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族传说》 第一卷 楔子 传说岁星、荧惑、填星、太白、辰星是主宰着人间阴阳正邪的五颗星…… ----五星逆行人君无德信奸佞退忠良远君子近小人众妖所出天下大乱主死国灭不可救也…… △△△△△△△△△ 秦末五星逆行。 陈胜、吴广揭竿而起项羽攻破函谷关掘骊山陵烧阿房宫关中繁华之地成为一片瓦砾!天下破败无以复加! 幸有刘邦斩白蛇而起兵历时十六年终平天下! …… 汉末岁星、荧惑、填星、太白、辰星五星逆行。 天下大乱绿林、赤眉趁势而作人间陷入一场劫难之中! 人世间便在劫难与安宁之间交替进行着。 百年…… 千年…… 数千年…… △△△△△△△△△ 五星逆行正是战族千百年来一直在等待的时机! 这是隐蔽了数千年的秘密一个自黄帝、蚩尤决战涿鹿时起便隐下的秘密。 原来---- 蚩尤手下有四员战将: 将屠城好勇斗狠有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之魔心与绝世战意! 次将虹霓有不世谋略但邪淫至极。 第三战将阴雾精通五行奇术有撒豆成兵之能耐。 末将风角为一女将身具鬼神莫测之玄能。黄帝部族对风角颇为忌惮! 涿鹿一战之前蚩尤自认有少昊、太昊之结盟应是必胜无疑。于是他便留下后着未让屠城、虹霓、阴雾、风角四将参战而是对他们另作安排要四将在自己战胜黄帝后立即攻袭少昊、太昊二部族从而一举夺得天下以免要与少昊、太昊共分天下! 没想到涿鹿一战少昊、太昊二族未尽全力蚩尤又因缺少这四员战将以至大败屠城四人终是无法依计而行! 但战族本是嗜战之族他们绝不会甘心就此失去天下!在黄帝正义之师之冲击下蚩尤部族一部分被俘而大部分则隐伏起来伺机而动以图东山再起! 隐匿之战族千百年来一直在等待五星逆行之机! △△△△△△△△△ 黄帝英灵已离去数千年但数千年后仍有人与他一样忧世忧民! 渭水支流泾水之源。 空洞山主峰。 主峰高逾万仞直入云霄!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飞鸟难渡的绝峰之上会有人迹! 但事实上万物之灵确确实实在此出现过! 这是一个有星无月之夜。空洞山主峰之顶居然有一片平阔之地长约十丈宽逾五丈地面皆是坚石! 万籁俱寂只有满天星辰与空洞山默默相对! 一阵风过石坪四周的草木轻晃。 不!并非有风吹过而是有一个人影掠过草木落于石坪之上! 无声无息! 悄无声息出现在石坪上的赫然是一青衣老者老得已让人无法判断他的年龄! 如此静的夜如此年迈的老者如此高峻之山峰…… 青衣老者似乎对这石坪很熟悉----熟悉得就像他的家。他背着手慢慢地在石坪上踱着踱着那神态仿佛是沉浸在这奇峰夜景中了。 可他绝对不会是为欣赏夜色而来的。空洞山四周十里之内皆无人烟至于主峰之顶更是无人曾攀上过! 能够在这儿出现的人绝对不会是平凡的人! 慢慢地踱了几圈之后老者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向苍茫星空望去。 宇宙无边无际深不可测自是隐有无限玄机! 老者神色凝重地仰视夜空良久良久方轻吁一声又回复了慢慢踱步之状。 夜更深了。 幽谷中不时传来了夜风掠过的回啸间或夹杂着夜鸟的啼声。 而老者似乎全然没有留意到夜色越来越深了似乎他便是空洞山的主人----只有身在自己家中的人才会如此从容不迫。 不知过了多久本是神色凝重的老者脸色慢慢地平缓了。 他再一次抬起头来先是往东方的星空望去随后又慢慢地移至中央。 当他的目光移向南方落在南方星空中的荧惑星上时神色突然一变!连身躯也为之一震! 本是显得遥远、黯淡的荧惑星此时变得格外地明亮而且带有一种妖异的淡黄色! 老者神色变了变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西方。 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似乎每一道皱纹中都藏有忧郁似乎每一根白须上都悬有焦虑! 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大变!竟不由自主地踉跄退后一步!本就苍老的容颜此时更为苍老! 西方太白金星竟不在平日位置!而向东方偏移了不少! 老者似乎已无力支撑他的身躯竟缓缓地顿坐于地! 良久他方极为吃力地低声自语:“来了来了……终于来了五星逆行人君无德众妖齐出天下大乱主死国灭……” 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不可听闻。 蓦地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老者突然起身复立于石坪之上他的目光投向了苍茫的夜色中喃喃地道:“天予我重任岂敢退缩?” 苍老的脸上竟有了一种让人敬仰的刚毅顽强之色便如一棵与风雨相搏的不倒苍松!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第一章 骨笛之秘 柳絮; 纸鸢; 牧笛; 乌蓬船; 碧波粼粼的江水; 曲折幽深的小巷; 水一般的风景水一般的姑娘水一般的心情水一般的故事…… 这便是江南便是人们心中的江南! 而华埠则如同把江南那如诗如画般的神韵全盘吸纳了。走在这儿倒更像走在诗中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有诗一般的女孩向你婆娑而至…… 华埠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似乎并没有什么物产但因为是通衢之地所以华埠便不可避免地繁华了些。 又因为有芹江擦肩而过便有了水埠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华埠”之名。 小镇上众人的心情都很恬静因为这儿既没有天灾也没有兵祸。安居乐业本就是人们最渴求的生活! 小镇上的人似乎都很普通。 如果一定要寻出几个不甚普通的人倒也有几个。 比如镇东的卜瞎子。据说卜瞎子年轻时走南闯北既到过冰天雪地的辽东也到过千里无人烟的关外戈壁。这样的一个人对镇上的人来说自然是有些不寻常的。对自己的这些经历卜瞎子津津乐道而对他为何会双目失明却一直讳莫如海。 还有两个人便是镇西山脚下“笛风客栈”的老板与老板娘。 其老板的特殊之处便在于他私毫没有商贾之流的精明刁滑而且一年之中总有半年时间离家外出。 至于老板娘倒像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只是却又美得不可思议!以她的容貌自可为妃为嫔何苦要终日劳累地操持这个客栈? 因为老板与老板娘都有不寻常之处所以“笛风客栈”便也有了些不寻常之处。不论别的就说被老板、老板娘以“叶姑娘”相称的女子之来历便有些古怪。当她初次出现在“笛风客栈”的时候谁都以为从此“笛风客栈”将要不得安宁了因为在世人看来同一个地方如果同时出现两个绝色女子她们之间必定会生点什么就像日与月不会齐耀于天空中一样! 何况夹在她们之间的老板又是那般的俊朗不凡? 人们窃窃私议对“叶姑娘”的来历有百般猜测对客栈可能会生的事情也作了百般猜测。 结果让众人意外的是三人之间什么也没有生。老板与老板娘依旧称那女子为“叶姑娘”叶姑娘依旧称老板为穆大哥称老板娘为敏姐。 十年如一日。 惟一的变化就是客栈的少主人一日一日地长大了。镇上的人都说这小男孩面目清秀俊朗长大后自是奇男子! 其实小镇上还有一个不寻常的人只是她常常为世人所忽视。 因为她太丑了。 她便是与“笛风客栈”对街而立的那间老屋中的主人麻嫂。 有人在私下里说麻嫂是镇上最丑的女人;甚至有人说麻嫂是方圆百里之内最丑的女人。 没有人会否认这种说法。 也不知是因为夫姓为“麻”众人才称她为麻嫂还有因为她脸上有数不清的麻点众人才称她为麻嫂总之她是一个名符其实的麻嫂。其丑不仅在于她脸上的麻点还在于她的右脸颊有一条颇长的伤痕! 但她却有一个与笛风客栈老板的儿子穆栖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儿子!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便有人怀疑这孩子并非她的亲生儿子。她到这个镇上已有七年来的时候便带着这个孩子而且也只带着孩子却不见她的男人。她来到镇上后便将这间老屋买下了。 似乎她从不做任何活计但并不会因此困窘。她带着孩子默默地生活在这间老屋子里人们只有在听到她在街上呼唤其孩子回家时才会记起镇上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麻嫂总是在黄昏时分大声地叫喊:“小木!还不快回家吃饭?看来是饿不死你这个杂种!” 声音有些嘶哑而且常常对小木粗声大气地喝骂。 谁也不明白麻嫂为什么要喝骂小木小木实在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聪明而富有灵气而且从无顽劣之举!麻嫂有这样一个孩子是她天大的造化了。 所以众人更相信小木不会是她亲生的。 镇上有几户人家曾对麻嫂提过既然她对孩子不喜欢他们愿意领养。奇怪的是这时麻嫂总是会勃然大怒结果对方只能讪讪而退。 尽管人们喜欢小木但因为麻嫂的怪戾性格所以对小木都有些疏远。 至于那间老屋更是极少有人光顾…… 又是黄昏。 麻嫂的身形又出现在街上她大声地喊道:“小木又到哪儿疯去了你这个野小子……” “麻嫂其实小木是个挺聪明乖巧的孩子你为何总是对他不满呢?”一个很动听的声音在麻嫂的身后响起。 麻嫂一回头看到的是笛风客栈的老板娘人们私底下都随着叶姑娘称其为敏姐。 敏姐年已三十却仍是绝世丰韵!她与麻嫂站在一处一个美得惊心动魄一个丑得惊心动魄! 麻嫂一见是她眼中顿时有了不悦之色冷冷地道:“我的孩子不用外人操心!” 敏姐并未因为麻嫂的神色而生气仍是柔声道:“麻嫂我已与你说过多次了小木这孩子天资不错不如你过来到我店中帮忙小木便可与栖儿一起念书孩子终是不习惯寂寞的再说他与栖儿本就性情相投……” 麻嫂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道:“多谢你的好意可我不敢领这份情!你不怕我这张丑脸把你店中的生意全吓跑么?” 敏姐轻叹一声道:“可莫误了孩子……” 麻嫂已不耐烦地将脸别了过去! 当她别过脸时才现十一岁的小木正偎在一个墙角处默默地看着她与敏姐他的目光中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忧郁! 麻嫂神色略变随即已板着脸孔道:“快滚回家去!” 小木便慢慢地向老屋走去。 敏姐心情颇为复杂地看着小木。 微低着头的小木走出一段路后忽然回过头来看了敏姐一眼然后再转身加快了步子。 敏姐不由一震!心道:“小木这孩子的神情总是那般忧郁全然不像他这般年纪所应有的无忧无虑!跟随着麻嫂这样古怪的人也真委屈他了。” 思忖间小木已进了他的老屋。当他瘦小的身影融入老屋那昏暗中的一刹那间竟让敏姐顿生怆然之感! 众人所称之“敏姐”其实是武林前辈“日剑”蒙悦之女蒙敏。蒙悦与“月刀”司狐、少林高僧苦心大师、英雄楼卓英雄、武帝祖诰、风尘双子古乱、古治一同被世人尊称为武林七圣地位尊崇至极! 然十年前亦是群魔并起之年岁其时有霸天城、死谷、倚弦庄、烟雨门皆为魔道门派绝世枭雄夕苦更是暗中收蕴势力建成地下山庄有雄霸武林之狼子野心! 群魔起圣道消。 隐于不应山的一代奇人空灵子之徒孙牧野静风奉师祖之命涉足江湖铲除师门逆徒匡扶武林正义。牧野静风历尽曲折坎坷终于扫除群魔使武林重现光明。 但在那正邪之战中蒙敏之父蒙悦及其母司狐皆不幸战死而蒙敏则与武林后起之秀牧野静风并结连理。 老板娘是蒙敏那老板自是牧野静风了而被蒙敏称作“叶姑娘”的自是牧野静风的红颜知己叶飞飞。 但镇上没有人知道他们本都是武林中人他们的言行举止也没有一处显现出他们是有不凡武学的人! 蒙敏对小木有爱惜之心奈何麻嫂性情古怪根本不领此情当下蒙敏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声转身向笛风客栈走去。 麻嫂望着蒙敏远去的背影她的脸上还有冷漠的神情凝于其上。但她的眼神却比“冷漠”复杂许多! 是否因为她被蒙敏的真诚所打动了? 直到蒙敏消失在客栈中麻嫂才返回自己的老屋。 小木已把油灯点亮把碗筷摆置好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桌前等待着麻嫂。 麻嫂走进老屋中反手把厚重的木门关好插上门闩这才在桌前坐下。 两人都是沉默无言只知默默地拨着饭间或响起“噼啪”的一声那是灯芯爆出的响声。 忽地麻嫂放下碗筷望着小木道:“小木你恨不恨姨娘?” 姨娘?她怎么会自称姨娘?难道她真的不是小木的亲生母亲? 而“姨娘”之称呼只在川北、鄂西一带方有难道麻嫂并非江南人氏? 可为何在外人面前小木一直称她为“娘?” 小木没有抬头只是道:“小木怎会恨姨娘?” 麻嫂竟又道:“你口说不恨其实心中仍是恨我的对不对?” 她怎能对一个孩子如此说话?哪怕小木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也不应如此咄咄逼人呀! 小木的筷子下意识地拨弄着碗中的饭头却仍未抬起复轻声道:“姨娘其实是疼小木的小木永远不会恨姨娘。” 他说得很慢似乎是努力地要把每一个字都吐清楚。 但已有泪不由自主地落于碗中。 一滴又一滴…… 麻嫂一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他们说得没错你的确是个好孩子……也许是我错了我错了……” 声音越来越低忽地她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步走进自己的房中。 麻嫂默默地立于窗前。 窗外对着笛风客栈。在这儿既能看见客栈正门外的一串大红灯笼也能看到客栈后院高出屋顶的竹影。 几乎每一个晚上麻嫂都要伫立于窗边凝望笛风客栈常常一站便是大半个时辰。 笛风客栈一切如故似乎没有什么可望的。 但麻嫂却看得那么入神!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中竟已泪水盈盈! 如不细看谁也不会想到奇丑无比的麻嫂竟有一双如此美丽的眼睛! 此时这双美丽的眼中竟有千般愁绪万般柔情! 如果单单看她的眼睛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怪戾孤僻的麻嫂! 天上有一轮残月在悄悄地、悄悄地偏移着。 笛风客栈的人可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夜夜有一双眼睛凝望着他们这边? 客栈静谧残月无声。 倏地一片乌云遮住了本就清淡的月光! 麻嫂一惊:竟有移得如此快的乌云么? 一惊之后她骇然现方才挡住了月光的并不是乌云而是突然闪现于笛风客栈屋顶上的一个黑色人影! 因为视觉的关系所以麻嫂不经意将这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人影误认作是一片乌云! 人影落于笛风客栈的房顶上后清淡的月光复又映射入麻嫂的眼中! 但此时麻嫂神色已大变她的心中已是疑云密布! 不等她细想对面客栈屋顶上的人影倏然再起如同一抹轻烟般射出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骇人的度! 一切又恢复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生过一般! 麻嫂的双眉越蹙越紧! 她此时的神情绝非一个普通的村妇所能具有的! 难道她真的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吗? 不知什么时候小木已站立于她的房门外静静地望着麻嫂的背影。 △△△△△△△△△ 清晨。 照样是蒙敏第一个起床清扫客栈。 随后便是叶飞飞。 十年过去了叶飞飞的容貌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只是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已消失了不少。是因为客栈中人需得笑迎八方来客使之如此?还是与蒙敏、牧野静风和睦久处使饱尝世间苍凉的叶飞飞感受到了人间的温馨之故? 叶飞飞身世坎坷自幼飘泊江湖很少能有真正的亲情、友情眷顾于她。而她之所以能够摒弃自幼养成的成见并无视世人的种种猜疑进入“笛风客栈”是因为她已真正地了解了牧野静风与蒙敏同时还明白牧野静风与蒙敏之间的感情。 牧野静风与蒙敏之间的感情是绝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事物而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的! 既然如此叶飞飞还有什么需要担忧顾忌的呢?她早已厌倦了飘泊江湖的日子----那种生活并不适合女孩尤其不适合美丽的女孩。而她对牧野静风的确有一种知己之感。 有时候朝夕相处十年、数十年的人未必能成为知己! 有时仅仅是萍水相逢彼此间也能萌生心有灵犀之感----牧野静风与叶飞飞无疑属于后者!只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的友情未必是世人所能够理解的。 好在蒙敏能够理解。她本就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女人她信任牧野静风也信任叶飞飞更相信她自己。 于是叶飞飞便来到了笛风客栈而且一呆便是十年。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同寻常有些不可思议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叶飞飞与蒙敏共同操持着这个客栈已有十年所以彼此间配合得已极为默契。无需多说什么两人便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叶飞飞忽然道:“穆大哥已离家九天了吧?” 她已将客栈当作了她的家! 蒙敏正在揩拭着柜台她未抬头应道:“正是明天穆大哥便该回来了。” 这些年来牧野静风总是常常离家外出她们都已习惯了这种计算着日子等他回来的生活。而最初曾有的担忧也渐渐淡去----其实能对牧野静风不利的人又有几个?何况如今的牧野静风不但武功凡入圣而且他的江湖经验也已不再是十年前刚出道时那般肤浅了。 这在其它店铺中实在是件不可思议乃至不可饶恕的事但在“笛风客栈”却是颇为正常! 伙计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身为老板娘的蒙敏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大伙都已习惯了。 像蒙敏、牧野静风这样的东家可谓是世间罕有!所以三名伙计来到笛风客栈后就再也没有换过。 三个伙计起来后叶飞飞与蒙敏这才稍有空闲。 叶飞飞见天色已颇亮便上前将店门打开。 “吱呀”一声叶飞飞将厚重的木门向两边推去。 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江南小镇的空气永远是那么的清新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气息。 与清新的空气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一个古怪的声音便像是金属磨擦声一般尖锐而有质感! “姑娘请问这儿可是笛风客栈?” 叶飞飞没有料到这么早就有人候在门外倒是吃了一惊。 何况这人的问话实在古怪!客栈外面挂有大大的招牌上书“笛风客栈”四字他已站在客栈门前却有如此一问若非是因为大字不识便是另有蹊跷! 叶飞飞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离她二丈之外悄然立着一个人身形格外地高大身上所着衣衫竟是鲜艳的火红色极为俗气。再看他的容貌至少年已六旬!而且容貌颇为古怪额头微凸双目内陷鼻梁格外地高挺背着一个包裹。 叶飞飞眉头微皱复又恢复如常笑脸相迎道:“小店正是笛风客栈老伯可是要投店?” 红衣老者应声道:“正是正是。” 他的声音总是格外地生硬似乎舌头比常人要短上一截! 叶飞飞侧身相让红衣老者三步并作两步便跨入了门内显得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猴急。 叶飞飞心道:“这古怪老者来历可能有些不同寻常。”她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凭着她曾飘泊江湖的经历而下的。 蒙敏也已被红衣老者古怪的声音所惊动当红衣老者一步跨入客栈内之时蒙敏立即飞快地扫视了来者一眼然后以一种老板娘所应有的亲切笑容招呼道:“老伯早啊!昨夜赶了一夜的路吧?” 红衣老者看了她一眼旋即点头道:“昨夜贪着赶路错过投宿的机会倒是累得够呛!” 蒙敏心中一动! 因为此时已是秋天夜里有雾如果这红衣老者真的是赶了一夜的路衣衫就应被雾水沾湿! 可红衣老者身上并无雾水!这至少说明红衣老者所言并非真话! 他为什么要说谎? 每个人都有说谎话的可能这并非很不寻常。但某种直觉告诉蒙敏这个红衣老者的确来历蹊跷单单他那身古怪的装束便很是惹眼! 蒙敏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小店每日客来客往但像老伯这般自塞外远道而来的客人倒是真的很少遇上。看来今天是个吉日竟有远方稀客光临小店!” 红衣老者一怔方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自塞外来的?” 蒙敏方才这一番话其实心中并没有底她见老者服饰奇特容貌也不寻常才如此说。此时便知自己所猜不错! 知道对方来自塞外蒙敏反倒安下心来因为她知道无论是牧野静风还是自己都不曾与塞外人士有什么恩怨亦未在塞外结仇。所以即使这红衣老者有些不寻常也只是一个过路客而已。做生意的人只需认准来者是客这一点便可! 当下心中一宽便对一伙计道:“还不替客人找间上房?” 那伙计名叫阿火有些贪杯为此落下了个酒糟鼻。听老板娘吩咐下来他赶紧应了一声趋步上前便要去接红衣老者肩上背着的包裹。 不料红衣老者却略略闪了闪道:“只管引我去便是!” 似乎不欲让阿火去碰他的包裹。 蒙敏不由向他的包裹多看了两眼但见包裹是圆形的鼓鼓囊囊不像是兵器等物。 阿火这时缩回手去恭声道:“请客官随小的去看看房吧。” 红衣老者“嗯”了一声忽又道:“最好找间小些、暗些的房子。” 阿火不由呆了呆心道:“客人投店挑三拣四的都是怕小怕暗他倒好反倒有意让我选间又小又暗的……” 思忖间蒙敏已吩咐道:“阿火便将后院最左边那间房给客人腾出来吧。” 阿火“嗯”了一声由后门出去将红衣老者带到后院里去了。 叶飞飞走近蒙敏低声道:“敏姐这老者好古怪!” 蒙敏微微点了点头复又道:“不过按理不会对我等有什么不利。”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你可曾与塞外的人结下怨仇?” 叶飞飞低头沉思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蒙敏像松了一口气般道:“既然如此我们更无需担忧了。” 她们本来就不是怕事之人但这些年来这种平凡安逸的生活使她们感受到了“平淡是清福”的真谛并不希望这样的生活被改变。 两人刚松了一口气忽听得一声“娘!”的呼声蒙敏之子牧野栖由后门走进来脸上似乎有些紧张之色。 未等走近牧野栖便道:“娘方才我在后院撞见一个老人那老人好古怪见到我便死死盯着我看嘴上还叽哩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 大概是受了些惊吓牧野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看得出他风骨奇佳完全禀承了他父亲、母亲身上的优点! 蒙敏那绝世容颜与牧野静风的俊朗风采掺揉一体端的是不同凡响! 蒙敏忙安慰儿子道:“别怕他只是一个客人而已。” 牧野栖甚为不悦地道:“这样的客人不迎也罢!若不是有阿火叔催他不知他要看我多久!” 牧野栖年仅十岁却已是伶牙俐齿。 叶飞飞忍不住逗他道:“那老人一定是见栖儿长得俊想把他孙女嫁给你所以才这么仔细地看你的。” 牧野栖的脸不由红了道:“姑姑又取笑栖儿了。” 叶飞飞与蒙敏同时失声笑了。牧野栖天资不凡却比一般的孩子要腼腆些叶飞飞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牧野栖若是个女儿身大概更好。 蒙敏见爱儿有些窘迫于是解围道:“栖儿时辰不早了你该去见先生了。” 以笛风客栈的家底收入找一位先生来此专为牧野栖授课并不难但客栈本是喧杂之地不适合读书所以每天都是牧野栖赶到一位老先生的家中去。老先生是一方名儒先前从未收弟子牧野静风几度相邀老先生见牧野静风气宇不凡在这一带名望甚佳方破例收下牧野栖。而牧野栖的不凡天资也不会辱没了老先生。 牧野栖便向蒙敏、叶飞飞及客栈中的几名伙计一一告辞方离家而去。他的午饭是由客栈的伙计送去必须到了傍晚才能回来。 看着牧野栖的背影叶飞飞不由道:“栖儿骨质奇佳是习武的上上之选穆大哥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若是将一身武学传给栖儿栖儿将来必成大器!” 言语中颇有惋惜之意。 蒙敏淡淡一笑道:“穆大哥不向栖儿传授一招一式这点我倒颇为赞同。穆大哥自从师门、家门皆遭惨变之后认为武学是不祥之物自己的武功越高所要面对的压力就越大、对手武功越高虽然江湖中有正邪两分、圣魔并存之说但如果连江湖都不存在了那么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杀戮了……” 当年牧野静风之师祖为了光大武学历经五十年方悟出《平天六术》这一武学奇葩结果栽下善花没有结下善果《平天六术》带来的是逆徒背叛随后牧野静风亦在江湖历尽千般曲折万般坎坷最终牧野静风的父亲、师祖皆因《平天六术》惨死于曾被称为武林后起之秀其实有蛇蝎心肠的霸天城年轻一代城主范书手中……一系列变故让牧野静风感觉到身怀武学是一种不幸而身怀绝世武学则是一种极大的不幸。 所以牧野静风从未向牧野栖传授一招一式也不愿让他拜师学艺只是常教他一些吸气吐纳之术其目的不过是为了使牧野栖强身健体。 叶飞飞还待再说什么却已听得后院有脚步声响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她们在客人面前从不愿显示出她们本是武林中人的身分对于自己店中的伙计倒不避讳。因为牧野静风十年前虽已名动天下但他只是在川、鄂、湘境内留下足迹对于江南人来说“牧野静风”不过是十年前在武林中散出耀眼光芒但很快便又消失了的一个名字而已江南人不会想到牧野静风身在江南并已逗留十年之久! 日头渐渐高升。 客栈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家客栈都是在清晨、傍晚时分最为忙碌。清晨会有客人离店傍晚则又有新的客人来投店。 午时蒙敏破例没有让阿火给牧野栖送饭去而是让阿火去将牧野栖接回客栈。 叶飞飞立知蒙敏心中已有所警惕才会将牧野栖接回这使她也不由有种紧张不安之感。 蒙敏仍是一如继往地做着重复了千百遍的事但她的心早已为爱儿牧野栖悬起不时地向外面望去。 从这儿可以看见人来人往的街面但迟迟不见阿火和牧野栖的身影! 而笛风客栈与老先生的家相距不过二里! 蒙敏心中更为不安!早已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柜台被她一遍又一遍地下意识地擦拭着。 叶飞飞看出了蒙敏的担忧于是道:“敏姐还是让我去看一看栖儿吧。” 没等蒙敏开口忽然听得外面有一个极为甜美的女人声音响起:“这儿是笛风客栈么?” 声音很动听。 却让蒙敏与叶飞飞同时一惊! 是因为这声音来得太突然还是因为在这样的小镇上不应该有如此动听的声音? 两人齐齐向门外望去! 只觉眼前一亮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已飘然立于客栈门外! 绝对的国色天香美艳绝伦! 浅黄长裙遮不住她曼妙至惊心动魄的线条无领的内衣襟开在胸项间把她修美雪白的粉颈和部分嫩滑的丰挺胸肌呈现而出! 而最出色的无疑是她那秀挺的鼻子!具有一种寻常人根本无法比及的独特魅力! 与有惊世之容的蒙敏相比她也毫不逊色只是蒙敏比她多了一份恬静灵秀但她却有蒙敏所没有的异乎寻常的妩媚! 蒙敏与叶飞飞皆为对方的惊人美艳所震慑----在这小镇上几乎很少见到出色的女子更不用说如此惊心动魄的美女! 这样的女人似乎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因为她无论走在何处都会受万众瞩目! 可事实上今日对方却已真真切切地立于“笛风客栈”门前并以她那难以形容的微笑面对蒙敏与叶飞飞。 蒙敏心中之不安更甚! 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上前迎道:“小姐芳驾光临小店实是小店之幸!” 美艳女子咯咯一笑道:“我道笛风客栈的‘笛风’二字不同寻常别有韵味没想到笛风客栈的老板娘也一样是别有韵味。” 叶飞飞与蒙敏心头一震!这女子出言不同寻常显然不是普通的客人! 当下蒙敏不卑不亢地道:“小姐真是风趣乡野村妇哪有韵味可言?倒是小姐你貌比天仙令我惊羡不已。” 美艳女子又是一笑道:“店中可有清雅些的房间?” 叶飞飞淡淡地道:“山村小店只敢说‘清洁’二字至于‘清雅’却是不敢提的。”这些年来叶飞飞的性格变了不少不再如先前那般冷漠也不再经常咄咄逼人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她一见美艳女子便有忿然之感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了。 美艳女子也不与她计较已施施然而进带进了一阵幽幽清香。 两个伙计早在一旁看呆了!虽然蒙敏亦有绝世之容但他们与蒙敏朝夕共处了十年早已习惯了。如今另一个美艳女子一出现竟使他们不由自主地呆立当场! 忽地眼前一花屋内又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年轻人身着黑衣! 一个双目微闭、长飘散的年轻人!他的腰上赫然有一把弯弯的刀! 所有的预感终于被证实了! 今天果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第二章 大惊小怪 那把弯弯的刀还是静静地隐于刀鞘之中但蒙敏与叶飞飞已感觉到刀的锐势的存在! 一种久违了的江湖气息又在店中弥漫开来! 蒙敏不由自主地向门外看了一眼----她多么希望能够在这时候见到她的儿子牧野栖!但同时她又担心这时候牧野栖真的出现在门外。 因为也许客栈中真的会成为凶杀之地! 年轻人如同美艳女子的影子一般静静地立于他的身后他的眼睛始终微闭而且乌黑的头垂于他的额前让人很难看清他的容貌! 蒙敏暗自长吸了一口气眼中的不安之色顿去脸上又回复了她的镇定自若! 不错蒙敏久历江湖当年与牧野静风一起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风雨雨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又岂会轻易被眼前二人所震慑? 她的心计智谋本就卓绝不凡! 当下她对呆立一侧的伙计朗声道:“还不赶紧招呼客人?” 那伙计起先是被美艳女子的绝色所震撼自穿黑衣的年轻人出现后则已被他身上所散出的那种压迫人心灵的气息所慑住! 他不知道这种气息便是武林中人的杀气! 听得老板娘的吩咐伙计才回过神来忙忐忑不安地上前招呼却是远远地避着黑衣年轻人。 年轻人与美艳女子的距离永远保持在三尺之内! 蒙敏见他们进了后院立即压低声音对叶飞飞急切地道:“叶妹你快去看看栖儿找到栖儿后暂不要回客栈!” 叶飞飞心中“咯登”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又担忧地道:“那敏姐你一人留在这儿岂不……危险?” 蒙敏道:“他们的来历虽然蹊跷但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顿了一顿又道:“何况来人若是真要对付我也不是太容易你放心好了。” 叶飞飞心知此时的确必须去寻找牧野栖若是自己留下来让蒙敏去蒙敏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因为谁都知道此时留在客栈的危险! 而蒙敏是绝不会把危险留给叶飞飞的! 于是叶飞飞向蒙敏说了声:“敏姐珍重!”便离开了客栈! 当她甫一踏出客栈的门时赫然现街对面有一双眼睛正望着这边! 仔细一看竟是麻嫂!麻嫂正立于她的老屋门前静静地望着这边如同一个高深莫测的老巫婆! 叶飞飞顿觉有些不自在她总是感觉到麻嫂的目光中有一种异样的东西! 但心中有事她已顾不及细想立即加快步子向老先生的家那边赶去! 蒙敏的心极乱! 她多么希望此时牧野静风突然出现在面前!因为她知道以牧野静风的武功武林中几乎已没有什么人可以对他不利!他的剑法武功甚至已在当年的武林七圣之上! 但同时她又明白牧野静风此时回客栈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这十年来牧野静风一直在苦苦地寻找着他的母亲楚清同时也在寻找水红袖与范书之子范离憎! 当年牧野静风与范书的最后一战是在那年的上元节之夜牧野静风斩杀霸天城城主范书的时候正好是范书与如霜的儿子范离憎出生之时。 但当牧野静风赶至时与牧野静风曾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经历的水红袖已不知去向刚出生的婴儿范离憎也不知所踪。 而霸天城主范书之妻如霜与水红袖是同门师姐妹情逾姐妹她们与牧野静风之间又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如霜一直视牧野静风为大哥所以牧野静风见水红袖与范离憎双双失踪自然不能袖手不管! 牧野静风之所以知道刚出生的孩子名为范离憎是因为水红袖在离去时留了一封信给牧野静风。 十年来牧野静风一直为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与水红袖、范离憎三人而不断奔走久而久之他离家与回家已有了固定的规律。 比如每次离家他都至少要过十天才能回到家中几乎从无例外! 这一次如需满十天之期那么牧野静风便应该是在明天回来! 蒙敏心中不安再也无心打理客栈对留在客栈中的两名伙计吩咐了几句便向自己居住的屋子走去。 她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些以应付可能出现的情况。 十年未涉足江湖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因此而大打折扣?蒙敏不知道。 当她经过后院走向自己的屋子时远远地便看到那黑披肩的年轻人正站在一楼的一间客房门前默默地站着他身后的房门是关闭着的。 美艳女子是否在这间房内? 如果是那么这独特的年轻人难道会一直这么静静地立于客房门前么? 黑衣年轻人双目仍是微闭着乌黑的头披散而下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依蒙敏的习惯她在见到自己的客人时都会招呼一声但这一次她却觉得很难开口年轻人的神情太冷漠冷漠得似乎不带一丝人情味! 最终蒙敏还是决定故作未留意黑衣年轻人的存在径直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黑衣年轻人似乎也没有在意她的存在更未向她投过一眼! 蒙敏进了自己房中心情方稍稍平定了些。 她自忖道:“是自己草木皆兵吗?按理自己与穆大哥退隐此处已有十年从未结过仇家更不曾有旧日仇人寻上门来而且方才两个投店的人虽然言行古怪但似乎又无甚恶意是否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若有所思地在屋内缓缓地来回走着当她的目光落在床头那边墙上的一管笛子时不由下意识地将它摘了下来握于手心轻轻地抚摸着。 这是一管极为奇特的笛子笛子全身竟是由骨骼雕制而成但却不知是什么生灵的骨骼雕成只觉得它通体有一种幽幽的暗光握在手上顿觉有微微凉意直通掌心! 这是牧野静风之父牧野笛传下来的笛子当年牧野静风的师祖空灵子在塞外荒野中见到牧野笛时牧野笛是一个被抛弃的弃婴在牧野笛的身边便有这支骨制的笛子。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空灵子才为牧野静风之父取名为一个“笛”字。 后来牧野笛把这支骨制之笛传给了牧野静风在他手中曾被夕苦夺走后又落入霸天城城主范书手中。 当牧野静风杀了范书之后他便重新得到了这支与他父亲的身世有莫大关系的笛子。 但在牧野静风看来他已不可能查清自己的身世何况也毫无查清自己身世的必要。他之所以对这支骨笛很珍惜是因为这是他父亲牧野笛留给他的信物!而且可以说是惟一的信物! 他珍惜这支奇异的骨笛就如同他珍惜他与其父之间的亲情一样。 蒙敏曾听牧野静风用这支笛子吹奏曲子感觉到这支笛子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似乎它所出的声音能够直入人的心灵! 此时蒙敏抚摸着这支笛子仿佛正握着丈夫牧野静风的手。 这能够给她不少信心与勇气!倘若是与牧野静风在一起她便无所畏惧!这已不仅仅是因为牧野静风有一身绝世不凡的武功更因为他与她之间有一种心灵相通之感! 当明白有一个人必定愿与自己同生共死、同进同退时谁都会变得勇敢些! 就如同当年牧野静风身中邪门手法变得日正而夜邪身不由己地得罪了武林正道为武林中人视为公敌时蒙敏仍能与牧野静风一道从容面对种种危难! “此时穆大哥又身在何处?他能够感受到我的担忧与焦虑么?” 蒙敏思绪翩翩有些入神了。 忽然间一种异常的不适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似乎有什么异常的东西正在威胁着她! 蒙敏心神一震! 她感觉到这种不适之感来自于她的身后! 蒙敏强自定神倏然转身! 这么一转身她几乎失声惊叫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那红衣老者竟已站在她的身后正以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望着她! 不!不是望着她而是望着她手中的笛子! 蒙敏的武功并不弱而且这又是一幢木质楼为何红衣老者出现在她门外时她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难道这红衣老者的功夫竟高过武林七圣? 蒙敏的心跳顿时加快了只觉喉头有些涩紧。 但与此同时一种亲切的笑容已浮现在她的脸上----这是一种老板娘所特有的笑脸。蒙敏道:“老伯是否有事吩咐?”她的声音略略有些颤但不细听很难察觉而她的笑容则更是一种绝好的掩饰! 红衣老者这才收回紧紧盯住她手中骨笛的目光以金属般的声音道:“好别致的笛子可是祖传的?” 蒙敏飞一转念立即道:“不是是掌柜的在他人手中买来的虽不值几个钱但他倒是很喜欢。” 蒙敏见红衣老者的目光有些奇怪所以没有如实相告。 红衣老者“嗯”了一声又看了骨笛一眼生硬地向蒙敏笑了笑道:“没想到入秋了我的那间屋中还有蚊虫想要些艾草薰一薰却没寻着伙计。” 蒙敏心知他所说的并非真话自也不点破而是道:“怠慢老伯了我这便去找艾草。” 红衣老者却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其实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用怕什么蚊虫。” 边说边退又向蒙敏生硬一笑径自走开了。 蒙敏的眉头却越锁越紧! 她将骨笛举起放近了仔细地看但见骨笛悄然散射着幽幽的光亮充满了难言的神秘! 十年来蒙敏从未觉得这骨笛有什么神秘但此时她却隐隐地感觉到这骨笛背后也许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娘----” 蒙敏身躯不由一震一时竟不知应答而泪水却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是牧野栖的声音! 从牧野栖会叫“娘”时起蒙敏已不知听牧野栖多少次呼唤她但此次她觉得这一声呼唤是那般的亲切以至于让她情难自禁…… 恍惚间牧野栖又唤了一声同时夹着叶飞飞的声音:“敏姐……” 两人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惶然不安定是叶飞飞担心蒙敏已有什么差错了! 蒙敏回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声飞快地向门外跑去她是那么急于见到牧野栖与叶飞飞以至于忘了把骨笛挂回原处竟就那么抓在手中向外面冲了出去! 当蒙敏看到叶飞飞牵着牧野栖的手站在那丛竹子下面的时候一股热热的东西一下子由心间升起她喉头一硬鼻子一酸竟有热泪滴落! 谁会想到如此易动感情的人在十年前曾是一个杀手?一个曾被人称作“有血有肉的兵器”之杀手? 如今在蒙敏的身上再难找到一丝杀手的冷血与冷漠她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贤妻与良母! 贤妻、良母总是容易落泪的。 而叶飞飞的眼睛也有些红红的她说了一声:“敏姐……”便只知望着蒙敏欣慰地笑了。 含着泪的笑原来是这般感人! 蒙敏先前见牧野栖迟迟不归心急如焚此时见爱儿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之欣喜自是难以言喻! 她不由弯下腰来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同时用手去牵牧野栖的手。 不料她的手刚碰到牧野栖的左手时牧野栖“啊”了一声竟把手闪开了。 蒙敏一怔惊道:“栖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牧野栖有些闪烁其辞地道。 知子莫若母蒙敏见牧野栖神色有异心知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当下沉声道:“把手伸出来让娘看一看!” 平时她对牧野栖慈爱有加可一旦她要训斥儿子时牧野栖仍是极为敬畏当下牧野栖只好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左手。 蒙敏一看心猛地一震:只见牧野栖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道长约三寸的划痕虽然划痕并不深但也已有血渗出与牧野栖白皙的皮肤相衬之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没等蒙敏问牧野栖低声辩解道:“孩儿没有打架……” 他似乎很怕蒙敏的责备。 蒙敏已看出这道伤口不会是利器划出的也不像是摔破的!若在平时对这样并不十分严重的伤口也许她还不会太在意但今日却是不同! 这时叶飞飞已在一旁替牧野栖解释道:“敏姐这道伤口是被一只猴子抓的。” 蒙敏一怔惊疑地道:“猴子?” 叶飞飞道:“阿火去将栖儿接回来的途中恰好见一大群人围着看一个人耍猴栖儿终是孩子心性便要挤进去看阿火拗不过他便同意了。不料那只猴子突然没来由地野性大飞窜过来把栖儿的手给抓伤了好在猴主及时上前才没有出更大的意外正当阿火与那人论理的当儿我恰好找到了他们。” 蒙敏皱了皱眉自言自语地道:“耍猴的人……野性大……”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神色颇为凝重。 牧野栖担心母亲责怪他贪玩便道:“孩儿不痛阿火叔已去给我抓药了用不了几天就会没事的。” 蒙敏抚了抚他的头柔声道:“娘不会怪你你把手再给娘看看。” 牧野栖很听话地把自己的左手伸出蒙敏托着他的手仔细地察看着他的伤口。 叶飞飞心中一动低声道:“敏姐难道你觉得栖儿被猴抓伤有蹊跷之处吗?” 蒙敏缓缓地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今我们需得处处小心!” 正说话间阿火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中捏了一包东西想必便是治牧野栖手上伤口的药吧。 果然阿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把药递给蒙敏道:“小的该死没照顾好小主人。这……这是小的去药店里抓来的药。” 蒙敏心知阿火等三个伙计对她及牧野静风忠心耿耿倘若这时候责备他几句他定会极为内疚于是她淡淡地道:“不碍事的小孩子皮肉贱不需几天便会好的。” 阿火不停地拭着自己脸上的汗也不知是跑的还是心里惶急所致。听女主人这么说他心中顿时宽慰了不少。 蒙敏又道:“阿火你去大根那边帮忙吧。” 阿火“哎”了一声又拭了一把汗赶紧走开了。 见阿火离开后蒙敏将手中的药掂了掂忽然一扬手“扑通”一声竟把药扔进了水沟中! 叶飞飞吃惊不小! 她也知道蒙敏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就算是因阿火有错而害得牧野栖受了伤她也不会记恨他的何况牧野栖是被野性大的猴子所伤? 但她却实在不明白蒙敏为什么要把这包药抛入水沟中! 蒙敏仿佛看出了叶飞飞的疑惑她道:“我当然不会是因为记恨阿火才如此做的。我之所以不用阿火的药只是因为担心这也许会是他人故意设下的圈套设下计谋的人以为我一定会去药店中抓药我却偏要自己去采摘草药倘若真有人暗中设计至少在这一环节上已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叶飞飞怔怔地听蒙敏说完这一番话恍惚间她感觉到那个冰雪聪明、足智多谋的“敏儿”又出现了。此时的蒙敏已不再像一个热情好客的客栈老板娘! 蒙敏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叶姑娘你为什么又回到客栈中来?” 叶飞飞笑了笑道:“如果我不回来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无法安心的。” 顿了顿又道:“如果把栖儿一个人留在外面我又不放心想必敏姐你也不会放心的!” 蒙敏轻叹了一声缓缓地道:“不错。” 这时忽听得牧野栖有些不安地低声道:“娘……那人好古怪!” 蒙敏见牧野栖的目光投向自己的身后立即回头! 牧野栖所说的人赫然便是那身着黑衣的年轻人! 本是一直微垂着头的年轻人此时头已抬起乌黑的散自然向两边分去现出了他一直让人难以看清的脸容! 他有一只眼睛赫然是瞎的!只是平时他一直微闭着另一只眼睛所以很难现这一点而已! 而他仅存的那只眼睛此时正挟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投向这边! 他的目光凝视之处赫然又是蒙敏手中的骨笛! 蒙敏在见了黑衣年轻人的目光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惶急竟把骨笛也带出来了。 此时再作掩饰显然已经迟了蒙敏便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却是暗自懊恼! 她已相信这只骨笛的确有不同寻常之处! 否则今天的几个来历奇怪之人不会都不约而同地对它感兴趣! 难道这只骨笛有不可思议的身分? 若是如此蒙敏反倒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因为她可以为一家人的平静安宁而毫不犹豫地把这支骨笛双手奉送! 虽然骨笛是牧野静风之父传给他的但蒙敏相信牧野静风如果面对这种情况也会作如此选择的。 蒙敏以轻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对叶飞飞道:“你带着栖儿到我房中去吧没事便不要出来了。” 顿了顿又说了一个很奇怪的字:“墙。” 墙? “墙”是什么意思?蒙敏为什么要把话说得如此简单以至于简单到不成句子? 这岂非很难听懂? 或是她如此说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听懂? 无论如何至少叶飞飞听懂了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牵着牧野栖的手向蒙敏的屋子走去。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慢慢地滑入黄昏客栈最为忙碌的时辰也将到了! 蒙敏看了看手中的骨笛此刻她已感觉到这支骨笛已成了一个巨大的累赘如果她把它带在身边那么她便时刻都会感到不自在! 但如今她已只能把它带在身边! 甚至几乎可以说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她当着黑衣年轻人的面把骨笛放入了自己的衣袖中! 蒙敏在心中道:“该是迎客的时候了。无论是怎样古怪的客人只要来了终还是要接下的。” 但愿古怪的客人不会太多! △△△△△△△△△ 可惜蒙敏这种想法并不能如愿。 黄昏时分如往常一样66续续地有人来投店了。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来的客人都是很不寻常! 没有什么可以瞒过曾被称为“有血有肉的兵器”的蒙敏!据说世间最亮的眼睛便是杀手的眼睛! 正因为蒙敏的洞察力太强所以她才更为不安! 她已看出今天的来客中至少有四个人是绝顶高手! 笛风客栈的生意一向不错接待过的客人自也是千奇百怪但从未如今天这样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 到后来蒙敏反而平静了些!她在心中道:“虱子多了不痒我倒要看看今天究竟会有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生!” 先到“笛风客栈”投宿的是个极其高大魁梧的人! 当他在客栈中出现时蒙敏顿觉光线暗淡了不少本是颇为宽敞的店内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此人足足比常人高出近半个身子身上横肉鼓胀而肤色也是黝黑如铁让人看了总会觉得若是用铁棒击打他的身子出的定会是金铁交鸣般的声音! 更诡异的是他的脸!他的脸上已很难找到五官乍一看看到的几乎全是伤痕横一条、竖一条、斜一条……伤痕虽已好了但却结了一道道微微凸起的肉痕! 这几乎已不再像一个人的脸! 若非亲见谁会相信一个人的脸上会有这么多的伤疤? 铁塔般的大汉在台前一站道:“我们兄弟俩要一间上房。” 声音大得震下了屋顶横梁上的尘埃! 蒙敏一怔道:“客官还有兄弟未来吗?” “嘻嘻。”一声怪笑铁塔般的大汉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来竟只有大汉齐腰高! 更可笑的是他的胸前还挂着一串铜铃铛头上梳着一支冲天小辫额前却剃得光秃秃的! 但看他的容貌却是在三旬以上只是身材格外地矮小罢了以至于他隐于巨人后面蒙敏并未现。这人竟不是脚踏在地上而是站在大汉的脚背上他怪声地道:“还有他的大哥我在此!” 蒙敏很想大笑几声:这小矮子居然是这巨人的大哥! 可惜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在面对如此古怪诡异的一对兄弟之时笑出来。 但她竟仍能保持镇定对阿火道:“带客官去。”言罢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把床支一支。” 铁塔般的大汉听得此言不由咧嘴“嗬嗬”一笑。 阿火虽不是武林中人不知江湖之险恶但见如此一对怪人心中自是寒意顿生脸上的笑容也僵了腿亦不由自主地打颤! 铁塔般的大汉迈开了大脚他的大哥竟然就那么站在大汉的双脚脚背上! 大汉大步前进小个子在上面一晃一摇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倒下便如在他兄弟的脚背上生了根般这份修为已可谓惊世骇俗! 蒙敏惊魂甫定又听得一清朗的声音道:“果然是个好去处!” 声音响起时似乎还在颇远的地方而最后一个字尚未落定一阵香风扑面而至客栈内已多出了三个人! 站在前面的是一个翩翩俊少年服饰华贵气宇不凡一张俊脸几近于完美无缺!嘴角微微内敛展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中纸扇轻摇----如此少年可不知会让多少女子心动神迷! 他的身后立着一对俏丽不凡的年轻女子看样子是他的婢女其容貌虽比蒙敏略有逊色但却是妖媚至极! 翩翩少年望着蒙敏微微一笑道:“没想到这店中大姐竟如此美貌比之江南美景有过之而无不及!” 蒙敏心中无名之火顿起!生平她还从未受人如此轻薄无礼当下面色一寒沉声道:“小兄弟若要消遣可是找错地方了!” 俊少年并不介意又是一笑道:“大姐生气的模样原来也是这般动人!哈哈哈!” 轻狂之意溢于言表! 蒙敏目光一寒! 就在这时忽听得金属般的声音响起:“店家我房子里好像没有灯火。” 又是那红衣老者他的事情好像特别多。此时他从后院走进屋内拿眼瞄了翩翩少年一下竟又是生硬一笑像是对翩翩少年打招呼。 俊少年一见红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表情----却已被蒙敏捕捉到了! 她心中有些激动心道:“也许这些人当中存有间隙如此一来来的人多了也许反是好事!” 正如此想着又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我要投店!” 好熟悉的声音! 蒙敏抬头一看赫然现说话的人竟是麻嫂! 麻嫂的手牵着小木的手站在柜台前。 蒙敏自认为自己心中已做好了准备无论来什么样的古怪客人都不会太意外但当她见到麻嫂与小木的时候仍是大吃一惊! 她急忙上前对麻嫂道:“麻嫂你何须来投店?” 不料麻嫂却道:“这儿是客栈吗?” 蒙敏心知不妙麻嫂如此讲说明她已是拿定主意要来这儿投宿了。虽然蒙敏不知麻嫂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实在不愿让麻嫂卷进这一场诡异的变故之中! 确切地说是不愿让小木这孩子卷入其中! 面对麻嫂的问话她只好道:“自然是客栈!” 麻嫂冷冷地道:“既然是客栈又怎能拒客?你当我付不了房资么?” 言罢竟已掏出一锭银子来! 蒙敏又气又急心道:“麻嫂啊麻嫂你又何必在这时候来趟这浑水?” 口中却道:“你我相邻多年若真的要住店我又岂敢收你银两?只是……只是今天我店中的房间都已有人定下了你是我多年乡邻只好请你包涵一二带着孩子回家去他日再来我一定不敢再推拒。” 她已把话说到这份上麻嫂若再不走便是疯子! 麻嫂的确是疯了她竟又道:“我看你店中不到十位客又怎会客满?” 蒙敏心中恨恨地道:“如果不是为了小木我便让你住上一宿让你后悔一辈子!” 麻嫂如此的丑此时自然便成了众人的瞩目焦点当蒙敏与她相持不下的时候俊少年已插话道:“大姐这人虽然丑了些但总不能因为大姐长得貌如天仙就不许丑女人来投宿吧?” 似乎是为麻嫂说公道话其实却是对蒙敏的挑逗。 蒙敏外柔内刚如何能忍受俊少年如此无礼?她在心中暗忖若有机会第一个要除去的人便是这小子! 愤怒却未形于色。 她颇为心平气和地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这位大嫂她……”说到这儿蒙敏指了指自己的头。 她的神情动作显然是要告诉众人麻嫂是一个神智不清的疯子! 当然她知道麻嫂除了性情有些古怪之外并非疯子她之所以如此说是想让这些来历不明的人不会对麻嫂母子心存戒备! 麻嫂大概也没有料到蒙敏会有这般举止不由一愣随后立即嘶哑着声音道:“你说我是疯子?” 红衣老者忽然插了一句:“就算是疯子又如何?今天来这客栈的人说不定都是疯子。”他指了指俊少年接着道:“有俊疯子。” 又指了指自己道:“还有老疯子。” 然后一指小木古怪地一笑:“还有小疯子……嘿嘿嘿!” 他此时的言行举止倒真是有些疯疯癫癫。 当他指向小木的时候小木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倚在麻嫂的身边。 他的眼神永远有一种越他年龄的深沉与忧郁仿佛总在默默地思索着什么。即使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他的神情中更多的不是一个孩子所应有的害怕! 蒙敏终于道:“既然麻嫂今日看中小店我若再推拒便有些不通情理了。大根!” 大根此时已显得有些呆愣了他大概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看似娇柔的女主人此时怎么还如此镇定自若? 蒙敏吩咐道:“带麻嫂去开着悬推窗的房间。” 客栈中开着悬推窗的房间只有一间这间房便在蒙敏的居室边上蒙敏之所以为麻嫂选择了这间房为的是当有变故生时叶飞飞可以兼顾一下她们母子。 这自是万不得已之策其实以叶飞飞、蒙敏两人的武功也许根本无法应付今日之变! 红衣老者的一番疯话似乎对俊少年震慑不小他眼中那种狂野之气收敛了一些规规矩矩地要了两间房。 刚安宁片刻便听得一个伙计声音有些颤地道:“又有……有客人来了。” 现在有客人来对他们来说已不是值得高兴的事而是成了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吱”地一声抢先一蹿而进的赫然是一只全身赤红的猴子!它一步蹿到一张椅子上猴模猴样地蹲于其上一双极亮的猴目滴溜溜直转! 蒙敏心中之震慑难以言喻!她立即联想到了儿子牧野栖手腕上那道被猴子抓伤的伤痕! 来者不善! 思忖间已有一人跨入店来一身卖艺人打扮背上是一个污垢不堪的包裹腰间斜斜地插着一条训猴的鞭子! 他的容貌极似猴子:尖嘴、瘦腮、凹目、凸额! 阿火目瞪口呆地望着来者因为他已认出这个人正是抓伤了他少主人的耍猴人! 蒙敏在瞬息间转念无数!她已从阿火的神情中看出来者一定是伤了栖儿的人。但既然他伤了栖儿为何还要来客栈?难道他并不知道牧野栖是笛风客栈的少主人? 阿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猴主却已抢先道:“没想到兄弟你也在此。” 阿火看了蒙敏一眼有些艰涩地笑了笑道:“这是我东家的客栈。” 猴主像是有些吃惊地道:“那被我劣猴所伤的小公子岂非就是这儿的少主人?” 阿火点了点头。 猴主很是自责地道:“在下一时疏忽真是抱歉得很。” 蒙敏淡淡地道:“些许小事何须挂齿我已替他上过药了。” 猴主道:“上了药便好了。” 蒙敏心中冷笑口中却道:“不瞒客官今日小店已客满客官能否包涵一二去其他客栈看看?” 猴主一怔立即道:“在下是个艺人风餐露宿惯了若是方便的话我不需房间随便哪里都可过上一宿。” 蒙敏没想到没能打走这尊瘟神迟疑了片刻只好点头应允。然后吩咐伙计们关店打烊。 “笛风客栈”很少会如此早便关门! 当两个伙计关上门后蒙敏道:“你们都回屋歇息吧今夜有事便由我与叶姑娘应付。” 随后又对阿火附耳低声道:“夜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要离开自己的屋子切记切记!” 阿火当然明白这是蒙敏的一番好意心中很是感激同时又颇为担忧。 客栈后院的那幢楼上层最西侧是蒙敏的居室然后往西依次是麻嫂、美艳女子、俊少年及其一对婢女最东边的则是红衣老者。而长相奇特的兄弟二人则在楼下住宿。 身着黑衣的年轻人似乎无需睡眠仍是静静地立于美艳女子的门前乌黑的头在夜风中飘扬。 猴主果然就在前堂用几张长凳一拼便躺在长凳上了。 不多时客栈里的灯依次熄灭了只有后院中央还有一盏灯笼孤独地亮着。 △△△△△△△△△ 不知过了多久。 本已静寂得有些诡异的客栈忽然响起一种极其独特的声音! 这应该是一种乐器的声音但却非人们所常听到的而且其声显得格外的凄厉让人不忍多听! 声音是由客栈前堂传出的! 那儿岂非只有耍猴的艺人一人? 这奇特的乐器之声有着惊人的穿透力似乎穿过了人的耳膜直接响在众人的心间! 倏地“轰”地一声巨响红衣老者那间屋子突然破出一个大洞一个红色的人影疾然掠出同时伴有一声暴喝:“狂妄之辈敢伤我幼主!” 此言一出悄然默立于屋中的蒙敏、叶飞飞暗自惊讶不明白红衣老者所说的“幼主”会是谁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但见红衣老者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般掠过后院脚尖只在竹梢一点人已以快不可言之穿门直入前堂! 前堂与后院之间的木门立时被他的身躯生生撞得粉碎四射! 奇特的乐声戛然而止! 随后便是一声怪笑赫然是猴主的声音! “砰”地一声定是前堂什么物什爆碎了。 紧接着衣袂掠空之声响起猴主精瘦的身躯由前堂倒飘而出右手一扬一声尖啸他的驯猴之鞭已卷住一根竹子再一沉肘便借着竹子的弹力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反射而出! 与此同时红衣老者已如影随形暴掠而去右掌疾然拍出! 劲风破空之声扣人心弦!一道狂烈无匹之内家真力横空削出! “咔嚓”一声竹子应声而断!随即一声暴响竹子的上半截已裂作两半! 红衣老者的身形从中央长驱直进同时双掌交错翻扬! “轰”地一声被斩断了的竹子突然升腾成一团烈焰随后烈焰化作一道火舌疾然卷向正飞逃遁的“猴主!” “猴主”的身躯瞬间便被火舌所卷裹! 第三章 血火三味 一声沉喝“猴主”已冲天而起身在空中已连续变换了几种身法待到飘荡而下时他身上的火焰已尽熄灭! 但他的衣衫却已被火舌舔得千疮百孔模样颇为狼狈! 叶飞飞、蒙敏她们自然在密切注视着这一幕见此情形蒙敏心中喜忧参半!忧的是这些来历诡异的客人果然个个身怀惊人武学喜的是他们之间原来已有矛盾! 眼见“猴主”狼狈之状蒙敏心中暗喜有出了一口恶气之感! “猴主”甫一落地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血火老怪为何无故与我‘笑猴’作对?分明是欺人太甚?” 蒙敏一听心道:“血火、笑猴之名我以前从未听过但看他们的武功应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倒也蹊跷!” 被称作“血火”的红衣老者冷笑道:“你想用你那邪音伤我幼主瞒得了别人但又怎能瞒得了我?” 听得此言蒙敏这才明白方才古怪乐器的声音原来是别有用意!蒙敏曾久历江湖对“以音伤人”之说法自然并不奇怪但方才在她听来那乐声虽然有些诡异却不像能伤人于无形“血火”所言是否当真? 这时只听得“笑猴”道:“我若要取他性命何尝没有机会?又何必多此一举?” 大概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血火”所以百般辩解! “血火”缓缓地向他逼近字冷如冰地道:“你使手段伤我幼主手腕知道他们必会去药店抓药而你早已在镇上的几家药店中做了手脚只要去抓药必会为你所害。之后你只需使出一惯伎俩我幼主岂不遭你毒手?” “血火”的话不啻于一记重锤击中蒙敏的心坎! 因为由他的话完全可以推断出他口中所说的“幼主”便是牧野栖! 蒙敏怎能不惊骇欲绝?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成为“血火”的幼主?牧野栖自出生后从没有离开过双亲啊! 倒是“血火”揭开“笑猴”的阴谋蒙敏倒并不十分意外。当“笑猴”在客栈中出现时她便更为肯定自己原先的猜测了。只是暂不知他借故伤了栖儿的目的罢了。听得“血火”之言她不由暗道侥幸心想倘若用了阿火抓回来的药岂不大为不妙? 如此一想心中一阵后怕已有冷汗渗出! “笑猴”见自己的手段完全被“血火”窥破不由恼羞成怒连连怪笑道:“老怪物你以为凭你的手段便可保那小孽种不死么?即使他不死在我‘笑猴’手上也难以见到明日日出!要取他性命的又岂止我一人?” “血火”目光一寒:“出言辱及幼主只有一死!” “死”字甫出他的身躯已如鬼魅般疾飘而进! 蒙敏一向是沉着而有主见的人此时也有些乱了分寸因为眼前局面太过混乱既不知“笑猴”为何要对栖儿下毒手更不明白“血火”为什么要护着栖儿。 本以为这些神秘来客是自己或牧野静风无意中结下的仇敌孰知变故却是由年幼的牧野栖而起! 江湖诡秘莫测由此可见一斑! “血火”出手便是凌厉狠辣杀着虽是一对肉掌却有无限杀机! “笑猴”对红衣老者似乎颇为忌惮在对方狂风骤雨般的进袭下竟是一味后退闪避! 他的身躯灵巧轻盈借着手中驯猴的长鞭卷扫院中竹子的力量翻飞掠走如电九个回合下来虽是危险百出却总是在最关键时化险为夷! 红衣老者倏地一声怪啸身上红衣斗然鼓起! 破空的尖啸声蓦然响起无数赤红色的光芒以红衣老者为中心疾射而出! 光芒一闪即逝! 而院中数以百计的竹子在这一瞬间已全部拦腰而断! 本是借长鞭悬在竹子上的“笑猴”顿时失去了借力之处倒跌而飞! 他所飞落的方向正是众人所住的木楼上层! 红衣老者一怔脸色倏变! 因为这可能给“笑猴”借机抢得先机攻袭牧野栖所在的屋子! 毫不犹豫身形暴起!直追“笑猴!” 果然不出他所料“笑猴”身在空中一声怪笑曲腰扬鞭反扫便向二楼的护栏卷去! 他的目的很明显:借此一卷之力改向掠向牧野栖这边!动作绝对的奇快奇准! 因为他自知自己的武功不如“血火”必须珍惜任何一个机会! 蓦地“咔嚓”一声响起。 与此同时“笑猴”的长鞭已卷住了木制护栏! 但他却并没有能够如预想的那样借力而出因为护栏被卷中的那段突然断开! “笑猴”不可避免地急坠而下! 本已落后的红衣老者“血火”恰好迎上!怎会放过如此良机? 右掌倏吐! “砰”地一声伴随着骨骼断裂之声“笑猴”那瘦小的身子被击得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身在空中已鲜血狂喷! 眼看即将撞在一堵墙上时“吱”的一声尖叫声响起一个小小的黑影突然从一个角落闪出向跌飞的“笑猴”迎去! 竟是“笑猴”所驯养的那只猴子! 被“血火”一掌击飞的“笑猴”去势奇快其力度自然亦是骇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猴子弹跃而起后凌空一把抱在“笑猴”的腰上竟生生止住了“笑猴”撞向石墙翻落于地这才免去了“笑猴”非死即重伤的结果! 显然这只猴子颇不简单! “笑猴”伤得不轻但他明白此时自己的处境跌落地上之后立即跃起!同时打了个尖锐的呼哨! 而这时红衣老者已再次逼进雄魁的身躯尚在空中已遥击一掌! 呼哨声中那只猴子毫不犹豫地扑向“血火”! “血火”奇猛一掌立即击中了猴子! 因为力度太大只听得“咔”地一声他的一只肉掌已生生地穿过猴子的身躯透背而出! 血肉内脏迸飞! “笑猴”凄声怪啸一声凭自己仅剩内力忍痛掠出! “血火”的手掌被猴子的尸体“困住”等到他甩脱猴子的尸体时“笑猴”已消失不见! “笑猴”受了内伤其武功本就不如“血火”所以倘若“血火”此时要追自是能追上但“血火”却未追赶! 是否因为他还要顾及他所说的“幼主”之性命安危? 正待转身时倏闻一声惨叫惨叫声甫起又止似乎被什么生生止住! 随着便见一个身影突然自远处飞射过来! 赫然仍是“笑猴”! 他为何去而复返? 不及细想挥掌直上! “笑猴”似乎并无闪避的意思径直迎向“血火”的惊人一掌! 一股腥臭味突然飘入“血火”的鼻中!他大吃一惊一个念头倏然闪过:“有毒!” 与此同时他已现“笑猴”早已气绝身亡显然他是被他人所杀后抛掷而来的! 而且对方取“笑猴”性命的手法必定与毒有关!甚至此人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杀“笑猴”而是为了以“笑猴”的尸体取“血火”的性命! 这么多的念头只在极短的一瞬间闪过! 心念甫起时“血火”已生生收住自己必杀的一掌同时双膝微曲身形便如拉满了弓般向后倒去! “笑猴”的身躯从他头顶飞过!但死者的手在掠过他的身体之上时还是与他的胳膊碰了一下! 被碰触过的左手顿时有了麻痒之感! 有毒! 而且奇毒无比!否则不会在这么一触之下立即有这样明显的感觉! “血火”一咬牙沉哼一声右手疾然向自己的左臂拍去! “蓬”的一声他的掌心处突然蹿出一团赤色火焰! 火焰正好盖在被“笑猴”的手所触碰过的部位! 顿时有一股刺鼻的皮肉焦味弥漫开来“血火”竟引火烧炙自己的左臂以止毒! 他那苍老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五官有些扭曲额上有豆大的汗珠渗出! 显然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此时“笑猴”的尸体已砰然落地而“笑猴”的尸体抛飞过的那个方向的屋顶上已出现了一个人影! 因为是背向天空中的月光而立所以自下而上的人无法看清他的容颜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来自这突然出现之人的无形压力! 能够在瞬息之间取了“笑猴”性命的人无论用的是什么手段都极为可怕! 而他作用于“笑猴”身上的毒则更为可怕!倘若“血火”反应稍慢立即会被对方这出其不意的一手所击倒! 此时“血火”的左臂虽然剧痛但毒素却已在烈焰中被生生化去! “笑猴”可谓是合三个人的力量被杀的“血火”自是其中之一随后便是斩断了二楼木制护栏的人! 此人便是一直默默地立于绝色女子门外的黑衣年轻人! 谁也没有看到他拔刀、收刀!只见他向前跨出一步!而护栏便被斩落!所以“笑猴”的鞭子卷中护栏后才会坠落! 黑衣年轻人的刀绝对的快!单单凭这份“快”已可跻身武林十大刀客之列! 而他不过是绝色女子的一名随从! 一直在屋中窗前暗自观察这一幕幕的蒙敏暗暗心惊! 她已看出这年轻刀客的可怕也看出“血火”武功之霸道! 但她知道若与方才在远处屋顶上悄然出现的人相比他们二人的武功显然要逊色一些。 更让蒙敏吃惊的是所有来历奇特的人之间的关系是那般的错综复杂以至于她一时根本无法判断出他们之间的敌友关系! 屋顶上悄然出现的人显然是杀了“笑猴”的人但此时他已再无其他举动而是背负双手静静地站在屋顶上! 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他飘扬的白色长衫同时还能看出他的身躯颇为高大! 纵使无法看清他的相貌却仍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傲然气势! 他静静地站在屋顶上却不会给别人以突兀不自然的感觉相反可谓是极其的洒脱从容不迫! 仿佛他不是站在屋顶上而是站在皇宫的后花园而他便是一位王者! 广袤的星空成了他的背景更增添了他的夺人气势! 蒙敏从窗口处望着此人心中不期然地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因为她突然现站在屋顶上的白衣人很像一个她极为熟悉的人! 但一时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这个熟悉的人是谁! 那种感觉很怪很怪…… 年轻的刀客出手斩落护栏其目的显然是要断了“笑猴”逃退之路!所以他与“笑猴”之间显然是立场对立的! 叶飞飞忍不住在蒙敏的身边轻声道:“敏姐这些人莫不会是为……” 蒙敏立即向她使了一个眼色阻止她说下去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叶飞飞想说的是什么而她则不愿让牧野栖尚稚幼的心灵有太多的压力! 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与叶飞飞一样惊讶? 牧野栖的脸色有些苍白毕竟他不曾习练过任何武学而且牧野静风与蒙敏、叶飞飞三人都未在他面前显露过武功今夜突见武林高手之拼杀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瞬间命丧九泉目睹赤血淋漓的场面一时自然难以承受! 蒙敏心中隐隐不安。暗忖道:“不知今夜的血腥场面对他会有什么影响?我与穆大哥本希望他永远不要涉足江湖远离血腥没想到今日会有如此变故!而且看情形此事决非可以就此了断必将会有更多的血腥场面上演这对不谙任何武学的栖儿来说无疑是一种可怕的考验!也许若是让他自幼便随其父学习武功那情形便有些不同了。” 正思忖间倏闻“哗”地一声响声音竟是来自于蒙敏上空! 屋顶赫然已有了一个大洞碎瓦断椽纷纷落下! 同时两个人影凌空落下直取蒙敏! 是俊少年的一对婢女!她们的模样妩媚可人出手却是狠辣歹毒至极! 两团雾一般的银色光芒当头罩下冷风如霜摄人心魄! 她们所用的兵器皆是软剑! 无怪乎在前堂时蒙敏并未见到她们携带兵器! 蒙敏没有出招应对而是脚步一错如秋风中的落叶向后飘去! 因为此时她与牧野栖挨得颇近若是出手对敌也许会误伤牧野栖所以她才只退不攻!其目的就是要把对方引开让叶飞飞有机会护着牧野栖脱身! 叶飞飞与她共处十年彼此已极为默契见蒙敏不攻立退当即明白了她的用意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伸手一带已拦腰抱起牧野栖同时双足一点身子便斜斜飘出! 竟是向一堵墙上直撞过去! 难道是因为她在仓促中失去了重心? 并非如此! 但见她的身躯甫一挨墙本是严密无缝的墙上突然滑开一块! 就如同墙上设有一扇可灵活开启的门一般! 叶飞飞与牧野栖一撞而进随后便听得“咣当”一声墙面已回复如初!若非亲眼目睹方才的过程还会以为叶飞飞与牧野栖凭空消失了! 这正是蒙敏与叶飞飞曾极为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墙”的秘密所在! 原来牧野静风与蒙敏隐居于这江南小镇后虽然牧野静风的武功剑法都已臻化境但他仍有顾虑。他知道蒙敏先前的身分是杀手而且是极为神秘莫测的“死亡大道”的幕后操纵者夕苦手下的杀手所以先前她一定结过不少仇家而且因为夕苦的身分、野心的缘故蒙敏所结下的仇人大多数可能是正道中人! 如此一来倘若有仇人现蒙敏的行踪向她寻仇牧野静风若是以武功相迎自不会被对方所制但他却并不愿伤害武林同道----而且那样一来他与蒙敏退隐江湖的打算又要破灭! 为此牧野静风方精心设好了退路一旦有变而自己又不愿与对方生冲突便可由此退路退避然后另觅他处隐居! 没想到它在今日却派上用场了! 蒙敏见叶飞飞与牧野栖已进了夹墙心中稍定! 她曾被称为“有血有肉的兵器”曾为杀手的她武功本就不弱而这十年来她的武功在牧野静风的指点下虽然有时不过是寥寥数语但对她来说却是受益非浅十年时间其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此时她已被一对神出鬼没的软剑逼到一个角落中! 蒙敏这时再无顾忌冷哼一声身形一斜竟如毫无分量的轻羽般贴地而飞! 纤掌倏扬闪电般向两婢女的双足切去! 两婢女的武功颇为不弱同时掠起曲腰拧身两把软剑已在蒙敏上方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蒙敏左手在地上一拍右手倏然上扬! 她的手中赫然有骨笛在手! 此时她要以骨笛为剑破击对方攻势! 骨笛暴起! 没有任何相击之声却听得两声冷哼两婢女已各自倒掠而出飘然落地! 蒙敏借机跃起! 方才她一招之下竟突破对方密织剑网直取对方手腕重穴用的竟是牧野静风所学“平天剑术”中的一招“生死由剑”! 原来蒙敏见“平天剑术”绝世不凡偶尔心生好奇之心便让牧野静风传她一招半式当然她并不会如何认真地去学但她是“日剑”蒙悦之女对剑道自有一种不凡的领悟力所以虽是有心无意地练练却也已似模似样虽然与牧野静风无法相比但用来击退两美婢却是绰绰有余。 蒙敏本不愿将骨笛亮出但她现众人的目标似乎并非这根骨笛而是自己的爱子牧野栖时便无所顾虑了。 不料二美婢被击退后现逼得她们不得不抽身而退的竟是骨笛时脸上顿时有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 那是一种夹杂了兴奋、激动、惊异等诸般心情的表情! 蒙敏察觉到了她们的这种变化立知自己亮出骨笛也许是一种错误但事已至此她已别无选择! 惟有突围而出! 要么向门外冲杀要么设法与叶飞飞一般由夹墙退出! 她选择了向门外突围!其原因不仅在于夹墙的入口已被二婢封住更因为她不愿使对方有机会追上叶飞飞与牧野栖二人。 她的度极快! 可惜她的度再快也无济于事! 因为当蒙敏冲向门外时俊少年赫然已挡在门口微微笑着手中纸扇潇洒地轻摇着。 蒙敏心中一沉。 脸上却不动声色冷冷地笑道:“客官是否有什么需要?” 俊少年忍不住笑了他觉得眼前这女人实在是有趣得紧!于是他并扇一指蒙敏手中的骨笛道:“今夜如此良景又有大姐你这样的佳人在下忍不住想吹奏一曲否则真的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佳人!大姐愿否把笛子借在下一用?” 他自觉自己一番话风趣得很于是话刚话完自己便忍不住先笑了! 蒙敏却没有笑她冷声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一番话?” 翩翩少年眉头一挑朗声笑道:“大姐心意在下可难揣度!”言辞轻薄无礼! 蒙敏冷笑道:“你也应该知道要这根笛子的人并不仅仅你一个所以按理你并没有时间与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可惜你已说了这个失误可不算小你失去了你本应该珍惜的时间与先机你不妨回头看看你身后有什么人?” 她的语气神情从容不迫让人不由得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俊少年本是显得非常潇洒此时不由自主地微微变色! 但他并没有回头而是向他的一对婢女望去! 显然他心中没有底希望能从她们的神色中看出蒙敏所说之言的真假。毕竟如果真的有人悄无声息地逼近他的身后说明对方的身手绝对在他之上那么他一回头也许等待他的将是致命一击! 他心中暗恨自己不该与蒙敏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自己本该想到今夜客栈中高手如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随时有可能生! 就在他的目光移向两婢女的那一瞬间蒙敏蓦然出手! 直贯对方前胸!正是牧野静风所教“平天剑术”中的一招“道长魔消”虽是以骨笛为兵器却仍有懔然剑势! 她要借对方分神之际出手! 俊少年轻笑一声道:“大姐倒有些心计可惜这却于事无补!”面对蒙敏的全力一击他仍然从容说话手中纸扇在同一时间已封杀而出! 招式古怪诡异!扇影漫天飞扬以惊人之势席卷过来! 蒙敏心中一惊忽有一计涌上心间招式立变骨笛径直递出向对方的扇子迎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对方见她突然将骨笛径直向扇子迎去眼看笛扇即将相击之时已不得不变招! 因为他的目的是得到骨笛所以他不能让笛子受损! 蒙敏见此招有效立即如法炮制骨笛翻扬如狂风暴雨般倾洒而出!几乎每招每式都是向对方的扇子硬撞过去! 翩翩少年最初有些慌乱似乎极为忌惮生怕一不小心便折损了笛子但数招之后他便现蒙敏的招式看似精绝其实并未娴熟所以有不少破绽! 一声长笑俊少年道:“你以为用这种方法便可以取巧了么?” 扇势倏变如穿花乱碟般飞扬飘掠每一次闪掣的角度都是那么不可思议!而他的步法亦是飘逸多变身形与他手中的扇子配合无间洒脱至极! 蒙敏顿时感到压力大增!对方的扇影似乎成了有形无实之物即使自己存心与他硬撞也难以如愿! 倏地对方扇子“嗖”地一并沉肘、倒抡脚步斜错扇端已如鬼魅般闪掣而进直击蒙敏右肋! 蒙敏一惊不由自主倒退数步! 翩翩少年得势不饶人如影随形扇子一扬倏然张开封住了蒙敏骨笛同时双脚连环疾出直取蒙敏下盘! 蒙敏虽然勉强让过但对方腿势惊人屋内物什顿时被他扫得四分五裂! 蒙敏忽然一笑道:“谁也别想得到这支骨笛!” 身形疾拧闪过了俊少年一击! 同时响起“啪”的一声清脆刺耳! 俊少年神色大变! 倏地肋下一痛一惊之下强提一口真气双足一点向后倒飞! 他的腹部已添了一道伤口虽然并不十分严重但却足以让他又惊又怒! 蒙敏冷笑道:“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俊少年脸色更为难看!本是俊朗的容貌终于变得有些狰狞了。 原来蒙敏见对方武功高过自己心中暗急好在她已看出对方对这只骨笛的安危似乎颇为在意于是急中生智突然说了一句“谁也别想得到这支骨笛”对方一听此话自然以为她要毁去骨笛自然大惊! 与此同时蒙敏已借着拧身的动作作掩饰以脚尖暗中踩断了一根木棒这木棒是对方碰裂的木器被蒙敏踩断时自然出“啪”的一声对方正是心惊之时倏闻此声虽然不够真切但心慌意乱之下又如何来得及细辨? 想必这骨笛对俊少年极为重要所以当他认为蒙敏真的在情急之下毁去了骨笛的时候心中大惊! 一惊之下便被蒙敏乘虚而入! 俊少年神色颇为难看他的声音甚至已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了! 显然他是一个极端自负的年轻人这样的人在遭受挫折时格外沉不住气! 他的倜傥洒脱的风度顿去代之而起的是无限杀机! 目光一寒他的左手倏然在右手所持的扇子顶端一拍右肘一沉疾抡! 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他手中的扇子突然化作一条链子般的奇门兵器链节便是扇子的扇骨尾相连长度竟有四尺! 扇已成鞭链! 扇链挟浩然真力疾射而出如毒蛇般直取蒙敏咽喉!奇快、奇准! 蒙敏毫不犹豫立即以骨笛迎去!她对骨笛并无爱惜之心!此笛除了与牧野静风的家门有关联代表了牧野静风对其父牧野笛的一种怀念之外并无其他更深远的意义! 情况紧急除了以这种方式退敌似乎再无其他方式可行! 扇链与骨笛疾然挨近! 让蒙敏吃惊不小的是对方这次竟然不再回避她的骨笛! 难道恼羞成怒之下他为了取胜已不再顾惜这管他一心欲得到的骨笛? 骨笛与扇链一接扇链突然曲折叠回链节已以惊人之迅缠在骨笛之上瞬息之间便如同为骨笛安上了一具枷锁! 而扇链的最后一节则闪电般划向蒙敏的手腕! 区区一把扇子竟同时可作铁链、刀之用端得诡异多变! 蒙敏只觉一股奇大无比的真力由对方的“扇链”直涌过来骨笛已被这独特的“枷锁”牢牢锁住进不能攻退不能守手臂更是又麻又痛! 大惊之下蒙敏只好撒手倒掠否则极可能要遭受断腕之痛! 俊少年一声得意的长笑扇链一抖“枷锁”已然散开! 骨笛被它一带便向俊少年这边飞来。 俊少年的另外一只手立即向骨笛抓去! 志在必得之时倏觉身后有一股奇强的炙热掌力汹涌而至直贯自己的手背隐隐有风雷之声! 其功力之深厚着实骇人! 俊少年无需回头便知来者是谁了!他沉哼一声:“血火老怪你也管得太宽了!本少爷要让你后悔!” 口中说着手上却不闲着双足轻点之下身形已倏然飘起! 但左手仍是疾然抓向骨笛! 就在他的手将要与骨笛相触的那一刹间一道血红色的赤芒划空而出直取他的左手! 心中一震一个念头闪过:血火三味! 不错这正是“血火”老怪神功“血火三味”中的第一味:赤血遍野! 无奈之下俊少年的左手不得不疾然缩回! 否则便是可怕的致命一击等着他! 骨笛在即将为他攫取时竟又失之交臂! 攻袭俊少年身后的正是红衣老者血火老怪!他以自己的绝学“血火三味”生生逼得俊少年放弃了即将到手的骨笛后身形暴起双掌翻飞纵横疾袭俊少年! 与此同时他那宽大的红色衣衫又如同一团红云般卷出所取方向正是骨笛! 他的用意很明显要同时攻袭俊少年及抢夺骨笛! 不料三个人影同时由斜刺中抢身而出不约而同地向红衣老者的红色衣衫扑去! 其中两人是俊少年的一对美婢而另一个人自是蒙敏! 此时蒙敏本可以借俊少年被血火老怪困住之机脱身而走但她却未作如此选择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能够冲出自己的房间之门外面必会有其他人在等着她! 而且极可能是更高的高手! 所以要想脱险只能另谋他计! 潜意识告诉她既然骨笛对每个人都那么重要那么只要占据了骨笛无疑便等于为自己赢得了一个救生符! 所以她没有借机夺门而出而是要----借机夺回骨笛! 但她却又有意让自己的动作略略慢上一些。 因为她知道想夺得骨笛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俊少年的一对美婢! 既然如此何不把承受血火老怪惊人一击的压力推在她们身上?血火老怪对这骨笛似乎也十分在意那么当有人要在他即将得到骨笛时出手拦阻势必招来他的可怕杀着! 果然当一对美婢飞身而上向那骨笛抓去的时候倏见血火老怪的身形一偏身上的大红衣衫一声暴响如同一把奇大的红刀般向二婢拦腰斩去! 无形劲气的气势惊人! 以衣为刀竟有如此可怕的攻击力! 今夜的“笛风客栈”果然是高手云集! “叮当”几声脆响两把软剑竟已被生生卷飞! 与此同时两声闷哼响起一片血雾弥漫开来! 两美婢竟已被血火老怪的红色衣衫所击伤两人的胸前都已是一片赤红显然伤得不轻! 而血火老怪的红衣在鲜血的染映下更是赤红如火似乎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双婢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倒跌出去! 仅凭一袭红衫便可一招之下击败两个身手不弱的人血火老怪的武功已可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可为何在此之前蒙敏从未听说过“血火老怪”这样的名号? 此时蒙敏已无暇过多地考虑这个问题了在“血火老怪”一招之下击退两婢的同时她的身躯已如一抹淡烟般飘进闪过那团“红云”疾然抓向刚被“血火老怪”的衣角卷着的骨笛! “嘶”地一声蒙敏已把骨笛与一角布料同时抓在手中并生生将“血火老怪”的衣衫撕下一块! 骨笛到手立即暴退! 血火老怪此时身在空中已与俊少年拼斗了十数招!蒙敏出击的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在对方刚击退二婢一时尚不可能立即出手的时候抢先出手结果血火老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蒙敏坐收渔翁之利把骨笛夺去! 这时两婢女已砰然落地! 蒙敏对她们的主人恨之入骨心中对她们自然也甚为不喜。而蒙敏的性情与牧野静风又有些不同不会如牧野静风那般仁厚所以见两婢甫一落地一时无力反抗立即掠身而上毫不客气地施以重手! 两婢女哼都没哼出一声双双晕死过去! 俊少年虽然在蒙敏刚欲出手时便已现了蒙敏的动机奈何他已被血火老怪生生困住应战已颇为困难要想抽身更是不容易!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婢倒在地上! 他对两婢女是极为宠爱的他们间的关系自然已出一般的主仆关系。两婢女丽色不凡更是风骚入骨甚得他的欢心。此时眼见自己心爱的婢女双双倒地如何不恨怒交加? 与此同时血火老怪也是怪吼连连:“主母笛子在你手中十分危险不如将它交给老仆我!” 蒙敏不由一怔! 血火老怪的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但她又怎会成了血火老怪的主母?在此以前休说自己没有见过血火老怪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是闻所未闻! 但世间又怎会有人自甘下贱把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称作主母而把自己称作仆人? 蒙敏顿时糊涂了饶是她冰雪聪明一时仍是无法明白一切! 莫非是血火老怪认错人了? 于是蒙敏大声道:“我不是你的主母至于这笛子虽然对我并无多大用处但我却也不会轻易交给你的!” 言罢她便静立于屋子一隅似乎一心要坐山观虎斗等待俊少年与血火老怪拼个你死我活! 第四章 蟾蜍毒衣 俊少年眼见数十招过去自己根本无法占得任何先机不由暗暗着急手中“扇链”攻势更猛! 蒙敏忽道:“既然你称我为主母这小子对我大是不敬你便替我将他杀了!” “是!主母!”血火老怪应得真切而认真! 蒙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但无论如何她对这轻薄无礼的少年的确颇为痛恨若血火老怪真的能替她杀了他倒也不是件坏事! 血火老怪的攻势突然一紧! 俊少年神色一变只觉对方掌影过处便有炙热之气流扑面而来更有无形压力让他感到呼吸困顿极为不适! 血火老怪的功力在他之上! 数招之下“砰”地一声血火老怪已击中俊少年前胸一掌! “啊”地一声痛哼!却是两人口中同时响起!俊少年如此痛呼倒在情理之中而血火老怪为何在伤了对方之后反而痛呼? 但见血火老怪急后掠翻掌一看只见他的掌心处已有一个小孔由那小孔中渗出的血竟是紫黑色! 显然他已被对方身上暗藏的毒物所伤! 血火老怪咬牙道:“我道为何连你这样不上道的后辈小子也敢来此原来你已得到了你老爹的‘蟾蜍衣’!” 蒙敏心中道:“‘蟾蜍衣’又是何物?这些人我一个不识但他们之间却似是相熟得很倒也奇怪!” 俊少年冷笑道:“你已中了我独门之毒若没有解药必会在半个时辰内经脉尽爆而死!若想活命便将这女人手中的骨笛夺来奉送给我!本少爷一时高兴也许会把解药给你!” 血火老怪老脸变了变复又哑声笑道:“我血火老怪什么时候怕死过?何况要让我对主母有不义之举岂非更是痴心妄想?就算我在半个时辰后会毒身亡也要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取你小命!” 俊少年没有想到对方虽已年迈却仍如此强悍不由一惊。但见血火老怪的双目已微赤心中更是惧意陡增心知对方必是要不惜毒素侵心为代价出“血火三味”中的第二味:血火连天! 他自知自己应付对方的第一味“赤血遍野”已是颇为困难若是对方再出第二式那必将是一种灭顶之灾! 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向身后扫去显然是要寻找退路! 对于一个高手来说临阵之时心生退意那便等于给对手一个乘势而进的机会! 血火老怪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就在他即将出手的那一瞬间忽听得一声:“慢!” 却是蒙敏的声音! 只见她的身形一晃已闪在血火老怪与俊少年之间道:“老伯你先将体内之毒逼出我代你挡上一阵!” 俊少年与血火老怪同时一惊均感到很是意外! 蒙敏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她看出血火老怪的确是在一心护着她----虽然她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同时她也知道血火老怪如果在中毒之后再向对方出手即使能胜那他自己也可能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血火老怪一旦有了什么不测那么蒙敏就必须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攻击! 