大人多多包涵。” 其实,朝廷的官员,有几个是表里如一的啊?能这样诚实的承认,那就是很难得的事了。 想到这里。我对他有了些好感:“覃大人既如此说,该惭愧的是下官。” 他举杯道:“这样吧,我就自罚三杯当作谢罪,如何?” 我见他说得诚恳,便道:“好,那下官就承情了。” 朝廷多地是人想对付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原本我对这种事情也无所谓。何况他权高位重,又是武成南的舅舅。既然肯这样赔罪。我也没打算跟他计较了。 他十分豪爽地接连喝了三杯。 然后我们两个就科举制度方面的事情又作了一番交流,两人在这方面倒也谈得十分投机。 最后他在许多实践问题上地困难。也在跟我的交流当中得到了解决,他免不了又是一番赞赏:“兰大人果然是少年天才啊。” 明明不是自己的本事,却一再的被别人夸奖,我是真的受不了:“覃大人,快别这样,你老这样说,我以后可就不敢跟你说话了。” “好,兰大人谦虚,我也就不多说了。”说到这里,他有惭愧起来:“幸好当初没有伤害到兰大人,那样的话覃某当真要惭愧至死。” 我大度地摇摇手“此事既然已过,便不必再提了。” 他却似乎十分感概地叹道:“人人都说兰大人蛊惑君上……我却认为依大人的才华,根本不需要王上的提拔,自也能够出人头地。所以世人对待兰大人,实在是有失公道了。” 虽然奸臣的路是我自己选地,所谓那些不公平的名声,也是我早就有思想准备的,但此刻覃易安为我说了这句公道话,我心里还是难免感概:“下官原本也不惧世人的言论,但覃大人能够如此看待下官,下官理当感谢大人。来,这回轮到我敬你一杯!” 覃易安欣然举杯,一杯饮尽之后,又感叹道:“其实朝中很多腐朽不化之辈,虽身居高位却无创见,一味墨守成规。这等人反而能够得到众人的认可,象兰大人这样的人才却让人……实在是可叹啊可叹。”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让我很快就联想起朝中频频出现的弹劾明章地折子。 弹劾当朝丞相,背后如果没有有力的力量支持,只怕一般人都不敢贸然做这种事吧? 所以我试探道:“覃大人莫非觉得当今明相大人也有些迂腐?” “何止迂腐。覃某觉得明相大人年事已高,处理国力已经不太适宜,不如回乡休息地好。”他直接就这样承认了,然后又微笑着反问道:“兰大人认为呢?” 想到明章让我和武成南陷入如此局面,我心中不由又起了恨意,面上却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覃大人。真是所见略同啊。” 覃易安“欣然又干了一杯:“为我们的所见略同干一杯!” “干!” 覃易安放下酒杯,又单刀直入地道,“其实关于明相的事。我和朝中几位同仁都上过奏折给网上,只可惜终归力量薄弱,不足于让网上重视这件事。不知兰大人可愿助本官一臂之力?” 果然如此。从他说起明章一事,我就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了。 说什么爱才,道什么赔罪,不管那些话是真是假,但这从一刻开始,我已经知道,他此番最大地目的便是要同我结盟。共同对付明章。 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此举却正合我意,我如何会不同意,于是我毫不犹豫道:“大人既已开口,下官岂有不从之理!” 明章啊明章,这逍遥楼一个饭局,只怕你从此就相位不保了。 这几日我和覃易安频频密会,之后的一天,我就秘密把一个人从龙吟提了出来。 我们见面的地方是一个隐密地所在。这里既没有龙吟地人,也没有我任何人知道。 龙吟虽然由我执掌,但说到底还是武成南的人,如果让龙吟地人知道,总有一天也会让武成南知道我要对付明章,又如何能让他知道? 在这里,我跟这个从龙吟提出来地人作了一次秘密的谈话:“小德子,还记得我吗?” 他跪下道:“大人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人怎敢不记得大人?” “记得最后。本官这次找你。便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不知你可愿意?“ “大人所命,无有不从!“ “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一旦泄露,便是天大地死罪,你可害怕?“ “奴才的命原本便是大人给的,就算死又何妨?“ 好,我要你做的事就是…… 我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小德子的脸色变得苍白。 我冷冷道:“怎么,果然还是不敢么?” 他摇摇头:“奴才的命原本也不算什么,只是这是欺君之罪,一旦泄露便要株连九族……” 我闻言一笑:“原来你担心家人的性命么?放心,在你做这件事之前,我便会派人你家人送往钧国安顿好,到时候就算事发,也奈何不了他们。“ 小德子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谢大人,如此奴才便没有顾虑了。事情过后,奴才自当自缢身死,为大人保密!” 我摇头:“不,此事一了,如果没有败落的话,我偏也送你到钧国去和家人团聚。”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大人不怕小人泄密吗?” 我笑道:“你是聪明人,泄密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人对小德子地恩德,小德子在这里先谢过了!”他在地上重重又磕了好几个头:“大人只管放心,这件事,小德子无论如何会做好的!” 第六十三章 倒台 这一日,玉书收到一个朝中小官派人送来的帖子,帖子里说有要事相告,请玉书今晚到城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酒楼见面。 玉书身为御史台大人,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很多官员在举报朝中大臣的时候,都会采取这种方式,免得暴露了身份被对方伺机报复。 象这种私下面见秘密举报的方式,比那些匿名举报书信要可信多了。虽然举报的人通常不愿意出来公开作证,但玉书一直都没有勉强过别人,他相信如果硬要别人出来作证,大部分人会选择干脆不举报。 玉书走上帖子中所写的酒楼的时,将所有随从都留在了楼下,连一个小吏都没有带。象这种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玉书上到楼上的雅间,却并不见人,于是他就稍微等了一会。 就在他等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细微的风声,一记拳头搭在他的太阳穴上。玉书原本也是习武之人,对这风声并非全无觉察,但这一拳的力道之猛,速度之快,让玉书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牢牢地捆绑成了一个粽子,眼睛上被蒙上了黑布,口里还塞着一团布。 他刚想挣扎,一把锋利的匕首就顶在了他腰间,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别动!我们不会害你,只是要让你听一件大秘密!” 这人的嘴里显然含了什么东西,让人听不出他本来的声音。 玉书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明显自己已经被别人制住,没有什么反抗余地。而对方又说有一件大秘密要让他听,所以他暂时也就没有作挣扎的打算了。 他是习武之人,听觉敏锐,凭呼吸的声音就能判断出房里有四五人,但除了先前威胁他的那人,其他人都只是静静地坐着。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举动,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不多时。隔壁地房间却开始有了动静。似乎陆陆续续有三四人进到里面……发出挪开凳子坐下地声音。但隔壁地人也没怎么说话。最多只是说声“来了?”之类简短地话。 直到最后。隔壁又来了一个人后。里面地人才开始说话。 让玉书大吃一惊地是。来地这个人分明就是当朝丞相明章! 他听到明章道:“黑门主。我们上次商议之事。都准备好了吗?” 一个沉沉阴阴地声音道:“没错。我们黑巢做事何曾拖拖拉拉过?” 玉书听闻黑巢“二字更是一惊。他是习武之人。对黑巢如何不知?这黑巢是大酉第一大黑帮门派。力量十分强大。行事又十分诡秘。他们手上也曾犯过一些大案子。但追查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官府对他们一向是无可奈何地。 而这黑巢的帮主就叫黑龙,莫非就是明章口里地这位黑帮主? 玉书实在想不明白明章身为一国丞相,怎么会跟这种黑道人物会面,还在一起共谋同事。 莫非先前那人说的大秘密,就这件事有关系么?这让玉书不得不惊疑起来。 想到这里,玉书急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聆听隔壁的对话。 他听到明章又道:“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放心了。 那黑帮主却道:“我们黑巢此次行事极为冒险,帮中高手已经倾巢而出,相信损失也将很大,明相大人到时候可不要食言才好!” 明相似乎把什么东西给了那黑帮主,嘴里道:“帮主放心,这是我先父的部分酬劳。待事成之后,大酉的的掌管权就在老夫手中,到时候黑帮主的其他几个要求,老夫也定能全部做到! 黑帮主这才欣然道:“好。那么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就在这几日!” 两人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好像是联系方式之类的话,然后那黑帮主便率了两人离去了,隔壁只剩下明章和另外一个人。 只听那人有点犹犹豫豫地道:“大人当真已经决定了要对付王上?” 玉书一听这话,立刻无比震惊。难道他们刚才商议的事情,是要对付王上么? 明章可是当朝老臣,又是出了名地忠臣,还曾是王上的老师……如果不是他亲耳听到明章的声音,就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情出现! 只听明章对刚才问他地那人道:“你知道什么?老夫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王上年少。听信谗言。还一意孤行,总是做一些冒险、动摇国本的事……唉。老夫这样做不是要害他,只是想替他把大酉治理好!待老夫把大酉打理得根基扎实,到时候再将权力还给他,他自会明白老夫的一片苦心,一片忠心!“ 如果说玉书刚才还不敢相信明章会对付王上,那么此刻他听了明章的这番话后,却开始相信了。 他太明白明章的为人了。他知道明章一直都觉得武成南做事不够稳健,为此也发过几次脾气。但玉书实在没有想到,明章居然到了要劫持王上亲自替他打理天下大事的地步!虽然听他自己说来这也是忠心所致,但这实在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玉书在无比的震惊中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果然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秘密! 后来,他隐约听到隔壁地明章和那人走了,然后又听到自己坐在房里进来了一人低声道:“禀主子,他们都走了。” 这是,只听见房中一直静坐的一人叹息了一声站起来道:“走吧。” 玉书听到这一声,更加惊得毛发直竖!比他刚才听到明章准备对付王上还要让人震惊! 虽然这人只说了两个字,但那声音却十分清晰,玉书听得明明白白,那分明就是武成南的声音! 玉书脑中一时乱如麻,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等其他人都走出房去了,用刀顶着他的人才低声道:“玉大人,此事你已经听得清清楚楚。王上的一片苦心你也应该知道了,日后该怎么做你自然明白。不过王上既不愿意和你说话,你便要你当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大人明白吧?” 玉书听到这人的点拨,再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重新象了一边,终于想明白了个大概。 一定是武成南知悉了明章想要对付自己的事。但他可能碍于明章曾是他的老师,又为他立下了许多功劳,就算现在想要对付他,但明章地本意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忠心,所以他不好自己出面处理这件事,便派人带了玉书来,让他替自己处理这件事。 可是要如何处理呢?明章如今地所作所为实在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但王上若要明章的命,当场拿下明章,直接处理就好了。也不会让自己来了。 而且王上明明说话表露了身份,却还要他装作王上并不知道这件事,王上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 玉书回去后。正在疑惑不知该如何处理昨晚之事时,却接到了吏部转过来的一个案子。这是一桩以权谋私,买卖官职的案子,而吏部把这桩案子转给御史台地原因是,这桩案子中涉及的最高官员居然是当朝宰相明章。 玉书觉得这件案子来得实在凑巧,凑巧得如同已经安排好了一样。 玉书在调查这桩案子地时候,发现虽然人证物证皆在,但其中仍然有不少疑点。而且明章本人也坚决否认,说是有人诬告陷害。 但玉书想了很久后。决定不去追究这些疑点,而是一个御史大印下去,直接认定明章确实罪状确凿。 篡夺王权地罪名等同谋逆,该当死罪,抄斩九族;而买官的罪名相对小得多,罚个贬为平民就可以了。 玉书心想,这应该就是武成南所要地结果吧他既不想要明章的命,但也不能再留他在朝中为官了。 其实,这也是玉书自己想要的结果。 同朝为官数年。玉书是深知明章为人的,平日也十分敬重这位丞相大人,虽然他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玉书也不愿看到明章最后落得个抄斩九族地下场。 明章终于离开朝堂的这一天,我正在自家的后花垣和苏木玩耍。 哪一天我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派出去打探消息地人回话道:“兰大人,明相今日已经正式提交辞呈了。” 这些天我没有上朝,为的就是避嫌,免得武成南有一天疑心我要对付明章,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但是这结果不是罢免明章。而是明章自己请辞,倒让我有几分意外。 我惊疑道:“哦?那王上那边什么反应?” “据说王上只是叹息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准批了。” 是么?我原先想着武成南哪里定会拖延些时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迅速地准了,这实在让我意外。 莫非他原本也不想留明章在朝廷了么? “你可知明相为什么会递交辞呈?“ “属下不知。”来人又道“据说御史台的文书一递交上去,王上当日就召见了明相,明相出来后,就自己递交了辞呈。 原来武成南还是想保全明章的面子,不下令罢免,而是让他自己请辞,好歹也是个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我正在沉思间,外面又有人来报:“大人,宫里来人传召大人!” 第六十四章 决定 我在厅中踱步,来来回回地踱步。 武成南,他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其实他的耐心已经足够好,只是我……仍然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他。 见了他,该怎样答复他? 跟他在一起?是的,我很想跟他在一起,可是子夜……我同样不想失去他,也不能。 而且,我要怎样跟武成南提起子夜的事?或者又要怎样跟子夜提起武成南的事。 从来没有过这么艰难的选择,我想这是个无解的死结。 可是,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去面对他吧?这样拖延能拖到什么时候去? 就在我烦乱不堪的时候,子夜进来了。 大概正想着他们的事情,我乍一见他之下不由得有些慌张:“子,子夜?” 他看着我,整个人显得比平时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站的地方离我太远,我们从来没有站得这么远说过话,连他的声音也显得有些远:“很烦恼?” “我……“ “是因为我吗?”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哦。不。不是地。” 他眼光少有地锐利:“是因为他吗?” 我惊讶地抬头望着他。“我……” 难道。子夜他什么都知道了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问我?他从来都是不喜欢多问地人。也从来不问我不想告诉他地事。 他每次都是静静地等待我告诉他,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问我。 他见我没有否认,那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但仅仅是一瞬间,便再也看不到了。 我伤了他的心……我怔怔地想。 在相对沉默了一会后,他终于木然地说了一句:“你去吧,我……没事。” 尽管他的表情和口气都很木然,但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心如同碾碎般地痛。 我们之间太过熟悉。太过亲近,有时候甚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心灵默契,我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变化。 我的心也忍不住痛了起来。 我几步跨过去,走近他,抓住他地手,急切的想要表达点什么:“子夜。我……” 他却伸手掩住了我的嘴,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又打开,那双深如黑夜的眼眸深深望着我:“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不用说话,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 我点头。 “你……爱过我么?” 我犹豫了一下。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不是爱。 他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深邃如海地眼眸里翻起了暗涌。是哪种类似野兽在痛苦地无声咆哮的暗涌。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从来没有感受过他这样的痛苦,我的心里又酸又软。几乎想也不想的立刻点头,再点头。 我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 管它是什么感情,管它是不是爱,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他伤 只要不让他难过,只要他想,那我就爱他的吧。 可是,也许是我点头点得太迟的缘故,我突然有种可能会失去他的感觉。 我伸手,紧紧地抱着他。 哪种可能失去地感觉让我害怕。我想通过这样的拥抱来留住他。 我将头紧紧贴在他胸前:“不要离开我!” 他的身躯渐渐柔软起来,最后回抱了我:“只要你还需要我……” 我紧紧抱住他:“我……我会回来地。” 是的,我会回来的,在这一刻我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尽管这个决定有些冲动,但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决定。 无论如何,是时候该面对武成南了。 我很清楚我是爱着武成南的。可他是王,是一国之君,他怎么可能忍受我已经有了子夜的事实?而且他还有王后,有丽妃。也将有自己的孩子,有很多很多的妃子,只要他愿意,多少都会有。而子夜什么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他连亲戚朋友都没有,他只有我。 武成南,他还有自己的江山,子民。在失去我地时候他也活得好好的。他并不是不能没有我。 但子夜,我想他不能没有我。 想到这里。我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重复了一遍,说给自己听:“我会回来的。” 我抬头望着子夜的脸:“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走,好么?” 子夜的眼眸中有一点晶亮的东西在闪动,他咬了咬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临走的时候,子夜拉着我的手,将我送到门口,:“等你。” 我温柔地看着他笑:“嗯。” 我抱着已经有了决定地心,来到王宫。 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动摇。 我一定要将我和子夜的事告诉武成南。也许他知道后,我根本不需要选择了。 然而我的人还未进龙泉殿,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熟悉的优美的旋律。 那是我曾经吹奏过的北国之春。 这首原本应该很动人很温馨的曲子,却莫名地多了一丝忧伤。 是谁?居然会吹奏这首曲子? 这样一首曲子,勾起了我许许多多的回忆,而我的回忆中,没有一刻能少地了武成南。 那时候我们地处境总是很艰难,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很单纯,除了我和他,再没有别人。那时候地日子虽然有些苦,但我心中却是快乐的。 思想恍惚中,脚下踏着北国之春的旋律,慢慢走进了殿中。 紫袍玉带,俊美如斯,面如冠玉,眸光清涟那手持长笛吹奏的人。就是武成南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原有的一点青涩稚嫩已经全部消退,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风华绝代,洒脱自如地男人,同时也是一个睿智强势的君王。 曾经以为的**。再也无法在他身上挂上钩。 曾经我想帮助他,想一心跟随他;曾经想成为他的左肩右臂;曾经又只想成为一个可以跟他厮守终生的懒人……然而时过境迁造化弄人,到如今我仍然还是要离开他。 想到这里,我心中难过,喉间哽住,眼眶中似乎有些东西将要涌出。 乐声嘎然停止,他的手已经抚上我地面,低低的语声如同梦呓一般,虚幻而动人:“兰兰……你终于来了。” 我高估了自己对他的抵抗力。 我该明白我从来都很难拒绝他的。 在他面前我永远象个被魔法洗脑了的白痴。所有的思想都不再属于自己。他的吻如同温柔的雨点,轻轻轻落在额上,脸上。唇间。 一如既往的缠绵,痴恋。 时间在这个时候停顿,谁还记得何年何月何日? 我忘记了所有地人,包括子夜。 我也忘记了自己对子夜说过的话,忘记了自己的决定。 直到当他抱起我,将我放在他地龙床之上时,当衣衫一件一件地脱下时,当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时,我终于突然惊醒: “不。不能这样!” 我挣脱他的怀抱,抓起被子挡在胸前,微微地喘着气,心里一团乱麻。 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能够一见他就把什么都忘记得精光? 他如玉的脸上已然因为动情而染上了一层绯红,口中呼吸急促,看着我:“兰兰,你怎么了?” 他的眼里没有疑惑,有的是一丝复杂而心痛的神情。 可惜我并没有认真看他的眼神,因为此刻我的心已经很乱。乱得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我低着头,实在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只好先胡乱道:“没,没什么。” 他低了眼眸,慢慢靠拢,手臂顺着我腰背滑了上来:“没事就好。” 我抓住他地手:“不,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有事以后再说。”他的脸颊靠近了我的脖颈,在我耳边低低道:“现在我只想要你。” 这样**裸的话语。久违的亲密。让我几乎又有些把持不住,但我最终还是再次推开了他:“成南。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 他不再乱动,他的身子在那一瞬间有些僵硬,连语声也不由自主的有一丝冷:“好,你说。” 我不敢看他,仍然身子背面对着他,愧疚地道:“我想说,我,我,我……其实……” 该死的,他已经给我机会说了,可是我却仍然这样艰难,这样说不出口。 是不是我怕自己一说出来,刚才的亲昵,旖旎,所有地所有,都将化为泡影,再也无法追寻? 我承认自己是个贪心和自私的人。 原来我谁都想要。 不……我怎能这样自私?这对每一个人都不公平!我必须要说出来,无论结果怎样。 我终于鼓足勇气:“成南,对不起,我其实……” 他突然从身后抱紧了我,打断我的话:“兰兰!” 我被他一抱,顿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突然问了一个在这个时候很突兀的问题:“你喜欢我么?” 我几乎不用一丝犹豫:“当然。” 他低低道说:“我也是。”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吻再次落下,这一次却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我,再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抱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脑中有个声音在说,让我再自私一回,贪婪一回吧。 就这一回,最后一回。 他的嘴唇柔软,他的双手似乎带着轻微地电流,他地身子热烫,所有的一切,又让我地意识模糊起来。 “成南……” “兰兰……”低头吻了一下,柔声道:“累么?” 这个时候的我连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嗯。” 他的手指轻轻在我身上某处划过,迅速的一点:“那就多睡会吧。” 他的语声刚落,我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飞速消退。 这决不是因为累了,而想要睡的感觉。 这是非正常的迅速失去意识的感觉。 最后的意识中似乎记得,他放开我,翻身下了床:“来人,更衣!” 第六十五章 天意 在这之后,我似乎一直陷入在恍恍惚惚,意识不清的状态。 就象以前在齐州吃过孟棠给我准备的药后,和哪种感觉一样。 又发作了么?迷迷糊糊中,我这样想。 到后来,我心中有些焦虑了,虽然陷入迷糊中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焦虑,但我知道那是焦虑。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了有个人在面前,在温柔地跟我说话,在抚摸我的脸颊。但我看不清楚他是谁,似乎是武成南,又似乎是子夜。 我试图伸出手去:“成南,子夜!” 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等到我终于彻底清醒的时候,我已经在王宫里住了一个 一个月啊,天。 当专门伺候我的侍女告诉我这一点时,我几乎要晕过去了。 我怎么感觉就在昨天? 我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告诉子夜要他等我。 是了。子夜。子夜? 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他。他……我简直不敢想象。 我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就这样跳下了床。赤着脚往宫外跑。侍女怎么也追不上我:“大人。大人请留步!” 我不理那侍女。事实上我心里此刻乱糟糟地。完全也听不到她在叫什么。 沿途地宫人和侍女看到我这样赤足狂奔地样子。一个个都忍不住诧异无比。但他们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问。自然也没有人拦着我。 我跑出宫门外,习惯性地寻找我的马车。可是今天这里没有等着接送我的马车。 是了,我已经在王宫里一个月了,府上的马车怎么还可能在这里等? 可是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我要快点回去! 宫外的大街不比宫里,这里的路面上到处都是尖刺的石子,我的脚踩在石头上。不多时我的脚印上就有了斑斑迹迹地血,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疼。 路上有很多人看着我,以为我是个疯子。 因为我不仅光着脚,头发也是披散着的,身上穿着的更是睡觉时才穿的内袍。 但我什么都顾不得,也看不到。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去,我要见子夜,我要跟他解释! 我就这样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袍,光着足,整整跑了三条大街,终于跑到了自己府上。 当我气喘吁吁,脱力地趴在大门处的石狮子上时。看门的下人被我吓了一跳。当他看清楚是我后,急忙扶起我,对着里面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啊,大人回来了!” 一阵噼噼啪啪地脚步声传来,来地人很多,看到我这个样子,都吓了一跳:“大人这是怎么了?” 看门的下人急得要哭了:“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看到大人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1” 下人们立刻乱成了一窝蜂:“快,来人,去找大夫!“ “去通知许公子和苏少爷! “快扶大人进去!“ 我望着这群忙乱的人。只是重复一句话:“我要见子夜。 但我的声音比较小,他们又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人听到我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把我往府里扶。 最后跑过来的是苏木和许邵文。 他们两个看到我这样子也都吃了一惊:“喂,你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不是那个人欺负你吧?“ 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嘴里只反复说道:“子夜呢?我要见子夜。 许邵文和苏木对望了一眼,他们明明已经听到了我在问什么,但他们却没有回答我。只是和下人一起把弄进了房里。 当下人们散光后,我抓住苏木的袖子,急切地又问:“子夜呢?”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不由得焦虑起来了。 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苏木说话了:“子夜哥哥走了。” 什么?他走了?他走了? 许邵文见我反应不过来,哼了一声:“你在王宫住了这么久,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他当然要走了。“ “我……我是生病了。“ “可是宫里来人说你在宫里很好。让我们不用担心。” 也许是武成南怕他们太担心。所以才派人这样说的吧。 可是这样一来……子夜…… 再三确定后,我终于明白一个事实:是地。子夜已经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一个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跌坐在地上,想着他眸子里曾经翻起的暗涌。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回究竟伤他有多深。明明说好了回来跟他一起走的,可是我却一个月没有回来。 他一定……很痛苦吧。 想到这里,我地心也似乎被一双大手扭曲了起来。 许邵文扶住我:“别难过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和王上在一起……也挺好的。” 苏木却在一边眼红红地:“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着子夜哥哥了?” 我深深地埋下头,是的,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难道就是命运注定好了的么? 我想要做的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去选择,每次我选择了的时候,老天就会突然跟我开个玩笑,让我想法全部落空。 我回到府里没有多久,宫里就来人来接我了。 我任由他们将我扶上了马车。 然后我看到了武成南。 他在对我笑,笑得很温柔,很动人:“兰兰,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以后不要随便乱跑,要回去跟宫人们说一声就好了。” 我眼里头看不到武成南的笑。因为子夜,此刻我心里头只有一片灰暗。我低下头,深深地跪在地上:“王上,对不起。” “回来就好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道:“对不起。这半年来,我其实已经跟子夜在一起了。” 这句话我终于说出口了。 这句话我一定要说。 就算子夜走了,我也不能够顺势就在这样欺骗武成南,然后和他在一起。那样的话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也许正因为子夜走了,我才觉得更加要说。不说出来。我会一辈子愧疚。 是地,我曾经和他在一起过,这一点我不能欺骗任何人,就算他走了,这一点也不能够改变。 我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难道连和他在一起的事实也不敢承认么?那样我会看不起自己,永远地鄙视自己。 曾经在武成南面前无法出口的这句话,我今天终于说了出来。一想到子夜被我深深伤害的样子,一想到他一个人痛苦的样子。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子夜,对不起,是我地错。哪天见到武成南的时候没有说出口,还……但我今天还是说了,如果你知道了,心里头是不是应该好过一点呢? “咚!”的一声,武成南地拳头擂在了桌子上。他原本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他会生气,但是我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我只是心里低沉地跪在哪里,等待着武成南的怒气。 发怒吧。就算我对自己地惩罚吧。 武成南果然怒道:“你为什么还要提这件事?我早已经知道了,以后也不想再听!” 我想不到他居然会这样说。我不由得一阵恍然,他早已经知道了么?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看着我怔怔望住他的样子,慢慢地,怒气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他走过来抱住我:“对不起,我不应该发怒。我知道那时候你以为我有了丽妃才……我不会怪你。” 他居然说不怪我? 他继续道:“但是,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么?” 我怔怔地任由他抱着,刚开始进来时豁出去了的心。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居然知道了我和子夜的事,还是不怪我,他对我……其实他刚才发怒,说明他还是在乎的,难受地。 可是他却还能接受我,他对我……竟然这样好。 想到这里,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地是他对我的好,还是子夜地离去。 我只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一个,就不应该再伤害另一个了。 他见我哭了。这会的气也全消了。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哭丑了就没有人喜欢了。” 人总是这样,越安慰就越伤心,我哭得更大声了。他急忙道:“好吧好吧,哭丑了我也要。” 这之后,我曾经派人去查访过子夜地下落,但整个大酉都没有他的消息。 这个时空也不是只有一个国家,也许他去了别的国家吧,那样我就查访不到了。 后来我就放弃了。他既然不想让我找到,那我就永远都找不到他。何况就算找到了他,又能说什么呢?说当初留在宫里不是他想的那样? 就这样,我在自己府上住了几个月后,终于住到了龙泉殿。 既然注定已经失去了子夜,我唯有好好对武成南。 我就这样公然和武成南住在了一起,每日同榻共食,宛若夫妻一般。这期间我也不上朝了,真的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懒人,整天呆在宫里,除了看书就是等武成南下朝,然后开始我们的二人世界。 日子过得似乎很惬意,外面的人再怎么议论得厉害,我也听不到,也不想听。除了龙泉殿之外的事情,我都不关心,也从来不问朝政了。 至于武成南后宫地女人,我也一个都没有见到。据说武成南下令不准她们靠近龙泉殿。而我自然也不会讨没趣地去她们那边。 我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懒,懒得连上街的心思都没有,整天不是看书就是发呆。 没有人知道,在我一个人发呆的时候,经常会想起子夜。 第六十六章 密信 这天的太阳很暖和,照在后花园里,到处都是阳光的气息。 而我却没精打采地坐在花园的亭子里,身上感觉有些阴凉,感受不到一丝阳光的温暖。就这么一步之遥的距离,我却似乎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我手里拿着书,半天也没翻过一页。我的心思全部不在书上,我的眼神也不在书上,只是呆呆地望着随意的某处,眸子里没有一点焦距。 没当我这个样子的时候,就是想起子夜了。 虽然我放弃了找他,但这并不代表我从此就不想这个人了。事实上他现在留给我的影响比任何时候都要大。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可以这样影响我的心神。 一旁的许邵文看了我半天,看我纹丝不动的做着发呆菩萨。到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用书本拍了一下我:“喂,又发呆了” 我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许邵文正要说些什么,外面一个下人拿了封信过来,毕恭毕敬的递给我:“大人,刚才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要大人亲启。” 我拿过信来看了看,信封上的字很陌生:“什么人送来的?” 下人道:“那人不肯说就走了。” 我点头让他离去,然后慢慢撕开信的封口,抽出信纸,再慢慢地打开。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却看得我一惊,立刻坐直了身体,全身神经都高度集中了起来。 许邵文警惕地道:“是什么?” 我没有语言。却把信纸递给了他。 信上没有没有开头地称谓。也没有落款。只写了一行字:子夜在南郡青竹小院。 青竹小院。这是我们在南郡对付许尚立地时候曾经住过地地方。子夜竟然在哪里? 送信地究竟是什么人?我找了子夜这么久都没有半点音信。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他地下落?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找他地?而且既然他送了信来。为什么又不愿意留下姓名? 不过。这些疑问对我来说不是首要地。首要地是:我终于知道了子夜地下落。 我要去南郡找子夜。 至于找到他之后该说什么。那些是以后地问题。 许邵文一看我的神情,就知道了我心中的想法:“你要去找他?” 我坚决地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多带些人,把苏木也带上,安全为上。”许邵文看了看手中的书本,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无聊地笑了笑:“至于我。就不跟你去了,我要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 我这才想起他说过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事:“好,你自己在家也要好好保重。他半眯着眼睛,举目远望:“家啊……呵,你去了之后会回来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心里不由自主想到了武成南:“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到时候再写信给你。” 我决定先不去想那些七七八八地事情,以及以后的决定……一切事情等见到了子夜再说。 即使他最后仍然还是要走,我也要再见他一面。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声不吭地带着误会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苏木,赵鱼三个人出发了。 这次是我的私事。加上又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所以我没有动用到龙吟的人。 赵鱼原本已经不做车夫,开始帮着府里的总管办事了,但我还是带上了他。我这次去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我信得过赵鱼,让他当车夫比其他人都让我放 苏木这次也格外兴奋,他也很想见到子夜。虽然子夜对谁都不是很亲近,但大家相处久了还是有感情的,何况他还经常指点苏木的武功。 苏木毕竟是半大小孩。坐在车上也不安分,一边比划着拳脚一边得意洋洋地道:“看到了么?