权衡之下她选择了为血火老怪守护让血火老怪逼出体内的毒素!要想拒敌必须利用血火老怪! 血火老怪一怔之下忙道:“主母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蒙敏对“主母”这样的称呼感到很不自在、很别扭但她还是道:“一时半刻他还奈何不了我!何况他不知道这骨笛的惊世力量竟让我的骨笛击中这便等于在他身上埋下了一个后患一个无法摆脱的后患!” 她所说的当然是假话其实她并不知道这骨笛会有什么惊世力量更不相信只是在对方身上一击会给对方留下什么样的后患但她见众人为了这骨笛不惜以性命相拼暗忖骨笛本身必有不同寻常之处自己信口胡诌对这些人来说却极可能信以为真! 果然俊少年听得蒙敏的话之后眼中不由掠过了一丝慌乱! 蒙敏暗自一喜! 血火老怪还待再说什么蒙敏已淡淡地道:“莫非我的话你不愿听么?” 她的神态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便如同真的是具有无上威仪的主母一般! 血火老怪立即恭声道:“多谢主母!” 他的神情全然没有假作之感蒙敏心道:“真是阴差阳错不可思议!” 俊少年心知如果自己不能在血火老怪逼出毒素之前杀了蒙敏那么他便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血火老怪被自己的毒物所伤对自己必定是欲除之而后快! 正待出手时却听得身后响起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不妨先接我几招!” 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齐齐投向门外! 门口处所站着的人赫然是麻嫂! 她的身边还站着小木! 这当中最吃惊的人无疑是蒙敏!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麻嫂会在这时候出现而且还带着她的儿子小木一起出现! 更让蒙敏吃惊的是麻嫂所说的话! 过度的吃惊使蒙敏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呆若木鸡般看着麻嫂! 俊少年本以为又有高手出现等到回头见是麻嫂时心中石块顿时落定! 他狞笑道:“女疯子你也活得不耐烦了吗?” 麻嫂古怪一笑右手缓缓抬起。 她的手中所持的是一根三尺长的木棍! 但在那一瞬间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自己所看到的是一柄剑! 一柄有可怕杀机的剑! 她的身形与手势赫然已组成了剑势! 而且是威势惊人的剑势! 蒙敏顿时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这个与自己隔街住了数年的街邻! 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又丑又古怪的女人会是一名不凡的剑手? 倘若说她的姿势很可能是与剑势的一种巧合那么她眼中那如剑一般的光芒却足以说明她有着不凡的身手! 俊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苍白很苍白! 他的扇链慢慢扬起。 动作很慢很怪慢得似乎在其上有千斤重压! 其实沉重的是他的心情! 因为他已感觉到眼前这个奇丑的女人之剑法已可谓惊世骇俗! 招式未出便可给对方可怕的压力与威慑力----这才是真正的惊世之剑! 俊少年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而麻嫂的木棍前端便那么静静地指向他! “剑”未动但剑势却已悄然千变万化! 俊少年应该出招了! 但他的招式却迟迟未出!因为他没有信心!他的信心本就已被血火老怪打消了不少随后蒙敏捕风捉影般的一番话又让他信心有了更大的动摇! 而此时面对麻嫂的时候他的自信心已几乎消失得干干净净! 支撑着他应战的已不再是他的自信而是他的自尊!他几乎就是为了维护一个江湖人所应有的尊严而出手! 麻嫂那未出的一招真的有这么威猛的压力么? 未出剑招的威力只能是凭感觉去“触摸!” 俊少年的目光一寒! 似乎便要出手了!他的双膝一弯身形暴起! 却不是攻向麻嫂!也没有攻袭蒙敏! 而是飞身而起向屋子中惟一的那扇窗口掠去! “咔嚓”地一声暴响他竟已穿窗而出!麻嫂那未出的一剑竟硬生生将本是趾高气扬的俊少年压逼得战意全无撤身逃匿! 这一切的变化都恍如梦境!变化太诡异太快! 蒙敏一时竟难以回过神来!她现小木站在麻嫂的身边似乎眼前的肃杀场面并未让他害怕! 他的神情冷静得让人惊讶!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与“笑猴”临死前的惨叫声没有什么区别! 莫非无论老幼美丑他在临死时所生的声音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难道风度翩翩、轻薄无礼的俊少年此时也如“笑猴”一般死于非命? 杀他的人是谁?难道又是那个立于屋顶上的白衣人? 是不是每一个欲逃离客栈的人他都会将其杀死? 俊少年的武功实在不算低何况他还有所谓的“蟾蜍衣”护体立于屋顶上的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他么? 俊少年逃离此屋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他只能是一招致命! 能一招之内便取了俊少年性命的人其武功该是多么的可怕! 蒙敏心道:“就算穆大哥在此也未必能够在一招之内胜了俊少年要想杀他就更不容易!” 如果这白衣人是敌非友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蒙敏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惊愕地道:“麻嫂没想到你也是武林中人!” 麻嫂一直扬着的木棍这时才垂了下来不知为何她的身子似乎微微一晃。 蒙敏道:“我没有料到麻嫂原来是真人不露相。”顿了一顿看了小木一眼又道:“但小木如此年幼似乎不宜将他一同带来。” “的确不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随即“轰”地一声屋子的一侧墙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扇洞开的门! 这是侧墙外面用岩石灰抹过里面却是木板拼成----好在这不是牧野栖与叶飞飞退出的那堵墙! 饶是如此蒙敏仍是心惊肉跳第一反应不是向洞开的豁口望去而是向叶飞飞与牧野栖撤退的那堵墙望去。 随后她才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洞口处出现的是绝色女子与她的待从----那个刀法极快的黑衣年轻人! 这时血火老怪长吐出一口气想必是已以内力将体内毒素逼出体外了。 血火老怪怪笑道:“丫头难道你不知道幽求已现身他的目标无疑也是与你一样难道你以为凭你的武功可以胜过幽求?” 蒙敏一怔心道:“幽求又是何人?” 绝色女子沉声道:“大胆你身为风宫之仆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乍闻“风宫”二字蒙敏神色大变! “风宫”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塞外武林教派神秘到没有多少人相信“风宫”的确是存在的。 据说仅凭风宫的力量就足以与整个中原武林相抗衡! 对于这一点相信的人更少!人们皆想中原武林人才济济帮派林立高手如云即使“风宫”再如何神秘势力再如何庞大也不可能与整个中原武林相抗衡! 众人这种想法的最好印证就是自从有与“风宫”有关的传说之日起几乎从未有人真的见到过“风宫”中的人! 只是五十年前在五年一度的洛阳剑会之日突然有一来历不明的年轻剑客出现这年轻剑手出现的后果便是那一次的剑会再也没有选出新的剑魁! 因为参加洛阳剑会的一百多名中原剑客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她只是在剑会上负责为最后夺魁者的剑鞘上缠上金线的人! 这一百多名剑客中虽然并非人人都是顶尖级高手但也绝对不乏绝顶剑客! 那女子不是武林中人自然无法说清神秘年轻人的剑法系何师门但根据她的描述可以断定此人应该不是中原武林任何门派的弟子! 于是便有人猜测他会不会是“风宫”中人? 如果是那么风宫的实力的确可怕!洛阳剑会虽因拘于形式及门派之见并不能完全代表中原武林的实力但一个年轻的剑客能够将一百多名剑手悉数毙于剑下无论如何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之举! 但自那一次洛阳剑会之后世人再也没有见过那年轻剑客的出现! 所以有关他的一切只能是来自于一名不谙武学的女子口中所说!因此这不过是又一个武林阴谋而已! 至于此年轻剑客是不是“风宫”中人更是无从知道! 五十年前的那一次洛阳剑会的神秘夭折成为当时武林四大奇谜之一与当年纵横山庄一夜之间烟销云散一般! 纵横山庄的突然消失后来牧野静风终于将它探得真相大白原来这不过是当时已成为纵横山庄女婿的一代枭雄夕苦的阴谋! 而这洛阳剑会之谜却一直无法破解! “风宫”是否真的存在自然仍是无人知晓! 如今蒙敏乍闻“风宫”二字如何不大吃一惊? 倘若自己一家人已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神秘莫测的风宫中事那着实棘手得很! 由绝色女子的话中像血火老怪这样身手卓越的人也不过是“风宫”一仆而已这足以说明先前关于风宫的种种说法未必全是假的! 同时蒙敏更加肯定血火老怪将自己称作“主母”是一种天大的误会因为自己与难见真面目的“风宫”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却听得血火老怪道:“你不过是风宫的逆贼之流在我眼中不过便是一个贱丫头而已!” 蒙敏心道:“无论如何如此风姿卓绝的女子也不会像是个丫头!” 绝色女子脸色顿时变了变粉脸带霜缓缓地道:“宫主让你活到今日已是你天大的幸运没想到你竟不识趣还敢与宫主、与我作对!” 血火老怪嘶声一笑道:“你所说的宫主在我眼中亦不过是一名贱妇……” “大胆!辱我宫主!取你性命!” 冷喝声中一直默立于绝色女子之后的黑衣年轻人突然疾掠而出! 身在空中“锵啷”拔刀! 拔刀之时即是出招之时!因为他的刀法快不可言! 刀光一闪之间他已狂攻近十招! 屋内顿时为他凌厉霸道之刀势所充斥!立于屋中的人但觉锐劲割面刺肤无不暗自佩服他刀法惊人! 血火老怪全力拼挡在这有限的空间里穿掠飘飞竟将对方席卷一切的一番狂攻闪避过去! 口中沉声道:“无知小儿甘为贱人效命可笑可恨!以你易传的刀法若是投向明主本可大有作为!” 却不知血火老怪口中的“贱人”是谁所说的“明主”又是谁! 被称作“易传”的年轻刀客冷哼一声声冷如刀地道:“你这冥顽不化的老朽看来惟有到了身异处时才会幡然顿悟自己过去的选择是多么不明智!” 说话间双方已斗转星移般互拆了二十几招! 被称作易传的年轻人其刀法快如奔电他每一刀的去势、角度都与寻常刀法大相径庭辛辣直接快捷!刀法中的每一变化的目的都是为了夺取对方的性命!有时甚至是不惜自露空门只为求得给对方的致命一刀! 换而言之他的刀法并非无懈可击甚至可以说破绽颇多!但他的刀却是快得惊人而且其杀着远逾平常的刀法能够看出他刀法中的破绽的人不会太少但能够凭借这一破绽乘机击败他的人绝对很少! 没有几人能够在他的刀刺入自己的心脏前抢先把自己的兵器借对方露出破绽之际送入对方的体内! 这是勇敢到不畏生死的人才敢使用的刀法!也惟有这样的人才能把这种独特的刀法挥得淋漓尽致! 在出刀之前便已准备承受对手的攻击……在对手得手前抢先得手! 他所使刀法的实质说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却是极为不易! 血火老怪与易传激杀之时绝色女子与蒙敏默默地对峙着! 确切地说绝色女子是在与麻嫂对峙着麻嫂能够不出手便让本是狂傲自负的对手知难而退就绝对不简单! 绝色女子一直没有出手正是因为对麻嫂心存顾忌! 绝色女子、麻嫂、蒙敏三人呈品字形而立。 而小木的存在便使这品字形显得有些失衡! 绝色女子终于渐渐地注意到这一点! 攻击麻嫂的关键是否便在小木身上?有小木在麻嫂身边她应该会大受牵累! 绝色女子眼中有了欣喜之色! 就在这时只听得“咯”地一声暴响小木所站立的地方突然一下子陷了下去! 小木的身躯自然也随着坠落! 蒙敏大惊!但迅即明白过来:那一对相貌古怪至极的兄弟的攻击开始了! “笑猴”的攻击目标是蒙敏之子牧野栖俊少年与易传的目标却是骨笛! 而今小木却成了被袭击的对象----局面顿时变得更为错综复杂不可捉摸! 小木在身形下坠的时候竟不慌张身子突然向前一躬双掌在楼板上一拍身躯已然飘起! 他赫然有武功在身!而且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时他那越其年龄的镇静更是让人心惊! 既然奇丑的麻嫂身怀武学那么小木会武功也就并不奇怪了! 小木的身躯甫起时一只奇大的手已由楼板出现的那个洞口处疾抓而上! 麻嫂此时已倏然转身手中木棍闪电般直取向小木抓到的那只大手! 绝色女子如何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人已化作一抹淡烟一缕香风向蒙敏这边飘射而至! 一缕劲风直取蒙敏! 她的兵器赫然是一针一线! 针是金色的针线是银色的线! 金针挟破空之声劲射而出若非亲见谁会相信一枚细针也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金针银线娄巧衣! 这绝色女子的确是传说中的风宫中人!她在风宫中的地位颇高连易传这样的刀中高手也只能为其侍从! 风宫本就是极为神秘的教派中原武林对其知之甚少今日风宫中人突然来到这江南偏僻小镇的客栈中为的不过是一管骨笛! 难道在这背后还有惊世秘密? 金针银线娄巧衣的一手“针线活”已可谓巧夺天工! 蒙敏见对手的兵器居然是一针一线非但不敢轻敌反而极为不安! 因为她知道能以如此轻巧得近乎没有分量之物为兵器至少其内力修为已惊世骇俗! 不敢怠慢她的骨笛急迎而上! 就在此时“轰”地一声巨响一个雄魁高大至极的人影已由楼下一冲而上! 果然是那一对古怪兄弟中的老二!他竟用自己的身躯生生地把地面撞出一个大洞! 此时蒙敏的这间屋子已是破烂不堪!上透下穿一侧墙壁也已被易传震开一个大洞惟一的窗门亦已被俊少年穿破! 巨汉蒲扇般的大手向身在空中的小木疾抓而去! 而麻嫂的木棍则径直直取巨汉前胸! 小木危在旦夕所以麻嫂绝对是全力攻击! 木棍挟凌厉之剑势破空而出虽是全无利刃却自有夺人心魄之气势! 一声怪笑巨汉的腰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一只颇短的手!手中有一根铁索链! 这并非巨汉的手而是隐于巨汉身后他的大哥的手! 铁链“哗啦啦”一声暴响向麻嫂的木棍卷去! 一阵密如连珠般的暴响声中麻嫂手中的木棍与铁链同时断开! 好骇人的剑法虽然只是一根木棍但也能将对方的铁链震得脱节! 麻嫂手中小半截木棍仍是长驱直入! “扑哧”一声木棍生生地插入了巨汉的腹部! 鲜血迸射! 但与此同时巨汉怪吼一声已一把抓住了小木! 腹部的剧痛使他狂性大双目尽赤!他那骇人的目光盯着已落入他手中的小木杀机汹涌! “不许伤他!”喝出这句话的人并非是麻嫂而是那奇矮的小个子! 此时他的一只手抓在他兄弟的腰带上身躯如同附于巨汉身上般暴旋半周双腿向麻嫂连环疾踢! 麻嫂乍见小木落于巨汉之手而巨汉目露凶光时心凉如水!她本欲反手一带将巨汉腹中的半截木棍抽出那么巨汉便是必死无疑!那样也便为小木报了仇! 但当个子奇矮的人突然喊了一句出乎她意料的话时她立即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知道也许小木还有生存的机会!倘若自己一下子抽出木棍巨汉在绝望之下定会不顾他兄弟的劝阻杀了小木! 所以在小个子向她飞踢来时她顺势松手向后退却二步! 小个子并未顺势再向她进攻而是伸手在巨汉身上借力一按人已如一只灵猿般蹿上巨汉的肩膀卓立不动仿佛他的脚与铁塔般的巨汉间有一股奇特的吸力! 而小木本就被巨汉高擎于手中奇矮之人一把接过巨汉手中的小木望着麻嫂一字一字地道:“替我们夺来骨笛否则你的儿子性命不保!” 他头上梳着冲天小辫胸前挂着铜铃铛模样滑稽可笑但他的声音却是阴毒狠辣! 这时巨汉在下边道:“大哥我好痛!” 小个子哼了一声道:“会不会死?” 巨汉吃吃地道:“死倒未必……”看样子他的身躯虽有他大哥三四倍大但脑子却有些滞碍对他那古怪诡异的大哥言听计从! 侏儒道:“不死便无需吱声!” 巨汉果然不再吭声! 那半截木棍仍是插在他的腹部!而他竟能立得稳稳的身上还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端的是不可思议! 但看他一身如玄铁般黝黑亮的肌肉便可知这一切并非太不可思议!巨汉所练的武学显然是外门功夫插在腹部的小半截木棍对别人来说是致命之伤但对巨汉也许并非如此! 小木被侏儒所制全然不能动弹想必身上穴道已被封住了。 麻嫂的脸色变了变忽然道:“你们等着不准伤我儿子!我替你们夺得骨笛!” 麻嫂在侏儒的挟迫下答应代他们夺取骨笛后倏然转身。 此时蒙敏已是危机百出! 方才双方甫一相接蒙敏的骨笛即将扫中对方金针时绝色女子内力倏然一吐金针已然改变方向竟由骨笛当中洞穿而过! 这正是她的一式“穿针引线”奇快奇准! 蒙敏一惊之下对方的金针已穿过骨笛向自己手腕“大陵”穴疾然点扎而至! 如果不松开手中的骨笛穴道势将被扎中! 但蒙敏亦不是易与之辈她在松手之前手腕一沉一送骨笛已疾射而出! 此时绝色女子手中的银线在内家真力的作用下绷得挺直骨笛便顺着这根银丝向对方的右手飞射过去力道亦不容小觑! 而蒙敏松手之后脚下一错人已斜斜飘进! 她相信对方的金针银线终究是轻巧之物攻守转换度必会慢上一些! 绝色女子见骨笛向自己的手腕袭来并不慌乱右肘一沉倏扬! 极细的银色丝线突然如同波浪一般起伏抖动! 骨笛去势顿止! 与此同时蒙敏的右脚在地上一勾一送一婢女手中软剑便闪电般向对方的银丝射去! 绝色女子本欲接住骨笛而这时恰好蒙敏已挑射过来一把软剑本是射向银丝的软剑此时恰好变成了封挡绝色女子的手! 绝色女子只好收手同一时间她的另一只手中的银色细线一吐倏然反卷已将骨笛缠个正着! 再一带骨笛已落入她的手中! 而蒙敏此时已得到另一倒在地上之婢女的软剑向对方席卷过去! 绝色女子得到了骨笛心中狂喜精神大振! 见蒙敏疾扑而至当即一声娇笑右手一扬一线一针突然幻作无数针影线影铺天盖地般向蒙敏袭杀而至! 蒙敏沉哼一声手中软剑已是一招《平天六术》中的“逍遥容与”倏出! 但这一招的威力与牧野静风所使出时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一阵密集之清脆撞击声过后蒙敏手头一轻软剑赫然已寸断!手中所握的不过是剑柄而已! 好骇人的功力!而如此惊人之内力由一个美貌女子使出更是令人心惊不已! 一针一线居然可以生生震断软剑由此可见多年来江湖中关于风宫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便在此时麻嫂的注意力已由铁塔般的大汉那边转向这边! 骨笛在绝色女子手中这正中麻嫂下怀!因为她并不想与蒙敏为敌即使骨笛在蒙敏手中她也会借故与绝色女子相战。她相信以蒙敏的心智应该能明白什么时候该放弃骨笛。毕竟骨笛对她来说并无太多的重要意义! 如今骨笛已落入了绝色女子手中自然更好! 只要绝色女子不败就夺不到骨笛;只要未将骨笛抢得小木就不会有危险----当蒙敏见麻嫂突然向这边走来时先是一惊随后现了小木已被挟制顿时有些明白过来这一连串的想法亦迅地掠过她的脑海! 方才被绝色女子逼得手忙脚乱所以她无暇顾及麻嫂与小木那边此时见小木被制不由很是担忧! 同时她已见识了麻嫂的身手为她的剑势所深深震撼! 所以她相信以麻嫂的武功也许可以与对方斗得势均力敌若是合自己之力甚至还能占些上风! 蒙敏虽然对麻嫂的来历极为好奇但此时已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无论麻嫂的身世来历如何有一点蒙敏是能够断定的:麻嫂对她并无恶意! 相反麻嫂之所以会突然有惊人之举来客栈中投宿一定是因为她现有何蹊跷之处才会来到此地其目的现在已明了:为了援助她与叶飞飞! 所以此时蒙敏本可以抽身而走但事实上她却是留了下来麻嫂对她有恩小木又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她不能弃她们于不顾! 蒙敏与麻嫂并肩攻击绝色女子麻嫂的手中仍是没有兵器只有一根顺手拾来的断落椽条! 仍是以椽条为剑! 绝色女子已得到骨笛自然不愿久战! 而麻嫂与蒙敏却又必须用她手中的骨笛换得小木! 蒙敏在十年前尚是旦乐手下的杀手之时也一向是不用兵器她之所以能成为旦乐手下最得意的两名杀手之一更多的不是凭借她的武功而是心计! 当下她主要以干扰绝色女子之心神为目的穿掠飞射让麻嫂可以全力攻击绝色女子! 麻嫂的剑法果然奇绝! 但几招之后蒙敏与绝色女子同时现麻嫂的剑法居然只有一招! 无论绝色女子的金针如何变化万端神出鬼没麻嫂的木椽永远以同样的一招剑法递出! 只是这一招绝非平凡普通的一招一招之间已隐含了千般玄机! 蒙敏忽然感觉到这一招剑法自己有似曾相识之感! 事实上她也明白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一招剑法!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是那般的真切! 她暗暗称奇! 绝色女子的身法极快虽是身受两个人的夹击却并无落败之状!一针一线在她手中忽儿灵捷忽儿凌厉穿掠飞射小小一枚金针仿佛已可以如水银般泄入每一寸空间!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一根细若游丝般的银线居然可以承受极大的压力几次木椽与银线相缠木椽非但没能将银丝扯断反而几乎被对方的银丝扯去! 此银线看来必不是凡物! 绝色女子终于渐渐地熟悉了麻嫂的那一招剑法! 其实麻嫂这一招剑法根本不是可以“熟悉”的因为这是囊括天下所有剑法精髓而成的一式! 所以虽是仅有的一招却有无穷无尽的玄机! 但麻嫂显然并没有完全领悟出这震古铄今的一剑之所有精华!所以她这一招剑法才有隙可寻! 而绝色女子的武学修为显然是极高的更何况她的内力显然在蒙敏与麻嫂之上! 倏地一声**绝色女子的金针突然挟着尖锐之破空声暴射而出! 便如同一缕极其细小却又极其炫目的金色闪电直贯而出! 却不是攻向麻嫂或蒙敏而是直取麻嫂手中的木椽! “噗”地一声金针已深深自木椽顶端没入木椽之中! 没等麻嫂与蒙敏反应过来绝色女子的惊人内力已由一条细小的银线疾贯而出! 一声暴响麻嫂手中的木椽竟经受不起爆裂开来! 麻嫂一声闷哼右手虎口已被生生震裂鲜血直流。 绝色女子得势不饶人金针已如电般扎向麻嫂的眉心! 好毒狠的手法麻嫂乍失“兵器”反应有些迟缓眼见她已有性命之忧! 蒙敏一惊右腿倏然反踢却并非攻向对方而是迎向那枚金针! 一痛金针立即向她小腿部穿过!带着一缕鲜血由另一侧穿出! 就在这时屋内众人只觉突然有赤红色的光芒迸射开来随后便是一声惨叫! 血腥之气一下子弥漫开来! 易传久战之下终不敌血火老怪被血火老怪以“血火三味”中的第二式“血火连天”所杀! 与此同时绝色女子手中的丝线一抖已将蒙敏的右腿缠住!反手一带蒙敏重心一失不由自主地向她那边飞去! 绝色女子此时已现自己的心腹侍从易传战死心中恨意大炽眼见蒙敏被自己扯得飞了过来立即左掌疾削而出直切向蒙敏的咽喉! 她要取了蒙敏的性命以泄心头之恨! 第五章 无指剑客 血火老怪一声暴吼:“敢伤我主母!”暴吼声中双掌齐翻两道骇人掌风排山倒海般向绝色女子卷去! 与此同时麻嫂亦已向绝色女子抢杀而上! 绝色女子没有必胜的把握!更知若是要杀了蒙敏势必来不及抵挡血火老怪的骇人攻势! 一声娇笑她的身形突然飘起!她竟然松手放了自己的兵器:金针银线! 但就在她如轻羽般飘身而起的同时本是缠在蒙敏脚上的丝线突然散开并且如同富有灵性一般连针带线绕过蒙敏的腿部向上标射! 绝色女子身在半空伸手一抓已将她的金针银线抓在手中! 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骨笛而不是为了杀人! 此时蒙敏、麻嫂、血火老怪可能会联手对付她一人她没有取胜的十足把握既然如此不如撤身而去! 就在她的身躯即将由屋顶那个大豁口穿飞而出之际倏闻一个寒意森森的声音响起:“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客栈!” 本是疾掠而上的绝色女子突然如陨石般急坠而下! 屋内所有的人都被这意外变故骇了一跳! 绝色女子落地之时脸色已一片苍白!却不知是因为心中惊骇还是已受了内伤! 血火老怪神色一变反手一掌离他尚有数尺远的屋内惟一一盏灯应声而灭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同时以他那独特得如同金属之锵铿声音道:“幽求你违背当年诺言而现身可知下场如何?” 蒙敏心中一动暗忖道:“原来一直在屋顶上的白衣人果然就是所谓的幽求!却不知他与血火老怪关系如何?” 这时只听得屋顶上那冷如冰霜般的声音道:“哼你不过一个仆从也敢直呼我名?第一个该死的便是你!” 顿了一顿又道:“娄巧衣你师父不过是一个淫妇却惑乱风宫毒害我祖母并逐我出宫你的下场必定是最惨的!” 绝色女子咬牙道:“你敢沾辱风宫宫主?” 却听得血火老怪“呸”了一声道:“她算什么宫主?不过是老妖婆而已!” 看来幽求所说的“娄巧衣”便是绝色女子之名风宫宫主便是娄巧衣的师父。幽求、血火老怪与风宫宫主之间似乎有一段恩怨! 幽求轻笑一声道:“骂得好!就冲这一点我要让你多活几年!” 看来他对风宫宫主之恨极深血火老怪不过只是骂了她一句而已竟使幽求愿饶他性命! 不料血火老怪又是“呸”地一声道:“幽求你不但不守当年诺言反而要对幼主、主母不利我与你自是势不两立!” 没想到他性情古怪倒也刚烈蒙敏对他不由有了些好感却不知他所说的“诺言”指的是什么。 幽求哼了一声道:“大惊、小怪你们兄弟二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也敢窥视风宫神器?” 蒙敏乍听“大惊、小怪”还道幽求另有话语要说没想到他所说的“大惊、小怪”不过是那巨汉与侏儒的名字而已!不由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一想却又觉这名字颇为贴切:高大者惊人矮小者古怪故谓之大惊、小怪。 小怪怪笑一声:“幽求据说你本是以剑为兵器后来却已十指齐断!一个没有手指的剑客又怎能成为剑客?活在世上不过丢人现眼而已不如让我弟兄俩将你打了!” “哈哈哈!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便让你明白无指剑客是如何杀人的!” 话音甫落一道白色的人影已由屋顶的豁口处飘然掠进! 几乎便在同一时间几道劲风同时向这豁口处疾袭而去! 显然众人在心中已不由自主地将幽求视作公敌惟有众人齐心对敌才有可能活下命来! 攻袭那白色人影的有血火老怪的一记“赤血遍野”有绝色女子的一针一线有蒙敏手中的一截断剑! “蓬”地一声暴响三个人不由自主地被生生震退! 其中以蒙敏退出最远!因为她手中断剑甫出突然又斗然折回向她疾射而至甚至其比方才她射出时更快!若不是她见血火老怪等人对幽求似乎颇为忌惮所以心中也已有所戒备眼见断剑倏然反射立即闪让稍慢只怕已为之所伤! 而血火老怪却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劲力反震而回顿时只觉气血翻涌一口逆血直涌喉底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狂喷而出! 对方的功力显然是高得骇人听闻! 再看娄巧衣其情形也好不了多少那枚金针竟已弯曲!她那娇美容颜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好在这是在黑暗之中! 血火老怪方才灭了屋中的灯火为的就是避免众人处于敌暗我明的不利之境没想到虽是在黑暗之中幽求对屋内情形仍是洞若明烛转瞬间逼退三人之后仍是径直直取大惊、小怪! 是否因为他剑客的尊严绝不允许他人冒犯?所以当小怪出言相讥时他立即将大惊、小怪视作他先要除去的人? 就在幽求攻向大惊、小怪的时候娄巧衣心念一闪正欲借机遁身而走! 不料血火老怪似乎早已窥透了她的心思就在她心念甫起之时他已暴吼一声:“除非留下骨笛否则休想离开!” 娄巧衣暗自恨得直咬牙!对血火老怪一人她倒无甚惧怕但一旦被血火老怪拦下幽求就定会追杀而至而幽求早在数十年前便已是绝世剑客她又怎敢造次? 当下她冷声道:“老怪物你不怕死莫非我就怕了不成?我倒要留下来看看无指剑客是如何使剑的!” 此时最紧张的莫过于麻嫂。小木尚在大惊、小怪手中幽求悍然攻向大惊、小怪兄弟二人会不会殃及小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幽求是如何出手的只能感觉到一条白色人影快如鬼魅过空般向大惊、小怪兄弟那边射去! 随后便听得一声闷哼“砰”地一声巨响地面随之猛地一阵震颤! 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除了如铁塔一般的大惊之外没有谁的躯体倒地时所出的声音会如此惊人! 难道幽求一招之下便已击败了大惊、小怪? 果真如此! 因为紧接着众人突然感到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格外浓!浓得化不开!仿佛屋子里堆满了古旧的长了绿锈的铜钱! 屋内的空气顿时显得似乎稀薄了许多!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一声极为凄厉的怪笑划空而起! 笑声已凄厉得不再像是笑如同鬼哭神号般慑人心魄! 是小怪的声音! 借着从屋顶那豁口处投下的淡淡星光众人惊愕地现一团黑影向幽求射来! 这并非小怪的身影而是小木! 情急之下小怪竟将小木掷出向幽求投去!他要以小木幼小的生命为代价为自己赢得时间! 麻嫂神色大变!巨大的惊愕一下子吞噬了她的灵魂使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可怕的变故! 蒙敏也是心中一沉一股凉意自心底直透全身! 一道幽亮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向小木的身躯迎去! 幽求的双手十指真的废了吗?若真的如此他的惊世剑芒又是如何出的? 所有的呼吸在幽求向小木施以辣手之时陷于停顿! 小木的幼小生命已没有人能够保全!蒙敏以一种极为悲愤的心情等待着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生! 但---- 事情的展却远远出乎众人的意料!就在那道光芒即将扼杀一个幼小生命的那一瞬间突然停住了! 仿佛就如天上划空而过的流星突然停止般那么不可思议! 没有任何外界的力量封挡幽求的一剑!是幽求主动地收住了自己的剑! 一个没有十指的人能出惊世之剑本已不可思议;而他能够在极短的瞬间突然凝住自己奔雷般的一剑更是不可思议! 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当众人刚反应过来时小木已被幽求夹于他的腋下! 麻嫂“啊”地一声轻呼身子一软几乎倒下! 她所有的灵魂、神经都已为小木的安危而高度紧张紧张得几近崩溃之际小木的性命却又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麻嫂的心情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所以才有这种如同虚脱般的感觉! 无论接下来小木将要面对什么至少他还活着! 这才是最重要的!生命尚存便总会有机会! 只听得幽求高声笑道:“好太好了!绝世剑才必可了却我多年心愿!哈哈哈……” 他显得极其激动以至于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小怪正以惊人之向他暴攻而上! 他的武功显然还在他的二弟之上----否则大惊也不会对他那般言听计从! 他胸前的铜铃出了一阵诡异至极的碰撞声音并不太大却能够长驱直入人的心中! 众人顿时萌生出心烦意乱的感觉! 小怪的身躯如此矮小但当他向幽求疾袭而上时却有一股浩然劲气如惊涛骇浪般向对手席卷过去! 谁会想到如此矮小的身躯内会隐有这般惊世的功力? 幽求的剑在何处? 是否只有在他的剑出击时世人才能一睹它的风采? 没有人能看出剑未出手时剑会不动声色地隐伏于什么地方! 就在小怪那撼世劲力即将击中幽求的身躯时幽求的双腿倏出!伴随而起的是“铮”地一声脆响剑芒乍现! 幽求竟是以腿御剑!剑如同依附于他的腿一般神出鬼没的腿法使出了惊世之剑法! 小怪刚猛至极的一击顿时被仿若可以击破虚空的剑气击个粉碎! 铜铃铛一阵密如骤雨般的暴响! 而小怪的身子已如同被一根无形之线系着般飘起! 双掌齐翻!无形劲气由双掌疾削而出! “轰”地一声整个屋顶已被小怪如刀劲气削得坍落而下! 又是一声怪啸小怪的双掌再次翻扬顿时坍落的瓦砾如同被一张无形之网网住一般无法四散逆射如狂风暴雨般向幽求这边倾洒而至! 声势骇人!小怪的身手极其不俗! 众人只能听见密集至极的碰撞声只能看见如乱鸦般铺天盖地当头罩下的瓦砾! 不敢怠慢众人各展身手冲天而起! 而此时幽求的身躯已如有形无质的虚幻之物般在穿掠如飞! 一阵金石相撞之声响起! 瞬息之间幽求右腿之剑已穿掠无数次! 他的左脚在一根正在下落的椽条上一点人已如冲天之鹏般借力飞起! 当他的身形闪现于天空中时赫然可见他右腿所依附着的剑身上竟串着十几块瓦片! 仿佛这些瓦片都是木制的一般!长剑洞穿而过瓦片竟然不曾破裂! 好惊人的内力修为! 这时在他的下方一阴暗处响起铜铃之声! 幽求目光一闪右腿一震剑上所串着的瓦片立即以内家真力激射出去! 所取的方向正是铜铃铛响起的地方! 受狂猛劲力所激涌而出的瓦片破空之声夺人心魄! 一声怪笑一个瘦小的身影已从另一个角度掠空而起! 小怪刁钻精灵竟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故意以铜铃铛的声音吸引幽求的注意力而事实上他早已将铜铃解下! 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他的计谋无疑是很不错的。 可惜他的对手是幽求!幽求突然像流星一般长泄而下! 其惊人!一根椽木此时尚未完全落地幽求的身子后先至双脚如蜻蜓点水般交替踏于木椽上! “砰”地一声椽木便如一根巨大无匹的剑般划空而出!它所搅起的“剑气”浩然无匹! 小怪正暗自庆幸自己侥幸设计得以脱身时忽觉身后冷风急袭而至!大惊之下不及转身身形一躬双腿倏然反踢! 惊心动魄的骨骼断裂声顿时响起!一撞之下他的双腿竟被生生震断!与此同时木椽亦被他踢得倒飞而回! 惨呼声中小怪向客栈后院直坠过去! 未及落地一个人影突然由斜刺里闪出一缕冷风扫向他的咽喉! 小怪已感觉到了但他已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喉间一痛惨叫声戛然而止一股鲜血自他的喉间标射而出他的真力亦与之一同散失得无影无踪! 他那瘦小的身躯终于倒下了。 取他性命的是麻嫂!麻嫂先于他落在院中当麻嫂见小怪受伤跌落时想起是因为他才使小木落入幽求手中心中恨意顿生顺手折下一段竹子直取小怪小怪重创而坠一时根本无法反抗立时被麻嫂一招毙命! 这时蒙敏、血火老怪、金针银线娄巧衣也落在了院中! 而那一对美婢大概已不可能生还了。 幽求那白色的身影终于飘然落下!落地之时他的剑已不知归于何处! 小木仍在他手中毫无损! 麻嫂心乱如麻不知幽求为何要挟制小木。以她的武功要想从幽求手中夺回小木而且不伤及小木可谓难比登天!她之所以能够不出招而使俊少年知难而退并非因为她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而是因为她所练的剑招有震古铄今之不可一世的气概! 即使她没有领悟到那惊天地、泣鬼神之一剑的一半精髓即使她的内家真力与她的剑法根本不相匹配那一式的气势强盛仍是到了震摄人心的地步只要见到那一剑之形就已令人心惊肉跳! 所以麻嫂面对俊少年时迟迟没有出手----只要一出手对方便会看出她的真正武功并没有她的剑势那般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但麻嫂又绝不会因为对手的武功太高而放弃营救小木的机会! 她以她独特的嘶哑声音道:“阁下为何对一个孩子出手?我们母子并无意介于你们的纷争之中!”此时她的言行已完全与武林中人一般无二全然不像是一个村妇。 她的语气尽可能放得松驰些她担心一语有失会为小木带来可怕的灾祸!江湖中人对他人性命总是不会看得太重。 蒙敏亦道:“不错阁下所要的骨笛在何人手中阁下自是明白。以阁下的武功要想取得骨笛绝不困难……” 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幽求。她现一时竟很难判断出幽求的年纪只见幽求已是满头白但他的容貌却显得颇为年轻至多不过四旬而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傲然伫立若从背后看他定会以为他只是个年轻人! 可他那惊世骇俗的绝学却非有一甲子以上的修为无法达成! 蒙敏很是疑惑。 望着淡淡星光下幽求那傲世身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期然地又爬上了蒙敏的心间! 只听得幽求道:“这娃娃可助我了却多年夙愿是我苦苦寻觅数十年的上上人选我怎会放弃他?跟随我之后他必会成为绝世剑客这可谓是他的造化你们又何必为他担忧?” 要一个人将他追寻了数十年方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或物放弃会是何等艰难! 可他为何要花数十年时间来寻找小木这样的人? 难道小木身上有何独特之处不成? 乍闻“绝世剑客”四字不知为何麻嫂的身子猛地一震眼中有极为复杂的光芒闪现! 她喃喃自语道:“绝世剑客……即使成了绝世剑客又如何?” 她的目光咄咄逼视着对方:“阁下以腿御剑剑道修为可谓惊世不凡可阁下是否活得很开心?” 她的言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怆然之感让人一听不由心震! 幽求目光一闪脸上有了复杂奇怪的表情!他的神色告诉众人:麻嫂的话对他触动颇大! 麻嫂继续道:“我身为人母并不希望我儿能成为绝世剑客阁下又何必强人所难?恕我直言阁下大概也并不相信能成为绝世剑客便是一种幸福是也不是?” 幽求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然后他的瞳孔慢慢地收缩有一种逼人光芒由他的眼中射出他缓缓地道:“从来没有人如此对我说话!”顿了一顿他像是自语般地道:“绝世剑手天下无敌难道还不开心?还不幸福?”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哈哈哈绝世剑客自是开心得紧幸福至极!” 到后来他竟是仰天长笑笑声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怆然之感! 众人惊愕地望着他。 笑声倏止! 他的脸色已完全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恢复了他的冷漠与肃杀! 他望着麻嫂一字一字地道:“我会记住今夜你所说的话但我仍要杀了你!因为我要让你的儿子恨我!惟有心中有恨他才能成为绝世剑客!” 麻嫂静静地听着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狰狞肃杀之色浮现于幽求的脸上! 起风了!夜风中有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漫飘散! 麻嫂忽然以梦一般的声音低声道:“又是一个有风的夜晚……” 她的声音很低但却已一无遗漏地送入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中!每个人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金针银线娄巧衣突然掠起! 她已看出幽求的杀机所以她要借机抽身而走! 骨笛在手已没有什么值得她留下的了。 她的轻身功夫着实不弱!仿佛已可御风而行! 一声冷哼幽求身形亦起!他的腋下挟着小木度竟丝毫不比娄巧衣慢! 两个人影如两缕轻烟般向东南方向飘射而去! 麻嫂一惊之下随之而起!小木在幽求手中只要她有一息尚存幽求就是去天涯海角她也要舍命追寻! 蒙敏不能对麻嫂之事置之不理她亦随之而起但她的右腿已受了伤度明显慢了一些! 血火老怪既然一直将她称为主母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众人先后掠出客栈本是喧闹嘈杂的笛风客栈顿时变得安静了! △△△△△△△△△ 金针银线娄巧衣将自己的功力已提运至极限! 在今夜行动之前她已知道在今夜下手的人并不止她一个但同时她也相信合她与易传的武功今夜之举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 孰料已销声匿迹数十年的幽求会在今夜突然出现?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幽求十指皆断之后仍有惊世骇俗的武功! 不消片刻她已在小镇之外! 但幽求与她之间的距离已越来越近! 当她刚刚掠过一片芦苇丛之后突然听得身后有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 而且不仅是一处!似乎在她的身后已同时有千百柄利剑向她刺来! 剑势漫天! 娄巧衣神色大变! 未等她反应过来漫天剑势已如天罗地网般当头罩下她身躯的每一寸空间都已为这可怕剑势所笼罩! 娄巧衣的身形顿止!与此同时她已现向他袭杀而至的并非利剑而是无数的芦苇杆子! 只是每一根芦苇杆子都挟有锐利劲风它们的杀伤力绝不亚于寻常人手中的利剑! 无数芦苇杆子便如同一张剑网以各种度、角度、力度向她罩下! 娄巧衣双手倏扬! 数十道银色的光芒同时暴射出手!银色的丝线在瞬息之间已交织成一张银色的光网! 剑网与银色光网倏然相接! 随后便听得一连串的碎响声无数芦苇杆眨眼之间已在银色丝线织成的光网中被绞得粉碎! 一股青草般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金针银线娄巧衣的一式“天衣无缝”已把对方攻势化为乌有! 但一道白色的人影已如流星划空般闪掠而至! 幽求飘落于娄巧衣身前!他能在瞬息之间以自己的剑削断芦苇丛中的芦苇并化作一张独特的“剑网”所有的动作几乎是在他掠过芦苇丛上空的瞬息间完成其身手之快骇人听闻! 他露的这一手绝学并未指望凭它便一击得手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阻挡娄巧衣的去势。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娄巧衣心中一沉心知今夜与幽求之间惟有一战了! 心中主意拿定她反而镇定下来与幽求直面正对暗中则凝神戒备随时准备与幽求一拼! 幽求声冷如冰地道:“你师父害我断了十指我要让她为此付出百倍代价!我要让她明白没有十指的幽求一样可怕!”他的眼中有了一种疯狂光芒:“而你的死便是她要承受的第一份痛苦!” 话音甫落右腿倏然扫出! 没有光芒闪现! 但却有漫天剑势! 因为他的腿本身便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一般! 娄巧衣顿时花容失色! 她已见识了幽求以腿御剑之剑法知道他失去十指之后武功仍是高得不可思议! 而现在她才明白事实上幽求的武功比她在笛风客栈中所见到的还要高出许多! 在那一刹间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她师父曾说过的那句话其师说当年没有设法杀了幽求而只是断他十指也许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 当时她颇不以为然因为她师父的武功已至通神之境又何需担忧一个十指已断的剑客? 现在她才相信师父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 幽求以右腿的攻击化作惊人剑势直取娄巧衣!娄巧衣一怔之下两袖间已有无数的金针银丝暴射而出! 她的身上似乎隐有无穷无尽的针无穷无尽的线! 数以百计的金针银线结成锥状而这“锥子”的“锥尖”便是数百枚金光闪烁的细针! 声势惊人破空之声如裂帛!“锥尖”径直迎向了幽求的右腿! 但她的金针银线终是轻巧之物又如何能攻破对方坚如气墙的无形劲气? 就在金针与对方右腿迅疾接近的时候娄巧衣一声清啸双腕一震之下数百枚金针突然与银丝相分离暴散开来由各个角度直取幽求周身大穴! 这才是她的真正杀着! 幽求本是迅如奔雷般的右腿突然疾收身躯以自己左腿为中心疾然旋走! 他的身形之变化已完全越了正常人所能及的动作! 他的满头白随着他的动作飘飞而起! 在娄巧衣看来此时他的白赫然已成一柄白色的利剑! 白飘扬飞洒! 漫天金针突然化为乌有! 娄巧衣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一刻幽求头上白倏张! 金芒乍现!却已是向娄巧衣那边倒射而回! 但娄巧衣手中还有银丝!金针反射之时娄巧衣的身躯已暴旋而起! 那数以百计的银丝顿时随着她的身躯飞旋因凝有她惊人内力银丝赫然又在她身侧组成了一团光幕! 所有的金针悉数被挡住! 但与此同时幽求的身形已如鬼魅般长躯而进! 他身上的剑似乎无处不在但又不能看见任何一柄剑!而他身子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可以使出凌厉剑法! 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是怎样挥出他致命一剑! 娄巧衣也不知道!她所做的只能是把自己的武功挥得淋漓尽致! 身形未落娄巧衣清啸一声瞬息之间已将自己体内真力提运至最高境界! 幽求只听得“沙”的一声响那声音很像是一件衣物被生生划开时的声响! 随后便见无数丝线由娄巧衣身上射出! 而她的外衫在那一瞬间已化为乌有! 原来她的整件衣衫便是由无数“金针银线”组成!只不过因为做工极其精巧外人根本看不出它其实便是数以千计的“兵器”组成! 化衣成招不愧有“金针银线娄巧衣”之称! 数以千计的金针银线如同无数飞蝗般飞舞穿射组成了一幅绮丽而诡异景象! 此时娄巧衣已只剩贴身衣物美艳逼人!她顺势侧飞! 一声长笑幽求冷声道:“老妖婆为何不把她的剑法传给你?” 笑声中一道银色光弧划空而出! 所有的银线顿时断开! 变幻无穷的金针银线在一剑之下竟悉数告破! 剑气破空之声未止而是直取本欲借这最后一招的掩护抽身而走的娄巧衣! 娄巧衣知道幽求必定能化开她最后一招只是她没有料到对方几乎是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已破去了她的最后一击! 所以当一缕冰冷的寒劲穿胸而过时她心中的寒意比剑锋所带给她的寒意更甚! 幽求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不见剑在何方! 仿佛方才一剑穿透娄巧衣身躯的人并不是他! 恰好在这时蒙敏、麻嫂、血火老怪匆匆赶至! 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幽求与娄巧衣相对静立着极静极静。让他们无法明白的是娄巧衣为什么会只身着贴身衣物? 远远地他们便已听到了这边的劲气破空之声但此时他们为何默然相对? 麻嫂最关注的自是小木眼见小木虽仍是被制但暂无性命之忧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定! 这时蒙敏轻轻地“啊”了一声因为她突然现在娄巧衣的胸前有鲜血不断地涌出而娄巧衣的脸色则越来越苍白! 终于她的身躯如同折了翅的鸟儿一般向后打着旋倒了下去!香消玉殒! 幽求幽幽地道:“你师父终是对我心存顾忌所以她不敢把她最自诩的剑法传给你她担心我会由你身上找到击败她的方法!” 顿了一顿又道:“可即使她如此做了我仍是能杀了她!” 他背向三人好像是对娄巧衣说其实却是在喃喃自语!说完这些话他突然伸出一只脚来向地上的娄巧衣扫去! 众人大吃一惊还以为他生性残忍连一个已死去的人也不放过! 不料他的脚尖只在娄巧衣身上一碰一勾那支笛子便已飞起正好插在他的腰间! 血火老怪厉声道:“你是被逐出风宫之人不配拥有风宫法器!” “找死!”幽求的身躯倏然闪进! 血火老怪的武功已可跻身绝顶高手之列但对方倏然难血火老怪堪堪反应过来已觉胸口奇痛无比沉闷一声已不由自主倒跌出去鲜血狂喷! 他竟无法应付幽求倏然一招!幽求的武功果然是深不可测! 身形再晃幽求回到原地冷冷地道:“我没有杀你是因为我已说过会饶你一死!何况你的忠心也让我很欣赏!” 血火老怪吃力地直起身来嘴角犹自挂着血迹他有些含糊不清地道:“幽求你没有资格拥有风宫……风宫法器!” 好一个倔强的老头!自知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对方之敌却仍是死不改口! 幽求仰狂笑道:“休说区区一件法器便是整个风宫我幽求也不曾放在眼里!这破笛子我本毫不在意既然你如此说我就偏要占有它我倒要看看有谁能奈何得了我!” 言罢又是一阵狂笑! 蒙敏忽然冷笑道:“阁下自认为凭自己的武功可以睥睨万物其实我却知道阁下心中也是颇为畏怯!” 语出惊人! 笑声倏止! 幽求的目光冷冷地扫向蒙敏道:“天下有何物何人可以让我畏惧?” 蒙敏道:“你造访笛风客栈自然是有备而来的你知道我夫君的剑法、武功都在你之上所以你选择了他不在的时候来此地这是其一;其二你来笛风客栈定有目的但你却说本无意于这骨笛敢想而不敢说自然也是畏怯;其三你虽身手不错但却始终不敢松开十岁稚儿因为你希望他能够成为你的护身符让我们投鼠忌器!由此可知虽然你有不俗的武功但你并非强者因为你的心并不强大!” 幽求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后终于冷声道:“这不过是激将法而已!但我仍是愿让你看个明白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畏惧!” 言罢他竟真的放下小木!动作颇为细心温柔似乎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瓷器般! 难道小木对他而言真的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蒙敏见他已识破自己的激将法却仍把小木放下心中很是吃惊! 没有任何的犹豫她与麻嫂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疾掠而出! 自始至终小木没有哭喊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穴道虽然被制但却还是能开口的!一个年幼的孩子在面对如此惊人的血腥场面在自己的生命系于一线之间的时候竟能不声不响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当幽求将他放下之时他的目光投向了麻嫂那边! 在他的眼神中找不到一丝惊恐! 这是一种让人心痛的冷静!一个太冷静的孩子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萌生怜惜之感总感觉到他幼小的心灵一定是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不幸! 他看着麻嫂与蒙敏向幽求攻来同时他也明白她们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救出自己! 可他的神情中并没有多少兴奋激动之色反而有一种担忧与不安! 难道他也已看出蒙敏与麻嫂二人根本不是幽求的对手?难道他已明白她们非但救不出自己反而会为她们自己带来危险? 其实这一点并不是很难看出但小木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何况他自己还身处险境之中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果然!他看到麻嫂、蒙敏两人与幽求迅地接近! 随后便见一道炫目之剑芒闪现! 没有人能够形容那一剑的风采!仿佛一剑之间已蕴含了剑中至理! 那一剑本是攻向麻嫂的----幽求早已说过他必定会杀了麻嫂!但蒙敏却不顾一切地要为麻嫂挡下那惊世一剑! 于是二道血光同时抛洒! 麻嫂与蒙敏同时身受重创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 这一切小木全看在眼中! 他仍是未出一声! 但泪已流! 第六章 神风重现 小木并非一个没有感情的孩子也许因为他对情感的领悟已远远越了同龄人所以他才不会轻易地笑更不会轻易地流泪! 但如今他却已流泪了。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透过泪水所看到的一切都已是有些模糊。 所以他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幽求如同一个白色的幽灵般向蒙敏、麻嫂那边射去! 她们未受伤的时候尚且挡不住幽求一剑更何况受了重伤之后? 一团红光由斜刺里向幽求那白色的人影疾迎而上!自是血火老怪挺身而出要救下被他称作“主母”的蒙敏! 可本已受了伤的血火老怪又如何拦得住幽求的去势? 红色的人影与白色的人影一接近立即倒跌而出红色更红!因为他已鲜血狂喷! 破空之声倏然响起! 本已绝望的小木猛地一震!因为他已感觉到这破空之声是那般的不平凡! 一道黑影自远处疾射而来迅如流星赶月! 破空之声便由此黑影出! 没有人能够忽视这个自远处奔袭而来的黑影! 甚至连幽求也不能!那黑影本就是射向他这边的! 幽求势在必得的一击不得不强行收住!他的双足一点身形暴起两腿已交替疾出! 光芒暴闪! “噗噗”之声不绝于耳随后便有朽木之腐烂气息弥漫开来! 长泄而至的黑影赫然是一根已腐烂的木桨! 幽求又惊又怒! 他知道一个绝世高手已至! 清啸之声划空而出!十丈之外一个矫健的人影电射而来不及眨眼间人影已飘然落在众人面前。 衣袂飘扬卓然不群! 他赫然便是蒙敏之夫:牧野静风! 蒙敏乍见牧野静风几疑是在梦中待她清醒过来只叫了一声:“穆大哥……”一口逆血上涌再也说不下去了! 当见到牧野静风时麻嫂的眼中闪过一种极为复杂的光芒但这种光芒仅是一闪而逝仿佛它并不曾出现过! 牧野静风急步上前扶着难以站立的蒙敏关切地道:“敏儿你……伤得怎么样?” 惶然不安之情溢于言表! 蒙敏自牧野静风出现后所有的紧张担忧顿时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对她来说牧野静风便是一座不倒的高山! 其实幽求的武功已高至通神之境牧野静风与其相比也未必能占到上风但牧野静风一出现确实让蒙敏安心许多! 而对牧野静风的询问蒙敏摇了摇头缓缓地道:“不碍事。” 牧野静风松了一口气又道:“栖儿与叶姑娘她们……” 蒙敏轻轻地点了点头无需言语她与他之间已有默契只要一个眼神便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牧野静风顿时明白叶飞飞与牧野栖定是已由自己精心布置的退路退走了心中稍安。原来他先是回到客栈见客栈内一片狼籍蒙敏、叶飞飞、牧野栖都不知所踪惊愕之时一直隐于房中不敢出声的两个伙计此时见自己的老板出现才敢出来为牧野静风大致指了蒙敏、幽求他们所去的方向。 牧野静风心急如焚根本无暇细听伙计如何描述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立即沿着他们所指引的方向疾追! 两名伙计见自己的老板竟然也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不由又是目瞪口呆! 此时牧野静风知道蒙敏、叶飞飞、儿子牧野栖安然无恙顿时放心不少这才注意到麻嫂与血火老怪、小木、幽求! 他一时难以明白麻嫂与小木怎么也会在这儿出现。麻嫂现牧野静风在注意她时当即微微地侧过脸去----她是幽求的重要攻击目标所以比蒙敏伤得更重身上赤血淋漓让人触目心惊! 幽求那冷漠、肃杀的声音响起: “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缓缓地转过身去他的目光与幽求冷漠的目光撞在一起仿若在黑暗中相撞的两道闪电! 心灵中火星四溅! 两个人心中同时有了异样的感觉! 而最为震骇的是蒙敏!她自己一直觉得幽求很像一个人如今她才突然明白幽求所像的人赫然就是与她朝夕相伴十年的牧野静风! 无怪乎当她见到幽求时感觉是那般的奇异! 可是幽求与牧野静风为何会如此相像?蒙敏心中闪过一片疑云不由想起“血火老怪”一直称她为“主母”之事更是满腹疑云! 牧野静风也现自己与幽求颇有几分相像:一样高大伟岸的身躯鼻梁高挺双目微陷! 他沉声道:“不错我便是牧野静风!”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追求隐名埋姓但他已知道这十年平静的生活从今夜起将不复存在! 幽求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古怪的笑意他沉声道:“不愧是体内流着战族之血的人!与生俱来便有一股无形战意!” 牧野静风目光一闪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你所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伤我妻子?” 幽求又是一声长笑!仿佛觉得牧野静风所问之话十分可笑!牧野静风见此人神色倨傲张狂心中甚为不悦。 笑罢幽求缓声道:“你是否知道你应该称我为伯父?” 牧野静风一怔忽然也笑了:“阁下难道很喜欢占些口头便宜么?” 幽求一字一字地道:“我没有骗你我是你父亲的大哥我不知道他在中原武林是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幽过!” 他的神情是那么的郑重其事让人无法怀疑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但这一切又怎会是事实?父亲牧野笛又怎会是他的兄弟?牧野静风根本无法相信幽求所说的话。 幽求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你应该看得出你我之间有许多相像之处!因为我们体内流的血是相同的都是战族的血!你父亲身边的骨笛其实是战族风宫的法器!” 牧野静风身不由己地退了一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仍是有些吃力地道:“不!这不可能!我父亲是一个孤儿!” 他越说越快像是担心说慢了会被幽求趁机打断他的话语一般:“世间又何来什么战族?至于风宫只不过是武林神话而已!我绝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 这时身受重伤的血火老怪忽然扑了过来跪伏于牧野静风的脚下老泪纵横地嘶声道:“少主!老仆终于见到你了!苍天有眼!风宫光复有望了!” 血火老怪显得极其的激动与喜悦!已是涕泪齐下又是哭又是笑! 牧野静风惊愕至极!他感到今夜所生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这身穿火红色衣衫的老人更如疯子无二! 当下他皱眉道:“老人家我与你素味平生你何需如此?快起来吧!” 不料血火老怪却恭敬地叩了一个响头道了一声:“是少主。”方站起身来。 牧野静风顿时哭笑不得! 幽求沉哼道:“血火老怪我是风宫长子你不敬我却对我的小辈如此恭敬分明是目中无我!” 血火老怪道:“幽求你应该知道风宫的规矩一旦被逐出风宫便永远不再是风宫中人。我虽仅是风宫一老仆但对一个不是风宫中的人纵是武功再高明我也……咳咳……也不会放在眼里!我的眼中只有少主、幼主!” 他伤得着实不轻加上乍见牧野静风之激动使他的呼吸都变得极为急促了一张老脸亦涨得通红! 幽求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怨恨的光芒半晌方望着牧野静风沉声道:“当年老妖婆----也就是今日风宫宫主惑乱风宫使我父亲----亦即你祖父听信谣言断我十指将我逐出风宫随后又将你祖母逐出宫使你父亲成了孤儿。所以你应与我联手对付那老妖婆!” 牧野静风对他所说的一切根本无法理解同时他也不愿去理睬对方所说的话只是道:“对于你所说的我一无所知我也不想去了解我与你更无合作的必要与可能!”说到这儿他手指小木道:“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应该为难一个孩子!” 幽求目光一滞道:“如果你不愿与我联手便必须与我为敌!因为我知道有一群迂腐不化的人一定会奉你为主!而我才是风宫长子是你的前辈是战族的最强者!我绝不会错过消灭我潜在的敌手之机会!” 顿了一顿他指着小木道:“如果你肯奉我为主助我成为风宫的主人那么这个小娃娃我可以放过他否则一切免谈!” 当他指着小木的时候牧野静风骇然现幽求的双手只有手掌没有手指! 他心中的吃惊程度难以言喻!因为在十数丈之外他已看到了幽求所出的剑芒!那炫目剑芒预示着使剑者必定会是绝世剑客! 没想到使出这等剑法的人居然是一个十指皆无的人! 巨大的吃惊使牧野静风呆立良久方回过神来!在此之前幽求已对他说过自己十指被断之事但当时牧野静风根本没有在意直到亲眼看见他那只光秃秃的手时牧野静风才被深深地触动了。 牧野静风郑重地道:“即使风宫真的存在即使我父亲真的与风宫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我也无意再去追究至于谁成为风宫之主我更不会去关心!”他逼视着幽求缓缓地接着道:“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你必须留下这个孩子除非你能击倒我!” 幽求沉声道:“绝世剑才可遇而不可求我不会放弃他的!据说你是武林中公认的后起之秀武功之高已不在中原武林七圣之下。十年过去你的武功更会精进不少!如此难觅的对手我身为战族之人又怎会轻易放过?” 他的身上突然有了一种凌然的剑势!牧野静风身为绝世剑客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幽求傲然又道:“我绝不会以一个娃娃做自己的挡箭牌你若能击败我自然可以领回这个娃娃!” “好!”牧野静风沉喝一声手腕倏翻! “铮”地一声一道夺目幽光乍现于夜空绝世神兵“伊人刀”已赫然在手! 似刀似剑……非刀非剑! 幽求的目光一闪忽又轻叹一声:“真是绝世神兵!可惜却并不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剑!” 牧野静风明白他的意思他们的立场虽然相对立但对剑的领悟、感受却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心灵相通之处! 于是他道:“至少剑法是真正意义上的剑法!” “但愿如此!” 幽求缓缓地向前踏进一步。 牧野静风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一个十指尽断的剑客不容他不郑重对待! 他的“伊人刀”缓缓上扬锋刃与星光相映便有一种梦幻般的光芒! 以剑法驾驭刀世间恐怕只有牧野静风一人吧! 无形剑气顿时由牧野静风及幽求身上弥漫开来! 枯枝落叶打着旋四散而飞!而他们的衣袂则猎猎飞扬! 星光下两个人的身影都是那般的傲世不群!仿若他们天生便是凌驾万物之人! 自从牧野静风领悟出“有情剑法”之后只与霸天城城主范书一战那惊天动地的场面蒙敏并没能够亲眼目睹。 而此时蒙敏可谓是第一次见到牧野静风剑法精进后出手应敌!她惊讶地现牧野静风的武功已高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虽然没有出手但他们的气势已昭示了这将是一场惊世之战----甚至不亚于当年牧野静风击杀霸天城城主范书的那一战! 血火老怪本是伺立于牧野静风身后因为离得太近此时顿觉胸沉气闷本已受了伤的身子更是难以承受那种无形压力气血翻涌之际不由自主地退出了数步! 眼见牧野静风武功如此之高血火老怪不由又惊又喜! “嘎嘎嘎……” 一只夜鸟似乎受了惊吓一般从远处一棵老树丛中突然飞出飞快地射入夜空之中!它的叫声中似乎也有惊惶不安之意! 幽求的神色中有一种奇怪的兴奋之色以及奔涌不息的战意! 血火老怪看着他眼中有了紧张复杂的神情! 蓦地天空中有一颗流星划空而过! 据说天空每一颗星都与地上一个不平凡的人相应当一个不平凡的人生命消失时他所对应的那颗星便会化为流星在天空中划出生命的最后轨迹然后坠落于天涯…… 不知这颗流星是为谁而逝的? 就在流星掠空而过的那一瞬间幽求的身形以可与飞逝的流星相匹比的度飘射而出! 那般的飘逸、从容!这是一个绝世剑客才能有的绝世风范!无论他的灵魂正与邪其动作却是绝对的卓绝不群! 牧野静风凝然未动!仿佛他对幽求那种可以追回流逝的时光之视而不见更不会为之所震撼! 他在等待!因为他无法知道一个十指已断的剑客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战胜对手! 但又有几人能够在这种生死存亡系于一瞬之间保持这份可贵的冷静? 若非亲眼所见只怕牧野静风根本无法相信以腿御剑的剑法也可以如此然不凡! 剑是否以机括固定于腿上? 或者根本不是如此而是凭借对剑近乎“心剑相通”的感悟让剑与自己的腿法融为一体惊世腿法便是惊世剑法? 没有人能够弄懂这一个个的疑问因为幽求剑出之时就不会给任何对手思索这种问题的机会! 对手所能够看到的只能是勾魂夺魄的剑势! 以及剑气! 牧野静风本来尚有些类似于“尴尬”的想法他觉得对一个失去十指的人出手无论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有些别扭;倘若对他施以至高剑法那更是有一种不忍的感觉! 现在他已明白面对幽求没有人可以这么想!若谁敢心存丝毫的轻视之心那么等待他的必是----死亡! 对方施展出的惊世剑法激起了牧野静风的战意---- 一种属于不凡剑客的战意! 他的目光一沉“伊人刀”的光芒已倾洒而出! 银芒闪掣于身侧的每一寸空间!夺目光弧盘旋疾飞如梦如幻而牧野静风的身形步伐更是洒脱飘逸至极! 正是牧野静风成名绝学“平天六术”中的“平天剑术”一招:逍遥容与! 剑式极其潇洒! 两招相接不分伯仲! 幽求冷哼一声:“如此花招……” 牧野静风不由心中一动:的确平天剑术中以“逍遥容与”最为洒脱飘逸但也是杀伤力最小的一招。这十年来牧野静风虽然已从未与绝顶高手交手但对武功的领悟却并没有因此而停顿渐渐地他已感觉到当年师祖所创下的这招“逍遥容与”虽然已是卓绝不凡但同时它的变化却是太过于繁杂几乎已不再像是杀人的招式而成了一种剑的艺术! 换而言之对敌之时这样的剑式其攻击力无疑会相对薄弱一些! 其实这并不奇怪。当年牧野静风的师祖为了光大天下武学以五十年的时间创出《平天六术》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卓尔不凡! 同时它也隐有自身的缺陷譬如平天剑术共有四招每一招或辛辣快捷或诡异多变或洒脱从容各有特征。 但物极而必反“亢龙有悔盈不可久矣”平天剑术中每一招都是集天下诸般剑法的某一特征千锤百炼而成在这一特征上它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在其它方面就势必有所欠缺! 空灵子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曾说过他相信必定有一式剑招将剑法诸种特征再融为一体成为至高无上的一剑! 这一剑牧野静风曾经见识过那便是与范书决战之时! 但范书的那一剑显然已因为他的心灵充满了邪恶而使其至高无上的威力没有挥出来! 今日幽求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但也可以说是一语道中! 能够看出“平天剑术”这样的绝世剑法的不足之处的人世所罕有!寻常人一见这等剑法早已心生顶礼膜拜之感! 两人的身形一触即分身形闪幻之下牧野静风的“伊人刀”已奔涌而出有雷霆万钧、开天辟地之势! 这是“平天剑法”中最为刚猛的一式:大智若愚! 幽求冷笑道:“刚而易折不过如此!” 说话间他的右足点地左脚微曲身形斗然暴旋他的身形赫然如同一柄白色之巨剑般破空而起!挟起漫天劲势声势骇人! 牧野静风刚猛无匹的一剑在与对方身躯接近时突然如同撞上无形气墙倏然弹回! 牧野静风心中一震暗忖:“好惊人的内力!” 一声长啸已将自己的内家真力提至九成双足一点破空而起! 快捷辛辣至极的“道长魔消”伊人刀与空气剧烈摩擦竟有火星迸现! 麻嫂此时见幽求与小木相距已颇远立即不顾一切地向小木那边扑去!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幽求身如巨剑长射而下与牧野静风的“道长魔消”倏然相接两股凌厉无匹的劲气暴然相击之下顿时有气浪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出! 麻嫂猝不及防本已受了伤的她脚步虚浮经气浪一撞顿时身不由己地倒跌出去! 幽求飘然落地营救小木的计划顿时成了泡影麻嫂受气浪一撞如今又是惊惶交加胸口一痛竟喷出一口热血! 牧野静风见此情景心中甚急眼见“平天剑术”三招用过却并不能占得上风不由又惊又怒! 幽求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种失望之色仿佛觉得牧野静风这样的对手仍有些不如他意! 牧野静风暗一咬牙决定弃“平天剑法”不用改以“有情剑法”攻击幽求! “伊人刀”斜斜上扬! 一股清朗的风顿时悄然而起! 星光似乎也变得亮了不少!本已销匿的秋虫“嗽嗽”之声此时竟又清晰可闻! 血火老怪惊愕欲绝地看着牧野静风他现牧野静风的武功修为已高至令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幽求神色一变有些惊喜地道:“好剑法!剑法未出剑意已在!” 忽又道:“可我心中只有战意没有情意这样的剑法能奈我何?” “何”字甫出牧野静风目光一闪手中“伊人刀”已如漫天光芒般倾洒而出! 他的动作似乎并不快但光芒却已充斥了天地之间那般的夺目、辉煌乃至于----感人! 牧野静风急于解救小木所以一出手便是“有情剑法”中的“剑若有情天亦老”这是“有情剑法”中最为玄绝惊人的一式! “有情剑法”乃数十年前中原大侠谷风所创。当年邪恶至极的“九魔圣教”横行江湖其中“斩天魔”绝心武功已至惊神泣鬼之境雄霸江湖数十年之久!最后是谷风与之相战十数年后终不惜以自己性命为代价将绝心诱入青城山绝谷以巧夺天工的“地锁”将其锁住! 三十七年后牧野静风被数名高手逼入此谷阴差阳错得到谷风遗留下来的“有情剑”并最终悟出留于剑中之剑“伊人刀”上的有情剑诀! 此“有情剑法”之玄绝处便在于它的“有情!” 当“剑若有情天亦老”此招使出时竟可让人觉得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对手的杀气顿时化为乌有! 此刻牧野静风甫用“有情剑法”且使出其中最具威力的“剑若有情天亦老”显然可见牧野静风急欲求胜! 幽求脱口道了一声:“好!” 断了十指的双掌倏然暴扬! 如利刃划空般的声音扣人心弦! 牧野静风心中一震:“他竟然能化气为剑?” 四周的蒙敏、麻嫂、血火老怪更是心惊不已! 正如幽求所言他心中只有战意没有情意! 所以他并不会因为“有情剑法”的“有情”而杀意消减!相反因为遇上牧野静风这般难求的对手他心中战意已被激到巅峰之境! 无形气剑狂扫而出! 两大绝世剑客以惊人之接近、绞杀! 一声闷哼牧野静风的身躯倒飘而出身形过处有血箭标射! 蒙敏的呼吸顿时凝滞! 幽求一声狂笑身形暴进右腿倏然划空而出! 一道炫目之光芒直取已身受创伤的牧野静风!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麻嫂突然如同怒矢一般标射而出! 不!更像一把惊世之剑!“剑”挟绝世剑势直取幽求! 这是麻嫂么?她怎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功力? 所以的人都惊呆了! 小木的眼中闪过了一种绝望之色! 因为只有他明白生了什么事只有他明白他的姨娘已必死无疑! 麻嫂为了解救牧野静风竟不可思议地激了自己所有的潜能在最后一剑以自己的身躯为代价使出了她一直没能挥出一半威力的至高一剑! 只有具备至高无上的心灵之人才能使出这至高无上的一剑!在这一剑中麻嫂已完全忽视了、淡漠了自己的生命心中只知要救下牧野静风! 所以她能够突然悟出自己一直没能悟透的一招! 她的身躯如同一支震古铄今的剑般直取幽求! 面对麻嫂突如其来的可怕一击幽求只略略一怔立即奋然迎上! 此时麻嫂的攻击才是最能激他战意的所以他舍牧野静风而直取麻嫂! “轰”地一声暴响! 两个人的身躯同时倒飞而出! 幽求在倒飞之时突然右手疾伸恰好挟着了一旁的小木! 两人便一起倒飞出去!落于数丈之外后幽求双足一点身形再起便如一道白色的惊电般飞掠走! 其疾其快无与伦比转瞬之间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麻嫂如同折了翅的鸟儿一般重重地坠落于地上!落地之时竟听不到她的痛哼之声! 蒙敏先是因牧野静风危在旦夕而震愕紧接着麻嫂的突然出击让她再一次呆若木鸡!直到麻嫂已坠落幽求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反应过来! 她与牧野静风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向麻嫂扑去! 麻嫂的胸前已是一片赤血殷红的鲜血不断地由伤口处汩汩流出带走了她的生命…… 蒙敏伏下身来听到麻嫂在以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小木……小木……”她的嘴唇因失血而变得干枯眼中也没有多少神采了。 蒙敏心中有些酸楚以前对麻嫂的少许不满此时都烟消云散。她凭着一个女人的本性一个母亲的直觉知道这个奇丑的女人虽然经常喝斥小木其实她是真心疼爱小木的! 于是蒙敏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们……会设法找到小木的。” 其实对于这一点她自己心中并没有谱但对于一个生命垂危的人来说太真实便太残忍了。 牧野静风也弯下身来欲将自己的真力输入麻嫂的体内。 麻嫂极吃力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叫了一声:“穆……大……哥……” 牧野静风身子一震心如被重锤一击! 在见到麻嫂突然向幽求进袭时牧野静风心中便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麻嫂的招式在他看来是那般的熟悉这是足以让他牢记一生一世的招式! 因为这很像十年前与范书决战时范书所用的惊世一剑!当年范书就是凭着这一剑使牧野静风一度危在旦夕! 而麻嫂突然开口称呼他为“穆大哥”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难道…… 念头方起他便暗忖: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强压心中震惊道:“麻嫂你……究竟是谁?” 麻嫂很吃力地笑了一下笑得很苦她喘息着道:“人……世间称你……称你为穆……穆大哥的……有几人?难道……你还不知我……我是谁么?” 牧野静风大震他极度吃惊地望着麻嫂难以置信地道:“你是……水姑娘?这……怎么可能?” 麻嫂的眼中顿时有泪水涌出!她轻轻地道:“穆大哥我……现在是不是太……太丑了?以……以至于你……都不敢相信?” 牧野静风心中之惊愕难以言喻!难道麻嫂真的就是那爱说爱笑、敢恨敢爱、俊俏可人的水红袖么?可二者之间的容貌却又如此天差地别! 但麻嫂所说的话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她的确便是水红袖! 顿时十年前的一幕幕又在牧野静风的脑海闪过他仿佛又看到了在他一出江湖便与他结下了不解之缘、精灵古怪的水红袖记起了她曾在决战‘死亡大道’时在众人面前大声地问他是否爱她…… 他记得当时说过他是喜欢她的因为那时他以为当时局势危急万分她与他都不可能再幸存下来! 后来蒙敏与他患难与共他与她之间已无法再容下第三个人!在内心深处他对水红袖有一种深深的内疚但与范书决战之后水红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他找遍天涯海角也无法找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内疚之感便慢慢地变成了一种遗憾……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与水红袖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他从未想到过自己苦苦寻觅了十年之久的人其实与他可谓相隔咫尺!他若在家中几乎每一天都可以在街上见到她但牧野静风每次与她擦肩而过时至多只与她点头致意而已!因为麻嫂在华埠镇上本来就是一个性情古怪的人! 当她面对他的淡漠时她的心中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十年隔街相对她不可能不知道牧野静风一直在寻找二个人她不可能不知道牧野静风所找的二个人中有一个人便是她! 面对水红袖的苦涩相问牧野静风还能再说什么? 他只能道:“水姑娘你什么也别说你伤得太重了。” 言罢他不顾男女之嫌出手飞快地封住了水红袖的几处穴道以免她失血太多! 当蒙敏知道麻嫂便是水红袖的时候心中之震愕不亚于牧野静风。忽然间她明白了为什么“麻嫂”对自己似乎总有隐隐敌意原来她便是水红袖!水红袖对牧野静风一直情真意切她见自己与牧野静风生活在一起而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别人的幸福这种痛苦又有几人能够忍受? 虽然被封了几处穴道后胸前的血流得慢了些但水红袖的情景仍是不容乐观。不知什么时候血火老怪走到了他们身边递上来一只小瓷瓶道:“少主这药效果颇为不错。” 牧野静风看着这个古古怪怪的老人一时不知该不该接下他的药。 蒙敏却已代他接下来了。她见血火老怪为了救护她与牧野静风几乎是不惜性命她没有理由再怀疑他。何况水红袖被伤的部位是心脏处已不可能再活下来既然如此血火老怪又何须再去毒害她? 此时救她不过是为了尽一份心意而已!而水红袖在失了这么多血之后思维仍是比较清醒也许是因为有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持着她这份力量无疑来自于牧野静风。 蒙敏小心地为水红袖敷上药物。 这两个与牧野静风都可谓息息相关的女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水红袖看了蒙敏一眼她的目光极其复杂! 谁能明白此时此刻她的心情? 牧野静风道:“水姑娘你……为何不肯与我们相见?你的脸是被谁毁坏的?” 他想很可能是因为水红袖容貌被毁她才不愿与自己相认的。 水红袖微弱地道:“是……是我自己……自己毁去的……” 牧野静风呆住了! 他吃力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这时蒙敏已在暗中向他递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对水红袖来说也许是个残酷的问题但牧野静风并没有留意到他也并非是有意要勾起水红袖痛苦的回忆只是因为他无法理解水红袖的这种举止----根本无法理解! 水红袖缓缓地别过脸去她的眼睛轻轻地闭上但晶莹的泪水仍是不可抑止地奔涌而出! 她的眼睛仍是极其美丽! 看着水红袖伤心欲绝的神情牧野静风心中一震倏地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道:“小木他……他是否便是范书之子范离憎?” 此言一出蒙敏亦是大震!同时她立即意识到牧野静风所说的极可能是一个事实! 水红袖的唇在轻轻地翕动着。 牧野静风忙凑上前去他听到了水红袖若断若续地道:“他……他是一个……一个好……好孩子……” 牧野静风用力地点了点头有些沙哑地道:“我知道。其实父辈的恩怨我们又怎会将它转移到孩子身上?你是否因为顾忌这一点才不愿与我们相见?” 水红袖几乎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她一字一字地道:“我……是……担……心……小木……他……会……恨你……” 牧野静风心中一痛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握着水红袖的手。 水红袖的手在慢慢地变冷、变冷任凭牧野静风如何紧握着也无法挽回…… 水红袖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说出了她最后的一句话:“为……什……么……” 最后一个字微弱到终不可闻她那仍是美丽的眸子终于永远地闭上了却仍噙着泪水! 牧野静风怔怔地望着她心中似乎有千万思绪却又像是什么也没有想一片空洞! 为什么? 她是在问为什么她会爱上牧野静风么?她是在问为什么相爱却无法成真么? 她是在问为什么她是如霜的师妹而如霜又是霸天城城主夫人么? 为什么世间常有那么多痴情的人儿为了一份真情痴痴苦苦地守望?守望的时候她或者他也许已是肝肠寸断…… 为什么美丽的总是难以永恒而伤心与悲痛为什么总是挥之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 眼中有一种热热的东西溢出----那是泪么?是男儿的泪么?牧野静风没有去擦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若是人在伤心之时人在伤心之地呢? 蒙敏的心情也是极其复杂。此时她才真正地明白水红袖对牧野静风的爱不在自己之下! 一个自毁了容颜的女子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与自己心仪的男人隔街相望却始终无法相认----这情景仅是想一想也是那般的酸楚! 水红袖不愿与牧野静风相见是因为不愿有一天上辈的恩怨在小木身上得到延续范书自然是罪有应得但小木----亦即范离憎长大后却未必会如此想武林中怨怨相报之事太多太多…… 一边是师姐临终托付的孩子一边是自己心中的男人夹于其间的水红袖之困扰可想而知!她不愿让牧野静风找到她及小木却又希望能够常常看到牧野静风的身影。 于是她便选择了如今她所走的路整整十年之久!在这十年之中她所承受的压力该是何其沉重!在牧野静风一家有难时她毅然挺身相助…… 牧野静风终于站起身来对蒙敏道:“敏儿你在这儿照看着水姑娘我去看看叶姑娘与栖儿。” 血火老怪忽然插话道:“少主万万不可倘若幽求去而复返那主母便有危险了。” 蒙敏道:“其实幽求也已受了伤否则他也不会甘心退去!” 牧野静风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所经过的地方有血迹。但要追上他只怕已不可能了。” 说到这儿他看了血火老怪一眼道:“难道你真的把我当作你所谓的‘少主’了?” 血火老怪恭声道:“少主就是少主不是老仆将你当作少主。” 牧野静风皱了皱眉道:“因为我与你的少主长得很像?” 血火老怪道:“不老仆看到少主的第一眼便可以断定我已找到我所要找的人了。”顿了一顿又道:“其实笛风客栈我已留意多时而且我知道对笛风客栈有兴趣的人远不止我一个。只是没想到连已消失了五十年的幽求也会在今夜出现。” 牧野静风必须救出小木而他对幽求一无所知所以他必须从血火老怪口中打听出与幽求有关的事。 当下牧野静风道:“幽求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的武功如此高强为何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蒙敏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 血火老怪道:“少主可知五十年前有一件被称为武林四大奇谜的洛阳剑会之事?” 牧野静风见他始终称自己为少主不肯改口当下也不再执拗任他称呼口中道:“这我倒听说过据说当年洛阳剑会上百名剑手无一生还而这一切全是因为一个神秘出现的年轻剑客所致!” 血火老怪道:“不错百多名剑客全部被杀!而幽求便是当年做下这桩名震天下之事的年轻剑客!” 牧野静风与蒙敏同时轻”啊”了一声显然吃惊不小! 第七章 青竹奇阵 一直被武林中人称为四大不解之谜之一的“洛阳剑会之变”居然如此轻易地被血火老怪道破了其中的秘密牧野静风顿时有了一种难以置信之感! 他忍不住问道:“那岂非说幽求在五十年前就已是绝世剑客了?” 血火老怪点头道:“不错!” 牧野静风心道:“五十年前他就可以将剑会诸多剑客悉数杀尽到了今日他的修为岂不是应该更高出许多?” 血火老怪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思般又道:“只是当年幽求十指完好无损当时他的武功与今日已相差无几也正因为‘洛阳剑会’之事才给他招来断指之祸。十指被断后幽求便消失了没想到五十年后他再现江湖时竟已练成以腿御剑化气成剑的武功!” 牧野静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年的幽求能杀尽剑会百名剑客是因为他那时候并未断指!对于一个剑手来说断了十指几乎便等于结束了其剑手的生涯没想到幽求居然能够创造剑道的另一个奇迹! 无指之今日能击败牧野静风那么手指完好时击杀百名剑客便不足为奇了! 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剑手能够将百名剑客一举诛杀那份修为与他的年龄该是多么的不相称! 至于他的心狠手辣更是让人心寒!想到小木在这种人手中牧野静风不由很是担心!他不由道:“他的武功那么高又有谁能够断他手指?”顿了一顿又问了一个他更为关切的问题:“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找到他?” 其实血火老怪也是伤得不轻但面对牧野静风的相问他竟强自支撑着努力把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晰一些。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的神色已有些苍白本就苍老至极的脸容显得更为苍老了! 他以他那独特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道:“请少主原谅。少主需得亲口应允愿重返风宫老仆才能说出此事。” 牧野静风皱了皱眉头道:“我根本不曾到过所谓的风宫又如何谈得上重返?也罢这事我也不再问你。” 他不再相问血火老怪却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他有些惶急地道:“少主怎能弃风宫大业于不顾?少主虽未到过风宫却是风宫血脉相承是风宫理所当然的主人如今风宫为老妖婆所据有正需少主光复风宫……” 他还待再说下去而牧野静风的脸上却已有不耐之色轻轻地哼了一声血火老怪只能无奈地将话题打住道:“至于如何找到幽求老仆暂时不知但只要少主吩咐一声自有成千上万的人会为此而奔走效劳!” 牧野静风大大地吃了一惊! “成千上万”的人?那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目! 虽然牧野静风很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幽求而且他也感到血火老怪所说也许并非假话但他总觉得以血火老怪所说的途径去寻找幽求终是有些不妥! 当下他在心中道:“好在幽求似乎并没有加害小木之心只要假以时日想必终是能够找到他的!” 于是他对血火老怪道:“我对风宫一无所知也永远不可能去做风宫的主人。” 血火老怪竟轰然跪下道:“恕老仆直言一旦少主被众人知晓那么少主必会陷入身不由己之境少主如真的不愿成为风宫的主人那只有一个方法可行。” 牧野静风看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淡淡地道:“你有什么法子?” 血火老怪郑重地道:“那便是杀了老仆灭口!让其他人无法知道少主你的行踪!” 牧野静风不曾料到对方所说的法子会如此不可思议倒吃惊不小! 世上竟有让别人杀了自己灭口的人真可谓拙拙怪事! 牧野静风道:“我与你并无新仇旧怨又怎么会杀你?” “少主不杀我我便会将此事告诉风宫四老那么到时候少主便必会身不由己!”他说得很郑重让牧野静风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而信了他的话事情顿时变得有些棘手了!牧野静风大感心烦意乱!让他平白无故地杀血火老怪他是绝对做不到的而成为所谓的“风宫之主”也是他万万不愿意的! 这时蒙敏道:“穆大哥此事暂且搁下去找栖儿要紧!” 血火老怪道:“不错要保护好幼主!” 他便如同一个不识趣的人一般。 牧野静风道:“也好敏儿你将水姑娘遗体带回客栈我先行一步去接叶姑娘与栖儿。” 血火老怪赶紧道:“少主我愿在此听候主母差遣!” 牧野静风一时迟疑不决他不知该不该信任这红衣老者却听蒙敏道:“如此也好。” 牧野静风一直对蒙敏的心智很佩服知道她如此说必是有些把握。于是便对血火老怪道:“那便有劳老人家了。” 慌得血火老怪赶紧连声道:“此乃老仆份内之事……” 唠叨间抬头一看才知牧野静风已去得无影无踪这才住口。 牧野静风的内力深厚至极所以他身上的伤恢复得格外快稍加调息便已无甚大碍。 他所取的方向是客栈所在的那边。 因为夹墙的出口便在笛风客栈的后山上。 △△△△△△△△△ 当叶飞飞与牧野栖初入夹墙时只觉一片黑暗呼吸间感受到的只有砖木的气息。 为了隐蔽起见夹墙不可能做得太厚所以叶飞飞与牧野栖只能侧着身站在里面。 