这招叫空手夺白刃,这招叫游龙戏凤……要是路上碰到小毛贼,我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全搞定!” 这话我自然是认同的。想当初我才遇见他地时候,他就打趴了一队强悍的土匪!更别说现在他的武功精进了不少。 这小子对读书不感兴趣,但对武术却十分热忱。良好地根基加上勤奋练习,还有子夜的指点,苏木如今的武功虽然不及子夜厉害,但就他这个年纪。只怕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人了。 再过三五年,又是一个顶级高手。 所以我这次虽然只带他一个人,但已经十分放心。 马车出城后一路南去,照这个速度,到南郡大概要三四日。一想到几日后就可以见到子夜,我心里也是又紧张又兴奋。也很有心情地和苏木在那里闲聊。 “我家苏木真厉害,从小就是个高手。” “那当然!我的武功都是爷爷教的,他可是武林高手!” 我一想到苏木的爷爷就觉得有些郁闷。这老头儿,自从他毫不负责地把苏木塞给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给我们书信什么的,干脆就跟消失了一样。 难道他就不挂念自己的孙子吗? “你爷爷这个人……可真是地。“ “爷爷对我可好了。“苏木想到爷爷。有些黯然,撇起嘴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他也不来找我,有点想他了。“那等我们找到你子夜哥哥后,再去找你爷爷好不好?” 苏木显得很高兴,眼睛里一亮:“真的?” “嗯。” 他高兴了一会,又泄气了:“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我们可以通过江湖上的人来找啊。你只要记得你爷爷的名字就可以了,我们发赏金去找。” 他更加泄气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我爷爷。” 这老头儿,搞什么鬼啊,名字都不告诉孙子,还一走了之,他就不怕以后再也联系不上了么?说起来这老头儿真是奇怪得紧。 我只好安慰苏木:“没关系,慢慢找。你姓苏,你爷爷当然也姓苏了,这也是一个线索,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苏木的眼圈红了红:“死爷爷,坏老头,找到了我要揪他的胡子!” 正说着话。后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一队人正往这边赶过来。 苏木伸出头去看了看,意外地道:“是张昆张大哥的人!” 什么?张昆?他怎么会来地? 我们干脆停下马车等他们,看看他们是干什么来地。 张昆一行人到了车前,行礼道:“兰大人,张昆奉命前来保护大人!” 奉命?奉谁的命?我都没下这个命令。 我皱眉道:“谁让你们来的?” “是王上的命令!” 我哑口无言。我怎么就把这茬忘记了呢? 虽然我是龙吟的统领,但张昆说过,武成南是他们的创始人和最高主子。想必龙吟地信物他自己也留着一套,他要是不通过我直接下令。龙吟的队员也是要听从地。 因为他以前将龙吟全权交给我,从来没有这样干过,所以我一直认为只有我和子夜才能下令调遣龙吟。 苏木果然是少年心性。刚才还有点伤心,这会又瞪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那个人怎么会知道地?” 也许因为更子夜更亲近的缘故,自从子夜走后,苏木对武成南就很反感,提到他都是用“那个人”来代替。 他怎么会知道地?当然是因为我留了一封信给他。 这次要去找子夜的事,我也不知道怎样开口告诉他,他说过让我不要再提我和子夜的事。可我既然决定了要去找子夜,总不能什么都不告诉他吧? 我是既不想看到他发怒的样子,也不想欺骗他。 所以我干脆就留了一封信给他。 我在信里面老老实实地跟他说了我要去找子夜。这样无论他生气也好。发怒也好,起码我都看不到了。我知道他一定会生气地。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明知道我要去找子夜,不单没有阻扰,居然还派龙吟的队员来保护我。 因为子夜地事,最近我心情一直不好,见他的次数也不多,心里想着子夜的时候也比较多,可是他……还是这样对我好。 我心中有些感动,不由有些失神。我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碧血,低声喃喃道:“成南……” 之前我们之间的种种无形的隔阂,在这一刻间全部消失。 他仍然还是我心中当年的太子,是我一个人的成南。 无形中,我又开始对他愧疚起来。 都说三角形最牢固,但这种事情在感情中,却变成了最不牢固最苦恼的关系。不是伤了这个就是伤了哪个,不是对这个愧疚,就是对哪个愧疚。似乎永远都找不到一个三人间地平衡点。 苏木撇撇嘴。打断了我的思绪:“哥哥,有我就够了吧。让他们回去吧。” 我看了看张昆他们,摇摇头:“既然来了,就跟着吧。” 既然是武成南的心意,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苏木很不满意我的表现,哼了一声,坐进车里不理我了。 不过我才不怕他。他就是个半大小孩,生气能生多久? 张昆道:“王上还有一封信给你。” 我接过来,却不敢打开,因为我不知道他会在信里说什么。 我一直握着信封,在马车上了坐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信封,里面飘出一张洁白的信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是一张空白的纸。 信纸上,那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气息,丝丝沁入心间,我不由又一阵恍惚。 我呆呆地握着信纸,心中却思潮起伏。 虽然是空白的纸,但却比写了一千句一万句还多。 第六十七章 正红院的紫云 南郡,很久没有来过了,但这里还是一样的婉约美丽。 青竹小院在南郡城东处。这里大多都是一些人家的别院,虽然离闹市远了些,但住处却十分幽静,到处都是翠绿欲滴的小竹林,住在这里是十分惬意的。 记得我曾经感概过,这里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也许子夜就是因为听了这句话而来的? 马车渐渐离城东近了,我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子夜,他真的在这里么?如果再见到他又将是怎样一种情景? 苏木拉了拉我的袖子:“哥哥,还有多久到啊?” 我望着外面久违闪过的一处处街道,房舍,轻轻道:“快了,快了。” 马车在一条青石街道上行驶了一会后,一个拐弯,青竹小院的大门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苏木看我激动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用手指着青竹小院道:“就是这里?” 我心中百感交集,微微点头:“嗯。” 苏木比我还性急。也不等马车停稳。立刻就跳下车去。自己飞奔到青竹小院地门口。开始急切地叩门:“有没有人?快开门!” 不多时。青竹小院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地人虽然在车上。但心中也是激动不已。引颈望去。却见出来地不是子夜。而是一个五六十岁。须发皆白地老人家。 这个人我认识。他叫忠叔。当年我们租下青竹小院地时候。他就是这里地守院人。没想到这么久了。他居然还在这里。 待马车停稳。我也急急跳下车去。快步上前。正听到忠叔跟苏木道:“没错。子夜公子前些日子是住在这里。但他现在已经走了。” 原来他真地住过这里。我走上前去急急问道:“那他去了哪里?走了多久?” 忠叔一见我。就认出了我:“这位不是兰公子么?“ “是啊,忠叔,好久不见了。“ “我还跟子夜公子问过你呢。不过他好像不爱说话。 子夜大概是不愿意提起我吧。我有些黯然:“他……” 以前我们在青竹小院的时候,不管我走到哪里,他都是永远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可是如今,他却连提起我也不愿意了。 苏木等得急了:“这位老伯伯,你倒是说啊,子夜哥哥他走了多久,又去了哪里?” 忠叔摇头道:“他走了大概也有三四日了,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我也不好问……你们都知道他脾气的。” 我点点头,心里头有些失望,要是我早来几日就好了。 “那你知道他最近都喜欢去哪里么?忠叔认真回想了一会。道:“他最近经常去正红院。” 什么?正红院?我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这正红院我是知道的,是南郡除了夜夜天之外,最有名地青楼,我们以前也和他们打过一点交道。只是不知道子夜他……去正红院是有事情,还是纯粹的去逛青楼,找姑娘? 我涩声道:“忠叔,你可知道他和正红院里哪位姑娘很熟?” 忠叔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一个老头子,也不会去哪种地方……你还是找正红院的妈妈问下吧。” 我和苏木谢了忠叔,又心事重重地带着大家往正红院去了。 张昆等人见我在和模样。也不多问,直一直默默跟着。 苏木却在车里好奇地道:“哥哥,你知道正红院是什么地方?” 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是青楼。” 苏木虽才十几岁,但也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诧异地道:“子夜哥哥去青楼?” 我不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苏木却紧握着拳头道:“不行,我一定要去问清楚,他去青楼做什么?我们这么老远地来找他。他怎么能去青楼?” 我只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希望他去青楼是另有目的,不是想我们想象的那样。来南郡地路上,我觉得时间太慢了,可是去正红院的路上,我又觉得时间太快了。我下意识里有点不想面对这件事。 但不想归不想,我们还是到了正红院。 里面的老鸨扭着个肥大的臀部,满脸堆笑,叠起两层下巴迎了上来:“哎唷。两位公子快请进。你们两位都长得这么俊俏,院里的姑娘们可真是有福了。”她说完又对我多看了几眼:“哎唷。这位公子很面熟啊,有没有相好的姑娘?我这就帮你安排。” 苏木不耐烦地甩开老鸨的手:“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 我却陪笑道:“妈妈,我家兄弟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老鸨是圆滑人,挥了挥手帕道:“没事没事,来的都是爷,妈妈我哪里敢跟爷们计较?” 我又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个人的。” 老鸨地脸色变得不那么热情了:“哎,我说爷哦,你来这里打听人,妈妈我每日见的客人多得很,也记不住哪位是哪位啊。” 我立刻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里,道:“这我可不信,妈妈的记性想必是很好地。” 老鸨见打听个消息也有这么大锭银子,真真是冤大头来了,立刻喜上眉梢:“我说爷,我这不是跟你玩笑么,你要打听谁只管说。就是妈妈我记不住,这院里的姑娘下人,我一个个去问她们,直到问出来方罢休!” 苏木嫌恶地皱眉,我却见惯了这些,并不放在心上,只道:“我听说一位叫子夜的公子经常上您这?” 这老鸨一听我打听子夜,立刻神情异样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衣袖:“我说你怎么看着很眼熟,原来是兰公子!” 我有些不解她何以如此。只好道:“正是。“ 苏木终于不耐烦了:“唆唆做什么,快把子夜哥哥的消息告诉我们!” 那老鸨诧异地看了苏木一眼:“他是你哥哥?” 苏木横了她一眼:“是!” 老鸨又一把抓住苏木的衣袖:“这下可让我找到正主了,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他的主子,我要找的就是你们!” 我心里头颤了一下:“子夜,他。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他拐走了我院里新来地头牌姑娘紫云姑娘,还打伤了我地护院!我正愁没地方找他算账呢,你们两个来得正好,我找你们也是一样的!“ 苏木大声道:“胡说,他干什么要拐你的姑娘?“ 老鸨情绪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有些夸张地道:“你那好哥哥,和紫云姑娘是相好。我原以为来了个大方的爷,叫紫云好好陪他。怎知道他和紫云在这里相处了好些日子后,居然暗中拐了那她走……她是我花了两万两银子高价买进来的啊,还没有几天呢。就被他拐走了,你说这叫我老婆子怎么活?”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夜,他真地经常来正红院,而且还拐了人家的姑娘走,他是……很喜欢哪位紫云姑娘么? 老爸这边一哭闹,那边就来了**名护院,一个个面露凶相,把我们层层围了起来。 苏木原本便很生气,此刻见了这些护院围上来。更是二话不说,顺手一拳出去,再一脚,就把两个大汉直直地摔了出去:“跟小爷我找死!” 其他护院一看真动上手了,立刻都扑了上来,苏木和他们好一场恶斗。不,更贴切地说法应该是苏木把他们好一场恶揍! 苏木还是十岁小孩的时候就能打跑一群劫匪,这几个护院在如今的他看来,那就是小菜一碟。纯粹刚好凑上来给他解气的。 苏木打得兴起,老鸨抓住我的手却在簌簌发抖:“兰,兰公子,有话好好说。” 我刚才听说子夜拐了紫云走,心情低落,也没有心情叫住苏木,就让他打个痛快。 要是我会武功,此刻我也想找个人来打。 那老鸨再三求情,我突然想她会不会是在骗我呢?我实在不愿意相信子夜居然会上青楼找姑娘。而且还会拐了别人走。 想到这里。我只对着老鸨冷冷道:“妈妈,那紫云真的是子夜拐走的么?你要想讹人可找错了对象!” 老鸨哭丧着脸道:“我地爷。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我怎敢讹人?我跟你在这里对天发誓,那紫云确确实实是子夜公子拐走地!” 我仍然不愿意相信:“是么,有谁能证明?“ 老鸨看着护院一个个被打得凄惨地样,急急道:“他和我院里的紫云相好,院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地,他打伤的哪个护院也可以证明。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妈妈我不该找你们负责,你快让那小爷住手吧,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我听老鸨这样说,心不由得又沉了下去。 子夜,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么? 那老鸨间我不回话,急忙摇晃了一下我:“兰公子,老身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快让你哪位兄弟住手吧。” 我这才回过神来,心灰意冷地道:“苏木,别打了。” 苏木此刻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脚下狠狠踢了一个护院一脚:“都给小爷我滚得远远地!” 几个护院爬起来,鼻青脸肿,灰头土脸,断手断脚的都有。 老鸨见苏木住手了,忙把我刚才给她的银两还给了我:“兰公子,都怪老身有眼不识泰山,子夜公子的事与你们无关,请两位看在老身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没有接她地银子。 老鸨见我不接,以为我还不肯原谅她,又一叠声赔罪,我恍惚了好一会,才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告诉我,那紫云姑娘长得什么样子,他们又是怎样好上的……” 老鸨见我问这件事,立刻稀里哗啦地一通说来:她说那紫云姑娘是如何如何的美丽动人,说子夜又是如何一眼就瞧上了紫云,然后又是怎样天天来看她,和她缠绵难舍……这些话,每一句都象一根钢针,刺在了我的心上。 第六十八章 果然是我 我神思恍惚,脚步飘忽,高一觉第一脚地走出了正红院。 苏木偷偷看着我的脸色:“哥哥,你没事吧?”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有没有扯出来一个像样的笑容:“没事,我很好。” “子夜哥哥一定不会那样的,我一定要找到他,亲自问他!” 我叹息了一声:“不,不用再找了。” 子夜有了紫云姑娘,这是一件好事。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四处漂泊,没人照顾没人疼爱了,我应该高兴不是么? 尽管我此刻还没法真的高兴起来,但我也应该学会不要太伤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只要看着他过得好就行了。今天,我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苏木有些意外:“真的不找了吗?” “不找了。” 我站在正红院的门前的街道上,看着南郡这个古城极有特色的街道房舍,看着外面的一切一切,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深深吸了口气:“不过,我准备在南郡住多几天再走。” 我要好好看着这个城市。这个子夜曾经住过一段时间地城市。我要好好记住这里。因为这里也是我对子夜记忆地一部分。 我看老够了。坐上马车。赵鱼问:“大人。现在要去哪里?” 去哪里?是啊。去哪里? 我们来找子夜。可是子夜已经走了。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我甩了甩头。将那些茫然甩走。然后随便指了个方向:“就往这里去吧。看见客栈就停下来。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我们一行人就这样朝前面走去。终于在一条比较冷清地街上看到了一个叫“君悦客栈”地地方。 一行十来人下马,往客栈里走去。 现在不是牡丹花开的时候。南郡闹市的客栈都大多空着,何况这里?所以掌柜的突然看到这么多人来住,而且一住就是几天,他便显得格外兴奋,带着喜气大声叫唤着小二:“伙计们,快点过来。都过来,招呼客人了” 能这样轻易就高兴满足的人,真好。 安排好了房间后,我随便吃了点东西,也不知道吃了几口,实在是没有胃口,便早早地沐浴,回房歇息了。 为了安全起见,苏木和我住在同一间房里。他看出我心情不太好。也没有象平时那样爱说话,不久我就听到他的鼾声传了过来。 还是少年人好啊,没有什么烦恼。就算有也很快就忘记了,照样可以睡得很香,而我虽然很早就爬上了床,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心里太多事就睡不着,我一贯是这样的。 在榻上轻轻辗转,清醒无比地睁着眼睛,不意间望见了窗外的月光。 我干脆轻脚轻手地爬了起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呆呆地看着天上地明月。 子夜。子夜,你还好吗?此时此刻是否也在看着这轮明月?如今我们天各一方,只怕再不能相聚了,也许只有这月亮,才是你我可以共同拥有的东西了。 窗外月光如水,我的忧伤也如水,渐渐地将这世界淹没。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心里头柔肠百结,却只能无言凝噎。 正怔怔出神间。门外面似乎突然有了点响动,我还未回过神来,就看见窗前飘过几个人影,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白光。 是龙吟的人。 难道外面真地有动静么?不过我刚才听得不是很真切。 片刻后,屋顶上门外面都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打斗声,然后又迅速地沉寂了。 一切快得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般,而苏木还在旁边的榻上翻了个身,嘟嘟嚷嚷地说了一句什么,就又沉沉睡过去了。 过了一会。我清晰地听到有人轻轻敲门:“兰大人。你还好么?” 是张昆。我回答:“我很好。外面出事了么?”“没事,是一个小毛贼。” 我哦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那你也早点休息吧,不用守夜了。” 龙吟的人反应如此迅速,自然是因为他们有几个人在当值,根本就没有睡。 张昆答道:“大人不必担心,我已经睡过些时辰了。” 接下来,这一夜就十分安静了。 我一直在窗前坐到第一遍鸡鸣,才觉得有些疲倦,终于沉沉睡去。 可是一睡着又开始做梦了。 哪个一直像是我前生的梦,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了,没想到今晚又开始了,而且有了新的进展。 在梦里我留着五四时期女学生那样的短发,穿着白色风衣,戴着紫色边框的墨镜,两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走进了一栋幽静中透着豪华的别墅。 看到我来,门口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地男子向我鞠躬:“三小姐来了?快请。” 我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挺直着背肩,一步不停地往里面走去。 穿过草地,水池,终于走进了别墅地大厅。高跟鞋在明洁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地叩击声,似乎这整个别墅里只有这一种声音。 在我上楼梯的时候,幽灵般地闪出来两个同样黑色西装地人:“三小姐,请这边来。” 我跟在这两人的身后,走上楼,在走廊里沉默地走着,最后终于在一间看起来和其他房间没什么两样的门前停下来。两位黑西装对我作了个请的手势,自己站在了门外。 我伸出手,握住门把,一拧,门开了,但是看不到人影。 我走进去,身后的门立刻被人轻轻关上。 我环视着四周。终于看到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大台,台后坐了一个脸上线条有些冷酷的中年男子,但他此刻却是笑着的:“兰尹来了?” 我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大台的软皮椅前,坐下,双手仍然插在口袋里。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男子似乎习惯了我地冷漠一样,并没有尴尬,而是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递给了我:“这次地目标就是这个人,你好好看看。” 我接过来,翻开,快速地扫视着手里的文件档案。 第一页上面有一个人的照片和说明:轩,集团二号人物。 我再往下翻,文件里按照以前的惯例,写的是这位轩的生平。生活习惯,特点,个性。武功,等等一切有关他地资料。 看完轩的资料,再往下,又是一张个人档案:子夜,轩身边需要重点提防地人物,武功极高,速度奇快,忠心耿耿。这张档案上的照片让我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那双如同黑夜一般的眼眸真的很特别。 看了看他的生平。无身世无背景,从小在孤儿园里长大。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孤儿院,我和他也差不多,都是灰暗的童年,都是让人当作工具的人。 一直翻下去,都是轩下属地一些资料。 看完,我合上资料:“什么时候动手?“ “后天。“对面的男子回答:“这次地任务很重要,也很棘手。我会派你跟十二阎罗一起去。” “知道了。”我夹起资料夹,站起来往外走。 “兰尹…“ 我停步:“还有事?” 男子道:“你……就不能叫我一声父亲么?” 我对着他笑了一笑。是冷笑:“是么?那你把母亲还给我。” 他脸上有点僵硬了:“她在一个秘密地地方休养,很安全。 我懒得再看他一眼,就径直走了出来。 我知道他们控制了母亲,因为她试图让我摆脱叶家,不再继续杀手的命运。可是叶家不舍地放我走,如今地我已经是他们手中的一颗好棋子。 别人叫我三小姐,我从来不会答应,因为我跟母亲姓兰,也因为我的母亲不是他的正式夫人。更因为叶家对待我们的方式。从来不是一个亲人应有的方式。 所以,我讨厌亲人。 之后的梦境便开始混乱起来。一个很久之前出现过地梦境又出现了:子夜身上穿着一袭黑色大衣,头发是板寸,显得很酷,半边脸都带着血,手中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抬眼恶狠狠地瞪着我,那双黑夜一般的眼眸透着浓浓的恨意。 他煞神一般凶狠地飞身扑过来:“我要杀了你!” 我后退,十二阎罗的人迎上去截住了他。 我抬手,把我用来发送毒针的银管放在嘴唇前,瞄准了子夜,但那毒针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我对自己说:我们这次要杀的目标是轩,既然已经得手了,就没有必要再杀人了。 我转身,往外面走去。 可是没走出多远,后面便有风声响起。 来了么?我暗叹一声,回头,嘴里“噗“的一声轻轻一吹。一根小小的钢针准确地钉在了子夜握着匕首地手上。 子夜的匕首在空中生生顿住,然后他的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那犹如黑夜一般的眼眸中,由于不甘心和仇恨,透出一片鲜血般的暗红:“可恨……” 我望着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拿出一颗解药,往他嘴里赛了进去。 为了保证任务成功完成,此刻我身上并没有带这次毒针的特效解药,这样一来就算我被抓获对方也不能得到解药。 所以这一颗解药只是类似万能解毒的药,效果不是很好,虽然他服得及时,但以后的事就要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当我蓦地惊醒地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第六十九章 波折又起 我坐在床上,冷汗如雨。 以前对自己的质疑终于被证实:原来,原来……子夜一直要找的哪个凶手就是我。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件事? 莫非这预示着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了? 苏木这时候正好进来,看到我这副样子,不由担心地道:“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没事。” “真的没事?” “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那……我先去楼下叫他们给你准备饭菜,你快点下来。” “好。” 等苏木走了后,我慢慢起身,穿好外袍,走到洗手架前准备洗脸,却不意间从架上的镜中看到自己一脸的苍白,毫无血色。 我抬手轻轻摸了摸脸颊。嘴里喃喃道:“我是……凶手。” 对着镜子发呆了好半天。才洗漱完毕下楼去。 在吃饭地时候。我发现桌上多了一小罐子开胃地酸菜。 我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平素最喜欢吃地哪种。客栈里一般都不会准备这个东西地。一定是苏木自己出去买地。 没想到这几年下来。小苏木也学会细心了。 其实时间真地会让很多东西改变。从开始到现在。有变化地又岂是苏木一人?我感概地夹起一根酸菜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对他笑道:“嗯。好吃。” 其实我并没有吃出好不好吃,我的味觉有点失调了。但我没理由让一个未成年人担心我。所以就为了这一点,我也强迫自己多吃了些饭。 吃完饭后,没有坐马车,和苏木,赵鱼三个人在街上徒步闲逛。龙吟的人则三三两两地混在人群后面,远远地跟着我们。 南郡真的是个很适合居住的城市。婉约而清静,民风又纯良文明,就算在闹市区,来往的人们也都是悠闲惬意的,而不是其他城市一样的行色匆匆。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我内心的许多东西也似乎在慢慢释放。然后舒展。 也许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象地那样难以面对。我想自己应该尝试着真正面对和放下。 我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南郡,心里对自己道:就让我试着去放下一些东西吧,不想再执著了。 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些问题,没注意到苏木和赵鱼已经停下来看一些货品,自己还是一直往前走去。 直到我的肩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我这才回过神来:“啊,抱歉,实在抱歉。” 对方是个女子。身上穿着很普通的蓝花土布衣裳,低着头,双手握着一个有着许多小木偶的木框。声音很好听:“没关系。”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道:这位公子,你看看这些木偶吧,很好看的,想要么?” 我摇手:“不用了,谢谢。” “公子就看看好么,我今天还没有开张呢。公子要是喜欢,我半价给你。” 这女子地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现在又这样细声软语的请求。我有些不忍心。再说我刚才还撞了人家一下,就买她个木偶当赔礼吧,人家小本生意,能帮则帮。 “这样啊,好吧,让我挑一个。” 我的目光在小木偶中间扫了一圈,突然看到一个成色不怎么新的木偶,不由心中一惊。这个木偶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这不是我送给子夜的哪个小木偶么? 可是,怎么可能呢?我想自己大概是看花眼了。应该只是相像而已吧。 可是我再定睛细看,这个木偶的的确确就是子夜时刻带在身上的木偶!就连上面小铁钉修补过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地两个东西了! 我的手微微颤抖,拿起哪个木偶,口里有点语无伦次:“这,这个,他……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女子见我这般,立刻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明显也有些激动,“你是兰尹兰公子么?” 听到她这样问,我已经十分惊讶。看清她面容地那一瞬间。我又是一愣。这女子生得肤若凝脂,眸若秋水。好一副花容月貌! 这样姿容出众,气质柔美的女子,如何在这街头作小贩?我瞧她那嫩滑雪白的皮肤,只怕没有晒过一天太阳吧? 我满腹疑惑:“我就是兰尹,你是谁?” 那女子快速地低下头去,把我手中的木偶拿了回去,然后又将另外一个小木偶塞在我手里,嘴里道:“公子,刚才哪个是不买的,要是你喜欢,买这个好了。” 我连忙道:“不,我就要刚才哪个。“ 女子低声道:“公子请勿激动,这个我要拿回去还给他的。” 我听她这样说,一时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图,只好拿住她塞给我的哪个木偶,却不愿意放她走:“你到底是谁,他在哪里?” “这个木偶你拿回去细看就明白了。”女子指了指我手中的木偶,说完又催促道:“有人来了,请公子快点给小女子五个铜板。” 我拿了五个铜板给她,她抓起,立刻转身走开了。 我正想追上去,苏木和赵鱼已经过来了“哥哥你在这里啊?害得我们好找。” 我敷衍道:“啊,我也买了点东西。” 苏木看了看我手中抓着的木偶,摇摇头:“哥哥哦,哪个是我小时候才喜欢玩地东西,想不到你现在还喜欢这玩意。“ “无聊嘛,随便买点东西。 我敷衍完苏木,再去看刚才那女子的身影时,她却已经不见了,我只好怀着满肚疑问把木偶收好。 接下来,在逛街的过程中,我越发的心事重重。 我不知道子夜的木偶究竟为什么会在刚才那女子手上。她要告诉我的究竟又是什么?我恨不能立刻就把那木偶拿出来细看一番,但却深知这样做并不妥当。要不然那女子又何必如此神神秘秘的,直接把消息告诉我不就好了? 她一定是在惧怕着什么。但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让让她惧怕呢? 我屡屡的失神却并没有让大家觉得异样,反正自昨天从正红院出来之后,我地神情就一直不是正常地了。 之后又勉强逛了一条街,我作势看了看头上的太阳:“好累。想回去休息了。” 苏木和赵鱼虽然还有兴致,但也不肯让我一人回去“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想一个人回去看情手中木偶的秘密:“不用了,你们两个自己玩吧,迟些回来也可以的。 两人仍然不肯,我只好和他们一起回来了,龙吟的人也在后面遥遥地跟了回来。 我回来地第一件事就是往榻上一躺。还好,苏木看见我躺下了就出去和赵鱼他们说话去了。毕竟他没有睡意,又不想在这里打扰我的休息。 这正好方便了我查看木偶。 我把木偶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没发现它和普通木偶有什么区别。不过哪个神秘女子居然把它给了我,就不可能是个普通的木偶。 想到这里,我就把木偶的头啊。手啊,脚啊什么地都胡乱摇了摇,结果发现那木偶从半腰地地方开始松动了,我再用力一扭,木偶就分成了两截。 木偶的肚子是空地,我这一扭开,里面就掉出来一张纸条。 我哆哆嗦嗦十分紧张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用标准的简体字凌乱地写着一些字,但看来看去都是两个字:兰尹。兰尹,兰尹。 心里不由涌起一阵酸楚。这是子夜写地,我认得出来。在这个时空恐怕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认得这简体字了。 我再认真一看,凌乱简体字的空隙中,又有人加了一行娟秀的、大酉通用地繁体:子夜公子有难,速去城外找大龙寺方丈。 看到这里,我的心立刻紧悬了起来。 子夜出事了么?他不是和紫云姑娘走了么?怎么还会在南郡? 哪个送信的女子究竟是谁?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看看。 不,我现在就要去! 子夜有难。子夜有难,这四个字让我心里如同悬了一把刀一样,让我再也没有办法安然坐在这里。 我跳下床,快步走出去:“苏木,张昆!” 两个人正好都在外面,立刻同声应道: “在!“ “在这里!“ 我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纸条,走近他们,一字一句,低声却清晰地道:“快。大家立刻集合。我们要去一个城外的大龙寺!“ 张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去召集成员了:“是!“ 苏木却站在原地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去哪里?“ 我左右看了看。生怕隔墙有耳,只能道“我待会再告诉你。” 很快,大家就准备好了出发。 我们走出客栈,赵鱼跟在我身边,一边走一边问:“公子要去哪里?“ “我们去……”我一愣,突然想起这大龙寺大家都没有去过,并不知道要如何走。 我想应该找一个本地人作向导比较好,但这时候却不宜随便找人,万一走漏风声怎么办? 我想了想,低声对赵鱼道:“快,坐到马车里面去,待会跟你解释。” 赵鱼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依言坐到马车里面去了。 他跟了我这么久,也见过一些场面,又是个聪明有心的人,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他很明白。 我折回身,拿了十两纹银出来,跟掌柜的说:“我们要出去游玩,但我的车夫有些不舒服,你可不可以借一个熟悉路的伙计给我们赶车?“ 掌柜的对我们一行人原本就很客气,此刻自然也满口答应,而且只收了一两纹银:“一两就足够了,不知道公子要哪一个? “在你店里最久地是哪位?” “王四。” “好,就叫他。” 掌柜的立刻扬声道:“王四,快过来!“ 待王四过来,我说话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人才能听得见:“请问这位王四大哥,知道大龙寺怎么走吧?“ 那王四急忙回答了:“知道,在城西郊。“ 我松了口气,道:“好,那我们立刻去城西郊,麻烦你赶快点。“ “是。” 那王四赶车还很在行,马车赶得又快又稳,我们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南郡城门,往城西郊去了。 苏木看到我一直很紧张的样子,低声问:“是不是子夜哥哥在哪里?” 我没有当赵鱼是外人,所以点头道:“是的。” “他在哪里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第七十章 来迟一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们就赶到了大龙寺。 一排枝叶茂密的大榕树后面,一个大而简朴的寺庙,没有通常寺庙的红砖朱漆,只有一片陈旧的原木色,反而显得更有佛门清静地的气氛。 而大门上面横挂着一块木质牌扁:大龙寺。 “公子,就是这里了。”王四停下马车,对我们笑道:“这里的老方丈很灵的,我每年都要来烧一次香。” 我点头:“谢谢,我们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们。” “好的,公子不必客气。” 大家一起下了马车,我,苏木当头往寺庙里走去。其他人也尾随而来。 可是我们刚走到寺庙的大门处,就看到寺庙的大门“吱呀”一声就要关闭。 我吃了一惊,急忙上前去用力推开大门:“且慢!” 一名清秀的小和尚见状,双手合十出来道:“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敝寺有事要处理,暂时不能接待各位施主,大家请回吧。” 我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和尚并不多言。只道:“小僧也不甚清楚。总之。各位先回去吧。” 我自然不可能离去:“我要找一个人。他就在大龙寺里。我们有急事要找他!” “施主要找地是什么人?” “这个先不能告诉你。我自会去问方丈。” 小和尚看了看我:“好吧。施主先在这里稍等。容小僧去禀报主持方丈。” 我心中总是闪过子夜有难这四个字。又听说寺里发生了事情。更不愿意耽误一刻时间:“不如你这就带我们去见方丈。如何?” 小和尚直摇头:“主持方丈不便见各位,小僧还是先去禀报一声再作打算。” 我见和他说不通,立刻拿眼瞟了瞟苏木。苏木会意,若无其事地上前去。www.shudao.net书道首发然后突然出手,一把匕首顶在了那小和尚腰间:“我看你还是带我们进去见方丈吧。” 小和尚簌簌发抖:“你,你们要干什么?” 我温言道:“小师父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急着见方丈而已。” 小和尚仍然害怕,却坚决摇头:“不。不行。师父说了,方丈不能见客。就算施主们要,要动粗,我,我也不能带你们去。” 苏木怒道:“再唆唆地,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寺庙?” 那小和尚一听惊道:“不,不能烧!” 苏木道:“那就快点带我们去见方丈!” 小和尚看苏木这么凶,又见我们人数不少,大多数都是黑衣劲装打扮。应该是一群身怀武功之人。他恐怕我们真的要烧寺庙,便只好带了我们去:“那,你。你们跟我来吧。” 小和尚面色惶恐的带着我们往寺里大殿去了,可是很快就被一个严肃的大和尚拦住了:“真觉,为什么带他们进来?” “师,师父!”那小和尚一看来人,就像见了救星,用手一指我们:“他们说要见方丈,我不肯他们就拿刀……还说,还说,要……要烧了寺庙!” 我忙对那严肃的大和尚合十道:“这位师父。我们急着见方丈,所以才出言无状,还请大师谅解。” 大和尚横了我们一眼,脸色有些忿怒:“方丈刚才身受重伤,此刻正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怎能见客!” 小和尚一听,有些激动:“师父,方丈他。他受伤了?” 我一听,心里也十分着急,不知道寺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子夜他们又怎样了。忙道:“既然如此,大师请让我去看看,我是大夫,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大和尚见我言辞恳切,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道:“既如此。便多谢施主了。首发www.shudao.net但我只能带你一人去见方丈,其他人请留在此处吧。” 我看了苏木和张昆一眼:“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苏木着急道:“不行。你一个人去……万一“放心,这里是清修之地,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木委屈地退下:“好吧。” 那大和尚见我答应一人前往,这才放心道“真觉,你回去关门,就让师父带他们去见方丈。” “是。”小和尚得了师父的话,就像小孩子得了爸爸的命令,急忙离去了。 这大和尚一路把我带去,最后来到了一处大殿中。只见里面站了一排手持棍棒地武僧,一个个神情肃重,如临大敌。看来这位大和尚确实没有骗我。 大和尚上前去对一位年级稍大的武僧合十道:师兄,这位施主有事一定要见方丈。“ 那武僧皱眉:“方丈不能见客,你不知道吗?“ “这位施主说自己是大夫,也许能帮上忙。“大和尚叹息道:“既然寺里的药已然无用,倒不如让他试试。” 那武僧抬眼看了我一下,突然一个箭步过来,一手牢牢扣住了我的手腕,如同铁箍一般,我痛呼出声:“哎唷!” 那武僧却立刻放手:“这位施主,得罪了。方丈为人所伤,情况十分危急,我们不得不谨慎些。” 我揉了揉手腕,知道他是试我有没有武功:“不碍事,快带我去见方丈吧。” 武僧点点头,和刚才领我来的大和尚一起带我进了后殿。我们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老和尚脸色乌青,双目紧闭躺在榻上,旁边有两个小和尚愁容满面地看着他。 武僧沉重地道:“这就是方丈,我们已经给他服了伤药,可是……” 我走上前去,用手搭在方丈的手腕脉搏处,立刻一惊:他地脉象已是将绝未绝,将死之脉! 我急忙有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他是被一拳当胸重击,造成了严重的内伤。如果不是这么快就碰到我,只怕他活不过今日了。 