隔墙两侧的挡板并不厚所以置身其中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们所听到的声音自然是蒙敏与俊少年的一对美婢的击战声! 牧野栖很是担心母亲的安危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叶飞飞的手有些急切地道:“姑姑我娘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走?” 叶飞飞心知眼下最关键的是保护好牧野栖她虽然也很担心蒙敏的安危却还是道:“不用担心你娘会有办法脱身的我们只需先离开你娘自会找到咱们。” 身处夹墙中说话声都因空间太小而有些失真。 言罢叶飞飞便牵着牧野栖的手沿着墙内的斜道向“下”走去。 夹墙只有一尺多厚所以叶飞飞与牧野栖只能侧着身子走。墙内是用砖砌成台阶状因为没有任何光线所以前行极为不便! 叶飞飞估计走到屋子的地面以下时探手叩击了几下听到一侧有空洞的响声手上掌力微吐便听得“哗”地一声已推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洞! 一股纯醇的酒香扑鼻而至! 因为这儿正是客栈用来藏酒的地窖! 对于地窖中的情形叶飞飞是颇为熟悉的她已在客栈中生活了十年其中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已熟悉而亲切! 她带着牧野栖钻进地窖中地窖的出口便是客栈前堂的柜台内叶飞飞自是不会由这个出口离开的。 她伸出脚向四周探了探很快便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随后她便胸有成竹地向一个方向走去她对地窖果然了若指掌虽然黑洞洞的一片但她却并不会因此而碰倒地窖中的任何东西! 走出了十几步叶飞飞停了身来伸手一探正好触到了冰凉的窖壁。 内力一吐窖壁竟又坍下了一股冷风迎面扑来。 这儿有一条四丈长的地道可以直通笛风客栈的后山。因为只是为了应付意外情况撤退之用所以地道挖得很简陋而且与地面亦只有薄薄的一层相隔。 地道是土质的弯腰行在其中可以闻到清新的泥土气息。 出口外是一堆枯草叶飞飞携着牧野栖一跃而出! 洞口四周是一片竹子。奇怪的是竹林很是稀疏与寻常竹林之密密匝匝全然不同! 借着星光叶飞飞认准方向飘身而出身在空中右手一抖“锵铿”一声她的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器! 这正是被江湖中人称为“刀剑别离人离别”的“离别钩!” △△△△△△△△△ “离别钩”本为叶飞飞的外祖父秦傲所有秦傲的“傲剑剑法”绝世不凡与当年江湖地位尊崇至极的武帝祖诰是莫逆之交被世人称为“武帅”。 后来秦傲将此“离别钩”传给其女儿----即叶飞飞之母:秦楼。 秦楼嫁与当年武林中最潇洒倜傥的叶小双后又把此“离别钩”赠与了夫君。 不料叶小双生性风流不羁婚后竟仍与“万刀堂”堂主的女儿有染并将“离别钩”送与了她。 秦楼一怒之下竟将“万刀堂”一举端灭!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秦楼被迫流亡于东海荒岛后成为东海“**门”的门主。因为门规所限秦楼不得不与她的女儿叶飞飞、儿子叶孤星分离“离别钩”亦交给了叶飞飞。 所以叶飞飞自幼就在江湖中风雨飘泊。十年前她与牧野静风偶遇之后渐成知己。 △△△△△△△△△ “离别钩”最擅于掠夺他人兵器不过这一次叶飞飞并不是以它对敌而是为了---- 斩竹! 她的身形掠空而出闪过一棵竹子附近时“离别钩”银芒一闪那棵竹已应声而断断茬处离地不过三尺! 然后再借力身形又起! 不过片刻已共有十三棵竹子轰然倒下! 叶飞飞这才在一棵竹子上轻点借力倒飞回牧野栖的身边! 她对牧野栖道:“栖儿这片竹林是你爹精心种下的其中隐有玄异阵法不过为了不至于将乡亲们困入其中你爹有意的栽了几棵毫无用处的竹子正因为如此此阵法的玄奥平日便无从挥。现在姑姑斩断这十三棵竹子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接近我们了!” 原来牧野静风为了万无一失不仅在客栈中设了夹墙更在地道出口处栽下隐然有阵法隐于其中的“竹阵!” 当年空灵子六逆徒之一旦乐设计杀了以阵法名扬天下的江南屈不平之后再以屈不平的面目出现于江湖并取得了屈不平记载阵法的秘笈。 后来旦乐为了骗取牧野静风的信任曾将阵法传与牧野静风大半。如今旦乐已死牧野静风布下的此竹阵只怕已无人能破了! 牧野栖却道:“姑姑阵法是什么?是为将者排兵布阵么?” 叶飞飞一愣待明白过来时不由有些惋惜地思忖道:“栖儿绝对是一块习武的好料子可惜穆大哥一直不愿让他习练武学更不曾将阵法传给他。栖儿平日所接触的不过是一些圣贤安邦治国之书自然有此一问。” 当下也不再多作解释只是道:“总之我们在这儿等你娘坏人便无法伤害我们了。” 牧野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忽又道:“姑姑为什么我爹、娘他们一直要骗栖儿呢?” 叶飞飞吃了一惊失声道:“栖儿为何有此一问?” 牧野栖抿了抿嘴唇然后道:“我娘分明是先生所说的江湖中人先生说江湖中人多有仁侠之士快意恩仇。我娘武功那么高想必我爹的武功更高他们为什么不将武功传给我?” 叶飞飞像是不认识牧野栖一般惊愕地道:“栖儿你要学武有什么用?” 牧野栖不假思索地道:“至少今夜我们便不需这般逃走了!”顿了一顿声音压低了些:“总之……总之习武总比念那味同嚼蜡的圣贤书要强一些!” 叶飞飞奇声道:“栖儿老先生不是说你天赋不错而且也颇为认真么?为何却说念书不好?” 牧野栖迟疑了一会儿终还是道:“那不过是做给爹娘看的免得他们不开心。再说既然我已去念了就不能太差免得被别人笑话我要别人知道就算我所做的事不是我所喜欢的但我也能做得很好!说不定还会是最好!” 虽然是“最好”前面限以“说不定”但看他的神色分明是自认为自己一定能做得最好只不过不想让叶飞飞感到他太自傲了才如此说的! 叶飞飞着实吃惊不小! 在她眼中牧野栖一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毕竟牧野栖是她看着长大的: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在长辈的眼中很难意识到这些晚辈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在此之前叶飞飞从未想到牧野栖已能够独立地考虑一些事情! 而他的看法在叶飞飞看来显然是有些偏激的。 于是叶飞飞有些担心地道:“你爹娘的确曾是江湖中人你爹的武功也的确很高。但为人处世并非最强的便是最幸福不知你先生说到江湖时有没有说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样的话?” 牧野栖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但栖儿不甚明白。” 叶飞飞道:“‘文无第一’我们姑且不说所谓‘武无第二’便指出了武林中纷争不息之根源习武之人争强好斗人人皆想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即使一个人的武功已高至登峰造极之境他仍是不会满足的。同时他还必须时刻准备应付其他人的威胁。所以成为江湖中人可以说是一种无奈……” 说到后来她已分不清是说给牧野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牧野栖沉默不语了但从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对叶飞飞的话似乎并未完全接受! 叶飞飞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对于一个从未明白‘江湖’二字的人来说大概总是觉得江湖绮丽多姿的吧?栖儿还是个孩子长大后自然能够明白这个道理的他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这一片竹林地势比笛风客栈略高一些从这儿可以看见客栈中的大致情景----当然客栈里面的人所说的话自是无法听到的。 叶飞飞很是为蒙敏的安危担忧她很想折回去助蒙敏一臂之力但将牧野栖一人留在这儿她又如何放心得下?虽说四周有阵法保护但因为从未真正地用此对敌所以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有纰漏! 正自焦虑间叶飞飞忽然感觉到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自心底升起! 叶飞飞神色一变双目迅向四周扫视! 她赫然现此时竹林四周已出现了十数盏昏黄的灯笼!灯光下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闪动! 自己已被人包围了! 叶飞飞心中很是愕然!因为由夹墙通向后山的退路颇为隐秘而这些人为什么能如此迅地找到自己与牧野栖? 她强自定神心中默默地道:“不知穆大哥布下的阵势能否抵挡得住他们?” 忽听得牧野栖轻轻地道:“姑姑退避果然不是最好的办法!” 叶飞飞心中一动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道:“那么栖儿觉得应该如何才好呢?” 牧野栖道:“退避不行自然只有针锋相对!”顿了一顿他又道:“可惜我不会武功!” 他的眼中有一种愤怒仇恨的光芒嘴唇抿得紧紧的! 说话间四周的灯火已向他们这边围拢开始渗入竹林之中! 叶飞飞紧张地望着四周向中间逼近的灯笼。倏地响起一人的惊呼:“不好中计了!”声音显得颇为惊惶! 叶飞飞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牧野静风精心布下的阵法终于开始挥作用了! 一声惊呼之后立即引来一连串的惊呼声四周不时有大呼小叫的声音显然向这边围上来的人都已意识到自己被困于阵中了! 叶飞飞大致扫了一遍竹林现被困于阵中的约有二十多人人人执刃披甲果然是来者不善! 此时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但一时又怎能找到出路? 牧野栖惊讶地看着这些在竹林中如没头苍蝇般横冲直撞的人他们分明是冲着他与姑姑来的离这边最近的亦不过只有三四丈自己能如此清楚地看清他们的身形为什么他们竟无法冲到自己的面前来? 这是不是便是叶姑姑所说的爹爹布下的“阵法”之威力? 如果是那的确是神奇而不凡!牧野栖第一次见识到仅凭一些竹子便可将二十多个凶神恶煞的人拒之于外的阵法不由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一时反倒忘了自身的危险! 这时忽闻竹林之外有一个声音响起:“仇术这是怎么回事?” 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中透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显得很是惶急不安:“属下早已探过这片竹林并无蹊跷之处……” “住口!人家只略施小计便骗过你这蠢猪!” “是是……” 想必这惟惟喏喏的声音便是被苍老声音称为“仇术”的人所。 而叶飞飞听到这个声音时心中之吃惊无与伦比! 因为她已听清这名为“仇术”之人所出的声音赫然便是笛风客栈名叫“小杜”的伙计的声音! 叶飞飞久历江湖此时如何不明白生了什么事?小杜分明是一个卧底之人!他所谓的回老家探望其母不过是一个幌子! 无怪乎自己刚由暗道来到这片竹林中行踪立即被现!原来对手早已知道自己有此退路预先便在这儿设防了。 想到自己与伙计小杜日日相见却始终没有看出他是卧底之人不由又是愤怒又是自责! 但小杜早在**年前便已是笛风客栈的伙计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要让自己的属下在笛风客栈卧薪尝胆这么多年? 包括牧野静风在内谁也没有看出小杜是身怀武学的人这要么是自己与牧野静风、蒙敏三人太过大意要么便是“小杜”的修为已极为不俗连牧野静风这种绝世高手的眼睛也能瞒过! 这时又听小杜----也就是仇术的声音响起:“依属下之见牧野静风布下的阵势倚仗的不过是一些竹子而已只要让众人将它一一伐倒这竹阵岂能不破?” 叶飞飞心中冷笑道:“此时被困于阵中的人早已幻象丛生自觉面对的根本已不是竹林而是绝崖险谷穷山恶水狰狞怪兽……他们又如何知道砍去竹子?真是愚人之见!” 果然不出她所料此时被困于阵中的人已开始疯狂地嘶叫甚至有人已开始与自己的同伴厮杀! 天下诸种阵法多以五行相生相克之原理排布而成或隐有生门、死门或以阴阳五行之变幻生异象以达到克敌致胜的目的! 此时被困于阵中的人已神智大乱幻象齐生虽是小小的一片竹林在他们的感觉中已无异于天堑无论如何也无法向叶飞飞这边靠拢! 叶飞飞以为仇术的方法毫无用处没想到对方留在阵外尚有人手被困阵中的人虽是方寸大乱但阵外的人却是清醒得很! 当下立即又有人影自黑暗中闪出向竹林外侧扑去! 叶飞飞心中大吃一惊暗叫一声:“不好!阵法一旦被他们以这种手段破去岂非大为不妙?想必穆大哥当初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如此多的人围攻吧?” 但牧野静风精心布下的阵势又岂会如此便被轻易破去? 当四周的人向竹阵外缘的竹子砍去之时倏闻有利刃破空之声响起! 阵中地面上突然有无数暗器如飞蝗般劲弹而出! 当叶飞飞伐倒竹林中的十三棵竹子时整个竹阵便已被启动。竹阵环环相扣牵一而动全身!对方的人妄自以兵刃砍伐外围竹子其结果只能是为困于阵中的二十几人带来灭顶之灾! 本已心烦意乱神智尽失的二十几人此时突然遭受来自地面的暗器之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惨叫声顿时四起转眼间已有十几个人倒下了! 而倒下的躯体又引来更多的暗器! 平时看似毫不起眼平淡无奇的竹林一旦变为竹阵后顿时杀机四伏步步惊心! 牧野栖呆呆地望着竹林中飞射穿掠的银色光芒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惨叫着倒下看着本是静谧的竹林转瞬间成了屠场小小心灵之震愕无与伦比! 而看似杂乱无章、变幻莫测的飞掣暗器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叶飞飞、牧野栖这边射来! 好神奇的阵法! 本是清新的山野之气息中顿时有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牧野栖的眉头慢慢地皱起脸上并无多少骇怕眼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光芒! 他竟将林中每一个人倒下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当林中最后一个人轰然倒下之时牧野栖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击杀这二十多人的人不是阵中之暗器而是他一般! 竹林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安静但已不再是宁静!虽然已没有了嘶叫声但仍有一种不安宁的气氛笼罩于四周! 危险绝对没有因为二十多人的死亡而消失!无声不过是在酝酿着一次更残酷的进攻而已! 此刻叶飞飞再也不心生折回客栈助蒙敏一臂之力的想法了因为她明白此时最关键的是凭借这一片竹子亦即竹阵保护好牧野栖! 牧野栖的安危无疑是蒙敏最为关心的!何况对方的来意似乎真的是冲着牧野栖! 尽管这看似有些不可思议但却的确是事实! 叶飞飞不可能将牧野栖留在这儿而自己独自一人回客栈也不可能带着牧野栖一同回到笛风客栈否则非但不能为蒙敏帮上什么忙反而会让她分心! 叶飞飞自然知道此时蒙敏形势一定已是岌岌可危但她已别无选择! 甚至于她不敢冲出这片竹林!生死对她来说当然并不十分重要但她必须顾及牧野栖的安危! 心中牵挂客栈那边的情形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她恰好看见一直立于前堂屋顶上的白色人影已出现在蒙敏所在的屋子上方! 这时候正是幽求开始攻击“大惊小怪”之时! 叶飞飞对此自是一无所知她甚至于无从分辨这白色人影是友是敌但见白色人影一闪而没心知他已进入蒙敏的屋中本就不安的心此时更是焦虑忐忑! 可是除了以静制动之外她又能再做什么呢? 这十年平静安宁的生活已使叶飞飞身上那种江湖人的特征消失大半而此时那种面临生死的感觉又再一次降临于她的身上! 人总是试图改变周身的环境而事实却常常是周边的环境改变了人。人不得不随着外界的变化而改变自身----这是否便是为人的悲哀? 这时忽又听得那苍老的声音响起:“仇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该如何落你?” 声冷如冰!显然此人对仇术办事不力已恼怒不已! 叶飞飞恼恨这化名为小杜的仇术骗了牧野静风一家及自己近十年心道:“但愿这老者一怒之下把仇术小子给杀了亦可略解我心头之恨!” 叶飞飞颇有侠义之心她觉得牧野静风夫妇待“小杜”不薄却遭“小杜”如此回报自是对其恨之入骨! 只听得“小杜”的声音颤道:“属下无……无能罪……罪该万死!不过属下尚……尚有一计……定可破去此竹阵!” 静了半晌方听得一个字:“说!” “小杜”的声音道:“只需用火将这片竹林烧尽竹子自然便不复存在……”却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随后便是“小杜”的一声痛叫! 那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字地道:“混帐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若是竹阵毁去的同时又伤了人连我也担当不起!” 那“啪”的一声脆响想必是“小杜”被狠狠地掴了一个耳光! 此后再也听不到“小杜”的声音了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人一怒之下取了性命! 叶飞飞心中一动暗忖道:“此人不用火攻担心怕伤着我们这倒奇了!那猴主的目的是为了取栖儿的性命这些人却连伤都不愿伤了我们……” 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四周复归沉寂沉寂得有些诡秘向四周望去已见不到任何人影! 叶飞飞牵着牧野栖的手静静地站在竹林中----只要能坚持到天亮等牧野静风回来时便无甚大碍。叶飞飞相信以牧野静风的武功普天之下已无多少人可与之匹敌! 就在这时忽听得牧野栖道:“姑姑快看!” 叶飞飞见牧野栖指着的方向是笛风客栈那边定神一看只见几个人影先后由笛风客栈的院墙中掠出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叶飞飞能认出跑最前面的那人是绝色女子其后便是白衣人但白衣人的身形似乎有些奇怪显得格外地庞大些----她却不知这是因为幽求还带着小木! 紧随其后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蒙敏而另一个则让她大吃一惊! 因为那人竟是她一直不甚喜欢的麻嫂!还有一红色的身影大概是血火老怪! 先前一直觉得麻嫂这奇丑无比的女人古古怪怪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也身怀武功! 见蒙敏尚安然无恙叶飞飞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眼见远处四个人疾掠如飞转眼间已消失于茫茫的夜色中! 叶飞飞心中暗忖道:“敏姐为什么反倒要追赶那美艳女子?如此看来似乎情景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不妙。说不定武功高深莫测的白衣人是友非敌……” 一时思绪翩翩又想不知蒙敏有没有知道自己与栖儿此时已被围困住了…… 倏地叶飞飞忽觉地面一颤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得“哗”地一声赫然有四个人影由地面之下暴然破土冲天而起! 如此突如其来的诡变饶是牧野栖颇为镇定此时也被大大地骇了一跳! 破空之声响起! 却不是兵刃而是四根绳索同时由四个不同的方位向牧野栖射去! 叶飞飞一惊身形飘闪之下“离别钩”已疾迎而上! 但对方根本不愿与叶飞飞的兵器接实手腕挥抡之下已避过叶飞飞的“离别钩”直取牧野栖! 这四个破土而出之人的武功修为竟都不在叶飞飞之下!他们的身形似乎比寻常人要矮小不少但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瘦弱反倒颇为精悍! 他们出现的方式的确独特这便是传说中的遁土奇术?而他们身材的矮小可在无形中为他们减去阻力? 牧野栖不谙武学如何能避过四根神出鬼没的绳索?虽有叶飞飞奋力抢救却终是迟了一步。当叶飞飞的“离别钩”削断其中一根绳索时有一根绳索已奇快无比地缠在牧野栖的身上! 而另外两根绳索则已直接卷扫叶飞飞的下盘! 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要击杀叶飞飞而是为了阻止叶飞飞营救牧野栖! 叶飞飞见牧野栖被捆心中大急!但见那根绳子如同富有灵性一般闪掣之下已把牧野栖捆成一只“粽子”再一抖牧野栖便向其中一人飞去! 叶飞飞奋不顾身地疾扑而上! 但终还是迟了一步但觉脚下一紧叶飞飞重心一偏急忙将“离别钩”下扫堪堪划断一棵绳索之际牧野栖已落入对方手中! 耳中听得牧野栖的呼救声叶飞飞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她与牧野静风一家人共处十年不知不觉中已浑如亲人而牧野栖更是她看着长大的平时她对牧野栖极为疼爱甚至于有时候蒙敏会开玩笑说牧野栖对她比对他亲娘还亲! 此时乍见牧野栖落入他人之手叶飞飞岂不心急如焚? 她奋力向牧野栖那边冲去! 但与此同时对方其中三人已齐齐挡在她的身前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把极为小巧的泛着寒光的铲子! 这铲子显然既是他们的工具又是他们的兵器! 三把铲子直取叶飞飞声势着实骇人! 而另外那人竟纵身一跃跃入方才他们四人破土而出的地方! 转眼间他与其手中所抱的牧野栖已齐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人与牧野栖方才不是纵身跃入浮土中而是跌入了水中! 叶飞飞惊怒至极!她没有料到对手会如此轻易地便从自己手中夺走牧野栖! 如此恨意大炽手中“离别钩”出手更见狠辣! “离别钩”不愧是绝世不凡的兵器其结构古怪诡异出击的线路方位也与寻常兵器截然不同猝不及防之下对方三人的三把铲状兵器已有一把脱手而飞! 反手一带那人的肋部已添了一道伤口! 可惜他的同伴接应得颇快立即由两侧夹攻而上!叶飞飞自是无法扩大战果! 三个身材矮小精悍的人一番抢攻顿时把叶飞飞击得连连后退! 叶飞飞边退边心中思忖:“他们若是逼得紧些反而更好只要他们一入竹阵深处就休想脱身!” 第八章 遁土异术 牧野静风当初设下这个竹阵时便已将此竹阵之玄奥对叶飞飞说过。所以叶飞飞能够在进入此阵中后准确地斩去克制竹阵威力的十三根竹子。此时若是叶飞飞身陷竹阵之中并不需担心自己会被阵法困住! 不料这三人将叶飞飞逼退一些后不约而同地向自己破土而出的方位跃落! 待叶飞飞明白他们要抽身而走正要反卷而上时那三人已奇迹般地没入了土中! 如此身法着实怪异! 叶飞飞的动作虽快却终是扑了一个空!她眼见最后一个人的上半身也没入土中立即挺钩而上倏然向地面扎去! “嗖”地一声钩、土相摩擦的声音响起却没有痛呼声出! 叶飞飞的心顿时被一种无边的失落与空洞、绝望所吞噬!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见到牧野栖! 叶飞飞大声呼道:“还我栖儿!”离别钩暴然闪出一团银色的光芒如同一团银雾般向地上卷去! 便见地上的土石飞扬!转瞬间地面已出现了一个二三尺大小的深坑! 显然她不会有任何的现----甚至连想象中的对方遁身而走留下的土坑也没有! 只不过这一带的土质特别疏松一些而已! 叶飞飞失望了! 她呆呆地望着二三尺深的土坑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 终于她一震猛地清醒过来倏然转身将自己的功力提运至最高境界如同惊鸿般迅穿过竹林!她并不会被阵法所困! 她要找到牧野栖! △△△△△△△△△ 牧野静风虽然知道自己布下的阵法是当年旦乐传给他的所有阵法中颇为出色的一种寻常人根本无法攻入只要叶飞飞按他所说的去做那么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他的心中并不十分踏实。自与幽求一战之后他已明白这一次对手力量的强大出人意料!既然会有幽求这样的不凡人物自然也可能会有其他厉害角色! 所以叶飞飞与牧野栖凭借竹阵未必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轻身功夫已绝对可傲视天下当年初出江湖时便是以剑法与轻身功夫见长而后他的内家功夫增添逾倍轻身功夫自然也精进不少! 此时因为心系爱儿牧野栖与叶飞飞的安危他已将自己的轻身功夫挥至极限! 身形之快可比长虹贯日! 转瞬之间他已掠过自己的笛风客栈径直向客栈后的这片竹林而来! 远远地他便已感觉到了竹林中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气息! 那是死亡的气息----血腥之气!而且很浓! 牧野静风心不由一沉!他不敢再往下想一咬牙他毅然飘身掠入竹林中! 夜色朦胧! 但却足以让牧野静风看到一地的尸体! 牧野静风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许多两侧太阳穴“卜卜”狂跳甚至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竹阵中的十三根竹子已被砍倒----这说明叶飞飞已顺利地启动了这个竹阵! 那么叶飞飞与牧野栖又在何方?难道凭此阵法仍拦阻不了敌人? 牧野静风的身形便如一阵风般掠过竹阵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现叶飞飞与牧野静风的身影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被害迹象! 而地上的尸体显然都是被阵法中隐有的暗器所杀! 牧野静风暗暗思忖:难道叶飞飞宁可不凭这阵法抵挡敌人的攻击? 不可能!为了牧野栖的安全叶飞飞绝对不会做冒险的事! 倏地他的目光落在了连接客栈与竹阵的通道出口处那儿有一个二三尺大的土坑!也就在此时牧野静风又现了落在地上的一支颇为精巧的铲子! 这样的铲子绝非寻常农家所能拥有的!与那土坑相联系一切都已洞如明烛! 牧野静风心中一沉!不假思索他已向阵外掠去! 四周一片沉寂根本无从判断对方会由什么方向撤走! 牧野静风心急如焚!由阵中的二十几具尸体可以看出这一次攻击叶飞飞的势力着实不小!此时恐怕叶飞飞与爱儿已凶多吉少! 牧野静风强捺心中焦虑情绪试图从四周地面、草木间找出蛛丝马迹借以判断出对手或叶飞飞他们可能会选择的方向! 正当牧野静风专心致志地借着并不十分明亮的星光查寻线索之时倏觉身后冷风掠至! 牧野静风不怒反喜!只要对方还有人留在这儿袭击他就不怕探不出叶飞飞、牧野栖的去向! 在冷风即将及身的那一刹间牧野静风方蓦然出击。 几乎便在同时他听到了“啊”的一声惊呼惊呼声来自于他的身后是袭击他的人所出的! 一个女性的声音! 一个牧野静风极其熟悉的女性所出的声音! 牧野静风的动作已快得不可思议!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乍闻这惊呼声后他竟能生生地将自己雷霆一击凝住! 由极动化为极静! 他的“伊人刀”在即将穿透对方心脏的那一刹间不可思议地停住了! 攻击者与被攻击者直面相对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袭击他的人果然是叶飞飞! 叶飞飞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颤地道:“穆大哥我……”下边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泪已由她的眼中涌出! 牧野静风的心便一个劲地往下沉往下沉……他已明白可能已生了什么事但仍是尽量以平缓的声音道:“叶姑娘栖儿他……怎么了?” 叶飞飞经此一问身子便如秋风中的枯叶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似乎是在极力地试图抑制自己的情感但却力不从心! 牧野静风心知叶飞飞一直很坚强这是她自幼飘泊江湖磨砺的结果此时见对方如此模样他心中的不祥之感更甚! 原来叶飞飞冲出竹阵后立即选择了一个方向疾追他所选择的方向正是苍老的声音训斥仇术时所在的方向----她也说不上有什么理由要选择这个方向。 但事实上沿着这个方向疾追二里却未见敌人的踪影! 显然这是因为她所选择的方向有误!因为对方人数颇多不可能每个人的武功都在叶飞飞之上叶飞飞如此奋力追赶如果方向正确不会一无所获! 叶飞飞想到自己南辕北辙与敌人相去越来越远要想救栖儿越不可能了不由深深自责! 她强捺心中自责懊悔之情折返原地就在她折返回来时见到了牧野静风按理她对牧野静风的身影已再熟悉不过了但此时她是悲恨交加加上自责使她的精神恍惚一见竹阵中有人影出现立即想到如果对方还有人留在此处说不定可以制住他并问出牧野栖的下落…… 于是她根本没有多做考虑悄然向牧野静风这边掩杀过来为了能救牧野栖她甚至不惜一改平日作风偷袭牧野静风! 在自己的兵器即将饮血的那一刹间她才从紧张与兴奋中清醒过来分辨出自己全力一击的对象赫然是牧野静风! 若不是牧野静风的武功已出神入化收自如乍听惊呼声是叶飞飞的声音后立即收手只怕两人都将抱憾终生! 牧野静风强自镇定道:“叶姑娘莫非栖儿已有……不测?” 叶飞飞哽咽道:“栖儿他……已被来历不明的人挟制而去全怨我保护不周……” 牧野静风心中一痛却仍道:“今夜之变故看似偶然其实想必已是蓄谋已久来势汹汹实难抵挡叶姑娘不必自责。” 十年来他一直称叶飞飞为“叶姑娘”虽然如今叶飞飞已不再青春年少但他仍是改不了口而叶飞飞自身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叶飞飞心知此时并非伤心自责之时在牧野静风好言劝慰下强自平复心绪道:“穆大哥原来客栈中的‘小杜’本是卧底之人!” 牧野静风“啊”了一声很是吃惊忙问道:“叶姑娘为何有如此说法?” 当下叶飞飞便将自己与牧野栖由暗道中撤出后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 牧野静风听罢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苍茫的夜色。 半晌他才吁了一口气道:“如此看来栖儿一时倒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点叶飞飞也明白对方若是为了加害牧野栖就不必将他带走。何况仇术献出火攻之计时还因为此计可能会伤及牧野栖而遭斥责! 虽然知道牧野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牧野静风的心情却仍是沉重如铅! 水红袖为了他自毁容貌甚至于今夜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蒙敏已受了伤; 小木被幽求挟制而去不知所踪; 而现在爱儿牧野栖竟也被挟制而去…… 一连串的变故对牧野静风的打击着实不小! 再联想到自己师祖当年不幸的境遇想到父亲牧野笛为霸天城城主所杀…… “为什么如此多的不幸都要降临在自己的亲人身上难道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牧野静风越想越觉得压抑沉闷恨不能长啸一声叩问苍天! 今夜所生的一切都那般的不可思议!无论是猴主还是红衣老者血火老怪或是俊少年、金针银线娄巧衣、幽求、大惊小怪他们都应该不是寻常人物但牧野静风却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他们这些人! 而他们攻袭笛风客栈的目的更是神秘莫测!小木与牧野栖双双失踪更是匪夷所思!为什么同时有人对牧野栖与小木这样年幼的孩子产生兴趣而不惜为之劳师动众? 幽求与挟制栖儿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伙人? 血火老怪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少主”这是一种误会还是背后的确隐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许许多多的问题千缠百结纠葛于牧野静风的脑中一时如何能理清头绪? △△△△△△△△△ 太湖马迹半岛秦履峰南侧。 此岛之名是源于一个传说。传说秦始皇东巡乘其龙马一路奔驰兴致盎然。及至此岛南侧忽见前面烟波浩渺云蒸霞蔚气象万千。纵使胸襟广大如始皇帝者也不由为眼前景致所震撼立即勒马观望秦始皇所乘乃异于凡胎的龙马竟能在顷刻间化极动为极静!但它的四蹄却因力过猛在地面岩石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的蹄印! 于是人们将此岛命名为马迹岛岛上最高的山峰则为秦履峰。 此岛虽有如此让人悠然神往的传说却因岛上多坚石少良土因此人迹罕至而临湖的一侧又是绝崖无法直接下湖自然也无法吸引渔人来此驻足。 岛上惟一的住户是一家猎户夫妻二人及一个五六岁的女儿日子过得平淡却也其乐融融除了男主人隔三岔五外出以猎物换取居家所需之物外这一家三口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也很少有外人涉足此地。 但每到月圆的日子他们就会见到一位老人他们迁居此地已有七年在这七年当中每个月的十五那一天老人就会准时出现风雨不变。 见此情形猎户夫妇便想:“在我们来马迹岛之前这位老人是否也每月十五必来此地?” 尽管心存疑虑但他们并没有出言相问他们本就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因此才远离尘世的繁杂否则也就不会不顾清苦隐居于这荒岛之中了。 老人来此岛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做每次都只是在秦履峰南侧的石坪上伫立片刻然后又默默返回。 如果不是因为老人面目慈祥和蔼他们一定会将老人认作是疯子。最初的那一年有好几次他们都认为老人不会再出现了因为那时要么有狂风暴雨要么就是冰雪纷飞天寒地冻而事实上老人却仍是准时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久而久之他们心中已把此事视作如同日头东升西落一般寻常。如果有一天这老人真的未曾出现只怕他们反而会大吃一惊。 今日又是十五月圆之日。 到了午后男主人就不由自主地向此岛通向外界惟一的那条通道望了几次这当然是一种下意识的举止。每次老人都是转过前面的山坳沿此路而来路过他们的屋子时多半会向他们笑一笑。 仅仅只是一笑而已。 但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任何习惯性的东西成为默契! 每当这种情况猎人夫妇也多半不说什么只是亦友善地报以笑容。但他们的女儿却不同他们可爱的女儿在“咿呀”学语的时候就会向老人起劲地挥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等到她开口说话时除了“爹、娘”之外最先学会的就是“爷爷”二字。 她会在老人途经他们家门前时甜甜地叫一声:“爷爷。” 这显然是她的父母教她这么称呼的有时候人们常常愿意借助不谙世事的孩子来传递某种东西比如情感。 夫妇二人觉得老人已如此高龄来到这荒岛之上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客人同时他们又是晚辈。但他们也明白老人必定有着非凡的来历而不平凡的人多半是不愿意外人随便接近的。 小女孩的天真烂漫恰好可以缓解这一矛盾。每当听到小女孩的呼声时老人苍老的脸上笑意就会更深! 笑容如菊----这让猎人夫妇二人坚信老人是一个好人。 当男主人第五次向山坳转角处望去时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猎人正在剥着一只野鹿的皮见了老人后他手头并没有停下只是略略侧身对他的女人道:“老人家来了。” 女人道:“是么?”她的女儿已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门边。 老人越走越近终于行至他们的门前。 小女孩甜甜脆脆地叫了一声:“爷爷!”老人友善地点了点头然后依旧向前走去。 一切如昔。 老人不紧不慢地向面临绝崖的那块石坪走去在那块石坪之上有那传说中的四个深深的蹄印状的坑。 老人须皆已白如霜雪但他的步履却无丝毫蹒跚之感他的身材颇为高大却略显清瘦。 他的目光很独特似乎十分平和但又隐隐透着一丝清冷。似乎已淡漠世间的一切却又蕴含了某种执着…… 他的眼神让人不由会联想到高高在上的月亮没有咄咄逼人之势但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一如昔日信步走上石坪目光自然而然地扫向石坪上的四个马蹄印。 倏地他的目光一跳脸色大变显得甚为急切迈步向前走近马蹄印! 不错石坪上已不再是四个马蹄印而是五个! 对这石坪及坪上的马蹄印老人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临近崖边的马蹄印显然是新添的却与其他四个一般无二也是深达三寸蹄印的边缘整齐如刀切! 老人心如潮涌他苦苦等待了数十年的东西此时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知道无论是新添的马蹄印还是原有的马蹄印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马蹄印!这其中隐含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普天之下不会过五个! 老人望着新添的“马蹄印”喃喃自语道:“好惊人的武功想必已不在我之下……”他本是淡漠无物的眼神忽然如同注入了什么有一丝兴奋的光亮在闪动但又不仅仅是兴奋还有一些忧郁…… 老人蹲下身来用手指去触摸着新添的“马蹄印”如同古董商在把玩着一件稀世之珍。少顷他毅然起身大踏步地往回走! 猎户一家人现老人这一次返回时行走的度比以往快了不少脸上的神情更是异常心中暗觉有些不同寻常。 老人依照往日的习惯向他们一家人点头示意后继续前行。就在这时一直咬着一只手指、目不转睛地望着老人的小女孩忽然开口道:“爷爷你还会到这儿来吗?” 童稚的声音让三个大人皆大感惊讶因为这是过去所从来没有过的! 是不是因为小女孩也从老人异于平常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 女孩的母亲有些歉意地对老人道:“这孩子……老人家你别介意。” 老人笑了笑沉吟片刻方对小女孩道:“也许会再来----也许不!” 猎人夫妇吃惊地望着他。 老人当然能明白他们的惊愕他忽然现自己对这一家人也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就像----就像对着自己的晚辈一般! 他竟又问道:“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和蔼就像一个慈祥的爷爷。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以这种语气与他人说话! 是因为自己的性情变了还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孩子? 小女孩脆声道:“我叫丫丫!就是那种飞呀飞的蜻蜓。”江南的小孩总喜欢称蜻蜓为“丫丫”。 老人又笑了他感到心中有一股久违的暖暖的东西升腾而起弥漫于他的心间。 老人道:“丫丫真乖如果爷爷还能够回来就教你用草做蜻蜓好不好?” 丫丫一脸向往地道:“真的吗?”她那双美丽清澈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的眸子能让任何人都不忍心欺骗她、伤害她。 老人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自嘲地忖道:“江湖中人如能得我一诺只怕会欣喜若狂!” 男主人迟疑了一下终还是道:“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说这话时他的妻子已在旁边悄悄地捅了捅他的腰。 这个动作落入了老人的眼中他本不欲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因为目睹了这一细微的动作让他感受到了这一家人的质朴于是他道:“老朽名为天儒行将入土之人不足挂齿!” 男主人很是感激于天儒老人的坦言相告方免去了自己的一场尴尬。 这时小女孩又道:“爷爷为什么你这一次是也许要再来?” 天儒老人缓缓地道:“因为爷爷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 直到“破土而出”后牧野栖才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清醒过来! 他现自己正被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拦腰抱着而他们所站立的地方离他的姑姑叶飞飞所在的竹林已相去近半里路! 牧野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人由地下挟制而出的这让他很是不解:难道此人真的可以飞天遁地不成?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由“笛风客栈”后院竹林中到达半里之外? 他终究是个孩子所以在挟制他的人突然跃入土中时过度的紧张与惊骇让他半晕迷过去这地下半里长的距离是如何通过的他可是一点也记不清楚了。 这儿是一片草丛乱草有一人多高抱着牧野栖的人个子矮小所以他与牧野栖两人的身影几乎完全被乱草所遮掩住了! 黑暗中夜风将乱草吹得“沙沙”作响夜鸟隐于阴暗处出如同阴森怪笑般的夜啼声----牧野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小镇竟也有阴森可怖的一面! 黑暗中看不清矮小精悍者的容貌但他身上穿着的紧身而光滑的衣衫就足以让牧野栖心生厌恶畏惧之心这让他不由自主地会想到蛇般冰凉的肌肤! 看着远处自己熟悉的“笛风客栈”牧野栖心中一酸张口就要喊叫。 黑暗中立即有一只手把他的嘴巴捂住了似乎对方早已料知牧野栖会有此举! 一个低哑的声音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而是来救你的!现在至少有三四十人围在竹林外你如果喊叫定会把他们招来!” 牧野栖心道:“你说的话我就一定会信吗?如果你真的是救我那为什么要与姑姑作对?为什么不与姑姑、我爹和娘一起对付那些人?” 他心中这么想却并未说出来事实上他的嘴巴被捂住想说也说不出来! 正这当儿忽听得下边有声音道:“老二快走!我们与叶姑娘交了手他们一定已察觉有异!” 乍听此言那声音就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牧野栖大吃一惊但很快又明白过来说话者定与此时抱着他的人一样是由地面之下逃遁出来的! 他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地上已露着半个身子那情景显得颇为诡异! 被称作老二的人低声道:“好你们赶紧上来我等你们!” “不我们在这儿守上一阵子顺便可以干扰他们的追踪线路。” “老二”还待再说什么忽然听到远处有衣袂掠空之声响起间杂着低沉地喝骂声! 他心中一惊地面“哗”地一声响他的同伴已跃出地面猛地拍了他一下焦急地道:“莫意气用事!” “老二”一咬牙道:“多保重!兄弟们会来接应你们的!” 不再有回答他那名同样身材矮小的伙伴已如幽灵般潜入草丛之中! “老二”立即向与“笛风客栈”相反的方向掠走!牧野栖心道:“方才追赶过来的人会不会是姑姑呢?” 他想挣扎但那人个子虽小而力道却很大。不谙武学、年龄幼小的牧野栖根本动弹不得! 跑了二十几丈急听得前面“咕咕”地两声蛙叫“老二”顿时停了下来随即竟也“咕----咕咕”地应和了三声! 于是听得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孩子救出来了吗?” “老二”应道:“救出来了但那些人多半已经惊觉向这边赶来了。” 一阵“沙沙”乱响牧野栖忽然现前面一下子多出了几十个人人人皆着黑衣影影绰绰难以看清其真正面目。 今夜所经历的奇事太多牧野栖也就不甚惊讶了暗忖道:“听他们的对话倒像真的是来救我的却不知会不会是在演戏给我看!” 几十个人如同黑夜中的游鱼一般向这边围拢过来。 牧野栖隐约看出与“老二”说话的人颇为清瘦只听得他道:“你带八个人向东那儿老邱他们已备好了马车!” 话说得很快、很急。 “老二”也不知说什么应了一声立即有八人尾随于他身后向东而去!牧野栖见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远暗暗心急不知他们用马车又将把自己拉到什么地方去更不知是凶是吉? 走不多远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惨烈而短促的惨叫声!惨叫声甫起又戛然而止格外惊心动魄! 在“老二”身后的一个人失声道:“是大顺子!”声音显得极为悲愤! “老二”却不言语脚步更快!后面的人也不再多说什么。牧野栖此时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压抑着的情感! 耳边风声呼呼牧野栖心中七上八下整颗心也飘浮起来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也不多奔掠了多少路只听得身后一个人压低声音问道:“是老邱么?” 牧野栖定神一看前面果然到了一条官道道上停着三辆马车几个人站在马车旁来回踱着步子这时应了一声。 此刻“老二”已经松开了捂着牧野栖的手但牧野栖知道这时即使他喊破嗓子也无人能救他了于是他反倒静下心来。上了其中一辆马车疾驰一阵子牧野栖感觉到外面的车轱辘声似乎小了许多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想必是三辆马车分开行驶了。 坐在车内也不知马车驶向何方。牧野栖犹豫了一阵子终于怯生生地对坐在他一侧的“老二”道:“叔叔如果你们真的是救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送到爹娘那儿去?” “老二”沉默了一会儿道:“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明白等我带你见了一个人之后你一定会相信我的。” 牧野栖道:“我本就相信叔叔你了。” “老二”一怔道:“为什么?” 牧野栖道:“如果你要加害于我现在我已是孤身一人根本就不必要骗我直接出手就行了。” “老二”叹道:“你能如此想也不枉我们拼死把你救了出来。” 牧野栖心道:“你道我真的信了你么?我与你们无亲无故你们凭什么要救我?而且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客栈刚有恶人来了你们就随即出现!爹爹不肯让我学武做江湖中人多半是因为江湖中处处存在着欺诈……” 他终是小孩子心性虽自认为不会信任“老二”诸人但一时已无迫在眉睫的危险加上又困又累精神略一松懈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猛地一震牧野栖顿时醒了过来。 只听得“老二”道:“好了现在已是真正的安全了下车吧!” 牧野栖一下子清醒过来忖道:“他们会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牧野栖有些忐忑地随着“老二”下了马车。 此时仍是在夜里牧野栖现自己此时是置身于一块平阔之地有一条仅容一车通行的石板路由此向前延伸。平地两侧是平缓的山坡山坡上有几间屋子其中一间还亮着灯光。 牧野栖心道:“这儿也算不得十分隐密他却说真正的安全了只怕言过其实。” 驾车的与站在车厢外的两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人道:“不知其他各路兄弟有没有返回?” “老二”显得有些心情沉重地道:“孩子在我们手中他们即使能够在我们之前赶回也不会这么做的多半要迂回一点路程以做到万无一失。不过这样一来自然会多了几分危险!” 另一人赶紧道:“兄弟们皆经验丰富多半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只听得“吱呀”一声那间亮着灯的屋子的正门打开了灯光一下子洒泻而出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前因为背着光让人无法看见其真面目。 只听得那人道:“孩子带来了吗?快进屋吧!” 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牧野栖今夜一直是在危机四伏之中度过感受到的只有血腥与厮杀这时突然听到柔和的女性声音顿时大感亲切。 “老二”应道:“带来了。其他弟兄尚未回来吧?” “没有。”那女人道。 “老二”拉着牧野栖的手有些神秘地道:“你见了她之后一定会相信我们了。” 牧野栖任他拉着向屋子那边走去心中却道:“你错了除了我爹、我娘还有姑姑我现在谁也不信!” 当牧野栖跨进门槛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在了自己的后脑上他略略侧头向那女子望去。 这么一望顿使他身子一震“啊”地一声失声惊呼出来! 他赫然现站在门旁微笑着望向他的人竟是他的母亲蒙敏! 这如何不让他惊骇欲绝? 蒙敏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她不是仍在华埠镇么? △△△△△△△△△ 天终于亮了。 再可怕的夜晚也终究是会过去的。 只是有几人知道曾经在黑夜里究竟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事? 华埠镇上的人昨夜自然已被笛风客栈的变故所惊动甚至有几个与牧野静风有些交情的人还准备过来察看一下究竟生了什么事。 但当他们远远地看到立于屋顶上的幽求时都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 幽求身上所隐有的逼人气势让这些纯朴得有些怯懦的人心惊胆战!当他们隐于暗处看到幽求便如幽灵鬼魂那般飘飞时更是再也无法向笛风客栈挪动半步! 好心的人除了祈求老天保佑牧野静风一家及笛风客栈平安无事外再也不能做别的什么事了。 可惜他们的祈求并没有为上天所接受! 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小镇众人之间悄悄地但也很快地传递着。 不到晌午几乎镇子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笛风客栈的少主人牧野栖已失踪! 与之相比另外两条消息便显得不甚重要了。 一是奇丑无比的麻嫂已死; 二是麻嫂的儿子小木也已不知所踪! 麻嫂毕竟只是麻嫂她的性情古怪乖戾镇上本无多少人喜欢与她交往。 倒是小木的失踪众人十分惋惜----甚至不亚于对牧野栖的失踪的啧叹! 他们本就是一样的讨人喜爱一样的聪明伶俐! 笛风客栈已是一片狼籍:瓦破、墙倒、门裂地板也有了好大的豁口…… 甚至连后院里的那一丛葱葱郁郁的竹子也被悉数砍断! 众人无法明白为什么要将这么一片竹子悉数砍了! 已挂了十年之久的“笛风客栈”的招牌终于取了下来! 当众人看到牧野静风默默地走到正门外摘下早已为众人所熟悉的“笛风客栈”四个惹眼大字招牌时一种惋惜之情都不由自心底生出。 毕竟笛风客栈在华埠镇的口碑不错!甚至可以说“笛风客栈”已是华埠镇的一种象征南来北往的客人已习惯了在这“笛风客栈”打一个尖歇一歇脚。 因为如牧野静风与蒙敏这般脱俗的客栈老板与老板娘毕竟是很少的! 而今日笛风客栈却已不复存在了。 这更让人们对昨夜生的一切加以猜测! 形形色色的说法如纷起的鸟儿一般在人们的口舌上滚来滚去!说法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让镇上的人们大吃一惊的是牧野静风竟极其隆重地将麻嫂厚葬了! 此举着实让人觉得无法理解! 谁也无法将有出世之感的牧野静风与奇丑无比的麻嫂联系在一起!无论以什么样的理由似乎都无法说通! 可事实已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麻嫂便葬在笛风客栈后面的那片竹林中! 为此牧野静风雇了不少人去搬运竹林中的尸体! 当人们知道笛风客栈的后山上居然有二十多具尸体时已是震骇至极! 第九章 红袖添香 对于一个民风纯朴的小镇来说死一个人已是一件大事何况是死二十几个? 更何况是在一夜之间? 这时人们才深切地感觉到原本亲切的“笛风客栈”老板原来与自己几乎可以说是不属于同一个世间的人! 他们与牧野静风只是偶然擦肩而过共飞了一段距离的鸟儿却并不属于同一种群! 顿时众人都觉得牧野静风显得有些陌生了虽然明知牧野静风决不会对乡亲们有不利之举但众人心中对牧野静风已有了一种畏惧之感彼此间也突然变得客气了许多! 那种很尴尬很疏远的客气! 二十几具尸体被集中移到一个荒芜的山坡上然后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将他们一同埋入那个坑中! 牧野静风能为他们做到这一点已是相当的仁厚了。 当日麻嫂下葬的时候几个被牧野静风请来帮忙的人惊讶地现:当麻嫂被黄土掩埋的时候牧野静风眼中竟有了一片晶莹的泪花! 那是男儿决不轻弹的泪! 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牧野静风为什么要为麻嫂流泪? 当牧野静风为麻嫂立碑时人们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 牧野静风让人找来没有刻字的石碑立于麻嫂的坟前。当众人正奇怪为什么不在碑上刻字时牧野静风突然出手了! 他那深厚无匹的内家真力凝于自己的五指上但见指尖过处石灰纷飞! 众人惊骇欲绝地望着牧野静风这惊世骇俗的举动! 牧野静风已不需要再隐瞒自己的武功昨夜的变故已完全扰乱了他的生活平静了十年的生活再起风波纵使他厌倦江湖纷争却已不得不再次涉足江湖!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隐瞒自己的武功? 指风过处石碑上出现了一行碑文。 从那时起人们才知道麻嫂原来有另外一个名字一个很美的名字----水红袖! 红袖添香…… 再笨的人此时也能大致地想出这名字背后所隐藏的一段凄美故事! 麻嫂原先一定并不丑不但不丑而且应该很美。 否则她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名字? 否则如牧野静风这般人物怎么能如此待她? 最神秘莫测的则是笛风客栈突然多出的一个老者。 据说这个老者原先是来投店住宿的后来不知为什么经历如此可怕的变故后这个客人居然没有逃之夭夭! 相反他还留了下来与牧野静风形影不离! 确切地说是他如影子一般地跟在牧野静风身后!牧野静风对这个身着红色衣衫的古怪老汉的态度是淡淡的仿佛在他的身边并没有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而红衣老者对牧野静风的冷淡似乎丝毫不介意相反他对牧野静风几乎已到了毕恭毕敬的份上每每总是试图要代牧野静风去做什么事。 倒好像牧野静风是一个年长者一般! 华埠镇每天都有人来人往到了午后又有人欲来笛风客栈投店了。 只是不等他们走进笛风客栈半途便会被人们拦下。当他们听说笛风客栈之变故后自然立即打消了投宿笛风客栈的念头! 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着笛风客栈----却已没有人敢再贸然接近笛风客栈! 傍晚时分! 笛风客栈的门前突然升腾起三股烟柱! 三股烟柱居然是分作三色:绿、黄、红! 而点起烟柱的人赫然便是那身着红色衣衫的老者! 他盘腿坐在地上身边放着一只包裹隔一阵子便从包裹中取出一只图形之物投入火中。 人们远远地看着这红衣老者的举动一种诡异之感油然而生。 而牧野静风与蒙敏他们并没有出来制止。 一直到了天完全黑下来后红衣老者才将火堆灭了。 灭了火堆后他便在客栈的大门一侧坐下眼望着远处就如同一只忠诚的老猎犬! 牧野静风只是为他送来了晚饭却没有与他有任何的交谈。 一切都那么的不可思议。 今夜会不会又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似乎应该是的。 但这一夜却什么事也没有生----至少镇上的人没有见到什么异常的事情生! 这反倒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不过尽管没有生任何事情但昨夜仍是至少有一半的人没有好好入睡! 笛风客栈之变故对他们来说不啻于一次天惊地变! 当然镇上众人的日子并不会因为这场变故而完全改变他们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人所以依旧还要为生计不停地忙碌着! 勤快的人即使在这样的特殊日子仍是起得很早! 有的去镇东头的大水井挑水;有的去将昨夜搁在河中一夜的渔网收回;有的则早早地挑了豆腐沿街叫卖。 几乎每一个早起的人都突然现了一件事一件让他们又惊又怕又奇之事! 那就是----镇子的四周突然出现了许多人! 多到为数不下一千! 而且全是身怀兵刃的江湖中人!他们显然有不少是在昨夜便已到达镇子外面却只是停留在镇外没有进镇! 于是无论是去收渔网的还是挑水的亦或是卖豆腐的都身不由己地仓皇逃回自己的家中! 本以为已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一夜的人们突然现镇外已聚集了不下千人的江湖中人顿时惊慌失措! 这比笛风客栈生突变的那个夜晚更让人心惊! 住在镇子边上的人家有胆大的人从窗缝、门缝向外望细心的人现这些人并非全是相熟的人!大致多是上百人为一群各群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对于镇上的人来说纵是普通的山贼也已极为可怕何况这些手持各式兵器装束各异的武林中人? 顿时有一种末日将临的感觉笼罩于小镇的上空! 这是入秋以来最冷的一个清晨!太阳虽然升得颇早却没有一丝的暖意而阳光照在各式兵刃上泛出的寒光反而增添了人们心中的寒意! 牧野静风知道镇子外已有上千武林中人出现后脸上有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一种谁也读不懂的表情----也许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清楚当他听说此事时心中的感觉! 这些人全是红衣老者----血火老怪招来的人。 而血火老怪在招来这些人之前曾向牧野静风禀报过。 他道:“少主如今幼主下落不明要找到幼主实非易事如果少主答应老仆愿找些人来助少主一臂之力!” 牧野静风对他一直未多加理睬血火老怪却根本不介意仍是热情地为牧野静风出谋划策! 听得血火老怪之言后牧野静风沉思了良久良久! 也许有一刻钟也许有半个时辰…… 血火老怪便那么静静地看着牧野静风一动也不动仿佛牧野静风若是不开口他便会永远地这么站下去! 终于牧野静风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道:“好吧!” 一直站在旁边的蒙敏忍不住插话道:“穆大哥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们不能连累镇上的人。” 牧野静风何尝不明白蒙敏在担心什么?这血火老怪对自己看起来虽是忠心耿耿----但这种忠心因为毫无来由所以仍是空洞! 谁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他会不会玩弄什么阴谋! 但牧野静风对牧野栖爱之极深为了救出牧野栖他必须冒险一试! 何况他一定要救的人还有小木!小木虽然是霸天城城主范书之子亦即自己仇人之子但同时他更是自己邻居的后人是自己真心知己的后人! 范书死有余辜但他的儿子却是无辜的。 否则他的名字便不会被取为“离憎!” 小木便是范离憎。 当然在牧野静风感觉中他宁可称呼其为小木而不愿称他为范离憎。 因为范书是他的杀父仇人提及一个“范”字便有一种很不舒适的感觉! 牧野静风之所以同意血火老怪的建议还因为血火老怪曾不顾惜他自己的性命奋力地救护蒙敏与牧野栖! 如果没有血火老怪及时出手也许蒙敏与牧野栖早已遭到了不测! 如此看来对方应该没有理由再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之举! 但当他知道镇子四周已有上千武林中人出现时仍是不由大吃一惊! 甚至有一股怒意自心底升起!他有一种感觉感觉到似乎血火老怪是在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 一千多名江湖中人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一旦有变也许带给小镇的将是灭顶之灾! 这时他才感觉到蒙敏的担忧是颇有道理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莽撞心存悔意! 但他也明白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如何控制住局面! 当他走出笛风客栈时血火老怪仍是静静地蹲坐在门边一见牧野静风出来立即起身向牧野静风施礼请安:“少主早安!” 牧野静风倒已慢慢地习惯了他这种古怪的言行也懒得再与他多作分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后有些不耐地道:“镇外已有上千江湖中人你如此做是否有些过分?” 血火老怪恭声道:“老仆知罪只是老仆见少主思子心切心想多些人手也许成功的机会便大些所以斗胆焚起烟来!” 牧野静风见他一把年纪仍如此恭敬地对自己说话便觉不便再对他太冷淡于是换了一种口气道:“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血火老怪道:“老仆也不知道。” 他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 牧野静风却猛地一怔!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犀利便如一柄利剑般! 逼视着血火老怪牧野静风沉声道:“你在戏弄我么?” 血火老怪本就苍老的脸容一下子变得更为苍老了他惶然道:“老仆怎敢对少主有丝毫不敬之处?” 牧野静风见他几乎要急出汗来口气一缓道:“你说不知他们是谁却能将他们连夜召来此地这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血火老怪很是为难地道:“少主老仆虽能召来这些人却不能解释其中原因……若是少主见到四老之一他们定能向少主解释得明明白白!”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这其中有什么玄乎的事!” 他回头大声道:“敏儿、叶姑娘我们同去看个究竟!” 他之所以要让她们同去自是担心自己若与她们分开后恐有什么意外生!他的爱儿已不知所踪绝不能再失去爱妻或红粉知己叶飞飞! △△△△△△△△△ 古镇华埠一面为芹江所环绕另一面则便是与笛风客栈后面的那座山相连的山脉故聚于镇子四周的江湖人物多集中于二个方向的空阔处。 一个是东南方向一个是正北方向。 聚于东南方向那片芦苇荡当中的约有七八百人。在这七八百人当中赫然有江南三大黑帮之伏龙堡、接天楼、洞庭十二坞共计六百多弟子! 这三大黑道帮派为了夺得雄霸江南的地位纷争不息势难两立不料今日却齐聚于这片芦苇荡之中端的是不可思议! 在这儿他们竟暂时地默然相对三个帮派各在芦苇荡中觅得一块平地团簇而坐彼此间呈三足鼎立之势。虽然三大黑帮新仇旧恨难以计数但今日却都克制住了心中的怨恨! 谁也不知道在江南这片土地上飞扬跋扈惯了的三大黑帮究竟为何能如此自制? 虽然没有纷争乃至厮杀生但在他们之间显然有一种不安的肃杀之气!因为长时间地压抑着更是有一触即的感觉! 江南三大黑帮虽然在江南一带显赫不可一世但此时在这一大片芦苇荡丛中最醒目的却不是三大黑帮的人而是处于这七八百人中央的八个人! 此八人的气势竟不在各帮派百人齐的气势之下! 这八人全都戴着江南渔人常戴的尖顶竹笠只是竹笠四周的帽沿比寻常人压得更低一些而已! 谁也无法看清他们的真正面目。 但谁都能看出这八个人是四男四女而且都颇为年轻! 他们围作一团坐于众人中间奇怪的是他们竟是一男一女并肩而坐而且这并肩而坐之人的衣衫必定是颜色相同的一对! 莫非他们是四对情侣不成? 仿佛他们来此地不是因为一个神秘的原因不是为了一个神秘的目的而是与心仪人儿来看这儿的景致。 这儿的景致的确不错。 不下百亩的芦苇荡绵绵不绝此时正届深秋芦絮淡黄一片如同飘荡在古镇外的一片云晨风吹过芦苇起伏如波浪而小巧如精灵般的山屋便在这片起伏不定的芦苇之浪上起起落落不时响起几声清脆的鸣叫! 芦絮纷纷扬扬地飞啊飞…… 落于人的头上眉上肩上…… 这实在应该是一个美丽的深秋之晨----但神秘地出现上千江湖中人却将这景致破坏无遗! 与三大黑帮及八个独特的年轻人相距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又有一群人。 乍一看这一群人颇不像江湖中人因为他们之中老少*妇孺皆有而且衣着都颇为华丽反到更像一个大家族的人!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一个家族的人他们是江南武林世家临安白家的人! 临安白家上下近二百口人竟齐聚于此! 这一拨人马是最后一批到达芦苇荡的当他们在天即将微亮的时候匆匆赶至时先到的三大黑帮的人都吃惊不小! 临安白家虽为武林世家但平日也仅限于以武会友极少会涉足江湖恩怨纷争孰料今日他们竟也会在这种场面中出现! 在白家近二百口人中那白须飘飞身材高大魁梧的老者正是白家的老爷子白宫羽他的衣着永远那么整洁虽已是六旬有余却仍有盖世气概不怒自威! 只是也许昨夜的奔波太过劳累他的威仪之后似乎还隐隐有疲惫之态! 而在白宫羽身后的四个人是这一片芦苇荡中惟有的四个一直站着的人! 他们便是白宫羽的儿女。 长子白隐、次子白智秋、三女白茹、幼子白辰。 白隐与其父白宫羽颇为相似亦是高大威猛极具威仪。连他腰中所佩的刀都格外地宽大些! 而他的二弟白智秋却恰如一谦谦书生面目谦和似乎总是有淡淡笑意若隐若现! 三妹白茹细眉细眼虽无惊世之貌却有一种让人心生怜爱的韵味她与其大哥白隐似乎要疏远些只是不时地与二哥白智秋低声说着什么而白智秋无论白茹说什么皆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白隐已有妻室而白智秋与白茹相距只有一岁都正值年少之时大概也正是因为年岁相近所以兄妹间才亲热些吧。 至于他们的四弟白辰却比他们都小上许多不过只有十岁光景也许是白家家规甚严白辰虽然年幼却也规规矩矩地立于其父身后! 只是他那双机灵的眼睛不时向四周扫视着显得有些莫名地兴奋与不安! 也许年幼的他尚从未见过如今这般的情景吧? 临安白家为武林世家与伏龙堡、洞庭十二坞、接天楼三个黑道帮派平日势同水火如今却不约而同地赶赴于此只因为他们都为那淡绿色的烟柱所召! 淡绿色的烟柱究竟有什么样的神奇之处竟可以将这些本来根本无法和平共存于一处的人召至此地? 除了各帮派的掌门人及白宫羽之外没有人知道原因。 接天楼楼主席千雨、洞庭十二坞总舵主阮十三、伏龙堡堡主贺烈在下达向华埠这边进的命令时一无例外地都神色异常凝重!对于这么做的原因更是神秘莫测! 三大黑帮的人倒还易于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命令而白家上上下下却对白宫羽此举大为不解! 武林世家与寻常帮派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武林世家中大多数的成员本是血脉相同的! 如此一来敢于对当家人提出置疑的人便相对多一些。 白宫羽虽然刚猛却并非武断之人但这一次面对家族中人的置疑他根本未作任何解释而是直截了当地取出代表家族无上权力的寒铁如意! 一般“如意”皆是用玉或珊瑚制成而临安白家却是以一柄寒铁制成的如意代代相传在白家代表着家族无上权力的正是这支寒铁如意! 铁如意只能为家族历代当家人所有一旦铁如意在手即使家庭中的长辈也必须绝对服从持有铁如意之人的命令! 这一次白宫羽不惜动用家族圣物铁如意让众人无条件地服从他的指令可见此事非同寻常! 众人只是不知为何要这般星夜匆匆赶至此处而席千雨、阮十三、贺烈、白宫羽他们都是满腹心事! 而且是不能对其他人述说的心事!即使是自己至亲、至信的人也不能诉说! 他们早已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的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就如一个有罪之人等待对自己罪行的宣判般惶然不安! 这天终于到了! “等待”其实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因为在等待之时无法知道你等来的与你所设想是否相同? 而今“等待”的过程即将结束。 那么“痛苦”的感觉是否也将随之而结束呢? 或者是更多痛苦开始的时候? △△△△△△△△△ 除了江南三大黑帮的人及临安白家的人之外在正北方向还有二百多人。 一些本来绝不会像是江湖中人的人。 三教九流、儒、丐、吏、士、男女老幼……形形色色的诸类人物竟不可思议地同聚于此! 若在平日从这些人的手中你可能看到的是笔墨纸砚是惊堂木也可能是松黄香甜的小吃…… 而今天在他们手中所能看到的已一无例外的是兵器! 虽然兵器形形色色各种各样但兵器却有一个绝对的共同点那便是它可以---- 杀人! 从装束上看这儿有了许多手持兵器的店小二;手持兵器的匠人;手持兵器的郎中…… 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本与兵器无缘的人持起代表血腥与死亡的兵器? 细细一看便可现这些装束各异的人手持兵器时并无不协调的感觉! 换而言之他们手持兵刃反倒有一种类似于“重操旧业”的驾轻就熟! 难道这些店小二、郎中、匠人原本就是江湖中人? 这个方向的二百多人虽然服饰千奇百怪但他们却显得远比东南方向那片芦苇荡中的七百多人默契协调得多! 尽管服饰打扮五花八门但他们给外人的感觉仍是一个整体一个依靠神秘的力量结合在一起的整体! 这实在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 与东南那片芦苇荡中的人一样他们也都是默默地等待着。 是什么样的惊世力量约束着上千个不羁的江湖中人? △△△△△△△△△ 牧野静风、蒙敏、叶飞飞三人跟随在血火老怪身后向镇子东南方向的那片芦苇荡走去当他们经过镇子不长的街道时人们隐于自己的屋中紧张地望着这一行人渐行渐远。 秋日的这个清晨华埠镇上显得格外沉寂除了偶尔有几声压抑着般的鸡鸣声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街上很是空旷只有远处突然飞蹿而过转眼不见的狗。 牧野静风的步伐沉稳而坚定! 而他的心却并不像他的表面那么平静! 他很担心自己的选择会不会为这个安宁如世外桃源般的古镇带来血光之灾! 若真的如此那么他将自感纵是自己万死也无法赎回自己的罪孽! 镇上的人以颇为复杂的心情目送着牧野静风走上镇东南方向的那条石径牧野静风无疑是为他们带来不安宁的人但不知为何竟没有人仇视牧野静风! △△△△△△△△△ 临安白家当家人白宫羽的三女儿白茹看来是一个难以安静的女孩似乎总有什么事情让她感到好奇! 白智秋站在她的身边或点头或摇头已不知回答了她多少古古怪怪的问题。他的脸上并无不耐之色也许他早已习惯了其妹如麻雀般的叽喳声。 这实在是一对相处融洽的兄妹一个爱说一个有足够的耐心去听。 白茹忽又道:“二哥你猜我们等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自然不是点头或摇头便可以回答的问题于是白智秋压低了声音道:“无论来的是什么人见了便知道。” 白茹道:“不错。” 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道:“我猜一定是个人老成精的老人。” 一直未说话的四弟白辰忍不住插了一句:“为什么?” “这还不明白么?年轻的人又怎能让这么多……咳……豪杰在此处等他?年高而望重嘛!” 不知为什么说到“豪杰”二字时白茹似乎很想笑却强自忍着以至于俏脸都憋通红了。 白智秋在心中吁了一声暗忖道:“三妹一定是在想三大黑帮中的人根本不配‘豪杰’二字。这些人倒的确算不得什么豪杰若非父命我便要去教训一番这些平日胡作非为的乌合之众?” 他身为世家弟子对黑道上的人自是成见极深让他与这些黑帮人物共处也的确难为他了。 白隐老成持重见二弟与三妹窃窃私语便扫了他们一眼。白智秋顿时缄口而白茹是四人中最受白宫羽疼爱的见自己大哥有责备之色却并不害怕一伸舌头向白隐做了一个鬼脸。 白隐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已隐隐感到父亲看似平静的神情之后隐有不安之心绪! 也许因为他与其父最为相像所以他也是四兄妹间最了解他父亲的人。 “是什么事会让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父亲如此不安呢?”白隐暗自奇怪。 忽地只听得白茹低声道:“来了……” 声音虽轻但白家的人似乎全都听到了齐齐抬头望去! 几十丈外果然有人向这边走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 走在最前面的正如白茹所猜的那样是一个老人! 一个身着红色衣衫的老人!这使得他格外显眼!在他的身后又有二女一男。 与此同时三大帮派的目光也齐齐“嗖”地向那边望去! 惟有八个戴着竹笠的年轻人仍是静静地坐着丝毫未动! 几乎每一个人心中都在思索着同一个问题:“这四个人中究竟谁是让我们苦苦等待一夜的人?” 四人渐行渐近人们已可以看清在红衣老者身后是一个年约三旬的汉子及与他年龄相仿的一对倩女。 本是坐于地上的数百人不期然地站了起来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这四个人的身上!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了。 白宫羽也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的动作显得很慢仿佛身上有千斤重荷难以起身一般! 白隐目睹此景心中“咯登”了一下。 而白茹、白辰的注意力早已被那迎面而来的四个人吸引过去对他们的父亲反倒丝毫没有留意。 这时忽听得白茹身后有一个人道:“咦?那中年男子不是这一带颇有名气的笛风客栈老板吗?” 白茹回头一看现说话之人是她的六叔白边羽。 白边羽与白宫羽是兄弟但白边羽却比白宫羽年轻二十多岁因为他能言善道所以白宫羽常让他外出拜会武林名门正派如此一来白边羽走南闯北见识在白家几乎是最广的。 白茹一听六叔之言忙回头问道:“六叔你认得他们么?” 白边羽对这机灵伶俐的侄女倒颇为偏爱他同样压低声音道:“六叔三年前前往峨嵋时路过这儿曾在此镇上名为‘笛风客栈’的客栈内留宿过当时因为见老板与老板娘都有些不同寻常因此对他们印象较深!” 顿了一顿又道:“他身后的二个女子那位略矮一些的是他的结妻子而另一个则是被他称作‘叶姑娘’的女子却不知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白边羽还待再说下去却听得白宫羽干咳一声遂赶紧打住话头! 白茹听说竟有客栈的老板在这儿出现不由感到大为好奇! 这时四人已行至离众人不过三四丈远处的地方! 这四人自是血火老怪、牧野静风、蒙敏、叶飞飞! 蒙敏与叶飞飞曾经久历江湖乍见这里的众人立即看出是来自于什么门派。当她们的目光扫过临安白家的人群时都不由暗暗一惊。 她们知道临安白家的武功虽然并无惊世骇俗之处但一向以清正而著称今日怎会与江南有名的三大黑帮之人在一起? 而牧野静风却被神秘莫测的八个年轻人所吸引不由向他们多看了几眼。 血火老怪终于站定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数百江湖人苍老的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 他的笑脸却在不经意间激怒了在场的不少人! 星夜奔走了百里、数百里路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奔波----无论是谁都会因此而窝了满腔怨气! 如今再见到这苍老不堪的怪老头露出的笑容不期然地就把他的笑意当作了一种讥讽一种幸灾乐祸! 一个如同残破了的铜锣般的声音洪声道:“你们四人中谁是劳累我等彻夜奔走的人?” 语气很不友好! 此声来自于伏龙堡的那群人中说话的人是位身着玄色劲衣之人因为嘴角处有一条斜斜上撩的刀疤使他平添了几份狂傲之气! 此人正是伏龙堡的副堡主:毕盛! 伏龙堡堡主贺烈似乎没有听到其副手对血火老怪等四人的喝问他那张满脸虬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有大概也会被他的虬须所掩盖! 贺烈的模样看似粗野无谋其实他的心计却被他粗犷雄魁的外表巧妙地掩饰了! 他之所以没有喝止自己副手有挑衅意味的话语并非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威信而是因为…… 他欲借助副堡主之手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他是一堡之主拥有一个只有历任堡主才知道的秘密。 其实拥有秘密并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自从贺烈成为伏龙堡的堡主那日起他便对此事耿耿于怀! 他成为一堡之主已有二十多年至今仍记得当年其师“战龙”武非在决定把堡主之位传给他的那个夜晚对他所讲之言。 那时他仅二十岁但在诸多同门之间无论心智、武功都已是出类拔萃堡主之位传给他自是情理中事。所以那天他的师父将这一决定告诉他时他虽然兴奋激动却并不感到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此后“战龙”武非竟又道:“为师还有一事必须向你交代。” 说这话时“战龙”武非神色极为郑重肃穆! 甚至比告诉贺烈将把堡主之位传给他时还要郑重! 贺烈不由也为他的神色所感染肃然道:“弟子愿听从师父教诲!” “战龙”武非缓缓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在屋中踱了几步然后道:“你对伏龙堡现状如何看?” 贺烈没想到师父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不由略为一怔随后便斟酌着道:“伏龙堡在江湖中虽然算不得大帮派但也是一方强者而且这些年来更是蒸蒸日上虽然武林中有不少道貌岸然之人对我们颇为不满但弱肉强食本是天地至理所以弟子以为伏龙堡如今形势颇为不错在师父指引下弟子必定会全力拼搏让伏龙堡成为江南第一帮派!” “战龙”武非似乎并未被他的豪言壮志所打动。 甚至他的神情还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贺烈不由有些忐忑不知自己这一番话是否说得不合适。 “战龙”武非仿佛知道了他的心意便道:“你所说的不无道理按理伏龙堡前景应是一片光明!”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表情缓缓地接着道:“若是有一天有人让你走一条与日前伏龙堡所走的全然不同的路子你会作如何想法?” 贺烈慨然道:“弟子只知遵循师父教诲至于他人所言弟子绝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因听信谣言而妄自屈改师父之旨意!” 这时他还以为其师“战龙”武非所说的这一番话其目的是在试探他的忠心! 武非看了贺烈一眼脸上有了一种古怪的笑意道:“在这世间有那么一人甚至于若是此人要你杀了为师你也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他!” 贺烈惊骇欲绝!他双膝一软不由跪在师父面前惶然道:“弟子怎敢对师父有一丝一毫的逆心?师父对弟子养育教诲之恩弟子毕生难以回报……” 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其师为什么要如此说! “战龙”武非苦笑了一下道:“为师所言既非试探你对为师的忠心更非戏言!假若此人让你杀了为师你必须毫不犹豫地按他的话去办!惟有如此为师方能放心地把堡主之位传给你!” 贺烈目瞪口呆!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或者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古怪离奇的梦! 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这一切也是真真切切地生着决不会是梦! 那么难道是师父他……他神智不清?或者师父为人所挟制言不由衷? 一连串的念头如闪电般掠过贺烈的脑海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后背已有冷汗渗出一阵凉似一阵! 对于师父的要求一向极有心计智谋的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战龙”武非轻叹一声道:“其实当年你师祖对我这么说时我也与你一样无法接受他所说的话!” 贺烈忍不住“啊”了一声失声道:“当年……师祖……师父你……” 巨大的震惊竟使他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怎会料到这样不可思议的命令竟是由他师祖代代传下来的? 极度的吃惊甚至使贺烈的脸色有些苍白了! “战龙”武非缓缓地道:“其实这个人未必会出现而且他所下的命令也未必会让你如此为难但无论如何一旦这个人出现了他对你出的任何指令你都必须不假思索地全盘接受!” “为什么?” 贺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不是一个喜欢向师父问“为什么”的人他一向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他师父的每一句话从不问为什么----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得到了“战龙”武非的欣赏。 但这一次他还是无法不问“为什么”。 第十章 传位之忌 “战龙”武非的眼中闪过一种奇怪的光芒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茫茫夜色以一种凝重得让人心跳的声音低沉道:“当年我也是这样问你师祖你师祖说:因为这个人是不可违抗的!与他相抗其代价只有二个字那便是‘灭亡’!” 虽然是在转述师祖的话但贺烈仍是能够感觉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压抑与沉重!他想象得出当年他的师祖在对师父说这句话时师父心中的震惊程度! 同样地他还能想象得出在师父居于堡主之位的这些年中他的心中一定被这件事所困扰着!如负千斤重担! 武非果然又道:“自从成为堡主之日起我便一直为你师祖的这句话所压抑着从没有真正地安心过!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更不知道他会下一个什么样的命令!” 一个不知何时会出现且能改变伏龙堡命运的人…… 一个不知何时会下达、也不知是福是祸的命令…… 贺烈这才知道自己的师父这些年一直为一只无形的枷锁所困扰着! “战龙”武非道:“这是一个只能为历任堡主所知的秘密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便已没有推让堡主之位的机会了。” 贺烈一呆。 等他明白了“战龙”武非话中之意后心中不由泛起了一股寒意! “战龙”武非既然说这是一个只能为历任掌门人所知的秘密那么一旦贺烈相让堡主之位而他已知道了这个秘密为了不使秘密为不是堡主的人所知晓“战龙”武非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杀了贺烈! 明白了这一点他如何不惊骇欲绝? 贺烈知道师父对自己颇为宠信如今其师却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即使是自己的心爱弟子也绝不放过----这如何不让贺烈心惊肉跳? 原来成为伏龙堡堡主还必须承受这种无形的压力! “战龙”武非年届五旬但仍健壮雄伟却如此早便要将堡主之位传给贺烈也许就是为了摆脱这种困扰与压力!当他把堡主之位传给贺烈的同时也等于把这种压力传给了贺烈! 大概是担心贺烈顾虑太多武非又安慰道:“其实这个人未必会在你身为堡主之时出现出现后也未必就一定会下一个对我们伏龙堡不利的命令为师在位二十多年不是照样平安无事么?” 贺烈知道已别无选择! 沉默了片刻他方道:“师父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有这般力量?可以对我伏龙堡影响数十年?” 武非道:“不仅是为师我就连你师祖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贺烈“啊”了一声疑惑地道:“那岂非……根本无法判断出谁是这个神秘人物?” 武非摇了摇头道:“你师祖告诉我当我们见到三十里之外有绿、黄、红三色烟柱升起之时就必须携带堡中半数以上力量前往烟柱升起的地方在那儿将会见到一个持有我们镇堡之物的人此人便是可以指令我们的人!” 贺烈不由疑道:“伏龙堡镇堡之物不是在‘惊龙斋’内吗?” “不‘惊龙斋’内由堡中四名护法守卫的‘伏龙尺’其实是一件膺品!” 乍听这话贺烈之吃惊难以形容! 惊龙斋乃伏龙堡重地除了堡主本人之外其他任何人不得进入惊龙斋!守护惊龙斋中“伏龙尺”的四大护法据说武功不在“战龙”武非之下! 堡中每一名弟子都知道在惊龙斋中放置着镇堡之物可谁会想到这件镇堡之物竟是膺品? 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只有历任堡主才知道的秘密? 成为伏龙堡堡主之后此事成为贺烈的一块心病。 好在这二十年来一直没有他担心的事情生。俗语云:宁为鸡头不为牛尾。贺烈怎愿为他人所驱使? 但昨夜他终于见到了他一直担心出现的三柱烟分为绿、黄、红三色! 烟柱虽在三十里之外却是清晰可见也不知此三色烟柱是以何物焚起能升腾得如此高却不被冲散! 当时贺烈的感觉便如同一不小心坠入了冰窖一般身心皆冰凉刺骨! 乍见烟柱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念头:“若是我不依师父吩咐前往烟柱升起的地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战龙”武非在五年前已染疾而亡师祖在二十年前与宿敌一战后亦坠崖身亡。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人知道贺烈曾被“战龙”武非告之这个惊人的秘密!那么也许他不按师父所言行事并没有力量来约束他! 但这样的念头只在他的心中一闪即逝! 当年师父嘱咐他此事时的神情至今他仍记忆犹新! 由师父的神情可以看出如果自己没有按其所说的去做也许极可能真的会是----自取灭亡! 最终贺烈没能抵制住自己心中的莫名惧意! △△△△△△△△△ 现在贺烈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四人时心中的感觉与寻常门中弟子自然全不相同! 他的目光迅地扫过牧野静风他们四人现只有血火老怪身上才携有一个包裹! 那么包裹里会不会就有伏龙堡的“伏龙尺”呢? 与这身着红衣的古怪老人在一起的三个人又是什么人? 当伏龙堡副堡主质问对方时一向严谨的贺烈这一次却没有喝止副堡主毕盛的举止。 他对对方的身分同样充满好奇! 更重要的是一旦那神秘人物怪罪下来可用毕盛作为挡箭牌! 血火老怪听得毕盛之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是当家人么?” 他的声音很独特! 毕盛见对方语气颇有不屑之意愤忿之意顿时油然而生哼了一声道:“我的话在伏龙堡多多少少有些分量!” 他的话既是说给血火老怪听的也是说给贺烈听的! 昨夜贺烈突然要带一半的弟子赶赴这儿时毕盛对贺烈之举很不理解! 更让他气愤的是贺烈面对他的劝说根本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伏龙堡的副堡主贺烈如此做他自是难以接受!但贺烈在伏龙堡威信极高毕盛才忍气吞声与贺烈一道来了此地! 