施救刻不容缓,我立刻拿出随身所带的银针,但又怕他们误解,便对那大和尚和武僧道:“两位大师可听说过针灸疗法?” 大和尚摇头,武僧却惊疑道:“确有听过。却未见过。” 我点头:“听过就好。我这就给方丈进行针灸,请大师不必惊疑,也不必担心。” 大和尚和武僧对视了一眼,想必也知道方丈此刻的处境,便点头道:“既如此,也只好一试了。” 我吩咐他们准备了烛台,然后将银针一根根烧热消毒,稍微冷却后,便在方丈身上连连施针。 大概一刻钟过去。我便将银针一根根拿了出来。 我正在收拾银针,昏迷中的方丈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将一身僧袍都染红了。吓得两个在旁伺候地小和尚急忙上前扶住:“方丈。方丈,你怎么了?” 带我来地大和尚满脸失色,那武僧一手扣住了我的脖子,怒喝道:“你对方丈做了什么!” 我顿时呼吸困难,就得脖子就要断了:“快,快放开我!” 这时候,一个低弱的声音响起:“你,你们在……干,干什么?” 耳听得几个和尚喜道:“方丈。你醒了?” 那武僧急忙放开我地脖子,也奔上去摇晃方丈的身子:“师叔,师叔,你怎样了?” 我扭了扭生痛地脖颈,忍不住道:“喂,你们不要乱摇他好不好?他刚吐出来瘀血,需要静卧,不可乱动。” 那武僧一听,急忙放手。让老和尚慢慢躺下,又回头看着我:“你快过来看看!” 我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跟他计较,走过去拿出一颗伤药给方丈喂下了:“放心,能吐出瘀血就是好事,再服下这颗伤药,日后慢慢调养,就无大碍了。” 几人显见方丈的神色确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并没有再度昏迷过去。于是一个个面有喜色:“那真是太好了!” 武僧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两只大手互相挫着:“这位施主。实在对不起,我刚才……”我一挥手,大度地道:“算了,误会而已。” 方丈躺在榻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多谢……施主。” 我还以微笑:“不用谢。在下兰尹,此次特来找方丈,是要见一个人。” 方丈一听,脸上稍微有些意外,但稍候便恢复了平静:“原来是你……可惜……来迟一步……” 我神色一听,不由神色黯然:“什么,来迟一步?出了什么事?他们现在在哪里?” 方丈力气未够,但仍强撑着跟我对话:“子夜施主身受重伤,数日前……藏于蔽寺……刚才……有人追杀……老衲也因此……受伤……” 我顾不得老和尚十分虚弱,急急又问道:“那子夜他人呢?” “他们逃,逃走了……。” 老和尚说完这些,就有些体力不支,微微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我跌坐在地上,心里又是沮丧又是伤心又是焦急。 子夜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有人要追杀他?他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会受重伤? 他现在究竟逃到哪里去了?他身上带着伤,能逃到哪里去呢?会不会被人追上? 而且为什么就在我来之前,有人来这里追杀他们?时间如此凑巧,莫非我来这里的事走漏了风声,所以对方抢先了一步么? 如果真是这样,我实在想不出,这风声是怎么走漏的。 我就这样坐在地上,想了好半天,也想不明白。 半晌后,我才调整过情绪来,也无心再逗留,留下了几颗伤药给老和尚:,就匆匆走了出去。 第七十一章 水月坊 南郡仍然是艳阳天,大街上的人仍然那样悠闲。做买卖的做买卖,买东西的买东西,笑的笑,乐的乐,却没有那一个人象我这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从东街走到西街,又从西街走到东街,一天下来,来来回回都走了四五趟了。 其实不止是这一天,我已经接连四五天都在南郡的闹市区不停溜达了。 此刻,我失望地看看天,又是下午了,大概不会有奇迹出现了。 我叹了口气,干脆坐到一旁的茶水档里,要了一碗茶水,外加一碟花生米。虽然我没有什么胃口,但总得吃点东西。 即便是坐在这里,我的目光仍然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希望能够见到上次哪位给我字条的姑娘。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从一开始带着龙吟的人,到最后连苏木都不让跟在身边,哪位姑娘也始终没有再露面。 自从哪天从大龙寺出来后,我让张昆带着龙吟的队员在大龙寺的各个方向搜寻子夜的踪影,但他们并没有得到关于子夜的任何消息。 后来我分析:子夜身上有伤,去不了很远的地方,而且在路上很容易被人找到。所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我想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离大龙寺不远的南郡城。 所以我又让龙吟的人到各个药房大夫处察访。子夜身上有伤,最可能去这种地方。 可是直到现在,什么法子都想尽了,依然没有一点子夜的消息。 要不然我也用不着整天象个白痴似的在大街上溜达了。 买茶水地老板是个很和蔼地胖子。这会人不多。他就干脆和我闲聊:“这位客官。我看你这几天都在这里走来走去。是不是在找人?” 我苦笑了一下:“是啊。可是找不到。” 胖子老板一听拍了拍胸脯:“哎。公子要找什么人只管跟我说说!我在这里摆摊很多年了。南郡城里大多数人我都记熟了。就算不认识地。只要你说出他地样貌。说不定我就想得起来!” 我心里一动。道:“我找地是一个姑娘。前几天在这条街上买过小木偶地。长得很漂亮。穿一身蓝花衣衫。www.shudao.net首发书.道你见过么?” 胖子想了想:“蓝花衣衫……木偶……啊。我想起来了!” 我心中立刻激动起来了:“那你快说说。认识她么?” 胖子摇头:“不认识。” 我有点失望:“那你这两天见过她没有?” 胖子还是摇头:“这个姑娘很特别,我是注意到她了。但是她就来过一天,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了。” 我十分失望:“唉,没来啊。” 胖子见我失望。又抛出个让我关心地问题:“呵呵,不过对于她我可有个新发现哦。客官要听么?” “什么?” 胖子故作神秘,小声道:“你知道她长得像谁么?” “谁?” “呵呵,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她虽然老是低着头,但她就抬了一下头,就让我看得清清楚楚了。她呀,和那正红院的头牌紫云姑娘,长得有八分象!紫云姑娘,你听说过么?很漂亮的那个。” “是的?” “真得不能再真了。” 胖子见我吃惊的样子,很是得意的笑了。 这时候又来了几个客人,胖子招呼客人去了。我却坐在原地有些发证:原来那个姑娘就是紫云么?长得果然好看。 正发呆间。一个下乡人打扮的男子到了我桌子边:“这里可以坐么?” 路边的茶水档是经常搭台地,这没有什么。他大概看我穿得像个有钱人,才有此一问地。所以我点头道:“随便坐吧。” 乡下人坐下来,拿过茶水,猛地喝了一口,可是由于喝得太猛,嘴角漏了不少下来。他抬起手,抹了抹淋湿的下巴,然后用带着茶水的手指在台面上比划起来。 不,他是在写字!我看到他开始写的是三个字:有内奸。www.shudao.net首发书.道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是写给我看的么? 这乡下人并不看我,又猛地喝了半碗茶水,又写道:子夜,水月坊。 我一惊,正要跟他说是什么,这时他却已经起身走了。他走得很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我没有上前去追,既然他不肯让我说话,自然有他地道理,我不能勉强跟着他。 可是,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为子夜托他来的么? 他刚才写地水月坊,是子夜现在所在的地方么?可是这个水月坊是什么地方?我对南郡的熟悉程度只有五成,所以这水月坊从来都没有听过。 这时候,刚好胖子又闲下来了,我于是向他招了招手:“老板!” 胖子乐呵呵地过来了:“客官有什么吩咐?” 我笑道:“我看你好像对南郡很熟悉的样子,不如我来考考你,你可知道水月坊?” 胖子一拍大腿:“哎呀,客官你可真会考,这水月坊啊,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但是我是谁啊?我恰好就知道!” 我心里高兴,嘴上却道:“你真知道?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地方,可不能瞎吹胡说的蒙混过去。” “呵呵,那我就跟客官你仔细说一说,听好了啊。”胖子摆开架势:“这水月坊就是最近一个月才出现的。但它不是啥作坊,它就是南河边的一条船,很大的船!那船上有个凌云姑娘。这姑娘可不简单啊,她原来是正红院的头牌,不过最近自己赎身出来。经营了水月坊,整天接交谢英俊少年,名人雅士,真真风流快活无比啊。” 我听得一愣一愣地。子夜会在这样地地方么? 胖子说完,就得意地想要博彩了:“客官,我没说错吧?” 我忙道:“佩服,佩服!老板果然是消息灵通之人啊,我真是眼拙了。“ 我并不急着走,一边和胖子闲聊,一边慢慢地喝着茶,磕着花生米。心里却想着要怎样去水月坊找子夜。 急是没有用地。上一次去大龙寺,我那么急着赶路,结果还不是让别人抢先一步? 刚才那个人写了有内奸三个字,应该说地是我身边有内奸。 这让我想起我们来南郡后的几次扑空。莫非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内奸? 而且如果没有内奸,子夜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紫云姑娘送信为什么要那么神秘? 想到这里。尽管我不敢肯定身边真地有内奸,但我不得不提防了。 我决定。今晚和苏木两个人偷偷去找子夜。 当然,我也有想过刚才那个人来历不明,未见得就是好人。但在目前这种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我除了选择相信他,别无他法。 就算是冒险又如何,为了子夜冒险不值得么?他不知道为我冒过多少次险了。 晚上吃过晚饭,我就假装很疲惫的样子,打了几个哈欠:“苏木,我累了,要早点睡。 苏木应道:“就你睡得早。我还要去街上逛会。晚上有花灯看,可好看得紧呢。“ 我也不跟他多说。就打着哈欠自己回房了。 可是我一进到房里,关好门,就开始紧张地做着准备工作。我的毒药,迷药,解药,往全身可以放的地方都放好了。还有黑色大罩衣,挂钩,匕首,面罩,等等等等。 准备好了这一切后,我就开始等。 一个时辰后,楼上的屋顶突然有了响动,然后一阵刀剑相击之声从上面响了起来。我也并不惊慌,只是静静坐在房内。反正有龙吟的人在,我坐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后来那刀剑之声开始渐渐远去,大概是龙吟地人追着来人去了。我这才不紧不慢地装扮起来,戴上面罩,穿上黑色大罩衣,直到从外观上完全看不出是我为止。 穿戴完毕,我又把苏木地被子塞在我的被子下面,弄成一个人形,好像有人在里面睡觉一样。我检查了一下觉得都布置得十分妥当了,就把手里的匕首往洗脸盆上敲击了几下,嘴里故作慌张地大叫起来:“不好啊,快来人!“ 我的房门应声而破,四五名龙吟队员迅速冲了进来:“兰大人,怎么了?“ 我手中提着匕首对着被子里的“人形“,嘴里压低声音,粗着嗓子道:”站住,不准动!“ 几个龙吟队员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分毫。因为他们以为被子下面地人形就是我,所以生怕一乱动,我就会被匕首刺死。 我也没有让他们退出去,只是这样和他们对峙着,你看我我看你,都一言不发,静待时机。 不过我在心里却暗暗数着数字:“一,二,三,四,五……十,十一……” “噗通,噗通“几声响,龙吟队员终于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哼哼,都中了我的迷药! 我收起匕首,把苏木地被子扯出来放好,然后拿下面罩,用黑色罩衣的斗篷罩在头上,让别人看不清我的脸,然后大摇大摆地门口走了出去。 我走下楼的时候,虽然也有人看了我几眼,但并没有过多注意。这里是客栈,偶尔有一两个奇怪点的人也很正常。 我顺利走出客栈,走过旁边一个小胡同的时候,一个黑影从里面伸出头来:“哥哥!” 我闪身到胡同里:“苏木,张昆他们呢?” 黑影笑道:“呵呵,我把他们都引得老远的,一时半刻回不来。” “那就好。走,我们马上出发。” 苏木一边脱下夜行衣,一边问:“哥哥为什么不想让他们跟着?“ “我怀疑我们的人中有内奸,所以干脆一个也不带去。” “内奸?是谁?” “还不确定,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苏木收拾完毕:“不过有我在也可以了。一般人不是我对手。” 夜色中,我们两人一路直往南河去了。 第七十二章 苏木的爷爷 水月坊原来是这么一条大船,还真是少见。它很大,虽然在河边,但船身的大半部分却是泊在岸上的。 这里到处挂着红纱红灯笼,布置得如同画舫一般,却又比画舫豪华得多,也大得多,上面有楼阁有厅台,就像一个小楼房一般。 不过我严重怀疑这条船只是做个船的样子来吸引眼球,实际上就是一栋楼房。要不然在大酉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条船?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浪费的拿来当作风月之地吧。 我看着从大船上面延伸下楼的木梯,不知道是直接上去为好,还是暗地里进去观察一番? 这时我看到有一人从木梯上去了,不多时就听到船上传来丝竹声,笑语声。看这副景象,我决定还是先暗地里观察观察再说。 不过我没有轻功,想暗地里上去有点难度:“苏木,你能带着我绕到这大船后面上去么?” 苏木目测了一下大船的高度,点头道:“嗯,可以。” “好,那就行动吧。” 我们两个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便一溜烟绕到大船的后面,苏木一猫腰,让我趴了上去。 “嗖”一声,苏木脚下一发力,我们就凌空而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船上的暗处。 我拍拍苏木的肩,对他做了一个很厉害的手势。 我们所在地地方基本上可以把大船上上地情况都看得很清楚。前面是几间房。中间一个大厅。大概就是凌云姑娘接待客人地地方了。丝竹笑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地。 厅旁边地两处小房里也亮着灯。有仆从在里面进进出出。想必子夜不会在里面。 正寻思着。一旁地船板突然发出“咯咯”地声响。接着有一丝灯光透了出来。我和苏木急忙闪到一边地暗处。警惕地看着这处有些奇怪地船板。 接下来。那处船板突然翻了起来。www.shudao.net首发书.道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就爬了出来。她出来后。又把那处船板盖好。提着个小灯笼往厅里去了。 原来这船仓中另有乾坤! 这里倒是个藏人地好地方。也许子夜他们就在下面。 我和苏木照着原样把那处船板翻起来。果然看到下面有楼梯,还有微弱的灯光。 我们蹑脚蹑手地进去,盖好船板,慢慢往下面走去。 这里果然是别有洞天,里面看起来又有两三间房,都布置得十分雅致好看,别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想必那凌云姑娘设计这么有趣的所在,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不过这两三间房中,却只有一间房亮着灯。里面还有人声传出。我和苏木偷偷闪进旁边一间没有点灯地房子,趴在壁板上,将呼吸调整得细绵若无。认真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我听到一阵酒杯打翻的当啷声,又听到一个好听的女声在娇滴滴地道:“公子,不要喝这么多嘛,你看你都拿不住酒杯了哦。” 这个声音我听过,就是紫云的声音!虽然她现在又娇又嗲,可是我听得出来这就是她的声音! 我的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起来,那么另外那个喝酒的人,就是子夜么? 可是在我印象中子夜很少喝酒的。 隔壁房里又传出一阵男子轻浮地笑声:“小美人,你这是心疼哥哥么?真是难得啊。记得你以前连看都不正眼看我一眼,如今……” 紫云的声音十分嗲:“如今人家已是公子的人了,自然要全心全意对公子。” 那男子乐开了花,许诺道:“小美人,你如今这模样,可真是心疼死哥哥了,等我这几天收服了那黄脸婆,就让你住到家里去!” 这绝对不是子夜地声音! 紫云不是和子夜在一起了么?如何还在这里和轻浮男子调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么子夜呢,他究竟又在哪里? 听着隔壁一阵浪过一阵的**声。www.shudao.net首发书.道我不由得有些头疼,我想很有必要和紫云好好谈一谈了。 我在苏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苏木点头,正要离去,突听隔壁猛地一声响,似乎有人一脚踢开了门。苏木忙停下来,和我一起屏息静听隔壁的动静。 “公,公子,你醒了?”我听到紫云的声音先是惊喜。后又显得有些心虚慌张:“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听到先前那个轻浮男子声音酸溜溜地:“原来是你的老相好来了,居然这么快就能下地。还真是神奇……” 那男子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哎唷”一声,然后隔壁传来重物撞在地上的声音,继而又响起一个冷而怒的声音:“滚!” 是子夜,这才是子夜的声音! 我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紧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我终于听到子夜的声音了,终于站在了离他这么近地地方。这一刻似乎已经隔了几百年。 我很想过去跟他相见,很想……可是,如今已然今非昔比……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哪里,继续听着隔壁的动静。 那轻浮男子疼得连声直叫:“哎唷,紫云,紫云,你看看你的老相好……他,他……你说你当初求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紫云这时候低声道:“公子……你不要打他,是我自己……愿意的。子夜没有顾紫云的话,只对那男子冷冷道:“不想走么?” 那轻浮男子突然杀猪般叫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紫云叫道:“公子快放开他。” 那紫云的叫声中,轻浮男子的声音在这时嘎然停止,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在片刻地静默当中,只听紫云叹息了一声:“唉……” 然后她的声音突然又急促起来:“公子,你,你的伤口又出血了……快,快坐下。” 子夜冷冷道:“我们走!” 紫云似乎在往后退缩:“不,我不能走……“ “走!“ “我。我答应过他……以后都……” “这种趁火打劫的小人,你何必跟他遵守信约?” 紫云被逼问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掩面哭泣了起来:“我,我……真的不能走。公子,你去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了。紫云的命苦,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又是种什么状况,只是呆呆地听着。苏木忍不住了,他说了声:“我要去见他!“就转身要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耳边便听得“噗通”一声,然后就看见苏木倒在了地上。 我们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三个黑衣人。 我立刻要撒毒药,可是我的手都还没来得及动。一把匕首就顶在了腰间:“不许动!” 我心中万分着急,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但他们来者不善。可能是来对付子夜的。于是我不顾腰间森寒渗骨地匕首,大声叫道:“子夜,快……” 走字还没有喊完,头上就受了重重地一击,我只觉得脑袋力轰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周围是一片阴暗,身子冷得直发抖,似乎置身于世界上最阴寒地地方。 等我稍微再恢复些感觉时。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中,两只手被粗重的铁链牢牢拴在头上的铁栅栏上。 水牢,这就是真正的水牢。 我进过天牢,但从来没有进过水牢,原来在水牢里是这样难受。 是谁把我关在了这里?苏木呢?子夜呢? 我举目四望,发现不远处还有两个和我一样用铁链拴着的人,但是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我心里一惊,不会苏木和子夜都一起被关起来了吧。 我这样想着,试探着叫道:“苏木。苏木?子夜,子夜?” 其中一个人影发出苍老的声音:“姑娘,你不用叫了,他还没醒。”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知道我是姑娘?不过我也顾不得这个,只是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苍老的声音道:“这里是黑巢的老巢,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我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我地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我曾经无数次听说过黑巢,也派人假扮过黑巢的人,就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的落在他们手里。 我试探地问:“老前辈。你又是怎么进来地?” “我啊。呵呵,我和黑龙是世仇。我躲躲藏藏十数年。不料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不,就关到这里来了。”那人呵呵笑了一声:“我老了,生死也不在乎了。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和姑娘再见面。“ 我听他的声音也有一点熟悉,不由疑惑道:“你,认识我?” 他看了看另外一个人影,小声道:“是我啊,当年我把他交给了你,你忘记了么?” 我心里一惊:“啊,苏……” “嘘” 我急忙压低声音:“你老人家是苏木的爷爷吗?” “呵呵,没错,就是我这个老不死的。“老人看了看我们的头顶:”不要让他们知道他和我的关系,要不然,我怕他们会对他下手。” “放心,我明白。” 第七十三章 莫须有的藏宝 在黑巢的水牢中和苏木的爷爷重逢,真是让我意外。 苏木的爷爷既然是黑龙的世仇,看来我们和黑巢的梁子无论怎么都是结下了。 我又低声问道:“爷爷,这么多年没有你的音信,原来你是被抓到了这里?” 老人家答道:“那倒不是,我也才来了一年。要不是我老人家疏忽了,黑龙那个死老鬼才没有这么容易抓到我!” “那以前你怎么也没来找过我们?苏……他一直都很挂记你。” 老人家笑了两声,支支吾吾道:“我不来也是……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太多了,反正很多麻烦事,再说……再说也找不到你们啊。再说他跟着你不是挺好的么?所以我很放心,十分放心的……呵呵。”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们这次还打算来找你呢。” “找我?找我干什么?” “他很想念爷爷啊。” “哎,这小子……居然还想我,不枉我养了他十年,呵呵呵呵呵,算是没有白养。” “那自然了,自己的爷爷,能不想吗?” “呵呵呵呵。那是那是。” 看着苏木爷爷地这种反应。我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怪怪地感觉。他实在是……让和一般人不同。他看起来不是想念自己地孙子。而且他和孙子现在都被人家关起来了。他居然也一点都不着急。 老人家最后还是好歹问了一句:“他这几年跟着你还好吧?” “嗯。没病没痛。倒是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会对他好地。呵呵。” “你就从来不想他么?” “那个……其实有时候也是想的。不过我都是老头子了,和你们小孩子的世界不同了,所以我还是一个人四处走走看看的好。首发www.shudao.net” 我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和黑龙究竟有什么仇啊?” “这话说来长了。不过老头子我被关在这里这么久。无聊得很,现在跟你说说也好,老人家我好久都没好好说话了。” 听他说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就是江湖上的人,本名肖重,人称“逍遥重”。个性开朗,喜欢逍遥自在。在他年轻的时候,黑龙还不出名,也不是黑巢的帮主,但他老爹当时是江湖上的厉害角色,又十分争强好斗,有一次看肖重他父亲不顺眼,就和他恶斗了一场,结果肖重的父亲就这么无端端死在了黑龙父亲地手上。这一来,两家仇怨就这么结上了。 之后肖重就不断地找黑龙报仇,一来二往的。各自也伤了对方不少人,所以仇怨是越滚越大。后来黑龙当了黑巢的帮主,势力太大,肖重自知不是对手,就隐居到了深山十年,那次救了我之后,他憋不住又出来江湖,黑龙知道后,仍然不放过他。所以现在他就到了这里。 想不到苏木的爷爷,也就是现在的肖重,和黑龙居然有这么多纠葛。而且让人纳闷的是苏木地爷爷居然不姓苏,要不是今天在这里凑巧碰到他,我怕苏木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两人就这么说了好一阵子,天色也大亮了,水牢里有了些光线。我看见苏木耷拉着脑袋被吊在一边,明显还在昏迷之中,不由担心地道:“爷爷。你看苏木要紧吗?他怎么还不醒?” 肖重道:“无碍的。黑巢抓了人后都会让他们吸食一种迷药,一般不会这么快就苏醒。你醒得这么快才有点意外呢。” 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自己对毒药迷药之类的抵抗力是比别人好很多的,难怪我醒了苏木还没有醒。 “那他大概还要多久能醒?” “照我看,也快了。” “那就好。首发www.shudao.net”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头顶响起了脚步声,我和肖重就立刻闭上嘴,一言不发了。 我抬头往上面看去,看到了三四个身穿蓝衣的人。每个人的衣角都绣了一条白龙。估计是黑巢人员的统一服装。 “咣当”一声,上面的铁栅栏开了一道门。我听到有人惊奇地道:“吁,这人居然醒了。 “醒了也好,免得浪费我们的时间。把他拉上来!” 很快就有人解开了拴在铁栅栏上地铁链,并把我用十分粗鲁的方式拉了上去。 我站在上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地两条腿几乎站不稳了在水里泡了一夜,关节都是酸痛无力的。 肖重据说被关在水牢里很久了,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不过他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刚从看他虽然没有以前精神那么好,但也还过得去,也许武功高的人不怕水? 我被这些人连拖带架弄到了一个宽敞舒适的房间里,然后把我往地上一扔:“帮主,人带来了!“ 帮主?难道黑龙在这里? 我坐在地上认真打量屋里的人,一眼就看到哪个唯一坐在椅子上的的黑脸老者,我想他就是黑龙了。 他大概五十多岁,脸上有一道长长地刀疤,坐在哪里不怒自威,气势逼人,身上穿的是黑衣金龙,和其余人的蓝衣白龙不一样。而且从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他的身份也一目了然。 我呵呵笑了一声:“黑帮主,久闻大名啊,不知道帮主把我抓来这里有何贵干?“ 黑龙一言不发,盯着我看了大约一分钟之久。我心想莫非是想来个心理战么?老娘我以前也是黑社会,可不怕你这一套,所以干脆就和他眼对眼的对瞪了一分钟。 最后黑龙终于不再瞪我,而是对其他人等道:“兰大人是贵客,立刻给我好生招待!” 一干下属连连回答:“是,是。”少顷便有人拿过来一盆暖烘烘的火盆让我烤火,又端来了清亮亮清水让我洗脸,最后还送上了一桌子香气四溢的美酒佳肴。 这一切,也准备得太快了吧?我想一定是事先准备好的。刚开始把我放水牢,现在又有预谋地对我这样殷勤。铁定没好事! 不过无所谓,我现在身上全是水,真的很冷很难受,得了火盆先烤着再说,至于美酒佳肴,我对这些的兴趣还没有对这火盆的大。 就这样。反正我也不问,就装着傻子尽情的烤着火。管他地,就算天塌下来,也等我先舒服舒服。 黑龙一直在观察着我,看我十分从容的自顾自烤火,居然提醒了一句:“兰大人请用餐。” 好吧,不吃白不吃,虽然不是太饿,但现在是到了早饭的时间。所以我就听了他的,吃起饭来。 我一边吃,一边还指手画脚地道:“嗯嗯。没想到你们黑巢地厨师水平还不错,好吃,真好吃!” 这一吃,胃口开了,接下来便吃了很多,吃得肚子饱饱地,身体也暖暖地,我这才停下来,摸了摸肚皮。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再伸了伸懒腰:“好舒服。” 我说地可是真话。任何一个人,如果刚从水牢里出来就得到了这么好的待遇,那感觉简直比神仙还过瘾。因为幸福和痛苦要比较起来才更显得更深刻。 “舒服么?“黑龙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连带着刀疤扯了扯:”我知道兰大人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如果以后都想这么舒服,不想吃苦的话,就把藏宝图交给我吧。“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 “藏宝图。“ “你没搞错吧?“ “绝对没错。“ “你抓我来就是为了什么藏宝图?” “其中之一的原因吧。” 我无奈地摊开两手:“对不起,我想你应该去查证一下。我从来没听过什么藏宝图。” “在我面前不用狡辩了。” “真的没有啊,老大!” “看来你不想过舒服的日子。”黑龙站了起身,优哉游哉地出去了:“不过不要紧,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开口的。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哪天你想起来要告诉我地话,就让他们通报我,我保证立刻就可以让你过上舒服日子。” “喂,你回来啊!你真的冤枉我了!“ 我知道他这一走,自己立刻就要吃大苦头了。于是着急地想要追出去。却被刚从送我来的几个牢头抓住了。 我在原地狠狠跺脚:要不是毒药在水里泡了一天都没用了,我毒死你们个肺! 妈妈地。究竟是什么人陷害我?什么狗屁藏宝图,真是莫名其妙,荒谬之极,我真的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些人二话不说,抓住我就拖到了另外一间房中。 我一看这房间里各种可怕的刑具,和这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就在心里连叫不好。 老娘我稀里糊涂地就要开始受刑了! 几个牢头在哪里商量:“你们看先用什么刑好?” “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们还是先用轻的吧,帮主吩咐不能弄死了。“ “灌辣椒水怎么样?“ “嗯,不错,不过他刚吃完饭,我们得把他吃下去的东西弄出来。“ “好,那就给他洗洗胃吧,哈哈哈!“ 几个牢头说到这里,几个人就围了上来。我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知道一定没好果子吃,大叫了一声:“住手,我招!” 第七十四章 看到他了 我不紧不徐地道:“你傻的啊,要是我这么容易就招了,还有你们什么功劳?你们得装装样子,过一两天再去禀报他,那他一定会大大地打赏提升你们的!” 几个牢头互相对了一眼:“好像有道理。” 他们几个走到一边去,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番,然后达成一致协议后,就回来围住了我。 其中一个瘦长脸的,大概是他们的头,他阴险地笑道:“呵呵,你的意见不错,我们的确不应该马上把你交给帮主,应该先给你动两天刑,让帮主看看我们的成绩!” 旁边的几个也阴笑道:“是啊,全靠你提醒,要不然这皮肉之苦你也不用挨了!” 眼看着他们又要一步步走上来,我冷笑了一声:“切,你们以为自己很聪明?惹恼了我,只怕你们小命不保!” 瘦长脸冷哼了一声:“我们可不是吓唬长大的!” “吓你?如果你们胆敢给我动刑,我就跟黑龙说,要我说出秘密,就得先把你们几个杀了,你说他是杀还是不杀呢?你们有藏宝图那么重要么?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们假装对我用刑,作作样子算了,让我舒服两天然后再去禀告,不是一举两得,助人助己?” “不行,要是我们不给你用刑,是没法向上面交代的!”瘦长脸冷笑一声:“再说了,你这话吓一般人可以,但是吓我们却没用。” 另外一个牢头道:“没错,我们黑巢的原则就是,绝不会对自己兄弟动手!” “呵呵,你们这些官场的人尔虞我诈惯了,哪里会知道我们黑巢的义气?” “对。就算你对帮主说我们故意要让你受刑地。他也不会信。以为是你要报复我们几个。” 我一听。头就有点晕了……想不到黑巢地人还有这么凝集人心地规矩。难怪黑巢在江湖上地位置一直屹立不倒。看来不是没有原因地。 早知道不提醒他们了。www.shudao.net书道首发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地脚吗? 但是真地直接见黑龙也不行啊。我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得想好糊弄地计策才行。要不立刻就得被揭穿了。黑龙可不是一般人。 这么想着。我就放下姿态。对这几个牢头笑笑地道:“这样吧。我也知道各位要真不下手也交代不过去。那你们就给我一点外伤。不要太狠了。要不然我死口咬定你们想要私吞藏宝图。就算那你们帮主不信我。也不可能一点都不防备你们。这对你们以后地升迁也没好处吧?” 几人又对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的意见:“好吧。那我们就下手轻些。” 半个时辰后,我又被押回了水牢。冰冷的水浸过身上的火辣辣地伤口,痛得我浑身一颤。 这还是下手轻的。要是重的,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听到苏木的惊叫声:“哥哥,他们打你了?” 我扭头朝他那边看去:“我没事的,一点皮外伤而已,死不了。你呢,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好一会了。正担心你呢。”肖重插话道:“话说回来,现在你应该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了吧?” “嗯。他们问我要什么藏宝图。估计有人陷害我,我哪里有什么藏宝图?” 苏木怒目圆睁:“该死的黑巢,该死的黑龙。让爷爷和哥哥都在这里受苦,等我出去后,等要取他项上人头!” 肖重一听,愣了一下,但马上又纵声大笑:“好,好,那实在好得很!” 我则没有肖重这么好心情:“爷爷,你说我们有办法逃出去么?” 他收敛了笑声,摇头:“那是不可能的。黑巢地水牢防备森严。地处帮中要地,就算从这里出去了,在外面也跑不了多远的。我曾经跑出去过一次,就被抓回来了,更别说你一点武功都不会。” “那怎么办,只能在这等死?” “只能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了。首发www.shudao.net” 苏木紧握拳头:“子夜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还有哪个人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哎,黑巢地基地如此隐密,要谈救援谈何容易。我看自己还是得多想点办法。 在第三天的时候,我被黑龙带着一行帮中高手亲自押送。出了黑巢。 只因我告诉他藏宝图就在康敬王的陵墓边上。而我手上的碧血就是钥匙,会使用的人也只有我和武成南两人。 由于碧血原本就是就是明德王后的遗物。关于它的特殊之处和来历,把它理解为藏宝图的钥匙的确很有说服力。所以黑龙也就相信了。 再说我身无武功,又是他亲自押送着,还能翻了天去?所以他并不担心我打其他什么鬼主意。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很谨慎,出发之时我被他们点了穴道,不能动弹,脸上也被他们化妆成了一个面黄肌瘦地病女人,沿途不会有人认得我的。 呵呵,我原本就是女子,正常生活中不能以女装示人,想不到被人乔装改面,还能改装成个女子,也算过了一把穿女装的瘾。 半日后,我们这一群人就扮作商队到了南郡。看来黑巢的基地和南郡并不远。 不过在进城和出城的时候,我们都遭到了关卡检查。 在出城的时候,我竟然听到了张昆的声音。 我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耳朵还是能听到的。 那一刻我兴奋极了,向上天祈祷他一定要来检查我的车辆。 也许是我地祈祷起了作用,他果然亲自揭开了轿帘,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象看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我努力地对着他展示着异样的眼神,可惜他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只是扫了我和旁边的下女几眼,就放下了轿帘。一挥手: “走吧!下一个,过来!” 我晕。这家伙怎么就不认真看看?这么轻易就放我们过去了? 我就这样失望地被黑龙他们拉出了南郡,一路北上直往紫京而去。 沿途似乎一直都有官兵搜索,所以一路走走停停的,行程很慢。我自然巴不得更慢点,这样就可以争取些时间。让子夜和武成南早点找到黑巢的所在。 不过越往浈江去,搜查地关卡似乎越少,大概张昆他们的重点都放在南郡附近,殊不知我已经往紫京去了。 几天后,我们就过了浈江,一路地关卡便几乎没有了。 我也对官兵们死心了。 我只希望到时候到了王家陵墓时,可以惊动到守陵墓地官兵,让他们知道我的消息。也希望他们趁黑龙不在之际,把苏木和肖重都救出来。 这一天。我们地马车平稳地在官道上行驶着,黑龙他们地警惕性也放松了不少,居然准许了我提出来要看看沿途风景的要求。并解开了我上半身的穴道,让我坐在窗户边看外面,但四肢还是无法动弹,嘴里也仍然无法说话。 哎,我闷在车厢里这么长时间了,能看看外面的景色也是好的。再说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幻想的,希望能碰上什么人。 不久,前方有一队长长的官兵迎面而来,足有四五千人。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的。我心里又起了些希望,但黑巢的人立刻就放下轿帘不让我看了。 哎,不看拉倒。看了估计也是白看,一路上我都看了多少官兵?还不是没一个人没发现我? 没想到地是,这次对方突然命令我们:“停下!” 黑巢的人依言停了:“各位军爷,有什么吩咐么?“ 这群官兵盘问了一下我们的情况,便提出要搜查我们,黑巢地人当然也允许了。反正一路上被搜查的次数多了去,他们都有应付经验了。一点也不慌张。 官兵一一检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轮到我马车的时候,也和张昆一样只是扫了几眼就放过了。 可是我看着这个检查的人却激动万分。 因为眼前这个人我是见过的,他是御林军中的一个小队长! 御林军可不是随便能出动的军队,他们通常的活动范围都在京城王宫,如果出了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王上出了城,所以他们跟随着保护王上地安全! 武成南……他。他不会……出宫了吧? 按说他那么沉稳的个性。不应该有这样的举措才对。也许刚才哪个御林军小队长只是调到了其他军中任职而已。又或者是出去有什么特别事情,所以混杂在一般的军队当中。 过了一阵。检查完毕,官兵已经放行,但我的马车在缓缓前行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特别的感觉:旁边一定经过了某个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会是谁呢?还是一个错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停! 那一刻,我地血液都差点凝固了! 那,那是武成南的声音! 真的是他,我听得真真切切,万无一失! 他,他真的出城来了么? 接下来,马车立刻被喝令停住,我再次听到武成南沉稳低缓的声音:“这辆马车里是什么人?“ “禀军爷,里面是拙荆和她的丫头。” “让她们下来。” “这……拙荆身体有病,半身不遂……”黑巢的人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轿帘呼的一声被人掀开了。而武成南一身军官装扮,站在了马车门口。 那时候我真是说不出来的激动,真地是他,真地是他啊,我真的看到武成南了,而他也看到我了! 我相信他一定也是感应到了什么,才特别要亲自检查这辆马车地,我相信他一定凭眼神就可以认出我的! 第七十五章 打马回头 我看着他那久违了的面容,看着他清涟的眸子,斜飞的长眉……我用尽所有力气对着他看,无论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眼神也是不会变的,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认出我的眼神的,一定可以 四目相对,他也紧紧地盯着我 那一刻我内心是说不出的激动,紧张想要浑身颤抖如果身子没有被点穴的话,是真的会颤抖起来的。 火花,我期望中很快就会有火花在我们之间迸射出来。 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啊。 可是,在我如此激动的眼神中,在我内心无比的澎湃中,他却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是皱了皱眉,道:“把左手抬起来!” 