他对血火老怪说这番话其实也等于暗中提醒贺烈不要忽视他毕盛的存在! 却听得血火老怪冷声道:“你们当家的应该告诉过你这儿根本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他以前对牧野静风毕恭毕敬而现在却是一脸傲然! 毕盛大怒! 他刚吐出一个字:“你……”贺烈已沉声道:“毕兄弟不可对前辈无礼!” 分明是血火老怪对毕盛不恭他却如此说自是因为他已感觉到这身着红衣的古怪老者有非同寻常之处!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喝斥毕盛! 贺烈不可能让毕盛因小失大! 毕盛对贺烈在这时候当着外人的面喝斥他顿时感到既吃惊又愤怒!但慑于贺烈的威严他没有当场作心中却已对贺烈更为不满! 贺烈何尝不知道此时毕盛心中的感受?他在心中道:“假若你知道只有堡主才知道的秘密你便不会怨我了。” 血火老怪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想必你便是所谓伏龙堡的当家人吧?” 贺烈很恭敬地道:“晚辈正是伏龙堡堡主贺烈。” 血火老怪“嗯”了一声略一转身面向洞庭十二坞的人马道:“这儿又是谁为当家人?” 一个清瘦的中年汉子由人群中跨出但见他身着长衫文质彬彬与其说是横行于洞庭湖上的一方霸主倒不如说是一介文弱书生! 他拱手施礼道:“承蒙十二坞众兄弟们看得起让在下阮十三操劳十二坞的诸类事宜。前辈有什么吩咐我们湖上的兄弟都在听着。” 贺烈曾与阮十三有过过节心知此人之心狠手辣决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城府极深眼下见他对血火老怪也是这般恭敬不由暗自嘀咕道:“难道除了我伏龙堡之外他们十二坞也为一个秘密所约束着?还有接天楼、临安白家……” 这时没等血火老怪相问接天楼主席千雨、临安武林世家白家的白宫羽已先后向血火老怪施礼。 席千雨一张蜡黄的脸倒颇为平静而白宫羽的神色便有些尴尬难堪了。 白家的人在这儿出现本就是一件难堪的事而当家老爷子白宫羽向一个来历不明的古怪老者谦然问好则更是一件颇为尴尬的事情! 牧野静风颇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他很难明白为何血火老怪有这般能耐可以让几个一方霸主对他如此服贴! 血火老怪像是自言语般地喃喃道:“三十里外接天楼、洞庭十二坞……伏龙堡、临安白家……” 倏地他的眼中精光一闪如电般扫向八个戴着斗笠的年轻人沉声道:“惊魂堂的人何在?” 乍闻“惊魂堂”三字众皆一惊!有不少人脸上有微凛之色! 因为惊魂堂是江湖中最神秘的三大杀手组织之一! 惊魂莫舞醉黄花…… 惊魂堂; 莫舞一族; 醉黄花! 很奇特、神秘的名称正暗示着三大杀手组织的神秘莫测! 传说惊魂堂的每一个杀手都冷酷、无情且武功深不可测! 传说惊魂堂自在江湖中出现之后他们的杀手只失手过二次。 一次是杀手在出手之前突然暴病身亡! 一次是被杀的目标在杀手之前突然暴病身亡! 传说第二个杀手最终被惊魂堂按堂规责令自绝而亡! 因为惊魂堂绝不容许任何的失败!虽然被杀的目标是死了但不是死在惊魂堂的人手中那也是一种失败! 惊魂堂的人必须做到如果被杀的人即将病死也必须抢在他病之前将他杀死! 因为种种传说惊魂堂显得越的神秘莫测又因为被惊魂堂定为目标的人从来没有活下来的所以一切传说都只能是传说而已无法得到印证。 甚至于惊魂堂是否存在江湖中人也是莫衷一是! 如今血火老怪突然如此问顿时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于那八个戴着竹笠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是不是惊魂堂的人? 但见八人中有一个年轻男子缓步向前在离血火老怪仅有数尺远的地方停下了。 自始至终他的右手一直略缩着隐在他那长长的袖子中! 血火老怪望着对方道:“你是惊魂堂的人?你们堂主何在?” 仍是那种不容他人不回答的咄咄逼人的口气! 谁也不知竹笠下的年轻人此时是什么表情只知他的声音平静得就如一潭死水! “惊魂堂的人只谈交易至于堂主何在客人无需关心老人家是否要与我惊魂堂的人谈一笔交易?” 他果然是惊魂堂的人! 从未公然在世人面前现身的人这一次终于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血火老怪的脸上有一种冷酷的笑意:“年轻气盛所以对你们先辈留下来的话很不以为然想凭自己的武功搏一搏对不对?” 那人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静如止水:“我们只是觉得让我们毫无理由地听命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可谓不可思议到可笑的份上!我们的先辈留下那些话也许有他们的苦衷。” 顿了一顿继续道:“可我们没有必要为此负责!” 血火老怪怪笑一声冷声道:“你可知你如此做的后果?” “杀手本就是必须笑傲生死的人。连死亡我们都不放在心上还有什么可以让我们担心的?” 血火老怪古怪地一笑:“你既然知道此事说明你就是惊魂堂的堂主了惊魂堂数十上百年来一直在我们的荫佑下今天却敢违抗我们的旨意!” 年轻人缓缓地道:“我不是堂主惊魂堂上任堂主已死现任堂主还没有产生。” 他在说到他的堂主之死时毫不避讳。因为死亡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便如同出门时不经意间会遇到的阴雨天一样。 年轻人继续道:“上任堂主在临死之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们八个人……” “他敢!”血火老怪双目微赤神情骇人! “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害怕的?而今他把这份担忧让我们八个人分担了更是无足轻重也许惊魂堂的堂主将在今天产生!” 他的左手抬起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其他七个同伴道:“如果今天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儿这个人便是惊魂堂堂主!” 血火老怪目光一寒沉声道:“以死相抗很有志气!” 他的血红外衣突然无风自鼓猎猎飞扬其声更冷:“如果八个人全部亡命于今日又当如何。” “惊魂堂从此将不复存在!”年轻人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堂中所有的人那些不敢违背前人的话的人已全被我们杀了!今日如果你能够杀了我们八个人惊魂堂便已全军覆没!”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重锤般击于每一个人的心灵!各帮派普通弟子虽然不知详情却也为这年轻人如此不屈的斗志所感染! 而白宫羽、席千雨他们几人则隐隐有汗颜之感自感远不如这些年轻人这般勇敢无畏! 白茹怔怔地望着这年轻人心中暗道:“这人竟如此与众不同!他们连自己同门也杀未免也太残忍了可这份硬朗的骨气倒是难能可贵!一个不畏死的年轻人他的血必定是极热极热……却不知在那竹笠下隐藏的是一张怎样的脸容……”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刻竟也沉默不语了。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变得有些混乱嘈杂只听得有人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是什么帮派门下的人?” “不知道……” 白茹向四周一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她的个头比周围的男人都要矮上一些! 白智秋低声道:“四周突然出现了数百人服饰各异三教九流的人皆有却又都手持兵器……啊……他们竟隐然已对我们形成合围之势……” 白茹无法看见外边情景不由有些着急听了白智秋的话后她不由道:“区区数百人如何能对这儿七八百人形成合围之势二哥定是在骗我。” 白智秋道:“他们似乎颇懂阵法人数虽少却自有一种气势……奇怪……奇怪。” 围于众人外围之人正是原来聚于镇子北的二三百人。 当众人的注意力为这些不之客所吸引时白宫羽的长子白隐却在思索另一个问题:“父亲一向刚正不阿更不曾惧怕过什么为何面对这身着红衣的老者时却似乎性情大变总是有顾虑重重的感觉。” 血火老怪也已看到了围于几大帮派之外的人神色间有了欣喜之色他回过头来对牧野静风道:“少主四周的人乃风宫中人他们都是一些真正的勇战者只要有必要他们可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附近的人听得他称牧野静风为“少主”都是心中一惊不由对牧野静风多加注意了! 牧野静风却是心中一动暗忖道:“风宫一向如风一般不可捉摸甚至有无风宫的存在也难以确定没想到风宫不仅真实地存在着而且弟子众多!” 再看围于众人外围的二三百人气势竟不弱于二倍之多的对方之人不由记起江湖中盛传的说法:仅凭风宫的力量便可以与中原武林相抗衡! 这种说法未必准确但也决非空穴来风毫无根据! 而风宫之人装束各异显而易见他们一向是以各种不同的身分出现的如今因为血火老怪的召唤方聚集于此。 风宫的存在方式似乎颇为独特显然十分涣散门中弟子渗透于每一个地方。 但在这种涣散的背后却又有某种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其实这种存在的方式要比寻常帮派更具有无形之战斗力! “假若我真的是风宫少主……”牧野静风心中升起这个念头时赶紧又将它压下了。 他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凭这些人便可以找到幽求找到我儿子么?” 血火老怪一脸肃然地道:“风宫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绝没有风宫找不到的人!” 说到这儿声音突然一冷:“也没有风宫杀不了的人!” “人”字甫出他已倏然出手! 他所攻击的正是站在他几尺之外的那个戴着竹笠的年轻人!出手便是凌厉至极的杀着! 牧野静风很难相信方才还对自己恭敬得近乎卑微的血火老怪在对他人出手时会如此狠辣凌厉恍如成了另外一个人! 掌风如刀向对方席卷过去一招之间已让众人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空气顿时凝滞而沉重成百上千的人已鸦雀无声! 年轻人应变极快身形略摆之间左掌暴起奋力向血火老怪的掌势迎去! “蓬”地一声响年轻人闷哼一声只觉逆血翻涌胸沉气闷! 他的双脚以快捷无伦之步伐如穿花乱蝶般挪掠飘走转瞬间已在原地以奇特的方式踏出十几步方将对方的浑厚掌势化去! 芦苇荡中地面皆是卵石年轻人看似飘忽地闪掠挪走之际脚步所踏过的地方卵石皆已粉碎! 血火老怪的功力着实骇人!三大黑帮的诸多弟子不由脸色微变!心道:“这如朽木一般的老者居然有这一身惊世修为只怕我们当家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听得血火老怪怪笑一声:“好小子居然能接我一掌!” 翻掌飞扬之际暴喝一声:“再接一招!”掌影如狂涛骇浪般汹涌而出漫天掌势以灭天绝地之气势向对方袭去! 白茹目睹此景心中“啊”了一声暗自为这倔强不畏死的年轻杀手担忧! 而这年轻杀手的同伴们却始终都静立地站着竹笠低垂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似乎对自己同伴的生死并不十分的关心! 那年轻杀手的右手竟仍未伸出袖子仍是以单臂向血火老怪迎击! 血火老怪又惊又怒沉喝道:“找死!” 掌掌相接! “咔嚓”一声惊心动魄的骨裂声响起!年轻杀手的左臂骨骼已被生生震碎! 与此同时血火老怪双掌已在对方胸前连拍三掌! “哇”地一声一道血箭标射而出年轻杀手的身躯被震得倒飞而去! 未等他的身躯落地一个人影已闪电般射出向他迎去!正好将他接着! 接下他的人是原先与他并肩而立的年轻女子!就在此人被血火老怪二招击退的同时惊魂堂中又有三个人向血火老怪齐齐扑上!三人之中二女一男。女子用的皆是剑而男子的兵器则都是链子枪! 众人见惊魂堂的人二招之内已败在血火老怪的手下顿时大为意外心中忖道:“江湖传闻惊魂堂如何神秘了得今日一见之下亦不过如此而已!” 牧野静风眉头微皱他相信刚才这年轻杀手如果以双掌迎敌绝对不会输得如此惨----可他为什么始终不愿出右手? 难道在这右手上又有什么秘密不成? 思忖之际血火老怪以一敌三已与对方拆了十余招! 血火老怪似乎存心要杀一儆百出手皆是惊人杀着十丈之内的人只觉一股莫名的炙热难以抵御!人群因此不由自主地散开了些! 这正是血火老怪的“血火神功”使然! 蒙敏在牧野静风身边悄声道:“这三个人的武功似乎比方才那人高上许多!” 牧野静风未曾答话只微微地点了点头此时合三个人之力已可与血火老怪斗个平分秋色! 三个人之中任何一人都已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尤其是使链子枪的那个稍矮之人在同伴的掩护下搅起漫天枪影神出鬼没挟锐利破空声万点寒星炫目惊心! 链子枪本是外门兵器能将链子枪的威力挥至如此境界着实不易! 血火老怪倏然怪啸! 怪啸声中他已将自己至刚至烈的血火神功功力提至七成!此时恰好一根链子枪由他身后闪电般扎至!血火老怪头也不回左手反手疾抓。同时他的右掌已狂吐而出! “噗”地一声是兵刃与血肉相磨擦的声音链子枪在即将与血火老怪的手相接前的那一刹间本是快捷逾电的枪尖突然度一滞血火老怪的左手所抓之方向顿时偏了! 而链子枪一滞再吐竟将血火老怪的左手手掌刺了个透穿! 两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声蓦然响起! 却并非血火老怪所出! 血火老怪在自己左掌被伤的同一时间右掌已划过身前一女子的颈部! 虽然手掌与皮肉尚有数寸距离但掌风却与刀刃无异! 血火老怪七成功力攻出的“血火三味”中第二式:赤血遍野其威力已是惊世不凡! 掌风扫过鲜血喷洒! 与那女子同时遭受致命一击的还有她身边那个使链子枪的稍矮同伴! 她的同伴一击得手的同时忽觉一团红影如电而至隐隐夹着血腥之气!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团红影已准确地击中了他的眉心! “啪”地一声似乎头颅中有什么爆裂开了随之而感到的是脑中一片奇热! 热得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的脑中燃烧! 仿佛一切都已在这团火焰中熔化! 包括他的思维----他的生命! 击伤血火老怪的代价居然是需得同时付出他自己的性命!也许在生命消亡的最后时刻他也不曾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血火老怪的“血火神功”既是至刚至烈的内家功力同时亦诡异古怪之极“血火神功”的最高境界可以化血为火凝碧血为劲气! 方才血火老怪被对方刺穿手掌之后惊怒之下不顾自己的“血火神功”尚未大成强行催运伤口处迸出的血已不再是普通的血而是隐含“血火神功”的如狂焰一般的“火血!” 所以对方在猝不及防之下已被这诡异一招所杀! 但血火老怪因为体内真力催运过度亦大伤真元身子微微一晃! 三人中惟一还活着的女子面对自己同伴的死亡竟不畏怯身形再进! 剑法简捷明了没有任何花招变化----这正是杀手武功所共有的特点。杀手是为“目的”而战的而不是为荣誉或尊严而战一个杀手的优秀与否便在于他能否杀死足够强的对手至于手段如何却并不重要! 而她的剑法无疑是为杀人而创的剑法! 寒森剑气以一去不复返之势向血火老怪电射而至!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人影如淡烟般飞身闪在血火老怪与那女杀手之间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嘭嘭”数声脆响血火老怪与惊魂堂那名女杀手同时不由自主地踉跄倒退! 卓然立于他们之间的赫然便是牧野静风!原来他方才已看出女杀手的剑法虽然不俗但与血火老怪的武功相比仍是有一段距离如果不出手制止她必将会步她同伴的后尘! 虽然他与惊魂堂这一神秘杀手组织并无多大关系但惊魂堂这些年轻人宁死不屈的举动让他颇为敬重即使出于要依靠这些人相助寻找爱儿及小木的下落这一点也不应让这一场血腥杀戮再继续下去。 血火老怪与惊魂堂的人皆吃惊不小没想到牧野静风挡开两个生死一搏的人竟似乎并不困难!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用他的兵器! 芦苇荡上千人此时不由一静。当血火老怪称牧野静风为“少主”时都已对牧野静风颇为注意如今终于见他出手其武功之高已是惊世骇俗各人心中不由又是一凛! 目睹此景白隐不由向父亲白宫羽看了一眼他现本是神色凝重的父亲此时更是面凝寒霜脸色有种说不出的阴沉! 白隐心中不由一沉忖道:“想必父亲是因为这所谓的少主武功惊世更为担忧吧?”至于父亲为何如此忌惮血火老怪与牧野静风却是不得而知了。 血火老怪有些意外地道:“少主为什么……” 牧野静风抢过话头道:“人各有志何必强人所难?” 血火老怪一怔道:“不如此何以服众?背叛风宫的人只能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亡!这是永远也不能改变的规律!” 言罢又转身对惊魂堂的人喝斥道:“你们也应该见识到了我少主的盖世神功如果你们还记得你们前任堂主所说之话就应该记得世间有一个是你们必须绝对服从的人!”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似乎是在对全场上千人宣告:“现在我告诉你们此人便是有‘战族’血脉的少主!” 所有的目光齐齐“嗖”地一下集中在牧野静风身上! 牧野静风顿时心感不安! 蒙敏更是如此她相信牧野静风很可能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根本不应该让血火老怪助他寻找幽求、牧野栖自然也就不应该来到这儿! 想必是因为这儿有大半的人都听说过“风宫”所以血火老怪与牧野静风说的话落在众人耳中时众人心中的吃惊程度难以形容! 难道真的存在着一个传说中的风宫吗? 难道眼前这位“少主”便是风宫少主? 接天楼楼主席千雨向血火老怪拱手道:“非是在下信不过前辈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所以在下希望见一见能让在下心服口服的信物!” 听得此言伏龙堡堡主贺烈心中一动忖道:“难道他们接天楼与我伏龙堡一样也有东西落在他人手中?而且也与伏龙堡一样在历任掌门人心中隐有一个秘密?” 血火老怪正待答话却见惊魂堂尚且活着的杀手突然齐齐向牧野静风扑来! 先前没有出手的几个人武功显然比前几个人更高!而且他们之间配合得极为默契攻袭封杀的角度极其合理有效! 牧野静风顿时隐于一片刀光剑影之笼罩下! 血火老怪堪堪说出“少主小心”四字便见牧野静风已如行云流水般飘然掠飞! 一片幽亮的光芒在众人目光下弥漫开来牧野静风的身形已隐于这片“伊人刀”的光芒中! “叮叮当当”之金铁交鸣声响起很密急却并无杂乱急促的感觉仿佛不是在进行着一场生死搏杀而是同门之间的切磋所以才会有那般的“默契!” 光芒倏敛! “伊人刀”已入鞘! 对方每个人的兵器都已寸断于地上!清晨的阳光照在断碎的兵器上泛着刺目的银光! 而更让众人感到惊骇的是惊魂堂五个人的竹笠之笠顶都已被削去一小截但竹笠却仍是稳稳地戴在他们的头上! 每个人都明白方才牧野静风完全可以不去斩断他们的竹笠而斩落他们的头颅!但牧野静风并没有这么做他甚至不愿借机揭去他们的竹笠。对于杀手来说最需要的一是冷静二是隐密若让杀手的真面目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那么杀手的生涯也许从此就该结束了。 此时惊魂堂众人的心情绝对不会很平静! 牧野静风缓缓地道:“你们走吧。不过我想你们既然能够不畏死那么你们可以做的事应该很多为什么一定要做杀手?其实杀人或者被杀都不太可能是很愉快的事。” 惊魂堂的人如果识趣的话应该立即抬脚就走他们应该明白他们并非牧野静风的对手! 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走惊魂堂在江湖中有浩大的声势绝不是毫无理由的。倘若他们就这样不堪一击那么他们早就该烟消云散了! 惊人的事便在这时生了。 只见已被击断左肩并重伤倒地的年轻杀手竟又缓立而起奇迹般地站起来了!六个尚且活着的惊魂堂之人每两人为一组并肩而立----他们并没有退却! 也许在他们看来只要杀了眼前这个被血火老怪称作“少主”的人他们便可以真正地不再为他人牵制! 在他们的心目中牧野静风便是那个让他们上任堂主担忧了二十多年的神秘人物! 第十一章 以魂维志 当重伤者以一种惊人的毅力重新站起的时候牧野静风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忽然明白有些事情并不能按他的愿望展即使他愿意放过惊魂堂的人惊魂堂的人却仍是不会放过他们自己也许冥冥之中有一种让人身不由己的东西会促使惊魂堂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去做他们认为必须做的事! 虽然牧野静风无所畏惧但他并不希望与惊魂堂的人结仇因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要生死搏杀的理由! 只是已没有容他解释的时间了。 六个惊魂堂的杀手如六道泛有寒意的旋风般向牧野静风疾扑而上! 他们手中的兵器已被牧野静风毁去但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永远不会缺少的就是兵器! 他们此时所用的兵器赫然便是他们头上所戴的竹笠! 六顶竹笠从六个不同的角度暴射而出竹笠上凝有他们体内的真力在强大的内力激荡下竹笠已涣散竹笠的篾片、棕竹叶片片飞散! 但这竹笠却非寻常竹笠在篾片、棕竹叶之中其实隐有一个圆形的薄铁环竹笠被内力震散之后向牧野静风射来的正是隐于其中的铁环! 六个铁环大小、厚薄并不相同所以飞行的方向、角度也全然不同! 铁环破空之声尖锐如破帛声势惊人但六只飞环并非直取牧野静风而是在离牧野静风尚有一定距离时已相互撞击! 铁环撞击的时间、角度千变万化六只飞环在相撞之下突然变得虚幻不定诡变无穷! 此时在众人的眼中攻击牧野静风的已不再只是六只飞环而是不计其数的飞环以不可捉摸之诡变向牧野静风席卷而至! 一声长啸“伊人刀”已脱鞘而出! 牧野静风更是人如矫龙向漫天飞环迎去! “平天六术”中有暗器手法而深得“平天六术”精髓的牧野静风听声辨位的修为自非他人可比漫天环影在他人眼中似乎无法捉摸但牧野静风看来却并非如此! 牧野静风以他登峰造极的轻身功夫在形踪不定的环影中穿飞如惊电身手快捷无伦! 待到牧野静风身形落定如渊亭岳峙时六只飞环已悉数套在他的“伊人刀”上“伊人刀”横向前指! 倏地牧野静风的惊世内力由“伊人刀”激荡而出!一阵脆响声过后六只飞环已悉数断裂坠地! 与此同时惊魂堂的六人已借机逼近牧野静风仍是两人为一组两人其中一人略靠前另一个则处于其后。 牧野静风虽惊诧于对手的顽强但亦感觉到对手的武功并不可怕眼见略靠前的三个人向自己挥掌而来时他不愿伤及对方性命当即收刀以“平天拳术”相迎! 出手便是“平天拳术”的第一式:拳法无边! 拳风呼啸仿佛已化虚为实挟凌驾万物之劲气激荡迸射!“拳法无边”一式甫出周围离得较近之人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向他们逼迫过去不少人已不由暗凛向后退出数步! 伏龙堡堡主贺烈吃惊不小!他万万没有料到被血火老怪尊为“少主”的人不但其兵器的造诣已臻化境连拳法亦是如此凡! 那么自己原先的计划岂非根本没有机会实现? 就在贺烈思绪不定之际数道血光突然标现于人们的视野之中! 鲜血来自于惊魂堂的人身上!但却并非为牧野静风所伤。 人们惊骇地看到略处于同伴后面的三个惊魂堂杀手突然由自己怀中掏出数枚暗器向在自己前方的三人后背射去! 他们的同伴似乎根本没有来得及闪避已被暗器射了个正着! 三人同时狂喷鲜血! 如此意外变故使众人目瞪口呆! 被伤的三人竟并未反扑而是毫不停滞地向牧野静风攻去!似乎他们对自己被同门暗袭之事根本不在意! 人们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 牧野静风最初也是一惊内力不由下意识地一收。出乎他意料的是被同伴所伤的三人并未因此而停止对他的攻击! 就在他一怔之际突然感觉到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如泰山一般压至! 周身顿时去路尽封除了与这强大到可怕份上的力量一搏之外牧野静风竟已别无选择! 刹那之间牧野静风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这强大得可怕之力量并非因为突然有绝世高手出现这股力量仍是来自于惊魂堂的杀手! 而且是来自于“受伤”的三名杀手! 牧野静风明白看上去似乎是惊魂堂的人同门相残其实以暗器射向同伴之人的目的是为了全面激同伴的力量! 这一定是被江湖人称作“夕阳手”的一种奇特诡异手法! 夕阳虽然即将没落但它的光亮却极为炫目! 炫目到可以搅起满天云蒸霞蔚! 而这种诡异的手法便如同夕阳一般可以让一个生命即将消失的人激出前所未有的惊世力量! 只不过在江湖中传说的这种“夕阳手”是以独门手法通过封穴、激活人的穴位、经脉而使人的力量在一瞬间比平时强大数倍、十数倍而这一次惊魂堂的人却是以暗器达到这种目的! 前面三名杀手因为同伴以暗器相助虽然他们体力已伏下隐患但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们的功力却已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而合三人之力同击牧野静风其威力更是匪夷所思! 立于牧野静风身后的蒙敏、叶飞飞突然感到一股浩然无匹的惊世力量向牧野静风压来以至连她们也颇不好受时不由大惊失色! 面对功力空前强大的对手牧野静风心中丝毫没有必胜把握!只是此时除了全力一搏之外他已别无选择! 牧野静风的功力在十年前便已出神入化可跻身绝世高手之列这十年来虽然他淡泊江湖但凭着玄绝无比的内功心法“混沌无元”及“逆天**”他的功力在不知不觉中亦在悄然增长到如今其内力修为已不知到了何等境界! 面对汹涌而至的空前强大之内家真力的狂击牧野静风不敢怠慢瞬息间已将自身内力提高至十成! 全力击出! “轰”地一声双方的骇世功力暴然相击之下产生了惊人的气劲! 三丈之内所有的卵石在那一刹间竟悉数爆碎! 剩余气劲更如狂风怒浪般向四周席卷过去四周功力较弱者顿时不由自主地踉跄而退芦苇杆成片成片地倒下! 被无形劲气击得纷飞的石屑遮住了牧野静风与惊魂堂六人的身影一时谁也不知战果如何! 石屑渐渐落定。 双方都立而未倒。 但惊魂堂的三名杀手是因为有他们身后同伴的支撑才未倒的----事实上他们在挥出最后一招时生命便已结束! 当众人看清场上局势时无不为牧野静风的撼世功力所慑服! 血火老怪大喜过望!他高声道:“少主神功还不足以让你们心服口服么?” 怪眼一扫席千雨道:“你想看信物对不对?” 席千雨眼见牧野静风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此时自己绝不可对他有所逆违于是道:“这是在下先辈传下来的话在下不敢不遵照!” 血火老怪转身望向扶着业已死去同伴的惊魂堂三人冷笑道:“如果你们能如接天楼那般识时务便不会招来如此祸端!” 言罢他反手摘下背负在自己肩上的包裹伸手探入其中! 席千雨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瞳孔则在慢慢地收缩收缩! 血火老怪的包裹中是否真的藏着困扰了各帮派二十几年的东西? 席千雨的神色凝重得可怕贺烈、白宫羽、阮十三等人神色亦决不比他轻松多少! 而惊魂堂仅剩的三人似乎还未从自己同伴的死亡之事中反应过来默然而立既未看血火老怪也未看牧野静风。 他们三个人的竹笠已去当然可以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一男二女其容貌都很平凡----越是容貌平凡的杀手就越有出奇制胜的可能。惟一活着的年轻男子正是最先向血火老怪出手的那人。 他用右手扶着一个业已死去的女杀手眼神中有一种悲愤到麻木的神情! 当蒙敏看到他的眼神时心头不由一震! 蒙敏在十年前亦曾是一个杀手一个被称作“有血有肉的兵器”的杀手所以她对杀手的理解自然比别人多一些! 看到眼前情形她相信惊魂堂这一杀手组织最基本的组织方式一定是“情侣杀手”也就是说惊魂堂中的杀手皆是一对对的情侣! 以情侣为基本搭挡方式的杀手组织每次行动时皆是派成双成对的情侣行动在情侣间自有一种其他任何人之间无法达到的心灵相通他们的配合自然已是最为默契与相得益彰的! 这种情侣自也是世间最为独特的情侣身为杀手他们的生命可以为杀人而牺牲必要时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也能够----灭情求胜! 惊魂堂的人显然做到了这一点以类似于“夕阳手”的手法施加于自己同伴身上的人自然也明白:同伴虽然可以在极短的一瞬间把自己全部的潜能都挥出来但一招之后无论胜与不胜他们都是必死无疑! 因为这种手法本就是迫不得已的手法。 既然明白这一点他们双方仍是使出了这种手法----也许惟有情侣之间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是很微妙的心绪。换了其他关系的同门大概是没有人愿意承受这种手法的毕竟那样即使得到了胜利自己也已看不到了。而向自己出手的人若是自己的情侣而且是相互理解投缘到已不分你我时却是另当别论! 但使出“夕阳手”的人在自己的情侣死后他们又焉能再生存于世间?他们与业已死去的人本就是同呼吸共命运的…… 好残酷的求胜方法! 蒙敏曾为杀手所以能够体会到惊魂堂所剩三人的心情。 在内心深处她竟不由为这三个人担心起来! 正当蒙敏思绪不定之际忽听得一阵嘈杂之声响起声音最大的方向是在接天楼那边! 蒙敏定睛一看只见血火老怪手中高擎着一只晶莹剔透的觥! 觥皆是用兽角制成所以觥的颜色一般是幽黑色更不可能如此晶莹剔透!显然血火老怪手中所持之物不是平凡之物! 忽听得接天楼中有人高声喝骂道:“老怪物此乃我接天楼圣物居然为你所窃取今日若不交还接天楼定叫你死无全尸!” 人影闪动!转眼间血火老怪身侧已有十几个人围着! 这些人皆是接天楼的弟子!人人对血火老怪虎视眈眈只要席千雨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为夺回此觥而战! 牧野静风见局面越来越混乱不由暗暗自责他对惊魂堂残剩的三个人道:“在下并无意做所谓的风宫少主方才一战更是迫不得已他们虽然不是死在我的手上却亦与我有关联实是抱歉得很。” 他的态度无疑是很诚恳的。 但对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默然无语双目微垂只是半扶半抱着自己的同伴默默地立着。 牧野静风暗自奇怪。 蓦地他现六个惊魂堂的人当中处于后侧的三人嘴角处赫然有血渗出滴落…… 难道----他们亦已死了? 牧野静风心中之吃惊难以形容!强抑心绪他略略向前一看才知这三人果然亦已死亡! ----他们一定是因为知道无论同伴攻击牧野静风能否得手都是性命不保身为情侣他们自是不会再苟活于世间! 他们在嚼舌而亡的那一瞬间凭借着体内仅剩的力量支撑住了同伴被震出的身躯然后----双双死去! 所以对牧野静风出手的虽只有三人但承受后果的人却有六个! 当牧野静风现惊魂堂六人皆亡时心情顿时复杂至极!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了对付自己他们不惜付出六个人的生命!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无论能否战胜自己都要付出六个人的生命! 难道身为杀手对生命真的就看得如此轻如鸿毛? 既然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再珍视那为什么又对自己的同伴那般忠诚? 牧野静风觉得自己无法明了他们的思想。 他却不知道惊魂堂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们的上一任堂主留下的话让他们明白一旦违抗“神秘人物”的命令就必须做好走上不归路的准备! 当他们现牧野静风的武功高到合他们几人正常的武功根本对付不了的时候他们只有选择了最后一着玉石俱焚之路! 可惜最终这“玉石俱焚”的愿望他们并没能实现。倘若他们知道牧野静风并无意为难他们他们又该作如何想法? 六个生前心灵相通的年轻人在生命消亡的最后时刻凭借他们的意志将他们的身躯互为依靠竟奇迹般地立在那边不曾倒下以至于除了牧野静风之外一时还没有人知道他们六人都已死亡! 这时牧野静风听得血火老怪沉声道:“席千雨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席千雨本就蜡黄的脸此时更无多少血色!他已看出血火老怪手中的觥正是他们接天楼的信物! 这便说明血火老怪应是让他二十多年来一直惴惴不安的人! 席千雨脸色变了变然后对围在血火老怪身边的接天楼弟子喝道:“还不退开!” 众弟子一惊失声道:“楼主这老怪物……”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席千雨疾闪而进“啪”地一声已重重地在那人脸上掴了一掌那人脸上应声而肿了老高! 席千雨嘶哑着声音道:“敢对前辈如此不敬?” 那人没想到楼主竟会因为他称血火老怪一声“老怪物”而怪罪于他顿时又惊又怒又气又恨一时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接天楼众弟子不知楼主有不得已的苦衷见席千雨面对掠走了他们接天楼圣物的人非但不挺身而出反而重责自己的兄弟不由个个都吃惊不小! 却听得血火老怪阴冷一笑道:“一个耳光便可赎回他的罪吗?” 席千雨脸色略变恭敬地道:“但凭吩咐!” 血火老怪古怪地一笑由牙缝中挤出一个冰冷的字:“杀!” 席千雨大震不由倒退了一步额头立时有冷汗渗出! 牧野静风也决计没有想到血火老怪会说出这样的话同时更惊诧于席千雨的为难。心中忖道:“席千雨是一派掌门人难道如何惩责属下还要血火老怪教吗?何况他的这个属下并没有大错甚至可以说是对他们接天楼忠心耿耿!” 接天楼众弟子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他们楼主身上。 席千雨像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了一句话:“我会让前辈满意……” 他的右手慢慢地向自己的怀中探去。 接天楼众弟子目瞪口呆!他们知道自己的楼主这个动作的含意!席千雨最擅长暗器这时探手入怀便等于说要顺从血火老怪的话亲自杀了自己的属下! 被席千雨掴了一掌的弟子先是不解接着气愤最后他的脸上有了恐惧与绝望之色! 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嘶声道:“楼主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没有错……” 席千雨缓缓地道:“不你错了你错在不该在今日对接天楼对我如此忠心!” “心”字与他的暗器同出! 一片银色光雨向那人疾射而去! 一声短暂而绝望的惨叫声响起随后便是人体倒地的声音!席千雨的暗器手法颇为不俗但在牧野静风眼中却是有些平凡了。 而且牧野静风还看出席千雨射出暗器时他的属下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的闪避! 这绝不是因为他的武功低到无法对席千雨的暗器避无可避的地步!牧野静风相信那是因为他已心哀如死不会料到席千雨真的会对他下此狠手!绝望之中他已无心反抗! 如此变故使围在血火老怪四周的接天楼弟子心生惊惧之意不由退开了! 倏闻接天楼众弟子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席千雨你竟然对自家兄弟下如此毒手根本不配做接天楼楼主!” 说话间一个面目阴鸷如鹰的老者排众而出!此人乃接天楼元老级人物辈分比席千雨更高当年席千雨与他的几个同门争逐楼主之位时全赖此人鼎力相助! 席千雨见对方当众指责自己脸色稍变道:“七叔我实在是有不得已之苦衷当年我师父曾……” “呸!休要拿你师父压我!他是我大哥我比你更了解他若是他知道你做了这等不义之事定比我更鄙视你!我易黄也不再是你的七叔!” 自称易黄的老者在接天楼中显然颇有威望他这一番话使本对席千雨已有微辞却敢怒而不敢言的人也开始指责楼主残杀同门之事。而席千雨的亲信则反唇相讥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血火老怪沉声道:“席千雨你连自己的属下都约束不了又如何为我办事?” 听得此言席千雨面如死灰! 而牧野静风心中却颇不是滋味心忖道:“血火老怪对我恭敬有加已至到了诚惶诚恐的地步但对待他人却心狠手辣端的是不可思议!” 再看席千雨神色又变了变终于脸色一寒声音显得干涩而扭曲地喝道:“刑堂堂主何在?” 一个脸色微黑的汉子上前一步缓缓地道:“在!” 此人的神情言语说明他对楼主的行为亦甚为不满! 席千雨目光并没有投在他的身上而是望着遥远的地方显得有些虚弱地道:“易黄冒犯楼主按刑堂之律应如何处置?” 刑堂堂主机械地道:“按第五条刑律应断其一指或鞭打三百次!” 席千雨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你身为刑堂堂主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刑堂堂主身子一震未等他开口已听得易黄暴吼道:“席千雨你竟如此对我?” 而席千雨却不再理他! 易黄大步向前傲然立于刑堂堂主面前沉哼道:“岳晃你待如何?” 他的目光咄咄逼人其中隐有无限杀机一触即! 刑堂堂主岳晃像是自语般地道:“我岳晃在刑堂执事十数年向来执法不阿并不曾惧怕过谁按接天楼刑律易老你的确有罪!你不该以下犯上!” 易黄怪笑一声脸上有了轻视的神色! 却听得岳晃继续道:“身为刑堂堂主我该对易老行刑可身为接天楼一名弟子我却与易老一样对楼主之言行不满!” “所以今日岳晃惟有自断一臂才既不愧对接天楼也不愧对我自己!” 话音刚落他突然拔出自己腰间的刀闪电般向自己的左手剁去! 鲜血迸射!血雾弥漫。 临安白家三小姐白茹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呼花容失色! 其他人亦是目瞪口呆! 岳晃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但他仍坚持住了以略颤的声音道:“我岳某已……残不……不配再……再做刑……刑堂堂主请……楼……楼主另……另谋高……高人吧……” 语毕他再也支撑不住仰头向后倒去! 席千雨没想到岳晃竟会以这种方式抗拒自己的命令百般滋味顿时齐涌心头他在心中叹道:“岳晃啊岳晃你又何苦如此?”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冷静。 倏闻破空之声响起一把明晃晃的刀直奔因失血与剧痛而晕倒在地上的岳晃前胸! 几个正待救治岳晃之人堪堪反应过来“噗”地一声刀已没及了岳晃的身体! 牧野静风大愕! 他决计没有想到仅仅因为自己一念之误会带来这一连串的血腥!倘若自己不同意血火老怪召集这些人那么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因此而死亡! 虽然他也知道这些人本是黑道中人但黑道中人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尤其是今日的惊魂堂与岳晃都是敢作敢为的硬汉如此死去实在不值! 他不由向蒙敏看了一眼现蒙敏此时亦向他望来两人目光相触蒙敏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牧野静风立即明白了蒙敏的意思他决定依蒙敏所“说”的话去做----他与蒙敏之间已可以越语言而直接交流。 那么又是谁取了岳晃的性命? 是接天楼刑堂副堂主金异! 金异突出杀着昏厥过去的岳晃自然无法反抗竟就此遭其毒手! 金异一击得手立即越众而出斜视着岳晃的尸体道:“岳晃身为刑堂堂主居然以这种方式抗拒楼主命令妄图以此陷楼主于不仁不义之地罪已致死!我身为刑堂副堂主自应承楼主之命对接天楼内有过之人实行惩诫!”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高声喝骂道:“金异小儿!你分明是想夺堂主之位却将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卑鄙小人!” 又有人道:“金堂主禀公执法何错之有?” “阿谀奉承之辈该杀!” 立时在接天楼众弟子当中形成了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一场混战竟如此开始! 临安白家老爷子白宫羽的脸色此时已变得铁青! 他心中明白席千雨的苦衷。因为这也正是他自己的苦衷! 他在心中默默地自问:“若是我也对这红衣怪人顺从那我们白家众人能接受吗?” 又忖道:“若是违背师父遗训是否真的会为白家带来灭顶之灾?我是该为了保全白家上上下下而委曲求全还是该轰轰烈烈地一战?” 一时思潮翻涌难以决定! 接天楼弟子不时有人倒下清晨的空气中开始飘荡着微甜的血腥之气! 同门相残身为楼主的席千雨心痛如刀绞! 但他竟无法阻止这场混战!因为他连自己的心都已无法把持又如何能控制数百弟子? 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无法得到属下谅解的! 洞庭十二坞及伏龙堡诸人则冷眼旁观这场混战对他们来说接天楼自相残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样一来接天楼的势力将会大减以后的江南武林中他们便少了一个对手! 相形之下反倒是洞庭十二坞的总舵主阮十三及伏龙堡堡主贺烈脸色凝重仿佛他们并不曾意识到接天楼的衰落会为他们带来的好处。 眼见接天楼的人一个个倒下易黄双目尽赤倏地吼道:“惊魂堂以区区八人也不曾怕死难道我接天楼数百弟子还不敢面对外敌而只能自相残杀不成?全给我住手!” 他在接天楼虽有威望但拼杀的双方却已是骑虎难下之势哪一方先停手必定会伤亡惨重! 血火老怪怪笑一声道:“你阻挡不了他们的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言罢突然向围在外围的人挥臂道:“风宫的勇士们现在是让风宫的名字响彻江南的时候了!”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疯狂的气息! 牧野静风心中一沉暗道:“原来这些服饰各异的人竟是风宫之人!” 但见外围的近三百号人如一股旋风般向接天楼疾卷过去! 双方的人马甫一接触立即迸出一片血浪! 风宫的人出手狠辣快捷至极!他们的武功虽然并不十分的高明但却绝对的擅战嗜杀!近三百人便如一把尖刀般直插接天楼弟子的人群之中然后迅向四周扩散! 行动快捷如风! 转瞬间接天楼弟子已倒下数十人! 本是互相残杀的接天楼弟子面对这悍然攻击已别无选择只有共同对敌! 受厮杀进退之人的冲击一直如雕塑般立着的惊魂堂六个人终于倒下了! 众人的注意力本一直为接天楼的人所吸引在惊魂堂六大杀手的尸体轰然倒下时他们才惊骇地现惊魂堂已全军覆灭! 只是风宫中人在芦苇荡中搅起的这场血雨腥风让众人已无暇去过多地留意惊魂堂的覆亡! 白宫羽忽然回头对白隐道:“隐儿你可知这场血腥厮杀为何而起?” 白隐没想到其父有此一问不由一愣略作思索方道:“孩儿却是不知……只是这红衣老者太过嚣张无理!他说他是风宫中人难道风宫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么?” 白宫羽知道自己长子白隐性情稳重出言谨慎今日却言语犀利显然已对血火老怪动了真怒! 白宫羽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他是要借此来慑服我们白家及洞庭十二坞、伏龙堡的人!” 白隐慨然道:“在接天楼中尚有岳晃那样不怕死的人何况我们白家?爹恕孩儿直言倘若老怪物要想凌驾于我们白家之上孩儿我第一个不答应!” 白宫羽默然无语。 这时席千雨已是汗如浆出!他终于明白血火老怪只不过想找借口灭了他们接天楼以慑服他人! 于是他强忍心中的懊恼与恨意对血火老怪道:“前辈我接天楼中虽有……虽有几个冥顽不化之人但终究只是少数前辈……大可不必赶尽杀绝!” 说这番话时不时有扣人心弦的惨叫声响起! 本是一片金黄色的芦苇荡如今已渐渐被鲜血浸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血火老怪声冷如冰地道:“风宫一向只有绝对服从的属下!你们接天楼的人既然人心不齐就只能是自取灭亡!”他扫了席千雨一眼接着道:“你只需遵照你先祖留下的话全心为风宫效力即可接天楼即使全军灭亡风宫也能够为你重塑一个接天楼!” 席千雨顿时明白接天楼已是必亡无疑了! 他的身躯因为极度的惊愕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既然接天楼已注定要覆灭那么自己又何必忍气吞声既不为弟兄们理解更为他们所不齿?”席千雨如此一想不由将心一横沉声道:“我是为了接天楼数百弟子才归顺……前辈而不是为了自己如果前辈不放过接天楼众人一条生路那么在下也别无选择了!” 他的右手已握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 血火老怪丝毫不为之所动沉声道:“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我只想提醒你:你的先辈所传下来的话绝非毫无道理!” 席千雨的剑越握越紧! 忽听得接天楼众弟子中有一人大呼道:“席千雨你出卖兄弟苟且偷生根本不配做我们的……” 话未了突然戛然而止! 席千雨的脸容一阵抽搐!无需回头他知道方才辱骂自己的人定已为风宫中人所杀! 他的手上青筋渐渐暴现指关节开始泛白! 倏地一声如啸般的暴喝席千雨“铮”地一声拔出剑来! 狂击而上攻击的目标却是血火老怪! “老怪物既然接天楼已在劫难逃我席千雨又何必偷生?今日便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席千雨为了顾全接天楼众弟子的安危方违心地对血火老怪言听计从如今被逼得不得不奋起抗争压抑已久的愤怒一下子爆开来顿时双目尽赤状如疯狂与他方才恭谦卑微的形象判若两人! 血火老怪在席千雨突然出手的那一瞬间握着晶莹剔透之觥的右手突然用力。 “砰”地一声被接天楼视作圣物的觥已粉碎! 血火老怪冷冷地道:“从今日起江湖中将再也没有接天楼!”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却自有一股异样的气势让人感觉到他所说的话必定会成为现实! 席千雨的剑法极快但血火老怪的动作更快!右手翻扬之际业已碎裂的觥当即向席千雨的剑迎去! 一阵密集的撞击声后席千雨的凌厉一剑已被血火老怪化去! 暴进二步血火老怪的双掌挟狂劲之势向席千雨席卷过去! 仿佛他的身躯已有形无质可以不畏对方的锋利剑刃! “砰”地一声席千雨的前胸已被击中一掌! 紧接着他的腹部、左肋、后背又已中掌血火老怪的武功显然高过席千雨甚多举手投足之间席千雨已被击得飞跌出去身在空中已鲜血狂喷。 砰然落地之时竟再也未曾站起! 牧野静风心中一寒!他身形一晃已拦在血火老怪的身前沉声道:“怎可如此乱杀?” 血火老怪立即垂道:“只要少主吩咐一声我可以立即让他们住手!”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道:“我永远也不会是你的少主!” 血火老怪仍是垂道:“除了少主没有人能够对我下任何指令!” 牧野静风顿时明白了血火老怪如此惨杀的用意! “他一定是已看出自己不会坐视接天楼数百人的性命于不顾所以要以此胁迫自己承认是风宫少主!” 当下牧野静风道:“我不会为接天楼而改变我的初衷!” 血火老怪不冷不热地道:“那么我也不会为一个不是我主的人而改变初衷!” 牧野静风想到他居然为逼迫自己做风宫少主而不惜残杀接天楼属众不由怒意大炽怒极反笑:“哈哈我不是你的少主却一样可以阻挡你的胡作非为!” 他决定要惩治这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何况这一场杀戮可谓是因牧野静风而起牧野静风自认必须由他来结束! 蒙敏立时明白了牧野静风的心意赶紧道:“接天楼乃黑道门派大可不必强自为他们出头!” 牧野静风缓缓地道:“可至少今日他们并没有错!” 如果牧野静风能早一些察觉血火老怪的计划那么他自可以抽身而走何必去顾及接天楼、洞庭十二坞等门派但事到如今他已不能再这么做了。血火老怪可以视数百人命为草芥而他却不能! 尽管他与接天楼并无共同的立场但此时他也不得不为接天楼出手。 牧野静风逼视着血火老怪沉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念在你曾救过我妻子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 血火老怪一字一字地道:“风宫中人永不后悔!少主我仍要劝你一句没有人可以阻挡风宫要做的事。你自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注定这一辈子将与风宫结下不解之缘即使你杀了我风宫的人也会找到你命运注定你必须成为风宫的主人!” 牧野静风目光渐寒!他知道自己已说服不了血火老怪就像血火老怪说服不了他一样! “只要制服血火老怪就可以制止风宫的杀戮!”牧野静风明白这一点后无疑要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平天拳术”中的一式:拳定乾坤!威力无边仿若可以开天辟地向血火老怪攻去! 谁能与如此骇世拳势争锋? 血火老怪不能!----甚至他根本没有全力应战他只是信手挥出一掌当拳掌相接时牧野静风猛地醒悟过来:对方的功力本就在自己之下现在又未全力挥根本无法挡住自己一击之力! 血火老怪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那么他为何要漠视自己的生命? 没容牧野静风有太多的考虑“砰”地一声掌拳相击之下血火老怪闷哼一声已如稻草人般倒跌出去身影过处有鲜血喷洒! 血火老怪甫一落地又顽强站起他的前襟已被鲜血染红连颔下的长须也是一片赤红! 但他的眼中竟没有愤怒! 他的声音便如一个已破了的风箱般呼哧呼哧地响起:“少主纵使你杀了我也阻挡不了风宫的勇士……咳……若是你愿重归风宫那么……你……就根本不必杀我!” 他指着正在疯狂杀戮的风宫中人接着道:“除了风宫中人外没有……没有人能让他们……停手除非……把他们全杀……了……” 他古怪地笑了笑:“可是……以杀止……杀并非少主所……所愿对不对?” 他摇摇欲坠般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在这复杂的表情中牧野静风竟看到了对方那不可理喻的得意表情。 牧野静风在极短的瞬间转念无数! 终于他长吁了一口气对蒙敏说了一个字:“走!” 蒙敏心中一宽。 但牧野静风的这个决定来得太迟了! 第十二章 白门灭族 白宫羽在牧野静风向血火老怪出手时不由大吃一惊! 他不明白血火老怪为何尊称牧野静风为少主而且对之恭敬有加而牧野静风为何还要向血火老怪出手? 当牧野静风一招重创血火老怪时白宫羽当即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既然牧野静风与血火老怪并不齐心那我为何不借此机会夺回真正的“寒铁如意!” 就在牧野静风决定离去的时候白宫羽已对他身后的白家人下令:“我对付红衣老者你们助接天楼对付风宫的人!” 白隐诸人皆是一愕!白家乃武林世家与接天楼一向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彼此间亦素有磨擦为何今日却要相助接天楼? 白隐忍不住问道:“爹此举恐怕有些不妥吧?” 白宫羽神色凝重无比地道:“你愿不愿为一个生性残杀邪恶的人所控制?” 白隐不解地道:“自是不愿……” “如果今日不能将风宫中人全歼于此那我们白家将永远受制于人!在红衣老者的身上还有我们白家的寒铁如意真正的寒铁如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不在我们白家人手中了……” 白隐及白家人皆目瞪口呆! 白宫羽身形倏起向血火老怪那边掠去身在空中他大声道:“若不与风宫一决雌雄便需为风宫之仆你们还犹豫什么?” 他如此毫无顾忌地大声说话显然是已向血火老怪摆明了他的立场! 牧野静风堪堪转身之际便听到白宫羽这一声高呼! 蒙敏担心牧野静风会因此而回头所以用力的拉着他的手。 她知道如果牧野静风再回头那么便难以抽身而走了。 毕竟白家不是接天楼。让牧野静风坐视接天楼的覆亡都已不易更何况是在江南颇有侠名的临安白家? 但牧野静风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然后----回头! 回之际他已看到白宫羽的剑已出鞘正直取血火老怪! 与此同时白家人已向风宫的人掩杀过去! 牧野静风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被血火老怪如此轻易地召唤来此末了却又与他反目成仇! 但血火老怪面对白宫羽的凌厉一剑并不慌乱反而纵声高笑:“好!好!” 仿佛树敌越多越是令人兴奋! 但他被牧野静风无上拳势击中后受的伤实在不轻纵声长笑之下竟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身手却仍是不弱双脚一错之下身形略斜避过锋芒右掌疾拍!掌势骇人! 白宫羽没料到血火老怪重伤之下仍有这份修为剑一走空立即沉肘反扫同时强拧腰身借力疾出双腿闪电般向对方踢去! 血火老怪凄声长啸双掌蓦沉直切白宫羽的双腿但对白宫羽的剑却未回避! “噗”地一声白宫羽的剑顿时有大半没入了血火老怪的腹部! 同时有惊心动魄的骨骼碎裂之声响起血火老怪的双掌已生生将白宫羽的双腿击碎! 谁会想到血火老怪为了击中对手竟不惜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血火老怪强提体内残存内力并指直戳! 白宫羽只觉喉头一甜因断腿而的痛呼声只出一半已被封死在他的喉底! 喉间鲜血如箭标射! 两人仅在一照面之下便已两败俱灭!其实以血火老怪重伤之后的武功本不可能强过白宫羽但他却以这等惊人的方式杀了白宫羽让人触目心惊! 虽然血火老怪已不可能再活下来但白宫羽却比他更早地倒下了! 一切都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以至于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白隐、白智秋、白茹等四人在父亲轰然后倒的时候竟一时难以明白究竟生了什么! 也许是明白了却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牧野静风、蒙敏、叶飞飞也一样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从此时起临安白家与风宫有了血海深仇!一场更大规模的厮杀已在所难免! 蒙敏对牧野静风低声道:“血火老怪与风宫中人残忍嗜杀罪已致死。如今合接天楼与临安白家的力量必可战胜他们!血火老怪曾救过我我们本就不便对他出手所以惟今之计不如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们的恩怨!” 她所说不无道理! 牧野静风正待回答倏闻有衣袂掠空之声响起! 西南方向那片芦苇深处突然有几个人影破空而出领先者身形快得不可思议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向正在拼死酣战的接天楼、临安白家掠来! 身形过处赫然有一道道血光冲天而起组成了一条惊心动魄的血路! 接天楼、临安白家的人如同败革般向两侧倒去! 紧随其后的六个人影则对被前者冲乱的人群大肆砍杀!几乎出手便有人毙命! 好骇人的武功! 好狠辣的手法! 这已不再是武林争战而是一次屠杀!顽强而战的接天楼与临安白家的人此时已与束手待宰的羔羊无异! 牧野静风吃惊至极地望着这可怕的一幕! 但见抢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突然暴旋而起身形化作一团黑色的旋风冲天而上! 由他的身子暴射出无数的黑色带子向四面八方标射而去!每一根黑带都带起接天楼或临安白家的人! 仿佛是那黑色的旋风将二十几个人同时卷进了虚空! 那团黑色的人影以极快的度凌空飞旋竟将二十多人全吞噬进去! 只有不绝于耳的惨叫由那团黑影中传出! 一声长啸黑色的人影突然凝形然后如同一颗黑色的流星落于人群之中! 天空中却还有无数的碎片在纷纷扬扬地飘落! 那是破碎的衣衫、破碎的躯体再是如雾一般的鲜血! 二十几人已荡然无存!全化作了满天血腥! 热热的、粘粘的碎肉与鲜血一同坠落落在众人的间、脸上、身上…… 这本应是一个秋天的满天飘扬着芦花的清晨! 但今日天空中飘扬着的却只有血腥与可怕的肃杀之气! 整个芦苇荡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沉寂得让人不由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抑或是整个世界业已死去! 临安白家三小姐白茹忍不住弯腰呕吐!她无法想象世间还有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她无法忍受让人心生窒息感的血腥之气! 终于她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此时她已不仅仅是在为死去的父亲痛哭更为生命的脆弱而痛哭! 二十几个人的性命仅在弹指一挥间便已灰飞烟灭!这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将是一种多么大的震撼! 白隐一向是兄妹间最为冷静沉稳的此时也为接二连三的突变惊呆了:父亲突然不顾自己的劝说向血火老怪出手又于一瞬间同归于尽;似乎要戮杀世间一切生灵的黑色人影的出现……一切都生得那么快那么的不可思议!这已远远地越了正常人的心灵所能承受的! 白隐终是从惊愕中清醒过来飞快地向身边的白智秋说了一句:“照顾三妹、四弟!” 说话间身形已起向父亲白宫羽倒下的地方电射而去! 虽然他目睹了父亲与血火老怪拼杀的过程明白父亲定已是凶多吉少但在未彻底绝望之前他仍不能放弃! 何况父亲白宫羽说过在血火老怪的身上有真正的“寒铁如意”白宫羽的话让人费解因为白家的人一向都认为留在家中的“寒铁如意”是真正的真品! 但白隐相信父亲这么说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是最了解父亲的人知道父亲出言谨慎行事亦颇为稳重。今日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向血火老怪出手一定有着重要的缘故! 而这缘故极可能与“寒铁如意”有关!白隐自觉自己身为长子有责任去解开这个谜团! 他已见识过牧野静风的武功知道倘若在自己向父亲靠近的时候对方若是出手相阻自己必是危险万分! 可他别无选择! 白隐刚一接近其父白宫羽他的心顿时直坠入无底的深渊! 白宫羽的喉间有一个血窟窿鲜血尚未完全凝固但他的生命显然早已结束! 白隐悲呼一声:“爹!”扑上前去将父亲的尸体搂在胸前放声大哭起来! 听得大哥白隐的哭声白智秋、白茹、白辰三人完全绝望了! 惟有杀尽风宫中人方能解他们心头之恨! 这个愿望在半刻钟前还不难实现白家的人与接天楼的人并战风宫属众后很快便战了上风! 但自从黑色的人影出现后也许这个愿望已成泡影了! 一个甫一出手便可取敌数十人性命的人该是何等的可怕?可怕的不仅仅是他的武功更在于他如魔鬼般的心狠手辣!若无魔鬼一般的灵魂是不可能以这种骇人的手法取人性命的! 当那黑影在场中站定时众人才看清这是一个面目阴沉至极的老人在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属于人的表情有的只是可怕的杀机! 也许他比苍老至极的血火老怪更苍老因为他脸上的皱纹多得让人难以看清他的脸容! 但他的身躯却颇为高大雄伟立于场中立时有一股无形气势向四周弥漫开来!身上的漆黑如死亡一般的衣衫更是给众人以无比的压抑感! 六个与他一样身着黑衣的人如众星拱月般立在他的周围这些人显然要年轻许多但他们的上半张脸皆戴着眼罩谁也无法将他们的真面目看真切! 此七人一出现之后场上局面顿时逆转!单是他们甫一出手便毙敌数十这一点就足以让众人心生骇意! 伏龙堡堡主贺烈与洞庭十二坞总舵主见接天楼与白家双双与血火老怪反目时心中暗喜不已他们亦不甘为血火老怪所驱使但他们的先辈之嘱咐却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使他们一时不敢背逆血火老怪! 他们本以为可以作壁上观以坐收渔人之利。眼见白家与接天楼渐占上风不由暗忖也许可以借此机会夺回自己帮中圣物从此再也不必提心吊胆地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但当那如魔鬼杀神一般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并带来惊人的杀机后他们不由心中一凉知道原来的如意算盘此时已完全破灭!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心存侥幸以为前辈留下的话也许有些夸大其辞未必完全可信待见识了血火老怪的武功后这种想法更强烈。血火老怪的武功很高但却还不至于高到可以控制几个帮派的生死存亡! 但黑色的人影出现之后他们开始相信相信前人的担忧与骇怕是不无道理的! 那么是否自己及自己的属下从此便该任他人的驱使? 想到这一点二人心中之失落感油然而生!在江南这片土地上他们一直是一方霸主一向只有他们驱使别人的份儿如今要让他们受他人的驱使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但他们又都明白以他们的武功修为根本无法与这瞬息间便取了二十多人性命的黑衣人相抗衡! 所以他们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命运对他们的安排! 风宫属众本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此时突然有黑衣人出现亦是一惊! 蓦地风宫属众中有人惊呼一声:“是寒老!” 此言甫出风宫属众先是一静随后便是一片欢呼声! 贺烈与阮十三皆心中一凛暗忖道:“此人果然是风宫中人!看来今日白家的人及接天楼已是凶多吉少了!” 当下他们悄然传令让自己属下略略后撤以免卷入厮杀之中。 被称作“寒老”的黑衣人面对风宫剩下之百余人的欢呼声脸上仍无表情他那阴郁的目光越过众人扫向牧野静风这边目光一跳然后落在了已倒在地上的血火老怪身上! 身子一震眼中精光暴射! 也未见他如何动作其身躯已飘然而起仿若可以御风而行向血火老怪这边飘然射来! 白隐已全身心地沉浸在悲痛中对“寒老”在他身边出现的事根本未曾察觉----或是察觉了而未放在心上! 白智秋大惊失色失声呼道:“大哥!小心!” 其实他也知道以“寒老”的身手自己的提醒根本于事无补! 不料“寒老”却并没有向白隐出手他身形落定之后立即扶起血火老怪! 血火老怪全身红衣已被他自己的血所浸透鲜血凝固后衣袂便不再有原先那般鲜红而成了一种褚红色! 血火老怪已气如游丝气息脉博若有若无! “寒老”冷哼一声右手骈指疾出以快不可言的手法迅点击血火老怪的十数处要穴!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已抵在血火老怪的后背浑厚无匹的真力立即由他的左手向对方体内涌去! 牧野静风心知这是一个比血火老怪武功更高、更残忍好杀的人如果借他救治血火老怪的时机突出杀手也许可以一击得手! 但牧野静风又怎会这么做? 十年前他便不会以这种手段对付他人何况是在十年之后的今天? 他未这么做却有另外一个人如此做了! 这人便是白隐! 白隐是被其二弟白智秋的喊声惊醒过来的他抬头一看看到的正是与他不过数尺之距的地方----“寒老”在救治血火老怪! 血火老怪是他杀父仇人怎么能够让血火老怪活下去? 一股无边的怒意迅地传遍了白隐全身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及“寒老”但他仍是倏然起身猛地拔出剑来向背向自己的“寒老”插去! 牧野静风见状心中一沉!他知道虽然“寒老”在为血火老怪救治但以他那惊世骇俗的修为白隐即使采用偷袭的方式也是无法伤及对方的! 相反白隐还极可能因此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牧野静风决定必要的时候要出手救下白隐! 在牧野静风的身侧蒙敏正有些担忧地望着他。蒙敏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心知现在无论如何牧野静风也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的! 蒙敏并非不义之人也并非贪生怕死只是自从客栈惊变之日起她便隐隐地感到这次降临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的种种变故既非偶然也不是普通的江湖恩仇她相信在这些变故之后一定隐藏着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极可能会打乱她与牧野静风的生活带给他们可怕的东西。 而这些“可怕的东西”也许比死亡更难以承受! 所以她一直希望牧野静风能够略略地“自私”一回避开这一场无形灾难! 自“寒老”出现之后她的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 正如牧野静风所料白隐的攻袭对“寒老”根本够不上威胁! 当他的剑在离对方的身躯尚有一尺之距时突然感到自己的剑已触及一股无形气劲剑尖再难进分毫! 白隐在万般悲愤之下早已抱了必死之心但当他感受到对方如此骇人的武功时仍是不由心惊! 在江南白隐可算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高手年未三十已尽得其父白宫羽的“麻衣剑法”真传但今日在“寒老”及牧野静风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顿时光芒大减! 但白隐身为世家弟子自是有一股倔傲之气何况又有杀父之恨在心! 当下一声暴喝白隐已将体内真力提到最高境界全力仗剑前刺! 即使伤不了“寒老”他也要让“寒老”无法救治血火老怪! 一声冷笑! “铮”地一声暴响白隐的剑非但没有再刺进分毫反而被对方的无形内力生生震断! 断剑更被对方内力挟裹着疾然反射而回奇快无比! 白隐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机会作任何反抗! 千钧一之际一个白色的人影倏然如风般掠至! 没等白隐反应过来数截射向他的断剑已无影无踪! 定神一看在生死系于一线之际救下他的赫然是被血火老怪尊为“少主”的牧野静风! 因为血火老怪的缘故白隐对牧野静风绝无好感孰料这一次会是牧野静风救下了他! 白智秋、白茹、白辰三人见大哥九死一生侥幸脱险在长出了一口气之时齐齐向白隐这边掠来! 而这时白家的人及接天楼弟子已再与风宫属众战作一团!只是风宫中多了六个黑衣人相助势力大增对方人数虽然占优却占不了任何上风在六个黑衣人可怕的攻击下接天楼与白家的人皆已溃不成军! 白宫羽的四弟----亦即白隐四叔白边羽眼见不需多少时间白家来到这儿的近二百余人将全部覆没于是高声呼道:“阿隐你快领出你弟妹撤走我们会为你们断后!” 没等到白隐的回答一把森寒的刀已夹势不可挡的劲风向他席卷过来攻击他的正是六个黑衣人中的其中之一! 白边羽见对方刀法精绝不敢怠慢忙全力应战! 白隐虽已听得四叔的呼声但在这种时刻他身为白家当家人的长子又怎会先走? 他向正朝他奔来的白智秋等三人喝道:“二弟你护着三妹、四弟离开此地!” 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白家的局面可能便要由你们来支撑了!” 听得此言白茹悲从心来悲呼道:“不大哥我们绝不走!我要与你们一起对付风宫中人!” 一声怪笑如鬼啸本是弯腰背向白隐的“寒老”蓦然起身! 他冷冷地道:“你们不用推让了。因为今天你们谁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透着无比的杀气与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方才白隐由背后攻击他的时候他正在以内力为血火老怪护着虚弱得几近于无的心脉一时无暇抽身所以只是以内家真力震碎了白隐的剑! 而今他感觉到血火老怪已有了微弱的心跳可以暂保无事。于是他便要杀了敢由背后偷袭他的人! 话毕“寒老”倏然转身右手一扬四根黑色的带子已如四柄极长的利剑般向白家四兄妹疾射过去! 破空之声如裂帛! “寒老”甫一出手便同时攻击白家四兄妹可见其人何等自信! 而他的武功也的确给他以自信的资本! 白隐脸色倏变! 他如此惊骇并非因为害怕攻向自己的那根黑色带子以他的武功也许还可以勉强应付! 他所担心之人是他的三妹白茹及四弟白辰!白茹的功力、剑法都不如他与白智秋而白辰不过是一个十岁少年如何挡得住“寒老”如此惊人的一击? 但自己应付“寒老”的攻击已颇困难又如何能够帮助白茹、白辰? 这才是白隐感到惊骇的真正缘由! 黑色的带子以惊人之向他疾射而来已不容许他考虑得更多! 他的身形疾然飘升凌空斗折却不是反向倒掠而是向“寒老”这边疾扑而至。 他希望能够逼得“寒老”撤回攻击他人的招式而全力对付他! 但“寒老”的武功却比他想象的更可怕!眼见白隐不退反进“寒老”沉哼一声:“不知死活!” 左手疾出三根黑色的带子再出!由三个不同的方位向白隐卷去而他右手的攻势却丝毫没有改变! 白隐身法已用老身在空中强自拧身避让却已力不从心! 三条黑带如毒蛇般缠在他的身上! 未等白隐有任何举动惊人的内力已由三根黑色带子疾然吐出! 白隐只觉身子倏紧一阵骨骼爆裂声突然响起! 未闻一声惨叫白隐的身躯已化为一团血雾! 鲜血四溅!三根黑带子已生生将他绞杀得粉身碎骨! 可怖的杀人手法! 白隐为救手足而被残杀他却不会想到结果他的弟妹无恙自己却先遭到了毒手! 白智秋三人未遇难是因为牧野静风出手了! 牧野静风乍见四条黑带如四柄利剑般向四人射去心知不好若不出手白茹、白辰必遭毒手! 不敢怠慢他身形一晃以惊世轻身功夫掠空而出抢在黑带子之前双手一带白茹与白辰已被扯得向后飞去! 而白智秋的功夫不在其兄白隐之下眼见黑带子挟锐利之势扑面而至立即脚步一滑倏然反飘而出! “哧”地一声黑带子终是击中了他的右肩竟生生洞穿了他的右肩! 但白智秋终是保全了性命! 白茹与白辰被牧野静风反手带得飞起之后因为牧野静风的手法用得极其巧妙所以白茹身在空中斗然折身后便已安然落于地上。 而白辰飞出之后蒙敏已闪身而出恰好迎在白辰跌飞之处堪堪接了个正着! 三人侥幸脱险之时恰好是白隐遇难之际! 目睹此景白茹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响顿时晕厥过去了! 她再也无法承受接连两位至亲先后惨死的现实! 叶飞飞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要倒下的白茹! 白智秋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如纸! 白辰瘦小的身躯竟不可抑止地颤抖着他的小拳头已握得极紧极紧!搂着他的蒙敏感受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升起怜悯之意。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丧兄丧父之痛可谓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白辰在奋力挣扎他嘶哑着声音喊道:“放开我!我要为父报仇!我要为大哥报仇!” 蒙敏紧紧地抱着她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不松手! 蒙敏道:“孩子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好受可你还小根本不可能报仇……” 突然手腕一痛已有些失去理智的白辰竟用力在她手腕处咬了一口! 奇痛之下蒙敏不由手一松! 白辰立即不顾一切地向“寒老”那边冲去! 蒙敏心中叹息一声抢身上前倏然出指! 白辰的穴道顿时被封动弹不得! 但他眼中的悲愤光芒却让人触目惊心! 谁会想到在一个十岁的孩子眼中会有这般愤怒的眼神! 牧野静风卓然立于“寒老”的面前! “寒老”已由对方刚才救下白茹、白辰的身手看出牧野静风绝对是一个绝世高手! 他的目光一寒沉声道:“想不到江南还有你这样的绝世高手!” 顿了一顿复道:“但无论是谁与风宫作对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亡!” 牧野静风沉声道:“人之性命乃上天赐与决非任何人可以任意践踏!虽然我与所谓的风宫素无怨仇但见到你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我也不得不插手此事!” “寒老”扬声长笑!笑毕一指远处阴寒地道:“在你的身后接天楼与临安白家众人即将覆灭这便是与风宫作对的下场!听你的口气似乎本是一个局外人我要奉劝阁下一句如果阁下是个聪明人的话就该走开!风宫的力量强大到远非你所能想象的地步你又何苦自寻死路?” 牧野静风傲然一笑道:“我本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惜偶尔也会不开窍!今天我便愚蠢一回看看风宫中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 因为血火老怪救过蒙敏他对血火老怪尚有些下不了手而面对其他杀戮如此重的风宫中人牧野静风心中除了战意之外再无其它顾虑! 他自认为这场杀戮是因为他而起的所以他必须以自己的力量结束这场杀戮! “寒老”寒声道:“老夫重出江湖之始便与绝顶高手一战实是大快人心!” 说话间倏然翻掌银芒一闪他手中赫然多出了一件寒芒四射的兵器! 但见此兵器与蛾嵋刺有些相似却比蛾嵋刺更为狭长兵器在手竟有森森寒气弥漫而出! “寒老”道:“能让我寒掠一出手便用‘冥寒刺’的人并不多!小子你该因此而自豪才是!” 牧野静风沉声道:“何必逞口舌之利?今日我必会让你为滥杀无辜而付出代价!” 他对“寒老”寒掠的血腥残杀很是愤怒当下毫不犹豫地拔出了“伊人刀”。 寒掠目光一闪脱口赞道:“好刀!” “好的不仅仅是刀!” 此言甫出牧野静风“伊人刀”虚闪倏伸刀光直指寒掠! 虽然相距尚在近二丈远但寒掠却不由一震! 牧野静风虽未出招但方才虚空一指便已隐然有大家风范给寒掠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能在未出手之际便给对手以无形压力的人并不太多! 而能让寒掠这样的高手心中震愕的人则更少! 牧野静风长身而立神情从容不迫一个简简单单的未成招的剑式竟让人感觉到无懈可击! 目睹此景一旁的白智秋心中闪念无数!他暗忖道:“红衣老者称这白衣汉子为‘少主’而他却与风宫人势不两立却不知何故?假若这位‘少主’与寒掠老儿一道对付我们以他们的武功我们岂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思忖间倏闻一声痛呼十分熟悉!白智秋一震蓦然转身正好看到离他几丈远的地方他的四叔白边羽正向后缓缓倒下! 一杆短枪已穿透了白边羽的身躯! 白智秋悲怆呼道:“四叔!”身如一股愤恨的旋风般向人群中冲去! 惟有让敌人的血浸染自己的剑或让自己的血染红敌人的剑他心中的狂怒才能略略得到缓解! 此时风宫已只剩下四五十人但更可怕的是仅凭这四五十人他们的人数反而占优! 这便等于说临安白家与接天楼已接近全军覆灭! 一向文质彬彬如同一介书生般的白智秋此时如同一头狂怒的狮子般向风宫中人冲去!其实他也明白此时大势已去自己此举无异于羊投群狼! 但不亲手手刃几个风宫恶人白智秋死不瞑目! 饱含着他满腔愤怒的剑向二个风宫弟子狂扫过去! 此时招已不成招!有的只是誓杀到底的怒焰! “叮”地一声暴响白智秋的剑已被生生挡开! 并且一股浑厚的内力直涌过来把他生生逼退二步! 挡开他的剑之人却不是风宫中人而是伏龙堡堡主贺烈! 贺烈手持一杆长枪与一般的枪不同之处便在于离枪尖八寸远的地方铸有一只龙头龙头虽小却逼真威严八寸长的枪尖仿佛是由龙口中吐出一般! 白智秋没想到挡开他的人会是贺烈不由一愕一时竟忘了出手! 一怔之下他方醒过神来嘶声道:“贺烈莫非你要落井下石?” 贺烈哈哈一笑半晌方道:“你们白家的人常对我伏龙堡所做的事指三划四强加干涉一副侠义之状今天天赐良机我便要你们这些爱多管闲事的大侠、少侠们挫骨扬灰!” 白智秋本是颇为清秀的脸此时已有些扭曲他咬牙切齿地道:“贺烈你在江南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面对风宫群魔你竟没有一丝男儿骨气只会摇尾乞怜!” 贺烈沉声道:“小子你的话也太多了我贺烈做事从来只问是否对我有利从不管是否可以做!” 他反手指着身后道:“今日我不但要杀你只要是你们白家的人就格杀勿论!可惜白家的人此时所剩无几伏龙堡的弟兄们大概有些失望了哈哈哈……” 白智秋冷眼一扫现伏龙堡的人果然亦已出手! 这对本已所剩无几的白家及接天楼的人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白智秋目欲喷火一字一字地道:“贺烈小人我必杀你!” 身形暴起不顾一切地向贺烈狂攻过去! 贺烈一声冷哼枪影乍闪! 正是由其师“战龙”武非传他的“战龙五式”之第一式:龙战天涯! 枪尖泛起万点寒星向白智秋当头罩到! 出手便用上生平最高修为显然贺烈欲借杀白智秋向风宫献上见面礼! △△△△△△△△△ 寒掠的冥寒刺缓缓扬起! 冥寒刺周身竟有一团迷离得若有若无的寒气笼罩着! 寒掠的脸上仿佛也笼罩着一层寒气显得格外凝重! 因为他明白牧野静风的武功绝对可以跻身绝世高手之列没有人有资格忽视牧野静风这样的对手! 寒掠倏然沉喝一声身形如冲天之鹏掠空而起冥寒刺挟彻骨寒意直取牧野静风! 好冷的杀意! 一招之下竟连朝阳的暖意似乎也消淡不少! 牧野静风目光一闪“伊人刀”扬起! 用的是“平天刀术!” “平天刀术”集天下刀法精华为一体玄绝至极! 而“伊人刀”本是江湖两大神兵----破日神剑与碎月刀合二为一而成形状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既有刀的刚烈又有剑的灵捷! 而牧野静风的刀法、剑法皆已臻化境如此别具一格的千古神兵为他所用是再合适不过了! 起手便是“平天刀法”中的“刀造浮屠!” 刀风如惊涛骇浪席卷而出!刀影重叠纵横交错变幻俨然已在牧野静风身侧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刀网! 密如骤雨般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交击声惊心动魄! 一声沉哼寒掠倒飘而出! 他的冥寒刺亦非凡器而他所习练的武学更是至阴至寒! 此时与牧野静风乍接之下顿觉对手的功力浩瀚如海以牧野静风如此年纪便有这番不世之修为实在让人心惊! 而牧野静风的刀法亦是浑如天成无隙可乘无懈可击! 寒掠与牧野静风一个照面之下非但没有占得上风自己的内家真力袭出后反而倒震而回寒掠只觉胸口一闷心中竟有寒冷之感觉心知这是因为自己阴寒内力被震回体内所致! 一时又惊又怒!心中忖道:“这人不过三旬左右为何竟有这般可怕的功力?” 牧野静风心中亦是吃惊不小!他蓄势一击之下对方虽被攻退却没有受伤!而普天之下能接下牧野静风蓄势一击之人又有几个? 风宫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先是幽求以腿御剑居然可以略胜自己一筹这已是不可思议之事! 而现在寒掠的武功亦是卓绝不凡! 寒掠受挫之后心中战意反而更强! 他暴吼一声:“好小子果然不简单!再接老夫一招‘冥寒封魂’!” 暴吼声中他疾旋而上手中冥寒刺已幻作一团不可捉摸的淡淡光芒向牧野静风飘闪而至! 冥寒刺所搅起的强锐劲气竟隐有蚀骨寒意! 寒意流泄向人的**、灵魂侵袭而进功力稍弱之人只怕面对这样的惊人寒意已怯意暗生! 寒掠全力一击的威力果然惊人! 牧野静风不敢怠慢清啸一声招随心出“平天刀术”却已改作“平天剑术!” 快至可追回流逝的时光!仅在极短的一瞬间已由寒掠搅起的那团光芒穿射而进! 正是“平天剑术”中的一招以快捷辛辣见长的“生死由剑!” 两件不凡兵器甫接爆出惊心动魄的巨响声! 泛着寒意的光芒赫然已被牧野静风快捷无匹的一招洞空并且将之---- 生生搅碎! 牧野静风手下未作丝毫停滞“生死由剑”方出诡异万变的“魔消道长”已随之而起无数光芒迸射穿掣由四面八方向寒掠狂袭而至! 寒掠奋力疾挡! 但牧野静风的惊世修为又岂能轻易挡得了?饶是寒掠武功已臻绝世高手之境但在牧野静风全力进攻之下应付得仍颇为吃力十数招之后已不知不觉倒退了二三丈! 两人身形过处地面上的芦苇、卵石立即荡然无存! 倏地寒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已处于下风的他为何要这般狂笑? 第十三章 子辨母容 牧野栖意外地见到“母亲”方惊喜而又迟疑地叫了一声:“娘……” 那女子身子一颤眼中掠过奇异的光芒随即缓缓而和蔼地道:“孩子我不是你娘……” 牧野栖吃惊至极地望着她“老二”握着他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了牧野栖的身子在微颤! 牧野栖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 不错眼前这女人的确不是母亲!但牧野栖相信除了自己与父亲之外没有人能够看出这一点。 她与母亲之相像已不能仅以“惟妙惟肖”来形容如果不是对方自己否认只怕连牧野栖也识辨不出! 牧野栖所能感觉到的是对方的眼神与母亲看他的眼神不同以及母子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通灵”之感! 尽管明白对方并不是自己的母亲但牧野栖相信她与自己的母亲必有某种渊源。 当下牧野栖道:“请姑姑勿怪小侄冒昧姑姑与家母实在长得太相像了。” 那女子微笑道:“你叫我姑姑?”顿了顿幽幽地轻叹一声道:“你还是称我姨娘吧你这孩子倒挺乖巧懂事的。” 心中却暗道:“你来到这陌生之地竟然并无多少惊惧之色而且仍是彬彬有礼殊不简单。” 当下将众人往屋里引。 这时从里屋又出来几个女子牧野栖留意到她们虽然年龄、装束、美丑不一但神情举止都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冷静与镇子上的女子是大不相同。她们为众人奉上香茗给牧野栖也端了一杯。牧野栖还从没被人如此当大人对待过感觉颇为奇特。 那女子牵着他的手道:“你与姨娘坐在一块吧。” 牧野栖心道:“古人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倒不如落得大方!古书中的英雄豪杰多半是如此从容不迫的可惜我爹不肯传我武功……” 那女子见他肯与自己挨着坐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哪知牧野栖心中已转念无数? 那女子望着牧野栖道:“你一定奇怪我与你娘为何长得那么相像对吗?” 牧野栖点了点头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心想:“若是我娘也见到她不知会怎么想?” 那女子道:“许多年以前我与你娘可以说是同一个人……” 听到这儿牧野栖心中“咯登”了一下暗道:“是同一个人?难道……难道……”他不由记起许多狐仙鬼怪的故事心中顿生寒意。 那女子轻吁一声道:“由你的脉象看来你并未习练武功想必对武林中事也不知晓。一时半刻就难以对你说个明白。”顿了顿又道:“以后你见到你娘问一问她她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牧野栖似懂非懂但见对方神情亲切和蔼不由道:“我爹娘现在何处?他们有危险吗?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道:“你爹的武功在十年前其实就已不在武林七圣之下----哦我忘了你也许并不知道武林七圣----总之你爹的武功极高放眼当今武林能高过他的人寥寥无几。而你母亲她……她天资聪颖心计过人他们二人携手多半是没有人能对付得了的。” 牧野栖听她如此评价父母不由心驰神往心中忖道:“爹爹的武功那么高以后必定要让他传我武功那样我就不用如今夜这般急如丧家之犬了!” 他虽对这些人的来历充满好奇但亦知即使相问他们多半也是不会以实相告的。当下便对众人道:“晚辈的授业恩师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诸位救了晚辈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众人相顾一眼皆有错愕之色。暗忖道:“牧野静风十年前叱咤江湖名动一时没想到他的独生爱子却是不谙刀剑只知诗文说话也是大掉书袋!” 正说话间“老二”忽然道:“有兄弟回来了。” 牧野栖一怔留神细听并无异响。再看屋内其他人竟都静了下来显然是在等待什么心中暗自惊讶。 过了一阵子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屋内即有一人迎了出去。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口处牧野栖侧身一看只见有五个劲衣汉子一齐涌入屋中人人神情疲惫衣衫零乱其中两人的身上赫然有斑斑血迹! “老二”站起身来急切地道:“闻大哥你们怎么挂彩了?” 那人“哼”了一声抓过桌上的一杯茶吹了两口气然后“咕咕”地喝了大半方恨恨地道:“对方高手甚多我们只抵挡了一阵子就被迫分头突围!”说到这儿他的脸上有了痛苦之色:“与我一路的本有九人可现在……现在只剩我们五人了!其他几个方向的兄弟尚不知情况如何!” 众人皆是心中一颤。 牧野栖看出此人正是在华埠镇附近布署事宜的人当时他所带领的除了“老二”这些人外尚有三四十人没想到此刻所能见到的已只有五人! 屋内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快马的长嘶声其声之凄厉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老二”一跃而起脱口道:“他们来了!” 谁都明白此时“老二”所说的“他们”是指谁----与“老二”分道而行的另外两辆马车上的人! 但等了良久却再无动静!“老二”与“闻大哥”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掠出门外! 少顷只听得外面传来“闻大哥”低低的一声惊呼屋内众人顿时微微色变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多时“老二”与“闻大哥”折返而回却是半抬半架着一个人!但见此人下半身泥泞不堪胸前却是一片殷红没有被泥泞遮住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亦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干裂! 屋内之人立时忙碌开来他们的神情虽然紧张但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只听得伤者微弱的声音道:“我……本也无法幸免没想到他们……他们将我击入……击入芦苇丛中后竟也没有……没有再察看就匆匆离去。正因为如此我见到了牧野静风与……自称幽求的白人之战……” 牧野栖一听此事与自己的父亲牧野静风有关不由脱口道:“我爹怎么样了?” 那人喘息了一阵方道:“他……他一招落败为了救牧野静风水红袖被幽求杀了。” “水红袖?”屋内有几个人同时失声道。牧野栖也是吃惊不小因为他知道父亲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祖母另一个就是红袖阿姨。却一直杳无音讯难道红袖阿姨竟恰好在今晚出现呢? 伤者继续道:“笛风客……栈对面的麻嫂就是……就是水红袖。她虽然被杀……但却也击退了幽求幽求临退时却掳走了她的儿子……” “小木?麻嫂?”牧野栖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身之地低声惊呼出声!对他来说这一切的确太不可思议了父亲苦苦寻找多年的人怎么会是与自己毗邻而居、容貌奇丑、性情怪僻的麻嫂? 牧野栖未与幽求相遇自然不知他是何人听说小木被幽求掳走牧野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忖道:“难道是幽求恨麻嫂坏了他的好事所以要掳走小木借以泄恨?既然麻嫂救下了父亲那么父亲应无性命之忧了却不知有没有受伤。幽求又是什么人?娘会不会有危险?” “闻大哥”显得甚为焦虑地道:“牧野夫人情况如何?” 那人道:“她安然无恙。” “闻大哥”默默地点了点头当下有人将伤者抬入里屋悉心照应。 “闻大哥”轻叹一声神色凝重地道:“没想到对方来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猛!屈姑娘你可知江湖中有谁是满头白、武功比牧野静风更高的人吗?” 牧野栖见“闻大哥”称与自己母亲酷似的女人为“屈姑娘”心中暗自感到诧异但看她的服饰的确非妇人打扮不由忖道:“她与娘一般好看为何至今不嫁?” “屈姑娘”略作沉吟摇了摇头道:“似乎没有。而幽求此名我也闻所未闻。” “闻大哥”道:“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笛风客栈’所遭遇的攻击绝非来自同一股势力。否则以我们的力量要救出牧野栖这孩子恐怕难以得手。” 牧野栖一呆心想:“他竟早已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神情没有逃过“屈姑娘”的目光她微笑着道:“其实这些年来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更不用说知晓你的名字了。” 牧野栖更是愕然。 这时个子矮小的“老二”担忧地道:“这一次只怕弟兄们会伤亡颇重。” “闻大哥”沉默了好一阵子方缓声道:“行事之前我们本就想到了这一点!” 牧野栖自知道父母都无甚大碍后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而这些人虽然神秘但对他却的确毫无恶意。牧野栖一夜奔走这时困意难当只觉众人的说话声越来越模糊。 这时他感到有一只牵着他的手很温暖就像他母亲的手一样他猛地一下子清醒过来只听得“屈姑娘”道:“你随我去歇息吧!” △△△△△△△△△ 牧野栖是被一阵嘈杂的说话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来先是一愕很快又醒过神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是一间很小很简朴的屋子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大的窗户中有阳光射入看样子已近午时了。屋子里仅有一床一椅和一只显得有些笨重的柜子。 牧野栖定了定神凝神细听外面的说话声。 只听得“闻大哥”的声音道:“你真的见到有数百武林中人向镇子中汇聚?”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只多不少!我们本想设法与牧野夫人联络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已有大批的武林人物穿插进入我们与‘笛风客栈’之间如果要强行接近只怕会暴露身分。何况……何况弟兄们伤亡太重……” 牧野栖这才留意到此人说话时隐隐夹杂有他人的呻吟声。 “屈姑娘”的声音响起:“数百名江湖人物?都是些什么人?” “有接天楼的有临安白家的以及洞庭十二坞、伏龙堡还有一些人难以分辨身分。” “奇怪……按理这些人本不该同时在一处出现才是!他们是否也是冲着‘笛风客栈’而来的?” “多半是因为在此之前‘笛风客栈’方向的上空出现过烟火。为了尽量查明真相‘地行四杰’的老三、老四留了下来他们身怀绝技可以另辟捷径接近目标。” 牧野栖听说镇子上再起变故而且与“笛风客栈”密切相关顿时睡意全无翻身坐起推门而出。 甫一出门牧野栖不禁大吃一惊! 但见堂前赫然已坐满了人有二三十人之多其中不少是满身血污。地上更有几个人躺在木板上伤得十分严重。鲜血几乎浸泡了他们的整个身躯让人一时难以看清其真面目! 牧野栖心不由一沉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屈姑娘”身上。 未等他开口“屈姑娘”抢先道:“我们本打算事情平息后就将你送回‘笛风客栈’没想到节外生枝恐怕你需得在此再逗留一段时间了。” 牧野栖眼中掠过狐疑之色却未再说什么。 △△△△△△△△△ 选择; 放弃。 选择放弃或者放弃选择都是一种无奈。 选择放弃是因为力不从心;是因为心有旁鹜。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淡泊因为无求。 放弃选择是因为已越了“选择”的狭隘。 可有时候你可能会无法选择放弃也无法放弃选择! 这时“选择”便成了一种残酷一种明知不可却又不得不为的残酷! 就如同饮鸩止渴一般! 饮下鸩酒的人未必都不知道鸩酒是有毒的----可是既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世上有千般良药却从没有治后悔的药无论是谁无论何时只要是走过的人生之路便再也无法回头了----于是便有了“后悔”二字。 于是就有了后悔带来的无言之痛! △△△△△△△△△ 牧野静风乍听寒掠的狂笑声微愕之下沉喝一声:“装神弄鬼仍是无法挽救你自己!” 他料定寒掠在失利的情况下如此狂笑定是为了干扰自己的神智当下毫不手软“伊人刀”如狂风暴雨般誓要将寒掠彻底击败! 倏闻蒙敏“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牧野静风一惊! 若非有很意外棘手的事情生蒙敏决不会在这时候惊慌失措因为她不愿让面对强悍敌人的牧野静风分神! 牧野静风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更为担心! 狂攻一招生生将寒掠逼得倒退二步之后牧野静风正待转身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强悍至极的劲气暴袭而至! 背向敌人而且被来敌占了先机不宜硬拼! 牧野静风“伊人刀”乍收倏而斜指直击地面! 身形借力反弹以他那绝世轻身功夫飘然掠起而他的“伊人刀”则已挑飞地上几块石子在他骇人内力的作用下几块石子如电射出直取身后来历不明的敌人----其目的并非伤敌而是为了自保! 牧野静风已感觉到身后来敌的功力不在寒掠之下! 如风一般飘出数丈远强自拧身牧野静风这才飘然落定! 抬眼一看终于看清了突袭自己的敌人! 来者是与寒掠一样苍老得不知年纪的老者一身金黄色的衣衫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眩人之光! 甚至连他蓬乱披散的一头长也是金黄色的便如同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在他的肩后露出了一截兵器兵器极可能是护手钩! 最为诡异可怖的是他的脸容他的脸部赫然是一片赤红神色间带有一股骇人的煞气仿若一个欲择人而噬的红魔!眼中闪着横霸凶残的光芒! 牧野静风正自心惊间倏闻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炎老无敌!炎老无敌!” 牧野静风举目四望心中一沉! 但见芦苇荡内一地尸体残肢断骸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鲜血早已把芦苇荡的卵石、芦苇皆染成红色。更有死难者破碎的衣衫随风飘起飘落在远处的芦苇上随风而动便如一个个不肯逝去的冤魂!除了白辰、白茹白家近二百口人及接天楼的人竟悉数战死! 白智秋亦已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他的全身一片赤血淋漓已无法分清究竟哪一处伤是致命的伤。他的双目愤怒地张着直视苍天至死不肯瞑目! 伏龙堡的堡主贺烈还活着但他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的右臂已荡然无存! 白智秋的武功本在他之下但白智秋状如疯狂的狂杀之态却让贺烈暗萌怯意! 如果不是帮中弟子及时相救那么被白智秋一剑斩下的将不是贺烈的右臂而是贺烈的头颅! 风宫的人果然是强悍至极!他们在击杀了所有对手之后虽然伤亡惨重却仍有三十多人活着! 每一个尚且活着的风宫属众无一不是伤痕累累状如血人! 目睹这惨烈至极的一幕牧野静风心中如有千斤重石!一种深深的懊悔与愧疚在吞噬着他的心灵! 他自忖虽然自己是因为救儿心切才答应血火老怪让他召集这些人但与这数百条性命相比这个理由却显得苍白无力了!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那么牧野静风必定会选择放弃放弃借助血火老怪寻找儿子牧野栖这条途径! 可世间的一切都是如流水一般一去而不复返了! 面对不可挽回的错误牧野静风除了心痛之外更有对风宫的仇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为了似乎根本无足轻重的理由而掠杀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而他们亦同样付出了代价! 难道他们是一群以杀人为人生之乐趣的人吗?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他们便也是最无权利继续活下去的人! △△△△△△△△△ 寒掠当然要笑虽然他与牧野静风疾拼数十招之后已渐处下风但此时他已感觉到他的师兄到来了! 他的师兄便是被风宫属众称为“炎老”的炎越! 在炎越尚未出现时寒掠便已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对其师兄太熟悉了以至于彼此间就是相距在一里之外也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既然如此寒掠便没有理由不笑!因为炎越一旦感觉到他的存在便必定会来此地那么合他们师兄弟二人的修为就无惧于牧野静风了! 甚至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他不信足足比他小一甲子的牧野静风能够挡得住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合击! 炎越果然出现了甫一现身远远便看见寒掠形势不妙立即突袭牧野静风!生生逼退牧野静风之后寒掠与炎越相顾纵声大笑起来! 笑声疯狂张扬目空一切! 他们已整整蛰伏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间他们从未在江湖中抛头露面这对争勇好斗的他们来说是一种多么难以忍受的煎熬啊! 而今他们终于可以再战江湖可以搏杀可以听见久违的金铁交鸣声可以闻到可使他们兴奋不已的血腥之气他们如何能抑止住自己心中的兴奋? 他们二人正是血火老怪所说的“风宫四老”中的其中二老! 无论是寒掠还是炎越其修为都已可跻身绝世高手之列! 那么若是风宫四老齐出那将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寒掠高声道:“师兄五十年过去了你还活着我们终于可以再战江湖啦!” 他的话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不错我们要将这五十年中所失去的血战机会找回!”炎越的神情语气比寒掠更狂、更霸! 他那狂霸无比的目光扫向牧野静风冷冷地道:“今天你便是我们再战江湖的第一个对手!但愿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寒掠接道:“师兄放心此人的武功已不在当年所谓的武林七圣之下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炎越火红的眉毛一挑狂声大笑道:“好!知己难求强敌更难求!便让我来会会连你也青眼有加的劲敌!” 话音甫落炎越双目暴睁!眼中精光倏闪身形与此同时划空而出直取牧野静风! 双掌交叉疾翻内家真力已由掌而出无形掌势向牧野静风当头罩下! 他的功力真元与寒掠恰好相反竟是炙热无比双方尚相距数尺时牧野静风已感觉到了对方掌势中所带起的气劲有一股奇异的炙热感! 牧野静风心知倘若寒掠、炎越二人联手对付自己那么也许自己便再无胜算!所以尽管对方未用兵器他仍是以“伊人刀”相迎! 他要在对手未联手之前将他们各个击破! 对付嗜杀凶残如寒掠这种人根本不需顾忌江湖规矩! “伊人刀”光芒如虹以贯日之劲势向炎越疾迎而上! 一出手便是全力一刀!牧野静风显然已是怒火填膺! “轰”地一声炎越的炙热气劲与牧野静风的绝世刀气相接迸出一声巨响巨响声后“伊人刀”已趁势寻隙长驱直进! 炎越一招未得手却并没惊慌冷哼一声身形倏然飘升如旋风而双掌则以快不可言之穿掠翻斩! 他的功力果然惊世骇俗!竟然以肉掌面对牧野静风的千古神兵“伊人刀!” 但千古神兵毕竟是千古神兵其锋芒在牧野静风的内力催运下更是全力挥! 双方的身形在极短的瞬间相接之后又以无可比拟的度互拼了十数招接着立即分开! 身形落定! 牧野静风气定神闲神色肃然但却从容不迫! 反观炎越眼中光芒更为可怕呈一种如兽如魔的赤色! 而他的胸前衣襟赫然已有七条纵横交错的划痕! 牧野静风的刀虽未及其身但无形刀劲却已隔空将炎越的衣襟划开! 显然炎越虽未受伤却已吃了亏! 他的手缓缓后伸向其后背的兵器摸去! 一声吟响仿佛一道惊人的火光闪过天空他的兵器已握在了手中! 炎越沉声道:“我的火心钩已有五十年未曾用过今日你能在十几招之后便逼得老夫搬出它来实是后生可畏!老夫生平很少服人你无疑是一个配做老夫对手的人!” 语气一冷继续道:“我以火心钩对付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活得下来你!也难得例外!” 牧野静风傲然一笑却未说话! 他要以自己的“傲”逼得狂傲至极的炎越沉不住气迫切要与他一战!炎越的功力比寒掠更为沉稳一些必须让他心浮气躁方有胜机! 牧野静风的傲然一笑被炎越看在眼里顿时怒焰猛升! 更不多说手腕倏翻火心钩如一团跳跃的火焰般向牧野静风长泄而至! 他的兵器在他至阳至烈的功力作用下全身已呈暗红色便如已被烧红了的炙铁一般! 炎越的主动进攻说明了他的沉不住气这正中牧野静风下怀! 健腕一翻“伊人刀”化作漫天芒影如山洪破堤般向对方迎去! 竟是全力拼杀的一招!其中没有丝毫回转余地胜负得失也许便分出生死! 两大绝世高手奋力一拼之下金铁交鸣之声惊魂动魄“伊人刀”银色刀芒与“火心钩”的赤焰光芒搅作一处如同一个银赤交织的光球煞是壮观! 风宫属众虽有三四十人但他们皆是年轻一辈的人五十年前几乎皆未出世所以他们并未见过寒掠、炎越二人对“风宫四老”的了解只限于传闻而已! 寒掠甫一出现所显示的武功顿时让他们心生顶礼膜拜之感!寒掠的那一身装束以及他的肃杀之气他的武功使他们明白所见到的这个举手投足间便杀了二十多接天楼弟子的人一定是他们先辈向他们提及的“风宫四老”中的寒掠! 而今炎越亦在此处出现而且武功亦是登峰造极这使风宫属众兴奋不已! 当然同时他们也深深地为牧野静风的不世修为所惊慑! 牧野静风与炎越的这场搏杀已至他们所不能领悟的境界!风宫属众除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绞杀在一起的两个身影之外脑子里几乎成了一片空白! 倏地“当”地一声脆响两个身形倏然各自倒飞! 炎越的“火心钩”一时竟未被牧野静风的“伊人刀”所断自然亦不是凡器! 牧野静风与对方再拼二十几招后竟仍未分出胜负心中不由又惊又怒!暗忖这老头竟比寒掠还要强悍! 一咬牙他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身形甫一落地立即再次弹身而起身如惊虹直泄炎越! 口中大喝道:“敢接我这一招否?” 大喝声中已以泰山压顶之势当头直贯而下一股强大到匪夷所思的气劲向炎越压迫过去! 好骇人的一招!隐然有浩瀚江海一去不复返之势! 正是“平天剑术”中的一招“大智若愚”这一招的精髓便在于其一往无前的气势!同时在这种声先夺人的“一往无前”中又隐有万般后着! 炎越不退反进!他本是“风宫四老”中最为骁勇好战的一个又岂有他不敢接的招? 两团光芒以快不可言的度迅接近着! “当”地一声惊天动地之暴响赤色光芒倏然消失! “火心钩”终不是由千古神兵“破日神剑”与“碎月刀”合二为一而成的“伊人刀”之敌在牧野静风全力一拼之下竟被生生击成粉碎! 而炎越则闷哼一声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向后跌飞! 身在空中已喷出一大口热血! 寒掠大惊失色! 他担心牧野静风趁势再进其师兄炎越性命堪忧当下毫不思索掠身而出挡在了牧野静风与炎越之间! 但牧野静风却并未趁势再进他横刀而握默立当场神色凝重! 直到寒掠已挡在炎越身前风宫属众的惊呼声方响起! 事情变化之快已过了他们的反应度!他们见牧野静风并未趁势再进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其实牧野静风此时已是力不从心虽然击伤了炎越但他自己也已是气血翻涌急需提气调元! 寒掠挡在其师兄面前目视牧野静风口中却在关切地询问他的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炎越长吸了一口气方道:“并无……大碍!” 言罢沉默片刻倏又喝道:“小子绝心是你什么人?为何你竟会他的‘逆天**’?”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 绝心即数十年前横行江湖的“九魔圣教”中的“斩天魔”其武功之高更是举世无匹!他的“逆天**”可纳天地之浊气为己用诡异玄奥至极! “斩天魔”绝心为一代狂魔当时在武林白道的群起而攻之下仍是能横行江湖三十多年! 直到五十年前当时天下名侠“有情剑”谷风在与绝心苦斗十数年后为了除去此狂魔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将绝心困于他设在青城山下的“地锁”中。 因为“地锁”在绝谷中从无人迹所以在其后三十七年间世人都以为绝心已亡! 直到十年前牧野静风被逼至此谷后各大高手追杀至此方知道一代狂魔竟还活着! 也就在那时候在武林七圣中的五圣:苦心大师、风尘双子、日剑、月刀的合击之下方真正地毙杀了绝心! 此事后来在江湖中传开世人方知绝心一直未死! 但绝心一向未曾将他的武功传授弟子炎越觉牧野静风是以“逆天**”将自己击伤时如何不惊愕至极? 寒掠乍闻“逆天**”时亦是吃惊不小!他心念飞一转忽然失声道:“啊莫非……莫非他便是十年前一度名动天下的……牧野静风?我在归隐之时仍能听到他的名字原来他的武功这般不俗无怪乎当年可以名动天下!” 炎越心道:“牧野静风这名字我亦在十年前听说过但之后却又如昙花一现再无他的消息。难道此人真的就是牧野静风?以他当年的声势有这般武功倒是正常的可师弟为何能如此肯定他的身分?” 当下他道:“师弟你为何说他是牧野静风?” 寒掠道:“据说当年在青城山绝谷中见到绝心的只有十四人这十四人中漠西双残、清风楼楼主庞予、青城派掌门戴可、悬壶老人的弟子司如水等人皆已死再除去二个女子剩下的人只有所谓的武林七圣以及牧野静风!” “绝心一生从未收过弟子如果这小子真的会‘逆天**’那么他能得到这种武功的惟一机会便是在十年前绝心短暂地再现江湖时见到绝心的人本就有限而年龄与这小子相符的只有牧野静风一人!” 炎越道:“没想到师弟你……咳……在隐匿的日子中仍对江湖之事知道得这样详尽!” 寒掠道:“那是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再战江湖的一天!我必须知道江湖中又有了哪些值得一战的对手!” 忽听得牧野静风缓缓地道:“你们不用再多加猜测了我正是牧----野----静----风!” 方才牧野静风的确是以“逆天**”击伤了炎越。在双方的真力乍一接实的瞬间牧野静风凭借自己惊世骇俗的功力以“逆天**”中诡异至极的手法将“平天剑术”中的四招剑法之剑意在电光石火间生生迫入了对方的心灵之中! 这样做当然很冒险! 因为一旦对方的功力比牧野静风更高那么受伤的将不会是炎越而将会是牧野静风! 所幸他成功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虽然吃了亏却伤得并不太重!而炎越能够识出他所用的手法是“逆天**”同样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绝心”与“逆天**”几个字都已是过眼云烟成了一种武林传说! 不过以炎越这般年岁以及他的修为在五六十年前与绝心有过接触也并不足为怪! 寒掠怪笑一声:“十年前老夫听说有了你这号人物能够击败祖诰及死谷谷主阴苍便已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你一较高下如今老夫重入江湖的第一个对手便是你倒也了却了十年前的一个心愿!” 牧野静风冷冷地道:“你师兄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 “不错你的确是一个武学奇才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修为!但纵使你有再高的本事也无法与我们‘寒炎归一’相抗衡!”炎越寒声道。 寒掠一怔低声道:“师兄真的要用‘寒炎归一’对付他吗?” 炎越神色凝重地道:“他的武功的确在你我之上若不以‘寒炎归一’的无上神功只怕对付不了他!” 寒掠心中一震!让他震惊的不是炎越所说的话。关于牧野静风的武功在他们之上这一点他又何尝没有感觉到?让他吃惊的是师兄一向极少服人更绝无可能当面承认自己的失败。今天面对牧野静风他竟一反常态! 炎越的这种变化使寒掠也不由得神色凝重了。 但他还是担心地道:“师兄你刚受了伤此时以‘寒炎归一’对敌恐怕……” 炎越的神色变了变方沉声道:“事已至此已顾不了太多!我们不能让风宫静伏五十年后再战江湖的第一战就失败!而且是在我们手中败的。我们要以我们的胜利让风宫成千上万的弟子相信风宫是战无不胜的!” 寒掠缓缓地吐出了二个字:“也好!”之后未再多说什么而是缓缓扬起右掌掌心向上。 第十四章 寒炎归一 炎越上前一步伸出了他的左掌却是掌心向下与寒掠的右掌相对相距不过半尺! 两人的衣衫同时无风自鼓!而炎越那赤红的头更是如一团火焰般飞扬而起!模样煞是诡异! 一股极寒之气由寒掠的掌心处透出形成了一团淡白色的光芒。他的掌竟慢慢变得苍白无比然后苍白化作极为奇特的银白色仿佛这已不再是一只血肉构成的手而是一只---- 冰手! 与此相反炎越的手掌却是一片赤红在他的掌心上已有一团若隐若现的赤红色光芒在凝聚涌动而且越来越明显! 牧野静风心中一动断定寒掠二人所谓的“寒炎归一”一定是合二人之力而的一种武学! 而且想必这种武学的威力一定比以二人之功力简单的联手叠加威猛逾倍! 以牧野静风的武功应付其中一人已是不易更何况是合二人之力? 必须抢到先机在对方的功力尚未能全力挥的时候出击! 想到这一点牧野静风不敢怠慢身形一晃疾掠而出! 其疾其快形如鬼魅过空无迹可寻! 众人所看到的不过是一条白色的光影射向寒掠、炎越! 就在牧野静风出击的同时寒掠、炎越掌间的两团气芒亦已渗透交融形成一个更大的光团! 一声沉喝寒掠、炎越二老略一侧身内力疾吐一股强大到无以复加的旷世劲力向牧野静风席卷而去! 一招之下几可使风云变色!光芒暴旋而出仿佛要摧毁一切! “寒炎归一”端的是不同凡响! 牧野静风不敢怠慢立即将自己的功力提至十成! “伊人刀”顿时已若有形无实只有刀意横空纵横! “轰”地一声暴响两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全力相接后余劲如怒浪骇涛般向四周袭去! 几个离得较近的人顿时如遭重锤狂击不由自制地倒跌而出! 牧野静风的身形突然冲天而起便如一支怒矢直入十丈高空! 众人目睹此景不由目瞪口呆惊为神人! 而此时寒掠、炎越二人的双掌已完全相抵双掌相抵时竟隐隐有风雷之声!笼罩于双掌之外的那团气芒更为夺目而且迅扩散以至于已将他们的身躯掩于其中! “寒炎归一”赫然已催运至顶点! 他们的身躯突然面对面飞旋转而双掌却始终相抵。 身形越旋越快到后来身着金黄色衣衫的炎越与身着黑衣的寒掠之身影几乎已融为一体在众人看来一黑一黄渐渐地化作了夺目的紫色! 暴旋之力竟生生将地面旋出一个锥形的坑而那团紫色的光影却并没有陷下! 牧野静风终于止住冲势凌空斗然折身凭借俯冲之力挟雷霆一击之势如长虹贯日般长泄而下! 他已将自己的内家真力催运至极点!同时更不惜冒险以“逆天**”引天地间之浊气为己用借以将自己的功力更推一层! “逆天**”乃邪门内功心法虽可化天地间浊气为己用但若是意志不够坚定定会为由此增进的功力所制约心灵使自己性情大变成为邪恶之人! 同时邪、正两股功力若不相容更可能会相互克制自伤其身! 牧野静风之所以敢冒险一试皆因为他身具“有情剑法”的剑诀相助! 当年也正是凭借这百字剑诀使牧野静风驱逐心中邪恶心念将邪恶功力化为正道力量纳为己用! 牧野静风今日为求一胜已不惜冒可能会再入邪途的凶险再一次动用了绝心所传的“逆天**”显然可见他对寒掠、炎越怒意极深! 寒掠与炎越突然暴起身形过处与空气激烈磨擦竟有“噼啪”之声其快其猛由此可见一斑! 两大旷古罕世的力量再次直面相击! 一声霹雳暴响笼罩在寒掠与炎越身侧的光芒倏然消失! 而寒掠、炎越二人则急坠而下正好坠入被他们的无形劲力旋出的锥形坑中! 牧野静风则如飞絮般向一侧飘出飞出足足有七八丈外方才落定! 众人呆呆而立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每一个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孰胜?孰败? 思忖间寒掠、炎越已由坑中一跃而出! 身形方定炎越突然身子一晃鲜血狂喷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同时又有一层寒意笼罩其脸上! 而牧野静风则默然而立脸上神情不可捉摸! 难道……是寒掠、炎越败了? 风宫属众惊骇欲绝!他们没有想到即使在他们先辈口中也是被敬如神明的风宫四老中的两人合力一击竟仍抵不过一个年仅三旬的牧野静风! 蒙敏、叶飞飞则心中一喜! 蒙敏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由脱口呼了一声:“穆大哥!”抱着白辰就要向他这边奔来! 但---- 牧野静风突然身子一晃竟身不由己地顿坐于地! 刹那间他的脸色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但见他的左半边脸一片煞白眉毛上赫然凝有一层淡淡的冰霜! 而他的右半边脸则是一片赤红赤红如火腾腾热气不断地涣散而出! 目睹此景蒙敏、叶飞飞同时失声惊呼!一时如身坠冰窖心凉如水! 风宫属众一愕之下齐声欢呼!虽然血火老怪曾说过牧野静风是风宫少主但之后牧野静风却与血火老怪激战随后又连挫风宫二老众人都料定牧野静风不会真的是风宫少主自是都将他视作风宫大敌! 此时牧野静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的身躯、五脏六腑在同时受着至寒与至热的煎熬! 左半边身子如置千年冰窖之中寒意侵骨蚀心! 而右半边身子则如同置于烈焰火炉之中燥热至极仿佛右半边身子即将在这种炙热中干竭枯萎! 这正是寒掠、炎越两人所出两种截然相反的至热至寒之真力攻入他体内的结果!“寒炎归一”已不仅仅是合二人功力更能在此基础上有更大突破! 牧野静风纵有绝世武功但在两大绝世高手的合力猛击之下仍是身受重创! 事实上牧野静风只伤而未死已让寒掠、炎越二人吃惊至极! 何况他们虽然击伤了牧野静风但同时炎越也受了伤! 原来“寒炎归一”虽然霸道至极但也不可妄用当一寒一热两股真力强弱不同而“归一”之时稍有不慎弱者便可能会被略强者的功力击伤! 炎越的功力与寒掠的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并且更为沉稳一些但炎越却已受伤在先所以反倒处于下风! 寒掠知道这一点故当炎越提出“寒炎归一”与牧野静风决一雌雄时寒掠曾有过犹豫! 在炎越执意坚持下他终是同意了! 面对牧野静风强大得无以复加的功力炎越不得不冒险与寒掠一道将“寒炎归一”挥至极致! 结果虽然他们击伤了牧野静风但同时炎越也受伤不轻! 那边蒙敏已护在牧野静风身前若是有人要想对牧野静风趁虚而入她必会舍命相阻! 牧野静风双目微闭牙关紧咬身躯微微颤抖脸上的肌肉已有些扭曲! 而体内的一寒一热两股邪异功力正在相互冲击着! 每一次冲击都会为牧野静风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 而他的脸上更有了惊人的变化!因为寒热的交替冲击牧野静风头部眉心沿鼻梁向下直到颈部皆因为时而炙热无比时而奇寒如冰不断的胀缩之下竟已皮开肉绽爆裂出一条自上而下的血线! 而这条血线在寒掠至寒功力的作用下立即冰结! 之后炎越之至热功力反扑而上冰结的血线立即化开、蒸腾同时有血痂脱落! 反复几次后在牧野静风的脸上已赫然有一道半寸宽、自上而下紫黑色疤痕! 牧野静风本是然脱俗的容貌顿时平添了几分可怖的神情! 蒙敏因为是背向牧野静风犹自未觉而一侧的叶飞飞却已将此看得一清二楚!巨大的惊骇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牧野静风强自提气欲将这一寒一热两股气息生生逼出! 但---- 寒掠却并不愿给他这样的机会! 牧野静风不但分别挫败他们师兄弟二人更在“寒炎归一”之下仍是伤而不死这对寒掠来说已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奇耻大辱! 暴吼一声:“小子我送你上路吧!”寒掠话出身动已向牧野静风电闪而来! 蒙敏一惊迅即放下白辰毫不犹豫地向寒掠迎去! 寒掠见蒙敏奋不顾身地向自己出手阻挡狂笑一声:“找死!” 掌力倏吐! 蒙敏只觉一股强大至极的掌力汹涌而至根本不是她的武功所能抵抗! 寒掠的掌势生生击实! “砰”地一声蒙敏的身躯顿时如同败革般飘飞而出! 身形过处血雾弥漫! 叶飞飞大惊立即向蒙敏跌落的方向扑去!将她抱住!蒙敏已然气如游丝她吃力地伸出一只手握住叶飞飞的手本是美丽绝伦的眸子此时已有些黯然大口大口的鲜血不断地由她口中溢出! 叶飞飞怆然呼了一声:“敏姐……”已哽咽不能成语! 蒙敏极其吃力地道:“答……答应敏……敏……姐照……照顾……穆……穆大……哥一生……一世好……好吗?” 她以一种焦虑、企求的眼神望着叶飞飞! 叶飞飞怎能拒绝她? 叶飞飞又怎会拒绝她? 纵使蒙敏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叶飞飞用力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敏姐你……不会有事的……” 蒙敏的目光已投向了天空。 天空好蓝! 好高! 无垠无边----因为无垠无边天空似乎已并不存在。 一只苍鹰静静地浮于天空中仿佛只是一个随风而动的影子。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这种日子本该生许许多多美丽动人的故事。 但今日却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带着一份美丽的情感乘风而去! 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在这样晴美的日子也会有悲惨的事情生? 蒙敏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就像是为了拒绝刺眼的阳光一般----但却是永远地闭上了! 在灵魂飘逝前的那一瞬间她轻轻地说了二个字。 饱含了万般留恋的二个字。 她说:“好----美。” 美的是天空么?还是别的更多的更深层的东西? 她所留恋的绝不是自己的生命她能毫不犹豫地面对武功远在她之上的寒掠就决不会顾惜自己的生命! 她所眷恋的是拥有生命时方能拥有的蓝天、白云、清风、晨曦……种种美好的一切。 以及比这些更美好的爱情、亲情…… 爱妻之死牧野静风虽是双目微闭却已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他双目倏睁悲呼一声:“敏儿!” 其声响彻九霄! 千般爱万般情尽在这一呼之间!由心而出感天泣地! 悲呼之下牧野静风五脏六腑忽然如遭重锤一击剧痛无比!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原来方才他一直以内家真力护住心脉内脏暂保无事但当爱妻突遭毒手时他不由心神一分立即被两股真力重重一击! 此刻伏龙堡堡主贺烈、洞庭十二坞总舵主阮十三目睹如此战局心中都暗道侥幸幸亏没有与风宫反目! 寒掠一声怪笑:“牧野静风既然你的女人已死你也不必再独活于世间我便送你一程让你与她在阴间团聚吧!” “哈哈哈!……” 狂笑声中寒掠已暗凝真力要给牧野静风以最后致命一击! 有人说通向地狱之路的每一块石都是来自于天堂! 所以步入地狱的人都是会被天堂之石的光辉迷惑双眼不知不觉中已身置地狱中! 但---- 有时即使明明知道那是一条通向地狱的路也有人会踏足其上! 这样的人总是有一颗疯狂的心! 在他们的眼中天堂已不再是天堂天堂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或者说是一个美丽的地狱。 他们怀揣着疯狂之心义无反顾地踏上地狱之路。 在地狱中他们可以让自己身心痛到极至痛至麻木! 地狱是不是是疯狂者的天堂? △△△△△△△△△ 牧野静风已不可能挡得住寒掠的一击! 而叶飞飞亦已来不及为牧野静风阻击寒掠! 事实上即使有足够的时间她的武功仍是无法对寒掠构成任何威胁! 牧野静风危在旦夕之际倏闻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寒老住手!” 寒掠蓦然回看到的是血火老怪! 原来血火老怪重伤之后幸亏有寒掠及时以内力相助方保性命只是他伤得太重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能轻易开口!他必须以剩存的功力护住自己的心脉并慢慢地调息。 当牧野静风生命垂危之时血火老怪恰好暂时抑住了内伤于是立即喊住了寒掠! 寒掠疑惑地道:“血火你为何不让老夫杀他?” 脸色颇有些不悦! 血火老怪急切地道:“寒老可知他是什么人?” 寒掠皱眉道:“他已承认自己是牧野静风何况世间还没有我寒掠不敢杀的人!纵是皇帝老儿我也一样照杀不误!” 血火老怪深知寒掠性情当下不敢再绕圈子赶紧解释道:“寒老可知牧野静风便是我们一直在暗中寻找的少主?” 寒掠神色一变失声道:“少主?他是少主?难道……” 血火老怪接口道:“不……不错当年的牧野笛便是只在风宫呆了四个月的小主人!” 因为重伤未愈所以血火老怪说话颇为吃力! 寒掠与炎越的目光同时射向牧野静风两人的神情都是极为复杂! 少顷寒掠缓缓地道:“他的容貌的确像老主人但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他就是风宫少主!” 血火老怪道:“我还见到了骨笛!” 寒掠、炎越齐齐色变! 寒掠失声道:“骨笛?是不是真的?” 血火老怪郑重地点了点头。 寒掠若有所思地道:“不错十几年前江湖中一度出现了一个手持骨笛的年轻人可惜那时老夫尚在关外大漠中等到老夫赶回中原时这个手持骨笛的年轻人已不知所踪老夫心想也许他所持的骨笛未必就是风宫圣物毕竟当年小主人活下来的希望太小太小……” 说到这儿话锋倏转沉声道:“血火那骨笛现在何处?” 血火老怪道:“骨笛于二日前已被幽求夺走!” 寒掠不由身躯一震!而炎越眼中则有惊人的光芒迸现! “幽求”二字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寒掠喃喃自语道:“幽求……幽求……不愧是战族之骄子生命力是如此之顽强!” 血火老怪道:“他虽已是十指皆断但他竟可以腿御剑而且他的武功之高已是匪夷所思纵是以少主----牧野静风的身手仍是不敌幽求!” 寒掠、炎越相顾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惊骇之色! 牧野静风的武功已高得不可思议而幽求居然能够在十指皆废的情况下击败牧野静风这份修为已是人神皆惊! 寒掠长吸了一口气道:“当年幽求在十七岁时便独自一人扫平洛阳剑会看来也不单单是因为中原剑客太过平庸而是因为幽求的确是一个旷世奇才!” 顿了一顿他又叹道:“可惜他锋芒太露为老妖婆所忌恨方招来断指之祸……”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落在了血火老怪的身上肃然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们不能草率行事!要判断牧野静风是否真的是少主必须要有十足的证据!” 炎越接口道:“不错!即使有真正的骨笛在手也不能证明他一定是风宫少主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骨笛完全可能已几易人手!” 血火老怪道:“二老考虑甚为周全但有一个方法可以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他是不是真正的少主!” 寒掠目光一闪道:“你是说‘以血辨身’?” 血火老怪点头道:“不错!其实就在三日前已有人如此做了!” “谁?”寒掠与炎越同时问道。 “笑猴!” “笑猴又是什么人?”二人再问道。 血火老怪缓缓地道:“笑猴是天罪山的人。” 声音并不大但在寒掠与炎越听来却如雷贯耳! 炎越沉声道:“天罪山此举的目的何在?” 寒掠“哼”了一声接道:“天罪山已沉寂数十年如今之举无疑是想对我风宫施以釜底抽薪之术!” 血火老怪道:“寒老所言……咳……咳咳……不错。笑猴曾借机伤了幼主的肌肤其目的显然有二:一是要判断出他究竟是不是风宫幼主;二是如果确定无疑他便会借机毒害幼主。事实上二日前笑猴已对牧野静风之子施下毒手这也恰好说明他已断定了牧野静风之子便是风宫幼主!” 寒掠“哦”了一声有些急切地道:“那么那娃娃今天何在?是否已遭笑猴毒手?” 血火老怪摇了摇头正待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与风宫二老听却忽觉胸口一闷喉头一甜已喷出一口鲜血! 他为了保住牧野静风的性命不顾自身重伤一口气与寒掠、炎越说了这么多话终于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寒掠心道:“他是被牧野静风伤成这样的但却还要护着牧野静风想必他所说的不假牧野静风极可能真的是风宫中人!” 想到这儿他向风宫属众一挥手风宫属众心领神会立即围成一个圈将牧野静风、叶飞飞、白辰、白茹几人围在当中。 而寒掠则以掌抵于血火老怪要穴将自己的真力贯入其体内! 借此血火老怪继续将在“笛风客栈”生的一切告诉了寒掠、炎越! 在这当儿叶飞飞已将蒙敏遗躯移至牧野静风身边。 牧野静风伸出一只手来握着蒙敏的手双目却反而闭上了! 是因为他不忍再多看蒙敏一眼么? 事实上牧野静风此时能够不倒已是奇迹!他所受的伤已重得无以复加!此刻他完全是凭着一股顽强如铁的意志在支撑着他的躯体! 他绝不会就此倒下更不会就此死去!杀妻之仇不能不报! 手握着业已香消玉殒的妻子之手往事一幕幕地闪过脑海! 十年岁月。 十年岁月中的每一个片断都是弥足珍贵的。 “为何命运如此不公要让我的亲人与朋友都遭遇不幸?师祖、父亲、水姑娘、敏儿……甚至连未谙世事的栖儿也要遭受磨难!” “我一定要报仇!退避与忍让根本于事无补惟有以血还血以杀止杀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不知为何此时牧野静风虽然已伤得极重性命垂危但他的思绪却是汹涌沸腾而且有一种暴戾之气不知不觉地侵入了他的灵魂之中! 倏地他听得叶飞飞一声惊呼一股劲风向自己扑面而来! 牧野静风双目倏睁现寒掠已至面前手中有一把小巧但很锋利的刀! 但牧野静风更关切的是叶飞飞! 叶飞飞并未受伤她只是被点了穴道而已! 牧野静风一动也未动----并非他无意反抗而是因为他根本就力不从心!如今他连动一根手指都颇为困难! 寒掠竟说了一声“得罪了”话毕牧野静风便觉自己右手一凉寒掠的小刀已在他手腕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但因为牧野静风此时正在忍受着无边的痛苦所以这割肉之痛对他来说已没有任何感觉了。 牧野静风不知寒掠此举的用意----事实上寒掠有什么用意他并不太在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一有机会便要杀了此人为敏儿报仇! 他在心中默默地道:“寒掠现在你不杀我只要我能活下去必将灭你!” 这个念头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灵魂!而其他的一切已显得不甚重要了。 鲜血由伤口渗出后寒掠立即以一块衣角将血揩干同时对风宫属下大喝一声:“取水来!” 立即有一个作脚夫打扮的风宫属众飞身奔出! 这儿是一片芦苇荡自是靠近水源不消片刻那人已飞奔而回去时他的手中本是握着一根竹扁担回来时竹扁担已被双手平握于前劈开的那一个方向向上在竹节间盛着一些水。 此人反应倒颇为敏捷。 寒掠接过水对那人道:“伸出手来!” 那人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 寒光一闪寒掠手中的小刀已在此人手上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立即渗出寒掠伸出竹扁担接下两滴。 血滴入水中便慢慢地化开了水成了淡红色。 寒掠又取出那块已浸了牧野静风之血的衣角用力一挤血立即被滴入水中两滴! 贺烈、阮十三等人惊讶地看着寒掠的举止一时不明就里。 却见寒掠的脸色渐显凝重! 炎越心中一动忙上前探身一看神色亦变! 说不清是惊是喜。 但见牧野静风的血滴入水中后竟不散开而是凝于水中宛如一颗血色珍珠! 而本已被风宫弟子的血染红的水此时在牧野静风的血珠四周赫然已出现一片澄清! 风宫那名弟子的血竟已被“挤”到四侧! 寒掠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喃喃自语般地道:“好霸道的血!只有战族主人的血才有这般霸气!” 说到这儿他忽然双膝一曲竟已跪在牧野静风面前! 风宫弟子一呆而伏龙堡及洞庭十二坞的人更是惊愕欲绝! 更让人吃惊的是炎越也随之跪下! 风宫弟子不敢怠慢亦“扑通”“扑通”悉数跪倒! 剩下伏龙堡、洞庭十二坞的人呆立当场一时跪也尴尬不跪也难堪形状狼狈至极! 只听得寒掠与炎越齐声道:“属下冒犯少主罪该万死!” 神情肃穆恭敬惶然不定决无一丝的做作! 叶飞飞目睹眼前情景心中之惊愕难以形容! 牧野静风倏而狂笑! 狂笑声乍起便已戛然而止鲜血狂喷! 笑声变成了嘶哑古怪的如兽般的呜呜声!伴随着鲜血一同溢出! 是的一切都太可笑了可笑至极! 蓦地心中一阵剧痛牧野静风狂叫一声就此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牧野静风终于悠悠醒了过来。 醒来时现炎越、寒掠一左一右以掌抵于自己后背而自己体内两股奇寒奇热之气此时都已基本上消失了! 显然是寒掠、炎越二人救了他! 但这一切又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不知什么时候起伏龙堡、洞庭十二坞的人也已跪下! “可笑可叹!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这些人却毫无理由地向我跪拜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慑于风宫的势力而已全是一群废物!”牧野静风心中感慨万千。 见牧野静风已清醒过来寒掠与炎越同时收功恭立于牧野静风面前。 炎越道:“少主自五十多年前风宫小主人亦即少主之父失踪后风宫属众一直没有放弃寻觅。今日我等终于见到了少主实是风宫之幸!望少主能携风宫千万弟子为风宫驱逐魔障共图风宫大业!” 牧野静风默然无语仿佛他并未听见炎越所说之话。 他对风宫的了解仅限于来自于一些武林传说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与风宫有密切关联! 这种变化来得太快太过突然! 炎越见牧野静风未开口又道:“少主你的伤势颇重让属下带少主去一个安全之地疗伤吧?” 牧野静风忽然开口了。 他道:“我真的是你们的少主?” 炎越道:“惟有战族之主方有霸道至极的血此事确实无疑!” 牧野静风嘴角处忽然有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只听得他冷冷地道:“那么我说的话你们是否会遵从?” 炎越毫不犹豫地道:“少主一语即出风宫弟子将万死不辞!” 牧野静风那抹诡异的笑意更甚! 他道:“好那你们替我杀了贺烈!” 跪在地上的贺烈乍听此言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脸色已变得苍白如纸! 牧野静风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落在他的身上一字一字地道:“贪生怕死之辈罪该万死!” 炎越应道:“属下这便为少主取他性命!” 话音刚落他已掠空而出! 贺烈怎会想到会祸从天降?一时心胆俱裂! 面对暴掠而至的炎越他颤声道:“炎老我已愿为风宫效力……” “废话!纳命来吧!今日你只有一死!”炎越丝毫不为贺烈的哀求所动! 暴喝声中他已挥掌直取贺烈! 贺烈顿时明白炎越已根本不可能放过他那么除了放手一搏外已别无选择! 心意一定他有些古怪地嘶声笑道:“要杀我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的右手已断只能左手持枪但见他左一沉腕拇指在枪尾一按“铮”地一声轻响枪尖突然疾射而出! 原来他的这杆枪还有如此妙用! 炎越一声怪笑双掌交错一吐真力枪尖顿时改变方向标射而出! 一名伏龙堡弟子避之不及立被枪尖射中胸膛仰头便倒! 而贺烈已借这有限的一点时间枪身点地借力弹起! 身在空中贺烈惶急叫道:“快替我挡下这老家伙!” 立即有十数个伏龙堡弟子疾扑而上向炎越攻到! 但以他们的武功又怎能挡得住炎越! 双掌翻飞如蝶惨叫声不绝于耳十数个伏龙堡弟子在炎越快捷凌厉至极的掌风下纷纷倒跌而出非死即伤!炎越神勇如入无人之境! 贺烈见炎越与自己相距更近惊慌至极!他右臂被白智秋斩下后曾一度晕厥过去幸亏有属下及时救护现在一动真力创口又开始迸裂出血加上心中惊恐使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见炎越转眼即至立即将手中已无枪尖的长枪射出! 江南一方霸主此时已没有一丝一毫的霸气反而更类似于丧家之犬! 炎越单掌一拍枪杆立即反射而回直取贺烈破空之声如破帛! 好在贺烈在伏龙堡威信颇高有不少甘为他出生入死的属下眼见堡主有难他们立即奋勇救主。更有一人疾扑而出不惜以身挡在贺烈之前“噗”地一声那杆无尖长枪顿时将他的身体洞穿! 更多的伏龙堡弟子如潮水般向炎越涌来炎越纵有绝世武功一时也无法立即格杀贺烈! 贺烈心情稍稍平定了一些。 就在这时倏闻一人高声道:“伏龙堡的兄弟听着我等已顺应风宫神威!就应为风宫效力贺烈已成风宫逆贼我们便应擒下此逆贼!与风宫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这声音贺烈太熟悉了! 这正是伏龙堡副堡主毕盛的声音! 贺烈失声道:“毕盛你竟然叛我!” 与此同时又有几名伏龙堡弟子大声喝骂毕盛! 但毕盛总算也是一个副堡主而且伏龙堡众弟子又为寒掠、炎越的武功所慑权衡之下亦有不少人站在毕盛这一边与其他弟子相对抗! 几句不合双方竟拔刀相向! 炎越趁乱连杀数人又向贺烈逼近了一些! 这时只听得牧野静风的声音响起:“像贺烈这样无德无能的堡主早就该由他人取而代之了!” 这话在毕盛听来无异是一种极大的鼓舞! 他大喝一声:“让我为少主擒下此逆贼!”立即拔出兵刃向贺烈这边冲来! 顿时伏龙堡内部陷于一片混战之中双方各为其主全力拼杀! 叶飞飞有些吃惊地望着牧野静风忍不住道:“穆大哥为何要如此做?” 牧野静风的嘴角处有了一抹残酷的笑意:“这些贪生怕死之辈死不足惜!让他们与炎越拼杀还可为江南除去一害!” 他所说之言似乎也不无道理但叶飞飞却仍是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牧野静风那冷酷的笑意?还是牧野静风异于平日的行事方式? 寒掠见炎越一时无法得手手痒难捺怪啸一声人已如一只黑色的苍鹰般射出! 身在空中已有十数根黑色的带子由他双手疾射而出! 因为伏龙堡的弟子混战一团因此寒掠所袭的人中既有向着毕盛的人也有向着贺烈的人。 众人早已见识了他的杀人手段眼见他一出手有不少人心中顿时萌生怯意不由自主地倒退而出! 炎越趁势长泄而进! 贺烈只觉眼前一片金黄色的光芒闪过随后胸口一阵刻骨铭心的痛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已当场毙命。 贺烈一死伏龙堡之属众的心理顿时起了很大的变化!除少数一部分绝对忠于贺烈的人之外其他人纷纷倒戈投向毕盛! 毕盛心中狂喜!他相信堡主之位已唾手可得! 当下对不肯与他一道对付贺烈的人毫不留情全部予以杀戮! 伏龙堡在围攻临安白家人及接天楼时已经损失了一部分人马如今又是一番自相残杀死亡更重! 终于毕盛反手一刀击杀了最后一个不肯投向他的人然后趋步上前一刀斩下贺烈的级快步走到牧野静风前面单膝跪下恭声道:“少主逆贼贺烈已授命!” 在毕盛的身后有伏龙堡残剩的六七十人! 他们的脸色都很是复杂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芦苇荡在一番血腥厮杀之后有了暂时的沉静。 但平静的仅仅是表面。 牧野静风以一种让人心生寒意的目光看着毕盛冷冷地道:“你为何要杀贺烈?” 毕盛道:“因为我已顺服风宫少主要杀的人便是我毕盛应杀的人!” 牧野静风古怪地笑了笑道:“好说得很好!贺烈的确该死!” 说到这儿话锋倏冷牧野静风沉声道:“但你却没有资格杀他!你卖主求荣比贺烈还不如!今天你可以出卖贺烈那么将来你就有可能出卖风宫!” 毕盛脸色在那一刹间已变得铁青额头更有冷汗渗出心中一片冰凉! 他惶然道:“少主我永远也不会背叛风宫!” 牧野静风已不再理他而是望着炎越道:“对于一个很可能会出卖风宫的人该如何处置?” 炎越沉默了片刻然后由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来:“杀!” 第十五章 旷古杀劫 牧野静风一声长笑道:“正合我意!你们这些叛主求荣的人若进了风宫必定会成为祸患既然如此倒不如今日尽将他们除去!” 手一挥沉声道:“把这些人全部杀了!” 叶飞飞目瞪口呆! 寒掠、血火老怪、炎越亦是吃惊不小! 血火老怪忍不住道:“少主风宫正值用人之际……” 牧野静风立即打断他的话道:“原来你们口口声声称我为少主其实心中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也不是!” 血火老怪赶紧恭声道:“老仆不敢!” 牧野静风沉声道:“那还犹豫什么?” “是!” 血火老怪如此一应毕盛顿时如坠入冰窖之中又惊又怒又惧! 在那一瞬间他不由暗忖道:“我这又何苦来着?今日不但性命难保更留下了一个臭名声!” 想到这一点不由又想到贺烈他在心中道:“不知贺烈在临死之前是否对他自己的选择后悔?” 正思忖间风宫属众在血火老怪的指挥下已向他这边掩杀过来! 伏龙堡众弟子决没料到一场惊心动魄的自相残杀刚刚平息就须得再去面对风宫之剿杀! 事已至此他们别无选择惟有奋力一战! 刀光剑影再起! 血腥之气此时已浓得化不开! 洞庭十二坞的人都在暗自平定自己的心绪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无法平静下来。因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牧野静风的矛头会不会又指向他们? 虽有这种担心但因为寒掠、炎越的武功太高他们纵是有后悔之心此时也不敢有反叛风宫之意! 无形之中牧野静风已成了他们命运的主宰!牧野静风的愿望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牧野静风静静地望着在作殊死搏杀的风宫中人与伏龙堡弟子自始至终他的嘴角处始终有那冷酷的笑意! 不时抛洒的鲜血与残肢使牧野静风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幕幕往事! 想到父亲之死卓英雄、司如水之死…… 想起了水红袖之死…… 想到了敏儿之死…… “为什么那么多可亲可敬的人要遭噩运而恶人反倒好好地活着?眼前这些人都是该死之辈!我让他们自相残杀是再好不过了!” “原来我可以如此轻易地决定他人的生死!这实在太好了我要让这些可恶的人一个个地死去!我不会再容忍!” “哈哈我竟然是风宫少主!那么我岂不是万恶之?不!即使没有我风宫一样是一个嗜杀的组织我若成为风宫之主便要让风宫与其他牛鬼蛇神相互残杀然后让双方两败俱伤!” 千奇百怪的念头不断地闪过牧野静风的脑海不知不觉中他已忽视了眼前的血腥厮杀! 如果此时蒙敏还活着那么蒙敏便能够看出牧野静风的身心已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因为牧野静风在与寒掠、炎越激战时用了“逆天**”这种内功心法之缘故! “逆天**”本是邪门武功必须身具邪恶之心方能练成。当年牧野静风之所以能够习练“逆天**”是因为当时的牧野静风正被强敌克制了他的灵魂成为白天正义、晚上邪恶的人! 习练“逆天**”有此要求同样地当以“逆天**”化天地间浊气为己用时不知不觉中便会触动邪恶之心! 其实无论是谁无论是圣者也好恶人也好在他的心中都是有正有邪的只不过在各人身上正邪的多少强弱不同而已而且这种正邪之念也会同时因事的不同而相应地变化着。 此亦即人们常言之“人心莫测”。 牧野静风为了击败对手不惜动用“逆天**”当时虽未自伤其身但无形中却已激了他的邪恶之心! 而爱妻蒙敏的惨死更激了他的杀意! 如今目睹眼前一幕幕的血腥场面!牧野静风心中邪异杀意更是被刺激得无以复加! 当年牧野静风为“逆天**”及夕苦的邪门手法同时困扰时幸而有蒙敏与他一道同甘共苦并最终助他回复原性。所以蒙敏对这种内功心法引起之人的性情变化是颇为了解的。 但叶飞飞却不同。 叶飞飞只是曾听蒙敏提及此事但当她真的见到牧野静风之言行有些异常时她一时却并不能意识到这种变化的起因! 所以她对牧野静风如此残杀的举止很是吃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场上厮杀声倏停! 风宫属众只剩下六人此六人正是与寒掠一道出现的六人饶是他们骁勇善战能在接二连三的残杀之后大难不死但脸上仍是有恶梦方醒余悸未定的神情! 他们的衣衫已分不清原先的颜色而一律成了褚红色! 那种凝固了鲜血的颜色! 而伏龙堡弟子已荡然无存! 毕盛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这仿佛是上天对他的一种惩罚一种考验似乎是要试一试他的承受能力有多强! 毕盛的承受能力并不太强虽然在江南这片土地上他也已身经百战但在那些时刻是他在杀别人而今却是必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倒下----死去! 未亲身经历是很难体会到由此带给人心的极大的震憾!而一旦经历了必定是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当毕盛身边的人倒下一半的时候毕盛的脸色已如死灰! 他的脸部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瞳孔因为心中难言的恐惧而有些放大! 所以当最终轮到他死亡的时候他的招式已极为疯狂仿佛要借此来泻泄他心中的恐惧! 死亡对他来说几近于一种解脱了。 此刻突如其来的沉寂让牧野静风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当他看清场上的局面时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向洞庭十二坞的人。 在他的目光之下洞庭十二坞的人不由自主地齐齐退出数步! 仿佛牧野静风的目光也有某种可怕的杀伤力! 牧野静风忽然笑了笑道:“你们还罪不至死大可放心!” 堂堂雄霸江南的一大帮派在听到牧野静风的这种居高临下、暗含不屑的话后竟没有愤怒的感觉! 相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牧野静风又道:“阮十三你觉得今天在场的人中还有谁该杀?” 阮十三心中猛地一震! 在极短的时间内阮十三已在心中转念无数! 他要揣度牧野静风话中之意面对性情大变的牧野静风的问话他不能不回答但同时也不能答错! 可惜虽然阮十三一向工于心计颇有谋略但今日却仍摸不透牧野静风的心! 所以片刻犹豫之后他只能道:“少主一言九鼎少主认为谁该死谁……便该死!” 这话说出来对阮十三而言自是费了好大的劲。 因为他必须做好牧野静风突然说一句“该死的人便是你”的思想准备若真如此那么阮十三就等于是自作聪明自讨苦吃了! 牧野静风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你错了……” 听到这儿阮十三心便猛地一沉后背已有麻凉之感似乎有一股冷风在“嗖嗖”地吹极为不适! 好在牧野静风又继续道:“赏罚必须分明而且要有理有据不可滥杀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该杀的人!” 说到这儿牧野静风声冷如冰眼中有了一种类似于疯狂的愤怒光芒! 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 但每个人心中的感觉想必并不相同。 牧野静风逼视着阮十三道:“冒犯主人的人该不该杀?” 阮十三身子微微一震顿时有所醒悟他不敢与牧野静风的目光相对垂低声道:“该杀!” 牧野静风古怪一笑又道:“杀了主母之人该不该杀?” 阮十三双膝一软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他在心中道:“你为何要让我来回答这样的问题?这叫我如何回答?” 显然此时牧野静风的目标便是寒掠了! 寒掠与他有杀妻之仇他不能不杀寒掠但此时牧野静风在寒掠、炎越的救治下虽暂保无恙却根本不可能与寒掠、炎越一战! 更不用说要在“寒炎归一”的合击下杀了寒掠为蒙敏报仇! 他已看出风宫的力量的确极为强大如果今日杀不了寒掠以后几乎更无可能! 所以为报妻仇他不惜违心做风宫少主然后以风宫少主的身分向寒掠兴师问罪! 若在平时牧野静风纵是对寒掠恨之入骨他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报仇的但自以“逆天**”强催真力后他已异于平时! 他要将寒掠以及风宫的人都推入一种两难之境! 如果他们想保住寒掠那么“少主”的无上尊严便成了谎言! 如果他们要遵从“少主”就必须杀了在风宫中地位尊崇的四老之一寒掠! 此时此刻让阮十三这样的人来回答这样的问题自是无从开口! 阮十三的冷汗越擦越多他既不敢面对牧野静风的目光也不敢面对寒掠、炎越的目光。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沉声道:“该杀!” 众人一惊! 说话者竟是炎越! 当牧野静风咄咄逼问阮十三时炎越突然插话而且一口应承杀了蒙敏的人寒掠该杀此举连牧野静风也大出意外! 阮十三则有“大出一口气”的感觉本已有些酥软的身子又复挺直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偷偷地看了寒掠一眼现寒掠神色肃静仿佛并未意识到牧野静风的矛头已直指向他。 阮十三心中不由直犯嘀咕。 牧野静风一怔之后立即寒声道:“炎越你说杀了我妻子的人是谁?” “是我师弟寒掠!”炎越答话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牧野静风再逼进一步一字一字地道:“那么寒掠他是不是已是死罪难逃?” “是!” 炎越毕恭毕敬地道。 古怪的笑容再现于牧野静风的脸上:“好我便要让你代我杀了寒掠!” “属下遵命!”炎越的回答干脆利落让人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炎越真的会对自己的师弟出手吗? 如果是那么风宫的规矩已森严得可怕了。 寒掠不可能再继续保持沉默。 他向牧野静风道:“少主原先属下并不知道少主的真实身分属下愿为少主戴罪立功!” 牧野静风两眼默视远方根本不看他一眼! 他在心中道:“如果此时我不是有伤在身早已亲手为敏儿报仇了你却还在此向我求情实在是可笑至极!” 这时只听得炎越沉声道:“寒掠师弟少主要取你性命你便别无选择!你我忠心为风宫不能在今日将以前的忠诚毁于一旦!你还是作自我了断吧!” 他的声音似乎很平静却又略有颤音显然可见他心中亦是心潮起伏难以自抑。 寒掠嘶声道:“师兄我们自从进入风宫至今已有七十多年为风宫出生入死从没有皱一下眉头可今日要我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我决不甘心!” 炎越慢慢地向他走近他那金黄色的衣衫无风自鼓显然是在暗凝内家真力他沉声道:“不是不明不白而是天意如此谁要你误杀主母你还是认命吧!” 寒掠的脸色渐显阴鸷他嘶声道:“师兄你我本为同门数十年来一直并肩作战难道你忍心对我下手?” 炎越并未为之所动他的神色越凝重:“你也该知道风宫的规矩主人之令远远大于同门之情谊!” 他的右掌已渐渐变得通红一团赤色光芒开始笼罩在他的右掌四周! 寒掠那苍老不堪的脸上神情变了又变倏而他嘶声狂笑道:“师兄你杀不了我的!你已受了伤若你要逼我出手那么最终死的人将会是你!” 炎越的瞳孔在慢慢地收缩他缓缓地道:“明知是败也必须一战!我若杀不了你你大可将我杀了!” 乍闻此言众人无不心惊! 寒掠怪声道:“不错我应该能明白你的身不由己但让我如此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我着实不甘心!师兄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躯已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向炎越冲将过来其势甚猛! 炎越脚步一错双掌已暴旋而出同时双腿更借着一旋之力连环疾扫角度方位刁钻如鬼! 但他们本是同门彼此间的武功都已极为熟悉寒掠身形闪掣之下已让过炎越的攻势! 同时右掌疾吐一股罡烈劲气向炎越席卷过来破空之声惊心动魄! 一声沉喝炎越掌上光芒大炽挟一股炙热气息向寒掠的气劲迎去! “砰”地一声两股强大的力量剧烈撞击! 一撞之下寒掠已借着炎越反撞之力斜身飘掠直飞出数丈之外方开始下坠! 身形过处正好有一洞庭十二坞的弟子寒掠毫不犹豫在此人头顶一点再此借力飞出! 炎越暴喝一声:“想逃?快将他截下!” 但又有谁会去拦截寒掠这般人物? 何况炎越与寒掠终是同门师兄弟其他人不可能不心存顾虑! 暴喝声中炎越自身亦已如一道金色的闪电向寒掠那边疾驰而去其身形之快难以言喻! 转瞬间寒掠、炎越几个起落已双双消失在远处的芦苇丛中! 牧野静风神色微变! 就在这时由远处寒掠、炎越消失的方向又传来了呼喝厮杀声! 众人心道:“炎越终是将寒掠追上了却不知二人战果如何?” 呼喝打斗之声越来越密集! 牧野静风的脸上却宛如严霜笼罩让人心中惴惴不安众人无法猜测此时牧野静风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倏地远处传来了一声痛喝似乎是遭受了不小的痛苦后出的! 随后一切复归平静。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射向方才二人消失的方向。 良久众人的视线中终于再度出现炎越那金黄色的身影他正从一片芦苇丛中慢慢走来身形蹒跚迟缓----莫非他已受了伤? 不错炎越的确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他的腹部有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鲜血仍是不断地渗出当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牧野静风身前只说了一句:“少主属下无……无能没能截……截杀寒掠……” 身形一晃就要倒下! 血火老怪大吃一惊急步上前一把将他扶住惶然道:“炎老你没事吧?” 炎越强提一口气道:“快……快风……风雷箭!” 血火老怪忙吩咐仅剩的六名风宫弟子为炎越上药止血自己则从包裹中取出一件奇形怪状的弓来。 严格地说这已不再像寻常意义上的弓它比弓要短上许多而且结构之复杂匪夷所思其中之机括错综复杂可谓巧夺天工! 连所谓的“风雷箭”也是不同凡响!此箭通体银白色却不像普通的箭那般箭杆笔直而是呈一种奇异的螺旋形长不过尺许。 血火老怪将“风雷箭”扣在那奇形怪状之弓的一条凹槽内指向东北方向的天空扣动机括! 一道夺目的光芒由“风雷箭”的尾部射出“风雷箭”已如一道惊电般直冲云霄! 显然在“风雷箭”的尾部有一些压缩过的火药。 箭出之后在天空中响起极其尖锐奇特的啸声声音与“风雷箭”一道直破长空! “风雷箭”去势之快之猛已远远越平常任何人的箭法!风雷箭一直飞出数里尖啸声方完全消失!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在数里之外又有尖啸声响起! 只是声音传到这儿时已变得不甚清晰而且很快便消失了。 血火老怪的脸上有了欣慰的表情他将那张形状古怪奇特之至的“弓”收好对牧野静风道:“少主不出半个时辰风宫七十二死士便会开始6续赶来。七十二死士中每一个人的武功都可名列一流高手之列少主安危无忧矣!” 这时炎越的伤口已止住血他盘腿坐于地上开始提气吐纳调元。 阮十三的心情颇为复杂他的目光不时扫过重伤在身的炎越及血火老怪。心中思忖着该何去何从。 伏龙堡、接天楼、临安白家、惊魂堂的人之结局使阮十三感到依附风宫的下场似乎并不甚妙但同时他又知道如果要与风宫相抗衡那么结果将更为可怕! 他有些奇怪的是以今日来此地的风宫力量足以雄霸江南何况这些人并非风宫的全部力量可为何这么多年来风宫非但没有雄霸江南甚至从来没有在武林中出现过! 在此之前风宫不过是武林传说中的一个神秘组织而已! 至于血火老怪诸人所说的“天罪山”身为一帮之主的阮十三更是闻所未闻! 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炎越、寒掠的武功已足以跻身绝世高手之列但自己却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他们这二个人物。‘牧野静风’这一名字在十年前一度名扬天下而后却又销声匿迹没想到他是在江南!而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是风宫少主……” “如今寒掠已不知所踪炎越、血火老怪也受了伤我洞庭十二坞的人若全力一击也许可以将他们悉数杀了……当然若是动手就必须将牧野静风几个人也一并杀了以免他们日后将其事泄露出去……” “可万一没能一网打尽风宫又岂能放过我洞庭十二坞众人?血火老怪说风宫七十二死士之事显然也是在暗中告诫我让我不敢起反心。我若是不能在所谓的‘七十二死士’到达之前将他们悉数除去恐怕是后患无穷了……” “……炎越在受伤之后与寒掠一拼身受重创这看似合情合理可我总觉得其中有蹊跷之处方才分明是寒掠先遁身而走炎越若是功不如他就不可能再赶上他若是真的能赶上他就不会被他伤成如此模样……” “……事实上也许是因为炎越不能违抗牧野静风的命令却又不愿对自己的师弟痛下杀手左右为难之际他便想出了这一招假意让寒掠先逃走而后又让自己身受重伤这样一来牧野静风就很难再起疑心了。而现在也许寒掠并未远离此地而是隐于附近关注着这边的情形……” “……若真的如此那么一旦我洞庭十二坞的人对风宫不利也许他会出手他的武功已出神入化手段更是残忍至极那可棘手得很了……风宫中人行事也的确古怪牧野静风分明是难以与他们共存他们为何要不惜代价让牧野静风成为他们的少主?世间只有强迫他人为自己属下的却极少有人会强迫他人为自己的主人……” 阮十三一向多疑且工于心计虽有心要摆脱风宫的约束却又疑虑重重尚未真的动手他已被自己所想的一切折腾得冷汗涔涔! 血火老怪早已察觉到阮十三的神情有异!但同时他又觉以阮十三这种前怕虎后怕狼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真的会在这时候乘机对他们难! 他所担心的倒是牧野静风不知该如何让牧野静风心甘情愿地做风宫少主!他知道寒掠杀了蒙敏之事使牧野静风更难答应做风宫之主了! 他知道方才牧野静风曾一直以风宫少主的身分向他们示号令那不过是因为他有心为临安白家及蒙敏报仇要让风宫与伏龙堡自相残杀让寒掠、炎越同门相残一旦牧野静风伤愈恢复了武功他极可能要与风宫决一死战! 那样一来所有的努力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血火老怪心中甚为惶急。 当年血火老怪是牧野静风之祖父亦即牧野笛之父差遣的小童牧野笛出生后更担负起专门守护牧野笛的职责所以他对牧野笛之子----牧野静风最为关切。 此时牧野静风的确意欲借机将在场的所有风宫中人一并诛杀!但他刚一凝气立觉胸口一阵剧痛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的搓*揉着他的五脏六腑! 剧痛之下牧野静风不由低声冷哼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立即渗出! 叶飞飞这时已将白茹救醒却不敢解开白辰的穴道因为她感觉到白辰性情倔强、刚烈一旦穴道被解开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向风宫之人报仇----可他一个十岁光景的孩子又岂是他们的对手? 白茹清醒过来后立即回忆起曾经目睹的一幕幕她向四周一看赫然现临安白家已只剩下她与白辰二人! 心中一痛白茹几乎再度晕厥过去!她一咬银牙伸手向自己腰间的剑摸去! 叶飞飞不敢怠慢赶紧将她一把死死抱住! 此时虽然风宫势力消亡殆尽但跟随炎越而来的六个人还活着以他们六人的身手就决非白茹、叶飞飞所能对付的。更何况还有一群已归附风宫的洞庭十二坞之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叶飞飞先前亦是一个刚烈的女子若是在十年前遇上此事她一定不会拦阻白茹而且会与白茹一道与风宫中人决一死战。但这十年过去了叶飞飞的性情改变了不少她知道此时白茹要报仇无异于自寻死路!白家此时已只剩她与白辰二人如何能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白茹奋力挣扎叶飞飞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她的武功本就在白茹之上加上白茹伤心过度心力憔悴如何能够挣脱? 叶飞飞又好言相劝:“白姑娘你不能让你的家人白白送死所以你就不能鲁莽行事!” 因为同是女性加上白茹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只是因为极度的悲愤身子犹在轻轻颤抖双唇早已被牙齿咬出血印! 听得牧野静风的痛哼声叶飞飞暗自一惊忙向他脸上望去眼见牧野静风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不由大急急切地道:“穆大哥你怎么了?” 牧野静风吃力地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是让叶飞飞不要为他担心但叶飞飞见他连摇头的动作也显得很是迟缓反而更为忐忑! 炎越大概也听到了牧野静风的痛哼声他睁开眼来道:“属下该死不该将少主伤得……伤得这么重!” 顿了一顿又道:“我与寒掠的寒热之气同时……同时进入少主金体后已逐渐渗透到少主的血液心脉之中所以……所以虽然我……与他为少主暂时除去冷热交替之痛但……要痊愈却需要一些时间在这当中少主万万不可妄动真力否则……会使冷热之气被催逼四窜极……为危险。”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段话对于重伤后的炎越来说已是极为不易! 就算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演戏那么他的“戏”也演得十分投入了投入到可以让自己身受重伤! 说到这儿炎越略作喘息方才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交给血火老怪道:“血火将这药给少主服下这药药效颇为不错可让少主的伤……恢复得快一些。” 血火老怪接过药来将它奉给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扫了血火老怪一眼冷笑道:“血火老怪这药我便赐给你吧。” 血火老怪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慌忙道:“这……”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牧野静风目光一寒道:“不领情么?” 血火老怪立刻垂道:“多谢少主!” 言罢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药丸倒在手上一仰脖将之吞下! 牧野静风之所以如此做是担心炎越在药中做什么手脚。而血火老怪也明白牧野静风的这种担忧所以他才这样毫不犹豫地将药服下。 炎越轻叹一声道:“血火真是便宜了你!让你一口气服下这么多只怕要脱落一些毛了。” 血火老怪一笑。 牧野静风心道:“看他们的神情似乎不像在药中做了什么手脚。” 如此过了一刻钟血火老怪并无甚异状只是不时地打嗝而且原先为牧野静风重创的他此时似乎恢复了不少精神! 牧野静风却仍是不能妄动真力他不由暗暗心焦。 此时日头已升得老高虽是深秋但临近中午的日头仍是**得很。 芦苇荡中的满地尸体在日头的暴晒之下弥漫起一股古怪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几只苍鹰大概是为血腥之气吸引过来的在天空中盘旋着、盘旋着。 华埠镇的人今日的生活已被完全打乱。这种漫天血腥之气随风飘送到镇上顿时使镇上的人人心大乱! 他们不由想到清晨走向这片芦苇荡中的“笛风客栈”之老板及老板娘心想:“不知他们的安危如何?” 心中好奇却是无人敢来这片芦苇荡中看个究竟! 有几个胆大好事的人爬到了镇子后面的山上然后沿着山梁向这个方向走上一阵子便可以在山上居高临下地看清芦苇荡中的情形。 虽然看不真切但那一地的尸体却是可以看明白的! 这使他们顿时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当下便有好事者要向衙门举报----却又立即被他人阻止了。 谁都明白凭衙门中那些吃干饭的人根本管不了这一档子事! 小镇中的人们顿时陷于一片惴惴不安的心绪中! △△△△△△△△△ 阮十三自觉留在这儿处境尴尬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宜。 于是他趋步上前立于牧野静风身前道:“少主……属下帮中尚有一些事务未处理需得赶回去日后少主若有差遣只需吩咐一声我洞庭十二坞的弟兄莫不遵谕!” 他心想:“我只要回到洞庭湖上便又是显赫一方的霸主了伏龙堡、接天楼的覆灭对我洞庭十二坞来说实是可喜可贺之事!临安白家遭此劫难从此再也无法对我洞庭十二坞的举动指手划脚强加干涉了!” 这一行多多少少有点因祸得福的意味。 阮十三以一帮之主的身分对牧野静风低声下气地说话也算是“屈尊”了。 牧野静风却连正眼也没看他一眼只冷哼一声道:“此话可有点言不由衷?” 阮十三心中有气脸上却丝毫未显露出来他道:“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心中却是在大骂牧野静风狐假虎威。心想:“若不是有风宫中人在此你的武功再高此刻也是重伤难以自保又岂能如此对我说话?” 牧野静风忽然诡异一笑道:“既然你有这等心意我便成全你让你有一个表现你忠心的机会!” 阮十三心中“咯登”了一下整颗心便悬了起来。 口中却不得不道:“但凭少主吩咐!” 牧野静风道:“我要让你替我找一个人!” 阮十三略略放下心来暗觉找个人终不是件太难的事如果此人是在江南那更是轻而易举! 牧野静风道:“我要让你找一个十岁的男孩!” 当下牧野静风将小木的容貌细细说了一遍。 言罢他道:“阮十三你可听清了?” 阮十三赶忙道:“听清了只是属下未曾见过此男孩恐怕找寻颇不容易。” 牧野静风知他是在为自己寻找借口却也懒得点破只是道:“这倒无妨虽然那男孩无甚明显特征但与他在一起的人却是极易辨认此人满头白容貌却似三旬汉子而且此人十指皆断!天下十指皆断的人想必不会太多吧?” 阮十三被他刀一般的目光逼视着赶紧道:“是属下一定全力追查!” 牧野静风却道:“你是否全力追查无人知道我只要你将此子在十天之内交到我手中否则伏龙堡、接天楼的下场便在等着你!我会踏平洞庭十二坞!” 牧野静风的眼中有了一种疯狂的杀气!这种杀气只有在十年前的牧野静风身上出现过那是因为被夕苦以邪门手法控制了心智的结果。 阮十三闻言大震! 他之所以如此惊骇是因为他知道牧野静风所说的“白断指”之人就是血火老怪口中的“幽求!” 一个没有十指却可以击败武功已高至不可思议的牧野静风的人其修为该是何等的可怕? 要想从此人手中夺得那男孩简直难比登天! 阮十三脸色变了又变心道:“十天之内我一定无法将那男孩交到牧野静风手中那么洞庭十二坞便会遭到灭顶之灾!既然如此倒不如将心一横先将这些人杀了反正横竖都有要遭灭顶之灾的可能!” 这么想着他便迅四望以便看清形势一举而得手! 这么四下一望他的脸色忽然变成一片死灰! 因为他突然看到东北方向有四个白色的人影正如鬼魅般向这边飘掠而来度之快让人心惊! 莫非这四人便是“风宫七十二死士”中的人? 想到这一点阮十三刚刚膨胀起来的野心顿时烟消云散! 倏地牧野静风大喝一声:“阮十三为何迟迟不肯应允?” 阮十三心神剧震!他自知如果答应下来便等于为自己脖子上套了一个枷锁!十日之后便等着受死! 可若是不答应也许恶运就此开始! 阮十三心胆欲裂颤声道:“少主十日时间实在太过仓促望……望少主能宽以时限……” 牧野静风心中冷笑一声暗忖阮十三身为一方之主却对自己一个重伤在身的人如此低声下气实在可笑可悲这等人物死不足惜! 此时的牧野静风心中杀念丛生但又觉得自己杀人都是有理由的却不知道这是他自己性情已有变化之缘故! 这时只听得血火老怪冷声道:“阮十三难道少主的话也可以讨价还价么?” 血火老怪心知牧野静风要想制约控制洞庭十二坞就必须借助风宫的力量这样一来牧野静风的“少主”之名份才会名符其实所以血火老怪要向阮十三施加压力以让对方不得不应允下来。 阮十三双目余光向东北方向一扫现四个白色人影已立于四五丈开外每个人都是头戴白幔顶篷腰中斜插无鞘长剑虽然仅有四人但这四人所透出的森寒杀气却让人心神一滞! 他们未向场内任何人招呼自顾立于一侧。 但自血火老怪突然态度强硬这一点来看这四人极可能便是“风宫七十二死士”中的人! 阮十三心中顿时有一种绝望之心绪升起!他暗自喟叹一声终于显得颇为吃力地道:“属下愿以十日……为期!”说完这句话时他的身子竟不由一晃! 牧野静风一挥手道:“你们去吧十日之后我自会去洞庭湖上向你要人!” 阮十三又施了一礼这才与他的属下一道失魂落魄地离开这片芦苇荡! 血火老怪恭声道:“少主这儿终非久留之地还是随老仆去风宫的江南行宫吧?” “江南行宫?” 乍听此言牧野静风也不由一愣。 “不错风宫的力量便如天地间的风一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风宫共有八处行宫只是……只是如今在我们手中的只有三处!” 牧野静风不由冷言相讥道:“难道还有人比风宫中人更不可一世吗?” 血火老怪自然不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道:“此事与风宫五十多年前的一场变故有关当年少主之父便是在那一场变故中失踪的与少主之父一同失踪的还有少主的祖母……” 说到此处血火老怪竟有了唏嘘之感。 牧野静风听说此事与自己的身世有莫大关系不由有欲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向白茹、白辰二人看了一眼心想这二人一定会想方设法为他们白家报仇可无论他们如何想方设法也绝对不可能报仇雪恨的因为他们的力量与风宫之力量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同情之心顿起心道:“能帮助他们的人也只有我了。可惜今日我的武功根本无从挥!倘若今日与风宫反目只能以惨败告终自己断送性命倒不打紧重要的是敏儿之仇由谁来报?栖儿、小木又由谁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可自己又怎能成为风宫之少主? 牧野静风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其他人则肃立一旁无人敢打扰牧野静风。 不知过了多久牧野静风忽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道:“也好我等这便去江南行宫!” 此言一出血火老怪诸人大喜! 而叶飞飞则大惊失色! 她忍不住道:“风宫乃狼虎之地我们岂能……岂能与他们同流?” 牧野静风微微一笑道:“不我是风宫少主不去风宫又去何处?” 叶飞飞呆呆地望着他就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牧野静风轻叹一声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我心中自有分寸!” 顿了一顿又有些语意含糊地道:“何况我们已别无选择!即使是对于白家这对姐弟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与我一同去风宫!” 这话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但叶飞飞却已懂了。 的确此刻对于白茹、白辰来说惟一一种可生存下来的可能途径便是与牧野静风一道去风宫! 否则风宫不可能不斩草除根! 就这当儿又有四个人影由西北方向如飞而至却是身着黑衣的人头顶黑幔顶篷依旧是一言不地立于四五丈开外! 眼下情景除了被“请”去风宫真的已是别无选择! 第十六章 万无一失 白茹没有料到牧野静风会打定主意要将她带去风宫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由叶飞飞手中挣脱悲愤地道:“我绝不会去风宫!我要为父为兄报仇!” “锵铿”一声她已拔剑在手向炎越冲去! 人影倏闪! 一直立于四五丈开外的四个白衣人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横在白茹与炎越之间四柄无鞘长剑同时电拔而出! 动作干脆利索至极果然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牧野静风赶紧大喝一声:“住手!” 话甫出剑已停如此迅雷之剑能由极快化为极静可见四人之修为着实不俗! 他们四人住了手而白茹却并未住手仍是挥剑直取四人! 眼见四个白衣人就要血浸长剑之时四人身形稍晃如风中柳絮般向后飘去!白茹的剑顿时走了个空! 他们所显露的这一手足以证明若是四人出手白茹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只是此时的白茹心中只有仇恨丝毫不会去考虑其它!一剑走空后她已挺剑再上! 对方四柄长剑倏然相叠! 白茹忽觉手臂一震手中之剑突然被一股奇异的无形劲气一撞虎口一痛剑便已脱手飞起! 紧接着飞在空中的剑突然出一声锐响长剑赫然已断成数截向四面八方飞去! 连牧野静风也心中一凛! 虽然白茹武功较弱但如此凌空夺剑、碎剑的手法却仍是足以慑众! 白茹乍失兵器一怔之下终于明白自己与对方的修为显然是相去甚远若非牧野静风之缘故她早已倒下了! 再斗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白茹眼见报仇已绝无希望顿时万念俱灰! 蓦地她突然有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 只见她突然右足一勾一带地上有一柄短剑已被勾起! 白茹伸手疾抓短剑已在手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蓦然翻腕“哧”地一声短剑已深深地没入了自己的腹中! 如此变故让众人目瞪口呆! 白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全无血色她的一袭白色缎裙也已被汹涌而出的鲜血染红! 白茹悲怆地望着白辰颤声道:“四弟姐姐……无能亦不……不甘屈……屈服恶魔只……只好……如此你要……活……活下去报……仇!” “仇”字一出白茹“哇”地一声喷出一口热血身躯如同折了翅的小鸟般打着旋向后倒去、倒去! 白辰连同哑穴都已被叶飞飞所封此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一个亲人缓缓地倒下…… 泪水顿时模糊了他的双眼又夺眶而出纷洒而下! 叶飞飞担心白辰极度伤心之下穴道却被封着极可能会气血走岔受了内伤略一犹豫终于一咬牙拍活白辰的穴道同时立即做好戒备以防白辰重蹈白茹覆辙! 不料拍开白辰的穴道后白辰竟仍是一动也不动! 只听得“咯咯”作响却是白辰已将双拳握得铁紧一对小拳头几乎迸出血来! 叶飞飞一怔之下终于明白过来心中不由又是感慨又是心痛! 心忖:“白辰在无以复加的悲痛下反而有了远远越他年龄的理智!他定是明白由此刻起白家的深仇大恨便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他必须活下去!无论忍受多大的痛苦与屈辱!所以他不会不顾一切地出手!”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如此冷静与理智这让叶飞飞心中充满了同情与怜悯。十岁孩儿本应是烂漫无虑而他却要承受一个连成年人也难以承受的悲痛与仇恨! 叶飞飞见白辰犹自未肯哭出声来不禁柔声道:“孩子你便哭出声吧那样会好受一些!” 她自己尚是云英未嫁之身但此时对白辰说话却是慈和温柔俨然是一名慈母。 白辰紧咬下唇不吐一字!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滚落叶飞飞怎么擦也擦不尽。 牧野静风强忍痛楚走到白辰身边道:“小兄弟你愿否与我一道去风宫?如果不愿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可千万莫再做傻事……” 白辰伸出手来缓缓摸去脸上的泪水第一次开口道:“我----愿意去风宫!” 牧野静风没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倒是吃了一惊看了白辰一眼见他神色坚毅果断于是轻叹一声道:“小兄弟你放心只要我一日不死你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以后如何却要看你的造化了。” 牧野静风虽然能想出这种独特的方式暂时地保全白辰之性命但进了风宫之后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却是不得而知了。 他转身望着叶飞飞道:“叶姑娘你已有十年未回岛上去了现在不妨去看看?” 叶飞飞淡淡地道:“穆大哥我独自离开这儿你不怕我有什么意外么?” 牧野静风沉默了片刻苦笑一声道:“看来还是你了解我所以知道用这种方式说服我既然如此我只好将你也一起带入风宫。只是进入风宫后实在是前途未卜也许会连累了叶姑娘。” 叶飞飞知道牧野静风心意已决于是牵着白辰的手对血火老怪说了一声:“你们在前边引路吧!” 血火老怪不曾料到这般棘手的事这么轻易便解决了当下喜不自胜不顾自己伤后身子虚弱抢先而行。 炎越对随他一道来的六个人吩咐道:“去找些人来将临安白家的人及少主夫人安葬了!” 他之所以如此吩咐自是因为牧野静风的缘故。 那六人依言而去了! 牧野静风却已抱起了蒙敏的尸体缓缓向前走去。 炎越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之色。 在八个斗戴顶篷的风宫死士之护送下众人一路向东北方向行去渐行渐远终于被远处的芦花遮住了身影再也看不见! 牧野静风所走的这一步无疑是一着险棋! 可在处处被动的局面下也惟有出出险招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却不知牧野静风这一着棋带给他的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牧野静风一行人走后芦苇荡顿时如死一般沉寂! 上千个江湖中人聚在这儿时使一向幽静的芦苇荡陷入一片喧闹之中而血腥过后喧闹不再但此时的寂静与平日的寂静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意味! 除了纷纷扬扬的芦花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呜咽般的江水声外只有一地的尸体! 不!并非一地皆是尸体! 因为此时在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人当中赫然有一个人在动! 他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行动并未见得如何的缓慢吃力仿佛方才他不过是在这一片芦苇荡中不留神睡着了般! 整了整衣衫他抬起头理了理丝。 赫然是惊魂堂中第一个向血火老怪出手的那个年轻杀手! 此时他头上的竹笠已不复存在所以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的脸容。 这是一张颇为英俊的脸鼻梁高挺双目清朗嘴角略略内收上弯极富个性! 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而且眼神有一种冷意! 他的目光扫过了整个芦苇荡----自然也扫过了满地的尸体包括他们惊魂堂之同伴的尸体。 但目睹他同伴的尸体时他的神情既未显得伤心也未显得如何悲愤倒好像这些人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他那无论与血火老怪还是与牧野静风激战都一直没有伸出来的右手这时已伸出来了! 这根本不是一只人的手!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只由血肉骨骼构成的手! 如果此时有人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吃惊至极! 就像看到石头上突然开出一朵花那般! 