他一定是认出我来了,所以才想要看我右手的碧血的对不对?他冷漠的表情一定是用来麻痹黑巢的人的。 碧血是无法从我手上除下来的,只要我的手一抬起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可是,可是……那样的话他会不会有危险?黑巢的人都是武林高手,他又离我们这么近,万一……万一他收到袭击怎么办? 先前无比殷切希望他认出我来,这会眼看就要认出来了,我却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在我的心里,武成南的安危远被我的安危重要。 我正自担心着,旁边的“丫头”已经把我的左手抬起来了。 我怔怔地看着这只手发呆。这手上没有碧血。这不是我地手!这一定是黑巢已经准备好了地。预先放在我衣袖里地假手。不知道那“丫头”什么时候放进去地。我之前完全没有觉察到。 武成南看着那只手。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手一松。轿帘“哗啦”一声落下来。将我们隔成了两个世界。 刚才怕他真地认出我。当他真地没有认出我来之后。我又是如此地失望。惊讶。激动。人真实矛盾地生物。 我拼命想冲过去揭开轿帘。问他为什么不认得我?可惜我全身无法动弹。唯有眼睁睁地看着轿帘落下。看着他消失在眼前。看着马车又开始缓缓向前走动。 怎么可能呢?就算手上没有碧血。他也应认得我地眼神啊。就算不认得是我地眼神。可是我地眼神明明有异。他为什么会完全看不到。完全不怀疑? 马车驶出大概一里后。对武成南地感应消失了。我地心也彻底地失望了。 唉。也好吧,没认出来他起码不那么危险。 只是我心里有些伤心而已。 这时旁边看守我地“丫头”发话了:“哎,刚才哪个年轻将军挺好看的嘛。是你的相好?” 我闭上眼睛不说话。“丫头”当我默认了,开始自言自语:“听说你喜欢男人,喜欢你的男人也不少。可是没想到喜欢你的人会长得那么好看,唉,真是可惜了,他为什么不喜欢女的呢?” “丫头”虽然是黑巢的人,到底年轻,比较有八卦的精神,虽然我没有理她。她还是锲而不舍地问我:“他没认出你,看样子你很难过?” 我还是不答,反正也不能说话。 “丫头”继续自个儿道:“其实你也不用难过,你以为你瞪着他看就能让他认出来了么?我还是给个镜子你看看算了,免得你不甘心。” 她说罢拿出一方小精子放在我的脸前面,我抬眼看了看,心里不由冷了半截:那是双什么眼睛啊?颜色偏黄,浑浊不堪,死沉沉地一点生气也无。就算我现在如此震惊,但镜子里面地那双眼却仍然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又试着做了其他几个眼神,结果都一样。 我这才明白,他们连我的眼睛也动了手脚。黑巢的易容术当真是高超到了一定境界,连一般易容术地死角也能顾及到。 难怪,难怪武成南会认不出我来。 唉,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何苦一路上对着别人努力表现眼神? 沮丧了一阵后,开始寻思武成南出宫的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对他出宫这件事都很是意外。也十分担心。千金之躯。不坐危堂,更何况他是一介君王。就这样出宫来,一定很危险。 他们是往南方去的,是南方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还是因为我的事?如果真是为了我的话……我,我心里又涌上一阵愧疚。 是我拖累了他。 自从遇到武成南的拦路搜查后,黑龙似乎总是放不下心来,派了几个人去周围查探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动。 半日后,黑龙派出去在的一个探子急匆匆跑了回来。 我先是听到他气喘吁吁地说:“帮主,属下这里有两件事情。第一件,第一件是,是我们已经被跟踪了。” 黑龙并不惊讶,只是皱眉道:“果然如此。你可看清楚了是什么人?” 来人道:“不知道,对方武功高强,但无意与我们对手,只是一路跟踪我们。我们本想做掉他,可惜被他跑了!” “黑段,你派人去把跟踪我们地人做掉!“ 旁边立刻有几人应声而去:“是,帮主!” 黑龙又问来人:“第二件事呢?” “这,这件事是……属下接到一封飞鸽急书,鸽子差点被跟踪我们的人截获,幸好我们去得及时。“那下属说罢拿出一个小圆竹筒:“属下不敢贸然打开,请帮主亲启。 黑龙“嗯“了一声,接过小竹筒,拆开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空白字条,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上面就显出了字迹来。 黑龙看完,拿着纸条的双手开始颤抖。 一旁的人担忧地道:“帮主,怎么了?” 黑龙颤抖了好一会,方收起字条。连声音也有些激动得变样:“转马,我们回去!“ 听到他这样的吩咐,不说黑巢的人,就连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不是要我的藏宝图么?他是如此看重这张藏宝图,所以亲自压阵带我来紫京,而且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个地方。离紫京的路程也不算太远了,眼看目标在望,他为什么要回去? 莫非黑巢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不得不马上回去? 不管怎样,黑龙既然下令了,黑巢地人自然遵命回去了。 一路上黑龙的神情十分异常,但关于哪张字条地事情他没有透露一个字,也没有向他的属下解释什么。一行人不由得都心事重重起来。当然,除了我。 我和他们相反。心情格外的好。 第一我不用再去紫京找什么藏宝图了,这样我也就不会被揭穿,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忧了。第二。越是让黑龙忧心的事,就越是让我高兴。也许是我们这边的人有了什么重大行动,这才让黑龙不顾一切打马回头。 总之对黑龙不好的事,都是值得我开心地事。 黑巢地人却很不好受,由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心情沉重,连话都不怎么说了。自然也没有人和我身边这位伺候地“丫头“说话,她年轻沉不住气,闷得地慌了居然开始和我聊天。 虽然我口不能言。但正好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小丫头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开始和我说她地事情。基本上都是些小时候的事情,大概这丫头小时候过得还挺开心。 从她的话中,我得知她的名字叫玲子,她父母和她是从小就跟在黑龙家的家仆。她个性十分活泼,说起小时候地事情来,有时候就会忍不住咯咯的笑。外面黑巢其他的人听到了,也并没有人出来责怪她,看得出来她并不怕黑龙。 我原本不爱理她。但从她地话语中觉得她只不过是个天真浪漫的姑娘而已,再加上自己也闷,所以后来在玲子说到关键的时候,我也会给个动作或者表情当回应,这样她就说得更欢快了。 后来,玲子提到了黑龙的孙子,说起他的时候,玲子不由自主地往外面黑龙的方向看了看,声音压低了很多:“小少爷刚出生时真可爱。两只眼睛圆圆地。小脸蛋胖嘟嘟的。那时候我也有三四岁了,我觉得他好像我弟弟。所以很想抱抱他,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就等婶婶不在的时候,偷偷地过去抱他,他还对着我笑呢。” 玲子显然很喜欢这位小少爷,但她后来的表情却有些惋惜难过:“……哎,真可惜。“ 我不知道她会说可惜两个字,莫非这位小少爷已经死了? 一路上,就这样听玲子说这说那地,对黑巢的情况虽然没有什么了解,但对黑龙家的情况倒是了解了不少。据玲子说,黑龙一家都是不错的人,只可惜他的儿子儿媳都已经早死,夫人也早死,到目前只剩下他一个孤老头子也挺孤独的。至于哪位和肖重有杀父之仇的坏脾气黑老爷子,估计玲子年级小,也不认识。 几天后,我们又回到了黑巢的老巢。 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回来,苏木和肖重提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我告诉他们途中发生地怪事之后,肖重凝神想了一会:“这几天黑巢也没有什么动静啊,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这老头子急急赶回来了?” 我和苏木更是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日,我和苏木被同时提押了出去。 也许是怕彼此就这样分别了,苏木看着肖重,充满不舍和担心的低低叫了声:“爷爷!” 肖重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哎,去吧,去吧。” 第七十六章 转机 我和苏木被带出去后,眼睛上立即就被蒙上了黑布,然后被一些人推推拽拽地拉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七弯八拐的,我感觉到我们离水牢很远了,不由得问了句:“喂,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啊?” 押送我们的人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唆唆做什么,快走!” 我眼睛上本来就蒙着黑布,看不见路,被他这样一推,就差点跌倒了。 然后我臀部上立刻挨了一脚:“装死啊?” 这一脚其实算不得很重,但我下意识里还是“哎唷“了一声。 苏木听到,怒道:“混蛋,干嘛踢我哥哥?” 踢我的人恶狠狠回答道:“小崽子找死啊?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喂猪!” 我连忙小声道:“苏木,我没事,不准乱发脾气,免得因小失大。” 苏木这才哼了一声,没有再骂。 少顷,我们被带到一间房间里,交给了另一批人看管。 待先前押送我们地人走远。我地脸突然被一只粗糙地大手抓住。硬生生抬了起来。然后听到一个满嘴唾沫地大嗓门道:“吁。这个人就是大酉第一龟相公?我看他长得也很一般嘛。” 旁边一人淫笑道:“长得一般地。必定别地地方有过人之处。要不怎能连王上都勾搭上了?当今王上可是出了名地美男子啊。” 旁边又有一人大笑:“呵呵。杨大头你最要这口。见解也比比我们独到。你要是喜欢这小白脸就尝尝鲜好了。反正他很快就要被送出去了。不尝白不尝!” 刚才淫笑地人道:“真地?这个。这个。帮主……怕是不许地。” “怕什么?待会送了他出去。帮主也不会知道!“ “对啊。就算知道了又怎么地?毕竟还是自己兄弟嘛。最多挨点罚。也好过你错过了这小白脸过人之处啊。“ “靠,说得老子好不心痒痒,好,管他娘的,先上了再说!” 我听在耳里又是恶寒又是担心。我们现在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他们要真这么乱来。我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旁的苏木再也听不下去了,不顾我的阻拦,大声骂道:“龟儿子们找死!你们要敢动我哥哥一根毫毛,我把你们全家剁成肉酱!” 黑巢地这些人嘲笑道:“哎唷,小雏儿生气了,莫非你和这小白脸也有一腿?” 苏木气急:“放你的狗屁!” 刚才被叫做杨大头的人道:“薛易,你把那小崽子拉远点,别扫了我的兴!” 那叫薛易的人应了,呵呵笑着把苏木往一边拉。这边厢杨大头已经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闻着他满嘴的臭气,恶心到了极点。一边闪避一边骂道:“滚开!” 我失去了毒药,跟人对手跟小鸡对老鹰一样没用,所以很快,后来就听到“嘶“地一声响,我的衣衫被他扯破了!连带着脸上的黑布也被抓下来了。 这人长得真***猥琐!老娘要是**给他,干脆不要活了!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再乱来我就咬舌自尽,看你怎么跟黑龙交代?” “呵呵,有爷我在,你想死只怕很难哦。” 那边苏木不停叫骂着。他的声音惊怒到了极点:“畜牲,放开他,放开他!“ 他一边叫一边象小豹子一样猛力挣扎,押送他的人一时没能抓住他,就被他挣脱开来。他虽然双手被缚,眼睛被蒙,但仍然凭着声音对着杨大头一个飞腿踢去:“王八蛋,去死!“ 杨大头一个不提防被踢倒在地:“妈的,兄弟们。把这小崽子抓起来!“ 几个人连忙上去抓他,:“该死的小崽子,在水牢里关了这么久,蛮力还大得很!“ 房里砰砰蓬蓬一阵乱想,我看着他们打得眼花缭乱。苏木虽然只有两只腿能动,却凭着一股怒气撑着,和在场的几人好一场恶斗,对方几个人一时竟拿不下他。 这里正打得七零八落,门外传来一声猛喝:“都给我住手!”那个什么杨大头薛易几个人一听这声音。吓得不轻:“帮。帮主……” 原来是黑龙到了。 他并没有追问他们为什么打架,而是直接走向苏木。把他脸上地黑布一把拉下,厉声道:“说,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功?” 苏木知道眼前这个就是自己的仇人,更加恶狠狠瞪着他:“老孙子,爷爷我偏就不告诉你!” 他地年级也就够当别人孙子,可他居然自称爷爷!何况眼前这个还是黑巢的帮主黑龙。我心里真是替他捏了一把汗,嘴里小心翼翼道:“黑帮主,我弟弟他年轻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小孩子一般见识。” 黑龙根本不理会我,却一伸手,用匕首割断了苏木身上的绳子,然后突然出手,袭击苏木。 苏木反应敏捷,身子一闪,避开了那一拳,随即就和黑龙对上了。 苏木身手虽好,却断不可能是黑龙的对手。但不知道为什么那黑龙似乎并没有出尽全力,而是象陪练一般轻松自若,游刃有余地和苏木接连过了几十招。 苏木见自己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也碰不着对方的衣角,自知没有赢的希望了,干脆使出一招只攻不守,意欲两败俱伤的招式。然而黑龙只不慌不慌一拳出去,苏木就被打得直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苏木一个翻身立刻又站了起来,他嘴角流血,恨恨看着黑龙:“老匹夫,看招!” 他发力冲上去,黑龙这次不再相让,而是出了全力,苏木两三招之间就再次被打飞了出去。 黑龙赶上前去,一脚重重踏在苏木胸口。冷冷看着他:“说,肖重是你什么人?” 原来他刚才和苏木对手,不过是为了探出苏木的武功来源。 如果让他知道苏木是肖重地孙子,只怕苏木就更加危险了。 我急步上前打圆场:“呵呵,黑帮主,他是我弟弟。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哪里会认识什么肖重肖轻的。” 黑龙不理我,只厉色看着苏木,苏木仰头骂了一句:“老孙子,爷爷就是不告诉你!” 黑龙脚下加劲,苏木立刻面目痛苦,嘴角的血也多了起来。 我看情况紧急,只好又道:“黑帮主,我知道。我来说!你快放开他!” 黑龙撤下脚来:“好,你说!” 我脑中快速地转了一圈,道:“我弟弟他本来是和肖重没有任何关系的。不过多年前我曾经救过肖重一命,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为了报恩就传了我弟弟武功。后来他就走了,我们一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在哪里,要不是这次在水牢里碰见他,我都不知道他叫肖重。” 我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希望黑龙会相信。 黑龙果然不信,道:“肖重是何等武功。怎么会要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救?” “我是大夫。他那次病得很严重,昏倒在街上,我看见了就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是么?” “是的。” 黑龙显然相信了我的说辞:“难怪,他的武功并不精纯,还夹杂着其他门派地痕迹,要是肖重在,必定不会让他去练别门别派地武功。” “是啊是啊,他就教了我弟弟几个月,我们真的没有其他关系的。” 黑龙没有再驳问我问题。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黑龙盯着苏木,似乎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多大了?” “十五。” 黑龙闻言面上表情有了奇怪的变化““哦?他真是你弟弟?” “是,当然是!” “那为什么你姓兰,他姓苏?” 我头上不由渗出冷汗,但仍然强自镇定道:“我原本也是姓苏,后来跟随在王上身边,所以就改了姓名。” 做君王的男宠可不是件光彩地事情,哪是有辱祖先的事,改名换姓也属正常。 黑龙盯着我看。似乎想看透我有没有撒谎。但他最终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黑龙却突然靠近过来。一把扯开苏木的裤子,把他的屁股露了出来。 我心中大惊:“干,干什么?“ 不会又遇到一个好男色地变态吧?那样我和苏木就真地完蛋了! 幸好黑龙并没有进一步行动,只是盯着苏木的屁股看了几眼后,然后摇摇头,叹息一声走了开来。我如获重释,立刻把苏木地裤子拉上,千万可别再被什么变态看了去。 黑龙站在一边,似乎惆怅了一阵,自言自语道:“不是,当然不是……他明明在……怎么可能是呢?“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要他对苏木没有其他企图我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黑龙惆怅完,扔了两颗丹药给我:“这个给他服下,不会留下内伤。“ 我狐疑地拿起药丸,放在鼻子嗅了嗅:这家伙刚打完苏木,怎么又怎么好心给我们伤药呢?要说他有这么善良,我可是不信地,以前我假装受刑也有伤,怎么没见他给过一颗伤药我? 不管怎样,这粒伤药倒是好的,我先给苏木服下了。 然后又有人过来帮我们蒙上了黑布,我听到黑龙道:“今天有人来交换你们。如果他没有骗我的话,从此之后你们就自由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结结巴巴道:“真,真地?” 黑龙却给了我一个值得回味的词:“希望是。” 第七十七章 爱与恨 一路上我不停的想:究竟是什么人要用什么东西来交换我和苏木呢?是武成南么?按理说他没有这么快才对。当日黑龙接到急信时,武成南刚和我们擦肩而过。 黑龙急急带我赶回来,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么? 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让黑龙连藏宝图也放弃了? 我和苏木被黑巢的人押着走了很久很久,走得有些累。不知道黑巢的人为什么不准备马车,也许是因为这里的路不能够行驶马车? 最后我们终于停了下来。我急忙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心里还担心着苏木:“苏木,你还好吧?” “没事,那老孙子还打不死我。”苏木强撑着说,但我听得出他受了内伤。 坐了一会,脸上有凉风轻拂的感觉,鼻中闻到草木的清香,我感觉这里应该是一处山野地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个交换地点。 黑龙身为一帮之主,显得有点沉不住气:“他们的人呢,还没来?周围有没有异常情况?” “回帮主,对面半里处走过来十来人,应该就是他们!” “立刻打出旗号!” “是!” 然后气氛就严肃沉默起来。大家都在等待着下一刻地来临。没有人说话。 还是我打破了沉默:“喂。黑帮主。你现在可以把我眼睛上这东东去掉了吧?” 黑龙手下地人应该是得到了示意。走过来把我和苏木眼上地黑布都拿了下来。 终于能看清东西了。这里果然是一处山野。但是比较平坦。也没有树木。只有长长地野草和星星点点地野花。 我往前走了几步。被人拦住。我踮起脚来往大家都在看地方向看。我想知道是谁来救我们了。 可是站在我前面地几个人身材高大。我踮起脚来也没用。只能干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终于听到黑龙发话了:“你们来了?” 他的声音里暗含着内功,其声虽然不大,穿得却很远。我想对方大概离我们比较远。 果然,对方的声音也远远传了过来:“没错,请黑帮主排一人上前来换人。” 这是张昆地声音。原来来救我们的人是龙吟。不知道武成南和龙吟的人去懂联系了没有? 黑龙对张昆那边道:“我们先各派一人查看真伪。” “就依黑帮主的。” 这时,我和苏木终于被推到了前面,我十分激动地看到了走过来的人正是子夜。苏木也大声叫道:“子夜哥哥!” 张昆那边有个半大的少年也发出充满青涩地声音,犹豫距离甚远,只能微弱地传了过来:“爷爷,爷爷,他们说你是我爷爷。你真是我爷爷吗?” 黑龙似乎有些激动:“孩子,不要急,我马上过来接你。” 黑龙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先派了一个人过去看。 等黑巢的人走到张昆哪里,子夜也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激动地看着他:“子夜……” 他黑夜一样的眸子仍然是那样幽深,此刻正痛惜的看着我,他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来的歉疚:“对不起,我来迟了。“ “不,不要紧,你,你的伤好些了么……“ “我没事,你放心。“ 苏木哼了一声:“喂。你们两个干什么,都看不到我在这里啊?” 我有些尴尬,子夜轻轻拍了一下苏木的肩。 这时候,派过去对面地哪个黑巢人员回头喊道:“帮主,没错,你说的特征都有!” 黑龙忍住激动道:“好,你快带他过来!” 然后他对子夜道:“你也可以带他们走了。” 于是,两边各自带了自己的人慢慢往对方走过去。擦肩而过之后,子夜立刻一把抱起我。对苏木道:“快走!” 子夜抱着我狂奔,龙吟地人和苏木紧随其后。黑巢的势力太大,人数众多,子夜他们这样迅速撤退大概是怕黑龙反悔不肯放我们走。 后面传来黑龙的声音:“你们无需跑,如果我孙子是真的,,我绝不会为难你们,如果是假的,你们也跑不出我的手掌 子夜不理。只是抱着我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奔。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得我没法睁开眼睛,干脆就闭了眼睛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一任耳边风声猎猎,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只要子夜在,我就什么都不用怕。 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可是这一刻他如此真实地贴近着我。他的衣服,他的呼吸,他身体的味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近,这么熟悉。 我就这样陶醉在子夜的怀抱里,忘记了自己和他正在逃亡,直到子夜猛然刹住,我的头在他胸口撞了一下,这才惊醒了过来。 我抬头看去,发现前面突然现出一排人墙,一个个蓝衣黑龙,都是黑巢的人。 子夜立刻转身,往后去,可是后面也出现了一排人,同样都是黑巢的人,龙吟地人一个也不见,可能已经和我们分散了,子夜的速度没有几个人能跟得上。 但黑巢的人是怎么跟上来的?我想他们应该都是预先埋伏这这里的人,也许黑龙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根本就没打算放我们走。 黑巢的人武功都很好,再加上这样庞大的数量,子夜根本没法对付。 子夜咬牙,从斜刺里冲了出去。 两边黑巢的人都冲了过来,很多的人。突然之间,似乎漫山遍野都是黑巢地人,子夜地速度虽然快,但他前方似乎总有人黑巢的人在等着我们,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知道黑巢地势力很大,但我仍然没想到黑巢的人数是这样的多。 子夜一直跑一直跑,不停地跟人动手。呐喊声,刀剑之声不停地响起。到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还在黑巢地包围圈中,而子夜的气息已经有些乱了,我知道他快筋疲力尽了。 我在他怀里说:“你先走,不要管我!” 看今天这阵势。他带着我,是走不了的。 子夜却不肯放弃,我看见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咬出了鲜血。然后他立刻又象突然爆发了一样,恢复了先前的速度。然而那血却很奇怪,不会停止,一滴滴地滴在了我的胸前,脸上,眼睑上。嘴唇上,还有一滴到了我的嘴里,咸咸地。 到最后。血终于慢慢干了,但子夜的气息又开始乱了。我知道,他的潜力也快用完了。 我用力抱紧他,然后低低道:“我们不逃了好么?” 既然逃不了,他又不肯扔下我,那就要抓一起抓,只要有他在身边,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子夜却似乎听不到我的话,他两眼充血。却仍然不停的在杀人,狂奔。 我不由想到:在齐州的时候,他是怎样带着我出城的?也跟现在一样么?那时候齐州到处都是官兵,那阵势一定和今天很像吧。 不,今天还有点不同,这些都是黑巢的人,他们比官兵难对付多了。 正这样胡思乱想中,我们的身子突然往下一沉,然后再定住。我和子夜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准确地来说。我们跌下了一个山洞,而我们两个人地身体重量都依靠在子夜死命抓住一块石壁的手上,那只手上青筋暴露,岩石锋利的边缘让他地手指间流出鲜血来。 我往下望去,下面深幽黑暗,看不见底,却有嗖嗖的寒气涌上来,那一定不是人可以生存的地方。 我再往上看,黑巢的人影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光线从一堆长长的草叶间透了下来。看样子这个山洞是隐蔽在草从中的。只怕黑巢的人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我们。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我想我们支持不了多久。 我再看子夜的手,他扣在石壁上地十指全部都渗出血来了。鲜血顺着他同样青筋暴起的手腕蜿蜒而下。 我知道他的力气快要用尽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实在太重。 可是我也知道,如果让他放手,他一定不会答应。 我不想他就这样跟着我死了。 被黑巢的人抓去还有生的希望,但摔下去的生机却实在太小。 我突然用只有自己感觉得到的方式笑了笑:“子夜,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很久了。” 他咬牙支持着,不能说话,在他这种状态下,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让他泄了力气。 我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胸膛:“知道么,我和你不一样,你是身体和灵魂一起穿越地,而我,只是灵魂穿越过来的。其实我就是……“ 子夜似乎预感到我将要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但是他不能说话,他只是更紧的、更紧的抱住我,我想如果他能开口,一定会说:不要说了。 我有点说不下去了,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那句话给他听。可是现在我不能不说,我不说,他就会跟着我一起死了。 我狠狠心,开口道:“我就是杀你哥哥,杀轩的哪个兰尹。” 子夜的手颤了一缠,但他还是紧紧地抱着我,没有放开。 我知道他不信,他以为我是在骗他,好让他抛下我一个人求生。我凄然笑了笑:“如果你不信,我还想告诉你,我就是杀手之家的……三小姐,我记得,我曾经给你服下一粒药丸。” 如果不是真正的兰尹,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地。 说完这句话,我地心也跟着碎成了一片片。 我是多么不愿意把这一切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知道:原来他爱着的人,拼死保护地人,就是他的仇人。 子夜的手在剧烈的一颤之后,终于松开了。 我的身子从他手臂中滑下来,然后快速沉下。 我在心里说:“别了,子夜。”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下沉的身子再次停住了。我的一只手,又紧紧握在了子夜的手里。 到如今,他还是不肯放我么? 我的泪如泉涌:“放开我,要不然,你怎么对得住……轩?” 我听到子夜象受伤的野兽一样痛苦地叫了一声:“啊“ 他终于完全地松开了手。 我的身体又开始迅速下沉,可是那只握着我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子夜放开的,是他握在石壁上的手。 第七十八章 共处 子夜和我一起落下去,落下去,一直就这样落下去。 寒气越来越盛,越来越盛,知道让人冷得发抖。 最后我们重重地沉进一潭冰寒入骨的水里,在巨大的水花声中,我连呼吸都来不及屏住,就昏了过去。 许久过去之后,当我的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我感觉到四周是一片漆黑阴冷,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耳中一个脚步声清晰地在黑暗中响起。 这里是在什么地方? 感觉一双手牢牢地抱着我,而自己下垂的手正一晃一晃的,有冰冷的水滴不断从衣角往下滴。 我浑身都打着酣战,被人紧紧地搂紧在怀里,在身体相贴的地方,有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让我稍微好受了些。 是子夜么?一定是子夜。 我将原本后仰的头往他身上靠近了些,然后唤了一声:“这是在哪里,子夜?” 黑暗中的脚步声稍微顿了一顿,但马上又响起,没有人回答我。 他明明是子夜,为什么不答应我?莫非他的嗓子遭到了破坏么? 我在担心和困惑之中。慢慢回想起我们跌下山洞地情景。想起在之前我跟他说过……我是杀了轩地人。 所以。他现在不愿意理我了对么? 我想到这里。轻微地挣扎了一下。然后说了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我不是不愿意让他抱。而是……我想他之前是因为我昏迷了才抱住我地。如今我醒了。还是自己走吧。他心里对我此刻……一定还有恨意地。 果然。他生硬地放开了双手。然后我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脚下地重心没有控制好。还差点跌了一觉。 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会立刻过来扶我地。但这次他没有。 我当然没有资格怪他,只是心虚地小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可是子夜仍然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单调的脚步声仍然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我识趣地不再说话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我知道他此刻的心里一定很难受,而我的心里也一样难受。 他到最后也只是选择了放开自己的手,却没有放开我。到刚才他都还抱着我……他对我……我想我应该知足了。 哎,天意弄人啊。 不过更重要地是眼下怎么走出去。 他不愿意和我说话,对于目前的情况,我也只能自己猜想了:现在我们一定在山洞深处,虽然不知道怎么从水里出来的,总之我们暂时还死不了,子夜大概在寻找出口。希望我们真的可以走得出去,不过我觉得这个希望不大但现在我除了小心翼翼地跟在子夜身后,什么也做不了。 山洞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一沉一轻,一缓一碎,两种节奏完全不同的脚步声响着。 我走在子夜身后,有点跟不上他,所以有时候只好快赶几步。 由于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地上的岩石也是凹凸不平地,我没有子夜那么好的触感,也不会夜间视物,所以不小心摔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跤。手在撑地的时候划伤了,脚碗处也有些痛,大概是扭着了。 尽管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尽管我也知道子夜是不应该再关心我的,但我对他的漠然还是感到有些伤心。 我一边忍着手痛脚疼跟着子夜,一边自哀自怨地想:老天没有让我们在落进山洞时跌死了,肯定是不想让我死得安生,非要我面对子夜对我的恨意,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 子夜走了一段之后。开始在石壁处摸索着什么,然后他很快又找到了另外一个可容人通过的山洞,仍然还是往前走。不过无论我们怎么走,山洞中的寒气还是没有减弱半分,由此我猜想这里根本就没有气流进来,也没有出口可去。 然而让人奇怪地是,这条山洞很长很长,似乎可以一直往前走,但子夜走了很长时间。我们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出口的迹象。 最后他似乎终于走得累了。靠着一处石壁坐下,我自然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下。但不敢挨得太近,免得招他讨厌。 不过在一阵压抑的沉默后,我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依然没有回话。 我想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跟我说话。他要是打我骂我也许我会好受些,但他这样不搭理我,让我心里更加难受。 哎,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老天爷总是作弄我们。 正暗自叹息着,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大概是有点饿了吧。不过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吃地东西?还是忍着先吧。 正这样想着,突然手里被塞进了一样东西,我惊疑地拿起来摸摸原来是一个泡了水的馍馍,但还能吃,也不算太硬,估计放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是今早刚准备好的干粮吧。 我拿起馍馍,咬了一口,模糊地道:“谢谢。” 吃了两口,又听到“咕噜咕噜”两声响,不过不是我肚子里发出来的,而是旁边的子夜发出来的。 我这才想起子夜自己可能比我还饿,而且我并没有听到他吃东西的声音,大概只有这一个馍了。所以我立刻瓣开一半递给了他:“你也吃点吧。”子夜不接,站起来走远了点坐下,摆明和我分清了界线。我叹了一口气,只好把那半个馍收回来,但没有吃掉,而是收好了。 等我吃完半个馍,大概消化了一下后,子夜又站起身开始往前走,我自然也是跟着的。 就这样保持着沉默,大概有一刻钟地模样,前面突然想起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这无疑让我振奋了一下。 虽然有流水声并不代表有出口。但起码这里还是变化了一下,不再是无尽的山洞。也许这样一来,会有更多的变化呢? 越是走近水声旁,脚下的石头就越是滑,大概是生了青苔还是其他东西的缘故。 尽管我愈加小心翼翼了,但最后还是不小心踏偏一步。随着“哎唷”一声,身子就滑倒在地,然后不受控制地向水声的方向骨碌碌滚了过去。 子夜的脚步急忙跑了过来,我感觉到他地手指滑过了我地指尖,但没有抓住,我仍然往水声的地方滚落。 很快“哧溜”一声响,子夜也滑下来了,他的手终于紧紧地抱在我的腰间。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阵急促的湍流将我们两个人猛地冲下了下去。 我也紧紧地抱着子夜。如果这一回真地死了,那就让我们这样紧抱着死去吧。在冲下去的过程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然后感觉到子夜猛地一用力,我们两个就“噗通”一声落在了一处干燥的地上,而湍流地水声却变成了在头斜上方响起。 原来我们已经落在了水流地下面。 我脑中不由想到了一个地方:花果山水帘洞。 我高兴地道:“子夜,有光!” 是的,这里有光线,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一处触目地伤疤,也可以看到他此刻正望着我的复杂眼眸。 两个人地目光碰在了一起,又象遭电击一样“簌”的一下同时移开了。 我们各怀心思,快速打量了一下这里。发现光线是从头顶一个石缝里漏进来的,但那石孔地尽头看上去很高很高,我们是没有可能打它的主意的。 而我们虽在的地方,就是一个简单的山洞,也不大,周围的东西都一目了然,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人来过的痕迹。 我们找到一堵墙,对,绝对是正宗人工堆砌的石墙! 看来我们还有生的希望。 子夜观察了一番后。最后还是走到了那堵墙边,开始用手里地匕首用力在墙边刨土,应该是想刨开一个洞来,虽然不知道成功的机会有多大,也不敢肯定墙的后面是出口还是什么,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我也找了块长点的石头,和子夜一起刨。 我们就这样刨啊刨啊,也不知道刨了多久。我的手都经历了起泡。破皮,流血这一整个过程。那洞还是没刨出多大。哎,怪只怪我平时太过懒,没有劳动的习惯,两只手都细皮嫩肉的,啥事都做不成。 子夜看到我这个样子,伸手把我推到了一边,脸上还皱着眉头,一副看不惯的样子。 我心里有些委屈,却不能生气。 他已经对我够客气地了。 谁让我现在是他的仇人,还怎么没用呢?我丧气地坐在一旁,看着子夜身上的湿衣服被他的体温蒸发出一阵阵水气,看着他脸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流下来,心里真想自己能够分担一点。 不过让我稍微安心的是,子夜的力气似乎无穷无尽,并没有丝毫累了要歇息的表现,而是一直猛力刨下去,眼看土洞越来越深,我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可是土壁在刨到一定程度时,子夜手里的匕首突然发出滑过石头地刺耳声音,然后他便停住了。 没想到土壁后面会是石墙,看来我们地努力有点白费。 子夜却紧紧盯着那处墙壁,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改用双手紧握匕首,深深地划了上去,在一阵刺耳的声音中,石头上有火花溅起,我想子夜一定用了内力在匕首上,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这样深地力道? 他如此这般反复操作,我看到石墙上面起了一个圆形的深深的痕迹。 这时候我真的感觉他有点象机器人,力大无穷还精力无尽。 最后,子夜终于停下来,扶在石墙上喘息了几声,然后又打起了精神,退后,再退后,最后一个飞身跃起,一脚朝那圆形痕迹中间的石墙处猛力踢了过去。 也许这一脚力度过大,子夜被反弹了回来。 然后只听咯咯连声响,我们惊喜地看到那处石墙也凹进去了一截。 第七十九章 又入狼窝 子夜赶上去又几脚猛踢,石墙终于开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圆洞,然后我看到丝丝白白的冷气雾迅速朝往外弥漫出来。 这里已经很冷了,里面居然更冷,究竟会是什么地方? 子夜用手拂了拂眼前的气雾,往里面认真打量了一番,脸色明显地轻松下来了,然后他看了我一眼,自己就进去了。我急忙也赶紧上前去,俯身就往里面爬。 进到里面,我才发现这里是个很大的冰库,一排排的冰砖正气地列放着,散发着一阵阵的寒气。不过外面哪个山洞的寒气之源并非是这个冰库,我想只是冰库的主人觉得这样阴冷的地方适合储藏冰块吧。 无论如何,我们总算找到了生机。 有冰库,就一定有出去的门。 我和子夜在冰库里摸索着前进,很快就找到了冰库的门。哪是一道很大的铁门,从外面锁得死死的,不过这难不倒子夜,他用匕首稍微捣鼓了几下,铁门就应声而开了。 外面是长长的走廊,虽然只有一两盏微弱的油灯,但这里很暖和,原本全身冰冷的我,感觉舒服多了。 一路抬阶而上,又打开了一道大铁门,我们终于站在了一间宽敞干燥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干货,看起来象是一个储藏室。看来这里一定是归一个大户人家所有,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冰库,又有这么多丰富珍贵的干货呢? 打开门走出去,外面又是一间房,堆满了一些厨房用品,再出去,就是宽敞的庭院。 我站在庭院中,脚下踏着细细的青草,抬头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叹道:还能看到天空,真好。 在极度地欣喜中。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惕。连东南角一个房间走出了一个人也没有觉察到。直到他地声音传进我地耳中:“想不到你们居然敢来这里。” 我一惊。墓地回头。便看见黑龙站在哪里。手里端着一个木盘。里面盛放着几叠色香味看起来都不错地菜。 我心中一阵气苦:没想到我们辛苦一场。居然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来到了黑巢地老窝。 我下意识地拉紧了子夜地手。而他这次也没有甩开我。 依照黑龙地武功。原本就又冷又饿地我们实在没有逃跑地希望。我干脆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对着黑龙勉强地笑笑:“黑帮主真是好雅兴啊。还会自己做菜?” 黑龙居然笑了一下:“没错。我是做给自己孙子吃地。” 我想到之前子夜和他交换的少年,立刻道:“你是一帮之主,既然答应用我和苏木交换你的孙子。为什么又出尔反尔?” 黑龙将手上的菜小心地放在一边:“是啊,我是答应过的,只可惜你们给的是个假货。“ “是假的你还给他做菜?“ 黑龙的脸上有点落寂的神情:“既然他一口一个爷爷地喊我,我就多糊涂几天,享受一下当爷爷的滋味。“ 看起来,他也有柔软的一面。也许每个人在人前地面目都会有所出入吧,黑龙又不是神,他也是人,他自然也应该有属于柔软的一面。 