他一直没有用这只右手作战是因为这已不再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人手而他一定又不愿让别人知道这一点! 他本已“死”了如今看上去却似乎并无什么不妥显然他的死是伪装的。那么他如此做的目的又何在? 无论如何他的伪装水平实在是高明至极!以至于在数百双目光的注视下又有不少绝世高手竟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其中的“假”来! 他的右臂虽是精钢铸就却并未因此而显得笨拙。 他伸出这只奇特的“手”握着已被血火老怪震碎的左手臂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用力推了几下。 在他的左臂内顿时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咯咯”之声响起仿佛是一些碎骨在其中磨擦! 一阵响声过后他抡了抡左手----他的左手竟然可以动了! 只是在挥动左手时他的脸部肌肉有些僵硬而且有些轻颤----显然他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一个可以如此快捷地将自己断臂接好的人绝对不简单! 他忽然探手入怀由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盒子。 若看真切一些便可以看清这只不到巴掌大的盒子竟是用青石雕磨而成做工极为精巧! 他打开石盒径直走到白宫羽的尸体旁边伸出两只手指探入石盒中像是在挟着什么东西。 等他的手指取出时手中已有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纸袋他手指倏弹便有几乎无法看清的淡褐色粉末飘落正好落在白宫羽的肩上! 白宫羽所穿的衣衫恰好是褐色所以此粉末落于白宫羽身上时已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撒下粉末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纸袋重新放回石盒中又走到白隐的尸体前如法炮制只是这一次的粉末已成了青色与白隐的衣衫颜色又是颇为接近。 随后他向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白茹的身上。 当他从石盒中取出一小纸袋白色粉末时正待弹开忽听得低低的一声呻吟声! 他不由一惊低头一看白茹仍是毫无动静却不知方才这一声呻吟是不是她出的。 他的神情变幻莫测似乎在紧张地思索着什么。 终于他飞快地将纸袋放入了石盒中然后把石盒收入怀里这才弯下腰来把住白茹的脉博。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忽然长吸了一口气左手倏然出指如电转瞬间已迅点了白茹身上十几处大穴! 其之快使整套动作恍如仅仅是一眨眼而已! 点了白茹十几处大穴后他的右手已出握住插在白茹腹部的剑一抽剑便已抽出! 但伤口处却并没有血流出! 正忙碌中他的神情忽然一变停止了一切动作!像是有了什么新的现! 片刻之后他已飞快地一把搂着白茹的腰肢双目迅四扫然后身形一晃人已突然掠起! 其身法之快几乎已不在牧野静风之下! 以他这样的身手按理根本不会败给血火老怪的! 他的去势快得惊人如同一道若有若无的淡烟般转瞬间已掠出数十丈之外! 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将已气息全无的白茹带走?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行事如此古怪? 就在他离开不久西侧已响起一片脚步声不一会儿出现了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与寒掠一道出现的六个黑衣人! 而六个黑衣人之后则是三十几个镇子上的汉子----他们定是被黑衣人挟来挖掘坟坑的手中都带有铁铲、锄头等用具。 这些人显然被眼前的惨烈境况吓坏了走路都有些不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栽倒还未开始干活便有不少人已是满头大汗了! 如果不是慑于那六个散出一身邪异气息的人之威严他们早已扭头便跑了!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这对镇子中的人来说已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今天却是在青天白日之下竟死亡了数以百计的人! 以他们纯朴简单的思维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六个黑衣人在附近拣了一块沙质地便让这些人开始挖掘墓坑。 若不是因为牧野静风的缘故他们从来只有杀人的习惯而没有埋人的经历。 好在炎越只吩咐他们将临安白家的人埋了而沙质土又极易挖掘。 六个黑衣人大概是不愿在这儿呆得太久以免节外生枝所以他们亲自动手将要埋的尸体一具具地提到坑边只等坑挖好后将尸体往坑中一推就算完事! 他们根本没有留意到尸体已少了白茹的这一具。 △△△△△△△△△ 就在华埠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芦苇荡的血腥之战所吸引时却仍有一人例外。 他就是镇子上的卜瞎子。 他成为惟一的例外并不奇怪因为他是瞎子。对于他来说即使对某件事再怎么感兴趣也是无法去亲眼目睹的。 他静静地坐在自己屋中屋子建成的年代有些久了又缺少修葺更显阴暗破旧。 一间古旧的老屋。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无论何时何地这样的情形总是会让人心生苍凉之感。 何况外面是长街空寂? 倏地卜瞎子的眉毛一跳脸上顿时有一种异样的神情! 他的右手轻轻地放在了横置于膝上的一只长条形包裹上自语般地道:“伙计歇息了这么多年只怕又要劳动你了!” 如果有人听见卜瞎子一人在阴暗的屋子里自言自语一定会吓一大跳。 但此时又怎么会有人听到他这一番话? 有! 一个苍凉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这么多年了你的武功还没有搁下。能够凭借感官察觉我的存在之人并没有多少!” 卜瞎子听得这个声音竟不惊讶!他缓缓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主人你终于来了。我之所以不敢把武功搁下是因为我还要为主人办事。我知道主人交代下来的事一定是不那么容易完成的。”顿了一顿又道:“何况这么多年来我假扮瞎子以耳代目听觉自然也精湛了不少!” 卜瞎子竟然不是真正的瞎子? 非但如此他还应有一身可怕的武功! 那神秘出现于卜瞎子屋中的人须皆白身躯高瘦目光清冷赫然是在太湖马迹岛出现过的天儒老人! 只见天儒老人淡淡地道:“让你办的第一件事办得如何?” 卜瞎子道:“我已证实牧野静风的确是风宫中人。” 天儒老人沉声道:“你敢肯定吗?有何证据?” 卜瞎子很冷静地道:“我卜贡子办事绝不会出现半点差错至于证据----风宫属众大量涌现并一心要牧野静风成为风宫少主就是证据!” 原来卜瞎子的真实姓名为卜贡子! 天儒老人动容道:“牧野静风答应了吗?” 卜瞎子----即亦卜贡子道:“此刻也许牧野静风与风宫中人仍在镇子东面的芦苇荡中对峙。牧野静风乃十年前名动一时的少侠他怎么会甘心成为风宫少主?” 天儒老人的脸上有了笑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对这件事你一定要胸有成竹否则你又怎会被人称作‘万无一失’卜贡子?” 卜贡子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我终是瞒不过主人。其实要达到主人的意愿也不应利用牧野静风。” “哦?”天儒老人惊讶地道:“难道还有比牧野静风更合适的人选吗?” “有那就是牧野静风的儿子牧野栖!” 天儒老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方道:“你了解他?” “他的天分不在牧野静风之下更重要的是他未曾习练武功对江湖中事一无所知。而且我知道他比其父更为好强!” 天儒老人若有所思地道:“听你如此说我倒很想见见他。” 卜贡子却摇头道:“一时半刻是无法见到他的因为此刻他已落在他人手中好在这些人对他并无恶意。只需主人吩咐一声我就可以带他来见你!” 天儒老人道:“你如此有把握?” 卜贡子自信地笑了笑道:“谁让我是‘万无一失’卜贡子呢?” △△△△△△△△△ 当风宫死士退走之后芦苇荡静寂得有些诡秘连同远处的流水声也变得沉滞如呜咽! 离风宫死士埋葬死者地点数丈远的地方有一只破旧的竹篮竹篮上还挂着枯死的水草、破布----显然这是近期大水时从上游流淌至此的。江南一到梅子成熟的季节雨量就特别多绵绵阴雨常常使得江河暴涨带来水灾。 阳光照着芦苇荡也照着这只破旧的竹篮。 当血腥之战结束后镇子上的人壮着肚子走向这边欲目睹这一场可怕的灾难所带来的结局。 好奇是人类永远都无法摒弃的特征----只是难以定言这究竟是优点还是缺点。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镇子上“丰衣布庄”的刘掌柜。 当他看到远处横七竖八、死状各异的尸体时原本红光满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了小腿的肌肉也开始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 他很想回转身去没想到紧跟着他后面的寿材店的帐房却推了他一把道:“活人尚有可怕之处但死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话犹未了帐房先生的身子突然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他的右手也颤抖得直指前方语无伦次地道:“那儿……那儿……” 一行人见他神色如此紧张不由更觉惶然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齐齐色变! 他们骇然现前边有一只破旧的竹篮在晃动! 难道真有冤死的鬼魂在作祟? 如此一想地上的尸体更显面目狰狞仿佛随时都会一跃而起择人而噬! 不少人脸色苍白地望着那只竹篮开始慢慢后退! 蓦地那只破旧的竹篮向一侧一翻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脑袋! 所有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全然停滞了脑子中一片空白!极度的惊骇使他们的表情惊人一致!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脑袋飞快地下沉直至完全消失! “丰衣布庄”的刘掌柜喉头出低低的声音随即肥胖的身躯如瘫痪了般向后倒去! △△△△△△△△△ 日落时分。 牧野栖从“屈姑娘”口中得知母亲去逝的消息有那么一刹间只觉一片无边的黑暗一下子笼罩了他的整个灵魂悲痛与绝望之情使他的身躯如同秋日的枫叶般颤抖! 他低低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痛苦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泪水不可抑止地夺眶而出! “屈姑娘”默默地望着他她的眼神有些怜悯、有些同情还有丝丝温柔。 牧野栖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嘶声道:“我爹他为什么不为我娘报仇?你们不是说我爹的武功很高吗?是了你们一定在骗我你们所说的话前后自相矛盾我娘不可能出事的!” 他多么希望能有人对他说:“是的我们的确骗了你!” 但是没有! “屈姑娘”轻轻地道:“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对不对?你爹以一人之力如何与对方相抗衡?武林中有谁不知你爹对你娘情深义重?他对凶手之恨对你娘之爱绝不在你之下!但江湖本就如同一个可怕的漩涡置身其中常常身不由己许多人所做的选择未必都是与自己的心情相符……”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中有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让人感到她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讲给牧野栖听倒不如说更是讲给她自己听的。 “闻大哥”望着她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他相信惟有他才明白她此时心中所思。 “屈姑娘”对牧野栖柔声道:“孩子你要坚强些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日日生活在悲哀之中对不对?你爹还有我们都会设法为她报仇的我也会如你娘一般照顾你!” 说到这儿她伸出手想要替牧野栖抹去脸上的泪珠不料牧野栖却尖叫一声:“别碰我!你不是我娘即使你再像她也不会是真的!” “屈姑娘”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羞怒、遗憾、惊讶、懊恼……种种思绪齐聚心头百感交集。 “闻大哥”正待出言安慰外头蓦然有尖锐的竹哨声破空传来让人心惊肉跳! 屋内众人齐齐色变! “闻大哥”霍然起身沉声道:“好可怕的追踪术居然连我们的兄弟也摆脱不了他们的跟踪!” 一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汉子自责道:“只怕是我引来的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返回的人!” “闻大哥”道:“老三怎可这么说?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对付他们。何况你潜伏于芦苇荡中所探得的消息极有价值可谓劳苦功高。”顿了顿又道:“老黑是个好强的人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实在顶不住他是不会贸然传出警讯的。” 一人急道:“那我们立即驰援老黑!” “屈姑娘”摇了摇头道:“不我们的人本就伤亡近三成而且这还得益于当时是在黑夜中。我们本就不适于强攻强守如今更不能以己之短对敌之长!” “闻大哥”道:“不错倒不如让老黑他们撤回……” 话音未落倏闻一声狂笑:“他们永远也无法撤回了!”声如闷雷震得顶屋尘埃飘落而下! “锵”地一声屋内三十多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齐齐拔出兵器! 空气在那一瞬间已因为寒刃而变冷了许多! 就在“闻大哥”及他的兄弟们齐齐拔出兵器之时四侧的土墙已突然塌出一个个大大的口子! 如血残阳立时倾洒而入与飞扬而起的尘埃相杂形成了一幅幅诡异的图画! 四周人影绰绰此屋赫然已被包围! 尘埃弥漫之处一个高大的人影越众而出傲然立于摇摇欲坠的门前一声狂笑过后方道:“十几年前的‘死亡大道’能名扬天下全仗旦乐手下的杀手。你们虽是败亡之师但也有些手段竟能从我们手中抢先夺走我们要找的人!只可惜你们这些人中既没有了‘无血无肉的杀手’石诛也没有了‘有血有肉的兵器’蒙敏实在是一群乌合之众!纵使你们用诸般手法想掩饰行踪也是无济于事!” “闻大哥”沉声道:“风宫中人欲奉牧野静风为少主自然不会对他儿子无礼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江湖中最忌惮的就是与杀手组织作对么?” 尘埃渐渐落定那高大身影的庐山真面目渐显众人一看皆倒吸了一口气。 此人全身肌肉饱涨年约五旬一把又宽又厚的刀斜插于背后目光狰狞凶残! 更可怖的是他右脸赫然刻有一把断刀的图案!那刀形的疤痕由他的前额直贯而下一直延伸到他的右颈。如同一条粗大的蚯蚓依附于他的脸上样子触目惊心! 只见此人森然道:“世人皆知杀手不畏生死却不知世间还有比杀手更不畏生死之人那就是我们风宫的勇者!何况今日你们被围堵于此纵有雕虫小技也无法施展!但如果你们能乖乖交出我们所要的人也许我‘霸刀’哈图鲁一高兴可以赐你们一个全尸!” “闻大哥”眉头一跳:“霸刀?”复而冷声道:“蒙古霸刀二百年前与苗疆妖刀、中原圣刀、东海鬼刀并驾齐驱也算是一方强者他的后代又怎会甘心为他人之仆?” 对方神色顿显狰狞:“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霸刀的刀!” 话音未落一道光芒已自他的身后闪出炫目摄魄让人难以正视! 众人心中一沉:果然是霸刀的刀!惟有霸刀的刀才会如此先声夺人狂霸至极! “闻大哥”身侧的一个年轻汉子喝道:“拥有霸刀未必就是霸刀后代!”喝声中他已疾掠而出手中一根软鞭如同毒蛇般向对方卷去! 杀手所用的兵器永远是以小巧灵活为主! 一声暴喝刀势如虹划空而出! 随即漫天血雨抛洒一刀之下那名年轻人竟然已身异处! 果然不愧是霸刀! “屈姑娘”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了她低声道:“老二、老三你们护着小孩其他人拼了!” 让“地行四杰”中的老二与老三护着牧野栖是希望在难以支撑的时候他们能凭借一身惊人的地行之术掩护牧野栖退出! 此言一出无疑等于宣告要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言罢“屈姑娘”与“闻大哥”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向霸刀疾掠而上!他们不约而同地为自己选择了对方阵容中的最强者! “屈姑娘”手持一柄软剑翻腕之间剑芒如雨倾洒而出快捷辛辣!与此同时“闻大哥”的弯刀已自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光弧直斩霸刀的腰侧!二人配合极为默契! 但对手却是霸刀之后! 二百年前武林中有四位刀中强者即蒙古霸刀、中原圣刀、苗疆妖刀与东海鬼刀。四人武功刀法本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为证明自己才是刀中最强者他们苦战十年难分高下。此时圣刀突然消失五年后方再次重现江湖而此时的他手中已经无刀!但中原圣刀竟在三十招之内即重挫蒙古霸刀、苗疆妖刀及东海鬼刀!没有人知道圣刀的武功怎么会如此突飞猛进! 此战之后四刀不约而同地在江湖中销声匿迹除了苗疆妖刀的后人在四川青城山曾与牧野静风一战外其他三人一直未再现江湖没想到蒙古霸刀会在这儿出现! 哈图鲁的刀芒闪掣如电挟着可开山裂地的凌厉劲风贴身暴扫! 惊心动魄的巨响声后“闻大哥”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方勉强站稳脚根只觉气血翻涌右臂酸麻至极!而他手中的弯刀赫然已被震断一截! “屈姑娘”的兵器是软剑故免去了断剑之厄运但由剑身传来对方的内家真力仍使她心生窒息之感不由大骇! 心念急转立即喝道:“老二、老三带孩子撤退!”她明白以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对方对抗!既然如此不如做出明智的选择:全力保护牧野栖撤离这样才不至于使诸多兄弟的生命成为无谓的牺牲品! “地行四杰”中的老二、老三心知也许当自己冲出包围圈后将再也无法与众兄弟相见悲怆之情油然而生但他们终究是栖身于杀手组织多年早已习惯了在生死关头做出冷静明智的抉择! 两人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铲子狠狠地向地面直插下去与此同时已有五人团团护于他们周围! 哈图鲁狂笑一声:“煮熟的鸭子还想飞么?” 身形暴旋而出如同扑食鹰隼向“地行四杰”中的老二、老三遥遥袭击!刀气如虹交织成网罗一切的刀网! 守护老二、老三的五人兜头迎上五件兵器以不同角度直取霸刀! “自取灭亡!”一声冷哼刀如鬼魅过空闪幻不定之间五人已同时向几个方向倒飞出去鲜血抛洒在空中交织成诡异可怖的一幕! 甫一接触在霸刀之下五人已是三死二伤! “地行四杰”掘地遁行之术鬼神莫测间不容之间老二、老三已掘出数尺深的坑道! 但霸刀却已挟着催魂夺魄的破空之声横扫而至! “闻大哥”大惊之下挥动断刀自侧翼不顾一切地向霸刀攻去!霸刀听得风声脚步一错借着身躯拧旋之力挥刀反扫! 这一刀并无太多的变化简单而直接。 但却绝对的快绝对的狠!仿若一刀之下就可开山断岳! 这就是霸刀刀法! “当”地一声暴响霸刀赫然再断对方兵器其竟未少减仍是疾劈而下! 利刃断骨削肉之声响起“闻大哥”的右臂齐肩而断! 霸刀未作丝毫停滞如游鱼般贴地飞出刀芒倏闪间“地行四杰”的老二已闷哼一声倒跌出去身在空中鲜血狂喷拉出一条血淋淋的弧线触目而惊心! 哈图鲁的武功显然凌驾于众人之上!“地行四杰”中的老三见兄弟被杀悲愤至极!但他竟能以极大的毅力强忍悲痛不顾一切地运铲如风铲下的土石如喷泉般不断抛起----他的掘地度已快得不可思议!但在霸刀似欲横扫一切的攻袭之前这样的度仍是无法改变他及牧野栖的命运! 第十七章 地行四杰 眼见成功在即哈图鲁得意至极!他的霸刀挟着风雷之声向可以阻拦他的最后一个目标----“地行四杰”中的老三狂扫过去! “屈姑娘”目睹了这一幕----但她已力不从心根本无法在霸刀诛杀老三之前将之救下! 一切似乎都已无可挽回! 倏地一声奇异的破空之声响起!这声音不像任何兵器划空而过的声音其气势却不亚于任何兵器破空之声! 一抹黑影如同黑色的闪电般自屋顶疾射而下正好落在霸刀与“地行四杰”的老三之间! 那锐不可挡的一刀竟因此而生生收住! 如同奔腾的烈马突然收蹄如同划空的闪电突然凝形于夜空!显得那般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一种奇异的、静止的惊心动魄! 刀停! 人止! 深深地插在哈图鲁与“地行四杰”的老三之间的是一截乌黑色的刀鞘! 哈图鲁的目光在这乌黑色的刀鞘上停留了片刻眼中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他的刀握得更紧!其声音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激动:“我苦苦探寻了一生一直未能找到你今日你终于出现了!” 难道他已由那截乌黑的刀鞘上看出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地行四杰”中的老三一愕而“屈姑娘”则悄然接近牧野栖。 屋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识得此刀果然是霸刀刀法传人!” 话音甫落牧野栖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古怪!他脱口道:“是瞎爷爷吗?” 一声长笑:“你还记得瞎爷爷么?”长笑声中一个人影破瓦而入飘然落于地上! 牧野栖定神一看又惊又喜!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果然是华埠镇上的卜瞎子牧野栖与镇上其他孩子一样一直称其为瞎爷爷。但此时他的双眼精光如电哪有半点盲人的模样? 他的怀中抱着一把刀刀身大部分被一块雪白的布所包裹只有刀尖与刀柄呈现在众人目光之下。但见刀尖与刀鞘一般亦是乌黑亮与雪白的布相辉映极其抢眼! 卜贡子道:“若是霸刀刀法之祖知晓他的传人已沦为风宫仆从不知当作如何想法!” 霸刀乃蒙古族人武林中知道他名字的人极少而卜贡子指出他是风宫中人更是让“屈姑娘”诸人暗吃一惊心忖牧野静风既然被风宫尊为少主那他们又怎么会对牧野栖无礼? 随即很快明白过来他们想到了“地行四杰”在华埠镇芦苇荡中探听来的消息知道风宫这股神龙见不见尾的力量其内部也存在着纷争而哈图鲁所依附的显然是有别于牧野静风的另一股力量。 霸刀哈图鲁道:“风宫乃勇者云集之地我蒙古族人最崇敬英勇擅战者!我哈图鲁效劳风宫有何不妥?”说到这儿他语气一寒:“我霸刀之祖当年败于圣刀之后以后每代弟子脸上皆刻有断刀以铭此耻!历代弟子无不以再战圣刀传人一雪前耻为毕生心愿没想到前人一直没有实现的愿望今日竟将由我哈图鲁来完成了!” 说到这儿他横刀而立道:“今日我绝不会放过与你决战的机会拔刀吧!” 卜贡子肃然道:“当年圣刀之祖手中无刀亦可在十招内胜了霸刀。我本当效法前人但此次与你一战并不仅仅是私人恩怨我只能求万无一失!” 言罢内力一吐。裹着刀身的白布顿时碎如乱蝶纷纷飘落! 乌光迸射不愧为刀中之圣! 霸刀哈图鲁刀身一压倏扬人刀合一刀光人影交加不绝纵横交错向卜贡子冲杀而进! 卜贡子身躯暴旋刀芒如同密不透风的光幕!以他的身躯为中心吞吐闪掣。 短兵相接金铁交鸣之声密如骤雨电光石火间双刀交接无数次火星四射惊心动魄! 一接倏分霸刀哈图鲁如鹰隼掠空而起双手高擎巨刀凌空暴砍! 没有任何的变化有的只是无可回避的凶霸之气! 众人但觉刀势汹涌如潮恍惚间这石破天惊的一刀似乎不是劈向卜贡子而是攻击着屋内的任何一个人!有不少人已然身不由己地惊骇而退。 卜贡子的嘴角反而有了讥讽的笑意冷叱一声:“莽撞无奇徒具其名!”手中乌刀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曲线当头迎上! “哈哈你错了!”哈图鲁得意的狂笑声中本是至刚至霸的一刀突然斜斜一闪与此同时哈图鲁的身躯强拧倒曲如弓他的刀恍如鬼魅过空由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卜贡子的腰侧疾扫过去! 本是雄浑至极的刀风亦突然大变变得尖锐如啸预示着这将是一式可以穿破一切的刀法! 卜贡子神色一变右脚在一张方桌桌角一点身躯倏然倒翻乌黑色的刀贴身疾走仿若已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飘掠于一丈之外方堪堪避过这一刀! 卜贡子亦惊亦喜道:“果然得霸刀真传!” 话间未了霸刀已如附体之蛆横扫过来! 这一次哈图鲁因初战得势平添百倍信心一刀之下更显得惊世骇俗!刀挟风雷之声暴然席卷过来让人顿时心生窒息之感! 卜贡子持刀傲然而立宛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在间不容之间承受了无数次冲击竟自屹然不动!任凭霸刀的刀势如疯如狂遮天蔽日那一抹乌黑的幽光始终不曾被吞没! 霸刀刀法以霸著称对手愈强就愈是要征服对手! 一声暴喝哈图鲁双手持刀内家真力提至极限疾然挥刀!刀身过空与空气剧烈摩擦赫然有“噼啦”之声响起! 纵横刀气向四面八方狂卷而去似欲催毁一切! 这正是霸刀刀法中最霸道的一式“霸气横秋”! 卜贡子只觉一股狂霸得无以复加的刀势横空而至心中亦不由一凛:“是那一式‘霸气横秋’!” 心中转念手上却没有丝毫停滞双足疾点人如怒矢般冲天而起随之倏然倒掠刀身一颤“嗡嗡”声不绝于耳无数刀影纵横交错赫然再组合成一柄更大的巨刀! 这正是一式精绝无伦的“巍巍圣心”! 牧野栖目睹双方惊人之战小小心灵已被双方精绝的刀法所深深占据恍惚间几乎已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在他的心目中卜贡子个子不高还有些佝偻面目清瘦毫无光采的双目更是让他的形象显得颇为猥琐没想到今日再见他时一刀在手已判如两人!他身上的强者气息让其身躯仿佛拔高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武学的神秘力量使然? 思忖间蓦然响起密如骤雨之金铁交鸣声!圣刀与霸刀已暴然相接! 刀气四溢! 屋子再也无法容纳这空前强大的气劲之冲击土崩瓦解! 在屋子倾塌那一瞬间一只温暖的手搂住了牧野栖! 是“屈姑娘”! 随即牧野栖只觉自己已被她挟带着冲天而起! 无数碎瓦断椽当头落下!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牧野栖惊骇之下但觉眼前灰暗一片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一定是非死即伤!” 恍恍惚惚间崩坍声终于消失!只有尘埃四起在如血夕阳的辉映下眼前一切显得格外苍凉肃穆! 牧野栖现自己安然无恙地站着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痛! 但自己的手上为何有粘湿之感?牧野栖心中一沉一看才知鲜血是由“屈姑娘”手臂上流淌下来的。 见牧野栖望着自己“屈姑娘”忙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牧野栖摇摇头心中暗自奇怪:“她为什么对我总是如此好?难道就是因为她与母亲长得十分相像么?” 想到由“地行四杰”那儿得知的母亲之死讯牧野栖悲愤之情大炽!他料定哈图鲁对他穷追不舍一定就是杀害母亲的人!想到这一点他的目光扫向了霸刀哈图鲁。 卜贡子与哈图鲁相去三丈默默对立。卜贡子的刀尖斜斜指地哈图鲁的刀横于胸前。 孰胜?孰负? 倏地哈图鲁的身子一晃倒退一步握刀之手颓然垂下另一只手抚于腹部! 鲜血由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 他败了? 卜贡子缓缓地道:“霸刀刀法之精髓就在于其狂霸之气但一个甘心为他人驱使的人又怎能有狂霸世间的气势?你的思想与所为其实已与刀魂相悖又怎能将霸刀刀法挥得淋漓尽致?所以你难免一败!” 哈图鲁神色一变再变眼神复杂至极! 终于他一咬牙嘶声道:“撤!” 卜贡子眼望着倒掠而出的对手微微而笑并未追击。牧野栖心中暗自惋惜暗忖这些人与母亲之死多半有关系却让他们从容走脱了! “屈姑娘”道:“前辈之所以没有阻拦他们是否料定他们必有接应之人?” 卜贡子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不仅与蒙敏容貌相似而且也与她一样心智过人!” 卜贡子一直没有将她误认作蒙敏此时又有这一番话这使“屈姑娘”明白卜贡子所知道的事情绝对比她想象的要多! 她口中道:“我……怎能与敏姐相比?” 卜贡子笑了笑道:“我之所以没有阻拦他们是因为合我们之力要将他们悉数消灭非短时间可为如此一来他们的同伙必来接应!那时只怕我们就走不脱了。而我们若是放过哈图鲁一行人其实也等于为自己赢得了时间!” 顿了顿又接着道:“在华埠镇上时我已察觉你们一直在暗中留意着‘笛风客栈’同时也看出你们对‘笛风客栈’并无恶意这让我很是好奇。后来方慢慢查出你们的真实身分----也许你们并不希望自己的身分让太多的人知道。” “屈姑娘”低声道:“既然前辈是明眼人又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也不相瞒。我们正是当年‘死亡大道’之主旦乐的属下杀手不过事实上曾为旦乐效力的人已不多有一半的人是旦乐被杀后方与我们结识的。旦乐一死我们就再无约束但像我们这样的杀手手上皆有血债想要过正常人的日子是极难极难的我曾尝试过……后来闻佚人闻大哥找到我说他们已奉敏姐为主问我愿不愿意再度与他们携手当时我没有答应……” 说到这儿她沉默了。 牧野栖听在耳中心道:“难道这些人真的是母亲的旧属?”他一向不知母亲会武功在他心目中的母亲与杀手之主实在是难以联系在一起的! “杀手岂非就是刺客?这样的人老先生一向是不喜欢的说他们无视法纪冷酷无情……”牧野栖一时难以接受母亲是杀手之主这一事实。同时他又想到母亲之死会不会是因为这事而被牵连?想到这一点牧野栖对“屈姑娘”、闻佚人诸人的感激之情竟减了不少。 被众人称作“屈姑娘”的女人正是当年的屈小雨。十年前在牧野静风进入“依弦山庄”时先是遇见蒙敏后又与屈小雨相见当时牧野静风不知屈小雨乃蒙敏的替身故曾将她们视作一人。 后来牧野静风诛杀旦乐决战死谷……轰轰烈烈为天下人共所瞩目与他相伴的一直是他所深爱的蒙敏而屈小雨却凭空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知道屈小雨是蒙敏替身的人本就不多故人们对此事并不会在意而牧野静风虽曾偶尔地记起那爱说爱笑的屈小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屈小雨的形象在他心目中也越来越淡化直至完全忘却。 一个做他人替身的人注定是一个容易被人遗忘的人有谁会去细想他们的喜怒爱恨? 卜贡子话锋一转道:“诸位救出这孩子意欲如何安置他?” 屈小雨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道:“找到他的父亲……牧野静风再把孩子交给他。” 卜贡子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曾想到连蒙敏那般绝顶聪明的人也会遇害看来世间是绝对无人能够真的做到万无一失。风宫既然要立牧野静风为少主居然还敢杀他的妻子这种事情实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他奉天儒老人之命一直在暗中留意着牧野静风的举动一旦查明牧野静风的确是风宫中人天儒老人将有极为重要的事与牧野静风商议! 卜贡子了解牧野静风的武功也了解蒙敏的心智当他暗中探得血火老怪一心要牧野静风进入风宫为主后除了为证实了牧野静风的身分而欣喜之外并无其他想法。 他虽然已有数年未与天儒老人谋面但他对主人是尊崇至极相信主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风宫属众大量涌现之事主人不可能不知道同时也必定会为此事而现身。因为这是实现他毕生宏愿的一个大好良机!正因为如此卜贡子为了等候主人天儒老人的到来同时又坚信风宫属众不会对牧野静风夫妇施以毒手他才没有及时插手! 当卜贡子得知牧野静风竟去了风宫而蒙敏则已被杀害时心中之吃惊可想而知! 这时忽听得牧野栖因为悲愤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瞎爷爷我要学你的武功为我娘报仇!” 屈小雨心中轻轻一叹。 卜贡子道:“即使你将我的武功悉数学会也未必能够为你娘报仇!如果你愿意与我去见一个人也许我可以求他收你为徒。” 牧野栖断然道:“只要能为我娘报仇我愿意做任何事!”他心中暗想:“瞎爷爷的武功比这些人都高而且与我同在一个镇上生活了近十年与他在一起总是更为安全一些。若真的能学到武功为娘报仇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卜贡子本就是前来带牧野栖去见天儒老人的对牧野栖的话自然颇为满意。 当下卜贡子对屈小雨等人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屈小雨犹自迟疑不决黑暗中传来“闻大哥”闻佚人的声音:“屈姑娘以我们目前的情形只怕……只怕难以保护小孩子了。”他被霸刀斩断一臂伤势极重故一直未曾开口。 旦乐被杀后他的属下成了一盘散沙后由闻佚人牵头组织将数十人聚合一处共推蒙敏为新主人。后来蒙敏决意随牧野静风退隐江湖组织中的事就多由闻佚人打理故他的话在众人听来颇有分量。 屈小雨虽有难言的苦衷不愿就此与牧野栖分开但闻佚人所说的却也不无道理权衡之下她只好道:“如此就偏劳前辈了!” △△△△△△△△△ 向东而驶的一辆马车中坐着一老一少。 年老的是卜贡子年少的是牧野栖。 卜贡子忽然道:“小栖你父亲对你说过他当年的事吗?” “没有我爹甚至没有让我知道他是武林中人!” “与你父母共处一镇近十年我也算了解他们了。你爹的确无意于江湖纷争但他身分特殊就像当年他身不由己地名动江湖一样。这一次他又将卷入一场可怕的争战中。你爹名为静风可是世间又岂有静止的风?他将你取名为栖也是暗含他的一片苦心他定是希望你能栖身乐土不再重走他当年飘泊江湖的路子。但是他的良苦用心注定是要落空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与你爹一样是不一般的人。有一些人从他降临于世的一刹那开始命运就决定了他要走一条非凡的路!” 牧野栖沉默了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命运”这样的字眼其分量的确太沉重了! 过了良久牧野栖方又开口:“我爹爹有许多仇人吗?” “仇人?”卜贡子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悠悠地道:“其实江湖中血腥厮杀之真正根源并不在于仇恨而是野心与私欲!仇恨不过是由野心与私欲诞生出来的东西而已。” 说到这儿他轻叹一声:“也许现在你不会明白这一切的。” “不!”牧野栖认真地道:“先圣说过:‘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瞎爷爷所说的就是指这个吧?” 卜贡子缓缓地道:“书上所言固然有理但世事却比经书上写的要复杂诡异得多!” 说到这儿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了:“不知你爹被迫前往风宫后会遭遇到什么事情?” 牧野栖的眼中有了担忧之色他的两只小手用力地握着拳头以至于把指关节压迫得有些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牧野栖方低声道:“我……想见到我爹我很担心他还有姑姑……他们也一定很担心我……”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卜贡子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一定能够见到你爹!” △△△△△△△△△ 扬州。 扬州一向以富庶名闻天下以至于有人以诗赋之:“十万人家如洞天”!十万人家似乎多了些但“洞天”二字却充分地道出了扬州人的心情。扬州不仅盛产粮食而且大量产盐、绵及铜器。由于水6交通都极为便利就促进了扬州的繁荣昌盛。 扬州以北有湖名为高邮湖湖域虽不比洞庭湖但也颇为广阔。 高邮湖西侧有一渔村名为铁木村由铁木村向南三十多里处有一片高邮湖畔罕见的高陡险峻的山峰向西延绵百余里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名为铁木峰。 江南一带多兴水利在铁木峰与扬州之间仅有一条羊肠小道那是一些盐商为了得利冒险在山林中开辟出来的借以逃避官府设在各处的关卡。但这些盐商在穿过这条羊肠小道时多半遇难所以渐渐地这条羊肠小道也被世人淡忘了。 “妙果寺”就建在这条羊肠小道经过的地方。庙不大香火稀少于是庙中僧人的日子就过得有些清苦了。 为了能渡日僧人们就在庙宇后的山谷中种上一些疏菜、果子。蔬菜自用果子则挑到镇上去换些米粮。僧人将山谷中种出来的果子称为“妙果”说是沾了佛家的佛缘吃了可以化灾避祸如此一说众人自是乐于以粮换果。 却不知是先有“妙果”然后才有“妙果寺”?还是先有“妙果寺”才把这些果子称作妙果? 入夜万籁俱寂。 高邮湖上一艘快舟如离弦之箭向铁木峰方向疾驰而来其快其疾让人心惊! 不消片刻快舟已在临近铁木峰的绝崖下!但见几个身影先后由快舟上掠起陡峭之绝崖对于他们而言竟如履平地!转瞬间已翻掠至崖顶! 又过了片刻暮色沉沉的高邮湖上又出现了一艘船比方才的快舟更大一些而度却略显慢了一点。大船没有驶向绝崖而是几经迂回曲折在与绝崖相去三四十丈远的一个浅水湾停下了。 方才自绝崖翻掠而上的几个人此时已肃立于湖岸礁石上在他们身后原本是灌木丛生的山坡已被新辟出一条通道如果在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草木的断茬是新鲜的。一行人自礁石上鱼贯而下借着淡淡的月色赫然可见走在最前面的是风宫四老之一的炎越! 在他身后的就是牧野静风、叶飞飞、白辰、血火老怪及十数名风宫死士。 牧野静风怀中依旧抱着蒙敏的遗体没有人能够劝说他放下----甚至根本无人敢开口劝说包括叶飞飞! 在这两天多的行程中牧野静风没有与他人说一句话他的双目略略有些内陷沿腮冒出了一圈青青的胡子加上他头部的紫红色疤痕使他的俊朗面庞蒙上了一层邪异阴郁之色! 当牧野静风踏足礁石之上时两旁立即有人恭声道:“少主圣安!” 牧野静风面无表情继续前行。 此后几乎每到一个拐角处就有人在阴暗处向牧野静风问安走在后面的叶飞飞暗暗心惊心忖风宫果然组织严密!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中竟也有这等气势! 一向院门紧闭的“妙果寺”这时却是大门敞开寺内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笼。院内有空灵的木鱼敲击声在飘荡着融入茫茫的夜色后更显静穆! 当众人行至寺门前时院内闪出一盏灯笼灯光下人影绰绰约有十余名为者身着宽大的蓝袍年约七旬目光犀利如鹰炎越紧走几步向老者施礼道:“禹老数十年不见你可老了不少!”他的话虽是平常却略有些颤抖显然此时他心中颇为激动。 那老者道:“你又何尝能例外?只要仍有一口气在我们就必须竭力重振风宫让风宫之威名扬于天地人间!”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扫过了牧野静风、叶飞飞诸人。当叶飞飞的目光与之相接触时她的心突然狂跳不止有一种异样的不适在冲击着她的心灵! 炎越随即恭声对牧野静风道:“少主此乃风宫四老之的禹诗禹老!” 牧野静风淡淡地扫了禹诗一眼禹诗已毫不犹豫地跪伏于牧野静风面前道:“属下禹诗见过少主愿少主圣安!” 牧野静风终于开口道:“你是风宫四老之一?” “是!” “风宫四老功夫很是不凡不但击败了我还杀了我的妻子!”牧野静风声冷如冰! 炎越神色一变亦跪伏于地而禹诗则伏得更低!周遭风宫属众见状忙齐齐跪下! 禹诗惶然道:“我等罪该万死但凭少主惩罚!” 牧野静风的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我若杀了你们又有谁去替我追杀杀我妻子的凶手寒掠?若是你们缉拿不力我自会处置你们!” 炎越心中一紧口中却不假思索地道:“属下一定全力以赴!”这才慢慢站起侧身迎道:“恭迎少主驾临江南行宫!” 叶飞飞心中奇道:“难道风宫的江南行宫竟在这破落的寺庙中?” 炎越走在前面穿过妙果寺的后门沿着通向后山谷的小径走去那山谷因妙果寺的缘故就被称作妙果谷。走了一阵子竟闻到了阵阵果香----此值秋季正好是果子成熟的季节。 在这种时刻却闻到果香多少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它与肃杀、血腥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通向山谷的路越走越狭窄两侧石壁突兀而立像是随时都会扑噬而出的猛兽!走了约摸半里路前面豁然开朗出现大片大片的果园一部分果树上挂着小小的灯笼出黯淡昏黄的光晕让谷中的一切都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禹诗忽然道:“这是由‘八异阵’演变而来的阵法是也不是?” 炎越叹服地道:“在这些方面我永远都不及你。不错这的确是由‘八异阵’演变而来的阵法平日负责在此布阵的是吕松的长子吕罕阵法每三日一小变十日一大变!” 禹诗道:“吕松之子?吕松他自己为何不出手?” 炎越道:“我来江南行宫也无多少时日这数十年来江南行宫的一切全是血火老怪应付着此事他最清楚。” 血火老怪接道:“吕松已经死了却不是战死而是老死这对于我们风宫之人来说是种悲哀。风宫内乱时他才三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之时没想到在此一等三十年仍未能为风宫出力就老死于此……” 一时之间禹诗与炎越都沉默了。这时他们已行至山谷西侧的山崖前两个人影从黑暗中闪现恭声道:“恭迎少主!恭迎二老!” 言罢侧身一让立于一旁。 炎越径直向山崖走去就在他的身子将要与石崖相撞的那一刹间山崖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隆隆”之声石崖突然出现了一个可驶入一辆马车的洞口里边有阴凉之风吹拂而出! 血火老怪上前一步伸手撩开垂拂的藤蔓道:“少主这座铁木峰内部其实已经全空了在这儿至少可以容纳三四千人里面结构错综复杂外人若是置身其间必是九死一生!此行宫历时十年方建成之后又不断修改……” 牧野静风冷冷地打断道:“你是在恫吓我么?” 血火老怪忙道:“老仆不敢!” 牧野静风哼了一声举步迈入洞中。 越往里边走越可感觉到此洞的错综复杂!主洞、支洞、横洞、竖洞跌宕交错暗涧幽谷深邃莫测看得出这些洞一半是天然而成一半是人工凿就。 盘旋迂回了好一阵子始终不曾有风宫弟子出现但牧野静风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们暂未现身罢了。 众人穿过两根直耸而起的石笋夹道而成的“石门”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主洞离地有六七十尺高方圆足足有五六亩! 十六位身着黑衣、目光犀利如鹰的风宫弟子静立于主洞两侧纹丝不动仿佛已成了洞中的一根根石笋、石柱! 在主洞的南侧有一张天然的石椅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兽皮却非常见的虎豹之皮色质为少见的紫黑色在四周灯光的映照之下泛着幽幽的非凡光芒!显然这是风宫中地位最为尊崇之人的坐椅在此之前它已整整等待新主近五十年! 石洞四周没有常见的装饰物惟有悬于石壁的十几颗白森森的头骨为主洞平添了无限诡异可怖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位于石椅后的一尊石像此石像有二倍于人的高度雕刻得极为逼真! “他”的上身袒露着块块肌肉高高隆起仿佛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右手持着一件奇门兵器是世间所从未见过的! 更惊人的是他的眼神也能让旁人清晰地感受到! 这是一双如同隐于乌云缝隙中寒星般的眼睛深邃无边冷酷而坚毅眼中赫然隐隐有夺人心魄的杀气寒光刺人心胸!“他”那硬硬的、凛凛的身躯势如撼天雄狮! 无论是谁站在此石像面前都能感受到一股灭绝天地般的战意! 牧野静风望着石像瞳孔渐渐收缩眼中有种惊人的光芒!他隐隐感到心中有一股奇异的不可捉摸的力量在奔涌、在沸腾使他心神不定神情恍惚! 禹诗趋前数步在石像前虔诚跪下伏身于地声音低哑地道:“涿鹿之战炎黄遂意战族蒙耻负重忍辱已垂千载;先人数度起事竟不能成!然战族雄风不死不休风宫千万子弟不敢有负战神遗愿为光大战族之辉煌虽肝脑涂地而不辞!五十年前风宫女孽横行惑乱风宫乃至风宫无主至今蒙大神眷顾我等终于重获新主大神有知望能保佑战族子民借天象异变之机一雪千年之耻霸令天下!” 言罢禹诗恭恭敬敬地向那尊石像叩了九个响头方站起身来! 牧野静风心道:“他提及涿鹿之战想必这石像就是凶神蚩尤之像了。”想到这儿他不由再向神像望去。 当他的目光落在神像头部时突然感到自己所看到的不是一双石雕的眼睛而是一双精芒四射的真正的眼睛! 一股奇异的力量顿时侵入了牧野静风的灵魂之中!一时之间牧野静风但觉烦躁无比恨不能大叫大嚷一番! 这种感觉先前似乎曾经有过显得很熟悉但又很遥远…… 倏地牧野静风突然意识到十年前他为夕苦所控制时变得日正夜邪在昼夜交替之时心中的感觉就是如此! 想到这一点牧野静风大惊!他明白这绝非是好的征兆! 但此时他的目光竟再也无法移开!如同陷入泥潭之中欲拔无力!他感觉到蚩尤神像的目光越显诡异却又充满了异样的魅力! 不知不觉中牧野静风的额头有冷汗渗出他的面目赫然已有些扭曲狰狞! 叶飞飞无意中察觉到了牧野静风的这一变化暗自一凛忙推了他一把道:“穆大哥!” 牧野静风低低“啊”了一声如梦初醒! 禹诗与炎越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皆有兴奋之色! 牧野静风与风宫有杀妻之仇而白辰与风宫更是仇深似海如今却委身于风宫不可不谓是情势诡异莫测了! 禹诗向牧野静风道:“少主少夫人仙去多日按理应妥为安葬以免惊忧少夫人亡灵。行宫中有一玄寒之洞可使果肉终年不腐少主不妨将少夫人暂时安置此处。他日少主另外觅得风水宝地再将少夫人迁移不迟。” 他与炎越、寒掠同为风宫四老却不似炎、寒二人那么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相反却是喜怒不形于色深藏不露无论武功、心智禹诗都远在风宫四老的其他三人之上他的地位自然也是尊崇无比! 牧野静风沉吟少顷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忖道:“敏儿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来此邪异之地更不愿与杀害你的人同在。但我重伤未愈为了能为你报仇不得不委屈你了。日后必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众人离开主洞步入一条甬道走了十几丈远甬道开始向下倾斜里边相隔十丈才有一盏昏黄的灯笼这使得里面显得阴森幽暗众人的脚步声在甬道中回荡着平添了无限沉闷气息! 叶飞飞惴测不安总觉得有某种危险向自己逼近但想到如果风宫真的要对自己及穆大哥、白辰三人施以毒手早就可以一举得手不由又稍稍心定。 越往下走寒意渐甚叶飞飞担心白辰年幼体弱抵御不了寒气就将他半搂怀中。逐渐增强的寒意使牧野静风相信在这儿的确存在着一个玄寒之洞想到若是能让敏儿的容颜长久不腐时时得以目睹倒也胜过两世为人永不相见! 走了一程本是跟随而进的几名风宫弟子驻足不前了继续前行的只有牧野静风、白辰、叶飞飞、炎越、禹诗及血火老怪六人。 当台阶略显平缓时前面忽然传来了“笃笃笃”之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声极似寺庙中敲击木鱼的声音! 牧野静风心中暗自惊诧禹诗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这是属下请来为少夫人度亡灵的师太。” 牧野静风没有作声他知道当他与炎越、血火老怪一同赶赴风宫江南行宫时炎越必已设法提前通告江南行宫禹诗有如此准备也不足为奇。只是在这等邪魔横戾之地却出现一个诵经念佛的师太未免有些不太协调。 叶飞飞隐隐觉得此事似乎有些非同一般但一时之间竟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出不寻常之处到底何在她不由自艾自怨地道:“若是敏姐在想必她一定有所现而不至于如我这般茫然了。” 正思忖间忽觉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方形洞穴出现在众人面前洞穴上方赫然拱圆如苍穹!圆拱之顶不知由何物砌成竟呈晶莹幽亮之蓝色泛着迷离朦胧之光。乍一看宛如此时不是身置洞穴而是身处原野仰视星际!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圆拱之顶的表层赫然涂有无数星辰!星辰的位置大小与天空的星辰一一对应! 这些星辰绘画得极其逼真!也许它们并非绘画而成的而是镶嵌的----事实上圆拱之顶泛着幽光非玉非石细加端详竟难以分清圆顶是实是虚是气是物! 牧野静风与叶飞飞皆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一时之间对洞穴中其它事物竟视若无睹! 却听得禹诗道:“少主洞中央那座平台乃巨型千年寒玉磨制而成少主可将少夫人安置其上配以洞中玄寒之气及风宫绝世神药足保少夫人容颜不腐!” 牧野静风与叶飞飞这才醒悟过来叶飞飞只觉自己全身冰凉丝丝冷气侵袭而入她忙运功抵抗同时将自己的内力贯入白辰体中。 白辰已是手足冰冷呵气成霜得叶飞飞之助情形方有所缓解! 第十八章 逆星** 牧野静风目光扫过洞穴只见洞穴中央略低地面以青石铺成青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难以分清是字是画。最中央的地方果然有一平台平台四侧平整如镜平台正前面设有一具香案香案上焚着香火一个中年老尼正跪在香案前双目微闭一手持着佛珠一手敲击身前的木鱼。 血火老怪在一旁轻声提醒了一句:“少主……” 大概是因为伤势未愈难以抵御这洞穴中的寒气血火老怪的声音略显颤抖。 牧野静风微微点头拦腰抱着敏儿缓步走向中央的平台。叶飞飞望着牧野静风轻轻地将敏儿放在平台上然后便默默地站在一侧凝视已无知无觉的敏儿心中百般滋味齐涌…… 恍惚间忽觉白辰的手将她的手拉了拉随即听得白辰低声道:“姑姑为什么那位师太丝毫不怕冷?” 叶飞飞闻言心中一沉神色大变!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失声呼道:“穆大哥……” 后面的“小心”二字尚未出口就觉背上一麻随即整个身躯向后飞去! 与此同时那中年尼姑突然暴起倒掠落在中央圆形低陷地带的边缘!当牧野静风被叶飞飞的呼声所惊蓦然抬四顾时赫然现自己已被四人围住! 禹诗! 炎越! 中年女尼! 寒掠! 杀害了敏儿的寒掠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靠入口处的那个方向!与之相对是中年女尼而禹诗、炎越则分立另外两个方位! 一切变故皆生于电光石火之间! 牧野静风觉自己上当受骗怒极反笑声音凄厉可怖! 此时白辰、叶飞飞已被血火老怪双双制住动弹不得!叶飞飞眼睁睁地看着牧野静风被围于四人之中不由心急如焚!她已见识过寒掠、炎越的武功如今又加上风宫四老之的禹诗以及那中年女尼伤后的牧野静风是万万对付不了的! 禹诗道:“少主属下得罪!为了风宫千秋大业风宫四老今日要以下犯上以‘洗心阵法’助少主恢复战族之主的天性!” 牧野静风锐利得近乎怨毒的目光落在了中年女尼身上沉声道:“你也是风宫四老之一?” 中年女尼道:“不错属下正是风宫四老之多情师太顾颜!” 牧野静风一声冷笑:“好一个多情师太!” 多情师太为禹诗之妻年已六旬却驻颜有术风姿犹存见其容貌不过四旬她冷静地道:“少主你在见过蚩尤大神之神像时心中潜伏的战族战意已被隐于神像眼中的‘万心归魔珠’所激活这一对珍珠是嵌于战神蚩尤护身腰带上的宝珠蕴有战神的千古战意后更被蚩尤王的战血浸染灵性倍增少主乃战族后人必定会与此珠心生感应!方才我又将独门心法以木鱼声及诵念经文声中传出少主受了内伤气息一弱终是让我有隙可乘这必将使‘洗心阵法’事半功倍!” 牧野静风沉喝一声:“妖言惑众可恨可恶!”单掌在平台上一按身躯暴然掠起! 禹诗沉声道:“位归四象气走一脉!” 风宫四老闻声齐动禹诗双掌阴阳对压炎越双掌纵横交错寒掠为阳手顾颜为阴手四大绝世高手齐齐催运内家真力! 顿时一阵狂乱无匹的气劲悄然而生迅地充斥了洞穴的每一寸空间随即宛如已凝集成形向凌空掠起的牧野静风疾席卷过去! 牧野静风正待出招之时忽觉自己全身已被一股强悍得无以复加的气劲所卷裹!其气劲之可怕比及当年在青城山绝谷面对“斩天魔”绝心仍有过之而无不及! 纵使在平时牧野静风自忖也无法与此气劲相抗衡何况是在伤后? 但牧野静风亦不会就此甘心受制! 他体内真力在瞬息间提至最高境界全力逼出试图从密不透风的气墙中寻到可乘之隙!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如此不顾一切地催运内力正印证了多情师太顾颜的那句话:他的战意已被激得无以复加! 无形罡烈之气在极短的瞬间便压制住了牧野静风并且迫使他身不由己地飘落而下! 随即听得禹诗高声道:“太白逆!”同时身形自南向西横跨一步。 紧接着顾颜亦道:“岁星逆!”身形自东向南横掠一步。 “荧惑逆!” “辰星逆!” 炎越、寒掠二人如法炮制! 牧野静风倏觉有四股气劲同时从四个方向朝自己的丹田冲击大惊之下当即抱元归一试图与四股力道相抗衡! 这时风宫四老的脚步越来越快到后来只见人影绰绰在牧野静风身侧飘然如飞根本分辨不清四人的身影! 牧野静风只觉热血上涌他在强大得惊世骇俗的气劲面前就如同风中枯叶般只能苦苦坚持根本无法反抗!而对方似乎也没有借机取他性命之意只是有越来越多的有如无形丝线般的气流在他的经脉中奔涌欲罢不能! 牧野静风隐隐觉得有着一种抽丝剖腹般的感觉那丝丝缕缕的无形气流已不仅仅是在他的经脉中流窜似乎同时也在他的灵魂中奔窜不息! 牧野静风忍不住一声长啸不知不觉中已运起他的“逆天**”! “逆天**”来自于“斩天魔”绝心乃邪门心法可化天地间浊气为己用但需得有万恶之心方能相融! 风宫四老忽觉牧野静风反抗的真力突然有所增强心头皆是一喜! 禹诗一声清啸四人身形齐止掌势猛翻浩然内力齐齐遥遥击向呈拱形的圆洞顶! “五星逆行万心归魔!” 叶飞飞与白辰骇然现如苍穹一般的拱形圆洞顶中的中央填星突然光芒大炽仿若真的有繁星当空而照! 大惊之下只听得牧野静风“啊”地一声随即一股如同可以毁灭一切的气劲向叶飞飞、白辰这边卷涌过来二人只觉胸口一闷血液逆行闷哼一声双双晕死过去! △△△△△△△△△ 离华埠镇一百里外的一间客栈。 客栈中今夜住进了一个古怪的客人带着一个男孩。 此人进入客栈时掌柜的已打算打烊伙计正在关门的当儿忽然感到有冷风扑面而来还没有回过神尚未掩实的门缝中已插进来一只脚。 外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我要投店!” 伙计见此人如此莽撞心中不悦便要喝斥一声但刚一抬头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头戴一顶竹笠的人正在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目光中所射出来的光芒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因此喝斥的话顿时就卡在喉底说不出来了。 这时掌柜已听到声音插话道:“这位客官实在对不起小店已……啊!” “砰”地一声木门已多出了一个人形大小的洞那人已破门而入仿佛这扇门只是纸糊成的一样! 掌柜的一连说了几个:“你……你……”下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来者身材颇为高大一身白衣白衣上却有不少血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呼吸困顿的气息! 在他的腋下赫然还挟着一个小孩!大概十岁光景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厥过去或者干脆就是死了。 只听得这不之客冷冷地道:“我要一间上房再给我烧几桶热水要一壶好酒几个菜!” 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伙计忍不住道:“店中已客满客官还是另投……” 话未说完“啪”地一声伙计的脸上已中了一记耳光顿时把他的话给打回去了。打他之人却是掌柜! 掌柜铁青着脸道:“把东头那间上房腾出来给这位大爷住!” 伙计哭丧着脸道:“可是那儿已住了二个人……” 掌柜的破口大骂道:“妈的不知道动脑子么?给他十倍的房钱!就不信他们不肯退出那间房!” 伙计赶紧连声应“是”如一溜烟般跑了。 掌柜的一转脸面对不之客立即由阴转睛换上一副笑脸想方设法要与他套些近乎但对方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掌柜的存在一言不。 掌柜的讨了个老大没趣只好讪讪退开。 正在这时只听得大堂一侧以木梯通行的那边一阵“通通”乱响像是有人在快步行走随后听得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骂骂咧咧话语不堪入耳。 不一会儿楼梯转角处出现了两个人走在前边的是个矮矮壮壮的汉子大概刚从床上起来上衣还敞着怀露出一片森森胸毛脸上麻子又大又多密密麻麻地连成了一片。 他的一双牛眼此时正瞪得老大鼻子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那模样颇为吓人! 在他身后的正是方才那伙计不知为什么他的一边脸已肿得老高却不是方才被掌柜扇的那边。伙计手捂那半边脸跌跌撞撞跟在那矮壮汉子的后面口中一迭声地道:“大爷息怒……大爷息怒……” 那矮壮汉子却几步窜到掌柜的面前一把抓住掌柜的前胸凶神恶煞地道:“老家伙老子要的房间你也敢让我退房?耽误了老子快活老子一掌劈了你!” 掌柜的赶紧求饶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矮壮汉子却不依不饶竟倏然举掌便要劈下! 掌柜的“妈呀”一声惨叫双眼一闭就等着那一掌拍下了! 但那一掌却并未拍下却听得矮壮汉子惨叫一声抓着掌柜的手也松开了掌柜心中感到惊讶不由睁开眼来这么一看他几乎要失声笑了。 不知为何矮壮汉子竟满嘴鲜血一只手摊开着掌心处赫然有三颗牙齿! 伙计这时已赶到目睹此景忍不住说了一声:“大爷你的牙……” 话未说完矮壮汉子怪吼一声一脚把伙计踢出好远! 想必他是气恼伙计揭开他的痛处吧! 这时只听得一声冷笑:“你的房是我让他们退的你的牙是被我打落的要寻晦气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说话之人正是那诡异的不之客。 矮壮汉子一愕道:“你……你……”他本想说“未见你出手怎么就把我的牙打落了”但话到嘴边立即意识到这话太失面子于是又咽了回去却吼道:“有种我便让你死不了兜着走!” 掌柜一愣心道:“什么叫‘死不了兜着走’?” 又一想顿时明白过来想必是因这矮壮汉子牙齿掉了三颗所以说话漏风未免有些失真把“吃”说成“死”了。 不之客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矮壮汉子已感觉到对方一定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对方还带了一个小孩说不定自己占些便宜还能教训教训他! 这么想着手上可没丝毫停闲一扎马步挥拳便向对方冲去!看样子倒是有一点根基是个习武之人。 可惜还未到对方跟前对方右脚微抬顺势疾踢! 并未挨着矮壮汉子但矮壮汉子却觉得脚上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撞其痛如断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砰然撞在一张木桌上生生把木桌撞碎! 这一手却把掌柜、伙计惊得目瞪口呆!心道莫非这古怪的来客会什么魔法不成?但见矮壮汉子倒在地上一时竟无法起身不由觉得很是解恨! 矮壮汉子心知今天是遇见高人了心中又恨又惧又悔暗忖今日只怕是栽定了须得好好记下这人的容貌以图日后报今日之仇! 可是对方戴着竹笠一时却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正自懊恼间忽然“啊”地一声惊呼目光有些直了。 因为他突然现对方挟着小男孩的那只右手竟没有一根手指! 可此人腰中明明挂着一把剑! 一个右手没有手指的人居然挂了一柄剑无论如何这也是颇为奇怪的----难道他是用左手使剑不成? 正思忖间只听得那人已道:“掌柜的现在可以带我去那间屋子了吧!” 掌柜心知此人本事远比矮壮汉子高当下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连声道:“是是是!” 矮壮汉子却脱口道:“不可!” 他这么说倒不是因为他胆识过人而是另有苦衷! 那断指之人望着他冷笑道:“不堪一击的鼠辈也有资格说话?” 脚尖突然向下一点地上的一块骨头暴射而出奇快无比!矮壮汉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骨头已将他的嘴塞得满满当当! 矮壮汉子“唔唔”乱叫好不容易才把骨头吐出却又已被打落了四颗牙齿! 矮壮汉子再也沉不住气破口大骂道:“狗杂种!以后你一定会遭报应让你另外五个手指也齐齐断掉!” 他本是吐字不清可这些骂人的话却是骂得颇为清楚毫不含糊。 一声冷笑对方忽然缓缓地伸出他的左手并对着矮壮汉子。 本正骂得起劲的矮壮汉子一看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赫然现对方的另外那只手竟也是五指齐断! 世上十指齐断却还配着剑的人除了幽求还会有谁? 而幽求所带着的男孩自然便是小木了! 矮壮汉子却不知道这一些他见幽求的十指竟全部断了心中着实吃惊不小! 忽儿又放声大笑道:“有趣有趣没有手指的人也想使剑?那剑竟不是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幽求的目光倏寒!迸出一股可怕的杀机!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剑客的身分有一丝一毫的亵渎!没有人有资格怀疑一个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可以凭借自己手中的剑扫灭洛阳剑会所有剑客之人的剑客身分! 像矮壮汉子这样的肖小更没有资格! 幽求冷哼一声道:“我便让你知道我的剑究竟是不是摆设!” 话毕他的身子突然一侧“铮”地一声他的剑已脱鞘而出!谁也无法看清他的剑是如何出鞘的! 掌柜与伙计所能看见的只是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挟有一道寒光!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幽求已回到原处! 他的剑更不知什么时候已回鞘! 矮壮汉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表情有些呆滞大概是惊诧于一个无指的人竟能拔剑收剑! 而客栈掌柜伙计却死死地盯着他胸前仿佛他的胸口也颇为动人一般! 因为矮壮汉子胸前的森森胸毛此时竟荡然无存! 这是什么样的剑法?竟可在间不容的极短一瞬将对方的胸毛刮得干干净净却不伤对手一分一毫? 纵使双手健全的人手握利刀慢慢地刮也未必能刮得这般干净! 掌柜的只觉自己的喉咙一阵阵紧腋下凉飕飕的不知自己是否置身于梦中。 矮壮汉子大概是见掌柜、伙计都看着自己的胸前心知胸前定有什么异常于是便要低头去看。 这么一低头只听得一声极为诡异的“咕”的一声掌柜、伙计二人惊骇地现矮壮汉子的头颅突然“哗”地一声自中间一下子分作两半! 鲜血与白花花的脑浆顿时齐齐溢出! 矮壮汉子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便已向后倒地而亡! “啊”地一声惨叫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中带有极度的恐惧! 声音是来自于楼梯上转角的地方幽求猛一抬头看到的只是一个飞奔而逃的背影。 他料定这定是客栈的女客----而他杀人是决计不会怕被他人看见的所以对这女子丝毫不以为意转身对伙计道:“带我去房中现在再也没有人会说三道四了!” 那伙计却是在弯着腰大声地呕吐着。 他从来没有见过----连想都没有想过世间还有如此可怕的场面还有这般可怕的杀人方法! 幽求眼见伙计已不可能再挪动一步便对掌柜道:“你走一趟吧!” 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可怕的慑服力! 本是口齿利索的掌柜这时突然一下子结巴了:“我……我我……他……他……” 上下齿已磕得“咯咯”直响。 掌柜的别无选择短短一截楼梯他竟一路磕磕碰碰跌了好几次。 等把幽求带到东头那间屋里后他立即如避瘟疫般跑了下得楼来方灵魂归体一身衣衫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 幽求将小木放在桌上这才拍活了小木的昏睡穴。 小木睁开眼来却没有喊叫也没有大哭而是看了幽求一眼默默地坐到靠墙边的一个角落中眼神中出阴郁之光望着幽求。 幽求此时已感觉到屋中有一股独特的气味那种微甜的腥味! 幽求顿有所悟向床上一看果然在床中央看到一些污秽之物! 这时他已明白方才一声惨叫的女子一定是矮壮汉子的同伴他们却不是夫妻只是来这儿偷情却被自己破坏了好事无怪乎矮壮汉子的脾气那么大却因此而枉送了性命! 可这二楼只有那楼梯一条通道掌柜曾说这屋子住的是两个人那么那女子也是住在这屋子中的现在却不知去向了莫非这女子也是有些武功见矮壮汉子突然死去便赶紧由什么地方跳下去逃遁而去了? 不过幽求对此倒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见小木不哭不闹心中有些意外于是道:“娃娃你为什么不哭?又为何不骂我?” 小木默默地看着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因为我知道哭根本于事无补骂也毫无用处!” 幽求一呆复而大笑道:“好!好!很合老夫胃口!不过难道你不恨我吗?” 小木冷冷一笑----很难想象一下孩子的笑容也会这么冷!他道:“我当然恨你!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我娘报仇!” 他已习惯了在外人面前称水红袖为娘面对幽求也不例外! 幽求不怒反笑似乎遇到了天大的开心事! 好不容易他才止住笑道:“不错你应该为你娘报仇你应该杀了我!可是你的武功根本不如我又如何能杀我?” 他微皱着眉倒像是为小木无法杀了自己而愁般! 小木道:“只要你一日不杀我我便有一日的机会!一月杀不了你我等一年一年杀不了你我等十年!如果有一天你比今日伤得更重些我便可以杀了你!” 幽求“咦”了一声感到有些意外地道:“好小子你竟已看出我受了伤?不错你娘的武功本来远在我之下不知为何突然能够攻出那么可怕的一招……” 他皱着眉头好像在喃喃自语:“在那一瞬间你娘似乎化作了一柄剑所以那一剑攻向我的应是一招剑法……奇怪奇怪天下居然有那般可怕的剑法我倒是闻所未闻!却不知你娘那一招剑法是由何而来的?那一剑可谓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剑凌驾于天下万般剑法之上……” 他的脸上有了神往之色似乎已被那一招剑法深深打动了。 出了一会儿神他又道:“可惜她的功力不够尚不能将那一招的微妙之处悉数挥出来否则只怕我就不是伤于‘剑’下而是会亡于你娘之手!” 说到这儿他“咦”了一声道:“娃娃你虽然能看出我受了伤殊不简单可你却不该这般没有志气一日复一日地等杀我的机会那要等到何年何月?你应该学好武功然后击败我最终将我杀了为你娘报仇!” 他说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 小木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了惊疑之色。 幽求又道:“娃娃不论你跟谁学武功都不可能胜过我!所以你只有跟我学剑法你才有越我然后击败我的可能!所以从今日起我便要让你拜我为师如果你想报仇就必须走这条路!否则你娘便白白死了!” 听得此言小木的眼中顿时射出仇恨的光芒! 幽求喜道:“不错你心中一定深恨于我这样一来你才能够狠下苦功方有可能习成我绝世无双的剑法!你快快答应吧!” 小木冷冷地道:“我不可能会拜仇人为师!” 幽求略一沉吟道:“那也无妨你不必称我为师也不必在心中把我当作你的师父你只需随我学剑法便可如何?” 言罢有些急切地望着小木那神情似小木若是不点头他很可能会按着他的头点几下一般! 正当此时忽听得楼梯那边一阵“咚咚咚”乱响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其中还夹着几声喝骂之声声音大得似乎要把这个客栈生生掀翻! 幽求心中有些明白了:极可能是那逃走的女子招来人马要为矮壮汉子报仇! 幽求的脸上顿时有了淡淡的笑意他对小木道:“娃娃我要让你看看别人的武功与我的武功相去多远!” 说完后“砰”地一声暴响幽求他们所住的屋间之门已被一脚踹倒门外挨挨挤挤地站了高高矮矮十几个人。 有三人站在前边想必是这些人中为的三个人。 但见左边那人脸色微黄留有两撇清须五官倒也端正就是两眼略小一些看他年纪大概在四旬左右腰中插着一把短剑。 居中那人是一短小精悍的小老儿一双手如老树根般他的腰上插着一杆软鞭。 右边的是一红脸汉子眼圈有些浮肿好像总是未曾睡醒他手中的那杆长枪比他的人还要长上一截! 居中的那短小老汉一见幽求立即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何人?胆敢杀‘十日帮’的人?” 幽求眼皮也不抬一下懒洋洋地道:“我要杀人时爱杀便杀管他十日帮一日帮哪需要什么理儿?” 精悍老汉面目一沉道:“阁下好大的口气想必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了只是我身为十日帮一帮之主。若是对属下的死不闻不问那十日帮又有何脸面在江湖中立足?” 他们一行人由矮壮汉子的死状已看出杀他之人一定是位高手所以有这一番话。此时幽求已摘去竹笠十日帮众人并未见过幽求此人眼见他虽是头全白但容貌却是在三四旬之间心中都以为幽求武功虽然不弱但想来也不至于太高仗着人多势众定可取胜! 幽求淡淡地道:“十日帮本就不该在江湖中立足!” 精悍老汉眼中精光暴闪道:“好!好!”连道两声好反手一抄软鞭已在手中顺势一扬软鞭便呼啸而出! 因为知道对方身手了得所以他一出手便用上了生平最高武学! 幽求眼见软鞭呼啸而来却仍是从容地坐在床沿上对小木道:“娃娃看清了使鞭的人只配去放牛牧马!” 说话间无指双掌倏出对方闪电一击的软鞭竟避无可避赫然已被幽求的一对肉掌夹在其中! 一股强大无匹的内力顿时沿软鞭疾涌过去! 精悍老汉“啊”了一声右手一痛已不由自主地把手松了开来! 甫一松开便见得破空之声响起! 那柄软鞭在幽求内力的催运下已如毒蛇般向他飞噬反扑! 其疾其快直如惊电过空! 精悍老汉大惊之下已无暇闪避!他只有以手疾抓企图也如幽求那般将软鞭抓住! 抓是抓住了但当他的手抓住软鞭时软鞭的前半截已由他的眉头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头颅! 一种胀胀的疼痛顿时由眉心处扩散开来弥漫全身! 精悍老汉的眼睛睁得极大极大向后倒去! 似乎他至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快便已送命! 二声暴喝左边那脸色微黄的人与右侧红脸汉子同时出击! 因为他们已明白幽求的武功已远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若单打独斗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他们却不知道即使这般联手攻击幽求也一样没有一丝胜算的希望! 只听得幽求道:“枪法愚钝如猪该死!” 那使枪红脸汉子的枪不知为何已不在他的手中了而是扎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又听得幽求道:“这等人渣也敢用剑真是可恨该杀!” 一道血光标射而起那使剑者的喉头已多了一道深深的划痕他便如同朽木般向后倒去! 自始至终幽求似乎一直坐在床沿边没有挪动分毫! 他腰中的剑更是没有出鞘! 举手投足之间对方三人已立即送命! 幽求一声怪笑对小木道:“娃娃记住一点:技不如人便随时可能被杀!” 话音甫落他的双掌在床沿上一拍人已如鹰般飞出! 这时外边的十几个人见三个为者转瞬间已送了命心中已生怯意正待要撤却骇然现幽求已疾扑而出顿时众人一片慌乱!几个人试图抵挡而更多的人则抽身就跑! 但无论是试图抵挡还是抽身而逃的其下场全部一模一样! 那便是----死! 幽求似乎存心要让小木记住他方才的那句话身形之快已如一阵旋风! 旋风过处上楼众人当场毙命没有任何的例外! 这已不是搏杀这只是一种屠杀!生命在这一刻成了幽求手中的玩物! 眨眼之间十几个人已变成十几具尸体! 更有一具横挂在走廊边上的栏杆上因为此人欲跳下楼去逃生却终是快不过幽求! 幽求已是一阵死亡之风!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 乍听得一声佛号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一种别样的力量纵是狂傲如幽求者亦自暗自一震! 转身望去只见通道那头已有一位僧人向他走来因是在夜色中无法将对方的容貌看真切不过隐约间却能感觉到这僧人长相甚丑若不是那一声佛号及他的秃头再加上身穿一袭袈裟多半会被人认作是市井之徒。 幽求心中顿生不屑之意待到此僧人走近了只见他脸上肌肉虬张双目一大一小似乎总在斜睨他人连合什于胸前的一对手掌也是粗糙丑陋! 更奇的是他胸前所挂的那串佛珠不像是寻常僧人一样把它串得满满当当而是稀稀拉拉的不过半串垂于胸前粗粗一数至多不到二十颗! 幽求眼见这僧人形容古怪不由皱眉暗自揣度此僧的来历。 那僧人在幽求面前站定望了幽求一眼道了一声:“可怜可怜。” 边说边摇头似乎对幽求充满了同情。 幽求又怒又奇不由脱口道:“和尚这些人举手投足间便被我取了性命你不道他们可怜却道我可怜真是可笑可笑!” 那僧人摇头道:“错了错了这些人活在世上便如同一群臭虫而已或生或死都无甚可怜之处!” 幽求见这僧人说被自己所杀的人不过是一些臭虫大为高兴于是道:“那为何我杀了人反倒可怜了?” 那僧人道:“杀人终是不快之事杀一人心中便有一份不快杀二人便有二份不快杀三人便有三份不快……” 幽求料到这僧人大概会“一二三四五……”一路说下去赶紧打断他的话头接道:“这儿共有十五个死人杀了十五人便有十五份不快是也不是?” “不是!”那僧人毫不犹豫地道。 幽求“啊”了一声他生性狂傲不羁自视极高其他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这时却被此古怪僧人吊起了胃口忍不住问道:“那……又该有几份不快?” 那僧人竖起一根指头道:“一份!” 幽求一呆一时不知是僧人太糊涂还是自己太愚钝无法领悟对方话中之意。 那僧人接着道:“如果清晨起身你需要吃一碗饭那是为何?” 幽求思忖道:“多半是我饿了。” 那僧人又道:“如果中午你又吃了一碗饭那又是为何?” 幽求道:“多半我又饿了。” 那僧人竟又要接着说:“如果晚上……”幽求赶紧打断他的话道:“如果晚上我又吃了一碗饭那是因为我第三次饿了。人生在世一日三餐有饿有饱便是如此。” 僧人喜形于色道:“不错不错。可若是一个人一日之中吃了十几次饭那是否还是因为他饿了呢?” 幽求一怔随口道:“那……多半不是。” 僧人一拍手掌大声道:“不是多半不是而是肯定不是!所以今日你杀了十几个人不是因为你心中有十几份不快也不是因为你不快乐了十几次而是因为你心中有一份大大的不快!试想一个人心中有一份大到能促使他一口气杀了十几个人的不快乐那么这个人岂不是可怜至极?” 幽求见他七弯八拐竟又转到杀人之事不由好笑但当他听对方说他“可怜至极”时却一下子怔住了! 他想大笑一声:我幽求怎么会可怜?我武功盖世取人性命如吹灭一盏灯又怎么会可怜? 可不知为何他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有一种火热的东西在冲荡无论是身是心都说不出的难受! 倏地“哇”地一声幽求竟喷出一口热血! 这是先前受到水红袖最后一击时所受的伤正因为如此当他击败水红袖后自己也同时撤身而走。幽求心高气傲以至于受了伤也不愿让他人看见甚至包括小木这样的孩子。他一直以内力将这份伤势压住! 没想到这僧人疯疯癫癫的几句话却使他心神大乱真气走岔伤势一时没有压住顿时喷血! 那僧人目睹此况似乎并不吃惊而是道:“你有伤在身却不愿让人知晓那更是大大地可怜了!” 此言正中幽求心事他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僧人脸上忽然有了笑意。 他低下头来仔细地将胸前的佛珠数了一遍末了自言自语道:“十七颗……唉……终于可以取下一颗了!” 说着他竟真的开始解那佛珠的系绳要取下其中一颗佛珠! 第十九章 导善大师 这时幽求忽然道:“如果我心中有不快却连人也不能杀那我岂不是更为可怜?” 听得此言那僧人忽然脸色一变再无笑意而是沮丧至极! 他这时本已将其中一颗佛珠取下这时却又连连叹息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这一颗……这一颗终还是又要挂回去了……这倒怪了……可是……唉!” 边说着他已将那一颗佛珠串了回去同时又探手入怀摸索了一阵竟又摸出一颗佛珠来再将这一颗佛珠也串入。 幽求见他言语举止都古怪至极饶是他一生见多识广仍是大为不解忍不住问道:“和尚此举何意?” 那僧人叹了一口气方道:“我师父……哎呀不对是有那么一个和尚十年前将一颗佛珠挂在我胸前说是如果能感化一个恶人那么便可以摘下这颗佛珠去见他他便成了我师父;如果我去感化一个恶人却不能成功那这颗佛珠非但不能取下还得再挂上一颗……” 说到这儿他又叹了一声。 幽求哈哈一笑道:“可你胸前现在却有了十八颗佛珠自是因为你没有感化几人!” 他见这僧人似乎大智惹愚又似大愚若智实是天下罕见独一无二一时间倒忘了自己的伤势。 那僧人道:“不错!这十年我东奔西走行遍大江南北关中塞外胸前的佛珠却一颗颗多了起来……”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又摇头又叹息。 幽求正待说“你不必求那人做你师父了”却听得小木的声音突然响起: “能够被感化的就不是恶人了所以你师父……不是那个和尚当年这么对你说分明是给你出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小木是因为恨幽求残杀且冥顽不化方如此说意即幽求这样的人是真正的不可感化之恶人。小木见那僧人言行与寻常僧人大不相同既不自称“贫僧”也不称他人为“施主”所以他也直呼那僧人为“你”。 僧人闻言一呆眉头却已皱起:“能被感化的就不叫恶人不能被感化的才是真正的恶人……咦?那么无论我感化了多少人被感化的人全非恶人那我岂非永远也无法摘下一颗佛珠?” 说到这儿他忽然上前一步跨到门旁向小木合什道:“我又遇见了一位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他竟真的跪了下来恭敬地叩了一个响头方自站起! 幽求顿时傻了! 好不容易他才回过神来大声道:“和尚你为何要拜一个十岁小儿为师?” 僧人道:“这有何不可?我不但拜小儿为师还拜老儿为师拜女儿为师拜尼姑为师……” 幽求惊愕至极忍不住大笑几声----他自觉若不笑几声恐怕会神智不清了! 僧人也大笑几声----却不知他为何而笑! 笑罢幽求道:“和尚你是老夫所见过的最糊涂的得道高僧!不知高僧法号如何称呼?” 他口中称对方为高僧心中可半点也没有将对方当作得道高僧的意思! 那僧人也不以为意答道:“贫僧法号无师!” 这是他第一次自称“贫僧”。 幽求忍不住又笑了!好不容易才止笑道:“无师?无师……有趣有趣!和尚你处处认他人为师法号却称为无师不知是你糊涂还是你师父----不对你法号无师自是没有师父的!” 他一边摇头一边连说:“有趣……哈哈……奇怪!” 僧人无师认真道:“无师本有一师可十年前他突然说能者为师他的武功比我高其他方面却未必就比我高所以我应该认天下人为师只要能让我有所悟的人都该称他为师。方才这位小兄弟一语惊人让我感悟不小自然不能不拜他为师只是我对我师父……不对是其中的那个师父恩重如山我心中其实不愿认他人为师最终他被我苦苦的哀求所打动答应我什么时候胸前佛珠尽去便可只认他一人为师!” 他舔了舔嘴唇又道:“所以我本有一师后又无师了再后来普天之下皆有我师但最终我仍将是只有一师……”正当他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时候小木忍不住又道: “你原先法号是‘有师’对不对?” 无师一惊失声道:“你……师父你如何知道的?” 小木道:“你当初的那位师父先是为你取法号为有师后又改为无师其实今天你已认天下人为师你的法号应改为天师才对将来你胸前佛珠尽去便该称为‘一师’了。” 无师听得呆了!他苦思道:“有师……无师……天师……一师?不错!定是如此!” 他大声道:“由今日起我的法号便是天师了!” 言罢他又向小木合什恭声道:“师父你一日间让我感悟两次再称你为师父似乎有些不妥了!” 小木因其姨娘水红袖之遇害而忧闷之极此时遇见这古怪和尚不期然地欲借他泄心中的阴郁之气。 于是小木道:“这有何难?感悟一次为师感悟二次再为师你便称我为重师吧。” 天师大喜道:“如此甚好!” 幽求心中也是有些高兴因为他现自己眼光没错小木的确是一个天资不凡的人虽年仅十岁却语出惊人! 幽求之所以一心要收小木为徒自有一番苦衷。 这时只听得小木又道:“天师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胸前佛珠尽去!” 幽求颇有些奇怪不明白一直沉默无语的小木现在为何突然谈兴如此浓烈。 天师听说有办法可以除去他胸前的佛珠顿时喜形于色。忽又神色一变道:“小重师你……莫不是要我背着我原先的师父偷偷将佛珠抛掉吧?” 小木冷笑道:“我身为你的重师怎会教你这般愚不可及的方法?” 天师脸上顿时又喜笑颜开连声道:“那便好。先前有不少人便如此劝我哼!那等不守信之事岂是我无师……岂是我天师所为?” 小木道:“你不是会武功么?” 天师道:“是重师如何得知?” 小木道:“是先前你自己说的。我听说佛门少林的武功冠绝武林想必你是少林弟子吧?” 天师摇头道:“非也非也。佛门弟子众生平等而少林寺却是等级森严与我佛门宗旨完全相悖天师我是决计不入少林的!” 幽求心中一惊天师言辞古怪不是少林弟子自是再正常不过了但他对少林的评价却是别具一格让人有茅塞顿开之感! 少林寺位于河南登封少室山有“天下第一名刹”及“禅宗祖庭”之称寺院面对少室山背依五乳峰因坐落在山林之中而得名。 少林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年间初为北魏孝文帝安顿天竺高僧佛陀之居所在北魏孝文帝三年间菩提达摩来到少林少林寺从此名声大噪菩提达摩亦被尊为“禅宗初祖”。 在李世民讨伐王世充之征战中少林武僧曾拔刀相助少林声势亦因此而大盛成为佛门圣地佛门弟子对少林莫不敬之仰之。 不料今日天师却这般评说少林倒令人大开耳界! 小木听得此言却轻声喟叹一声。 天师和尚道:“重师为何叹息?” 小木道:“你不是少林弟子武功自是高明不到哪里去所以我的法子自是行不通了!” 天师和尚不以为然地道:“此言不妥!为何不是少林弟子武功便高明不了?少林武功在我眼中也不过泛泛而已!若是我曾经的那个师父出手只怕少林寺的什么苦心大师也未必能接下他二十招……” 忽听得幽求嘿嘿怪笑道:“真是无稽之谈!少林苦心大师乃少林寺掌门痴愚禅师的师叔二十年前便已名列武林七圣之列虽说武林七圣未必就如世人所说的那般了不起但定有其过人之处而你却说他连二十招也接不下……嘿嘿世间又有谁有这般本事?” 天师和尚一时脸红脖子粗大声道:“你不信么?当和尚的不打……不打什么言来着?总之苦心大师虽然了得但与我曾经的那个师父相比却是相差颇远!” 幽求只是冷笑连连如何肯信?他对自己的武功向来极为自负暗忖以自己的武功与苦心大师这样的世外高僧相比虽有胜算但即使能胜也定会胜得颇不容易!那么世间又怎么可能有人能在二十招之内胜了苦心大师? 只听得小木又道:“天师和尚若你此言是真那么你的武功也是极高了?” 幽求一怔当即冷声道:“娃娃你别指望能找到有武功胜过老夫的人。这和尚么嘿嘿老夫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杀他只是见他还有些独特与世间其他那些俗不可耐的人相比还有活下去的理由方才没有杀他!” 言下之意是:他要想杀掉天师和尚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倒好像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他人的生死一般。 其实幽求虽然狂傲至极却并非没有心计智谋只是他自恃武功盖世对寻常人物根本不需劳心费神而已。见到天师和尚时他便已暗中留意感觉到天师和尚并无绝世高手的那种懔然之气甚至连一般高手的那种气势也没有便断定对方不过是一个言行古怪的僧人而已。 小木却像是根本不把幽求的话放在心上仍是自顾对天师和尚道:“若是你的武功颇高我便可以让你取下佛珠!” 天师和尚若有所思地搔搔秃头道:“我的武功实在稀松得紧至多比他略略高明一点而已!” 他的手指赫然指着幽求! 幽求目光蓦寒!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真是我看走了眼不成?” 再观天师和尚实在毫无高手模样! 心中稍定顿时失声冷笑! 小木道:“天师和尚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而且微微颤显然此时心中是悲怒至极:“……你要胜他并不容易说不定胜不了他反而被他杀了!” 天师和尚“啊”了一声不由倒退了一步失声道:“我……我并未说要与他厮杀我只是说我的武功也许略略高过他一点而已!” 小木冷笑道:“他是不是恶人?” 天师和尚看了幽求一眼道:“他若不是恶人和尚我睡得好好的又何必起身试图感化他?可惜终不能如愿!” 幽求心道:“原来这和尚是客栈的客人却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想管我的闲事!” 小木道:“你曾经的师父让你感化恶人无非是要你消减人世间的罪孽是也不是?” 天师和尚又搔搔头低声道:“也许……便是此意!” 小木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恨恨地道:“此时你身边便有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你只要杀了他世间便少了一份罪孽那么你岂不是可以取下一颗佛珠?” 天师和尚像是被砍了一刀般失声叫道:“你……你让我杀人?” “不错对于感化不了的恶人只有将他杀了否则他将会继续为恶!” 幽求怪声笑道:“小子原来你与他说了半天竟是想让他杀了我?嘿嘿……真是天真至极!” 天师和尚连连后退道:“小重师我是决计不会杀人的……” 小木冷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自己的武功比他高么?你亲眼见他一连杀了十几个人却对此置之不理还要假仁假义地感化他。你不杀他明日他定会再杀十人后日又杀十人这些人皆是因你而死你便是罪人了!哼一个有罪之人却想去感化他人真是可笑至极!依我之见你能杀他却不杀他你便是个恶人你连自己都感化不了又怎么能感化他人?所以你永远也别想成为‘一师’!” 天师和尚听得目瞪口呆! 他的脸色竟已煞白! 半晌过后他方如梦呓般自语道:“……我是恶人?我永远成不了‘一师’……” 想必他对“曾经的师父”是崇仰至极想到永远也成不了那人的弟子心中已是惶然至极! 在他听来小木的话似乎不无道理可自己又怎能杀人? 一时大为苦闷! 