其实我一直不觉得他是坏人。但可惜的是,我们是对手。 黑龙放好菜:“动手吧。” 他说完这句话,子夜和黑龙就同时出手了。 黑龙的武功真的深不可测,是我见过武功最厉害的一个人,子夜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尽管我看得出子夜使出了全力,但黑龙仍然从容以对,游刃有余。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在子夜手下这样轻松的。 大概从他看到我们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只当我们是小菜一碟了。 大概十数招之后。突然“喀哒“一声,子夜地一只手就垂下来动不了了,那是让黑龙生生捏断的。 我心里一惊:“子夜!” 可是对子夜来说,一只手动不了了,他还有另外一只手和两只脚,所以他不会放弃,仍然和黑龙都在一起,可是不久又传来“喀哒“一声,他终于狂吐了一大口血。捂着胸口滚落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我知道他从来都是很耐伤痛的。这一次他一定伤得很重。 可是尽管这样,他最后还是强撑着用单脚支持。半跪在地上,嘴角还流着鲜红的血液,一双眼睛却狠狠地看着黑龙,并不妥协。 我跑上去,带着哭音道:“子夜,不要打了,你打不过他的!” 子夜根本不理我,居然再次出手。 黑龙的拳脚毫不留情的重重击在他的身上:“是个汉子!“ 我在一旁大叫:“黑龙,你还想要那藏宝图么?想要就快停下来!“ 黑龙手下一个重击,“噗通“一声,子夜软软地躺倒在地上。 我冲上去抱着他,冲着黑龙大声喊道:“你,你,是不是打死了他?“ 黑龙冷冷道:“放心,死不了。“ 然后他大声吩咐道:“来人,把他们两个押下去!“ 就这样,我和子夜被关押在了黑巢的牢狱之中,只不过这次并非是水牢,待遇好了一点点,起码还有干草可以躺躺。 看来黑龙还是在乎那份藏宝图地。 我借机向牢头要求了伤药,要求了稍微好些的饭食,还要求了把苏木和肖重都从水牢移到这里来。 其实我不知道苏木跑掉了没有,但是我这样要求了,要是他万一被抓了,我就当让他小小地改善一下环境。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得到的事了。 我解开子夜的衣服,替还在昏迷中的他慢慢上药,揉按,他骨折的地方有好几处,如果不细心照料,只怕日后会留下后遗症。 我的手轻轻揉按在他的身上。触摸着他的肌肤,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对我那么好,为我付出那么多,可是最终我却负了他,而且还成为了他地仇人。子夜……他心里一定很苦吧。 他从小就生在孤儿院,被人欺负。他从来都是个命苦地人。 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得满腔地痛惜,难过,手上地力道也更加轻柔,小心。 我凝视着他紧闭的眼眸,许久许久,终于低下头去,无比温柔地吻了他的睫毛一下。 等他醒来,我想我不会再有吻他的机会了。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吻他眼睫毛地时候,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皮抖了几下,然后徒然打开。我们就这样近距离的眼对着眼,看着彼此。 就这样愣了好几秒,我才想起问道:“子夜,你没事吧?“ 他听到我的话,却突然有些痛苦,然后闭上眼睛,再不看我一眼。我不知道他这样,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还是心里的痛苦。 我抬起头。坐好了,叹了口气。 这时候,刚好有牢头押了人进来,我一看,正是苏木和肖重,他们被关进了旁边的牢房中。 看到我和子夜都在这里,苏木不由有些激动,叫道:“哥哥,你们也被抓进来了?“ 我点头:“是啊。张昆他们呢,也被抓来了么?“ 苏木道:“是的,不过好像不是关在这里。” 是了,这里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在黑巢地人看来,张昆他们最多也就是我们的爪牙而已,没有什么重要的价值。 肖重摇头:“唉,你们知道黑巢地势力有多大么?居然想这样就逃跑,那是没用的。要不然老爷子我也不会被抓过来了。我肖重可不是吃素的,一般人想抓我比登天还难。“ 虽然我没见过肖重的实力如何。但这话我是认同的,黑巢的势力的确非比寻常。 子夜后来的伤势好了很多,但他还是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连苏木叫他他也不答应,只是坐在哪里,呆呆地看着牢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木看到他的异样,不由得问我:“子夜哥哥怎么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他是不是听不见了。” 我看了子夜一眼,摇摇头:不知道。“ 苏木不满意地道:“子夜哥哥拼了命来救你,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涩涩地一笑。 第二天正午时分,我和苏木,子夜,三人被一起提押了出去。 其实我认为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提审的价值了,不就是藏宝图么?我已经答应了跟他去取,为什么还要将我们三个一起提上去? 在哪个让人胆战心寒地审讯室兼刑房中,我们三个都被吊了起来。 我不由得生气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要见黑帮主!” 牢头冷冷道:“放心,他老人家很快就会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一行人的脚步声,我很快就看到了黑龙带着七八人走了进来。 我大声道:“黑龙,你到底要干什么?“ 黑龙看了看我,并不语言,而是扭过头去,对身边一人笑道:“沈宫主,就是他们了。 那个什么沈宫主步态极度优雅地走出行列,朝我们这边走来:“哦,待本宫好好看看。” 从他抬脚走出队列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嘴就张成了字型,再到他说话的时候,我更加不可预制地紧紧盯着他,就象看着海市蜃楼一般。 他是那样的高贵优雅,身上仿佛带着一种天生的气势,他的声音是哪样好听,还有银色面罩下那弧线分明地嘴唇……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十分的不真实。 第八十章 情敌面对 武成南……那一刻尽管我觉得眼前的他是如此虚幻,但却不得不相信他就是武成南。 尽管平日的紫袍玉冠换成了如今的白衣面罩,但他的声音,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得如同深深刻在心里一般。 就算天下有完全相像的两个人,也不可能连所有细节都一模一样。更何况,我是亲眼看着他和御林军出宫往南方来的。 可是他成了什么沈宫主,又为什么以会和黑龙一起友好地走在一起? 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成了沈宫主,但我相信他一定是来救我们的。想到这里,我立刻收敛了自己惊讶的神色,我不能让黑龙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 这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他没有看我,而是伸出手去,捏住苏木的下巴,用力往上面一抬,然后仔细瞧了瞧,摇头道:“不是他。” 苏木“呸”的吐了他一口,但他却优雅从容的一转身,到了我的面前。苏木吐他不着,狠狠地瞪着他,苏木对所有黑巢的人都抱着浓浓的敌意,所以对他也不例外。 不过我想苏木并没有认出他来。如果不是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会看出哪些细节呢?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他哪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终于在我面前站定,也伸出手来,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静静地看着他,对着他面罩下的眼眸,想从那不是很清晰的眸子里,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地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在保持着捏住我下巴地同时。中指极温柔地在我颌下抚过。让我浑身不易觉察地颤了一颤。 我心里道:武成南。果然是你。我不会认错地。就是你。地确是你。 一抚之后。他地手很快就离开了我地下巴:“这个也不是。 他转身走向子夜。但伸出去地手却停在了半空。 他地目光变得阴沉。紧紧盯着子夜良久。那目光象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刮在子夜地脸上:“没错。就是他。” 黑龙走上前来。表情很轻松:“要是这个人地话。我完全可以答应你地条件。” “那便多谢黑帮主了。” “为了黑巢和影宫日后更好地来往,一个人质算什么……”黑龙又笑了一笑:“何况,沈宫主出的条件也很诱人。” “说的是。黑巢和影宫,的确应该好好合作。” “沈宫主这就要带他走么? “不。影宫离这里还有一些路程,我却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这个人过得痛快些。黑帮主不介意吧?“ 黑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坐下:“啊,我完全不介意。我这里工具也很齐全,如果沈宫主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拿来用一用。“ “如此沈某便不客气了!”武成南顺手从旁边拿出一条粗大的牛皮鞭子,在手上掂了掂:“请问有天椒水么?” 一个牢头忙提了一桶红红的液体过去:“有,在这里!“ “谢了。“武成南提着鞭子的手柄,把整条鞭子放进一桶天椒水中,一边浸泡,一边用邪恶的眼神看着子夜。 我看着武成南一系列地动作。越看越觉得不好,难道他真的要对子夜下手么? “啵“一声,天椒水泡毕,武成南手中的牛皮鞭子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狠狠地抽在了子夜身上。 这一鞭也真够狠地了,子夜的衣服立刻就被抽破,肌肤上显露出一条血红的鞭印。 我咬着牙,却不能说什么。 武成南来到这里已经是莫大的冒险了,就算他现在对子夜下手。必定也是因为要掩人耳目,行一行苦肉计,我就算看着子夜受苦,也不能责怪武成南。 一鞭显然还很不够,武成南收手中的鞭子如同毒蛇一般,一鞭又一鞭,狂乱地抽在子夜身上。子夜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个字,也没有憎恨,只是漠然地看着武成南。仿佛受刑的哪个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 武成南大概被他的样子激怒了,最后扔下鞭子。舀起一瓢天椒水,缓缓地淋浇在子夜遍布鞭痕的伤口上,连一旁的我也听到了那天椒水嘶嘶地声音,子夜终于开始紧咬下唇,但仍然还是一声不吭。 这情景让我看得无比痛心,一旁的苏木更是骂不绝口:“你个龟孙子,王八蛋,有种就和小爷我单打独斗,只知道折磨被绑着的人,你就是个怕死的龟儿子,狗杂种!“ 武成南不理会苏木,继续折磨子夜,倒是黑龙的人上来给苏木嘴里塞了坨破布,让他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再也骂不成人了。 过了一阵,子夜的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我想武成南应该也可以停手了吧。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反而冷哼了一声:“好,骨头够硬地啊,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硬!“ 他一转身,走向了一旁熊熊的炉火中,伸手拿出一块通红通红的烙铁,嘴角挂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邪恶笑意,一步一步向子夜走过去。 我的心立刻加快了半拍,惊恐地看着武成南。 他,他真的要用这个对付子夜么?“嘶嘶嘶嘶……“随着一阵青烟从子夜胸口冒了出来,一股焦糊味也传入了我的鼻中。我看见他闭着眼睛,紧咬牙根,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在眼眶来打转,打转,再打转,然后骨碌碌滑下了面颊。 我深深地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子夜的惨样。我很想让武成南停手,可是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如果不下手狠点。有怎么蒙骗黑龙呢? 而且不管怎样,这应该是最后一下了吧? 这样应该够了吧,就算要掩人耳目,这样也已经够了吧? 可是就在我垂头地瞬间,子夜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那一声中透着地痛苦。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心悸。 我猛地抬头,看见武成南正用匕首绞割那块被烙铁烧得不成样子的肉。 这时候地武成南,眼中透着残忍的快意,那种发自内心的快意,让我很难相信那是装出来地。 我心里一颤:他,他也许是真的恨子夜吧。 可是子夜并没有招惹过他,除了和我在一起的事……而且那也不能怪子夜。 因为恨子夜曾经和我在一起,恨我出来找他,所以下手才这么狠。而且他还准备继续折磨下去,是这样么? 我忍不住颤声道:“不,不要再这样了。“ 武成南正沉浸在自己的快意之中。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他折磨了子夜一通后,又提起匕首放在了子夜眼前,十分残忍地道:“你果然很有种。现在我就要挖掉你的眼珠,你要是真有种地话,就不要叫一声!” 子夜不言,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武成南用十分诡异的方式笑了一下:“如果你肯向我求饶,我便不挖你的眼珠,你看如何?” 子夜终于说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冷冷的,干脆的,甚至还有些鄙视:“休想!” 武成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好,就让我成全了你吧!” 他的匕首一寸寸接近子夜,他嘴角的笑意让我看来是更象是狞笑。 子夜无所顾忌地看着武成南,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我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崩溃一样大声哭喊道:“你杀了我吧,你不如杀了我吧!” 如果救我需要这样牺牲子夜。我宁愿自己死了算了! 武成南的手终于停下了,少顷,他收起匕首,转身对黑龙道:“抱歉,本宫刚才太过爽快,把你的重要人质吓着了,我看我还是回宫去再好好折磨他吧。” 黑龙道:“无妨。沈宫主要是高兴,只管继续。” “不用了。沈某还是留在以后再说吧。”武成南笑道:“沈某今日心情很好,黑帮主。不如我们倾谈一下北边路线地问题?” 黑龙听了此话。十分高兴。立刻站起身来:“好,难得沈宫主肯开口谈这件事。我们还是先上去坐着慢慢谈吧。 说罢,两人便带着一干随从互相客套着走出去了。 牢头把我门三人又扔了回去。 我趴在栅栏上求牢头:“我要伤药,要烫伤药,各种伤药! 牢头不耐烦了:“你还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他很快就要被影宫的人带走,到时候不知道死得多惨,你还给他上药,真浪费! “我一定要,就算他一刻没走,我都要给他上药!“ 那牢头无奈,只因平日黑龙也经常准许我要药的要求,这会他只好去取了些药过来。 我含着泪,拿着伤药,转向子夜:“先忍着点,我来帮你上药。“ 子夜哼了一声,手强硬的一挥,我手上的药瓶被甩到了一旁。 我流着泪道:“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就算恨我,也先上了药好么? 子夜沉默,紧闭双眼,躺在哪里,就是不理我。 苏木也在一旁十分着急:“子夜哥哥,你快点上药啊!” 连肖重也摇摇头:“哎,他究竟是怎么了?小伙子,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可是不管大家说什么,他就是不肯让我给他上药。 第八十一章 子时行动 这一夜并没有人来提押子夜,我也没有再看到武成南。 夜里我一直辗转满眠,一边挂记着子夜的伤势,一边又想着武成南现在的处境。 快到半夜的时候,我终于有些疲倦了,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大概睡了半个时辰左右,我突然被人从睡梦中拧了起来:“快醒!“ “谁啊?”我很困,所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可是我的嘴立刻就被人捂住了,我徒然惊醒,正对上子夜幽深的黑眸,他低声道:“是我。” 我有些激动,压低声音,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他却甩开我的手,坐到了一边去,口里冷冷道:“今夜子时,他会行动。“ 我愕然了一下:“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 子夜不再理我,而是借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从胸前被烙铁烧烂的肌肉里面,象变戏法一样,慢慢抽出一条细细长长的钢丝。 他哪里怎么会藏着这样一根钢丝? 他也不解释。只拉住钢丝地两头。放在自己两脚之间地铁链上。拉锯一样来回用力拉着。没过多久那铁链居然就这样被锯断了。可见这钢丝绝对不是普通地钢丝! 如果子夜早就藏着这样一根钢丝地话。他应该不会等到今晚才动手。而且。他为什么会说:“他今晚有行动?” 莫非那是……武成南借着折磨子夜地时候。趁机放进去地? 那么子夜地意思是。武成南今晚会有行动? 子夜很快把我们两个地手链脚链都锯开了。又朝隔壁苏木她们地牢房扔了几个石子。肖重和苏木都是习武之人。警惕心很高。这样地响动立刻就惊醒了他们。 子夜把钢丝扔了过去:“快割开铁链。准备行动。” 苏木拿起钢丝一边割一边低声问:“子夜哥哥,是有人来救我们么?” 子夜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嗯。” 轮到给肖重锯铁链的时候,他却阻止了苏木:“不用浪费力气在我身上了。你们走吧,老头子我的武功已经被封住了,闯不出去的了。” 苏木自然不肯:“那我就背着你,保护你。” 肖重有点感概,摸了一下苏木地头:“好孩子……我知道你很好,但是爷爷不想拖累你。” 苏木不听。硬是锯开了肖重的铁链:“你是我爷爷,就算死我也要带你出去。” 肖重沉下脸来:“你不听爷爷的话了么?“ 苏木语声中有点哽噎:“爷爷,我们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可是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好不容易碰到你了,你却让我丢下你不管,我,我……我做不到。“ 肖重叹息了一声,表情又是欢喜又是复杂:“爷爷有你这个孙子。已经很高兴了,可是爷爷如果拖累了你,爷爷心里会难过。你忍心让爷爷难过么?“ “我不管,我们爷孙两以后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反正在一块再也不分开了。“ “唉,你个小子,尽说什么胡话啊。你才这么大点,就想着死?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死不了的,我自有办法。你先出去,过不多久我就来找你。 “你骗人!要能出去你早出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爷爷怎么会骗你呢。“ “你就是个老骗子,以前还骗我说什么哥哥是我的媳妇了,结果呢……哼!“ 肖重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那不是哄哄你小孩子嘛,要不然你舍不得爷爷,那爷爷就不能出去办事了。是不是?“ 我听他们爷孙说了这么多,突然想起一件事:“爷爷,你说你的武功被封住了,你伸手过来,我帮你把把脉看看。” 肖重不相信地看着我:“小丫头还会看这个?” 苏木得意的道:“哥哥可是很厉害的大夫!” “大夫能治病,可是对武功这种事,应该不懂吧?”我实话实说:“我也说不好,只是试试看。” 肖重这才依言伸手过来,我把了他的左右脉搏。发现他任督二脉中都有滞结的现象。我想这可能就是封住他武功不能运气的原因吧。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爷爷。麻烦你运一下气看看。” 肖重试着一运气,果然脉口处的气血就开始翻腾絮乱。 我确定这的确是任督二脉严重受阻的现象,也许我把他地脉象打通后,他就能运气了。于是我让苏木把钢丝递过来,准备把钢丝的两头当作银针使用:“爷爷,我要用钢丝刺你的穴道,你放松点,不会有事地。” 肖重也乐于试试,道:“没事,你只管刺。” 我用钢丝的两端当成两根银针,先针刺了他督脉的各个穴道,又针刺任脉上面的穴道,每一个穴道都采取强刺激的方式,然后留针十分钟。 我一边刺一边问:“爷爷,你感觉如何?” 肖重道:“心口有点痛。” 我点点头,这是正常反应,堵塞了那么久,突然一下子通了,自然是会痛一下的:“你先慢慢试着运气,待会你可能还会吐出淤血来,不要强压住,只管吐就是。” 肖重点头,盘膝慢慢运气。果不其然,运气到一半,他就哇的一声吐出几大口乌黑的血来,他按照我的吩咐,只是任由它去。 待淤血吐完,他突然惊喜地道:“丫头,可能真地有用,我浑身轻松不少!” 苏木也紧张地道:“真的吗?” 肖重又开始运气,结果这回成功的运转气血一周。我们眼睁睁地看见他闭目入定,最后头顶冉冉冒出一股白烟来。 我的嘴巴张成了型。我身边也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运气运成这样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绝世高手? 肖重运气完毕,站起身来开始活动筋骨关节,一边活动一边兴奋地道:“太好了,太好了。黑龙个死老鬼,老子又可以跟你打一架了!” 苏木也高兴地拉住肖重:“爷爷,爷爷,你终于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对付黑龙了!” 肖重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木:“这个……一起对付那老鬼……好,就这么办,气死那老鬼!” 肖重心情大好:“小子,先和我过几招。看看你武功进步得怎样了。” 苏木很兴奋,立刻上去和肖重动上了手,可是没几招就被肖重给打趴了。这个情景看得我心中愈加兴奋:苏木的武功在外面也算一流高手了。肖重才刚恢复,居然这么轻易就把苏木打倒了,看样子他的武功和黑龙也不相伯仲。难怪是仇家,真是棋逢对手,要不是黑龙仗着黑巢地势力,也许他根本就抓不住肖重。 肖重打完,摇头:“哎呀,不行,你的武功太差了。” 苏木有些委屈:“我每日都在勤奋练武。并没有偷懒,也许我比较笨吧。” 肖重有点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其实也不能怪你,只怪我没有把……没有好好督促你。 肖重说到这里,就比划了几招:“看好了,爷爷再传你几招!” 我是看不出肖重的招式有什么特别,但苏木看着看着就两眼发光,好像看到了稀世珍宝一样,最后更是痴迷起来。情不自禁地跟着肖重比划起来。 肖重高兴地道:“小子地悟性不错!” 苏木比划了好几遍,又开始跟肖重过招,不过这回他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居然在肖重手下走了几十招,武功简直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两人收手,苏木喜道:“爷爷,这是什么武功?怎么这样厉害?” “厉害吧?你现在刚学,还手生,等你练好了。过不了几年就可以追上我了。”肖重得意地笑道:“这叫肖氏十二式。是我肖家正宗的家传绝学!” 苏木高兴之余有点小小的疑惑:“爷爷以前怎么不教我?肖重有点被问住了的样子,张了张口:“啊。这个啊,这个,这个……是因为那时候你还小嘛,根基还不扎实,我教了也是白教。不信你问问你那两个哥哥,我刚刚使的招他们能看明白么?” 我摇头:“半点也不明白。” “就是了,没有我肖家的武功底子,要学这套功夫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你有底子,天分也高,看几遍也就学会了。” 苏木这才释然:“原来是这样。” 肖重肯定地道:“当然就是这样。” 我笑道:“爷爷,你一口一个肖家,为什么苏木不姓肖?” 我本来是随口问问,怎料肖重显得很紧张:“这个这个……其实是因为……我怕黑龙知道他是我孙子,来找他麻烦。” 苏木却无所谓道:“那我以后就叫肖苏木就好了。” 肖重严肃地道:“不行,你不能姓肖!” “为什么?” “咳咳……不能就是不能。” “爷爷!”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是这样地,以前我帮你找人看过八字,说你不能姓肖,姓了地话我们肖家的祖坟就会漏水,知道么?很严重地事啊,决不能姓肖。” “那我以后的儿子可以姓肖么?” “也不行。”“还真麻烦。” 两个人正说得起劲,外面突然传来了火光和打杀声,子夜一个箭步上前,开始用钢丝锯牢房的门闩。 肖重却一伸手:“让我来!” 子夜刚才也见过肖重地武功了,知道他的武功高出自己许多,二话没说就给了他。 肖重拿了钢丝在手上,犹如拿了一把利剑,刷刷几下,牢门就应声而开了。他再过来帮我们开了牢门,四个人一起冲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突围 前面有十数条人影扑过来阻挡我们,不过三两下就被子夜他们解决了。 再往外,迎面又进来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为首一人匆匆行礼:“兰大人,快,这边!” 原来是龙吟二队的队长钱逊。 看来所有龙吟的人都已经出动了。 等我们冲出牢门时,才发现外面火光冲天,黑巢的房子居然着火了,而且火势很大,烟尘直冲夜空,红透了半边天,而黑巢许多人正手忙脚乱地忙着救火。 好,这个方法真是好!你黑巢不是仗着人多吗?这会烧了你的老巢,看你一边救火一边还分得出多少人手来杀我们? 不过尽管如此,一路上我们还是遭到了一拨又一拨的阻击,双方很快陷入混战之中。 整个过程中,子夜始终护在我的身边。 大家一边混战一边往外冲,最后杀开一条血路,跟随钱逊来到一处厅堂当中。在这里,武成南带着一干随从正在等得着急,看到我们过来,他不由大喜,三步换成两步抢到我前面:“兰兰,你没事吧?” 我看到他,心里自然也很激动,很想扑上去抱一下他,向他说说我这些天受的苦。可我没法忘记子夜还在旁边,所以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子夜,只点点头道:“没事。” 武成南还想再说点什么,肖重却在一边提醒道:“我们还是快走吧,等黑巢的人组织起来,大家只怕就走不了了。” “想走?哼哼。只怕没那么容易!” 大门嘣一下被击碎。门外站了一队黑巢地人。而说话地正是经常跟在黑龙身边地黑段。 黑龙缓缓从黑巢众人后面走出:“沈昊。黑某实在想不到。你此次前来居然是为了这几个人。就为了他们。你不惜与黑巢作对。还火烧了黑巢。从此以后你我誓不两立。你可知道影宫和黑巢。都将为此付出多惨重地代价吗?” 武成南冷哼一声:“这是你自找地。只因你动了不应该动地人!” 黑龙扫了我们一眼:“哦。是谁有这么大地价值。让影宫不惜赔上自己也要与黑巢作对?” 他地眼神最后停留在我地身上:“莫非。影宫早就沦为了朝廷地鹰犬?” 武成南冷道:“影宫的事无须你操心。我劝你还是让开一条路,这样影宫或许可以考虑不做你的死对头。” 黑龙仰头大笑:“哈哈哈哈,黑巢何时怕过别人?你既抢了我的人,烧了我的房,这梁子是解不开地了,再说,如果今日黑某就这样让你走了出去,日后在江湖上岂非颜面无存!” 肖重早已经忍耐不住。大声叫道:“黑老鬼,少废话,有本事过来跟老子过两招!” 黑龙这才注意到肖重。有点意外:“哦,看来黑某应该恭喜肖大侠恢复武功了!” 肖重不屑道:“就你那两下子,你以为别人就解不开么?老子以前是懒得解!” 黑龙道:“好,既然是老对手,看来今天你我一战也不能避免了。” 苏木走前几步:“老龟孙,还有你小爷我!” 肖重道:“黑老鬼,我被你关了这么久,刚刚恢复武功,一对一很不公平。现在我要搭上个小子,你没意见吧?” 黑龙无所谓道:“好,这样很公平!” 说罢,三人就交上了手,肖重显得很兴奋,大概终于可以和仇人对手了,真是有说不出来的痛快劲! 黑龙这边一动上手,其他人立刻也开始开打,大厅里立刻又成了一团混战。在混战中。跟在武成南身后的四个人开始有意识的护送着我们退出战团。 黑巢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便有一队人过来阻杀,我们几人只能边战边退。 此刻我是最无用的哪个人,连武成南这样尊贵的身份也免不了要动手,而我只能处于他们的保护圈下。 这里毕竟是黑巢的老巢,我们这方地高手虽然不少,但对方人数众多,高手也多,越来越多的黑巢人员加入战团。我们一行七人渐渐被围在了里面。圈子在慢慢地缩小。情势也越来越危急。 这个时候,武成南突然对子夜道:“你带她先走!“ 子夜看看这个形势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不由分手背起我,开始往外突围。 由于目标分散,这次拦截我们的人并没有以前多,子夜可以一边出手一边跑,我们很快就跑出了一段距离。可是我却十分担心武成南,他是一国之君啊,怎么能让他置于这样地险地? 正在这时,有几十名黑巢的人突然从外面仓皇过来,而他们后边,潮水一般涌进来一群人,我不知道这些人来历如何,但可以确定,不是敌人。 他们也并不理会我和子夜,而是从我们两边涌了进去,直朝武成南那边去了,嘴里还叫着:“主上,我们来了!“ 果然是救兵到了! 突然增加这么多人手,黑巢的人数不再是优势。 又一阵激烈的混战之后,我们在众多人手的掩护下,终于得以脱身,由一行高手护送着火速往外面退去。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黑巢的据点原来是在一座山上,我们退出混战之后,便开始飞奔下山。 山下还有接应的人,我们远远便看见了,武成南身边那始终尾随的四个人欣喜地道:“主上,安全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道:“不好,黑龙追来了,我们快下去!” 我扭头一看,只见黑龙只身一人追了上来,看来肖重和苏木已经被他甩开了。 黑龙的武功深不可测,虽然我们方有这么多人,可一旦让他近身,也是很麻烦地一件事。 黑龙的速度快得无以伦比。不多时已经到了我们后面,他脚下发力,直取武成南:“沈昊,给我留下!” 武成南身边四人立刻反身迎战:“老贼找死!” 这四个人的武功的确了得,虽然是四对一,但能挡得住黑龙这样的绝世高手。绝对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我们这边接应的人马越来越近,黑龙那边还在缠斗不下。眼见擒拿武成南无望,他突然大吼一声,震开了那四人,趁他们后退之际,突然一跃身朝我这边过来,身在半空已经“轰”一声发出一记重拳。 子夜来不及躲闪,回身一拳硬生生接下了。 然而子夜哪里是黑龙的对手。他接下这一拳之后,立刻象一只断了线地风筝一般,摇摇晃晃地飞了出去。嘴里喷吐出来地鲜血在半空中如一道血雨。 我回头大叫了一声:“子夜!” 可是我话音未落,后领已被黑龙一把拎起:“我抓不到他还还抓不到你?” 武成南在那边一见,立刻命令下属:“快,抢他过来!” 黑龙手中现出一柄寒气透骨的匕首,顶住我的喉咙:“谁敢上来一步?” 正好冲过来的几人立刻停下脚步,看着武成南。 武成南盯着黑龙,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镇定的:“黑帮主,事到如今,你还是赶快放了她吧。要不然,我影宫今日便踏平你黑巢!“ 黑龙一手拎着我,一手把匕首在我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哦,踏平啊?好大地口气。先不说你踏不踏得平,就说我现在要杀了她,你又待如何?“ “你敢!” 黑龙手中的匕首一使劲:“我有什么不敢?” 我只觉得喉咙一痛,那匕首已经划破了我的皮。 武成南叫道:“快住手!” “看来沈宫主果然很紧张他,那我现在可以跟你谈条件了么?” “你放了她,我影宫立刻停手。从此和黑草再不起干戈,如何?” “哦?沈昊,你也未免太自大了吧?先别说以后,就今天这笔账,你便向赖掉么?” 武成南略微思考了一下:“好,你放了她,我愿意十倍赔偿今日黑巢的损失,并且从此为黑巢无偿开通北方路线,如何?” “太便宜点了吧?” “不要太贪心。免得得不偿失。” “呵呵。不是我贪心,而是看到你沈宫主为了他如此冒险。让我不得不提高他地身价。”黑龙玩味地看着武成南:“现在你给我听好了。你说地哪些条件我都看不上,我要的条件是:你留下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武成南还没出声,他身边地一人已道:“你休想,我家主上岂是你能留得住的?“ 武成南也缓缓道:“黑帮主,你不觉得你地条件太过分了么?你要我沈昊赔偿多少都不是问题,但你用他的生死来交换我的生死,你以为可能么?有谁不知道我沈昊眼中,自己地性命才是最重要?” 黑龙哼了一声:“若真如你所说,老夫倒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因为他不惜到我黑巢来,让自己身陷险境?” “那是因为我受了别人极大的好处,值得我去冒险,也因为我自知计划周全,不会有性命之忧!”武成南说到这里,面色冷得如水:“所以,无论多大的利益,也不可能让我丢掉自己的性命,我看你还是选个别的可商量的条件,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两头空。” “若我不想换呢?“ “那你只管杀了她就是,不过之后的结果,你自己想想吧。” “哈哈,反正我黑巢今日已经载了一个大跟斗,干脆便也冒险些。”黑龙眼神坚定,手下用力:“来,让我们来赌一赌吧!” 第八十三章 选择 黑龙的匕首缓缓划过我的皮肉,刀刃的冰凉和火辣辣的痛,一齐蔓延开来,有温热的液体从脖颈留下,直到锁骨,前襟。 武成南语声急切,喝道:“住手!” 黑龙的匕首停住了:“怎么,你准备答应了么?” “这自然不可能。“武成南冷哼了一声,道:“我只是觉得,这种不理智的事,不象是黑帮主一贯的作风而已,所以沈某再次提醒你一句,免得你将来后悔。” 黑龙笑了一声,又叹息了一声,然后语气中便有了许多落寂:“是啊,没错,这的确不是黑某一贯的作风。” “我理智了一辈子,将黑巢打理得不错,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稳妥谨慎中慢慢发展,看起来似乎很成功……可那又怎样呢?到老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连江湖上的竞争对手也少得可怜,唉,很无聊啊……一个人冷静理智久了,就觉得自己行将枯木,将近黄土……再没有能提得起劲的事儿了,老头子的生活真是无聊啊。” “影宫近年崛起很快,老夫以前想的自然都是怎样和影宫结盟。可是就在刚才,当我走出来看到我们的房屋被烧,人质被抢,看到影宫的大批人手杀上山来,我突然发现自己终于有了一点少年时闯荡江湖的热情。真是……久违的感觉啊。原来老头子我,还是有可以提得起心气劲的事……真好。” “所以,我想也许我们作对手比做盟友更有趣。” 黑龙说到这里,开始有点兴奋:“正因为这样,我想和你赌一赌。这也许是冒险,谁也看不透输赢。但这样才更有赌的价值,比理智有趣多了,不是吗。” 他说完,匕首再次划动,此刻连我也相信他绝不是虚张声势了。他是真的想赌一赌,他沉闷得太久了,他需要冒险和江湖热情,他不想自己就这么老死。 我知道所有人都相信了,武成南也是。所以我对着他笑:“不要管我。” 是地。他不能管我。他是一国之君。他是大酉地王。他为我所做地冒险已经够了。他不能束手就擒。 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地问题。所以。他不能过来。而我也不会怪他。 黑龙地匕首终于划近我地大动脉。我听到他说了一句:“哦。看来老头子要赌输了。” 他地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听到武成南地声音:“你赢了。” 匕首在最后地关口嘎然而止。 武成南扔掉手里地兵器。缓步向我们走了过来。 他身后的几人紧追几步:“主上,不可!“ 武成南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举起手:“不必再说,我已经决定了。“ 我也想不到武成南会做出这样地决定,此事太过重大,万万使不得,一国之君岂能落入他人之手?所以我用力挣扎,哑声道:“站住,不准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他却仍然不停步,一边对我走来。一边慢慢绽开他惯常的动人笑容:“在我还没有死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两眼噙含着泪水,却努力不让它流下来,我很想叫一声:“成南……”然后和他生死都在一起,其实哪样也很幸福不是吗?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所以,我请求道:“你先站住听我说,说完了再决定过不过来。” “好,你说,我听着。” 我狠了狠心。道::“我很高兴你肯为我这样做,但我不能欺骗你,你这样做真的没必要。因为我的心上人从来都不是你,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 我转过头,深情地看着一旁站不起来的子夜:“我一生只爱过两个人。以前爱的那个人是王上,如今爱的人,是他。” 武成南地脚步,终于停住了。 而这时候,也许是因为我的话。子夜居然醒了过来。他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说我爱他。 他努力支撑起身体。站直,那深如黑夜一样地眸子望着我,似乎想要知道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我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爱子夜,是真的。 也许很难理解,一个人怎么会同时爱着两个人,但,我现在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我并不心虚,也不回避他的眼神。 我望着他,眼中有愧疚,有深情,还有痛惜,有许许多多的感情……我就哪样毫不掩饰的望着他,用低缓地,却无比清晰的语声继续道:“我想和他一起,隐居在一个幽静的小山村,每天过着哪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悠闲自在、粗衣淡茶的日子。就只要我们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名利争斗……渴的时候喝口山泉水,饿了吃一个窝头,空闲的时候看看书,无聊的时候吵吵嘴,就像一对老夫妻哪样……” 说到这里,我笑了笑,问子夜:“我说的这些,你都信么?” 子夜没有丝毫的由于,他点头:“我信。“ 我也点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现在我就要死了,他大概不会再那么恨我了吧。 也许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是,我是真地这样想过的,我想要他知道,记住,这样他充满痛苦的心,也许会好受些。 少顷,我又望向武成南:“你信么?”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他信了,因为我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 信了就好。不过我还需要再加一句让他更难过的话:“所以,无论你为我做什么都没用。我想要的生活,象你这种人又怎么能理解呢?” 武成南银色面罩下的嘴唇渐渐变得苍白:“……” 我心里有些难受,我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虽然我说的是真话,但不是全部。 黑龙却道:“兰大人,我看你是舍不得让他过来,所以才这么说地吧。” 我轻轻摇头:“是。我是不想他过来,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没必要,因为我不想欠他什么,因为我还不起。” 说到这里,我又看了看子夜:“黑帮主。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请你在杀了我之后,把我地尸体交给这个人好么?我不想其他人碰我的尸体,即便我死了,也只想和自己爱地人在一起。” 黑龙道:“好,我答应你。你放心,黑龙虽不算好人,却自认是个重诺守信地人。“ 我闭上眼睛,义无反顾地道:“多些黑帮主。那么请你赶快杀了我吧!“ 黑龙感叹了一声:“哎,可惜了,如果这不是场赌局。我已经不想杀你了。” 他手上的匕首轻转:“那么,就让你死得痛快一些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我闭上眼睛等死,对于我刚才的话,一点也不后悔。 看来武成南的确是相信了我的话,这也正是我想要地结果。 我不想自己死了,还让他一直为没能用自己换下我而愧疚难过。 可是,令我,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武成南到最后居然作出了一个和大家预想中完全相反的决定:“黑龙,你还是赢了。” 他毫不犹豫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眼看就要接近黑龙出手的范围,我心中大急,叫道:“别过来,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么?” 我看见他嘴角露出惨淡的笑容:“我相信你的话。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要过来,我让你和……他……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的心立刻崩溃了,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 成南。你即便相信了我不再爱你,你仍然还要用自己换下我么?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我说不出自己心里的痛。 我也无法再阻止他。 他终于到了身边,抬起他修长如玉地手指,轻轻地推开黑龙的匕首,然后将一个吻浅浅印在我的鬓角,那语声中有着痛惜,又有着心酸,还有一些欣慰:“好了。你自由了。去吧。” 黑龙大笑:“好,好。真有意思!这大概是老夫这十几年来看过最有意思的事了!” 我望着武成南,没有办法走开。 我抓住他的袖子,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我不走……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替我死……不能。” 他一根根瓣开我抓住他袖子的手指,无比温柔地道:“去吧,我不一定就会死,对吧?”他最后这句话是对黑龙说的。 黑龙道:“没错,你还很有价值,老夫怎么可能让你死呢?小娃儿,你快走吧,要不然我待会连你一起抓起来,他可就白白牺牲了。” 黑龙说罢,突然一声长啸,抓住武成南,身子纵上半空,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了。 不多时,他蕴含内力的声音清晰地在整个山头传开:“沈昊已在我手,影宫地人,立刻撤退!“ 他的话提醒了影宫的人,既然头儿已经被人抓在手中,怎么还能再打?所以刚才一直紧随着武成南的几个人中,立刻有人发出一种尖锐悠长的口哨声,也许这就是撤退的信号吧,我们很快就看到影宫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从山上退下来。 第八十四章 你已经死过了 武成南被擒,影宫的人既不能上山攻击,也不能撤离,他们就在山下搭起了帐篷。 大家忙完一切,东方已经开始明亮起来,我坐在山下的石头上,看着黑巢所在的山上发呆。 发了半天呆,影宫有人过来找我:“兰大人?” “有事么?” “我们长老想请你过去一趟。“ 我站起身来:“好。“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长老是谁,从昨天开始我才知道江湖上还有影宫这号角色,所以对他们的长老也一无所知。但他们既然是武成南的人,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不管谁是长老,都无所谓了。 我跟着来人走进一个帐篷后,就看见曾经跟随在武成南身边的其中一个人,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呆板,但语气很客气:“兰大人请坐。” 我坐下了:“不知道这位长老怎么称呼?” 他说:“其实,我就是沈昊。” 我惊了一下:“什么?” 他一伸手。从脸上拿下一个人皮面具。然后露出一张年轻却刚毅地脸:“关于主上暂时借用我身份地事。影宫只有四大长老知道。而主上地真实身份。更加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以后兰大人还是暂时称呼我为郭长老吧。” 我点头:“好。郭长老。”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了武成南是冒牌沈昊。哪样地话他就真地危险了。 对于沈昊和武成南地关系。我有很多疑问。但当下没有时间来问这些。当务之急是救武成南出来。所以我压住了自己地好奇心。没有问他这些。只等着他说话。 沈昊又仔细地戴上人皮面具。坐下:“兰大人。主上如今落在黑龙手中。依你之计。该如何是好?” 我沉吟了一下:“只要黑龙认为他是影宫宫主。也许事情还比较好办。这样地话。黑龙一定会以他为要挟向影宫提一些可能很苛刻地条件。不知道郭长老准备如何应对呢?” 沈昊毫不犹豫道:“相对主上地性命。任何条件都无所惜。只要影宫力所能及地事情。无论他提出来什么条件。我一定会全部答应。怕只怕他提出地条件是影宫所不能做到地。再说夜长梦多……“ 他这样说我是又放心,又担 放心是因为影宫把武成南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担心的是沈昊也同样所担心的问题。黑龙连我这个有着“藏宝图”的重要人质都不顾,反而要武成南,只怕他所图非小啊。 我思考了一阵,道:“为防夜长梦多,我们在这里等着也不死办法。这样吧。我想只身去一趟黑巢,跟黑龙谈判,你能不能给我一件代表影宫的信物?” “如此最好不过。哪就有劳大人了。这件事只有大人去才是最适合地。黑龙此人虽然狡猾,但很守信用,大人前去不用担心他对大人有所不利。”沈昊说罢,从身上拿出一枚铁石样的印记:“这是影宫的信物,携带印记之人,可以代表影宫做出任何决定,江湖上的人都是知道的。“ 我收好印记:“多谢郭长老,事不宜迟,我准备明日就去。还望郭长老再替我准备一些东西。“ 沈昊道:“大人只管吩咐。 我把自己制毒用的材料工具都说了给他:“要快,我希望今晚就可以给我。“ “影宫的人手办这些事还是足够的,大人请放心。“ “好。郭长老,若无其他事情的话,我想先去休息一阵。 晚上要赶着制毒,恐怕一晚都不能睡了,我得赶紧抓住眼前地时间多睡会,要不明天哪里有精神上黑巢? 沈昊拱手道:“好,我会专门帮你安排一间最安全的帐篷。 我谢绝了:“不用了。我去子夜的帐篷理就好。“ 沈昊闻言有点尴尬,他是怕我和子夜地关系太敏感么?昨晚我对子夜表白的那些话他也听着,难道是怕武成南知道了不好? 如今都什么时局了,还考虑这个?所以我没有管他。 子夜的伤势很重,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哪里,而且我在他的帐篷里休息,心里会多点安全感,毕竟现在这里就只有他是我最熟悉了。 肖重和苏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没有退下山来。难道他们那么快就被黑龙打败擒住了?按道理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啊。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下山来。只能做被擒住的猜测了。 黑巢毕竟是黑龙自己的地头,不一定要武力取胜。 等我明天上去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沈昊送我到子夜的帐篷:“大人放心。这里我们会严加戒备的。” 我拱拱手:“有劳大人。” 进去后,看到子夜闭着眼睛,大概是睡着了。他之前虽然醒过来了一阵,但以他地伤势来说,是很容易陷入昏迷的。 我上前去,轻脚轻手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他除了气血还有些乱之外,基本上状态很稳定,估计他一觉醒来就会好很多了。 帮他拉了拉被子,我也靠着他睡下。 心里有太多的事,睡不着,只好数小绵羊:“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五十只绵羊,五十一只绵羊……” 也不知道究竟数到几只绵羊了后睡过去的,总之这一觉睡得很沉。 我醒来的时候,帐篷外有人在叫我:“兰大人,兰大人!” 我睁开眼睛,看见子夜正面对着我躺着,而且他的眼睛是睁开着的,正凝视着我。 我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外面又在叫了:“兰大人。醒了么?你要地东西准备好了。” 我听出是沈昊的声音,立刻一骨碌爬起来,直奔门外:“来了来了。” 我走到门外,果然看见沈昊带着几个手下,拿着好几个箱子站在哪里,我知道材料和工具都备齐了:“郭长老帮我准备一个空帐篷吧。” “好。” 我正要跟沈昊走。身后帐篷门上的布却被人揭了起来:“就在这里吧,我帮你。” 我回头,是子夜。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惊喜,自从知道我是杀了轩的凶手之后,他第一次这么好好的跟我说话。 我激动地看着他,他地眼神却转开了,显得有点不自然。 我急忙跟沈昊说:“搬进来搬进来,不用去别的地方了。” 沈昊自然依照我的吩咐。很快就让人把几个箱子放进帐篷,自己退了下去:“不打扰大人了。 退出去之前,他还特别看了子夜一眼。 我打开箱子。把工具,材料,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在地上一字摆好,然后开始分工,把最粗最硬的药材和小辗槽递给子夜:“子夜,你帮我把这个药材磨碎好么?” 子夜不声不响地接过去了,开始用力磨药材。我则把一些药材分开来,长些地。用剪刀剪碎了,这样待会好磨碎些,又不会混淆了。 自己制毒药这种事,绝对是体力活加技术活,子夜把体力活地部分都干了,他身上有伤,很快也忙得满头大汗了。我看见了,忙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他停下来,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生怕他又不给我面子,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是怕你地汗水滴进去,会影响药效。” 他低下眼眸,不看我了,继续干活。 两个人忙了大半夜,终于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最后就是最精细地成药阶段,没子夜的事了。他坐在一边看着我干活。 我一边忙一边对他说:“你也累了。快休息会吧。 他没有出声,我也没当回事。反正今晚他除了最开始那一句话,就再没说过第二句话了。 药粉散末比较容易,很快就弄好了,到几味要制成丸子的药时,就比较麻烦了。我用米粉,蜂蜜等拌水,把药粉一样一样加进去,然后慢慢地搅拌着,一遍又一遍,搅拌好了,又加了些材料,滚搓成丸,再放在一边,等它干透, 做完这些,累了,坐下来休息,抹汗。 这时候我才看到子夜还没有睡,只是半躺在哪里看着我。 我一遍抹汗一边对他笑了笑:“呵呵,差不多了,你快睡吧。” 说实话,现在我面对他的确有些尴尬,因为我知道他是恨我的,可是……昨晚我对他哪样“表白”,一想起来,我就更加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这时候,他却突然说话了:“你以前经常制药么?” 我点头:“是的,不光是毒药,我还制其他很多药,你知道,我是懂中医的。” 说到这里,我有点感概:“知道么,其实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做个医生……哎,可惜……” 子夜又看了我好一会:“你不喜欢杀人?“ “不喜欢,很讨厌。每次杀人之后,我都会恶心,会生病,要休息好几天。“ 他抬起头,看着帐篷顶:“我不喜欢杀人,但也不觉得杀人恶心,杀人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工作而已。” 我能理解他,他从小没有亲人,而且一直被人欺负,只有轩对他好,后来又习惯了暴力生存,所以我想在他眼中,大概只有轩才是不能杀地人。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愧疚了,我居然杀了他最亲的人。 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低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我…… 子夜这时候又说话了:“其实,你前生已经死了对吗?” 我愕然地看着他,自己理了理头绪。我是灵魂穿越,那么严格的说,我在前生地确已经死了的,这个时空延续的只是我的灵魂。 我犹犹豫豫地道“好像……是吧。” 子夜又接着道:“既然你已经死了,其实我不用找你报仇了是吧?” 原来他在想的就是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毕竟我的灵魂还是原来的哪个,这样算不上仇人呢?我也弄不明白,这种事对于一般人的认知来说,还完全是没有什么可依据的。 但无论如何,他会这样想,是不是表示他已经不想找我报仇,也不想恨我了? 我心里有些期待,偷偷拿眼角看他地反应,他却没有什么反应,说完这些话后,就一直望着帐篷顶发呆去了,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吧。 第八十五章 身份暴露 等我的毒药都好了,天也差不多亮了。 我坐在原地想了许许多多,把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想过了,然后提笔写了两封信。 我做好了所有准备,看了看还没有睡的子夜:“我上山去跟黑龙谈谈。” 他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我心里有一点点失望,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我们的关系原本就到了这样的地步,现在我去还是为了武成南的事情,他还能有其他什么反应呢?所以我很快就不去想哪一点点失望了。 我去见了沈昊,并且慎重地把两封信交给了他:“郭长老,要是兰某三天还没有下山,请你把这两封信火速送出去。” 沈昊拿了信在手里:“在下明白。” “我这就要上去黑巢了,之后的事就全靠你了。” “兰大人请放心。” 沈昊派人将我送到黑巢的山下。黑巢的居地原本是很隐密的,多年来江湖上的人也不得而知他们的老巢是在这里,所以平时山下的哨卡都是暗哨。但自从被影宫这么多人闯上来后,这里对于江湖来说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所以设在这里的都变成了森严的明哨。 黑巢的人一看见我们来,就警惕地喝道:“什么人?” 我拿出影宫地信记和一封拜帖:“我是影宫地人。前来求见黑帮主。” 对方收下了拜帖。差人送了上去。不久之后就有人下来回复:“帮主有请兰大人上山!” 影宫地人本来也要跟着。对方阻止了:“帮主只请兰大人一人上山。” 我对影宫地人点点头:“那就有劳各位了。送到这里为止吧。” 反正这么几个人。就是上去也是没什么作用地。 我跟着黑巢地人上山。走进黑巢地大厅时。发现黑龙正跟一个我从来没见过地老头下棋。看到我来。那老头就一礼去了:“帮主地客人到了。老奴下去了。” 黑龙颔首:“去吧。” 看来他很悠闲嘛,一大早的居然还有心思下棋。就不知道他地悠闲是真的,还是做给我看的样子,好在待会谈判的时候给我造成无形的心理压力? 我上前很客气地行礼道:“兰尹见过黑帮主。“ 他爽朗一笑,作了个手势:“兰大人,又见面了啊。请坐。“ 我依言坐下:“多谢帮主。 他大方道:“兰大人。之前黑某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我忙道:“不敢。“ 说什么得罪,包涵,我发现这江湖上的老手,虚伪得都快跟朝堂上地大臣们有一拼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客套,所以单刀直入:“兰某此次前来,是作为影宫的代表与帮主商谈一下沈宫主的事情。毕竟宫不可一日无主,还望帮主早日放了他才是。” 黑龙拿起一旁的茶杯,悠悠喝了一口:“兰大人。既然你代表影宫来我这里,那我们自然是要好好谈谈的。” 我殷殷陪笑:“黑帮主,我也知道这次影宫的人给你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无论是从名誉上,还是实际损伤方面,影宫都责无旁贷。所以只要帮主的条件不是太过分,影宫无不应从。” 他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有些莫测地笑意:“是么?” 我极度诚恳地道:“是的。” 他又笑了一笑:“只怕我要的条件,影宫根本无法做到。 我心里立刻一惊:“不知黑帮主要什么条件?“ 黑龙正要说,突然眉头一皱,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对我道:“老夫说了只见兰大人一人。没想到大人到底还是带了随从上山。” 我莫名其妙地顺着他地眼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没错,我是一个人上来的啊。” 黑龙看着门外,缓缓而很有力量地道:“这位朋友,请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我眼前一花,子夜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他的伤势好多了大半么?怎么还有这样的身手? 但我最惊讶的不是他的身手:“子夜,你怎么来了?” 他哼了一声:“我即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影宫的人。想来便来,与你何干!” 虽然很明显他是跟着我上山地,但他要这样说我也无法反驳,我的确是没有权力管他。以前依着我们的关系,我还可以让他干这干那,先如今……我真是没有吩咐他的资格。 想到这里,我对黑龙尴尬地笑笑:“帮主,我也不知道他上来了,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帮主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在场吧?” 黑龙对子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其实老夫不想别人上来,并不是惧怕什么。而是因为我们接下来的谈话,绝非他人所能听闻的。不过这位公子倒无所谓,我想他和你一样,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这话说得我眼皮有点跳,心里也随之升起不好的预感:“帮主有什么话只管直言。” 黑龙并不直接说下去,而是从怀中慢慢抽了一封信出来,递给我:“兰大人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我压着心头地惊疑,打开信封,只见里面一张白纸,寥寥写着数行字,却让我看得浑身上下都差点凉透了。 信的大概意思是:对方愿用封王割藩的条件,和黑龙交换沈昊(武成南)。 信的落款没有署名,却印着一个神秘的图章,隐约显出一个飞鱼图形。 究竟是谁想要武成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消息? 此刻的我说不出内心的震惊,想能开得出这种条件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让我更震惊地是:为什么这个消息走漏得这么快?武成南昨日刚被擒,今日就有这样地信出现在黑龙手里,速度也太快了吧。简直就跟对方一直看着我们一样! 如此想来,武成南如今的处境很危险了。 我正自惊疑不定地在想问题,黑龙这时候说话了:“兰大人,看来。沈宫主地身份远非我先前料想的那么简单,是吗? 他感叹地又道:“都说当今王上宠爱兰大人,老夫却没想到他竟然宠爱大人至斯!为了救大人,他千里迢迢,不惜身涉险境,当真是让人感叹啊。” 我头上一阵冷汗。却不敢伸手去抹,生怕就此露了马脚:“黑帮主说笑了。你只怕误会了。” “是么?” 我点头:“没错。沈宫主虽然身价不菲,但还远不到封王割藩所交换的地步。别人只是一封简简单单的书信,帮主便信了他,难道就没有想到这是影宫的敌人所使的手段吗?至于意图嘛,无非就是让影宫无法做到黑巢地条件,借刀杀人,如此而已。“ 黑龙收回信,笑道:“兰大人果然临危不乱。伶牙俐齿。可惜你并不知道这个印章的主人是谁,黑龙跟他们打交道也非一日,这封书信绝非空穴来风。更不是无稽之谈。” 我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打鼓,但表面还是十分镇定:“这么说来,黑帮主执意要信?“ “这个自然。“ “那帮主目前有何打算?“ “兰大人是个聪明人,你说呢?“ 我心里惊乱,面上唯有干笑了一声:黑帮主若真要答应那印章的主人,必定不会再见我,也不会给我看这封信。所以,我想黑帮主还是愿意和我交涉的对吧?“ “哈哈。没错,兰大人果然连老夫的心思都看透了!” “那么,请问帮主,你想要兰某怎样做呢?” 他这回及其认真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简单,就如同这书信上一样的条件好了。不过,我要的是浈江以南!“ 我闻言,惊怒之极,有种想要拍案而起的冲动! 大酉疆土虽广,但湛江以南却已是大酉一半地疆土。难道黑龙竟然痴心妄想,想要和武成南平分江山,南北各自为王吗? 我尽力压抑着自己,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尽量放缓口气:“黑帮主,这种事先不说我们做不做得到。兰某就想问一句:黑帮主在江湖上势力已是无人能及了,为何还作此等狂妄之念?” “老夫也说过了,黑巢让我觉得老了,老夫需要更高难度的目标。”黑龙并不生气。只是叹息道:“而现如今我手上有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千载难逢。这样地诱惑,世人又有几人能够抗拒呢?要知道无论我如何在江湖上称霸,又怎及得上封土为王呢?再说……待他日我找到自己的孙子,也好给他一个惊喜。” 我不由握紧了拳头:“黑帮主就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真的能答应你的条件,那你现在的处境,黑巢的处境,也岂非危险得很?你就没有想过后果么?” “没错,我知道这样做是在铤而走险,一个不小心,后果便不堪想象。所以老夫这么早就见了大人。只因为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还是快点决定了的好。要不然拖得一两日,只怕就要逼得老夫不得不做出其他选择了。” 我紧紧看着黑龙,很想看出他究竟是在诈我还是真的已经笃定武成南的身份了。 我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问题。良久,我答道:“这等事情,兰某决不能答应黑帮主,也做不到,请帮主不要如此相逼。” 他不着急,也不让步:“可是,老夫已经执意如此,兰大人若也执意如此,便请下山吧。” “既如此,兰某也无话可说。”我站起身,二话不说就直接走了出去。 黑龙地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兰大人,难道你就不想见他一面么?” 我停住脚步:“帮主如若肯让我去见,兰某自然多有感谢。” “不必感谢。老夫只是想,你在见着他之后,也许会改变主意的也未定。” 其实我走也只是作势而已。假如黑龙真的是诈我而已,我不能让自己上了他的道。 这会他自己愿意让我去见武成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第八十六章 原来真相是这样 我和子夜的眼睛上都蒙上了黑布,然后被请上了一抬布轿,由黑巢的人抬着前去。这中间我们似乎弯弯绕绕了好些路,又听到了流水声,还有石门沉重的开启声音。 看来,五成南被关在了一个隐密的所在。 终于,布轿停下来,有人揭开轿帘,一股冷空气卷了进来:“两位,请下轿。” 我和子夜下来,看见黑龙就站在我们的前面:“到了。“ 眼前一道重重的石门开启,我看着缓缓开启的石门,想着武成南就在石门后面,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武成南,我们又要见面了。 石门终于开启完毕,里面的情景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这里完全不象是关押人的地方,看起来倒更像一件宽敞的书房,布置得十分雅洁大方,书架上层层放满了书。而那紫檀木的书桌后面,此刻正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眸光清涟,双眉斜飞的绝代美男子。 他修长的手里拿着书,目光却正望着我,十分优雅的、从容淡定,就如同很多年之前那样,对我微微一笑:“你来了?” 记得在成国被软禁的时候,他经常就这样坐在书房里,我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虽然当时我们都不自由,但起码我们可以在一起,每日在同一张桌上吃饭,每日都可以看到他,我们都是彼此唯一最亲近的人。可是……自从回大酉之后,这种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我地嘴唇轻轻动了动。很想象多年前那样唤他一声“殿下”。 太子殿下是我地。王上。却是很多人地。 一旁地黑龙道:“兰大人还不进去么?” 我这才将自己从哪些纷乱地思绪中拉回来。抖抖袖子。抬步作势就要进去。长袖中地手却开始动作。 准备了一晚上地毒药。我等地就是这个时机我要等武成南和黑龙都在地时候。将毒药在这个时候用出来。便可以要挟黑龙送武成南出去。 可是。我地手指刚抓到袖中隐密放置地毒药包。两只手臂上就突然被人迅速地几点。然后我发觉自己地手已经无法动弹了。 我的手被点了穴道了。 黑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闻兰大人擅用毒,不过在老夫面前,还是不要妄动地好。” 连这也被他看穿,果然是老江湖。 我不再语言,就这样带着两只无法动弹的手走了进去,子夜自然也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两人刚一走进去,身后的石门又传来沉重的声音,我一回头,就看见石门已经开始缓缓关闭了。 黑龙想干什么?难道他要扣留我在在这里? 我大声叫道:“黑帮主。你!” “放心,老夫只是请大人多留几日,和故人叙叙旧而已。”石门外的黑龙哈哈笑了一声。道:“两位既然都不愿意承认身份,老夫唯有如此,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确定你们的身份了。” 没错,只要我三日不下山,我交给沈昊的哪两封信就会送出去。然后不出数日,朝廷便会出兵。这是我走之前留下两封信的目地。到如今却成了黑龙证实我们身份的手段。 我当初是为防万一才留下后着的,可是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黑龙会这么快就怀疑武成南地身份。 其实就算我不留下两封信,只要黑龙始终不放我们下山。影宫无法之下,最后朝廷还是会出兵的。这是迟早的事情。 黑龙居然敢扣押我,敢等着朝廷大军的出现,那么他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想武成南现在被关押的地方也一定很难被人找到。 好一个心思深沉的黑龙! 石门终于重重合紧,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子夜,武成南三人。 我心中着急,几步走向武成南,急急道:“成南!他们可能知道了你的身份!怎么办他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不要急。你先慢慢说。” 我把黑龙跟我谈话地过程仔细说了一遍,还说了那封信的事,他听了之后,微微皱眉:“原来是他。” 我惊讶道:“谁?” “武成林。” 我听了之后,不由得更惊。 左家大军虽然被剿灭,左虎也被杀死。但却一直没有武成林和左九铭的消息,想必他们是潜逃了。 当时武成南已坐稳王位,武成林并无威胁价值,加上大酉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武成南虽然派了人去追查他们的下落。但这件事到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武成林的野心还是不死,居然一直在注意着武成南,而且消息还这么灵通,真是让人不得不震惊。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一惊。 莫非……整个事件就是他们事先策划好的? 当初子夜无端端被人追杀,事后又多次暗中将子夜的消息送给我,就是要引我出京,然后置我于险境,最后再引出武成南? 如果真是这样,当真是好大的一个陷阱!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脸色难看之极。 武成南也觉察到了:“怎么了?” 我这才将自己一直以来地经历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最后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所以我怀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阴谋!” 武成南听了,若有所思,面色有些凝重。 一直没说话的子夜此时却冷冷说了一句:“追杀我的人,决非武成林的人。” 我惊讶地看着他:“那你知道是什么人追杀你么?” 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但后来跟他见面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不尴不尬了,我没有机会问这句话。 子夜没有再回答,武成南这时却接了过去:“是我派的人。” “什。什么?” 我极度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两个。当初追杀子夜的人是武成南派去地?这可能吗? 我心中乱成一团,颤声道:“这,这,这……是真地吗?” 没有人回答我,这是默认么? 我望望子夜。他地脸色并没有什么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真象。 我又望望武成南,他地脸色十分平静,不像是在说谎,何况这种谎话实在没必要。 两人的表情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太熟悉,也太了解他们两个了。 如果我没有被点穴,我真的很想伸出手去,紧紧抓住武成南的手臂追问:“他。他当时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派人追杀他?” 他抬头看着我,良久。说了一句让我十分意外地话:“因为我知道,你原本是想要跟他一起走的。” “不,那是你前几天才知道的……” “你错了。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武成南说到这里,将手中的书本轻轻翻转:“自从我要求你住到宫里来,你却迟迟不来答复我之后,我就开始怀疑了。所以,那时候我已经暗中安插了人手在你身边,你所有的情况,我都了如指掌。” 我后退了几步:“你。你……“ 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原来当初他那么有耐心的不来催促我,是因为他已经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了? 那么,他一定也知道,我和子夜之间的感情了对吧? 我惊疑地看着他,他也用清涟如水的眸子望着我:“那时候,我知道你恨明章,所以我轻易就让你得手了。其实……只要你愿意,要我舍弃一个大臣又算什么……我什么都顺着你,等着你回到我身边。我以为自己可以等得到,可是……” 他说到这里,终于低了眼眸,语声变得低不可闻:“可是……你却决定了要跟他去。” 我知道,他此刻心里一定很难过。 他当初知道这个消息地时候,一定更难过。 他的心,一定很痛是吧? 我的心也很痛,我深深低头:“我……” 他不让我说下去,打断我地话:“知道么?你进宫来的时候。我曾经犹豫过。到底是应该成全你们,还是应该强留下你?” 他仰头。深深了呼吸了几下:“最后,我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君王,我有天下,有江山,有臣民,我要什么女人都有……我不可能只是某一个人的,我注定不能给你想要的……所以,我决定了要成全你。” 我听到这里,泪水一滴一滴从面颊上流了下来。 原来我想要和子夜在一起的话,他前晚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想要成全我的决定,前晚也不是第一次。 难怪,我进宫准备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那时候他在吹笛子,他当时吹奏的那北国之春,是忧伤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原来他当时地心里……所以才吹奏出那样的曲子。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追杀子夜呢? 子夜听到这里也冷哼了一声,表示不相信武成南的话。 武成南继续道:“我知道现在说来你们不会信,可是我当初真的已经这样决定。” 他说到这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只是……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的是,当我面对你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我无法让自己放弃你……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不会让你走,我不想失去你,即便你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难怪,难怪哪天武成南的表现一直有点怪,原来他一直在矛盾中挣扎。 那么,我无端端在宫中昏迷过去,也是因为他么? 他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看了我一眼:“没错,是我故意让你昏迷。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你。” 他又抬眼看着子夜:“所以,你不用怪她,当初她的确是想跟你走地。” 子夜的神情终于忍不住有些激动:“原来一切都是你做!” “不错,是我。”武成南大方承认了:“所以我要派人追杀你,因为我不允许她有一天还是想要和你去,不允许自己再失去她一次。” 武成南苦笑了一下:“可是……我错了,你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子夜听到这句话,激动的神情慢慢消失,直至黯然:“她,她……我们……”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知道他是想起了我是他的仇人。 我惨然笑了一下。 我是子夜的仇人,又亲口跟武成南说了不再爱他的话,所以他们两个都不会再和我一起了。 到最后我终于一个也没有了。 第八十七章 当他对上他 这时候,武成南问了我一句:“你恨我么?” 我神色黯然,摇头。 的确,没有什么什么好恨的。虽然子夜因此受了很多苦,但他自己如今也落得个被囚禁的下场……再说当初不管是选择跟子夜走,还是选择留在武成南身边,对我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吧,只是必须压选一个而已,所以我选了。 他看着我,终于又笑了一下,这回笑得比较自然:“我很高兴看到你来,但是……如果有出去的一天,你们就走吧,不需要再管我了。” 他让我不要管他?可他自己为什么要从安全无比的紫京跑到这里来救我?既然他都放不下我,我又怎么能放下他呢? 更何况,现在是情势危急时刻,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再说吧。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被点穴道了。” 武成南这才想起,过来帮我解了穴道。 这时,石屋的一面突然打开了一个窗子,里面有人送饭过来:“吃饭了!” 我灵机一动,走过去,对着外面弹了点粉末,一边拖延时间:“这点饭菜够么?我们现在有三个人!” 外面粗声粗气地道:“怎么变成三个人了?” “你们帮主送我们来地啊。你不知道么?” 外面回答:“不知道。“ “那你待会赶快去问一下。要不然饿死人了可是要出大事地。” “饿一顿也会吃。太扯了吧你?” “我们这里有位病人。不能饿……” 就这么东扯西拉了一会。那人地声音渐渐变得迟缓起来。舌头也有些大了。我知道药效发作了。便试探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于海。“ “今年多大了。“ “三十二。“ 我知道可以了,于是又道:“你把这间房的石门打开!“ 对方哦哦了几声,才反应过来:“打。打不开,只有帮,版主打得开……“ 我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除了他谁也打不开?” “是,是的……” 我沉默了。 黑龙个老鬼,这个地方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打得开,看来我们要逃出去是难上加难。 我有点沮丧。对外面没好气地说:“不想吃饭了,你先拿回去吧。“ “好,好的。“对方缓慢地收了饭菜回去。 其实送来的饭菜还不错,可惜上面也落了药粉,不能吃了。 我退回来,在武成南平日休息的矮榻上萎然坐下,一时间,三个人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当中,场面有些尴尬。一直以外。子夜和武成南都没有什么交集地地方,这次大概是我们三个人有史以来共处得最久的一次吧。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我问了一句:“现在怎么办?” 子夜没出声。武成南回了一句:“静观其变。” 是的,现在除了静观其变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然后,场面很快又恢复到了微微尴尬的沉默之中。而最尴尬地那个人就是我。 在平时,只要他们其中一人在,我都可以无所顾忌,将内心的话都说出来,可是一旦他们两个同时都在,我却连咳嗽一声也要格外注意音调。 不过他们两个人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事干。只剩下我一个人在中间发呆。 子夜坐在一旁闭目运气,他身上的伤应该是还没有好的,所以这个时候正好用来调理气息。 武成南则干脆看起书来,也不知道他看进去了没有,总之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反正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镇定自若,这点功夫我是知道他的。 我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了,只好什么也不说。继续发呆。 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发了一会呆,就忍不住趴在榻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耳边响起了打斗声,才把我惊醒。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刀光闪闪,风声呼呼,一黑一白两件衣袍在不大的石屋中急转翻飞,武成南和子夜两个人正激烈地斗在一处。 我大惊。都到什么地步了。这两个人怎么居然在这里打起来了?虽然他们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对头不错,可现在是他们打斗的时候么? 我急得直跺脚。大叫:“你们两个干什么,快停下!“ 可是两个人对我的话都充耳不闻,继续缠斗。 我心中担心,见喊叫无济于事,干脆豁出去了,直接一头冲进了战团。 要想杀人就先杀了我,反正我不会武功,也不会轻功,更加不懂得防守,你们两个地刀剑就全招呼到我身上好了! 两人也没料想到我会冲进来,急忙不约而同地往后跳开了几步,站在原地满脸不善,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随时准备着下一次动手。 我站在中间十分恼怒地叫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窝里斗?要斗也要等出去斗才是啊!” 两人似乎都听不进去我的话,子夜冷冷道:“走开!“ 武成南也冷冷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我气得一跺脚:“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们两个要打就先把我杀了再说!” 子夜冲了过来:“你阻止不了地!” 武成南自然也迎上了,两人冲到我身边时,武成南突然对我出手,啪啪两声,我又被点穴了,然后我的身子就被子夜抓住扔了出去。 他们两个这一下还真配合得好啊,我躺在一边又气又恼,却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又缠斗在一起。而且比起之前斗得更加剧烈了。 该死的,这两个人还真是的,在我睡觉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两个竟然大动干戈动手起来? 又或者说,他们早就想动手了,只是等我睡着了才动手? 无论如何。我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希望两人能够斗个平手,谁也赢不了谁。 多年前两人曾经交过一次手,但那时候时间不长,两个人算是旗鼓相当,斗了个平手。 这次就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子夜经常练武,而武成南忙于国事的缘故,慢慢地。我看见武成南开始渐渐处于下风,身上的白袍也被子夜划出了几道裂痕。 我记得子夜曾经跟我说过,他的优势是快。越到最后越是没有赢的希望。可现在我怎么觉得他在武成南面前地优势变成了耐力?怎么越战越勇,步步紧逼?而武成南则渐渐狼狈起来,身上衣袍多处划伤,头发也乱了起来。 如果子夜真的打赢了武成南,他会杀了他么?我这样担心的想着。 也许会?他有足够杀武成南的理由。 就凭武成南当初让人追杀他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了。 我真后悔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给他们两个人放点迷药,那样他们就相安无事了。 这时突然听到子夜暴喝了一声,身影徒然变快,快得连他的影子都消失在了我地眼前。我只看到武成南一个急转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子夜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的对面,手中的匕首朝他胸前狠狠划了过去,而武成南地这一转身,刚好让匕首从他胸前横扫过。 我脚下不能动,只能心肺撕裂般大叫了一声:“不要”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大片鲜血成弧形在空中喷溅而出,我瞪大眼睛看着那夺目的红,看着武成南的身子慢慢倒在地上,看着他白色的衣襟被染成红色。 子夜。他,他真的对武成南下手了。 