忽地心中一亮他一拍掌大声道:“是了我若杀了他我便是恶人如此一来世间因我而少了一个恶人又因我而多了一个恶人那岂非毫无意义?” 大概是好不容易想出不杀人的理由天师和尚很是高兴又道:“无论此人如何该杀我也不能杀他当年佛祖饲鹰投虎我身为佛门弟子自应效法佛祖!” 所谓“饲鹰投虎”是佛经中关于为拯救他人而不惜献出自己生命的事! 所谓“饲鹰”说的是释迦牟尼在成佛之前曾见到一只鹰在追吃一只鸽子于是他产生了怜悯之心将鸽子藏了起来。 鹰却对释迦牟尼说你怜悯鸽子被吃掉而将它藏起那么我因此将饿死谁又来怜悯我呢?如果你真有怜悯之意便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与鸽子同重量的肉来给我吃。 释迦牟尼同意了。 于是鹰取来了一个天平将鸽子放在一头释迦牟尼几乎将自己身上的肉割尽了可鸽子的那一头还没有起来。 于是释迦牟尼举身跳到天平上立时整个天地皆被感动凶恶的鹰自然也被感化了! 天师和尚在这时说此典故倒也算贴切。 小木又道:“你不妨将此人击成重伤然后由我杀他最后你再来将我感化如何?” 这时客栈中其他客人都早已被这边的异响惊动看清是武林杀劫时都吓得魂不附体不敢由通道处逃走有不少人便由后窗跳下大概是有人不慎扭伤了脚筋在客栈后院低声痛哼。 幽求一心要将小木调教成绝世剑客所以如今他也不愿横生枝节以免耽搁自己实现生平夙愿。“十日帮”虽然仅是一个小帮派但死在客栈中便可能会惊动官府。 对于任何江湖中人来说都不会畏惧官府;同时每一个江湖中人都不愿招惹官府方面的麻烦----幽求也不例外! 当下幽求顿觉天师和尚太啰嗦于是道:“和尚识趣的话便远远地离开我破例不杀你!” 不料天师和尚却道:“我已交了房资为何要走?何况我若一走世人岂不认为这些人是我所杀而在畏罪而逃?……” 他尚未说完幽求顿时不耐冷喝道:“不识抬举!” 左手倏出向天师和尚胸前击去! 虽然幽求只用了三成功力却已声势惊人! 一声惊叫天师和尚脚步一错似跌似倒竟已闪过了幽求的一击! 幽求又惊又怒冷声道:“原来真是有些武功!” 他生性自负眼见自己一击被对方轻易避过心中杀意顿时大炽沉哼一声无指之掌已暴撩而出! 他已用上七成功力纵是顶尖高手也难以应付他这一掌之击! 天师和尚大叫道:“我不杀你而你却要杀我!” 口中叫着身子却已如鬼魅般滴溜溜疾转那丑陋的右手更是不可思议地骈指猛进所取方向赫然是幽求左腰要穴! 好惊人的身法! 幽求眼见自己若是要击中对方势必亦将为对方所伤!一时心中之惊愕难以形容! 他的武功已至化境眼见有异立即倒转双腿以快如惊电般的度向对方疾出十几腿! 一时天师和尚的身影皆已被他神出鬼没的腿影所笼罩! 在这惊世一击之下天师和尚再难从容闪避!却见他突然如同全身的骨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形如一团烂泥般委顿矮下! 他的身躯便如同一个矮墩! 随即反手倒撑掌心一抡身躯便如风车般疾转而出! 眼见即将飞出护拦之外时天师和尚翻手在护拦上一拍人便如同一张弓般弯了起来本是飞前冲的身躯突然倒转而回重新回到原地! 幽求仰天狂笑!狂笑声中整个客栈亦随之而颤栗! 屋顶尘埃“卜卜”而落。谁也不知道幽求为何而笑----甚至连幽求自己也难以明白为何而笑!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看走了眼?一个绝顶高手近在咫尺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屋内的小木自然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面部之神情亦显得极度吃惊!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中居然还有如此一位身手不凡的和尚! 幽求的眼中有了一种光芒----这种光芒只有在面对配做他的对手之人时才会出现! 幽求道:“没想到老夫看走了眼没有看出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天师和尚道:“这倒奇了我不是曾说过我的武功要略略高过你一些么?你为何不信我的话?” 天师和尚已年逾五旬此时神情却是无邪如孩童! 幽求惊讶地感觉到对方虽然相貌丑陋但仔细看他却并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相反在天师和尚的身上却有一种寻常人所没有的古朴天真之脱俗气质! 难道这古古怪怪的和尚真的是一位得道高僧? 当下幽求寒声道:“自我十岁练剑至今从未败过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胜我!” 他所说的这一番话倒并未自夸。 天师和尚却皱眉道:“真的么?那你的十指是被何人所断?” 小木插话道:“这又有什么奇怪的?他被人砍断十指时自是也将对方手脚砍下了算起来他也是胜利者。又或许他没有砍断对方的手足却削去了对方不少毛细细一数又何止十根?所以他也是胜利者。可惜天师你却没有毛他要赢你就有些困难了!” 天师和尚恍然道:“原来如此!但我没有了毛他的剑法便难以挥了如此一来我便是胜了也胜之不武!” 他这么说便好像幽求的剑法是专用来削剃毛的一般! 幽求心知小木一心要激怒自己使自己与天师和尚决一死战但纵是明白这一点他仍是被激怒了。他一生追求至高无上的剑法对自己的剑法也极为自信怎能容忍一个小孩及一个半疯半癫的和尚如此挖苦? 当下幽求的脸上有了冷酷的笑意语调却反而平缓下来缓缓地道:“辱我之剑法胜过辱我自身除了一死你已别无选择!” 他说得如此缓慢好像生怕天师和尚听不清楚所以要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印入对方的脑海中让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要忘记! 天师和尚张口还待再说什么却听得“锵”地一声一道寒芒已破空而至! 他“呀”地一声惊呼:“无指之人也可……” “使剑”二字已说不出来了! 因为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够在幽求的剑下从容说话! 剑仿佛已与他息息相通虽然无指但凭他的神出鬼没、惊天地泣鬼神的腿法御剑其造诣亦是绝世不凡! 天师和尚果然身负绝学!其身法之诡异仿若他的身躯已是有形无质如风如雾般不可捉摸! 在极短的一瞬间幽求的剑已闪掣穿掠无数次! 一片银白色的光芒如一团迷雾般弥漫开来剑气破空之声扣人心弦! 身在屋内的小木亦感觉到呼吸困顿仿佛幽求的剑出之后可使空气凝结! 但他却强忍不适之感目不转睛地望着外面的惊世之战! 在幽求如狂风骤雨般的剑芒席卷之下天师和尚竟仍未露败相!同时他也未曾向幽求攻出一招而是一味凭他匪夷所思的身法在间不容的时间、空间作出不可思议的闪挪腾掠其身法之快之诡已近乎神话! 幽求的武功剑法已登峰造极连牧野静风也不免略逊于他如今一番抢攻之下对方竟无需还击一招这让他惊愕至无以复加! 惊怒之下一声沉哼剑法忽变本是快捷逾电之剑度蓦然变慢似乎每一剑的来势去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每一条线路的变幻都有无限后着剑出之时更有惊心动魄的破空之声! 如此慢的剑却有惊人的破空声响真是不可思议! 天师和尚只觉一股无形而强悍无匹的剑势在刹那间似乎已充斥于天地之间! 这是不可抵挡之剑势! 天师和尚的身躯冲天而起直掠十数丈高空! 好可怕的轻身功夫! “轰”地一声暴响本就被幽求的剑气划得支离破碎的客栈木楼此时如何能承受这种空前绝后的剑势?靠近东侧的这一段顿时崩坍! 本欲追天师和尚而去的幽求见木楼崩坍顿时大惊右足一扫剑应声回鞘同时他的左脚在一根已倾斜的木柱上一借力身子便已如怒矢般射出! 小木刚刚意识到危险时便觉身子一紧已被幽求挟于腋下疾射而出! 当幽求在客栈前院飘然落地时身后“哗”地一声响那幢木楼已只剩下西侧半幢立着! 一股气流席卷而出夹杂着尘土和淡淡的朽木气息。 巨响声后客栈中顿时响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哭泣声、奔走呼号声还夹杂着掌柜那声嘶力竭且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客栈中此时已经大乱! 幽求为了救小木而不见了天师和尚心中懊恼不已! 就在这时衣袂掠空之声响起小木只觉眼前一花天师和尚已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落于院子里! 幽求暗喜高声道:“和尚你我胜负未分可莫就此遁走!” 天师和尚却置若罔闻而是如一股风般卷到那堆残垣断壁前挥掌疾拍木梁、木柱、木片、木段等碎木顿时疾飞而出! 幽求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冷笑道:“和尚别再白费力气了若是其中有人被压着也早就送命了依我之见你倒不如为他们报仇!” 他见天师和尚武功高得惊人心中战意顿时被激一心只想与天师和尚决一死战! 这时又听得掌柜在远处大叫道:“和尚可莫撞坏了柱梁我还要用它们重新盖楼……” 天师和尚的动作顿时僵在那儿了手上托着一根木柱。 呆了呆狠狠地一跺脚说了声“***”两手一用力“呼”地一声粗大的木柱便如一根木棍般被震出老远! 幽求见状不由大笑道:“哈哈和尚也会骂人么?” 天师和尚转过身来道:“我又何尝骂人了?方才我不过在骂一条只认财的狗而已那又何妨?” 小木大声道:“骂得好!”他被幽求横着夹在腋下似乎也没怎么在意。 掌柜的刚说了三个字:“野小子……”突然感到幽求的目光如刀一般向他扫来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下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天师和尚指着小木对幽求道:“你须将我重师放下莫伤了他!” 小木抢先应道:“放不放下也无多大区别!” 天师和尚奇道:“这如何说?” 小木道:“因为无论他放不放下我最终我都难免要死在他手中!” 天师和尚一震一大一小两只眼睛愤愤地瞪着幽求道:“你为何连一个小孩也不放过?” 幽求怒道:“我要收他为徒又怎会杀他?” 小木大声道:“切莫信他!他不但要杀我而且要一刀一刀地剐我;不但一刀一刀地剐他将我杀了之后还要食入其肚你看他满头白年已七十为何容貌却是这般年轻?那都是他平日吃了许多小孩之肉的缘故他……” 幽求又气又急立时封了小木的哑穴。 天师和尚一蹦老高失声道:“原……原来你不但杀……杀人还要吃人!你说他是你的徒儿自是不可信否则身为徒儿怎敢如此说师父的不是?” 小木本想说“若不是你的肉粗糙了些他定会将你一并吃了”只是哑穴被封这话只能在他心中想着。 小木一向沉默少言而忧郁今日却一反常态其用意便是要借天师和尚的力量对付幽求他相信天师和尚虽然古古怪怪却定是个真正的佛心佛肠之人。 幽求哼了一声道:“我若要取他性命方才楼房坍下来的时候岂会去救他?否则现在他早就一命乌呼了!” 虽然幽求对他人的性命从不放在心上也不会在意别人如何看他但对小木却又另当别论。 天师和尚一呆道:“此话倒也不假我亲眼见到你将他救起的!” 此时小木若能开口自是要反驳的可此时他却只能是干着急了。 天师和尚左顾右盼搔头道:“既然掌柜不让我救人这是非之地也不宜久留和尚我还是早早离去为妙!” “去”字甫出他竟真的双足一点飘然掠起! 幽求大急将小木放在地上立即疾追而出! 他不愿让如此强劲的对手就这般离去! 天师和尚仿若已可御风而行去势之快难以言喻! 幽求已将自己的功力挥至巅峰双方各展绝世身手便如同一对掠过夜空的夜鸟一般! 转眼间两人已在二里之外!任凭幽求如何全力施为双方的距离仍是保持在十丈左右! 蓦地幽求“啊”了一声身形顿时缓慢下来! 就这么一缓慢天师和尚已迅与他拉开距离只听得天师和尚道:“切莫吃了我重师……” 话出之时尚能闻之待到说到“师”字后天师和尚已在数十丈开外声音也已变得模模糊糊了。 转眼间天师和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幽求之所以度一缓那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只是封了小木的哑穴此时离开他他定会借机逃走! 想到这一点他如何还能有心思继续追赶天师和尚? 有些惋惜地看了看天师和尚消失于暮色中的背影然后幽求又全返回! 他知道小木颇有心计绝非一般孩子可比虽然短时间内他无法逃出太远但说不定那小子会另有脱身之计到时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想到这一点幽求心急如焚! 他绝对不能失去小木因为惟有小木才能为他实现多年的夙愿!所以他返回的度绝不比原先慢! 远远地他已看见小木竟然仍是留在原地不曾逃走不由大为惊异!他掠到小木身边后极为诧异地道:“娃娃你为什么不乘机逃走?” 小木漠然道:“你杀了我娘我为什么反倒要逃走?” 幽求有些意外地看了小木一阵倏而大笑道:“我所看中的人自是有不凡之处!你说得甚为有理说起来逃走的人应该是凶手我才对!” 小木冷冷地道:“可惜方才那和尚不是大侠!” 幽求道:“是大侠又如何?” “为侠者自是不会让你这般魔头轻易活下去可笑他却妄想感化你这同感化一块顽石又有何异?” 幽求哂笑道:“你年纪尚幼不知所谓的侠者不过是一些会说冠冕堂皇之话的人而已比起我来他们未必清白多少!” 顿了一顿复又道:“老夫反倒更佩服那疯疯癫癫的和尚我生平为恶不少手上沾有无数鲜血却宁可死在那疯疯癫癫的和尚手中也不愿死在所谓的大侠手中!” 小木正待开口突闻幽求沉声一喝:“什么人!” 一怔之下衣袂掠空之声响起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疾掠而去! 幽求立即知道已有人暗中追踪窥视自己但他并非怕事之人脸上更有了不屑的笑意竟不追赶而是对小木缓声道:“我将带你去北方。” 第二十章 剑度长江 一个不寻常的孩子! 一个不寻常的剑客! 无论是小木还是幽求都会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觉。幽求带给他人这种感觉倒也罢但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给人这种感觉则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了。 他们的脚程并不快只是一直是径直向北而行。一路上小木沉默如冰。 三日之后他们二人已接近长江。 长江自三峡以下河床变宽地势也变得平缓所以水路生意颇为繁忙。既有顺流而下的排木也有逆流而上的海盐、布匹对于南来北往的人来说长江更是一条难以逾越却又不得不逾越的天堑。 因此靠近江岸的地区总相对繁华一些走在官道上可以见到操着形形色色的方言之人在行色匆匆地赶路。 熙熙而来皆为名攘攘而去皆为利古往今来有几人能例外? 幽求与小木再行二日便已到江边了。过了长江便不再是江南。 江水浩浩荡荡地向东而去。幽求与小木立于江边江风吹拂挟着一股甜湿的气息雄浑的奔流声一下一下地拍击着人的心灵。在长江边上临江而立没有人能毫无震撼之感。 望着长江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思潮汹涌。 此时是秋季长江的水位并不高但站于此岸望过去对岸的景致一片模糊江中几只渔船也变成几个黑点。 幽求的武功再如何高明面对此天堑仍是只能如俗人一样静候渡船的到来。 每一条官道与长江相交处都会有一个渡口这儿也不例外。幽求到达这里时已有六七个人在此等候渡船这些人大多为商贾模样的人高矮胖瘦不一惟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大概是过于勤勉已瘦弱如稻草江风一吹他的衣衫便紧紧地依附在身体上越显出他的嶙峋瘦骨。 还有一对年老夫妇一人提着一只鸡笼鸡笼颇大竹篾制成大概一笼能装十几只鸡。老两口在一条青石上并肩坐着边上的鸡笼子不时动荡一下想必是被关于其中的鸡有些不安份了。 自幽求出现后众人便显得有些不安了原本唠唠叨叨的老婆子也闭住了嘴巴。 对于身边之人的这种反应幽求早已习惯了自也不以为然。 他那种凌驾万物的霸气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有一种无形的威压。 渡口静下来后剩下的惟一声音便是“轰轰”江水奔腾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个矮胖的商人模样之人忽然显得有些兴奋地低喊了一句:“来了。” 众人一下子抬起头来向江中望去。果然那边已有一艘船向这边徐徐而来原本坐着的人这时都站了起来脸上有了长吁一口气的表情。 此时已是接近傍晚幽求心道:“看来渡江之后尚有时间觅得一住处!” 在众人的感觉中这艘船来得特别慢所有人中以幽求与小木最为沉得住气他们的脸上一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们并不是在此等候渡船有没有船只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船终于渐渐地近了已可看清这是一艘有篷的船却没有帆。 船离江岸还有十丈左右远的时候岸上就有人叫道:“喂船老大你驶快些吧我们可是急着赶路的。” 船老大一下一下地摇着橹不紧不慢似乎根本没把话的人所说之言放在心上那人狠狠地吐了一唾沫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船只泊在了渡口没等众人上船那船老大却已系好缆绳先上了岸。但见他赤着上身皮肤黝黑光亮像是抹了一层油一双赤脚格外地大显然是一个水中好手! 下得船来他略略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正好。” 大概是说这些人他正好可以一次渡过江去。 说完这句话船老大便一屁股在渡口处的石阶上坐下吆喝道:“诸位便请上船吧。”他的年纪仅在三十开外但他的声音却显得颇有些苍老大概是江上风浪所赐。 众人上了船钻入船篷下各自觅得座位。幽求与小木是所有人中除船老大外最后两个上船的自是坐在最外面的地方。江水一荡一荡的小木看了幽求一眼现一向都极为镇定的幽求此时显得略略有些不安不由有些感到意外。 原来幽求自幼生活在北方而北方人对水几乎天生有一种排斥畏惧饶是幽求武功盖世这种千百年来积淀而成的心理仍是难以避免。 船老大最后一个上船他在船尾站定喊了一声:“都坐稳了!”喊完这话他已解开缆绳船身顿时一晃。 小木心中忖道:“以一人之力驾驭这艘船横渡大江极为不易而这船老大在往返之间竟不需要休息真是了得寻常船夫恐怕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 小木生长于江南小镇华埠江南多水所以小木对水上的事情甚至比幽求还要了解得多一些。他隐隐觉得这船老大应该是有些来历的! “会不会是冲幽求而来的十日帮之人?”小木如此想着脸上却未显现出来! 其实小木无时无刻不在思忖着如何逃离幽求的掌握。只是他知道幽求不但武功高不可测而且极富心计没有极佳的机会是无法从他手中逃脱的。与其让幽求对自己心怀警惕倒不如制造假象让幽求误以为自己根本不会逃离他。 这一路上小木很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幽求真的以为仇恨使小木一心一意要跟着他然后设法报仇。幽求并不担心害怕小木对自己的仇恨恰恰相反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小木坚信不逃离幽求就永远不会有复仇成功的可能。即使幽求出于一种特殊的目的真要将剑法传给自己但自己凭这样的剑法又怎能杀得了幽求? 船只开始向对岸划去听着外面有节奏的“哗哗”声小木暗忖道:“也许在这条江面上我会有逃离幽求的机会!” 而幽求此时正静静地坐在那儿姿势显得有些僵硬。相比之下其他船客则自然轻松多了几个商贾模样的人开始津津乐道他们的生意经;书生微闭着眼背靠着船篷不时摇晃一下脑袋大概在默念他的“子曰诗云!” 不喜欢乘船的人乘船时大多不去看船四周的滔滔江水幽求也不例外他的目光几乎始终是落在船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哗哗”的划船声突然变小变缓慢了。到后来竟然完全消失了船身借着惯性滑出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了下来。 书生双目一下子睁开了问道:“到岸了吗?” 话音刚落便听得船老大有些惶然的声音传进舱内:“洞庭十二坞的人来了!” 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船只才到江心而已前后左右都有他们的船只过不了的!” 船舱内顿时乱了起来有好几人欲探出身子向外看。船身经这么一折腾顿时一阵摇晃。 这时幽求反倒冷静下来他的嘴角处有了一抹冰凉的若有若无的冷笑! 船老大急切地道:“诸位稍安勿躁!洞庭十二坞虽是横行长江中下游但黑道行事也并非全无规矩我看他们虽将我们围于中间未必就有天大的灾祸倘是要出去探视他们一恼说不定反倒招来祸端……” 听得这一番话刚探出的几个脑袋立即又缩了回来脸上则有了惊骇之色。 书生叹息了一声道:“天子脚下也有逆贼横行么?” 一个耸肩躬腰的皮货商“嗤”了一声道:“洞庭十二坞存在于水路上也不是一朝一夕了那皇宫里的人就是聋子也应该已听说过可如今还不是任他们胡为?”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洞庭十二坞一向是做大买卖的难道今天会打我们的主意?” 那老婆子道:“这些鸡可是我的命根子……”没待她继续说下去船老大已接口道:“也不知你们这些人中是谁把他们招惹来的!……” 众人不由相视几眼。 就在这时幽求已冷冷地道:“来便来吧皇帝老儿奈何不了他们我却要他们洞庭十二坞从此消失!” 说话时他的目光仍是落在船板上似乎刚才之言并非对众人说的。 众人顿时一下子都静了下来那书生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正这当儿只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里面可有一个白的朋友?” 众人的目光顿时“嗖”地集中于幽求身上然后又迅闪开。 幽求的目光一寒! 外面那声音继续道:“我洞庭十二坞只是要与这白朋友亲近亲近与其他人概不相干!望这位白朋友能现身让我等一睹尊容否则我们只好强请了!” 幽求轻轻一笑道:“竟是冲我而来的可笑可笑!” 说到这儿他已缓缓地站起身来一躬腰钻出船篷。 四下环顾只见周围果然有七八艘船将自己所在的船只团团围住。那些船只与这艘渡船有些不同都显得长而狭船翘起每艘船上都有七八个携带兵器的江湖中人。 幽求立于舱外傲然道:“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只是诸位找我似乎有些不明智!”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已穿透了滔滔江水之声清晰入耳! 远处船上一人高声叫道:“朋友可是幽求?” 幽求轻哼一声并不作答眉头却已微皱。 那人又道:“我们洞庭十二坞的人在此等候了二天总算等到你了!” 幽求长笑一声道:“江湖中知道我幽求之名的人少之又少你能说出我的名字想必是有备而来!” 那人得意地道:“洞庭十二坞雄霸江南长江以南还有什么事瞒得了十二坞?” 幽求正待开口忽又住口。他忽然感觉到有些异常:洞庭十二坞既然是黑帮在长江做无本买卖那么如此大张旗鼓地将一艘渡船围于当中必有缘故。自己与洞庭十二坞毫无瓜葛对方却指明要见自己见了自己却并没有一围而上只是在远处胡乱吆喝。 这却为何?难道---- 幽求心念一动断然喝道:“尔等毛贼莫非有意分我心神暗算于我?” 话音甫落四周船上数十人同时大笑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你猜得不错可惜你察觉得太迟了!” 幽求心中一沉。 只听得四下众人齐声高呼:“断开!” 幽求闻声一怔倏觉脚下剧震然后便听得“轰”地一声巨响整艘渡船突然断作两截! 因事先毫无征兆饶是幽求艺高胆大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仍是吃惊不小!一怔之下他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木有危险!” 船身一侧幽求重心已失正要倾倒时他凭着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已飘向开始翘起的船尾! 船身入水的声音与船舱内众人的惊呼声交错一处一时嘈杂之极! 眼看自己脚下的断船即将沉没水中幽求惊怒之下双足一点人已如巨鸟般疾射而出向上游的一艘船直扑过去! 此时两船相距远不止十丈所以那只快船上的人见幽求悍然射至都料定他无法直接接近他们的船当下并不慌张。 果然掠出十丈远时幽求的身形开始下坠! 船上的人齐声欢呼! 却见幽求的双足在即将没入水中之前突然加下踏! “啪!”一个极为清脆的响声传了开来! 这是幽求双足与水面倏然相接时出的声音。因为其极快水面竟如同一块坚实的台面般为幽求提供了借力之处! 水花如怒矢般在他的双脚下从四周标射而出! 同时幽求的身躯竟已借力再次飞起! 船上众人原本高兴的情绪顿时全然凝固了一时呆若木鸡!眼看着幽求那白色的身影如飞而至! 寒芒倏闪! 船上当即有三四人连哼都未哼出一声已倒毙于水中!几团血色从水中冒出然后再向四周蔓延开来。 同伴的死亡让其他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们想都未及细想立即采取了完全一致的行动----跃入水中! 因为事先他们便已知道幽求的武功已高至可怕之境远非他们可以相比的。而方才幽求所显露出来的武功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逃脱的动作快而幽求的动作也不慢其中一人动作略略一缓便觉胸前一麻人已不由自主地倒在船上! 其他数人跃入水中后久久不曾露面。他们是在水上摸爬滚打惯了的水上功夫自然都颇为了得想必入水之后已潜游出老远了。 如此一来船上只剩下二人了! 这时幽求现其他的船只都已四散而去船远非他先前所坐之渡船可比。再看渡船那个方向只见水面上只剩下几块木板以及一些杂乱的物什和两只鸡笼而船上的客人这时自然全落了水正一浮一沉地向下游飘去! 水中的人只能露出一个脑袋幽求略略一看竟未觉小木的身影! 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难道小木这么快便沉入水中了吗? 想到这一点幽求不由很是懊恼他心想如果先前选择下游的船只作为攻击目标那么此时他便正好可以截住从上游漂下的人而现在其他船只早已越去越远了。 眼见小木竟无踪影幽求大急逼视着未能逃脱的洞庭十二坞那名帮众沉声道:“要想保全性命就为我划船追上那些飘流而去的人!” 那人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望着幽求吃力地道:“这船非一人之力所能操纵就算……啊……” 话未说完忽然变作一声惨叫!幽求心中烦躁至极听他说无能为力哪有心思再听下去?当即一掌切出那人的喉节顿时碎了立时如一瘫烂泥般滑入水中。 这时幽求脚下的船因无人把持已顺流向下飘去但照此下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上由渡船上落水的那些人。 幽求一急双脚立即有暗力涌出本是横在江面上的船只竟生生转了方向变成船向着下游! 一声沉喝幽求双掌倏圈再吐两股浑厚无比的掌力暴卷而出轰然击于船尾的水面上! 浪花四溅! 由此形成的反冲力顿时将船只推行数丈距离! 幽求暗喜当下如法炮制少顷他已赶上仍在江中浮浮沉沉的几个人。 那书生文文弱弱不料他的水性却是颇为不错此时竟仍能一面踩水一面向船上的幽求大呼:“兄台救我!兄台……啊呀……” 想必是一不留神被灌了一口水也不知他是被吓糊涂了还是咋的竟称呼已满头白的幽求为“兄台!” 幽求大声道:“你们可曾见到与我同来的小孩?” 顿了一顿又道:“谁能说出他的去向我便救他!” 那个矮胖商人双手死死抱着一根圆木含糊不清地叫道:“那小孩大……大概是沉入水中了……快……快救我!” 幽求怒斥道:“为什么你们全部活着偏偏他遭了不测?” 忽听得那带着鸡笼子上船的老婆子怪笑道:“你放心就算我们这些人全葬身鱼腹了那小子也不会死!” 在这汹涌湍急的水中一个老婆子竟能如此从容说话按理幽求应该能察觉出这其中的异常之处但他此时心浮气躁一时竟未往这方面想而是高声道:“这却为何?” “因为那小子的命比我们的命值钱百倍!”这一次应话的是文弱书生。 幽求一怔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妥了。 这时只听得那老婆子又道:“想必他们已得手了我们也不必再演戏再这么折腾个没完可辱没了我们长江七鬼的名声!” 立即有人应道:“不错!”说话的却是那老头子只见他的上半身突然浮出水面仿佛身下有可借力之处一般显然他的水上功夫极好! 他向幽求从容一揖道:“恕我等先走一步不再奉陪了!”语音动作再也不像一乡下老汉。 幽求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些与自己同船的人全是洞庭十二坞的同伙他们自称长江七鬼自然是不惧水的渡船的倾翻想必也是他们的杰作!自己一时大意竟让他们的计谋从容得逞! 没等幽求有所举措水中七人齐声怪笑后一个猛扎入水很快全都消失不见! 转瞬之间江面上已只有几段飘浮着的圆木及杂乱的物什在这些物什下都不可能隐藏一个大活人! 幽求武功已臻化境生性又极为自负不料今日却接连上当空有一身武功却只能任对手从容离去这如何不让他狂怒至极? 幽求长吸了一口气方让心绪稍定。他心忖道:“那小子会在何处?听长江七鬼的口气是冲他而来的而且必不会伤了他可这江面一览无遗他们又如何能将他带走却不为我所察觉?难道他们会将他也从水底带走不成?” 这显然不太可能! 但如果连这一种可能也被否定了那么就再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一时间足智多谋的幽求也怔住了默默地立于船上任凭船只随波逐流。 不经意间他忽然想到了一点:“为什么自始至终连小木的呼叫声也没有听到?小木曾说他一定会跟随自己以图报仇那么当他落水时应该为无法跟随自己而惊慌呀!” 即使小木不会如此想但无论如何一个十岁的孩子突然遇到这样的意外时必定会不由自主地失声惊叫! 但小木却未曾如此! 惟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在变故生之前小木就已知情了。也许就在幽求钻出船舱时“长江七鬼”便已把他们的真正身分及计划告诉了小木! 由此也可以推断小木其实始终都在寻找逃离自己的机会而洞庭十二坞的人及长江七鬼的出现等于为他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想到这儿幽求心中的愤怒反倒一下子消退了不少他的脸上甚至有了满意的淡淡笑意! 他是满意于自己的眼光看来小木的心智还在他的估计之上!小木知道审时度势在没有觅得极有把握的机会时他决不会轻举妄动! 这更坚定了幽求要寻找小木的决心! 这时他的心中浮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现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自己仍有些地方没有考虑清楚但一时又不能想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几艘洞庭十二坞的船只已成了隐隐约约的黑点。 倏地灵光一闪幽求几乎失声叫了出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忽略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船老大! 除了他与小木之外船上共有七名船客这七人恰好便是“长江七鬼”在船身倾覆之后他们七人都在幽求面前出现过! 惟一没有出现的便是船老大! 一个摆渡的人自然不可能这么快便沉入水中遇害。那么船老大又去了什么地方?他的消失与小木的消失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幽求终究是幽求他的眉头先是紧紧地皱着渐渐地眉头慢慢展开了脸上甚至有了笑意。 △△△△△△△△△ 洞庭湖。 洞庭湖位于长江中下游南侧人称“八百里洞庭”由于湖泊有四处与长江相通每年都有大量的泥沙在湖泊的西北部淤积使得湖面日益变小淤积而成的6地把洞庭湖分割成东洞庭、西洞庭、南洞庭三大部分----但这是后话。 此时观洞庭仍是烟波浩渺。 洞庭湖畔有一座山名为君山此山在洞庭四周诸山中算不得最高却是极为险峻到了半山腰便出现了一片平坦的地势。 洞庭十二坞的总舵就设在这一片平坦开阔的山间。洞庭十二坞管辖有上千弟子他们长年累月生活在八百里洞庭内或是滔滔长江上总舵虽在君山但势力却影响至江南地区与接天楼、伏龙堡呈三足鼎立之势。 这一切都离不开其总舵主阮十三多年的苦心经营。 权力带给人的无疑是意气风、春风得意但因为权力有着近乎邪异的魅力它无时无刻都会被旁人窥视着。所以身在权力巅峰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快乐的。 在洞庭十二坞帮众的印象中总舵主几乎从来没有笑容他永远是阴郁的消瘦的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深深的沉思。 此刻阮十三的脸上更是乌云密布!离牧野静风定下的期限已只剩三天!三天前洞庭十二坞麾下的怒蛟旗飞鸽传书给他言称找到了小木的下落他们准备利用长江天险劫下小木;二天前怒蛟旗的飞鸽传书又至这一次带给阮十三的是一个大大的惊喜:怒蛟旗的人马已经成功地从幽求手中劫下小木! 闻得此讯阮十三立即派出麾下天鹰旗的人顺江而下接应怒蛟旗。 按理怒蛟旗与天鹰旗应该在昨夜或今晨返回总舵了但此时已是日偏西山两旗人马仍是杳无踪影! 阮十三本就是多疑之人此时更是心中疑虑重重! 他甚至想到了怒蛟旗的人马会不会借洞庭十二坞多事之秋设法摆脱洞庭十二坞的约束!怒蛟旗原为长江上的一个帮派名为怒蛟帮后为阮十三所吞并改为怒蛟旗为了安抚人心阮十三让怒蛟帮帮主史浪做了该旗旗主但在阮十三的内心深处最不放心的就是怒蛟旗。没想到这一次怒蛟旗不但第一时间寻到小木的下落而且成功将之劫下!这让阮十三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但无论如何欣喜之情是主要的。 但怒蛟旗久候不至阮十三疑云顿生!他醒悟到如果怒蛟旗劫下小木后悄悄隐匿遁走却暗示幽求此事是洞庭十二坞所为那么幽求势必对洞庭十二坞不利而怒蛟旗却可以借此机会成功摆脱洞庭十二坞的控制重新成为独立的帮派…… 阮十三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本就消瘦的脸庞在短短的几日中又瘦了一圈双目却因此而显得格外精亮那眼神中有不安、惊疑以及疯狂! 他没有再派人手去追查怒蛟旗的下落因为他还有另一层的顾虑:他不能让总舵力量空虚! 阮十三清瘦的身躯深深地陷入议事堂北向的那张大交椅中他座下共有六旗此时在座的共有四位旗主。 四位旗主不经意中现一向爱着白、蓝两色长衫的总舵主今天却一反常态身着一件黑色的衣衫! 黑色岂非代表着死亡? 众人的心情不由更为沉重!空气沉闷凝重至极! 倏地一阵鸟翼扑腾之声传入众人耳中众人精神齐齐一振抬眼望去只见一只银色的飞鸽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从议事堂正门穿掠而入略作盘旋轻盈地落在了阮十三的肩上! 阮十三本是略显病态的苍白脸上顿时有了红晕之色!他直起腰来小心翼翼地取下信鸽足上所缚的纸条! 纸上仅有廖廖数字:欲见天鹰旗主可至堂外相见! 阮十三的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颤脸上的红晕迅消退变得更为苍白! 这绝不会是天鹰旗主所书写的信笺! 阮十三极为缓慢地从交椅上站起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仿佛他的身上正承受着千斤重压! 四大旗主意识到事有突变纷纷站起。 阮十三扫了其属下一眼然后径直向议事堂门外走去四大旗主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在阮十三跨出议事堂正门的那一刹间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 议事堂外的广场上立着两个人一个倚着广场中心的旗杆头颅低垂头披散----但阮十三仍是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天鹰旗主洪后城! 静立于洪后城身边的人高大伟岸白衫飘扬目光狂傲不可一世! 大堂内的五人都未见过此人但在这一刻他们都已经知道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定是幽求! 惟有身具这般气势的人才能力挫牧野静风那等绝世高手! 阮十三觉得手心处变得一片冰凉!他听到远处有惊呼声、示警声、刀剑出鞘声……显然洞庭十二坞本是极为严密的防守在幽求面前却根本不值一哂!当幽求已进入总舵的核心时环守四周的人才回过神来! 阮十三以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弟子正从四面八方向这边涌至刀剑之刃在夕阳的照射下泛出如血一般的光芒! 阮十三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惶然扑至的属下非但无法对幽求构成威胁此时此刻反倒成了对幽求的衬托! 那数以百计的洞庭十二坞属众扑向幽求时不过如同凶狠地扑向巨礁的海浪而已气势再如何的磅礴终是无法撼动对方分毫反而会将自己撞得粉碎! 阮十三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成百上千的属众原来并不等于强大! 幽求锐利如剑的目光落在了阮十三的身上缓缓地道:“如果没有你的手下旗主引路也许我无法赶在怒蛟旗之前到达这儿!” 顿了一顿又道:“你的旗主贪生怕死我想你必定欲杀了他故我已代劳了。” 阮十三的目光一跳却并没有再看倚在旗杆上的天鹰旗主洪后城而是道:“你独闯洞庭十二坞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连他自己都觉得此言极为苍白无力! 幽求傲然一笑! 他的笑让人觉得他就像天空中的一片孤傲云彩根本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够明白、能够触摸的! △△△△△△△△△ 与长江相接通的一个不大的湖泊上停着二艘船一大一小。大船上站满了人不在三十名之下无论高矮胖瘦皆有一股悍然之气显然他们不会是普通渔人。 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远处小湖与长江相连的湖口那边神情焦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个小小的黑点落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众人顿时有了兴奋之色齐齐把目光集中立于大船船头的一位面色焦黄、高额塌鼻的中年人身上。 高额塌鼻的中年人吁了一口气对早已静立于小船上的四名剽悍男子挥了挥手。 小船立即如箭射出! 不一会儿小船已经靠近那个“黑点”此时已可以看清它原来是两只竹制的鸡笼子! 小船放慢度向在湖面上一沉一浮的鸡笼子靠去。 倏地“哗啦啦”一阵响与鸡笼相隔不过一丈之隔的地方猛地冒出一个**的脑袋! 几乎同时在鸡笼四周又先后浮现出六个人! 小船上人却并不意外而是大声道:“成功了吗?” “快将这小子提到船上吧!那白老鬼的武功高得可怕!若非我们几人功夫了得只怕早已去东海做龙王女婿了!” 说话的赫然是长江七鬼之一那文弱书生模样的人。长江七鬼冒出水面皆显得有些兴奋。 听得此言小船上的人亦是喜形于色他们赶紧将在水中浮沉的鸡笼子提上船随即飞向大船返回长江七鬼各展水上绝技尾随其后。 两船甫一接近小船上的人立即将两只并作一处的鸡笼子拆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鸡而是**的少年小木! 原来在幽求钻出船舱的一刹那与小木紧挨着的文弱书生就迅封住了小木的哑穴与其他穴道。小木本就感觉到船上有些蹊跷所以对此突变并不十分惊讶! 在老婆子的帮助下文弱书生利索地将小木套入两只鸡笼当中。鸡笼显然是特制的小木置身其中除了感觉漆黑一片之外倒也并无不适! “轰”地一声响之后小木但觉身子向下直落随即便感到笼子在水中一浮一沉!最初的惊骇过去后小木现他的头部正好枕着一物无论如何沉浮江水至多只能浸湿他的身子却不会影响他的呼吸! 小木心中稍定暗忖这一行人对自己多半没有恶意!既然已落入对方手中他索性静下心来随波逐流。 此时小木乍一见阳光不由眯起了眼睛便有一人将他拦腰抱起纵身一跃落在大船甲板上! 船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他们正是洞庭十二坞怒蛟旗的属众见业已成功劫下小木都兴奋莫名纷纷上前围观被搁置甲板上的小木! 被这么多人饶有兴趣地观看其滋味当然不太好受。好在这时那塌鼻高额的中年人排众上前将小木被封的穴道一一拍开。 小木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并不开口脸上也找不到劫后余生的害怕! 便有一人叫道:“小子还不快谢过我们旗主的救命之恩?” 小木低头看着不断从身上滴落的水珠却不开口心中暗忖道:“你们与我素不相识却出手救我多半是有所图我又何必谢你们?” 众人见他沉默不语皆是一怔复而笑骂道:“这小子多半是吓傻了!” 小木心中冷哼一声。 这时湖中“哗啦啦”一阵响随后船身一颤却是长江七鬼齐齐跃上船来。 高额塌鼻的中年人乃怒蛟旗旗主史浪当他还是怒蛟帮帮主时长江七鬼亦在帮中与他甚为投缘但后来洞庭十二坞吞并了怒蛟帮后长江七鬼便退出了怒蛟帮。这一次他们是冲着与史浪的私交才出手的。 史浪赶紧迎上去拱手道:“若非诸位出手只怕兄弟我是无法劫下这小子的。” 书生模样的人乃七鬼中的“梭子鬼”刁辟他道:“阮十三知悉帮主你找到这小子的下落却未派人来接应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史浪赶紧道:“我不再是什么帮主了刁兄弟切莫如此称呼。”长江七鬼不止一次劝他反出洞庭十二坞但均被他婉拒了。 刁辟见他对此事如此敏感心知阮十三已在他心中形成积威暗叹一声道:“事已办妥我们也不便在此久留以免给阮十三落下口实说你勾结旧部有所图谋。只是有一事还想提醒兄弟你:此次赶赴总舵切莫走水路一则那白老鬼极可能会在水路守候;二来也许阮十三已另派人手在上游等候。到时也许这一功劳又会被他人分去一勺阮十三生性多疑兄弟你对他忠心耿耿但他仍是没有把你视作心腹他绝不希望你的功劳太大。” 史浪苦笑了一下不曾开口。 长江七鬼相视一眼向史浪道了一声:“后会有期”!随即齐齐倒掠直落水中在水中划出七条水线飞快地朝湖岸射去! 史浪看着湖面上渐游渐远的长江七鬼出了一会儿神方转身沉声道:“弃船走旱路!” 小木被怒蛟旗的人挟裹其中沿旱路向西而行众人见小木沉默寡言又是如此年幼故除了防备他逃走外言谈时倒也不避开他。从众人的言语间小木对怒蛟旗劫救自己的原因已大致明白。他一直被安置在一辆马车中两侧窗帘低垂又有两名怒蛟旗的弟子一左一右坐在身边所以他根本没有逃遁的机会。 行至第二日一直未曾开口的小木突然对自己身旁的两人道:“我要见你们旗主!”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根本不曾落在他身边的两个人身上。 两人齐齐一怔复而怒极而笑!其中一人道:“小杂种口气倒是不小还真把自己当小少爷了!” 小木淡淡地道:“此事关系着你们的性命……” “小子信口雌黄大爷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另一人吼了一声挥起蒲扇大的巴掌就往小木扇来!他们为了一个十岁小儿疲于奔命心中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了。 那人巨掌眼看就要重重扇到小木脸上时倏然现小木骈指如剑由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直戳他手腕的“大陵穴”! 其手法之精妙快捷大出那人的意料之外!那人大惊之下强行收势却觉眼前一花小木的左手已准确无误地戳中他脸上“承沽”、“四白”二穴! 这两个穴位皆非要穴却与脸部神经息息相通此人但觉眼前金星四冒鼻子酸涩无比一时间泪涕齐下颇不好受! 狂怒之下不顾视线已被泪水模糊挥起巨拳就向小木击去! “砰”地一声巨响刚猛一拳已被人生生挡住! 那人一愕之下透过朦胧泪眼现挡下自己全力一击的竟是自己的同伴!只听得他道:“若是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兄你有十条命搭进去也不够!” 这时外面响起史浪的声音:“谁若伤了这小儿我就要他的命!” 吃了亏的汉子总算冷静了些积怒无从泄一时气喘如牛恨不得将小木生吞活剥! 小木心中暗叹一声忖道:“我本是想提醒你们此时匆匆赶回总舵等候你们的极可能是那白老儿。既然你们不肯听那也只能怨你们命短了!” 史浪担心途中会有什么闪失故中途几乎从不打尖住宿马不停蹄地向西而行。只是他们常年累月生活于水上对旱路甚为生疏中途有不少迂回故赶至洞庭湖时比走水路所花的时间尚要多一些。 第三天晨曦微露时君山远远在目因连日奔波而疲劳不堪的怒蛟旗属众精神为之一振! 史浪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定。前几日长江七鬼的话对他触动颇大暗忖如果小木在自己手上走脱只怕在阮十三看来会是功不抵过! 他看了远处晨雾缭绕的君山一眼朗声道:“兄弟们振作点精神待交了差我们去东寨找点乐子由我请客!” 话音甫落一时欢呼声四起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高呼道:“老子半个多月没开荤了那水月楼的娘们儿……啧啧……哈哈哈……”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即使老六现在见了一头母猪也是双眼皮的……” 被称作老六的人骂道:“拿老子开心看老子不把你这只醉猫扔进酒缸中淹个半死!” “醉猫”大吸鼻子边啧嘴边道:“世上哪有能淹死我的酒?” 另一精瘦汉子笑道:“不错别人是有奶就是娘而你却是有酒就是爹。” “醉猫”与此人挨得颇近冷不妨在对方坐骑上猛抽一鞭那马突受奇痛长嘶一声如箭射出!精瘦汉子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妈呀”一把抱住马脖子死不松手! “醉猫”与众人齐声大笑起来眼见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马车上的小木听到外面的喧闹隐隐感觉多半是洞庭十二坞的总舵快要到了。 忽又听得前方有急促的马蹄声向这边快逼近随即听到车外众人高声打趣道:“喂老吉怎么还紧抱着马脖子如此亲热?” 哄笑声中车内看守着小木的两个人顿显坐立不安只想也出去胡闹一番。 马蹄声已在几丈开外! 倏地外面所有的哄笑声齐齐戛然而止! 剩下的惟有马蹄声与车轮辘辘声。 如此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显得有些诡秘! 车内两人齐齐色变!小木也暗暗心惊! 随即听得“醉猫”有些扭曲失真的声音响起:“他……他……死了!” 谁死了? 难道是老吉? 车内其中一人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拉开车帘向外望去。 驮着老吉的那匹马已飞快地驶近众人随后从队伍中穿过飞驰而去! 只是马背上的老吉已成了一具尸体。快马驶过之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线随即飞散、洒落…… 三十多人的目光追随着越去越远的马匹神情惊骇而呆板直到马匹完全从视线中消失众人才回过神来脸色皆有些苍白! 惊魂未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已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你们让我等得太久了!” 小木心中暗叹一声:“幽求果然早已来了!”幽求的声音、语气对他来说已是深深地印入了记忆之中! 只听得那冰冷的声音继续道:“小木今天我要让你记住在你没有答应学我剑法之前任何接近你的人其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车内二人都不曾见过幽求的神情但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深入灵魂的肃杀之气! 那两人的右手已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全身的肌肉绷得铁紧目光闪烁不定! 外面一片静寂! 终于这种静寂被史浪的怒吼声打破:“白老鬼你欲以一己之力对付我们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锵”的一声! 是长刀出鞘的声音! 随即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 但小木知道即将到来的绝不是厮杀而是----杀戮! 一个不可逾越、不可战胜的强者对弱者的杀戮! 思忖间幽求一声长笑!笑声中隐有一丝说不出的不屑与傲然! 伴随着长笑声急促嘈杂的马蹄声、脚步声、怒喝声响起。无疑是怒蛟旗全力围击开始了! 小木静静地坐在马车上仿佛外面所生的一切变化与他毫无关系! 他根本无需猜测结果因为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怒蛟旗的覆亡! 惨叫声与人体倒地的声音随之而起那生命的最后时刻所出的声音都很短促让人深深感觉到生命的脆弱! 在这其中极少听到金铁交鸣声正因为如此这种死亡的降临才格外让人刻骨铭心。 小木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长剑插入人的躯体时出的声音他的手心一阵冷一阵热隐隐觉得死者在死亡之前的震颤已被他触摸到! 当然这一切只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的神情是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这种表情实在不该在这种场合在一个十岁的少年脸上出现! 倏地一切的杀戮声都归于静寂! 车厢内却响起了“格格”之声很轻微。当小木明白这是坐于他右边的人上下牙齿相磕出的声音时心中有一种怜悯、藐视的感觉。 如果对方知道此时自己竟被一个十岁孩子藐视、怜悯只怕根本无地自容! 幽求缓声道:“小木我相信你绝不至于不敢现身见我!” 第二十一章 虚空剑气 小木未曾开口突然觉得背上微微一痛一把短剑已抵在他的背上! 只听得他右侧的怒蛟旗弟子嘶声吼道:“幽求这小子现在落于我手中如果你不想让他就此送了性命就放我们走!只要你有诚意我们自会在适当的时候放了他!” 幽求显得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冷笑道:“洞庭十二坞枉称江南三大帮派应付一个十岁的小儿竟也如此大动干戈贴身守卫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顿了一顿又道:“我未见到那小子的面怎知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小木右侧的人名为姜青听幽求如此一说本待说“信不信可由不得你”但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地改了口:“我就让你见见他!” 言罢伸手欲撩开车厢前垂挂的车帘但当他的左手在触及门帘的那一瞬间突被挟制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悍得无以复加的绝世内力狂袭而进生生逼入他的体内! 瞬息间他的五脏六腑承受不了这种空前强大的压力生生爆碎! 随即真力迸射将他的体内骨骼齐齐压折! 姜青的生命在电光石火之间烟消云散!他的短剑只消再递进数寸就足以取了小木的性命! 但他已无力做到这一点。此等致命的杀着远比一剑穿心更为可怕! 他的同伴敖子青见姜青突然鲜血狂喷甚至连耳鼻中也有鲜血四溢双眼在瞬间充血而他的身躯却如同酵过度的血团一下子瘫倒在座下顿时目瞪口呆! 门帘落下幽求高大伟岸的身躯伫立于门前。 只怕姜青在死亡降临于他身上时也不曾明白本在三四丈开外的幽求怎么会如幽灵般出现在车门前! 敖子青的右手仍是紧紧地握在刀柄上但此时他的刀仿佛已锈住了一般再也无力拔出一寸! 敖子青以一种临死之兽般绝望的目光望着幽求。 而幽求却是看着小木缓缓地道:“今日三十多人都是因你而死的洞庭十二坞总舵更因你而死了上百人。现在他的生死仅在你的一念之间只要你答应学我的剑法我就可以饶他一条狗命!” 小木目光低垂表情淡漠。 敖子青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额头汗珠如雨渗出。 倏地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车厢板上哀声道:“小公子小少爷你大慈悲救我一命吧!我愿给你做牛做马以前多有得罪小人实在该死至极!” 说到这儿他毫不犹豫地用力掴了自己一巴掌随即左右开弓掌掌生风转眼间一张脸已红肿不堪! 幽求心中道:“你这般软弱多半是难保性命了!” 果然小木轻轻地哼了一声。 声音虽轻但对于敖子青来说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的动作与表情就一下子僵在那儿了模样可笑可怜! 倏地他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可怕嘶吼一声猛地拔出刀来向小木扑去! 但堪堪扑出就觉身后一凉一股胀胀的痛深深地侵入他的身躯随即蔓延开来。 敖子青叹息般呻吟一声然后重重地倒下气绝身亡! 幽求似笑非笑地望着小木道:“你知不知道就为了你一人整个洞庭十二坞已灰飞烟灭从此在江湖中除名。他们终究只是乌合之众我仅杀了一百多人其余的人立即如鸟兽散!可笑这些逃得性命的人居然不肯向怒蛟旗的人通报一声!” 小木终于开口道:“这样的人再死十倍我也不在乎!” 幽求目光一跳微有诧异之色! 无论如何一个十岁的孩子如此淡漠生死的确让人心惊! 幽求心中闪念无数复而道:“如此说来是我杀错人了我不应杀这些苟且偷生的鼠辈而应杀几位所谓的侠者!” 小木目光一跳一向平静的脸色终于稍变! 他知道幽求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 洞庭湖畔君山。 自君山成为洞庭十二坞的总舵所在之地以来除了洞庭十二坞门下弟子出入君山外闲杂人等几乎从未踏足君山! 幽求以一己之力铲灭洞庭十二坞后帮中侥幸未死的弟子早已逃之夭夭本是防守严密的君山已成一座空寂之山! 但人们仍是不愿踏足君山一步! 因为君山上尸遍野有太多的萧瑟!死亡的气息弥漫于整座君山之上! 没有人喜欢面对死亡! 今日洞庭湖与以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水面璀璨天空开阔渔号子在洞庭湖上飘荡着悠远而沧桑。 就是在这样一个安静寻常的日子里有一行人出现在君山脚下。为之人身材伟岸隐含不世之气概一张俊朗而略含山野气息的脸上赫然有一道纵向的疤痕! 他正是牧野静风! 在他的身旁有叶飞飞、白辰、血火老怪、禹诗、炎越而他们身后则是十八名风宫死士一律黑色衣衫即使是在这样的白天他们也是蒙着面巾只有一双双强悍如鹰般的眼睛露于外面! 走在最后的四名风宫死士抬着一只箱子箱面漆着黑漆盖子已经封死。 越往上走就越能感觉到山间的腐尸气味。牧野静风面无表情对此似乎浑不在意义无反顾地向山顶而去。 如今君山只有一地的尸体他为何仍要来此?难道神通广大的风宫竟还不知幽求扫荡洞庭十二坞之事? 洞庭十二坞土崩瓦解牧野静风诸人自是如入无人之境当牧野静风踏足洞庭十二坞总舵的校场时早有风宫死士如飞而前从议事堂中搬出本属阮十三所坐的交椅置于校场北随后恭请牧野静风入座。 牧野静风缓缓落座目光投向了山下的洞庭湖! 他的眼神极为奇特似乎有火一般的漏*点但同时又隐含森寒气息!在他的视野中没有任何人影无论是风宫属众还是叶飞飞、白辰。仿佛世间已没有人再值得他加以留意。 众人分列两侧皆缄默无语叶飞飞仍是牵着白辰的手抓得很紧很紧。 先前叶飞飞与白辰寸步不离是为了照顾白辰以防不测而现在已不仅仅出于此目的。 因为牧野静风变了!牧野静风已不再是以前的牧野静风他变得让人难以捉摸连与之相处了十年之久的叶飞飞也难以揣摩出他的心思!甚至叶飞飞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面对牧野静风时心中已然隐隐有着一丝畏惧之感! 所以此时她与白辰寸步不离与其说是为了保护他还不如说她下意识中已有了与白辰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明白牧野静风定是因为风宫四老的“洗心阵法”而改变的但她却不明白凭借一种阵法怎能让人的性情也生变化? 叶飞飞不由记起蒙敏曾对她叙说当年牧野静风日正夜邪之事暗觉此事与当年之事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叶飞飞自在玄寒洞窟中晕迷之后醒来时已不见牧野静风就在叶飞飞忧心忡忡之时牧野静风出现了。看得出他没有受任何伤叶飞飞欣喜之余赫然现牧野静风的性情已经大变! 这比牧野静风身受重伤更让叶飞飞震惊与不安! 但叶飞飞除了身不由己地顺从牧野静风的意愿外已不能做任何努力!牧野静风显然并没有失忆他仍认识叶飞飞但他对待叶飞飞的态度神情与从前判若两人! 叶飞飞清楚地记得来君山前生的可怕一幕!当牧野静风提出要求众人随他赶赴君山时不谙内情的叶飞飞不知洞庭十二坞已被幽求扫平。便提醒牧野静风说幽求的武功远在洞庭十二坞诸人之上要洞庭十二坞的人救下小木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若因为此事就真的要扫平洞庭十二坞未免有些过激。 没想到牧野静风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倏然扬手没等叶飞飞反应过来她的脸上已被重重掴了一掌! 那一瞬间叶飞飞所有的思绪全都飘离了她的灵魂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她怔怔地望着牧野静风一动也不动任凭嘴角的鲜血不断滴落! 她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她心中的痛已足以盖过**上的任何痛苦----共处十年牧野静风对她一向是敬重有加甚至从未对她说过一句稍重的话如今却毫无来由地掴了她一巴掌这让叶飞飞如何承受? 恍惚之中她听到了牧野静风冷酷的声音冷酷的就像来自极远的天边:“我决定的事不许任何人反对!在风宫只允许存在一种意愿那就是我----的----意----愿!” 最后四个字牧野静风说得极其缓慢!其中所隐含的无限威严却足以震慑他人! 叶飞飞清楚地记得当牧野静风说到这儿时他身侧的几名风宫属众竟身不由己地跪伏于地以无限尊崇的眼神望着他们的少主! 不错是他们的少主!他们真正的少主!他们认定惟有风宫的主人才能有如此惟我独尊的气概!牧野静风的独断对他们来说恰恰是他们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愿望! 对叶飞飞来说也就是从那一刹间起她开始明白自己所面对的人已不再是“穆大哥”而是风宫少主! 这样的事实很难让人接受但却又是不可违逆的! 叶飞飞忆起蒙敏所言牧野静风日正夜邪的前前后后她的心中升腾起一个不移的信念:既然敏姐可以助穆大哥回复本性我也一定要去尝试!纵使会因此而付出太多亦决不后悔! 因为这个信念她强抑了所有的委屈与伤悲强抑了本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有时候不流泪的人比流泪时更痛苦因为她的泪水只能流在心中。 此刻她与风宫属众一样肃立于洞庭十二坞的校场上。因为牧野静风沉默如石他们也只能沉默如石。 牧野静风不辞辛劳来到君山当然不会是为了远眺洞庭十二坞的景致那他又为何始终沉默无语? 他在等待的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君山脚下骤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片刻后四人弃马自君山脚下向山上急奔而来动作迅捷显然可见四人皆是顶尖高手! 牧野静风的目光依然投向遥远的地方对急掠而至的四人毫不在意。 终于四个人影飘然射落校场之中!但见四人中有一人较为年长花白胡子麻衣草鞋背插一对银钩目光精悍。 紧靠此人者五短身材浓眉豹眼脚着一双极为惹眼的红色靴子让人一见就觉怪异至极! 另有两人较高者脸色腊黄如酱下巴尖削如刀;略矮者年约四旬面目清朗手持描金扇扇尾缀有三只蝶形饰物略一拂动三只饰物就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 四人身形落定相视一眼随即目光便齐齐落在牧野静风身上。 禹诗在一侧缓声道:“你们来得还算及时还不见过少主?” 四人对禹诗似乎颇为畏惧闻声立即齐齐向牧野静风施礼脸色腊黄者先道:“天鹰谷杜曲见过少主!” 牧野静风冷冷地哼了一声森寒的目光扫向杜曲!杜曲心中一紧顿觉莫名不安! 禹诗已道:“面见少主还不跪下?” 身为天鹰谷谷主的杜曲在极为短暂的犹豫后立即跪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风宫少主就是十年前名动天下的牧野静风但他了解禹诗的可怕而连禹诗这样的人物也毕恭毕敬地侧立于牧野静风身前可知其地位之尊崇! 天鹰谷早已被风宫暗中控制只需传令一声谷主杜曲本人即向君山疾赶而来! 杜曲还不想失去天鹰谷谷主之位尽管因为受到风宫的约束这个谷主做得并不十分舒畅。 另外三人几乎是与杜曲同一时间跪下的他们隐隐感觉到若违抗眼前风宫少主的意旨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天鹰谷谷主杜曲、背插双钩的双旗帮帮主顾仲伯、浓眉豹眼的万兽寨寨主彭独群、面目清朗的求圣门门主袁道----四人无一不是一方强者平日只接受属众跪拜而今他们却一无例外地跪伏于牧野静风面前! 又有马蹄声隐隐传来! 牧野静风的脸上有了一丝满意的笑意他转向禹诗道:“离我定下的期限还有多少时间?” “回禀少主还有半个时辰!”禹诗恭恭敬敬地道。 …… 半个时辰后。 跪伏于牧野静风身前的已有十七人! 但牧野静风的眉头却慢慢皱起!他冷冷地道:“禹诗你说已有十八个帮派归附我风宫为何只来了十七人?” 禹诗道:“尚有赤焰门门主卜怿未至!” 牧野静风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卜----怿?” 就在这时一个青色的身影如飞而至射落校场。远远地便向牧野静风跪下口中道:“属下卜怿拜见少主!” 牧野静风淡淡地道:“时辰已过你来迟了自断一臂吧!” 语气轻描淡写却让一旁的叶飞飞心头大震! 卜怿骇然抬头脸色已是苍白如纸!他颤声道:“少主昨天正是内子临盆之时所以才……” 牧野静风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既然事出有因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决定自断左手或右手!” 听到这儿本是垂朝地的另外十七人皆是一震不由自主地抬头向牧野静风望去!血火老怪张了张口终欲言又止;禹诗不动声色地站立着面无表情;叶飞飞把白辰的手握得更紧了白辰则咬着下唇直至把下唇咬得白。 此时正值秋季而今天又是一个阴凉的日子但卜怿脸上的汗水却开始不断地渗出! 他的刀就在腰侧触手可及而他又是一个性情暴躁之人常常为一点并不重要的事与他人刀枪相见! 他的目光一变再变先是愤怒随后愤怒化作惊惧惊惧又变成绝望! 他的手终于按在了刀柄上! 但不是右手而是左手! 闪电般拔刀!刀光一闪划出一道弧线向自己的右臂疾砍下去! 手臂却未断!在刀刃即将饮血的那一刹间突然脱手“当啷”一声掉落于地上。 卜怿怔怔地望着牧野静风他知道定是牧野静风出手阻止了他但他却根本未曾看出牧野静风是如何出手的! 他却不知牧野静风身怀“平天六术”之绝世武学其中便有暗器手法。如今牧野静风的暗器手法几乎已独步天下! 牧野静风无视卜怿的惊讶道:“你为何选择砍自己的右臂而不是左手?难道你用的是左手刀法?” 卜怿道:“不是。我之所以砍使刀的右手是因为我知道失去了左手的我还有可以利用之处而我却不甘心被逼我自断一臂的人所驱使如此一来也许反而会使自己在被断左臂之后又会被斩断右手!” 牧野静风哈哈一笑道:“你很聪明也很坦率!” 卜怿道:“其实我本不是坦率的人但我知道在什么样的人面前应该坦率否则就会自取其辱!” 牧野静风缓声道:“你很会说话。方才你若是不肯自断一臂那么被断的已是你的脑袋!如果你不是自断右臂出乎本人的意料之外我亦绝不会拦阻。” 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我愿意饶恕你一次不仅如此我还要晋升你为按察使巡逻各归附我风宫的帮派至于你的赤焰门我自会另外安排人选充任门主。” 一直不动声色的禹诗听到此处亦不由一震!风宫内部职位分工已沿袭多年极少更改。没想到牧野静风竟突奇想晋升一个本属外围部属的卜怿为按察使!这究竟是牧野静风兴之所致还是另有深意?若是后者其目的又何在? 思忖间牧野静风的目光向他扫了过来:“禹诗你意下如何?” 禹诗已习惯了被风宫属众尊称为“禹老”牧野静风却是直呼其名。当禹诗的目光与牧野静风的目光相接时他突然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挑衅的气息! 禹诗心中一动恍然领悟忙道:“少主为风宫之尊一言九鼎无人会违逆少主意愿况且有按察使巡逻各帮派也可督促风宫属众一心效命风宫!” 牧野静风淡淡一笑道:“卜怿因为你的职位是由我亲自任命的所以日后有事可直接启禀于我!” 卜怿心头微惊:“如此一来我在风宫可谓地位然至多也只是在风宫四老之下了!可在此之前我与少主却是从未谋面亦未曾有过丰功伟绩此次‘荣升’只怕是祸不是福!” 想到这一点刚刚退下的冷汗又涔涔而出! 牧野静风的身子向后仰了仰这才对跪伏于地的十八人道:“起来吧我要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众人齐齐应“是”起身后心中皆暗自揣度牧野静风要让他们看的东西是什么。 牧野静风对立于那只大箱子旁的四名风宫死士道:“把箱子打开让诸位过目。”四名风宫死士依言将木箱抬至中央随即拔出兵器从四侧齐齐插入木箱再一用力“咔嚓”一声箱盖应声而开。 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十八帮派掌门人及叶飞飞、白辰皆不知箱中所装何物此时齐齐将目光投向箱子这么一望不由神色大变! 箱中所装之物赫然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片乌云悄悄地遮住了日头像是不忍目睹这可怖的一幕!天地间顿时阴暗不少! 牧野静风的神情冷酷----而他的声音比神情更冷:“这里共有洞庭十二坞五十八颗人头他们本当誓死效忠风宫却因惧怕幽求而四散溃逃罪该万死!这五十八颗人头只是个开始日后所有溃逃的洞庭十二坞弟子皆要处死!” 他的目光如冰冷刀锋般扫过十八帮派的掌门人:“我最恨贪生怕死之辈你们既已归附风宫就当为风宫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他日风宫霸令天下你们十八帮派便是天下诸多帮派之!否则下场与洞庭十二坞众鼠辈无异!” 说到这儿牧野静风缓缓站起在众人惊惧交加的目光中傲然而立:“从今日起你们不得再称我为少主因为我已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风宫宫主亦即风宫惟一的主人!假以时日我将一统风宫进而率风宫勇士建立不世伟业!” 叶飞飞望着眼前的牧野静风百感交加! 禹诗、炎越二人对牧野静风此举事先毫不知情乍闻此言亦不由一愕。不过“一统风宫”本就是风宫四老梦寐以求的所以此时他们的心情是欣喜多于惊讶!禹诗、炎越相视一眼齐齐跪下口中道:“宫主应运而作乃风宫大幸!以宫主神武必能光大风宫霸令天下!” 在场风宫死士亦随之跪下轰声道:“宫主神威霸令天下!” 十八帮派之主不敢怠慢齐齐跪倒! 在黑压压跪倒之人的面前惟一立着的叶飞飞、白辰二人显得格外惹眼! 牧野静风神色微变颇有不悦!他逼视着叶飞飞道:“你追随我多年如今我成了风宫宫主难道你反而不开心吗?” 叶飞飞默然无语! 牧野静风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不少目光犀利一股杀机隐隐显露! 叶飞飞感觉到握着白辰的手似乎紧了紧她心中一颤暗自叹息一声拉着白辰缓声道:“孩子向宫主施礼吧!” 说这话时她感觉有一股热热的东西向上直涌! 那是泪! 但却并非因为自己受到的委屈而是为牧野静风身上所生的惊人变化!就如同眼看着自己心爱之物突然腐烂败坏了一般! 终于诺大一个校场只有牧野静风一人站着了! 他心中不由豪情万丈狂呼道:“我要成为至高无上的人世间万事万物在我面前都应是跪伏着的!” 牧野静风望着诚惶诚恐跪伏一地的人只觉一种难以描述的快意在他的心中激荡!他忍不住仰天长笑! 笑声中融入了他雄浑无匹的内家真力源源而出声势骇人! 十八帮派的掌门人只觉胸沉气闷暗自惊骇不由把头伏得更低! 笑声倏止牧野静风寒声道:“洞庭十二坞的人虽然太过无能但他们既然是为我风宫办事要死也应该是死在风宫手下!幽求闯入洞庭十二坞杀人无数本宫主绝不会放过他!你们要对幽求的行踪严加追查一有机会立刻不惜任何手段将之诛杀!” “是!” 这是风宫新任宫主布的第一个命令众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时应声如雷! 牧野静风满意地笑了笑走至叶飞飞面前将她扶起与她正面相对轻轻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成为我的女人对不对?” 叶飞飞娇躯剧震! 牧野静风所说的正是隐藏在她心中十年并不能算秘密的秘密。也许牧野静风、蒙敏两人都能察觉到叶飞飞对牧野静风的情愫只是牧野静风与蒙敏倾情相爱叶飞飞又是一个理智冷静的人所以十年来三人以纯洁的友情抑制了其他的可能他们彼此相互尊重…… 叶飞飞以为这种平衡会一直维持下去这对她而言虽然隐隐有少许遗憾但她并不会觉得不公平。能看着牧野静风幸福地生活着就已是她的幸福! 这种情结在他人看来自是难以理解的----但她本就不乞求他人的理解。 当蒙敏遭遇不幸之后这种维持了十年的平衡终于打破了。叶飞飞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心如止水冥冥之中她已有种企盼但也仅仅是企盼她不会刻意去追求。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愧对蒙敏尽管蒙敏临终前曾叮嘱她照顾好牧野静风。 而今牧野静风却说出了足以让叶飞飞深深震撼的一句话! 顷刻之间叶飞飞表面的平静与理智在牧野静风轻声相问之后立即土崩瓦解!一种微醉般的晕眩一下子占据了她的灵魂! 有那么一瞬间叶飞飞恍惚间已忘了自己身置何处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沉浸于温馨的春风之中…… 但牧野静风的眼神终还是让她惊醒过来! 这绝非叶飞飞所熟悉的眼神!牧野静风的眼神本该是清朗如山野之风让他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而现在他的眼神中却隐隐有一种欲念有一股霸道甚至还有种居高临下的戏谑之意! 牧野静风双手拥着叶飞飞的双肩逼视着她他的神情似乎在宣告无论是武力还是情感他都可以征服他想征服的任何人任何事! 若在平时叶飞飞真的无法抵挡他的微微一笑!但此时此刻牧野静风那自信得近乎自负的神情反而深深刺痛了叶飞飞! 她顿时冷静下来轻轻地却很坚决地挣脱了牧野静风的束缚道:“穆大哥你忘了敏姐了吗?” 她如此说绝无亵渎牧野静风与蒙敏之间的情感之意她只是希望当自己提及蒙敏时牧野静风能因此而忆起他最珍惜的女人以及与蒙敏之间生的美好一切。 牧野静风却皱了皱眉头放开叶飞飞重重地哼了一声。 禹诗清咳一声恭声道:“少主愿承先人大业执掌风宫自是风宫之大幸此等大事不能草率了结而需郑而重之行继位大典!” 牧野静风点了点头道:“此言不虚你们说风宫至今一分为二又有幽求孑行江湖执令不一乃成大事之最大障碍若我继任风宫宫主之事被风宫所有弟子知悉必会众心思归促使早日一统!禹诗你认为继位大典应以何处最为适宜?” 禹诗迟疑了一下道:“这……” 牧野静风目光一沉:“禹老难道有难言之隐?” 禹诗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道:“历代宫主继位皆在‘战风台’只是……只是‘战风台’所在的行宫仍为风宫逆贼把持!” 牧野静风若有所思地来回踱过几步停下脚步果断地道:“好我就先夺回此行宫让风宫所有弟子相信我有能力持令风宫!至于你们十八门派且先对付幽求若是能将他除去自然很好即使不能也可暂时缠住他使他无法介入我的举措中!” 炎越插话道:“他手中有骨笛与一小儿该当如何?” 牧野静风不假思索地道:“骨笛务必要保全!至于那小孩幽求说他乃练剑奇才若能为我风宫所用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缄默良久方对十八门派之主挥手道:“你们这就启程设法截杀幽求记住今天所见所闻不得向外人透露一句!” “是!”十八门派的掌门人齐声应是躬身施礼后匆匆而退!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脚下时禹诗低声道:“少……宫主他们十八门派虽归附风宫但却未必都心悦诚服……” 牧野静风淡淡一笑打断他的话道:“你担心他们会将我所说之话泄露出去吗?哼其实我料定这注定是一个无法保守的秘密!” 禹诗又惊又喜地道:“宫主另有计谋?” 牧野静风傲然一笑道:“风宫逆贼由他们口中探出我的计划后一定会想到这多半是我有意透露出去的风声他们必会以为我们只是欲声东击西其真正的目标绝不会是‘战风台’如此一来他们对‘战风台’的防范必有所疏忽这恰好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血火老怪有些担忧地道:“风宫逆贼的力量目前并不在我们之下宫主能否待到我们的力量更为强大时再与他们一决高下?以免仓促出战两败俱伤!” 牧野静风不屑地道:“没有我牧野静风时你们尚且能与他们抗衡数十年难道以我的力量尚不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吗?” 血火老怪脸上有赧然之色嗫嚅了两句退至一边。 牧野静风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我牧野静风已沉寂十年现在该是我重耀江湖的时候了!” 他猛然挥手:“返回行宫我要亲自布署攻袭‘战风台’的计划!” △△△△△△△△△ 当牧野静风一行人退出君山之后君山惟剩下空空一片死寂! 乌云散去阳光亮得有些不太真切。太多的血腥与肃杀使君山的一切都显得沉重凝滞。 甚至包括鸟鸣虫啾之声。 木箱连同箱中五十八颗人头留下了牧野静风曾坐过的交椅也孤零零地留在了校场中央。 没有生命惟有死亡的气息! 倏地校场中响起一声叹息! 声音很轻但在如此寂静的校场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入耳! 校场中仍是空无一人! 叹息声由何而来? 难道是郁积不散的幽魂为他们自己叹息吗? 两个身影倏然闪现于数丈高空一高一矮如雁雀滑翔般悄然射落校场中央! 身形落定可见是一老一少赫然是卜贡子与牧野栖二人! 原来在校场西北角树着数丈高的刁斗洞庭十二坞的弟子置身其中可藉高望远察看敌情如有异变便向众人示警或以灯笼为号或以旗帜为号。卜贡子料定牧野静风必会在君山出现故领着牧野栖守候于此。牧野静风、禹诗、炎越皆是身手不凡之辈却不会想到有人就隐身于自己上方的数丈高空之中! 卜贡子在刁斗上挖了小孔用以察看下边的情形至于牧野静风诸人的对答更是悉数落入他们的耳中! 不仅是牧野栖连卜贡子也为牧野静风如此惊人的变化而感到暗暗吃惊!在此之前他已料定风宫奉牧野静风为少主必另有手段控制了牧野静风。而今日看来牧野静风不但神智清晰而且他的言行根本没有言不由衷之迹若非是与之共处一镇达十年之久卜贡子一定会认定牧野静风的本性就是邪恶的! 卜贡子对牧野静风当年的事自然亦有所闻知道他曾经因为受到邪门手法的控制变得日正夜邪难道这一次牧野静风又有了同样的际遇? 牧野栖的心情自然比卜贡子更为复杂当他看到姑姑叶飞飞向父亲跪下时其心中之震惊难以言喻! 父亲的容貌怎么突然变得充满了邪异气息?他的一言一行为何冷酷如冰?他怎会那般对待叶姑姑? 诸多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远非十岁孩子所能承受!尽管牧野栖深深盼望着能与父亲相见而今日一见他所感觉到的却是自心底萌生出的凉意! “若是自己此时与父亲见面他会不会如对待叶姑姑那般待我?”这个念头让牧野栖倍受煎熬! 五十八颗人头以及叶飞飞的一跪终于抑止了牧野栖欲与父亲相见的冲动!他相信父亲的变化必定有蹊跷之处所以他会与父亲相见的但却不是现在! 一老一少立于洞庭十二坞的校场中央各怀心事久久不语。 许久牧野栖以微颤的声音道:“瞎爷爷我该如何是好?” 卜贡子叹息一声道:“你了解自己的父亲吗?” 若是以前牧野栖早已点头而今他还是疑惑了好一阵子终是摇了摇头。 卜贡子缓缓地道:“的确如此你所了解的只是身为你父亲的牧野静风对十年前被视作武林后起之秀的他毫不知情对身世奇特源自风宫的他更是一无所知!你父亲已入魔道你若想救他就应该好好地了解他的过去!” 顿了顿卜贡子古怪地笑了笑继续道:“也许除了你母亲以及叶姑娘之外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了。因为我在华埠镇一住十年惟一的目的就是为了了解他!” 牧野栖惊愕地望着他他不明白卜贡子为何要以十年的时间来了解父亲! 是不是江湖中的每一件事都是神秘莫测的? 卜贡子的声音倏然变得格外幽远:“当你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事之后你会现要让你父亲回到从前的生活中有多么的困难!你们父子将要面对的力量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可怕!” 牧野栖静静地听着。 对于卜贡子的话他尽管未能全部明白但有一点却是勿须置疑的那就是平静的生活已离他而去永远不再复返了! 第二十二章 魔之本性 傍晚时分幽求与小木步入一个繁华的小镇。 幽求选了镇上最具规模的酒楼“快意楼”用膳而且要的是“快意楼”二楼上等雅座。 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幽求都不愿居于人后他有高高在上、傲视世人的灵魂! 甚至连用饭这样的小事也不例外! 雅座布置得颇为精致共有四张桌子分别用半人高的屏风隔开幽求二人所在的桌席在里边当他们被伙计引着向里边走时现靠外侧的三张桌席都已客满。 幽求要了足够两个人吃的饭菜却只要了一份碗筷。跑堂的伙计虽觉奇怪但却是不敢多问。事实上当幽求与小木一老一少进入“快意楼”之后人人皆觉酒楼中骤然平添了不少冷意幽求那凌驾万物的气势让人避之惟恐不及又怎会有人自找没趣? 幽求示意伙计将碗筷放在小木的面前伙计摆妥碗碟之后恭声道:“二位慢用小的随时听候二位差遣。” 言罢方倒退着退了出去。 小木也不待幽求招呼自顾享用。幽求静坐于他的对面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过了片刻幽求忽然道:“你夹菜时从不上下挑拣而是很准确地夹中你想要的毫不犹豫地置入自己碗中这正是一名绝世剑手所必须具备的基本条件:目的性强只取自己要攻击的目标不为虚无次要的东西所迷惑也不为繁琐花哨的事物所牵累!” 小木一怔夹菜的手在空中略作停滞方将夹着的菜放入碗中。 幽求继续道:“你的左手始终放在桌上身子也不曾前倾这说明你极为自信而自信亦是成为绝世剑客的一个重要条件!” 他的语气显得甚为欣慰脸上洋溢着一种异样的神采----如同一个现了绝世好玉的玉匠一般! 他的这一番话对小木显然颇有震动但小木的动作几乎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改变。 幽求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在一旁对你评头论足而你却稳如磐石心静如水这份修为今天的我虽然能够做到但在我十岁的时候只怕是没有能力做到了……心静剑疾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他的声音渐轻眼中兴奋之色却渐增! 此时与这边仅隔一张屏风的雅座忽然响起桌椅移动的声音随即听得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齐某劳诸君久等了!” 于是又响起了一阵寒暄之语人多口杂一时也听不明白。一阵喧闹后方渐渐安静下来。 幽求清咳一声正待开口说什么冷不妨邻座“砰”的一声响似乎有人拍案而起! 幽求皱了皱眉头。 那洪钟般的声音再度响起:“这等妖女可杀至极!莫说阎大侠是我齐子仪的莫逆之交就算我与阎大侠素不相识齐某也要为他出口恶气!” 幽求低声道:“原来是聚剑庐主人齐子仪!” 能让他知晓名字的人自然绝非庸手。 齐子仪生**剑成痴据说已收集良剑逾千。幽求嗜剑如命对齐子仪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可能不留意。 当下幽求真气内敛运起高深莫测之内家心法顿时灵台清朗邻座的声音入耳清晰无比! 听了一阵子才知邻座皆是武林中人除了聚剑庐齐子仪外还有关东三义之老大徐达、老二韩贞另外两人却无法由他们的言谈中听出身分。只知众人称其中一名声音苍老的为戴老先生称另一人为白少侠。 除了聚剑庐主齐子仪外其他几人幽求根本不屑一顾。倒是他们不时提到“老前辈”言语间对这“老前辈”颇为仰戴。听了片刻幽求兴致索然不再理会此事。这时小木轻轻地搁下碗筷。 幽求见状喊了一声:“小二!” 跑堂的伙计快步赶至躬身道:“大爷您吩咐?” 幽求道:“另备一份饭菜用食盒装着!” 伙计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桌上剩得颇多的饭菜却也没有多问立即依照幽求的吩咐去办了。 当伙计离开时小木忽然道:“你一向自以为可以操纵一切其实你也有忌讳的事情!” 幽求“喔”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道:“你倒是说说看。” 小木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这种笑意竟与幽求脸上常有的笑意十分相像!他不紧不慢地道:“你虽十指皆断亦可使出绝世剑法但你却不敢在众人面前用饭因为你知道一个双手皆废的人用饭时的情形必定很狼狈!” 幽求的瞳孔慢慢收缩眼中有骇人的光芒在闪动! 小木所说的不错!任何人皆有他的弱点。幽求虽然有一颗傲世之心但他仍是无法完全地脱世人眼中的他一向是只可仰视的战神!为了保持这种形象幽求从来不在大庭广众面前用膳。因为若是如此那么哪怕他的武功再高其缺陷也将暴露无遗! 这是幽求所绝不愿意遭遇的! 没想到今日一个十岁少年却如此一针见血地点明了这一点这如何不让幽求惊怒至极? 幽求身上的白袍无风自鼓满头银也飘舞不定! 他此时的目光冰冷如剑锐利如剑! 倏地他喝了一声:“什么人?”霍然转身! 其实此时出现在他身后之人是跑堂的伙计幽求突然转身时在伙计的感觉中自己所看到的是一个全身弥漫着无限杀机的杀神那种骇人的气息足以催毁任何人的意志! 伙计心神一震“妈呀”一声惨叫手中食盒砰然落地转身就跑! 幽求本就是杀意汹涌难以自抑却又不愿毁去自己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小木这一绝世剑才眼见伙计转身逃走心忖大概他也听到了小木的那一番话眼中寒芒大炽右掌在桌上一拍一支筷子如电射出由伙计的后脑贯入前额穿出! 伙计连哼都未曾哼出一声即如朽木般砰然倒地! 邻座立即有几个声音同时喝问道:“什么人?” 随即齐子仪极度惊怒的声音响起:“他死了!”声音略略提高:“何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我聚剑庐主齐子仪虽无德无能却也不敢袖手不理!” 被称作“白少侠”的人振声道:“无胆鼠辈怎么藏头缩尾?”他的声音显然贯入了内家真力直把二楼雅座震得“嗡嗡”不绝!想必年少气盛欲以此显露一手但在幽求的眼中这已是稚嫩得可笑可悲了! 小木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他记起幽求在手刃洞庭十二坞怒蛟旗三十多名弟子之后所说的一番话不由暗暗为对方担心。 幽求又怎会任由对方称他为“无胆鼠辈”?他沉声道:“人既然已经死了你们又能如何?” “原来凶手在此!”话音甫落“砰”地一声暴响挡在幽求与邻座之间的屏风顿时碎裂! 幽求与对方顿时直面相对! 二楼其他客人被异响所惊动纷纷起身待看清这边情形时立知遇上了江湖纷争胆小的当然逃之夭夭。剩下几个胆大的好事者在楼梯口远远望着这边。 幽求的目光扫过邻座五人只见其中一人身躯格外高大伟岸年约五旬满脸虬须不怒自威腰悬一柄长剑剑鞘古朴幽深光泽奇特绝非凡器幽求立即断定此人必定是聚剑庐主齐子仪! 五人当中最为年轻的想必就是被称作“白少侠”的人他离幽求最近碎裂屏风之举即是他所为。 让幽求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五人当中竟有一人仍是端坐未动! 此人年约六旬一身洗得白的青衫甚为合体与其他四人的愤慨之色相比他的神色颇为平静。 剩下两人服饰相近形貌剽悍自是关东三义之老大徐达、老二韩贞。 那姓白的年轻人见这边仅有一老一少略略一怔随即从幽求那逼人的目光中感觉到自己并未找错对象当即朗声道:“你为何出手行凶?” 幽求淡淡一笑道:“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那姓白的年轻人脸色一寒道:“滥杀无辜罪不容诛!” 话音甫落一声铮响他已反手抽出一把弯弯如月的刀刀身极薄寒刃如秋水! 年轻人低喝一声:“接招吧!” 光芒暴炽直取幽求前胸刀影绰绰闪幻不定! 幽求轻叹一声右手径直向那一片寒芒穿插而进! 便闻有骨骼断折之声响起! 随即年轻人闷哼一声身躯暴然跌退!立时将桌席上的饭菜撞了一地! 齐子仪急忙伸手去扶却觉触手之处一片粘湿定神一看赫然现年轻人的刀不知为何竟深深地插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如此突变让齐子仪愕然呆住了! 一直端坐着的老者这时终于起了身! 他的目光仍显十分柔和并无锋芒但幽求却突然意识到五人当中最值得重视的对手并不是齐子仪而是他! 老者身上亦有一股气势但这种气势与幽求的气势却是截然相反!幽求的气势锋芒毕露欲压倒一切!而此老者的气势却是锋芒内敛含而不露。惟有当受到外界气势的压迫挑战时才会显露出来! 假设幽求如同一座绝峰高高在上睥睨万物那么这老者就犹如平静的大海并无先声夺人的气势却是深不可测! 正因为老者的武功修为有如此特征方使幽求这样的绝世高手与之毗邻而坐竟也未曾察觉到有一个绝不平凡的人与他相隔不过数尺! 老者望着幽求缓声道:“你果然是幽求!当你入座时老朽就已感受到了你的战意!此时见你出手时手指皆无而且手法精绝如此看来你必是幽求无疑了!” 幽求道:“可我却眼拙得很竟识不得高人!” 说到这儿他忽然现齐子仪及关东二义的脸上皆有惊诧之色。 幽求从来不会说客套谦虚的话他坚信自己不会看错这老者一定是位绝世高手! 老者淡然一笑道:“以老朽些许修为怎敢担当‘高人’之称?” 幽求道:“你不必自谦。什么聚剑庐主、什么关东三义与你相比就如草萤与星月争辉相去太远!” 这时齐子仪、徐达、韩贞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不自然! “难道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武功与这老者相比孰高孰低?”察觉到三人的神色变化幽求心中掠过这样一丝疑问。 齐子仪干笑一声冷然道:“戴老先生在乡里素有名望我等自有不及。只是你若以为借此花言巧语就可以离间我等那可是拨错算盘了!” 小木心道:“幽求虽是冷酷无情但与‘花言巧语’却是丝毫也沾不上边的。” 幽求听得齐子仪之言更是断定连齐子仪他们都不知老者的底细心中颇为惊讶。 那老者道:“据说连十年前名动天下的牧野静风也败于你手武功之高老朽自是难以企及只是老朽既然置身此事之间拼着这一身老骨头也要向你领教几招!” 幽求略略沉默方道:“其实我胜了牧野静风有些侥幸因为当时他刚刚遭受失子之痛。据说他有一套剑法乃当年谷风传授以清朗见长。而其爱子失踪使他的剑法再难达到真正的清朗。若是平时我与他孰胜孰败尚难定论!” 老者有些意外地望着幽求道:“你为何要把这一点告诉我?” 幽求郑重地道:“因为你是一个值得我尊重的对手!”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扫过齐子仪三人继续道:“为了心无旁鹜地一战我希望你们三人暂且退开!” 齐子仪怒极反笑!让其感到极怒的是幽求根本没有将他当作值得正视的对手反而对戴无谓另眼相看! 而事实上他一直认定自己才是这次聚会的主角! 