我心中一直以为他虽然恨武成南,但还不止于在我面前置武成南于死地,就象上次武成南在折磨完他后,终于还是没有挖了他的眼睛一样,我以为他们都不会让我看到这一幕地。 可是,这一次我错了。 我看着子夜,第一次用那样哀求的眼光看着他:“求求你,不要杀他……” 子夜看着我。那一刻他眸子中的神情无比复杂。我看到了他地犹豫,可是。最终他还是冷冷地回了我一句:“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跨前一步,走到武成南身边,再次举起手中地匕首。 我嘶声叫道:“你要杀了他,就连我一起杀!” “我还不想杀你。” 我狠狠心又道“可是你不杀我,我终有一天要杀了你替他报仇的……” 我看到子夜眼里地难过,痛苦,伤悲,我知道自己这句话伤了他的心。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希望可以让他停止杀武成南。 他手中的刀凝注,慢慢问道:“如果今天是他杀了我呢,你也会杀了他为我报仇么?” 我点头:“会。” 无论谁杀了谁,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子夜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那就好。” 他一抬手,那把匕首再一次深深划在了武成南地身上。 他不一刀刺死武成南,是想报复上次武成南对他的折磨么?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上的匕首起落,我的心碎裂成了一片片,我的泪如泉涌,我深深地将头埋在袖子里,无法诉说心中的痛苦。 子夜大概没有什么折磨人的灵感,他一向都只擅长于速战速决,擅长快,所以他很快就不再折磨对方,而是提起匕首,对准了他的心脏,喃喃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推荐朋友的一本新书: 想要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么? 想要瞬间移动、点石成金么? 想要神仙当随从、妖魔当小弟么? 请来天外学园修仙社团,保证圆您修仙梦想!! 有意者请在月圆之夜仰头大喊三声:“我要修仙!” ps:还有一个办法,请点开玄色新书《天外非仙》,书号:1136556。 第八十八章 天衣无缝 匕首终于插进武成南心脏的部位,石屋外突然响起了黑龙的声音:“你疯了么!“ 然后送饭的小窗口处突然飞来一块小石头,准确地打在子夜的手腕上,子夜的整个人也被弹开,手腕上立刻鲜血淋淋。 但他手中的匕首,仍然插在武成南心脏的位置。 石门缓缓开启,,才开了一小半,黑龙的身影就闪了进来,“轰”的一拳袭向子夜:“该死的,他要真死了我就将你大卸八块!” 子夜的身子急忙几转,躲了开去,黑龙也顾不上他,直奔向地上的武成南,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这时,让大家都意料不倒的事情发生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的武成南突然睁开眼睛,手中一剑划出,刺向身前的黑龙。 而与此同时,子夜也从黑龙背后动手了,他手里拿着另外一柄匕首,以闪电般的速度向黑龙后心扎了过去。 这个变化是如此突然,如是平常人,立时便一命呜呼了。 但黑龙毕竟是绝世高手,在这突如其来的前后夹攻之下,他仍然做出了相宜的反应他瞬间发力,身子急速的,直直地往上面跃起。 一般高手很难做到这样瞬间发力的。 这一招刚好躲开了两人的前后夹攻,虽然小腿处仍被子夜的匕首划了一道伤口,但那并不是致命的,甚至不是很重要的。 武成南和子夜不敢怠慢。手中刀剑也跟着角度一转。直追头上地黑龙。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一口气拿下黑龙。等他落下来之后。两人就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痛不欲生哭泣地我突然抬头。嘴里含着一根毒针筒。齿上轻轻用力几咬。“噗。噗。噗”三声细微地连响。三根毒针连续射了出去。 每一根根毒针发出去地位置都相隔了一定地距离。封住了黑龙所有可能去地方向。不管他是先前。往后。都会中针。而向下地话。有子夜和武成南地刀剑在等候着他。 其实一个人就算武功再好。身在半空也是没有很多回旋余地地。如果此人不是黑龙地话。我最多发出两针。就绰绰有余了。 尽管如此。我显然仍然有点低估他了。我惊讶地看到他地身子在半空中做出了常人不可想象地姿势。他地人似乎突然变成了可以任意扭曲地面条。以不可思议地方式躲开了我地毒针。 也许他从冲进来地一瞬间。就已经在防备我们。并且有足够地信心可以躲避我们。 这一刻。连子夜和武成南都有些失望了。 黑龙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然而,连子夜和武成南也想不到的是,我的毒针筒里,又发出了三根毒针。 这是我最近新研制出来地成果,可以一次性发六针。近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提升毒针筒一次性发针的数量,但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我需要在关键时刻给自己留一个杀招。 人说知己知彼便能百战百胜,想要对方胜不了你,就必须保持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黑龙大概也知道。我地毒针筒一次只能发三针,他以为躲过我的三针就没事了,所以三针过后,他显然就已经在忽略我了。 正因为这样,我这最后三针才更有把握。 但让我不得不佩服的是,即便这样,他仍然躲开了我的另外两针,最后一针实在是没办法躲开,终于让我射中了他的小腿。 但他临危不乱。落在地上后立刻飞快地封住小腿的穴道,然后就地一滑,避过子夜和武成南再次的袭击,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到了石屋外面。 武成南和子夜正要追出去,我叫道:“不用追了。” 是的,不需要追,我这次用地毒药,是剧毒。就算他封住了穴道。也没有用的。而且除了我自己,根本没有人可以解开。只要他中了毒,哪怕是一点皮毛,他也免不了会再来求我的再说外面全部是黑巢的人,追出去也讨不到什么好。 两人自然是信我的,不再追了。武成南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过来扶起我,帮我解开穴道:“原本没打算让你知道的,没想到这样你都看出来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我也是刚才才看出来的。” 其实这中间不是没有破绽,比如子夜为何一反常态越战越勇?武成南又为何不是子夜地对手?就算他近年来疏于练武,但子夜身上有伤!只不过关心则乱,我没有认真去想这些问题罢了。而且武成南点我的穴道,是真点,让我如何不当真了? 当然,现在想来,他们的本意就是要我当真,因为他们需要这场戏更逼真,需要黑龙相信他们是真打。象黑龙这样的老江湖,一般的计谋又如何能够让他上当? 我抖着有些麻木的手腕,心中有一个疑问始终有点想不通:“你们是怎么知道黑龙在外面的呢?” 武成南靠在石壁上,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为我解释道:“从你进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他要证明我的身份,以其等大军来到,不如在外面偷听,这个石屋虽然看起来严实,但我想一定会有机关地。“ 我惊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提醒我?那样地话我就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他笑了笑:“我就是要暴露给他,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在我快死地时候忍不住冲进来呢?” 原来如此。比起镇定,我始终不及武成南。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低估了黑龙,就算黑龙中计了,如果没有我的毒针筒,只怕他现在只不过受了区区小伤而已。 当然这次是人不如天算,在我埋头痛哭的时候,其实我的嘴已经咬住了袖子里的针筒。当时我并不是想射黑龙,而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射子夜一针。 如果我用毒针筒射了子夜,也许死的就是子夜,反之。死的就是武成南。 我最终选择不发,不是因为我选择了让武成南死,而是因为他们死在对方的手里,一定比死在我的手里好,起码不会很难过,所以我最后决定听天由命。没有发针。 但是,这一番心思我决定不说出来,因为我怕他们中地某一个会伤心。 这时候我的手腕恢复了灵活,便开始手忙脚乱地斯下外袍帮武成南包扎。他的伤口真的很深,他们连做戏下手都这么狠,最后那炳匕首,也的确是正对着武成南的心脏,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深入。我甚至在想,如果黑龙不出现。子夜地匕首会不会真的就插进了武成南的心脏? 也许,那一刻大家都在冒险吧。 他们两个当时的对决真的很剧烈,即便知道了是假的。我想我也永远忘不了那个场面。 那是一幕我永远不想再看到的场面。 我不想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就在眼前厮杀,夺命。 我宁愿自己先死了,什么也看不到的好。 那对一个人地精神刺激实在太大了。 即便是多年后,一想到那个场面,我仍然会忍不住心力发痛。 给武成南包扎完毕后,我又去看子夜的手腕,可是他已经自己包扎好了,而且在我过去的时候,他扭过头去不愿意看我。 我知道他这是在生气地表现。 他是生气我先给武成南包扎?但人家确实比较严重嘛……算了。有时候男人也是小气的。 我们包扎了半天,看到石门还没有关闭。莫非是黑龙中招之后,真的没有人知道如何开关石门了?看来那个送饭的人没有骗我们。 不过门虽然没关,外面却虎视眈眈地守着一群人,我们要想闯是闯不出去的。 过不多久,就看见黑龙经常随身带着的得力手下黑段,他匆匆过来,心情恶劣的站在石门处,恶狠狠地道:“赶快交出解药来!” 我回答:“不交。除非你们放了我们“妄想,如果你们真不交,我们只消一把火就可以将你们统统烧死在里面!“ “那你就烧好了,反正和你们帮主一起死,我们值了。“ 相信谨慎如黑龙,暂时不可能将武成南的身份告诉别人的,所以我们这么说黑段也信了,只见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请示黑龙去了。 我希望黑龙可以快点昏迷。那样地话,他的手下不知道武成南的身份。也许比较好对付。 一会,黑段又过来了,阴沉着脸:“我们帮主说,不行!你们不交出解药,我们就立刻烧石屋!那毒我们可以另找人解开,只是稍微麻烦一点而已。” 我冷冷道:“全天下就只有我会解,你省省吧,要烧便烧,何必唆!“ “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堆柴,点火!“ 很快黑巢的人就抬来了一个铁栅栏封住石屋门口,然后真的开始在外边点火,很快就有浓烟往石屋里涌了进来,呛得我不停咳嗽。 照这样下去,就是不烧死也会被熏死。 也许他们根本就是想熏死我们,所以外面的火不怎么大,烟却浓得很,很快石屋里面就看不清人影了。三人当中我体质最差,很快我就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听到我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形站立不稳,浓烟中有人扶住了我的腰:“你还好么?“ 是武成南的声音,我实在难受,靠着他,稍微舒服了一点:“死,死不了。“ “一定要支持住。”仍然是武成南地声音,但那声音却不是从我靠着的人嘴里发出来的。 武成南伤势很重,他现在如何有力气抱我? 原来我靠着的是子夜。 他居然没有推开我,任由我靠着,这是不是说明……烟愈来愈浓,愈来愈浓,来不及想太多,我终于忍受不住,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到额头凉凉的,好舒服。 睁开眼睛,我们还在石屋中,但浓烟已经散去了,我摸摸额头上的湿毛巾,知道这一战是我们赢了。 果然,黑龙早已经昏迷过去了,烟熏石屋不过是黑段自己的主意,但我们这一方到最后关头也不肯妥协,黑段无法,最终只好同意用解药交换我们三人下山。 就算是黑龙醒过来也无可奈何吧。 第八十九章 最后突围 我们终于离开了石屋,被请到了黑巢的大堂中, 不过就如何解毒具体问题,我们和黑巢的人产生了一点分歧。 我们提出只要黑龙一好转我们就立刻下山,而黑段坚持要留下我,等黑龙完全恢复后才放我走。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候,突然黑巢的一个堂主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在黑段耳边说了几句话。 黑段脸色复杂,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帮主有令,决不能放你们走!” 我们三人皆是一惊,黑龙怎么会醒过来的?难道他真的找到了解药? 我们三人就这样又被关了起来,不过这回换了地方,是以前我和子夜被关的地方。尽管这里戒备森严,但比起石屋来说,还是不够牢固的。 由此我们猜想黑龙应并没有得到解药,他大概只是内功深厚,可以支撑着偶尔从昏迷中苏醒一次而已,所以石屋的开关还是没有别人知道,我们才被关到了这里。 无论如何,只要黑龙还没有得到解药,我们就还有机会。 这时候影宫的人知道黑龙中毒的事就好了,如果他们这时候趁机打上来,我们逃脱的机会就很大。 我们被关了三天。中间没有任何黑巢地人再来找我们。天之后。一群黑巢地人突然气势汹汹地闯入。也不跟我们打话。直接就把我们五花大绑。然后连推带拽地拉了出去。 我们被带到一处山崖上。下面地情景看得一目了然。 底下是黑压压地一片人群。正在攻上山来。黑巢地人武功虽然高。但对方人数太多。他们也抵抗不住。开始在混战中慢慢撤退。 黑段提起内力。向山下喊道:“下面地人听着。再上来我们就杀了这三个人!“ 大概场面太过混乱。下面地人好想没有听到黑段地话。让人在不停地厮杀。 我不知道下面来地是影宫地人还是军队。但只要是我们这一方地人。我不认为他们会完全没有准备就攻上来。 如果一拉我们三个出来他们就真的停止了行动的话,那他们还上来干什么?吃饱了撑的么?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不顾我们地死活一直打下去。 我在等待其他的变化,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果然,不久我就听到身后黑巢的人马乱了起来,大概是有人从后面发动了攻击。 果然,一阵大乱后,我们听到了几个熟人的声音。 一个是沈昊:“主上,我来了!“ 一个居然是苏木:“哥哥。看我的! 我回头看去,肖重居然也在,他和苏木。沈昊三个人一起,手下鲜有敌手,正以很快的速度朝我们这边冲来。这时候子夜和武成南也突然动手,不,是动脚,将周围押着我们的人踢倒。 黑巢的高手都去对付肖重他们去了,没有功夫顾着我们这边,围在我们身边地都是虾兵蟹将,所以我们三个也得以冲开一条路。一直往肖重他们哪个过去,准备和他们会和。 苏木见我们离得不远了,一把弯刀扔了过来:“接好了!” 子夜一个纵身迎上那把刀,借着刀的来势割断了自己手腕上的绳子,然后给我们两个人也一起割断了,这一来,他们两个更是如虎添翼,很快就和肖重他们会和了。 只能说,没有黑龙地黑巢威力大减。加上沈昊他们这次准备充分,所以黑巢眼看难以支持,我们三人也开始跟着自己这一方的人往山下撤退。 在半山腰的时候,我居然看见了御林军的一位头领,只不过他现在穿的是普通人的服装。难怪我说今天的人怎么特别多,敢情御林军的人都乔装改扮混了进来。 我更加确信他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我甚至怀疑他们得到了黑龙中毒的消息,要不然怎么敢这样大举进攻,难道他们不顾武成南地性命? 眼看黑巢的人越来越溃乱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喜地大喊道:“帮主来了。帮主来了!“ 随即,黑龙蕴含着内力的声音在整个黑巢的山头响起:“大家不要乱。立刻动用石阵!“ 我心里不由大惊,这的确是黑龙的声音无疑。 他怎么会醒过来的?怎么还可能有这样的内力?难道他真地用别的办法解开了毒? 黑巢的人一听到黑龙的声音,都欢呼起来,一时士气大振,很快就变得顽强起来。黑巢的山崖上开始有大批的大石头朝下面落去,随着轰轰的声响,我们在下面的人马开始乱了阵脚。 而我们往下面撤退的速度也慢了起来。 我心里十分十分担心黑巢会找到我们。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没过多久,不远处就响起黑段惊喜地声音:“帮主,你来了?“ 是地,是黑龙,我也看见他了,此刻的他正带着一队人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我在惊慌之际,还是注意到了他地嘴唇是乌青的。我想他的毒应该还没有结,一定是威力阻止我们下山,他用极强的内力暂时强行封住了毒性。 这种做法我也听说过,但时候的代价也是很大的,黑龙这时急着阻止我们,只怕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一来,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他就是黑巢的主心骨,他一来黑巢的人立刻勇气倍增,我们的人想要打垮他们,还很有难度。 而且他本身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们很有危险被他再次抓回去,那样一来,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我脑中正在想有什么对策,肖重和苏木已经跳出去迎住了他。肖重叫道:“黑老鬼,上次让你占了便宜,这次老子休养好了。我们和你再打过!“ 黑龙避开他们,只朝我们这边追来:“肖重,我们的事日后再说!“ 黑龙身后的人立刻缠住了肖重和苏木,不让他们两个面对黑龙。 黑龙很快就冲到了我们这边,子夜他们立刻和他动上了手,黑龙虽然身上有毒。但仍然势不可挡,目标直指武成南。 形势危急中,我们慌不择路的后退,结果又发现自己已经被黑巢的人逼上了一处断崖,我和武成南站在众人地最后面,看着断崖,心里不由得直叫苦。 眼看众人就要挡不住黑龙,武成南就要再次被抓住的时候,肖重和苏木适时杀了回来。形势立刻开始扭转。 黑龙一边和肖重苦斗,一边狠狠道:“肖重,你上次掳了我孙子。这次又想破坏我的大事,当真是个煞星!今日你若再不识趣,黑某就先取了你性命!肖重却哈哈大笑:“老子就是喜欢破坏你的大事,有本事你来杀我啊?” 黑龙眼中杀机浓浓,一出手就是杀招,肖重也毫不示弱,一时间两个人之间沙尘飞扬,旁人竟插不进手。 我们本想趁这个当口逃走,但是后有断崖。前面是他们两个的大战,一时也出不去。 正在这时,对面丈余处的山崖上突然传来张昆地声音:“主上,小心了!” 原来张昆带着一队龙吟队员站在对面,手里提了一根长长的绳索,看样子是想甩过来让我们接住,这样我们就可以借这条绳子过去了。张昆向来就善于用长鞭,所以以他的臂力,做这件事正适合不过。要是换了一个人,河南把那么长的绳子甩到我们这边来。 武成南自然会意,做好了接住绳子的准备。 张昆手臂大大挥起,猛一用力,那绳子就如同一把飞梭一样,斜斜地往我们这个方向的天空飞去,飞到一半的时候,去势减弱,便开始往下飞过来。就是朝我们站立的地方飞了过来。最后嗖一声落在我们身边。 武成南上前一把抓住绳索,顺势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绕了几圈。然后打上几个死结,一条绳索就牢牢地连在了两道断崖的中间。 他正准备抱住我,子夜却过来了:“让我来。” 他身上的伤势比子夜重,所以也没有勉强,点点头,松开我,手上抓住绳子率先跳出去,然后身子就飞一般向对面滑了过去。 子夜一把抱住我地腰,也跟着飞了过去。而身后的人就努力保护着绳子不被黑巢的人斩断。 黑龙也看到了我们这边的情形,几次想甩开肖重过来,却被肖重死死地缠住,脱身不得。 眼看我们的人就快到了对面,黑龙大急,肖重却缠着不放,黑龙不由暴怒,大喝了一声,连头发都竖了起来,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肖重终于被黑龙一拳重重击到! 苏木一见,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爷爷!” 黑龙又一拳打出,苏木口吐鲜血跌倒在肖重身边。 黑龙手下又是呼呼几圈,击退了保护着绳索的人,眼看我们三人已经抓不回来,黑龙一气之下,干脆一刀斩断了绳子。 我们这边立刻身子一沉,往下落下。 不过好在并没有下滑太多,张昆和一班人在上面死死抓住绳子往上拉,没有多久我们三人就安全的上了崖。 我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可是看到对面的情景,我的心有再次提了起来。 我看见黑龙正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苏木,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黑龙狂笑了几声,对着肖重说了几句什么,我们这边听不太清楚,但是我看到肖重也跟着狂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忍不住吐血,但他地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 接下来黑龙便一拳打在了苏木身上。 肖重一开始还在笑,后来看到苏木脸色变得越来越青,终于不笑了,还对黑龙说了几句什么。 黑龙指着肖重骂了几句什么,肖重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我看到苏木的表情变得很震惊,然后他又叫嚷了起来,我隐隐听到他说的是:“你骗人,骗人! 我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到底说了些什么,正要看个究竟,张昆却在催促我们了:“王上,兰大人,快点走,免得再起意外。“ 现在事情如此危急,我们也毫无办法,只好先走开,希望苏木他们会没事。 第九十章 黑白双煞 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街道上优哉游哉走着两骑,马上两人盼顾左右,轻言笑语,当真是悠闲自在,好不惬意。 武成南一身白衣,潇洒地骑在马上,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散发出来的高贵优雅,让来往的人们不由得惊叹又惊艳,回头率高得惊人。 更不要命的是,他脸上还时不时露出那迷死人的微微笑意,弄得擦肩而过的姑娘们面飞红晕,神色痴迷,只怕回去之后好久都睡不着觉了。 我在一旁酸溜溜地道:“拜托你不要对着别人姑娘家笑好不好?” 武成南转头看着我,一双眸子里似乎也染上了阳光的色彩: “我没有对着她笑。” “那你看见别人来了你就别笑了嘛。“ “为什么?” 我撇嘴:“非礼勿视,非礼勿笑,人家是清白姑娘家,她以为你对她笑呢,这可是登徒子的行为,很不礼貌,知道吗。” “哦,原来如此。“ “嗯。“我眨巴了一下眼睛:”但是没有人地时候。你可以多对我笑笑。“ “好。“他眯起眸子。看着我笑:”原来两个人出来闯荡江湖如此快活。难怪你……很多人都那么向往。“ “我们这叫闯荡江湖么?“ “不算?““最多就是微服私访好不好?“ “那你开心么?“ 我笑了。毫不掩饰地:“当然。“ “很开心?“ “很开心。“ “说说为什么开心。“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跟我一起出来好好走过,你总是有很多的事要做,身边也总是有很多人,又总是……反正,可以跟你出来,很开心。“ 武成南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我也是。“ “那我们以后每年都出来走一走好么? “好,你当我的保镖。” “呵呵,保镖……行,如果你愿意的话。”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真是说不出来的轻松惬意。不久口有点渴了,前面刚好又有一家茶水档,我提议:“哎,我们去喝点水好不好?” “嗯。” 两人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过去:“老板,来两碗茶水。一碟花生米!” “好咧,两位公子稍等.”老板开开心心的答应着。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茶水档里,慢慢喝着廉价的茶水,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面暖洋洋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成南生得实在太美,又没有戴面罩的缘故,原本只有我们两个人地茶水档一下子热闹起来,到最后都有人开始排队等位置了。 而且这一下子多起来的客人都是女性,其中最小的大概十二三岁。最大大概六七十岁……我捂着嘴巴笑得不行了,看来对于美男的向往,真是不分老少啊。 好在武成南目不斜视。并没有注意那么多**辣的目光,也记着不能对别人乱笑的话,笑地时候总是对着我,看的时候目光也决不停留在大姑娘的身上。这一点让我十分满意。 我正享受着那许多嫉妒又羡慕的目光,得意忘形的时候,武成南却说:“我们走吧,别人都坐不下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很想大笑。别人坐不下了不就是因为你么?你倒好,这么一走。别人不就白来了? 不过我还是没有提醒他,呵呵,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女同胞们,慢慢喝茶吧,茶档老板会喜欢你们的。 我们一路前去,又看到路边有一家买风味小吃的档口。看着那香气诱人的食物,我的口水一下子流了出来,急忙拉着武成南过去:“来来。我请你吃好东西。” 我太过嘴贪,一下子点了七八碟小吃,武成南看着眼前这些小吃,脸上有些狐疑:“这些都是什么菜?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夹起一块臭豆腐放进嘴里:“你当然没见过,这种贫民菜怎么上得了你……呵呵。“ 他指着臭豆腐:“这么臭,能吃吗?“ 我夹起一块举起来:“很好吃地,来,试试。“ “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啊,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不要了吧?” “不行,你必须吃!”我佯装生气样:“我都吃了你不吃,你还嫌臭。那你就是嫌弃我?” 武成南无法,只好张开他那唇形及其好看的嘴。把臭豆腐咬在了嘴里,然后微微皱眉。试探性地轻轻咬了一口,两口,三口……最后他把整块臭豆腐都吃下去了。 我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怎么样?” 他似乎回味了一下,点头:“嗯,不错,别具风味。” 我高兴了,拿着筷子乱点,外加口水横飞:“哈哈哈,看来你也喜欢吃嘛,来来来,那就多吃点!” 什么酸萝卜片,鱼腥草根,魔芋豆腐片……我乱七八糟地给他夹了一大堆。 有些气味强烈的,他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在我的再三督促下,他多吃一点,就开始吃出好来了:“嗯,宫……家里的菜式太死板了,弄来弄去就是那些,改天要让他们学学民间小吃。” “呵呵,这些东西上不了大雅之堂的。““食物只有好不好吃之分,哪有雅俗之分。“ “说的也对哦,那我以后帮你物色一个专做民间风味的御……厨师?” “如此再好不过了。” 两人这一顿吃得够爽,吃完之后心情无比舒畅,兴致勃勃地开始在集市上买小东西。 别小看逛街这么简单的事哦,对于武成南来说这可是新鲜事儿,他比我还逛得有兴致。我们一路坐过去,他每一家都要看一看,对那些普通的小商品非常地新奇,很多小东西都要细细看过。问我是做什么用的。我在他面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充当“智者”的机会,自然及其耐心的给他解释,满足了他地求知欲。 走着走着,我又发现许多女同胞在窥视我的美男,心里在得意的同时又觉得有点不爽,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嘛。身后总有眼睛关注着,感觉不太好。 可武成南就像一块磁石,他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女人,最后我终于有点烦了:“喂,明天把你的面罩戴上!” “为什么?” “好看!” “……兰兰喜欢?” “嗯。” “好吧。” 我心里很高兴,难得我今天在他面前如此拉风,他也第一次这么肯听我地话。我想大概他今天是听话听成习惯了吧。 他对民间地东西不懂的太多,现如今他可不是什么王者,他就是一个虚心的学生。什么都要听我的。 后来逛街也逛得累了,我拉了拉他:“哎,你不是说我们闯荡江湖么?那我们今晚就去做一回江湖事怎么样?” “譬如?” “我们去杀富济贫好不好?” “主意不错。“ 到了晚上。我们两人穿上夜行衣,在一处小巷子里穿行。 长长的巷子尽头转,是一家大院的后门。 武成南问:“就是这里?” 我点头:“对,就是这里,我白天已经打听好了,这家人在当地最富有,但是为富不仁,我们这次就狠狠地敲他一竹竿!“ 我说完就往他背上趴:“来,你背着我跳进去。” 武成南也无异议。背着我,一个飞身就纵上上围墙,然后轻飘飘落在了院子里面。 这时一个小厮迷迷糊糊地走过来:“什,什么人?” 我拿出一把匕首对着他:“不准叫!” “大,大爷……” “不用怕,你只要带我们去你家老爷的房间,我们就不伤害你!” “是,是。” 我们很快就来到这家老爷的门前,一脚踢开了门。几步上前,把床上地被子呼啦一下掀起来:“快点滚起来!” 床上一头肥猪正抱着一个美女睡得香甜,听到我们这一吼,不由杀猪般叫起来:“哎呀什么人,什么人?” 我把匕首往他脖子上一横,喝道:闭嘴!“ 肥猪杀得立刻噤声,害怕得全身发抖。 我冷冷道:“快点把银票拿出来!” “大,大侠,你。你稍等。我,我就给你拿……” “快点!” “是。是,”胖子哆哆嗦嗦地找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大,大侠,都在这,这里了,请大侠饶,饶命……” 我收起银票,递给武成南:收好了,你看他怎么处置?“ 他也跟我一起装酷:“哼,既然是为富不仁,那就给他留个纪念好了!“ 说罢,他拿起匕首在肥猪脸上划了一道:“今天先划你一道,以后再敢为富不仁,定取你狗命!“ 肥猪捂着脸只叫同:“哎唷,哎唷,不敢,不敢了。“ 我临走之时道:“记着,我们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地黑白双煞!“ 肥猪在后面叩头:“谢,谢大侠不杀之恩!“ 我和武成南出去后,相对大笑。 真爽啊,江湖,快意恩仇。 比朝堂上的勾心斗角爽快多了。 第二天,我们就拿这些银子兑成碎银,又在夜里去了一趟当地有名地贫民区,每户偷偷塞了给了几两。 别小看这几两银子,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很可能就是救命钱啊。 武成南显然对于劫富济贫这种事很上瘾,此后,一路上我们多次劫富济贫,如法炮制。记得许多年后,民间还流传着黑白双煞地故事。 第九十一章 浮出水面 什么事都可能会腻,唯有和武成南闯荡江湖这种快活的事永远也不会腻。 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永远和我闯荡江湖吧。 十天,已经十天了,对我来说感觉很短,但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似乎又太长了。 越是等待一件事情,时间就越是变得漫长。 我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芦苇,有点悠闲又有点担心:“你说,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啊?” 武成南以手枕头,和我并排躺着:“我希望他们不要来了。 我小声嘟嚷了一声:“我也是。” 我们好不容易可以这样快活逍遥的单独在一起,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但我也希望这时间能拖得长点。 “成南,我说……“我不经意扭头,便看见他美伦美绝的侧面,心跳不由得立刻加快,然后脸也有点红了。要知道这十天来我们虽然在一起,但是……出于某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们基本上没有亲热过。 如今蓝天为被,绿草为床,我是不是可以……咳咳,我十分心虚地向左右瞄了瞄,不过没看出有什么异样:“他们至少现在不会来吧?” 正心虚间,手指却被轻轻勾住,然后整个手掌一点一点地被拉进了那只温暖而温润的手掌里。莫非,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是我们心有灵犀到了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我地脸不由得又红了些。 握了一会。武成南突然转身。不期然和我地眼眸对碰在一起。 他地眼神中带着狡黠地笑意:“我肯定他们不会来。” “为什么?” “他们不好意思来。” “这又是为。为什么?”我莫名地呼吸紧张起来。 “因为……”武成南俊美无匹的脸渐渐靠近:“因为我想……” 我心跳立刻又加速了一倍,心都快跳出来了。我脸上一阵发热,但心里又有些担心,所以只好咳了一声:“咳咳,那个……他们真的不会来?” “不会。”他轻声道。那声音低而富有磁性。 他再次靠过来,眸子迷离,呼吸有点不均匀:“兰兰……” “嗯……”我慌慌张张地低了眼眸,不敢再看。 现在是大白天,还是湖边,虽然附近人很少。但万一走过来一个人呢?所以,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可惜我不胡思乱想,却管不住别人要胡思乱想,我的心思还没有转过来,已经有温热而撩人地鼻息轻轻喷在我的脸上,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也一阵阵传了过来。我很紧张,闭了眼眸,脑子里紧张到有点空白。身体也开始僵直。 热烫的唇终于印在我的唇上,温柔的,炙热地。缠绵的,**的……我的身体渐渐变软,软得如水一般,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这久违的感觉仍然让我窒息,让我不知身在何方。 身子被一双手抱得越来越紧,紧得就像要融入进去一样。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心无旁骛地投入了,很久没有这种毫无隔阂的拥抱了。我们的心,也很久没有这么热烈过了。 四周的风声,水声,还有小鸟的叫声,统统都听不到了,唯一能听到地是他的呼吸声,还有喃喃的低语声。 他地低语只有两个字:“兰兰……兰兰。“ 我能做的回应便是更紧地回抱住他,任由他在我唇间掠夺索取。 正迷醉痴缠间,耳边突然响起“轰隆”一声。一阵水花溅到我们的身上,突如其来的清凉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吓得立刻推开武成南:“什,什么声音?” “啪,啪!“不远处传来两声慢悠悠的鼓掌声,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里满是调侃:”两位还真是有情趣啊。“ 我和武成南立刻坐起,看见十米开外,站着一位锦衣华服,俊秀贵气的青年。此时正用他那看起来有些讥讽的微笑对着我们。很显然刚才鼓掌的就是他了。 这个人我并不认识。 但是我看到他身后哪个铁青着脸地人时。心里有说不出的尴尬和吃惊:“子夜,你……” 该死的。他怎么会在这里?刚才哪个场景……他都全部看在了眼底吧。 他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想看我。 我看到他身上被水花溅湿的地方很多,莫非刚才那个轰隆声是他一气之下……该死的,太尴尬了。 他前面那位华贵的公子的眼光紧紧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哦,看来这位就是兰尹兰大人了。你的本领不小啊,可以让堂堂一国之君为你冒险卷入江湖,又可以让子夜公子为你……呵呵,我还以为是何等的倾国倾城……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我心里立刻高度戒备起来: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和武成南? 我瞪着他:“你是谁?” 他指着自己:“我?你问我是谁?“他笑得好生轻浮:”你是不认识我地,还是让你身边这位情郎哥哥告诉你吧。“ 武成南脸色如霜,喝道:“大胆叛贼,居然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华贵公子哈哈笑了:“我为什么不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成败还未定数呢。他说得这里,很是不屑:“真是上天助我主上,你居然为了讨这小贱……这兰尹的欢心,放着正事不干,还赶跑了随从,整天陪着他东逛西逛……啧啧,要不是我一连跟踪了你们数日,我当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君王干的事情!” “废话少说,你意欲何为?” 华贵公子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武成南:“你说呢?太子?” 什么,这个人居然还叫武成南为太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他是大酉的王。这个人却叫他太子,看来是不愿意承认他是王上了。再联系他之前和武成南的对答,我猜想他可能是……的人。 武成南冷冷打断了华贵公子的话:“这里只有王上。” “好,王上。呵呵,叫你两声又何妨。”华服公子无不讥讽地道:“反正你很快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就凭你?成树?” 这个叫成树地人不笑了:“没错,就凭我。”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一声口哨声响起,四周围突然出现几十名武士,就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地一般。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我们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要不然武成南刚才也不会和我…… 眼前这个人明显是武成南地对头,子夜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望向子夜:“子夜,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子夜不答。 成树却笑道:“兰大人,我来告诉你吧。那是因为子夜公子已经成了我家主上的人了,呵呵,想不到吧?” 什么。子夜为什么会投靠这个人的主子?又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 “子夜,你当真投靠了这个人的主子?” 但是子夜始终不肯看我,也不肯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只知道现在我和武成南两个人绝对力量悬殊,无法从他们手下逃走。 想到这里,我唯有对成树喝道:“叛贼,你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对王上不敬!你可知道,如此一来不仅仅官府会通缉你,你还得罪了当今江湖上最大地两大门派?” 华服公子不搭理我,却看着武成南摇头:“你以为黑巢的少主成了你们的人,就可以在江湖上肆无忌惮,只身乱走了么?哈哈哈。果然你是被美色迷惑了啊,身为天子闯荡什么江湖,真是可笑!” 没错,我们之所以不带随从就敢在江湖上乱走,的确是因为苏木已经成了黑巢的少主。 原来苏木就是黑龙的孙子,肖重当年掳了他去之后,见他十分可爱,不忍心杀害,所以养在了身边。但也正因为如此。肖重才会随便把他交给我,只因为肖重还是不能忘记苏木是他仇人的孙子。这也是肖重多年来不去找苏木的原因。 但是,眼看苏木就要死于狂暴的黑龙之手,肖重不忍,终于说出了真相。黑龙当时惊喜交集,又加上身上毒性未解,一时承受不住,所以当场吐血,之后地几天便不治身亡。但他死的时候是笑着死去的。对于他来说。能找回孙子,自己成不成王侯。能活多久,已经毫无遗憾。 黑龙临终前,将黑巢交给了苏木打理。而肖重反而未死,也留在了黑巢,经过这次地相遇,他和苏木已经清同爷孙了。 而影宫,事后证明正是武成南暗中扶持起来的江湖帮派,所以影宫,黑巢这江湖上两大帮派都成为我们的人,我们如何没有胆量独身闯荡江湖? 可眼前这个成树置朝廷,影宫和黑巢于不顾,只怕我的猜想不会错,他主子的身份,不会那么简单。 我只是困惑,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子夜又为什么会成为他的同伙? 武成南并不惊慌,只冷冷对成树道:“你当本王就毫无防备么?” 他手中举起一个物事,“嗖”一声,天空绽放出一朵蓝色烟花。 这是召集人的信号。 尽管我们此次并没有带任何一个侍卫在身边,但武成南还是让龙吟的人以隔了几公里地距离跟着我们。 只不过,远水能救近渴吗? 成树显然也未将武成南的信号放在眼里:“王上,事不宜迟,请上路吧,成林王子一直很期盼和你见面呢,他这会一定等得细心急了吧。“ 武成林? 眼前这个华服青年就是武成林的人? 看来我之前的预感都是对的。 除了武成林,现在还有人愿意去惹武成南呢? 第九十二章 计划之外的人 我十分沮丧地跟在武成南身边。 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武成南也不会一时麻痹大意,做出如此轻狂的举动。 但愿我们的人来得快一点。 正想到这里,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然后我惊喜的看到了一队龙吟的人马正飞速赶过来。 我有点吃惊。虽然我很想快点有人来,但龙吟的人来得如此之快,倒让我吃了一惊。按照这个速度算起来,他们绝对不是是从几公里之外赶来的,看来他们也一直尾随着我们。 这是武成南的安排吗?他是怕我玩得不痛快,所以才告诉我说他们都在几里外跟着? 虽然是个小小的欺骗,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却为这欺骗而高兴。 来的是龙吟第五队,队长似乎叫龙加,是个二十七八的清瘦男子,至于实力我还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之前几次行动带的都是原来由暗队转过来的三个队。这三个队的队长柳飞飞,钱逊,张昆,都算是我的老搭档了,我比较了解,所以一向都是用他们的。 但不管怎样,龙吟的人总不会很差的,来了就好。 这样一来,对方的人数和我们相当,看来不用束手就擒了。 武成南拉着我急步快走,往龙吟的方向退去。 “大家给我上!”成树一见。立刻让人扑了上来:“该死地。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龙吟地人速度非常。很快就冲到了我们前面。拦住了成树地人。一时刻。大家开始混战。成树自己也跟龙加交上了手。 只有子夜一个人站在后面。并没有出手。在这样混乱地局面。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龙吟地人拦住了成树地人。武成南当机立断。拉着我跳上龙吟队员地马:“我们走!” 武成南一鞭狠狠下去:“驾“ 但座下地马毫无动静。那长长地鞭子却已经抓在一个人地手里。 “你走不了的。“ 子夜的人如同一只大鸟,从我们眼前飞过,武成南的长鞭被他抓在了手心,他猛一用力,武成南便不得不从马上翻身下去。 “你莫非真要与我作对?“武成南逼视着子夜。 子夜冷哼了一声:“废话少说。“ 两人面对面对峙着。子夜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他只是提高声音叫了一声:“龙加,成树,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断喝,让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然后他们互相犹豫着看了对方几眼,发现对方确实是真地停手了,这才分了开来。 龙加急步冲过来,上前跪下:“龙加见过副统领!武成南面有愠色,冷冷道:“他早已不是龙吟的副统领了!” 龙加仍然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子夜,又看了看武成南,面上有些疑惑。 这个龙加也是的。他过来还没跪过武成南,就跪子夜,有些不懂礼貌吧?而且他还称子夜为副统领,子夜不统领龙吟已经很久了吧?他消息这么不灵通?还是因为……龙吟后来新增加的两队都是子夜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的关系比较亲近?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子夜说话了:“龙加,你可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龙加立刻大声道:“当然记得,从你救了龙加的那一日起。我龙加的命就交给你了,任由你差遣!” 我地心一下子凉了。相信武成南亦然。 子夜盯着龙加,一字一举道:“好,我要你从此脱离龙吟,跟着我,你可愿意?” 龙加连一丝犹豫也不曾有:“是,龙加愿意!“ “那么你们呢?“子夜看着龙加身后的第五队队员。 队员们如同龙加一样,毫不犹豫:“是,我们的命都是你地!” 我早该想到的。子夜当初创建龙吟新的两队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这一手。 其实我有想过他会培养自己的力量,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站在敌对的一面。 我紧紧地抓住武成南的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一变故,一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成树大笑:“好,子夜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连当今王上的人也成了你的心腹!” 我地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子夜,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此刻我们唯有束手就擒。 很快就有人过来帮我和武成南的眼睛上缠上了黑布,这时我听到子夜说话了:“事情已经办成了。把兰尹交给我吧。” 成树呵呵一笑:“急什么呢。好歹等到了主上哪里,也好有个交代。主上既答应了你。到时候自然会把他完好无损地交给你,放心好了。” 看来子夜要对付的只是武成南。 我和武成南上了一辆马车,在里面感受着急促的马蹄声,内心也如同这马蹄声一样,不能平静。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我们下车,迎面拂来一阵清醒中带着雨丝的风,耳边也想起了哗哗的流水声。 我猜想这里应该有一个瀑布。 紧接着,我们又被拉上了一个类似船仓一样的地方,我们坐好之后,只听咯咯一阵声响,水丝和流水声都突然变远了,我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个封闭的空间。 我们坐在地“船仓”开始摇摇晃晃,但并不象在行驶,反而好像沉入了水下,流水声彻底听不见了,四周更加安静了,安静得接近死寂。 如果我们真的来到了水下,只怕我们的人很难找到。 希望这一次不要有事才好。 浮浮沉沉,摇摇晃晃中,我心里不由有些莫名的不安:“成南?” “嗯。我在这里。”一只手坚定有力地搂在我的肩上:“没事的,放心。” “嗯。”我心里似乎真的安定了一些。只要有他在身边,似乎我就不用考虑太多的问题。有时候做个傻傻地,不用思考地女人也是一件好事。 不久,我们便感觉到自己开始上升,似乎有一股力量在上面提升着我们所坐地“船仓“。 “仓“身轻飘飘地打了一个转。我感觉得出我们已经漂浮在水面,而不是在水里面了。 有挂钩在上面发出刺耳的抓钩声,然后又一阵“咯咯”地声音响起,随着一股湿润的空气窜入鼻间,我们被人拉上来,弯弯绕绕地走了好一会后,终于停了下来,眼上地黑布也被人拿开了。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半天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这里的光线比外面暗多了。 这里的空气也有些湿润和沉闷。但是除了这些,我们所看到的其他景象都很正常。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豪华的房间,还有薰香的气味在空气中缭绕。外面明明大白天的,这里却点着烛光。 里面有几名侍女,衣着打扮和宫中侍女如同一辙,连礼仪行为也完全一样:“两位贵客这边请坐。” 豪华的房间,清秀地侍女,悠悠的茶香,我们暂时的待遇还不错。 我们正打量着这里,突然一阵大笑声传来,从最里面地房里。冲出来一个与武成南有一两分相似的富贵公子,他身上原本也有些高贵之气,但此刻却显得有点轻狂:“哈哈,大哥,好久不见,你果然来了啊?” 不用说,来者就是武成林了。 武成南静静地看着他:“三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苦呢?” 武成林哈哈大笑:“大哥果然是大哥。到现在还要训导小弟。” 他自己在一旁坐下了:“只可惜,你如今已经在我手里,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么?” 武成南比任何人都要笃定:“你不会杀本王。” “哦,何以见得?杀了你我不正好做大酉的王吗?” “大酉的王子除了你还有别人。如果我死在你这里,你就永远洗不清谋逆的罪名,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做大酉的王?” “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大哥,一切都替小弟想好了。”武成林笑得好狂:“不过你放心,有你的协助,小弟我如何当不了大酉的王?” 这时。外面有人报:“子夜公子和成树求见。” 武成林心情很好:“宣!” 很快子夜和成树就进来了。武成林站起身来,无比兴奋地拍拍他们两个的肩:“好样地。日后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开国功臣了!” 子夜面无表情,眼角斜斜看着我:“我要的只是她。” 武成林一听,爽快道:“当然没问题,你帮本王立了大功,要什么都可以,何况这还是我们事先说好的。” 他说到这里,朝我看过来:“兰大人,你这位王上情郎已经靠不住了,你还是跟着子夜公子吧。” 我看了看子夜,眼神复杂:“不,我不走。” 武成南却说话了:“走吧,你在这里,我会分心。” 我无话可说了。 的确,就像上次在黑巢一样,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包袱。 正犹豫着,我的手臂已经被子夜几近粗暴的拉起:“跟我走!” 他从来没有这么粗暴的对待过我。 我手上生痛,心里难受,回头看了看武成南,他却十分笃定。 我被子夜拖着走地时候,看见四周没有别人,低声道:“子夜,你告诉我实话,为什么掺合进来?” 他也低低道:“你们已经策划好了不是么?武成林这边多我一个又算什么?” “你……都知道?” “是。” “所以你决定掺合进来,破坏我们的计划?” 第九十三章 今晚我是你的新娘 他站住了,双眸深黑如夜,凝视着我:“你认为呢?” 在这双眸子前面,我突然觉得羞愧,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自从黑巢一战我们安全脱身后,他就突然失去了音信,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留下。当时我黯然了很久,但我也明白,他除了离开别无选择,因为我始终是杀了他哥哥轩的人,他既不想杀我,又不能面对我,也许悄然去了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尽管我心里时刻会想起他,会心痛,但是我没有奢望过再见到他,我以为他这样一去,就是永远的离别了。 如今突然重逢,我原本应该惊喜,应该高兴,应该关心他,问问他的近况,但我却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质问他,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我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太过无情……可他在这样的境况下出现,还成了武成林的帮手,又教我要说些什么呢? 这次武成南并不急着回宫,而是和我一起“闯荡江湖“,其实就是想要吸引武成林的注意,然后趁机将他和他手下的党羽一网打尽。我们算准武成林就算怀疑我们早有计划应对,也一定不甘放弃这样的机会,他一定会铤而走险的,那样一来他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了……可是子夜的出现,他的横插一杠子,这件事就变得复杂起来。 我不希望子夜是我和武成南的敌人。 我也不相信他真的会对付我,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相信。 不,其实他这次不是对付我,他只是要对付武成南。所以我无法肯定……所以他现在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就算他真地要和武成南作对,我也没有立场怪他,毕竟武成南派人追杀他在先。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子夜,我知道成南他……可是我希望,这次你不要和我们作对好吗?” 他哼了一声:“是他。不是你。” 果然如此。我地心不停往下落:“那就当我求你了好吗?我求你不要和他作对好吗?” 子夜幽深地眸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他似乎有些生气了:“你心里就只想着他?“ “子夜……我。我……其实如果他和你作对。我也会这么要求他地。“ 他冷笑:“是么。当初他派人追杀我地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我……当时真地不知道。”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还不是照样跟着他?” 我一时无言:“我……” 子夜显然为我的无言感到莫名的恼怒,他十分粗鲁的把我拉近怀里。然后十分粗鲁地吻我:“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讨厌他,我要你属于我!” 这样地子夜很陌生,他从来都不会这样粗鲁地对待我的。 所以,我不由自主地挣扎,我不停地摇着头回避他,我用力推他。我不能忍受他对我这样的态度。也没有心情在这种境况下和他接吻。 子夜无法得逞,突然气急败坏地抬起手。“啪”的一声,一耳光扇在了我脸上。 那一刻。我懵了。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无比地震惊。 子夜从来从来就没有粗暴的对待过我,更不可能打我。 我一辈子也想不到他会打我。 我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心里难过得无法自己,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你,你打我?” 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惜:“我……” 他说不下去了,他咬咬嘴唇,居然再次粗暴地强吻了我。 我任由他动作,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心里却如同冬天的河水一样冰凉。 子夜,他真的变了,他不在是我认识地子夜。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地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子夜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啊。” 打死我也记得这个声音,这是左九铭的声音。这老狐狸果然还没有死。 子夜放开我,有点尴尬,毕竟我们这样地场面让别人看到了是有失体面的。 左九铭脸上地表情看起来却很满意,他笑吟吟地对子夜道:“公子对兰大人这般痴情,不如老夫就成全了你们,今晚就在这里拜堂成亲了,如何?” 子夜有点意外:“可是,她是……男人。” “哎,这有什么,相信兰大人穿起女装来,一定也不会差到年哪里去。反正兰大人对你来说也是女人……呵呵。” 真亏这老狐狸想得出,我咬着嘴唇盯着他。 他却不在乎我恶狠狠的眼光,只是看着子夜:“怎样,公子不想么?” “好,那就多谢大人成全。”子夜看了看我,最后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想要武成南作我的证婚人。” “哈哈哈哈,好,没问题!”左九铭显然很喜欢这个提议。 子夜,他疯了么? 我被强行带到一个房间,侍女们拿来了喜袍凤冠,金玉首饰,想要把我打扮成一个新娘,可是我毫不合作,疯了一样乱踢乱打,她们看在子夜的份上,也不敢伤我,意识还真拿我没有办法。 侍女们正在无法可施之际,门口却响起了子夜的声音:“你们都出去,让我来。“ 侍女们巴不得把这棘手的山芋扔给子夜,立刻行礼,飞快地鱼贯而出。 我看见子夜身上穿着大红喜袍,头上戴着大红帽子,整个人好像变了一样,轮廓十分立体的脸上被红色映衬得风采照人。英俊非常,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精神的打扮,从来没有看到他身上有这种喜庆的感觉。 他从来都是象黑夜地王子一样,他身上从来都只有夜的气息。可是现在的他似乎第一次站在了阳光下,第一次有了夺目的颜色。 他缓步走近我,那深黑地眸子里含着装不出来的深情,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对着我的目光,他启唇。语声低缓而同样深情:“兰尹,你曾经想过要做我的新娘么?哪怕只是一刻。” 这会的他。温柔而深情,他先前地粗鲁一丝也看不着,这才是我所熟悉的子夜,我心里一直惦念着地子夜。 我面对他。原本想说不,可是,我却忍不住点了点头。 面对这样的子夜,我无法说谎,特别是会很伤害彼此的谎话。 他走到我的身前,停住,低头。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答应我。无论你多恨我,但在今晚。请好好做我地新娘好么?” 我含泪点头。 事已至此,就算我如何不愿意。这场婚礼还是要继续的。 这件事也不是子夜一个人说了算的。 既然如此,我何不让子夜开心些呢?无论他今天怎么对待了我,怎么和武成南作对,但我亏欠他在先,我永远都是亏欠他的,这一点一辈子也无法改变,我对他始终是愧疚的。 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恨他,但这一刻,为了他,我真的想做一个合格的新娘。 不,不仅仅是为了他。 也为了我自己。 我是一个女人,无论我扮了多久男人,我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是女人都想要做一回幸福地新娘,想要嫁给自己最爱地人……虽然这一切是在我不情愿的状况下,但我仍然对这一刻产生了莫名地期待。 是的,我想要做一次新娘,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含着泪水请求子夜:“不要让他在场,好么?” 子夜当然知道我说地是谁,他点头:“好,都依你。” 这一刻的子夜,多么温柔,如同以往的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我了,我心中思潮起伏,情不自禁的又想要哭。 他轻轻揽着我的腰:“那么,现在让我为我的新娘打扮,好么?” 我喉头有点哽噎:“好。” 他为我脱去外袍,将大红的喜袍慢慢给我套上,他怀抱着我的腰,将大红的腰带为我细心系好……他解开我的发冠,拿起牛角梳,温柔而耐心的,一下一下梳顺了,然后开始挽起来,尽管他的手势有些笨拙,但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头发,真的挽得很漂亮。 第一次有男人为我挽发,那种感觉,真的可以记一辈子。 挽好发,他又在我面前蹲下身,拿起眉笔,一笔一笔地帮我画。由于他的手有些抖,画了几次才画好了。在他端起画笔的时候,我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流露出来的眼神,是温柔的,是痛惜的,也是幸福的。 我的手不由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他比起以前来,明显瘦了很多。我的心有些微微地疼:“你瘦了。” 他的手覆盖在我手背上:“你也是。” “你……真的不恨我么?” 他闭眼,摇头,再摇头,他艰难地低声道:“我……恨不起来。” 这一刻我很想泪如泉涌。 原来他已经不恨我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无论对方做了什么,我们都无法对彼此恨起来。 就像他现在逼着我和他成亲一样,我仍然还是愿意做他的新娘。 因为我们心里,都始终还是爱着对方的。 他温柔地吻着我的手背,吻着我的唇。这一次我灭有反抗,我也回应着他。 无论日后怎样,今晚就让我做个幸福的新娘吧。 缠绵了很久,在侍女的催促下,我们才停止。 他为我小心翼翼地戴好凤冠,再亲手为我盖上绣着鸳鸯的大红盖头,在盖头徐徐落下的那一瞬间,我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微笑。 就这样,他和我各握着大红花球的两头红纱,慢慢走了出去。 我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我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得见我自己脚下的路,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一条红纱牵着我们两个。 那一刻,我的心里是幸福的,是恍惚的。 我终于也做了一回新娘。 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每个女人都梦想的,期待的时刻,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我实现了。 第九十四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红烛摇曳,喜乐声声,满堂欢庆。 左九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准备好了这些,这样的速度让人意外,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早有准备。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刻我是一个新娘。 “拜”有人高喊。 我和子夜对拜,对拜,再对拜。 没有父母高堂的我们,便只能如此三拜。 在那一刻,我突然很想自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而这场婚礼也是一场真正的婚礼,对拜的那个人是我唯一的夫君,是我可以一辈子依靠并伴随的男人。 无论多么强大的女人,她仍然是女人,她最后仍然想做一个男子的妻,想被他呵护,被他痛爱,一辈子相守。 正心绪摇曳之时,左九铭的声音突然十分刺耳地传进我的耳中:“哈哈哈,真是好一对壁人!你们虽然没有父母高堂在,不过当今天子在此,你们这对新人也该敬一杯茶给他才是。” 什么?我听在耳里,脑中那近似微醺的感觉陡然散去。 武成南也在么?子夜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不让他在场的么? 我站直。突然一手扯下红盖头。 我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武成南就坐在上面地位置。也急事左九铭地旁边。 他此时也正看着我。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我只觉得一股血直冲上头。心中说不出地忿怒难过。我转身。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子夜脸上。把他地新郎帽子都打歪了。 然后。我再也不看任何人。我扔下红头盖。没命地往外面跑去。 他们要地就是这个效果是吧?他们就是想用我摧残武成南地心志。好让他快点服从他们地摆布吧? 最可恨的是子夜。之前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想和我拜堂,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骗了我!原来他只是为了利用我! 被欺骗的感觉是如此揪心,难受。 我穿着新娘子地大红喜袍,一路奔跑。一路泪流满面。 身后似乎有人追,可是一直都没有追上来,而我无论怎么跑,往哪里跑,都跑不出这片庄院。 直到我跑了很久很久,终于跑累了,萎然坐在了地上,子夜的影子才黯然投在我的身前:“这里是建在地下的宫殿,你走不出去的。” 我气喘吁吁。全身无礼,却仍然忍不住心中地忿怒,猛力扯下身上的大红喜袍,用力朝他甩去:“走,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他站在哪里,不再说话,也没有动。 我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好,你不走我走!” 他却始终跟着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仍然什么也不说。无论我怎么骂他,叫他不要跟着我,他都跟没听见一样。 就这么反复折腾了很久。我突然觉得头有些晕。 我的身体不好,刚才这么一折腾,心情又差,现在好像要昏过去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路:“不要跟着我,我不要看见你……“ 最后我终于倒下了,倒在了一个有力的臂弯里。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安静地躺在床上。 我动了动。才发现腰间被一只手从后面环抱着。我回头,便看见了子夜的脸。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睡着了。我看见他双眸紧闭,眉头却紧紧皱起。似乎心思重重。哪个样子,真的让人无法不心痛。 想到日间他对我地粗暴,欺骗,我很想推开他,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 子夜从来都是个孤独的人,在他的生命里,值得信赖和亲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轩,一个是我。 轩已经死在我的手上,如果连我也不在理他,便再没有人……想到这里,我唯有叹息。 他是不应该骗我,可是……那也无法抵消我对他的愧疚。 我欠他的的确太多。 这时候子夜动了动,朝我靠近,紧紧地贴着我,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但却了无睡意。 武成南,他如今到底怎样了? 他看到我在这个时候和子夜拜堂,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更重要的是,出现了这么多意外,他原先准备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我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想了很多很多。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仍然还是睡不着,直到最后子夜醒了。 他以为我是睡着地,他的唇凑上来,轻轻在我唇上点了一下,然后抚摸了一下我的脸,用极低极低地声音道:“兰尹,我不会让你有事地。“ 我不知道他日间为何对我那么粗暴,又打了我一耳光,又欺骗了我,但我知道,他现在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最后他坐起身,开始穿衣服,出去了。 门轻轻地关上,我睁开眼睛,也爬起来。我想溜出去,可是我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我根本出不去。 我唯有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望着这布置得十分喜庆的新房,望着墙上的大红喜字,心里百般滋味不知从何理起。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子夜又回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脚步放得很轻,也许是怕吵醒我吧。 然后他脱了衣服,仍然从身后抱着我,我很快便听到了他微微的鼻鼾声。 这个鼻鼾声对我来说是何等熟悉,曾经很多个夜晚,都是它伴随着我,所以此刻对我有着一种下意识地催眠作用,没有多久我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后,不见了子夜,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这里是地下建筑,无论白天黑夜一律点着蜡烛。 门外有侍女等候,看我醒了。急忙上前道:“子夜公子吩咐,如果大人醒了,就请在这里稍等他一会。“ 我没有理她,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头。我把子夜昨天晚好地发髻放了下来。仍然挽成男子发髻,戴上发冠,再换上我原先的衣服,我又恢复了以前男子地模样。 我觉得自己还是男子打扮比较精神。 少顷,有侍女拿了毛巾和洗脸水进来,我也认真地洗漱了一番。 当我忙完这些,子夜又回来了:你起来了?“ 我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就算我没法恨他,但我没法不生气。 气氛正僵着。侍女又过来禀报:“左大人请两位一起去用膳。” 子夜有点为难地看了看我,对侍女道:“她就不用去了,你准备些饭菜送过来吧。” 侍女应了,正要离去,我却突然道:“不用去了,我跟他们一起吃饭。” 子夜有点愕然,但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我们沉默地同行,可是快到饭厅的时候,我却突然拉住了子夜地手。他的身体稍微僵直了一下,却很快回拉住我。一起走了进去。 见到左九铭的时候,我地脸上已经露着微微的笑意,轻轻一礼:大人早。“ 左九铭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兰大人早。子夜公子早。 我随着子夜落座,左九铭又问:兰大人在这里还习惯吗? 我笑了笑,瞟了瞟子夜:“很习惯。” “大人习惯得还真快啊。”左九铭一语双关地道。 我也照样一语双关地回答:“那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左九铭哈哈笑了:“兰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很会看形势啊。” 我也不谦虚:“这个自然,要不然以我兰尹的智质,又如何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混到今天的地位呢?左大人也知道大酉人才何其多。” 左九铭显然很高兴:“好。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很欣赏你!” 我举杯:“兰尹和子夜以后就仰仗大人多多关照了,在下这里先敬大人一杯。” 左九铭也不推辞:“好。那老夫就托大,不客气了!” 他喝得很爽快。我也是。 其实我知道他是个老狐狸,他不可能轻易就相信我地,但此刻他认为自己胜算在握,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是否真心臣服。 酒过三盏,我又提出一件事:“在下虽然是很识时务,但王上只怕就未必了,大人想必有一段时间要头疼了。” “呵呵,他确实嘴硬,但是老夫有的是耐心。” “大人若不嫌疑,兰尹愿毛遂自荐,为大人说服王上,如何?” “哦?兰大人可有把握?” “没有。如果我说立刻就能够说服他,只怕大人也不相信吧。”我笑道:“但我去了,多少会动摇他的心思,相信会缩短让他妥协的时间。” 左九铭笑道:“兰大人说的在理,好,那就不妨让你一试。” 反正我在他们的眼皮地下也弄不出什么花招,所以他才放心的答应我吧? 他并不知道,我必须要见武成南一面,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在我们的计划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有一个很重要地东西,就藏在我的身上。 所以,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让我心情很好,做戏也作得比较投入,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给子夜:“多吃点,这些日子你都瘦了很多。“ 子夜瞟了我一眼:“多谢。 我笑吟吟道:“我们两个人,还用说谢么?“ 左九铭也符合道:“那是,子夜公子何须跟你的内人客气呢?” 这一顿饭,就在我和左九铭的轻松笑谈中渡过,反而子夜却一直很沉默,甚少说话。 第九十五章 意料之外的结局 吃过饭后,我们一行人就去了软禁武成南的地方。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房间,里面阴暗沉闷,还散发着一阵霉臭味。从门外我无法看到武成南的身影,只听到他从里面发出了几声咳嗽声。我心里有点揪起来了:不知道他是生病了,还是因为不习惯? 左九铭来到门口,对里面道:“武成南,只要你快点立下诏书,传位于成林,我们便封你为王太兄,一应待遇如同君王,你又何苦在此受罪?” 武成南的声音有点低哑:“休得再说,本王不会遂了你们的心愿。” “不遂了我们的心愿,你的性命也保不了,你还是快点写诏书的好,免得到时候白受了这许多苦。”左九铭也不着急,哈哈一笑:“我说的话你自然听不进去,现在我送一个人进来,你们好好谈谈吧。” 然后,左九铭便让我进去了。 我看到武成南盘腿坐在角落里的一堆乱草上,看样子是在打坐。 我走过去,无不心疼:“成南。” 他缓缓抬头:“你来了?” 我点头,声音有点哽:“你还好吧?” 他摇头“你觉得这一点折磨能打倒我吗?” 我蹲下来身子。看着他地眼睛:“你……怪我吗?” 他地目光沉静而清澈:“不会我伸出手去。抚摸他地脸颊。嘴唇:“你看起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我很好。“ 手指滑过他唇边地时候。一粒药丸顺势送进了他地嘴里。 我用眼角地余光瞟了瞟外面。左九铭他们显然并没有注意我刚才地举动。 我放下心来。言辞恳切地道:“王上。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快点听从了左大人地话吧。免得到时候送了性命。不值啊。” 武成南也配合地一把甩开我的手。怒道:“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的!你走,本王不想再看到你!” 我叹息一声:“好,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我退出来。以手扶着头:“大人,这里面空气太差,在下有点头晕。” 左九铭并不疑有假,道:“这里是地下,有些人是无法适应,兰大人身体较弱,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子夜赶紧扶着我:“左大人,先告辞了,我这就送她回去。” 回到子夜的住处后。我的身体开始一阵冷一阵热,头晕眼花,胸中作呕,手脚发软,最后连说话地力气都没有了。 子夜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兰尹,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我挣扎着说道:“这里。这里的空气,太,太闷了……我要出去……” 子夜点头:“你等等,我这就带你上去。” 我放心的昏过去了。 在原定地计划中,我所能做的已经做好了,再留在这里,未免是武成南的拖累。 我这一昏过去。就是三天三夜。 我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窗口投进来的明媚阳光。 外面有鸟语花香。清风阵阵。 我坐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绿草碧水,风景如画,四周安静得只有大自然的声音,让我原本有些担心的心安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我眼中突然映入两个同样挺拔的身影,一个白衣飘逸,清目长眉,高贵优雅而又美绝美伦,就连窗外这满目的美景,都让他衬映得黯然无光;另一个黑袍冷峻,黑眸深邃,就算站在明媚地阳光下,浑身也仍然散发着黑夜的气息,神秘而孤独,英俊而冷酷,让人看过第一眼,便永生都不可能再忘记。 但就是这样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站在哪里不仅仅各有特色,且相得益彰。 在这样的美景中,出现这样的两个人,当真如同世界上最魅力的画卷一般。 一般人看到这副场景,只怕都要痴迷了。 而我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却不由得心慌百倍,急忙闪身藏在了一旁。 心中砰砰跳得急促,从来没有过地急促。 武成南,他,他安全出来了么?究竟是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还是他真的已经答应了左九铭和武成林? 而且,他……他,他怎么会跟子夜在一起呢?他们可是死对头啊。 好在看起来他们也不象要打架的样子,那,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一样境况? 我无法言说心中的乱。 这时候,我听到了武成南的声音:“子夜,你可知道本王这次为什么会以身涉险?” 子夜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为什么?“ 武成南悠悠道:“其实,本王对武成林和左九铭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之前他们手握权势和重兵地时候,都无奈我何,更何况如今这剩下地残兵弱将?在本王眼中,这不过是几只秋天的蚱蜢罢了,根本用不着本王亲自来做诱饵。“ 什么,他是这样想地么?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他安排这次计划的时候,明明是说得很眼中,一定要铲除武成林以绝后患地,现在怎么又说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他这次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武成南顿了顿:“其实,我这样做,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哦?“ “自从你悄然离去后,兰兰她……茶饭不香。我知道在她心中,你有着很重要的位置。“ 我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乱跳。原来他一早就看出来了? 子夜地语声当中却有些不确定:“是么?” 武成南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是。” 他继续道:“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作了一个决定,我想要利用诱剿武成林这件事,来证明一件事,给我,给兰兰,最重要的是给你看。我要证明。只要兰兰有危险,无论你去了多远的地方,都还是会回到她的身边。” “因为,你的心里根本放不下她。从来也没有放下过她,这一点从我们在黑巢打交道的时候,本王便已经明白了。” “就算如此,你证明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 “有。因为我要你留下来,留在兰兰身边。” 我一时有点懵了,武成南,他,他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他不是派人追杀过子夜,现在又为什么特地用自己去涉险。目的就是引子夜回来,让后让他留下来? 相信子夜也和我一样的想法:“为什么?” 武成南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轻得如同风吹过:“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所爱的人身边有别地人,本王应该更甚……所以当初我会派人追杀你,因为我不容许这个世间有你的存在。” 他手里似乎折断了一根树枝:“可是……后来我想明白很多事情。我是大酉的君王,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我必须日日待在王宫,我无法守在她地身边,给不了很多她需要的东西,也无法很好的保护她。” “曾经本王以为,我是大酉的王,我拥有最高权势,我一定可以将她保护得很好。可是……我错了。每次紧要关头,都只有你在她身边。” “所以。我想要你留下来,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给她本王做不到的一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原来武成南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得到更好的保护和照顾?他,他,他当真是用心良苦,而我却一直都还不知情。 子夜大概也没想到武成南居然是这样想的,良久,他才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介意她身边有别人?” “我介意。所以,除了这一次,我以后不会再跟你这么好好说话了,因为我会讨厌你,对你有偏见,想到你就不舒服,也许……还会经常派人给你找点麻烦。” 子夜这次回答得很快:“我也是。“ “所以,我们不能做朋友,但我们可以有一个共同地目标。这并不矛盾,对吗?” 子夜似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点感概“你……对她果然很好。” 当然,那么,你呢?“ “我?我不知道对她好不好,我只知道,她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意义。“ “好,那就让我们一起保护她,照顾她吧。” 子夜的回答简短而坚定:“嗯。” 我耳中听到“啪啪”两声击掌声,外面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君子协议。 我的泪水一直不停不停的流,那是幸福和感动的泪水。 尽管我很难取舍他们两个,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同时拥有他们两个,因为这想法实在太荒谬,太疯狂了。 然而我没有想过地事,他们两个却做到了。 这对我来说,是意外的,但也是最美好的结局。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美好的幸福,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对我的爱,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我想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我正感动得一塌糊涂,却听到武成南的声音冲我这边喊道:“兰兰,出来!” 什么,他知道我在这里听他们说话? 我急忙拿起袖子胡乱抹了下眼睛,然后走了出去:“咳咳,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地?” 武成南对我笑得如同春风一样温暖,春光一样动人:“你说呢?” 连子夜也难得地展开了笑颜,如同满天繁星都在笑。 我的新书《咸鱼公主》本月,大家请支持我粉红票,请再次给我鼓励,佛手在这里多谢各位读者,你们都是我地朋友,祝你们每个人都快快乐乐,如同本书最后的结局一样,欢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