五天前名震一方的“奔雷剑”阎冲之子阎尉在奔赴临安为其外祖父祝寿时途中偶遇一年轻女子不知为何二人竟起争执那年轻女子武功竟是高深莫测甫一交手与阎尉阎大公子同行的四名随从当场丧命而尽得“奔雷剑”阎冲真传的阎尉亦很快落败! 当有人路过见到重伤倒地的阎尉时赫然现他的下体鲜血淋漓!因为“奔雷剑”阎冲在这一带颇有侠名故识得阎尉的人也很多当即就有人将阎尉送回阎府! 之后虽经全力施救保下了阎尉的性命但他尘根已废不能育子! 这对阎冲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中年得子便是阎尉其后连着三个皆是女儿五年前夫人又染疾而逝对阎尉自是百般宠爱如此一来自然娇惯了阎尉的公子爷心性。不过此子却也无甚大恶故众人看在阎冲的面子上也多半不与阎尉计较。 如今阎尉突遭此飞来横祸对其打击之大可想而知!阎冲悲愤之下怒急攻心竟一病不起! 齐子仪就是因为此事而被邀来“快意楼”的。 邀其前来的人并非阎府之人事实上阎府家主病倒少主重伤局面大乱人人茫然不知所措。齐子仪是受戴无谓之邀匆匆赶来的。 江湖中知道戴无谓的人极多因为他古道热肠抱打不平仗义疏财。但真正了解戴无谓戴老先生的人又极少因为他无门无派一人独居武功平平为人谦和很少有人会对他多加留意。在众人心目中似乎戴老先生天生就是一个大好人时时为了与他本是毫无关系的事而往返奔波久而久之人们已习惯了这一点。有事时自然而然地会想到戴老先生而戴老先生也从不推辞。 奇怪的是只要是有戴老先生参予其间的事十有**能有个圆满的结局江湖中人就笑言戴老先生是个福星。 戴无谓与阎冲有些交情这一次阎尉出事自告奋勇地要助阎家查清此事惩诫凶手阎府自然感激不尽。 齐子仪、关东三义被幽求所杀的白岳扬皆是受邀而来另有一位前辈高人也在受邀之列但此前辈高人行踪飘渺这些年已极少在江湖中露面徐达等人相信此前辈多半是不会来了故心中早已把齐子仪当作挑大梁的角色至于戴无谓不过在其中穿针引线而已。 没想到今日幽求对戴无谓颇为客气而对齐子仪却是甚为不屑!饶是齐子仪心胸并不狭隘也是难以忍受! 他相信这一定是幽求故弄玄虚想对他们四人各个击破! 长笑声落他脸色一沉道:“你先打了我齐某再与戴老先生决战也不迟!” 幽求目光一闪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齐子仪冷笑一声更不答话! 戴无谓的脸上闪过一丝异常的神情但谁也没有捕捉到! 只见他恳切地道:“齐大侠既然他指明要与老朽一战就……就让老朽打头阵吧。” 齐子仪略显愠怒地道:“戴老先生是要暗示齐某不应强自出头自讨苦吃?” 戴无谓呆了呆苦笑道:“齐大侠何出此言?” 这时幽求侧对小木道:“聚剑庐主的武功比怒蛟旗的那帮废物要高明许多你可莫浪费这个大好机会要好生看清我是如何击败他的。你若是能从我的剑法中找出破绽将来方有可能胜过我!” 听他言语似乎决战未开始胜负已然确定!饶是齐子仪涵养再好也是无法忍受的! 右手在腰间一拍剑已脱鞘而出带起一团森寒剑气----果然是一柄旷世利剑! 齐子仪五岁习剑五年后剑法已在其师之上。其父齐中天乃家资逾万的巨豪见齐子仪天分上佳大为欣喜在齐子仪十岁那年就专门为其修建剑庐并收集了百柄好剑一并赐送爱子又为齐子仪另择良师。 但三年后齐子仪的剑法再一次越他的师父。 如此再三反复至齐子仪二十岁时已先后追随了七位师父他的剑庐中所收上等好剑也达数百柄一等一的旷世好剑也有近十柄! 自二十岁起齐子仪子承父业从此再未拜师。他自觉所学剑法过于杂乱于是闭关五年集七种剑法之精华日夜苦思竟从中自悟出一套剑法名曰“大成剑法”! 大成剑法共分七式每一式皆脱胎于当年他曾学过的某一套剑法故七式剑法各有所长风格不一被引为剑坛奇谈。 身怀“大成剑法”齐子仪便不再仅仅凭借以他的祖传家业购来的数百柄好剑扬名立万!因齐子仪出手阔绰许多江湖朋友都曾蒙他恩惠故在中原武林中极具侠名! 此时齐子仪出手便是“大成剑法”中的第二式:大器晚成! 此剑式乃从他第二位授业恩师所传剑法演化而来剑招初出尚是平淡无奇行至半途剑身颤鸣如龙吟剑芒顿炽! 齐子仪一声沉喝剑式亦挥至巅峰之境剑影暴闪剑气交错纵横如网桌上碗碟亦被带起纷纷落地摔个粉碎! 势如澎湃浪潮的剑意涌向幽求! 幽求从容不迫地飘然闪掠身形似已遁入虚空化作有形无质之物在密不透风的剑网中飘逸如仙! 潇洒从容间口中不紧不慢地道:“小木剑道与人道互有相通人当少年得志剑亦应先声夺人否则纵有小成已是垂垂老朽又有何用?” 他未一招但在齐子仪悍然一击之下竟能对小木娓娓而谈其修为足以让齐子仪心惊不已! 一声怒喝齐子仪全力施出第五式剑式:众望所归! 一时整个空间皆为齐子仪的剑势所笼罩无数光芒挟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如风云汇聚全力攻袭幽求! 幽求顿成千万杀机齐聚的目标! “好!” 是幽求的声音! 能得幽求赞一声“好”已是殊不简单! 一声轻鸣一道剑芒由幽求身侧闪出!剑芒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无缺的弧线从漫天剑网中穿刺而出! “铮”地一声金铁交鸣声暴响如雷便见齐子仪沉哼一声斜斜倒跌! 眼看就要撞在侧墙上时齐子仪沉喝一声将自身功力提至极限剑身在墙上倏然一压! “锵”地一声剑身已被生生压断! 而齐子仪便借着这一压之力悍然反扑其剑法突然变得辛辣凶险无比!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蕴藏了无限杀机! 这正是“大成剑法”中最后一式:断剑成仁!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剑断剑非但没有减弱剑的威力反而平添了无数神鬼莫测的玄机! 齐子仪对手中之剑极为珍爱故在使出“断剑成仁”一式不得不折断此剑时他心中就有无比怒意!这种怒意又恰好与“断剑成仁”所需的一往无前、不死不休的战意相符更是让此剑式如虎添翼! 幽求长啸一声双足一点倏然掠起双掌准确地自左右两侧同时拍中自己的剑! 他的剑本就是十分寻常之剑如何受得了如此浩然之内劲?立时被震成大大小小的碎剑! 双掌一圈疾送内力狂吐十数截碎剑电射而出从几个方向同时直取齐子仪手中断剑! 幽求竟“以断对断”! 他之所以没有用碎剑直接攻击齐子仪的身躯是因为他看出齐子仪最后这一式剑法是以死求胜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所以攻击他的身躯并不能改变齐子仪最后一式剑法的出击! 一连串的脆响声后齐子仪手中断剑“一断再断”! 剑已不再成剑! 剑法亦不再成剑法! 齐子仪有了极为短暂的片刻犹豫! 尽管这种犹豫是稍纵即逝一闪而没但他最后的、颇为辉煌的、刚愎无悔的“断剑成仁”之精髓却因为这极为短暂的犹豫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幽求出掌如电转瞬间已连击十几掌! 齐子仪当即如断线风筝般飘然飞出! 戴无谓目光一闪蓦然平滑一步伸手圈带已将齐子仪的去势化于无形并将之扶住! 齐子仪脸色苍白如纸张口欲言却已鲜血狂喷鲜血化作血雾样子颇为骇人! 幽求道:“我虽能击败你却已无剑杀你你能逼我出剑我要杀你也应该用剑!” 听到这儿小木忽然惊讶地现齐子仪苍白痛苦的脸上竟有了难以察觉的感激之色! 难道他是感激幽求不杀之恩? 绝非如此他与幽求一样生平爱剑如命生为剑客死时也应死在剑下!若是幽求以掌力取他性命他必死不瞑目! 关东二义徐达、韩贞见齐子仪三招之内就受重创不由又惊又怒!他们心知齐子仪的武功在他们之上却也毫不畏怯! 正待抽出兵刃合击幽求时却见戴无谓信手一挥淡淡地道:“且让老朽先行向他领教!请二位代为照顾齐大侠!” 徐达、韩贞顿觉一股奇猛的劲道分别撞在各自的右手右臂立时一阵酸麻再也无力拔剑一时惊骇欲绝! 难道一向武功平平的戴无谓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心中转念当即依其所言为齐子仪治伤救护。 戴无谓望着幽求缓缓地道:“你身上伤势未曾痊愈老朽本不该出手奈何你杀气太重不除你不足以抑邪扶正!” 小木心中一动暗道:“这位老人家目力非凡竟看出幽求曾经受过伤不知他能否胜得了幽求?” 幽求亦是目光一闪。 戴无谓枯瘦的右手缓缓扬起竖于胸前。 幽求眼中精芒大炽他忽然感觉到竖立于戴无谓胸前的并非他的手掌而是一柄古朴的剑! 幽求的眼中掠过兴奋之色! 他知道眼前这位谦和老者是一个与牧野静风同等级数的对手!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此老者在江湖中默默无闻? 幽求目视对方却对小木道:“小子今日之战乃可遇不可求也你若是不能好好揣摩必定会抱憾终身!惟有这等级数的决战方能助你铸就剑心!” 小木神情如旧也不知他有没有把幽求的话放在心上! 关东二义的目光却齐齐投向了小木心中忖道:“看来这小子多半是白幽求的弟子!幽求用这种方式传授剑法也真是煞费苦心了!却不知有多少剑客会因此而命丧九泉!照此看来这小子可谓是个不小的祸源!” 幽求的瞳孔渐渐收缩收缩如可穿破一切的剑刃! 一股无形的凌厉剑势顿时由他的身躯弥漫开来!一时之间楼上空间的空气似乎变得格外稀薄了关东二义但觉胸闷气短颇不好受! 而戴无谓的神色如旧从容平静。 纵使牧野静风这般绝世高手面对幽求强悍无匹的威压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反抗气劲与之相对峙而眼前的戴无谓却仍是气定神闲这让幽求亦是惊疑不已! 他轻哼一声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是踏进一步身在旁侧的徐达、韩贞二人却觉压力大增他们隐隐感到幽求全身上下无处不是暗藏可怕的杀机! 未完全显露出来的杀机才是最可怕的!正如蛰伏于阴暗中的毒蛇是最可怕的一样! 戴无谓的神色渐显凝重! 但在幽求似若可摧毁一切的气势面前他的姿势丝毫未变! 幽求的万丈豪情被对方水波不兴的神情全然激!他只觉心中有一股热血在激荡不由一声长啸! 长啸声中韩贞与徐达身不由己地倒退一步!小木双手全力扣着桌椽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他用力地咬着下唇直至把下唇咬出血来! 暗含幽求浩然内力的长啸对小木来说已远远越了他所能承受的界限! 一直站在楼梯口的人这时皆察觉出危险的气息立即转身直向楼下逃遁! 幽求就在这时候出手了! 他的身躯挺直如同一柄傲世之剑挟骇人之势直取戴无谓! 戴无谓出手了。 与幽求的咄咄逼人相反他的招式朴素到近乎笨拙!他的右手骈指如剑向幽求疾迎过去连封带扫竟将幽求的攻势一一化去! 幽求心中微惊!他感觉到对方的招式看似笨拙其实却是大巧之“拙”!出击的动作方位无不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丝丝入扣! 幽求战意更炽! 他沉喝一声:“剑流天地”! 身形飘然掠起如同全无分量的风中柳絮盘旋疾飞!刹那间戴无谓的身侧全是幽求的身影! 幽求以身化剑攻出必杀一招! 戴无谓的身躯突然似陀螺般疾旋!他以掌代剑随身疾走招式始终稳重内敛! 幽求越战越狂暴喝一声:“看你能守到几时!” 双掌一圈一送无形的吸扯力顿时牵动四周碗碟如暴雨般向戴无谓直卷过去! 戴无谓双掌翻飞如蝶! 只听得一阵密如骤雨般的瓷器撞击声后在戴无谓的身前已堆积起半人高的碗碟! 戴无谓沉喝一声:“你也接我一招!” 脚尖一挑半人高的碗碟已被挑得飞起却仍是连作一体并未分开。显然戴无谓凭借自身浩瀚如海的内力以极为巧妙的手法将它们吸附于一处! 右掌疾拍! 整堆碗碟顿时如同一支巨剑向幽求当胸袭去! 幽求脚下一错堪堪闪开戴无谓右掌一带“巨剑”立时弯曲“剑尾”闪电般向幽求撞去! 因为碗碟之间似连实分所以才能有如此妙用! 但也只有戴无谓这等高手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幽求不再闪避无指之掌径直拍出! 一声暴响碗碟齐碎无数碎片如乱箭般向四周迸射! 被两大旷世高手之真力生生激射而出的碎片其威力绝不在任何暗器高手射出的暗器之下! 幽求突然意识到可能会误伤小木心中一沉冷眼望去赫然现小木右手捂着腹部状极痛苦! 他果然被伤! 看样子站在小木身旁不远处的徐达、韩贞二人并没有出手援救小木! 幽求自寻到小木后认定他是自己寻觅多年的旷世剑才一心要将他培养成冠绝天下的剑客不忍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他对小木的珍惜就如同对绝世好剑的珍惜一样! 没想到此刻小木却意外受伤!幽求惊怒之下立即将怒火迁至徐达等三人身上! 冷哼一声道:“自诩为侠却不肯对小儿施以援手分明是沽名钓誉之辈!” 幽求口中说着攻势更猛! 徐达与韩贞暗自不解因为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小木根本没有被迸射出的碎片射中! 但他为何又痛苦万状地手捂腹部? 幽求担心小木伤势过重无法久撑当下将自己的功力提至最高境界全力出击! 面对义无反顾的凌厉一式戴无谓已无法回避只有全力一拼! 戴无谓双掌合什一股浩然气劲顿时弥漫开来。周遭物什立即如同受到飓风席卷纷纷被劲风挟裹得飞扬而起! 幽求的全力一击与这股气劲相接立时感到招式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多股力道的吸扯欲将这一招的威力消融! 幽求现戴无谓的武功独树一帜虽具有让人心惊的武功修为但处处谦和从无咄咄逼人之招式!如此拼战下去只怕永远也只能成僵持之局! 这对幽求来说显然是不能容忍的结局! 他心念一动左掌突然贴着自己的右臂暴削! 无形掌力如刀他的右臂顿时被划出一道血槽!鲜血标射! 幽求左掌疾扫鲜血立时被真力激化成血雾弥漫于两人之间! 徐达、韩贞顿时被幽求这一奇怪的举止惊呆了惊骇欲绝地望着这一幕不明白幽求为何要自伤身躯! 连小木也怔怔地望着这一情景本是痛苦至极的神情也因为过度惊愕而“暂时”消失! 戴无谓却在心中暗叹一声! 惟有他才明白幽求此举的用意! 幽求察觉出戴无谓的武功中正谆和如同谦谦君子明哲保身全无肃杀之气。他的攻势虽不如幽求凌厉但守势却近乎天衣无缝无隙可乘! 要想打破这种局面惟有以血腥之气破坏戴无谓如和风细雨般的战术! 没有人能够在血腥弥漫的氛围中还能完全不为之牵动心神! 果不出幽求所料数招之后戴无谓的攻势渐多! 这正是幽求所欲达到的效果他要将对方的杀机与战意完全逼出!他相信世间不会有比他更强的战意! 戴无谓与幽求的内家真力汹涌如潮那团血雾在两股真力的牵引激荡下竟始终无法落定而是弥漫于两人身形的四周为这惊世一战平添了肃杀诡异之气氛! 戴无谓的神情出现了少有的强霸威武!一时间他恍然已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否因为以他的武功已极难遇见对手还是为了某种不可知的原因使他一直甘于寂寞与默默无闻以至于连性格也变得谦和?而今他遇到了需得全力以赴方能应付的幽求潜伏多年的雄心终于被激使他平添无数悍然之色? 但世间没有几个人能比十七岁即扫平洛阳剑会的幽求战意更强! 一声清啸瞬息间幽求已狂攻十余招没有一招不是暗含无限玄机! 小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快不可言的两个身影。 倏地拼斗的双方突然由极动化为极静仿佛彼此间有着惊人的默契! 双方默默对峙! 幽求的脸上有了极为奇怪的表情! 良久他方缓缓地道:“空寂**?” 声音并不大但在徐达、韩贞听来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幽求此时所说的自然是戴无谓的武功。 但江湖中人人皆知“空寂**”乃当年武林七圣之武帝祖诰的绝学!而世人从未听说过武帝祖诰有传人或师兄弟! 难道一向平淡无奇的戴无谓原来是有着极不寻常的来历?众人皆知戴无谓武功平平而今日徐达二人亲眼见到了戴无谓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夫于是对幽求的话便半信半疑了。 戴无谓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虽然他的表示模棱两可但徐、韩二人见他没有矢口否认已是极度吃惊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戴无谓会与当年声望如日中天的武帝有着某种渊源? 所谓“空寂”便近于虚无但又并非虚无。谒语有云:“心量个大犹如虚空没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无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亦无嗔无喜无是无非无喜无恶无头无尾!” 要习成空寂**就必须有“了了常知昭昭灵灵”之心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灵清朗! 惟有如此才能使自己空寂如无单剩用自身的精、气、元、神、内息、真力将对方的杀机消融化解! 方才幽求的一番狂袭已有气吞万里、开天辟地之势但恍然间戴无谓仿若深不可测的大海所有凌厉杀机竟全然没有凑效! 这让幽求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武帝祖诰的“空寂**”! 愕然惊问后由戴无谓的神情看来也许这并非“空寂**”但又与“空寂**”有着莫大的联系! 幽求眼中精芒暴闪隐隐有种兴奋之色:“我无缘与祖诰一战一直引为生平憾事!今日若能与‘空寂**’一较高下亦是大快人心!” “心”字甫出幽求已再次暴然掠起! 祖诰在十年前的武林中一直被视作中原武林第一人而幽求向来傲然不可一世性喜挑战强者因为诸般原因使他无法与武帝祖诰一战。今天能与身怀“空寂**”武学的人一决高下多少可以弥补这一缺憾! 下意识中幽求已将戴无谓视作武帝祖诰的替身于是出招时更是全力以赴以求击败“中原第一人”! 一番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过后幽求突然闷哼一声倒跌出去! 倒跌飞出时脚尖急忙在一根柱子上一勾同时强拧身躯方站稳身形! 一时间他伫立不动脸色苍白而凝重!倏地他神情一变“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徐达、韩贞、小木齐齐一惊!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一定是幽求全力出击将自己的功力催运至登峰造极之境不慎使旧伤复!幽求在与牧野静风一战中所受的伤并未痊愈如此大动干戈岂有不吃亏之理? 徐达、韩贞顿时又惊又喜这时才觉自己的手心已全是汗水背上都是凉飕飕的全身乏力仿佛与幽求苦战的不是戴无谓而是他们二人! 半晕迷的齐子仪似乎也感觉到了场内情形缓缓睁开眼来。 幽求自十七岁在洛阳剑会出现至今从未有败绩!没想到今日却伤在一个在江湖中默默无闻的老者之手心中之失落可想而知! 徐达有些颤地叫了一声:“戴老先生……” 话音未落惊人之事生了! 只见戴无谓口中不断涌出殷红的鲜血转瞬间已将他的胸前衣襟完全染红! 戴无谓的身子晃了晃终于颓然跌坐于地脸色苍白如纸面容一下子好像苍老了许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戴老头何在?你不是要邀集帮手为阎家人讨个公道么?本小姐倒要看看这个公道你是怎样个讨法!” 第二十三章 帝学重现 星光、露珠、月色、倒影。 ----睡莲花。 梦幻、幻想、遐思…… 这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 这是有着摇曳相连、无边无际的睡莲花的湖面湖面上飘荡着如淡淡霜、薄薄雪、轻轻纱、飘飘云的月光。 睡莲花总是有着佛理惮意般的宁静美一片又一片的睡莲花叶子舒舒坦坦、井然有序地枕在涟漪上。 “莲花软净欲现神力能坐其上令人怀故是故诸佛随世俗故于宝花上参禅打坐。” 佛语有云:睡莲花中藏着世界。 谁解其意? “若愚轩”就在湖边前临碧湖其后则是平缓的山坡。 倚山傍水占尽惬意。 “若愚轩”内的一对红烛已燃了大半一张长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纸是宣纸压铺几面上紫毫笔架于笔台旁置一碗清水。 一个青衣老者端坐案几前神情肃穆正在一丝不苟地磨着墨黑色已颇为深沉他却丝毫无歇手之意。 墨已磨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他蘸墨书画似乎磨墨本身就已是他的最终目的。 他的神情是那么全神贯注----只是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在纸上。确切地说他的目光此刻没有停留在任何实物上而是仿若已穿透纸穿透案几落在飘渺不可捉摸的东西之上! 烛火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忽然一闪如同烛火爆的火星那般一闪他的手也略略一滞! 但很快一切又恢复如常。 老者的脸上渐渐有了一种奇迹般的恬静微笑这种恬静的微笑本不应在如此年老者的脸上出现。 恬静得近乎无邪如同孩童一般! 笑意渐甚由嘴角处扩散开来。 也就在这时他轻吁一声一直磨着墨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随即飞快地拿起紫毫笔在洁白的宣纸上运笔如飞勾、擦、染、点、提酣畅淋漓快不可言! 紫毫笔奋力一顿突然停止! 此时老者背向着门外他的姿势未曾稍变却忽然开口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若愚轩”外竟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显得甚是意外:“主人未曾回头为何竟能知道我没有失手?” 是“万无一失”卜贡子的声音而“若愚轩”内的青衣老者正是天儒! 天儒淡淡一笑转过身来看到卜贡子站于门外右手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天儒轻轻搁下笔道:“这孩子就是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 卜贡子点了点头道:“正是!” 牧野栖望着眼前的青衣老人心中忖道:“这老人家为何与我所见过的老人全然不同?老人家并非声色俱厉但我见他时却总觉得有些敬畏不似镇上的老人那般可亲。” 心中想着已拜了下去:“晚辈牧野栖见过老爷爷!”卜贡子的武功已让牧野栖大开眼界而卜贡子又称此老人为“主人”看来这青衣老者更是不同凡响了想到这一点牧野栖心中既好奇又悠然神往。 天儒微微点了点头上前将牧野栖扶起仔细端详着他若有所思。 这时卜贡子低声道:“主人你……又在画像了?” 语气显得颇有些小心翼翼同时又隐隐有丝关切之意。 天儒苦笑了一下慢慢踱步至案几前缓缓地道:“数十年来每隔几日我就要画上一次已成习惯不知为何近些日子我的心情变得异常烦躁以至于画像画得更频繁了!” 牧野栖在一侧听他们交谈暗自奇怪他偷偷看了看案几上的纸幅只见纸上所绘赫然是一女子年约三旬雍容绝丽气质高雅脱俗虽是线条简单却栩栩如生极为神似! 牧野栖一向在心中认定自己母亲蒙敏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今日见此画中女子却隐隐觉得即使母亲与之相比只怕亦是略有不及! 这还仅是一幅画而已若是真人岂非更是倾国倾城?牧野栖年岁尚幼美丑却尚能分辨的当下心中暗自嘀咕:“这女子是何许人?这老人数十年来所画的肖像难道全是她吗?她是否是老者年轻时的妻子?” 天儒捧起画像小心卷起再用细线系好走至置于屋角中的一只描金木箱前将箱盖揭开牧野栖一看暗吃一惊只见箱子中赫然已堆了不少画卷长短不一有的已呈淡黄色显然有些年月了! 难道这只箱子里所盛装的全是这女子的画像? 天儒将手中画卷放入木箱中盖上箱盖抚箱沉思不语。 卜贡子见状不敢惊扰默然持刀而立。 窗外星月清朗波光盈盈。 一声虫鸣惊醒天儒他转对牧野栖道:“孩子你父亲为何不传你武功?” 牧野栖一怔心道:“我不谙武功他如何知道?”口中却答道:“家父身怀武学之事晚辈亦是近日方知。” 天儒喟叹一声道:“你父亲的用意我也能猜知几分他是不愿让你涉足江湖。当年你父亲少年得志名动江湖却能在如日中天之时抽身而退实属不易。可惜造化弄人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们父子终难免要卷入江湖是非。” 卜贡子插话道:“主人我们已见过牧野静风。” “哦?”天儒略显惊讶:“他是否仍与风宫中人在一起?” “不错他的禀性似已大变且准备接任风宫宫主之位。风宫四老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们之间却相安无事奇怪的是他毫无失忆的迹象。”当下便将先前的一番经历一一说与天儒知晓。 当天儒听到牧野静风出人意料地任命卜怿为按察使时不由感慨地道:“他这一手可谓妙用无穷!” 卜贡子一呆道:“这一着有何妙处?那卜怿无甚骨气被牧野静风略作恫吓就自斩一臂以保全性命这样的人物怎可重用?” 天儒微微一笑道:“正是因为此人无能牧野静风才选中他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是针对风宫四老。风宫四老苦心经营多年在风宫可谓地位尊崇而牧野静风则是新近入主风宫他要真正地操纵大权就必须抑制风宫四老。卜怿未建丰功却平步青云风宫四老必有所忌恨加上卜怿这般人物略受重用就有小人得志之嘴脸以为自己真的成了牧野静风的心腹从此与风宫四老势必磨擦不断!倘若风宫四老不堪忍受对付卜怿则是给了牧野静风把柄可借机兴师问罪削减风宫四老的势力;若是风宫四老忍而不则卜怿会得寸进尺不断染指本该属于风宫四老责权范围的事处处牵制风宫四老!” 卜贡子听得心惊肉跳而牧野栖更是将信将疑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工于心计!但转念一想似乎有所悟:“风宫四老杀害母亲父亲如此对待他们也是情理中事!” 卜贡子恍然道:“我还道牧野静风此举是意气用事没想到另有深意如此一来卜怿便成了风宫四老的喉中之刺吞不下吐不出!但不知风宫四老能不能看出这一点?” 天儒道:“无论风宫四老能否看出这一点无论他们与牧野静风权势之争谁得利总之由此事可以看出牧野静风已决意留在风宫而且还希望能有所作为!而要有所作为先就必须有足够集中的权力!” 卜贡子试探着问道:“主人的意思是说牧野静风入主风宫已不可能是受他人胁迫而成了他的一种自觉自愿之举动?” 天儒缓缓点头。 牧野栖再也忍耐不住高声道:“不我爹不是那种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给我娘报仇!” 天儒自不会与一个小孩争论只是望着牧野栖道:“孩子其实你自己也明白事实并非如你所说的是也不是?” 牧野栖还待否认但在对方明察秋毫的目光下忽觉心中一酸眼眶一热顿时跪伏于地哽咽道:“老爷爷我该如何是好?” 他自幼被牧野静风、蒙敏、叶飞飞三人宠爱有加生活波澜不惊从未经历风雨虽不是娇惯之人但乍遇诸多变故早已方寸大乱六神无主此刻在天儒睿智和善并有少许怜悯的目光下顿觉悲从中来!他何尝不知父亲性情大变定有蹊跷之处只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了。但在天儒的目光下他却觉自己的心思已被对方一览无遗根本无须再欺骗自己。 天儒将他扶起道:“杀害你母亲的风宫四老皆是绝顶高手连你父亲也奈何不了他们何况不谙武学的你?风宫行事诡秘若你眼下贸然前往只怕未能见到你父就会有所不测。你要为你母亲报仇、助你父亲摆脱风宫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倘若你有足够的耐心也许我有法子帮你得偿所愿。” 牧野栖心道:“莫非他欲传我武功?是了瞎爷爷的武功已极高他的主人自然更厉害只是他们将我救下却不像是凑巧所为若是如此他要传我武功多半也是另有用意的但只要能学得武功总是有益无弊日后倘有变故我自可见机行事。” 当下他道:“纵是我有足够的耐心又有何用?再等上十年我也是没有能耐与他们对抗的!若是我有瞎爷爷那样的武功便可杀入风宫!可这不过是我的痴妄之念罢了。” 天儒乍听“瞎爷爷”之称谓先是一怔复而明白过来不由捋须微笑。 卜贡子听牧野栖这一番话知他有学武之意心中暗喜忙道:“我的武功也算不得什么高明就算你将我的武功悉数习成也奈何不了风宫!但你若能得我主人点拨日后修为必远在我之上!” 牧野栖听得此言再不犹豫再次向天儒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道:“老爷爷晚辈恳请您老人家收我为徒晚辈愚钝但求孜孜不倦奋图强以不负老爷爷教诲!” 天儒与卜贡子对视一眼道:“习武之道不同于习读经文孜孜不倦并无多大用处。” 牧野栖听他语气知道对方多半会应允当下恭声道:“是。” 天儒神情肃然道:“其实即使你不开口我也欲收你为徒的。因为普天之下真正能合我心意的人恐怕只有两个其一是你父亲其二便是你。” 牧野栖心中“啊”了一声暗忖道:“为何惟有我与父亲合他心意?”心中想着却未开口相问。 天儒道:“你定是有些不解日后我自会告诉你其中原委。” 卜贡子隐匿华埠镇十年之久就是应天儒之命为牧野静风父子之故他知道此事在主人心目中极为重要而此时主人已流露要收牧野栖为徒的意思那他的宏愿终于有实现的可能不由替主人欣喜不已当下笑道:“小栖你不快行拜师之礼?” 牧野栖聪明机灵立即毕恭毕敬地叩了九个响头口中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天儒微微颔道:“起来吧习武之人也不必太拘泥于俗礼。” 牧野栖刚应了一声:“是!”忽见卜贡子向他施了一礼口中道:“老仆卜贡子见过少主人!”神情肃然并无戏谑之意。 牧野栖大惊忙深还一礼惶然道:“瞎爷爷是前辈又对晚辈有救命之恩如此称谓岂不折煞小栖?” 卜贡子正色道:“你现在已成为主人的弟子我称你为少主人自在情理之中。” 牧野栖如何肯接受?一迭声地推辞只愿让卜贡子继续称他为小栖卜贡子最终只好顺了他的意思。 天儒老人道:“你们一路长途跋涉十分辛苦就先行歇息去吧。” 牧野栖向天儒请了安之后就随卜贡子离开“若愚轩”。看来卜贡子对这儿颇为熟悉领着牧野栖在山坡、林间、小道曲折迂回不过片刻即来到一片桃林中的小屋前此时月光清淡周围的一切依稀朦胧。 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借着月光可见屋内颇为简陋仅有一床一椅一桌。卜贡子也不点灯只是将木椅搬至门口处再将那柄乌黑黝亮的刀横置于椅子上这才道:“早些歇息吧明天主人要向你传授武学。” 牧野栖和衣躺下侧身望着外面但见月光的映照下屋内物什全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惟有那柄刀却是黑得出奇此刻反倒格外显眼。 牧野栖见那柄刀离床有五尺的距离忍不住道:“瞎爷爷书中说行军打仗者多是枕戈待旦你为何不将刀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卜贡子在另一头缓缓躺下轻笑道:“这柄刀若是置于床边保准你根本无法入睡。” 牧野栖讶然道:“这却为何?” 卜贡子道:“刀剑如人人有平庸无奇者有绝世不凡者刀剑亦是如此。江湖中人所用的兵器多是凡铁能削铁断金的兵器已是罕见。” “那瞎爷爷这柄刀能不能削铁断金?” “削铁断金何足道哉?此刀是我先祖圣刀所用的兵器可跻身旷世兵器之列旷世之兵已有灵性可与主人心念合一你与此刀不相融将之放在你身边必有排斥的感觉。” 牧野栖心道:“竟有这般奇事?刀便是刀至多不过格外锋利一些而已难道还能有七情六欲不成?” 卜贡子仿佛已猜知他的心思道:“其实如圣刀这般级别的兵器亦算不得兵器之王真正的兵器之王是如日剑、月刀那样的千古神兵你父亲所持兵器就是由日剑、月刀合体而成此类兵器已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此等兵器对习武者而言就是看上一眼也是莫大的荣幸!” 牧野栖听他提及父亲忙道:“我父亲手中竟有绝世神兵?两件神兵又怎会合二为一呢?” 卜贡子叹道:“这事的确不可思议按理绝世神兵皆有傲世之气怎能接纳外者?其中详情惟有你父亲一人知悉。日剑、月刀固然是千古神兵但也并非至高无上据我所知自古以来至少有六件兵器绝不逊色于日剑、月刀。” 牧野栖心道:“就算你此言不假自古以来亦惟有六件兵器凌驾于父亲的兵器之上!而普天之下的兵器何止万千?” 口中却道:“不知这六件又是什么兵器?” 卜贡子静默片刻方道:“这六件兵器仅是在武林中人口头传说而已从未听说过有人亲眼见到过这六件兵器分别为无痕剑、血厄剑、悲慈刀、睚眦剑、精卫戈、隐意鞭与破日剑、碎月刀相比它们的威力只高不低其中又以无痕剑最具神鬼难测之能江湖传言此剑一出甚至可使天地呼应气象变更!”说到这儿他的言语中已透露出悠然神往之情! 牧野栖暗自咋舌心忖可呼天应地的剑该是何等惊人?若是有朝一日能目睹此剑风采可谓幸运至极了!但转念一想便知这多半是痴心妄想而已连瞎爷爷这样武功卓绝的人物也不曾见过此剑何论他一个孩童? 胡思乱想之际卜贡子又道:“主人收了你为徒一定很是高兴!” 牧野栖道:“我却未看出师父有多少欣喜之色他见我没有任何武功底子又怎会心喜?” 卜贡子不以为然地道:“你若是练过武功反倒不妙因为世间又有谁的武功可与主人相比?若别人传你的武功越多就越难再改造你譬如一块玉若是让平庸的玉匠雕琢过后再由高人出手就难以琢磨成绝世精品。主人向来不形于喜怒其实他心中定是颇为欣慰的。”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少许:“你道主人方才所画的人像谁?” 这正是牧野栖心中的一个谜团当下他问道:“是谁?” 卜贡子犹豫了片刻含糊其辞地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总之主人画的人像越多就愈是他心情烦闷之时。主人一向寡言少语终年隐居此地只怕一年之中也说不了几句话我追随主人数十年最初还以为这是性格使然时间久了才知道他之所以惜言如金极可能是有难言之苦衷!你道世间最大的痛苦是什么?是保守秘密!若是保守一个连至亲的人也不能相告的秘密那更是莫大的痛苦!”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牧野栖顿时对自己的师父大感兴趣道:“师父的至亲又是什么人?是了多半是瞎爷爷对不对?” 卜贡子好一阵子没有声响以至于让牧野栖心感不安正待开口卜贡子已道:“自先师祖起我全家便在主人师门中世代为仆我也不例外。主人待我自是仁厚有加但我自知身分怎敢奢求太多?”他轻轻叹息一声:“主人虽能一呼百应但在他身边的却仅有一仆一徒所谓一仆自是我了而这一‘徒’则是你惟一的师兄但他离开主人已有多年而我在十年前亦奉主人之命前去华埠镇从此主人身边再无一亲近之人。” 牧野栖奇道:“既然师父他老人家身边只有两人又怎能一呼百应?” 卜贡子不答反问道:“这一路来你可曾留意到有什么异常之处?” 牧野栖茫然地摇了摇头忽地心中一动用力一拍床榻失声道:“我记起来了最后十里路两侧但凡有屋子必定是黑白两种颜色!而且……而且似乎总是黑色在北侧白色在南侧!” 卜贡子道:“看来你倒是细心之人你所说的正是这一路上最异乎寻常之处你可知这十里长路有何来历?” 牧野栖心道:“我如何能知晓?” 卜贡子自言自语道:“你已入师门我不妨对你直言这十里长路名为十里黑白道我们一路走来风平浪静但若是换了他人途经十里黑白道时定是举步维艰处处艰险!能走过十里黑白道而保全性命之人遍视武林亦如凤毛麟角!” 牧野栖大吃一惊!他静心一想途经黑白道时除了两侧房屋黑白分明之外再无任何不妥更勿论有什么凶险了卜贡子的话会不会言过其实?但自客栈惊变之后牧野栖已几历险境明白了“江湖险恶”之说绝非戏言当下又惊又奇思忖片刻道:“这黑白道与师父定有关系是吗?” 卜贡子嗯了一声道:“黑白道上之人皆对主人惟命是从!” 牧野栖心中“啊”了一声忖道:“没想到师父手下竟有不少人手!但在‘若愚轩’却仅他一人师父为何不让别人伺候?” 牧野栖暗觉自己虽然已拜天儒为师但对师父及师门之事却知之太少而卜贡子奉师父之命暗中观察自己达十年之久对自己大概可谓已是了若指掌。换而言之自己能成为天儒的弟子看似巧合其实是有其必然之处的。 卜贡子与主人阔别多年终于回到主人身边自是心潮起伏难以入眠;而牧野栖因家门惨变前途未卜亦是辗转反侧。一老一少翻来覆去直到天色将亮方才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牧野栖在沉睡中忽然猛地一惊睁开眼来但见曙光微露卜贡子已坐在床边那把乌黑亮的刀横置于他的双膝上。 牧野栖又惊又奇暗忖难道自己是因为此刀临近身侧才惊醒的?但见卜贡子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处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情显得颇为欣慰他不由暗觉奇怪。 过了片刻牧野栖听到外面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方有些明白。 少顷一个淳厚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屋外窗下响起:“弟子衣四方恭请师父老人家安好!”不知为何这人的声音有些颤显得甚为激动。 卜贡子嘴角处的笑意更甚却未开口静了片刻方缓缓地道:“好小子你竟敢擅自闯入‘若愚轩’百丈之内?”话语间似乎大有责备之意但他脸上的微微笑意却让他的真情暴露无遗。 外面的衣四方惶然道:“是是师父你果然在此!弟子怎敢擅自闯入?全是因为已得主公恩准弟子才能来见师父。” 卜贡子道:“主人心情甚佳方便宜了你这小子换了平时连黑白二总领也极少有机会靠近若愚轩!”顿了一顿又道:“你进来吧与你同来的又是谁?” 牧野栖心中暗道:“原来门外有两个人!却不知瞎爷爷是如何得知的?” 思忖间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门口处出现了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年不及四旬脸膛紫红轩眉如剑格外浓密。 牧野栖赶紧翻身坐起心中暗自嘀咕:“为何只见一人?” 那汉子一见卜贡子脸上立时有了惊喜之色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话未开口脸却已更显紫红!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嘶哑地道:“师父你一去十年又无人能知师父行踪弟子还道……还道……” 他这么一跪牧野栖立见在衣四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小女孩扎着一对冲天小辫正将自己的一只手指放在口中吮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飞快地转动一会儿落在卜贡子身上一会儿又落在牧野栖身上。 原来与衣四方同来的竟是一个小女孩! 卜贡子脸上的笑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接过衣四方的话语道:“你还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对吗?” 牧野栖初时还以为卜贡子真的恼怒了但细加留意立即现卜贡子的脸上虽然再无笑意但他的眼神中却仍有难以掩饰的喜悦! 衣四方忙道:“弟子不敢!” 卜贡子语气平淡地道:“为师不在身边你岂非清闲自在多了?我传给你的刀法多半也忘了吧?” 衣四方不安地道:“这十年来弟子从不敢懈怠只是弟子天资钝愚恐怕有负师父厚望!” 卜贡子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谦方才我听你的脚步声快而不乱就知你的内力已增进不少况且你有资格面见主人说明这些年来武功定然精进不少你起来吧。” 衣四方依言起身牵过身后的小女孩道:“这是婧儿。婧儿还不拜见太师父?” 那小女孩倒也乖巧双膝一曲便要跪下卜贡子当即双手微扬一道柔和的劲道飘然而出正好将小女孩的身子托住口中喝斥衣四方道:“这是你收的徒弟吗?不好好教她武功却让她磕拜拜得全没了骨气!” 婧儿忽然开口道:“婧儿从不胡乱跪拜的婧儿只拜爹爹与主公老爷爷。”言罢她撅着嘴似乎对卜贡子的话甚为不满。 卜贡子一怔随之哈哈一笑颇有些惊讶地道:“四方原来你竟成家了。” 高大雄魁的衣四方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他磕磕巴巴地道:“弟子不曾成家婧儿她……她……是弟子的义女……” 卜贡子恍然而悟点了点头道:“这孩子倒也机灵。” 言罢他下了床整整衣衫这才对衣四方道:“四方这是主人新收的弟子将来照应少主人的重担多半会落在你的身上了。” 衣四方一惊飞快地看了牧野栖一眼迅垂恭声道:“白道端木总领麾下高字堂天级弟子统领衣四方参见少主人!” 牧野栖赶紧起身还礼急声道:“晚辈怎敢担此大礼?”对衣四方的一长串头衔他一时也未能弄明白。 正当此时忽听得天儒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贡子黑白二总领及八大堂主皆在若愚轩你将小栖领来吧。” 牧野栖神情一肃低声道:“师父也来了。”就要开门迎接卜贡子却哈哈一笑道:“主人还在若愚轩呢!” 牧野栖顿时瞪大了眼睛。 卜贡子脸带崇敬之色地道:“主人神功盖世能疑声成形又有何奇?黑白总领及八大堂主齐聚若愚轩定是主人要将新收弟子之事告之众人。黑白道上有两大总领一是北侧白道的端木总领另一位则是南侧黑道的敖总领两大总领麾下各有四大堂端木总领麾下为‘高、山、流、水’四字堂而敖总领麾下则是‘阴、晴、圆、缺’四字堂。齐聚两大总领及八堂主是极为罕见之事。”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四方你虽得主人恩准涉足此间也不应久留还是返自己所在之地吧。为师返回之事是‘生死二司仪’告诉你的吧?见了他们代为师向他们问候一声他们的修为可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为师经过‘归去亭’的时候可没现他们的行踪!” 大概他与所谓的“生死二司仪”颇为投缘言及他们时嘴角处又有了笑意。 牧野栖一边随着卜贡子往外走一边思忖着:“赶赴‘若愚轩’的途中的确曾经过一处凉亭似乎就在七里之外吧至于是否就叫‘归去亭’却没有留意更不知那儿有什么生死二司仪!这一路过来一直风平浪静除了路途两侧屋子颜色奇特外再无异常没想到事实上这十里路中却是包罗万象玄秘莫测!” 此时他才忽然现江湖中极少有一眼便可以看透的事。 △△△△△△△△△ 戴无谓颓然顿坐于地时恰好响起一位女子的喝问声。 喝声甫落众人眼前一花楼上已多出两位美貌女子! 其中一人略为年长身着红衣秀美无伦眉如青山鼻若凝脂头上束着堕马髻高耸而侧堕身材美妙蛮腰纤细玉颜修长。最让人心动的是那双有种意态慵闲的风情眸子让人一见顿生爱怜之心为她的娇慵之风韵所倾倒! 这是一个让人很难判断年龄的女子! 另一女子甚为年轻容貌却反而略逊一筹但她的身躯却成熟得让人惊心动魄让人一见便想到她的年轻与活力! 两女子见眼前一片狼籍地上更有人倒于血泊中不由齐齐一惊! 她们的目光落在了戴无谓身上略为年长的红衣女子道:“你就是戴无谓?”语气甚不友好对戴无谓这样年长她许多的前辈竟直呼其名! 关东三义之徐达怒喝道:“好刁蛮无礼的妇人!戴老先生乃武林前辈岂是可以直呼名讳的?”若说他先前称戴无谓为前辈多少有些敷衍然而在见识了戴无谓的惊世身手后徐达的这一称谓端的是自内心肺腑了! 那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道:“世间最不可原谅的就是那些以高人前辈自居之人他们以为公道正义在手恨不得判定世间一切是非善恶!” 戴无谓缓缓睁开眼来缓声道:“姑娘就是残害阎公子的人吧?”他说得很慢显见其伤势极重! 红衣女子冷笑道:“可惜那贪色可恶的阎公子是冒犯了我的小师妹若撞在我手中只怕他早已没了性命!戴无谓据说你处处为人主持公道为人正直今日方知你是混淆黑白欺名盗世之武林肖小!为老而不尊可笑可叹!” 戴无谓微阖的双眼倏然睁开! 红衣女子但觉戴无谓目光如电锋芒逼人!分明是惟有绝世高手才会有的气势不由大惊! 定神再看戴无谓已回复了他的谦和平凡! 一时间红衣女子转念无数! 幽求忽然冷冷地道:“能够击伤我的人怎会是武林肖小?你不但辱及了戴先生也辱及了我!”在幽求看来戴无谓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辱及了他的对手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污辱! 红衣女子侧目一看目光正好与幽求的眼光相撞那是战意汹涌的目光!幽求高大伟岸的身躯、狂傲无限的眼神让她猛然意识到这白怪人绝对不是一个平凡之人!世间再难寻找有如此可怕战意之人! 而能成为他对手的戴无谓岂非也应是不平凡的? 红衣女子目光一闪忽然轻笑道:“恕小女子眼拙竟识不出尊驾是何方高人!” 幽求的嘴角犹带血迹但他是一个永远也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之人他强抑内伤尽力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明了:“你可能识不得我却应该听说过数十年前扫荡洛阳剑会的人!” 红衣女子闻言一怔随即眼中寒意渐炽她声冷齿寒地道:“此言当真?莫非你是虚张声势?” 幽求狂笑一声:“我幽求何需假他人之名?” 红衣女子神色更显凝重隐隐有股愤恨之色;“那么你是否还记得在洛阳剑会所杀害的人?” 幽求淡淡地道:“那一次死于我剑下的过百人我如何记得清楚?” 此言一出众人皆已色变!一日之间杀人逾百该是何等残忍无道啊! 徐达忍不住破口骂道:“白老贼你心如蛇蝎杀人无数必遭天谴!” 幽求毫不在意地冷笑道:“上天也未必管得了我!看你武功低微却能不畏生死顶撞还算有一点硬气我也不与你计较!” 戴无谓缓声道:“幽求你如此残杀无辜难道就不曾有过一丝愧疚?武功高又如何?低又如何?有谁的性命格外珍贵些?又有谁不是父母生养?今日我不能胜你他日你亦必亡于正义的惩罚!” 幽求不以为然地道:“你的武功虽高思想却迂腐不堪!世间又有什么正义公道?只是弱肉强食而已!”不知为何他的眼中竟有悲恨怆然之色! 红衣女子目视幽求恨声道:“当年我祖父就是在洛阳剑会遇难那我父亲仅十岁二爷爷乘机排挤我祖母与父亲使他们流落江湖沦为渔人!没想到五十年后我还能见到杀害我爷爷的仇人!” 说到这儿她目光一寒“呛”地一声轻鸣已有一剑在手寒光流闪剑尖直指幽求冷声道:“你已身受重伤但为报家仇我仍要出手!你若觉得不公平只好向阎王诉说了!” “不公平?哈哈我已说过这个世间是弱肉强食能者生存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只是即使我受了重伤你也杀不了我!”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道:“**门门主若是连一个重伤的无指剑客也杀不了那**门又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门”三字一出徐达、韩贞相顾失色戴无谓也是微微一惊! 韩贞忿然道:“原来向阎公子施下毒手的是**门中人!韩某听说**门邪异古怪对他人下阴毒之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住口!”红衣女子叱道:“阎冲还算个人物但他的儿子阎尉却是个不学无术、贪色荒淫之人这一次他竟然敢打我**门之人的主意就是他咎由自取!阎小贼是我**门之人废的你们若是觉得阎小贼言行无过自可与我秦月夜的剑论个明白!只是今日我要先报家仇!” 徐达诸人一愕暗忖难道真的是阎冲之子阎尉无礼在先?若是如此那么**门之人的手段虽然狠辣了些但徐达、戴无谓等人皆非阎府中人也不宜过问此事了。 再看红衣女子身边的年轻女子虽然神色颇为坚毅却不像阴狠歹毒之人一时之间众人进退两难! 这时受了重伤的齐子仪吃力地睁开眼来对他身边的徐达道:“不……不必急……急在一时……” 那年轻女子的目光扫向他们那边冷哼道:“你们是欲坐收渔翁之利么?” 这正是齐子仪心中的念头他知道自己这边已只剩下徐达、韩贞尚且能战但他们的武功却很是平常而十年前**门掌门人秦楼初现江湖时其武功修为已可跻身绝世高手之列眼前这红衣女子既然自称是**门门主想必其武功修为比及前任掌门人也不会相去太远所以若是此时向她们兴师问罪只怕多半会吃亏。齐子仪见徐达过于耿直只好出言提醒不料却被年轻女子识破不觉有些赧然。 小木乍闻“**门”时也有所惊诧当年**门门主秦楼重伤后成了“活死人”被范书迎入霸天城秦楼的徒儿秦月夜随师进入霸天城其时水红袖亦在霸天城内当时水红袖担心范书会对秦月夜有非份之想从而会疏远其师姐如霜故对秦月夜留意颇多。后来在华埠镇时她也曾对小木提及过**门故此刻小木会有所触动。 众人眼前的红衣女子正是“**门”门主秦月夜。十年前秦楼重伤不治离世她的女儿叶飞飞不愿继任门主之位于是倍受秦楼宠爱的秦月夜理所当然地成了新任门主此次与之同行的是其小师妹名为展初情入秦楼门下不过半年秦楼便离世了故她的武功多半是秦月夜所授。 十年前秦月夜初入江湖时年已二十十年后的今天再看她容貌竟是娇艳如昔岁月的流逝竟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秦月夜随师父所姓其实她的祖父乃八卦剑第十三代传人司空照五十年前司空照赶赴洛阳剑会意欲以剑会友不料就在那一场剑会中十七岁的幽求突然出现以其惊世剑法一举扫平洛阳剑会司空照亦遭此难! 司空照与其二弟司空暗素不和睦司空暗的剑法武功远逾司空照故对司空照执掌八卦门之事心怀不满无奈八卦门规所限门主之位只能传于长子司空暗才一直按而不。司空照一死司空暗不哀反喜自认为是天赐良机借口司空照之子司空文年幼无知将门内权力一并揽下而后更处处刁难司空文母子。 司空照之妻乃一盐商之女家境平平更无权势面对司空暗的咄咄逼人只有忍气吞声最后终不堪司空暗百般羞辱万般无奈下只有携带十岁儿子司空文回到婆家。 司空文外祖父一怒之下赶至八卦门寻司空暗理论但以他一介商贾怎能与城府颇深的司空暗抗争?反倒招来冷讽热嘲司空文的外祖父又气又急返回家中竟自病倒!偏偏这时官府以“私贩官盐”为罪名要拘拿他眼看他已是自身难保司空文母子二人只好匆匆离去。 母弱子幼日子之艰难可想而知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艰难度日直到司空文渐渐长大成*人并在海边渔村入赘为婿方过上清贫却安宁的生活。司空文因为是自幼丧父故只学得八卦剑中极为粗浅的招式在渔村众人的眼中他与寻常渔人已毫无区别。 二年后司空文有了第一个女儿亦即今日的**门门主秦月夜只是当时她并不称作秦月夜而是司空月夜。又过了几年司空文再添一子一家人和睦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不料人间之祸福总是旦夕变换一场可怕的海啸结束了司空月夜宁静的童年! 恶梦醒来家与亲人已无踪无影! 其时她年仅十岁! 第二十四章 自视为魔 司空月夜已从父亲司空文那儿知道父辈、祖辈的故事只是当时她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其生活很平静所以她并不能深切地体会到父亲的仇恨:恨幽求!恨司空暗! 司空文自知他的仇恨是一种无法消除的仇恨:幽求能扫荡洛阳剑会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司空暗虽然阴恶却终是他的二叔而且尽得八卦剑真传。司空文与寻常渔人无异要想雪恨谈何容易?何况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包括仇恨幽求自洛阳剑会后再无踪影久而久之司空文下意识地将家仇尘封于百忙之中了!当他看到一对天真无邪的儿女时更是决定让这段仇恨随风飘逝! 当家破人亡的境遇降临于秦月夜身上时秦月夜终于真正地理解了父亲当年的仇恨!她想到若非幽求的缘故她一定是八卦门的大小姐而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 仇恨本就是一条恶根要想扼杀它极不容易!但只要有一点土壤一丝水分它就会疯狂地生长!祖辈的仇恨奇迹般地于数十年后在秦月夜心中死灰复燃! 司空月夜成了秦月夜成了**门掌门人…… 终于今日她与她从未谋面的仇人近在咫尺正面相对! 在拔剑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一直是众多姐妹中练武最刻苦的人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渴望能得到门主之位! 原来这一切皆因为她的心中还有一份仇恨! 尽管今日她已是一门之主但她却并不快乐----长年累月地居处于海岛门下全是女性这样的日子绝对不是她所向往的只是她从不把这种想法显露出来而已! **门讲求“灵欲由心”但十年前秦月夜的心却被一个年轻人触动了! 此人就是范书! 不能真正了解范书的人几乎没有人能不被他所吸引范书非但容貌俊朗而且善解人意温文尔雅他的绝世武功足以让任何女子折服倾倒! 秦月夜也不例外! 在霸天城不长的日子里她曾有过很朦胧的心愿:做范书的女人成为霸天城城主夫人!霸天城门众数千声势绝非地处海外的**门可比!而拥有被称为武林后起之秀的范书这样的夫君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她隐隐觉得这种生活才是她所向往的! 但范书这一少年英雄之偶像在被武林中人树立起来后很快又被武林中人自己亲手打破了! 秦月夜又回归了以前的日子一种她不喜欢却又不得不过的日子! 于是当她面对幽求时有一种急于泄愤之感!要杀幽求固然是因为他是杀害她祖父的人但又不仅仅是如此。 她要把对命运的不满对近二十年枯燥乏味的日子的憎恶借这一机会全然渲泄出来! 冷剑直指幽求! 幽求曾经面对的剑太多太多却全无例外地败于他的剑下所以再锋芒毕露的剑在他眼中都是视若无睹的! 但今天却是一个例外! 这不是因为秦月夜的武功太高而是因为他伤得太重! 但幽求的神情狂傲依旧自信依旧! 秦月夜缓缓迈出了右脚同时上身略略后倾右手之剑微微下指左手拇指与中指相捻无名指与小指微曲螓略扬! 姿势优美至极! 在旁人眼中这已不再是杀人的剑法而是一种艺术! 她的容色甜美唇间笑意盈盈! 幽求的瞳孔顿时收缩如针!他在剑道上见多识广悟性非凡却从未见过有如此美妙温柔的剑法! 是华而不实还是别有玄奥? 遭遇闻所未闻的剑法对嗜剑如痴的幽求来说是一件兴奋莫名的事!此刻他甚至暗自庆幸当年自己杀了秦月夜的祖父今日方有机会见识这温柔美妙的剑法! 纵使自己有伤在身但又如何?只要对手的剑法不让自己失望幽求虽死无憾! 秦月夜的笑意更甚! 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柔劲力悄然弥漫开来! 观战众人皆是心中一凛暗忖这女子之修为竟甚是不俗身形未动已有气劲传出! 秦月夜一声娇笑飘然而起右腕轻颤剑芒如雾在离幽求数尺远的地方迅弥漫开来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般由各个角度向他侵袭而至! 一时之间幽求竟难以区分攻袭自己的究竟是对方的剑式还是对方的内家劲气!他隐隐觉得对方剑招的威力其实尚逊色于那诡异阴柔的气劲! 一声沉哼幽求强抑体内伤势四成功力贯透掌间双掌疾然翻飞瞬息之间已击出三十余掌掌风如剑交织成网与对方近乎缠绵的剑气绞杀作一团! 秦月夜一拧腰娇躯突然如风如雾般飘然而起! 这绝对不同于其它任何轻身武功的身法其姿势之优美难以言喻让人一见顿时忘记了这是一场生死搏杀反而在恍惚间以为自己是置身风花雪月之境地! 但幽求的感觉却并非如此此刻秦月夜手中剑势倏然变得刚猛无匹与她的身法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 一刚一柔竟同时在秦月夜的身上出现! 这正是秦月夜揉合了“**心经”与“傲剑剑法”而成的武学! **门初创者乃当今纵横山庄庄主巫古月的妹妹巫秋水一代魔王夕苦为逃避师门惩罚易名入赘纵横山庄与巫秋水结成夫妻从此在庄内暗中培植势力最后突出杀手使纵横山庄毁于一旦惟有巫秋水侥幸逃脱。为避夕苦的追杀巫秋水流落东海荒岛自立门派。 **门之“**”二字是取自“**心经”中的“**心经”乃世传房中术、欢喜道尽男女合欢之精绝微妙处。巫秋水因夕苦而恨尽天下男人于是强行悟透“**心经”达到灵欲由心之境让天下男人都拜伏于她的裙下任她宰割驱驭以泄心头之恨。故由“**心经”悟出的“****”是阴柔至极的武功! 而“傲剑剑法”则是前辈高人武帅秦傲的成名绝学后传给了他的女儿秦楼秦楼后成为“**门”第二任门主更把这套剑法传给了她的爱徒秦月夜。“傲剑剑法”既名之为“傲”自是刚猛无伦大开大阖! 秦月夜十年前随师父踏入中原武林秦楼与夕苦在地下山庄的殊死拼杀她亦在场当时秦月夜觉得“****”虽是出神入化的绝学却过于阴柔以至于使师父不敌夕苦故她心中便萌生一念要将阴柔的“****”与刚猛绝伦的“傲剑剑法”合为一体! 其实武学无论刚柔皆有其精妙之处过于阴柔固然少了义无反顾之霸气过于刚猛却也易折秦月夜如此念头自有她的道理。 “**门”孤居海岛极少涉足中原武林秦月夜便日夜思忖如何将“****”与“傲剑剑法”揉合成一体使其相辅相成以臻更高境界。 只是秦月夜的习武天分无法与其师秦楼相比故虽历经十年之久秦月夜亦只能将“****”中的前四式融入“傲剑剑法”中!“****”共有五式谓之曰:醉生梦死、巫山**、**荡魄、锁心蚀骨、极乐无边。其名绮丽威力却是惊人当年秦楼凭借“****”与绝世强者夕苦搏杀一时半刻也难分高低! 秦月夜融合“****”与“傲剑剑法”创成“**剑法”所新创四式分别为:醉生死、傲**、傲**、锁傲心。招式刚柔兼并与寻常武学大相径庭! 此时秦月夜所用武学正是“**剑法”的第一式:醉生死!秦月夜的身法神情可谓风光旖旎动人至极纵使与其作生死之战对方亦不由心摇神荡沉醉其中! 而秦月夜的“剑”却是“他人皆醉我独醒”其凌厉杀机隐于阴柔、轻曼的身法中更是诡异可怕! 幽求一声沉喝右臂疾扫宛如一柄划空而过的利剑气劲啸空惊心动魄! 一直在提神凝气疗伤的戴无谓本是双目微闭却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幽求此招之凌厉精绝!他心中不由暗自喟叹忖道:“幽求受伤在先方与我一战没想到最终我仍是逊他一筹!此时若是由我应战这位女子只怕已完全力不从心。师父说我虽然勤勉有加可惜天资有限难以将他的武学挥得淋漓尽致今日看来果真如此!若是师父在此亦以‘太无**’对敌纳敌之力为己用决不会如我这般不堪体内敌我两股真力重荷而自伤身体!” 思忖间一声暴响幽求与秦月夜齐齐后退! 秦月夜暗暗心惊她不曾料到自己全力一击之下伤势甚重的幽求竟能破解! 剑身一压身形再起!拧身挫腰如风中灵燕急旋掠走衣衫飞扬之处身形犹如一团红色的云雾始终紧紧绕于幽求身侧剑如云中惊电乍隐乍现如惊鸿一瞥不时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倏然袭击! 剑势刚猛如奔雷而剑身所搅起的气劲却柔和得近乎缠绵极尽缠战功能! 这正是“**剑法”的第二式“傲**”! 秦月夜知道幽求伤势甚重暗忖这一式最具缠战之能的剑式定可大耗幽求的心力! 果然幽求的剑法虽已臻通明之境但此刻他的内家真力所剩至多仅有三成而“傲**”之剑式与寻常剑法大相径庭虽谓之剑式却极少出剑更具威力的却是如水银泻地般丝丝入扣的阴柔气劲自四面八方向幽求袭去! 幽求以臂代剑凭借其旷世剑法处处抢得一步先机无指手掌如附体之蛆始终如一柄威力惊人之剑不离秦月夜全身要害! 如此一来秦月夜的剑更多的是为守而攻若非仗着兵器之利只怕更难应付! 转瞬间双方已互拆了二十余招! 幽求无法忍受一个后辈女流竟在自己手下走了二十余招而不落败心中怒意顿生! 右腿倏然划空斜扫其疾其快难以言喻自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径取秦月夜右肋! 一惊之下本是凭借阴柔气劲交织成一张无形气网的秦月夜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略撤一步手中长剑闪电般连出三招却不再是“**剑法”而是她更为熟悉的“傲剑剑法”! 这正中幽求下怀!幽求从不会惧怕任何剑法让他应付得有些吃力的其实是对方无孔不入的阴柔气劲!如今秦月夜舍强取弱正好给了幽求可趁之机! 右腿一沉左腿迅即反扫如同一柄刚猛之剑奋力下压正好压在秦月夜的剑身之上! 秦月夜倏然翻腕却觉手腕处一痛竟已被幽求断掌划过顿时奇痛彻骨一声惊呼手中长剑脱手而飞。 两股截然相反的气劲悄然席卷而出一正一反! 此乃“****”中的第三式:**荡魄! 幽求正待乘势而进忽觉自己身躯如同置身于漩涡之中一正一反两股力道使他身不由己地向一侧飘然斜跌出去! 旷古剑客幽求怎能任人摆布?虽是内息混乱不堪却仍强提内力右脚尖蓦然下压顿时木质地板如同被巨力划过纷纷断裂! 而幽求的身躯已在曲伸之间如同一支利箭反射而出! “啪”地一声秦月夜闪电般在幽求的身上击了一掌。 但随即倒跌出去的却是秦月夜她的身躯如断线风筝狠狠地撞倒了一处屏风方止住去势。 她的腹部骇然插着一根木条!木条有三寸宽鲜血汩汩流出一时难以看清插入有多深伤有多重! 幽求被秦月夜击了一掌后亦狂喷了一口热血!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为可怕! 原来幽求在以脚尖划开地板时急中生智悄然挑起一根木条!他以腿御剑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秦月夜尚未反应过来已然中招。 幽求缓缓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略显嘶哑地道:“小木此人剑法甚为独……特似欲将刚柔融……融为一体只是修为有限未能成功。嘿嘿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地集至刚至柔于一身?能将二者之一挥到巅峰之境已足以……咳咳……足以傲视天下!” 幽求不顾自己伤势甚重对小木临场施教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齐齐被小木吸引了过去!众人心中皆忖:“此子多半是幽求的弟子然而看他此时神情竟毫无担忧之色似乎对其师伤势漠不关心倒也奇怪。” 转念一想幽求视他人性命如草芥有其师必有其徒此子多半是残酷无情到了极点!倒是幽求对此竟也不介意仍不顾伤势对他加以引导他们师徒二人可谓真是人间奇物了! 当秦月夜的目光落在小木身上时心中“咯登”一下暗自惊诧:“此子好生面熟难道我曾与他见过面?”一时之间却没有想到眼前淡漠的小孩会是范书的儿子。秦月夜与范书夫妇二人皆相识此时看见他们的儿子自然有相熟之感。 秦月夜的小师妹见师姐受了重伤忙拔剑护于秦月夜身前! 秦月夜一咬银牙猛地拔出腹中木条立时鲜血狂喷!她出手如电封住了伤口周遭几处穴道鲜血这才止住。 饶是如此她的脸色亦已苍白如纸! 徐达、韩贞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齐齐向幽求悍然扑出!身在空中已“呛啷”一声拔出兵器! 一刀一剌挟破空之尖啸声向幽求暴卷而去白宁蒙之死让他们积怒难捺再也顾不得武林规矩要趁人之危了。 幽求一声冷笑傲然而立直到刀剌即将及身方蓦然而动! 由极静至极动仅是电闪石火的一瞬间! 就在这一闪即逝的一瞬间徐达、韩贞已各中一腿颓然倒飞! 落地之时徐达、韩贞只觉体内如同翻江倒海奇痛无比!二人牙关紧咬方未喷血!若是幽求未曾受伤这一腿足以让他们死上数次。 一个照面即败下阵来徐达二人顿时有些踌躇这倒不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自己两人遭到不测那么剩下的人几乎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正自犹豫间忽听得小木道:“一动一静动者守静者攻!”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一片沉静!小木那略显稚气的声音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众人怔鄂之间幽求最先明白过来忍不住仰天长笑神情甚为得意! 而双目微闭的戴无谓听得此言双目倏睁极为惊诧地看了小木一眼神情极为古怪!而秦月夜则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惟有徐达、韩贞、展初情一脸不解。 《战族传说》卷一终 第一章 绝世战意 幽求狂笑间只觉气血翻涌忍不住一阵咳嗽但他的脸上却犹自带着笑容似乎遭遇了天大的喜事。 幽求目光扫过徐达、韩贞冷笑道:“我的徒儿教你们如何对付我可笑你们竟领悟不了。” 徐达、韩贞二人将信将疑地望了小木一眼但见对方神情淡然稚气未脱不由心中有气暗道:“这小子好不可恶竟来消遣我们。” 正这当儿忽听得一声长笑在窗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好小子竟有这等眼力。” 听得此声重伤的齐子仪脸上忽然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幽求再也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儿了。 “咔嚓”一声窗棂四碎时一抹青影飘然射入!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清瘦老者腰背挺直如一杆标枪神情肃然眉头微微皱起这使他的神情总像是在思忖着一件天大的事情忧心忡忡的模样一支长约二尺、闪着幽光的精钢战笔插于腰间。 徐达、韩贞一见此人心中惊喜不已!他们赶忙拜倒于地恭声道:“晚辈徐达、韩贞拜见古老前辈!” 徐达、韩贞虽然未曾与老者谋过面但身携战笔且全身散绝世高手气息的除了“风尘双子”中的古治又会是何人?古治正是戴无谓邀约的前辈高人。齐子仪等人还道古治多半不会赴约没想到此刻他竟会现身于此。 当年的武林七圣如今惟有少林高僧苦心大师与“风尘双子”之一古治硕果仅存而武帝祖诰、英雄无名、日剑月刀皆在十年前的乱世中遭遇不幸。“风尘双子”中的古乱在青城山绝谷诛杀绝心一役中双腿被废身受重创从此再也不能与古治游侠江湖这对生性诙谐好动的古乱来说无疑是一种残酷。古乱性情日渐躁动不安郁郁不乐时间久了竟积郁成疾终在五年前病逝。 “风尘双子”仅剩一人古治从此极少过问江湖中事没想到今日他竟会应约而至! 戴无谓与齐子仪皆有伤在身当下只好行了个半礼。 古治的目光却落在了小木的身上神情惊诧愕然上上下下把小木打量一番方道:“娃娃你竟能审时度势思出克敌之计殊不简单!更何况此人是一绝世高手!” 幽求得意地道:“我看中的剑材岂是凡夫俗子可比?可笑有人习剑一生还不如一个十岁稚儿更有见地!” 幽求所言让徐达、韩贞、齐子仪皆有讪然之色尤其是齐子仪乃聚剑庐主人在剑道浸淫一生不料今日竟逊色于小木更是颇有自惭之心。 古治正视幽求道:“尊驾何人?以尊驾的身手绝对是位旷世高手为何老夫竟识不得?” 未等幽求回答徐达已抢先道:“他就是五十年前以一己之力扫平洛阳剑会杀人逾百的剑手!” 古治心中一震眼中精芒暴闪沉声道:“此言当真?”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幽求的一双断指掌上。 幽求傲然一笑并不言语但以他的神情无疑是默认了这一点。 古治神色顿显凝重他缓缓地道:“五十年前洛阳剑会逾百剑客竟亡于一日之间被人称作武林四大奇谜之一但那剑法如神、心如蛇蝎的少年剑客却如昙花一现从此再无踪迹武林正道百般追查仍一无所获!我还道此武林血案再无昭雪之日没想到五十年后的今天你竟再现江湖!” 说到这儿他略略一顿方继续道:“令老夫奇怪的是纵使世间有剑法如神的剑客而面对百多名剑中好手要将他们悉数杀尽也是全无可能但江湖传言杀害他们的的确只有一人!同时老夫亦不明白此人为何要将逾百剑客悉数杀尽难道此人真的具有可怕的魔心?今日见了你老夫更有疑惑以你的武功修为的确已是惊古烁今但纵使以你今日的武功要想在一日之间杀害百余名剑中好手也绝不可能!而且见过你真正面目的惟一幸存者也已在二十年前死去如果你要隐瞒自己的身分外人根本无法知晓你就是扫平洛阳剑会的人你为何要主动现身?” 幽求沉默了许久。 古治的疑问其实也是困扰幽求心间的疑问。对五十年前那血腥漫天的一幕他一直铭记于心历历在目那时他十指尚存剑法已臻惊世之境。当他出现在洛阳剑会上时心中充满了欲摧毁世间一切的悲恨所以当时他的意识几近混沌一片只知在悲恨中冲杀在血腥中进退!他的愤恨之情与漫天血腥一同抛洒使洛阳剑会充溢着如地狱般的肃杀! 当所有参加剑会的剑客全部倒在他的剑下时他才略略平静下来目睹眼前满地尸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惘然他很难相信眼前这逾百剑手会全是死于自己的剑下!事实上在步入洛阳剑会的那一瞬间他就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敢与代表中原剑道的洛阳剑会为敌除了狂傲之外更因为那时他对自己的生死已浑不在意。 甚至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隐隐期盼着死亡的到来!当一个人心中被悲愤恼恨占据时他就极可能会漠视生命----他人性命以及自己的生命。 狂傲无羁的幽求更会如此。 但最终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幽求虽然狂傲但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他相信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必有蹊跷之处暗中一定有某种力量在操纵着这件事否则他绝无一人击杀百余人的力量。 但他却清楚地记得自始至终出手杀人的只有他一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过得越长幽求心中的疑惑就越深!这疑惑在他心中已隐藏了五十年之久! 也许这会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谜!毕竟五十年时间可以消融的东西太多太多。 此刻古治忽然提出此问在旁人听来倒也罢了但幽求心中却是震动极大! 沉默良久他方道:“恕我无可奉告因为连我自己都有不明之处。” 对幽求而言能如此说话已是极为客气了。 古治缓声道:“但无论如何逾百剑客是因你而死这一点你不能否认是也不是?” 幽求淡然道:“我并无否认之意!” 古治喟叹一声道:“杀人逾百罪不容诛!我已极少过问江湖中事但今日却不能袖手旁观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心中暗喜暗忖幽求已是在劫难逃! 不料古治却接着道:“你的修为本绝不下于我但如今你是重伤之人若是我就此取你性命你定然不服!”说到这儿他一指徐达、韩贞道:“他们皆是武林后辈由他们出手相信你应没有什么怨言吧?” 秦月夜心中暗道:“方才他们甫一出手便遭重挫还如何能战?古前辈自恃身分却便宜了幽求这魔头!” 却听得古治对徐达、韩贞二人道:“你们只需一动一静静者攻动者守定可胜他!” 徐达乃性情直率的汉子对小木所言不曾领会暗忖静者如何能攻动者又如何能守?多半是故弄玄虚!没想到身为武林七圣之一的古前辈竟也这般叮嘱错愕之下忍不住脱口道:“那小子是魔头弟子他们师徒二人定是设下圈套那小子的话未必可信!” 古治“喔”地一声自言自语般道:“弟子告诉他人对付自己的师父?……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小木大声道:“他根本不是我的师父!” 众人一呆秦月夜忽然冷笑一声道:“小子你定是料到你师父已难逃……难逃此劫才矢口否认是他的弟子!” 小木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缓声道:“信与不信又岂是能勉强的?” 古治暗自点头心道:“无论这小子身分如何单论他的这份镇静就很不简单!初时他似乎甚为激动但很快便恢复平静纵使成*人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秦月夜见小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便想到小木也许真的不是幽求的弟子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但当小木很快冷静下来时秦月夜又大吃了一惊!她不曾料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竟有这般自控能力! 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冷静的小木秦月夜心中忽然莫名一震眼中有了奇异的光芒! 小木见她神色有异就要转过脸去倏闻秦月夜“啊”地一声失声道:“你……你父亲是谁?” 她的神情怪异声音略显颤抖众皆不解心道:“难道这小子有着极不一般的身世?” 小木见秦月夜如此激动紧张先是一惊随即很快明白过来她既然问起自己的父亲定是因为她已猜知自己的身世! “难道父亲真的那般十恶不赦?以至于当外人想到他时都会震惊至此?”小木心中堵堵的颇不好受! 但片刻沉默之后他还是一字一字地道:“我----是----范----书----之----子!” 他说得极慢说话间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他清楚地看到每一张脸上的神情在刹那间充满极度的惊愕! 甚至还有憎恶! 在那一瞬间小木终于明白“范书之子”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 当水与火相融黑白与共存日与月并升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而牧野栖在“若愚轩”所看到的情景便如同水火共融、日月并升那般不可思议! “若愚轩”统辖黑白两路人马两路人马各有一位总领! 白道总领端木无非年逾六旬仪容威严正气凛然长披散于比他人宽阔不少的双肩上鼻翼拔挺隐然有不世气概一身白衣胜雪更显其卓然不群! 自端木无非以下设有“高山流水”四堂高字堂堂主慎如是年近四旬形容清瘦手持描金纸扇温文尔雅;山字堂堂主满斩虬须如钢针让人难以看清其年岁腰阔膀粗体壮如山;流字堂堂主文不秀三撇清须眼小如豆却偏偏长了一只酒糟大鼻鼻目相映成趣让人一见便忍不住笑;水字堂堂主容笑儿乃三旬妇人容貌颇为出众。四大堂主皆是身着白色衣衫。 而黑道自总领敖中正以下皆是一身黑衫!而且无论是敖中正还是他麾下“阴晴圆缺”四大堂主皆是脸蒙黑巾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真正面目! 纵然如此当牧野栖见到敖中正时目光与对方一撞心中莫名一惊顿时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仿若寒冬时节一不留神坠入冰窖之中! 那是一双阴寒深邃至极的眼睛! 敖中正麾下的“阴晴圆缺”四堂主虽未以真面目示人但他们身上却无一例外地散出一股诡异阴森的气息让人不由想到了血腥与死亡! 他们给牧野栖的感觉就如同他们衣衫的颜色----冷漠、神秘、肃杀! 牧野栖不明白他们为何在面见师父天儒时还不摘下蒙巾? 难道在蒙巾之后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端木无非的浩然正气敖中正的阴邪之气本是如水火般不可共存共融的而此刻他们却相安无事以尊崇的目光望着天儒听候天儒出的任何号令! 两道八堂的统领者一一向天儒禀报了所属事务后天儒这才道:“昨日我收下了一名弟子名为景止我想让他先在白道流字堂内文堂主你可有异议?” 文不秀如豆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即道:“恭贺主公新得高徒少主人能屈尊到我流字堂文不秀是求之不得!” 当天儒称牧野栖的名字为“景止”时牧野栖心中猛地一震但他很快意识到师父也许并不愿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当下他脸上的惊愕之情一闪而逝! 但这一变化仍是未能逃过天儒的目光!眼见牧野栖很快恢复自然若无其事地与文不秀见礼天儒的眼中有了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 他转向牧野栖道:“景止从今日起你便追随文堂主你在堂中的身分与普通人毫无二致在清楚堂规后若有违规之处一样会身受惩治你明白吗?” 牧野栖恭声道:“弟子明白!” 天儒道:“若堂中无事每日申时末你便来‘若愚轩’见我。” 牧野栖再应一声。 天儒缓缓地接道:“各堂弟子分为天、地、人三级今日你还是人级弟子为师希望一年后你已是地级弟子!” 不知为何牧野栖忽觉心中热血沸腾脱口道:“弟子自信一年后定已是天级弟子!” “若愚轩”内一片肃静落针可闻! 话刚说完牧野栖心中便有些后悔他飞快地看了师父一眼却见师父的神色依旧清淡难辨喜怒。 △△△△△△△△△ 小木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四周向自己的心中侵入! 这种寒意是因众人的目光而生! 齐子仪、韩贞、徐达的眼中充满了憎恶之意甚至还掺杂了一丝莫名的惧意。 莫非他们是想到了范书可怕的手段? 秦月夜的神情则更为复杂她早已感觉到小木的容貌与她记忆中的某一人极为相似待知道那人是范书而眼前这冷静得有些异乎寻常的孩子就是范书之子时她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虽然她对范书的事亦有所了解但与他人相比她对范书并无多少憎恨之情让她难以忘怀的却是范书的温文尔雅与善解人意。 有时候人们即使知道一些美好的东西是虚假的也乐于接受它、惦记它、怀念它…… 秦月夜亦是如此。 古治身列武林七圣之位德高望重一生经历无数此刻仍不由震惊不已!十年前范书在江湖中搅起的风风雨雨又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范书是一个天才的魔鬼----那么范书之子呢?----这是存于众人心**同的疑虑而小木的冷静与非凡悟性更让他人不由联想到范书的深沉如海! 肃穆沉寂终于被齐子仪打破他嘶声道:“范书之子的话不信也罢!” 小木的心顿时如同被重锤狠狠一击奇痛无比!他的双手越握越紧。 一直未开口戴无谓这时缓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木一怔不解戴无谓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他不由向戴无谓望去只见戴无谓的目光慈祥温和仿若一阵清风拂过让本是烦躁、沮丧、委屈的小木心情为之一振! 他相信戴无谓如此问绝无恶意当下便如实相告道:“晚辈范离憎!” 戴无谓缓缓点头道:“不错你的名字就是范离憎。” “范离憎”三字戴无谓说得颇为郑重! 古治低声重复了一遍“范----离----憎”随即若有所悟地道:“这个名字还是武帝取的唉转眼间十年已逝!” 他的神情变得和缓了同时又隐隐有种落寞之感流露出来他此时是否记起了他的兄弟古乱?记起了当年武林七圣并耀江湖的那段岁月? 武帝祖诰在临终前为即将来到世间的范书之子取名为“离憎”是心存一个愿望。他愿世人能远离憎恨不要因为范书而去仇恨范书的后人;同时也期待范书的后人不会因为父亲的死而仇恨世人。 武帝祖诰是因范书而死如此心愿足见其心胸之宽广! 戴无谓一语惊醒众人暗叫一声惭愧自是再不对小木----亦即范离憎冷眼相看徐达、韩贞对古治的话自然深信不疑古治让他们对付幽求必是胸有成竹! 当下两人便欲出手忽听得幽求冷笑道:“古朋友你让两个无名小卒出手是否欲借机窥得我的武功来路后方出手与我一战?” 古治淡淡一笑道:“这是激将法吗?” 幽求不置可否地道:“无论如何他们根本不配与我一战!” 不错在幽求看来与徐达、韩贞这等武林末流相战即使胜了也是一种耻辱!此言一出幽求再不多言沉喝一声:“与武林七圣一战是我多年夙愿你出招吧!” 沉喝声中他已将体内残剩的内家真力全力提聚如箭射出! 重伤之下竟仍有这等身手古治暗赞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必在五招之内败你!” 说话间双方已闪电般接实! 古治自恃身分面对重伤的幽求出招时仅用了四成功力一接之下双方齐齐退出二步! 幽求所退的方向正是齐子仪所立之处但见幽求身影一闪右掌借势拍向齐子仪的腰间! 古治大惊以为幽求要对齐子仪施下毒手!而立于齐子仪身侧的韩贞立即挥刀向幽求斜扫而至已求救齐子仪! 齐子仪心中大凛却已无力拒敌正待侧身滚将开去幽求右掌已拍在他的腰间剑鞘上一股内力传入剑鞘剑鞘立即应声飞起!幽求的身躯仿若一抹淡烟闪掣之间左腿顺势反扫正好扫中飞于空中的剑鞘剑鞘被腿劲一带斜斜滑出“当”地一声正好挡住韩贞的全力一刀! 未等韩贞回过神来倏觉脚下一紧他的整个身躯在幽求右腿一拔一送之下身不由己地斜斜飞出正好阻于古治之前! 古治大惊之下惟恐伤了韩贞急忙左掌以极为精绝的巧劲在韩贞身上连拍十一掌电闪石火间便化开韩贞身上的冲力! 这时幽求以鞘代剑以腿御“剑”如风而至鞘身在脚尖压挑之下如波状蜿蜒疾进招式之绝让人惊为鬼神! 古治虽觉对方腿法招式神鬼莫测但他仍不愿以兵器应敌一声暴喝双掌疾然交替拍出! 两道无形劲气交替循环缠绕带着骇人的旋绕之力径直迎向悍然而至的剑鞘! 一连串剑鞘铮鸣之声不绝于耳古治已将对方剑势悉数化去! 更还以颜色拧腰旋身之际并指如剑挟凌厉气劲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疾戳幽求右足! 幽求凌空倒翻剑鞘正好在双膝间时他的双腿一进一退“嗡”地一声颤响剑鞘团旋如盾迎向古治! 一声冷哼古治化指为掌准确无比地拍在剑鞘上同时左手后先至闪电般刺中幽求右足足底! 这正是古治的成名绝学“战笔十式”中的一式“笔点江山”! 幽求反应极快在对方指尖堪堪触及自己右足的那一瞬间他已迅屈身收腿! 但“笔点江山”是以绝快著称的招式“噗”地一声幽求的靴底竟被生生刺穿他只觉足下一痛古治如钢锥般的手指已没入他肌肤寸许深! 奇痛彻骨! 幽求再添新伤本就有些虚浮的真力突然涣散顿时如秋叶般飘然落下! 此时三招已过! 古治再不容情反手一拍战笔赫然在手一颤之下幻影无数以铺天盖地之势倾洒直下战笔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战笔十式”中的“沙场秋点兵”! 此招融入古治八成功力威势如排山倒海刹那之间酒楼已被战笔搅起的劲气所充斥空气顿时仿若变得稀薄了让人艰于呼吸视听! 恍惚间此时双方拼斗的场所似乎已不再是酒楼而是战马齐嘶、刀枪林立的沙场! 武林七圣终究是武林七圣一招之下绝世风范展露无遗! 幽求重伤之躯根本不能硬接此招! 但在幽求心中永远没有“退避”二字! 在身躯即将坠地的那一瞬间幽求凭借自身不死不休之意志再次将涣散的真力聚起弹身而起全力一拼! 一拼之下强弱立现!幽求鲜血狂喷如断线风筝跌落! “沙场秋点兵”余势未尽挟骇人之气劲倾洒直下! 木板铺就的地面如何能承受这惊世一击?“哗”地一声暴响塌陷大半! 秦月夜、展初情、戴无谓所站立的地方未曾受损而齐子仪、韩贞、徐达、范离憎则与幽求一同急坠! 古治知道齐子仪、韩贞、徐达三人定可自保惟有范离憎太过年幼也许会有意外当下在一块下坠的木板上一点向范离憎疾扑过去! 却见幽求蓦然甩头披肩白疾卷而出向范离憎的身躯直迎过去! 古治大惊失色! 他不知幽求此举的目的其实也是为救范离憎还道幽求杀人成性受挫之下要迁怒于范离憎!范离憎虽是范书之子但当年武帝祖诰为之取“离憎”之名便是要武林中人摒弃过去的恩怨武帝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何等尊崇?古治乃武林名宿又怎能让一个十岁孩子在自己面前被他人格杀? 惊怒之下古治心萌杀机战笔划出一道近乎完美无缺的曲线以其十成功力直取幽求前胸! 战笔疾如惊电仿若可以追回流逝的时光划空之时骇然有“噼啪”之声! 死神以不可逆转之势向幽求扑噬而去! 就在战笔即将洞穿幽求身躯之时古治倏觉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气劲自身侧向自己席卷而至! 古治心中的惊骇无法言喻! 因为袭击自己的气劲之强大已有灭绝万物之势!纵使武帝再世只怕也没有如此可怕的修为! 难道世间竟有凌驾于武帝祖诰之上的武功? 古治已没有更多的思索时间!他不得不放弃幽求强拧身形将自己毕生修为提至极限直迎如惊涛骇浪般卷向自己的气劲! 两股强大到让人窒息的旷世真力以惊人之暴然相接! “轰”地一声一撞之下真气如惊涛骇浪般向四周狂卷而出! 古治只觉胸口一闷如遭重锤猛击一时气血翻涌倒飞而出! 在双方接实的那一瞬间古治只看到袭击自己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人此人脸上赫然戴着青铜面具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酒楼在两大绝世高手的惊世内力冲击下如同怒海孤舟不堪一击一阵震颤后轰然塌陷! 在碎瓦、断壁倾塌前的那一瞬间古治赫然看到那青衣人已一把扣住幽求的右臂而幽求的白则缠在范离憎的左手上! 与此同时一抹幽光自青衣人腰间闪现幽冷如梦! 是兵器之冷光! 这时碎瓦、断木如雨而下尘埃弥漫古治的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 尘埃终于落定。 一片残壁断桓! 古治静静地站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竟有一抹血丝! 一招之下武林七圣之一的古治竟已受伤!若非亲见谁人会信? 与他一样站着的还有三人:戴无谓、秦月夜、展初情! 齐子仪、韩贞、徐达却已倒下! 永远地倒下了! 每个人的伤口都在咽喉处伤口很小却足以致命! 他们根本无法对青衣人构成任何威胁但青衣人仍是取了他们的性命! 强弱太过悬殊青衣人取他们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信手拈来! 如果一个人连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人也要杀那么只会有一种可能便是此人生性残忍嗜杀视他人性命如草芥! 若非戴无谓等三人是在青衣人出现后跃下也许他们三人也难以幸免!戴无谓重伤之下再难施展旷世绝学此时的武功修为只等同于一般高手! 四人怔怔而立一时无语! 惟有痛苦的呻吟声不时响起酒楼未走脱的客人尚有不少酒楼一塌众人不谙武学自然遭殃好在酒楼是木质的。 酒楼的倒塌引来成百上千的人古治目光所及之处只见到一张张惊愕隐含惧意的面孔而青衣人早已踪迹全失幽求与范离憎也不知去向! 一切都虚幻得如同一个梦境!青衣人的身手之快堪谓神龙见不见尾! 青衣人的武功之高已臻通灵如神之境心狠手辣他救下幽求必是与幽求关系密切! 一个是十七岁便荡平洛阳剑会、杀人逾百的幽求;一个是一招之下可伤古治的世外高手;还有一个是心计阴沉如海的范书之子! 这三人在一起将会为武林带来什么? 历尽无数险恶的武林名宿古治此刻竟突然心泛寒意! 他隐隐觉得江湖中将会有不寻常的事情生! △△△△△△△△△ 竹影婆娑阳光斑驳凌乱。 青衣人背向幽求、范离憎而立。 幽求则盘膝坐在草地上默默地调运内息。 良久幽求方缓缓睁开眼来显得有些疲惫地道:“尊驾何人?为什么要出手相救我们?” 静默片刻青衣人答非所问地道:“这小子是什么人?你为何危在旦夕还要救他?”他的声音极为奇特让人过耳难忘! 幽求目光一闪道:“尊驾不但不以真面目与我相见甚至连声音也作了伪装如此看来多半是与我幽求相熟之人了!”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青衣人的语气忽然加重显得甚为愠怒。 幽求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对我颐使气指!至多不过让你把我的性命取去!” 青衣人道:“你一向没有弟子这小子来历蹊跷你若不说出他的身分我便杀了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根本阻止不了我!” 他的右手贴在了自己的腰间剑上虽未有更多的举动却有无形杀机悄然弥漫开来! 幽求感觉到了。 但他的脸上却有了难得的笑意:“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青衣人“哼”了一声道:“如此小计也想诈我?” 幽求缓缓道:“樽中有酒不成欢一夜箫声入九天……” 青衣人的身躯突然微微一震幽求继续道:“……醉愁蝴蝶梦来缠赚得月下酒千杯……” 青衣人忽然怒声道:“住口!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幽求对他的喝叱毫不在意自顾道:“……身如柳絮风飘荡千古恩怨一笑间----你是柳风对不对?” 他的眼中竟有了一丝柔情! 有了柔情的幽求就不再是幽求!范离憎惊诧地望着幽求不明白他怎会有如此变化。 青衣人的身子忽然颤栗如风中秋叶! 幽求低声道:“我早知你身怀武学而且很高!只是没想到你的武功远远过了我的想象!” 青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我已有数年未见甫一见面你又论及武学难道你的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武学吗?” 他----不应该是她的声音已不再尖锐诡异而是恢复成女性的声音声音很悦耳动听隐隐有丝幽怨之意。 范离憎心中暗暗称奇忖道:“没想到青衣人竟是位女子!她既然与幽求相熟又为何不肯以真面目与他相见?” 幽求沉默了良久方道:“在我心中也许曾经有比武功更重要的但那已是过去的事。” 青衣人轻轻地道:“是----她?” 幽求缓缓点头道:“不错但她在我心中于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一阵沉默。 青衣人始终不肯回头----所以幽求与范离憎都不曾看到她的眼中有热泪涌出! 热热的泪滴落在冰凉的青铜面具上缓缓滑落…… 她为什么而流泪? 是否世间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隐藏着不可触及的伤痛?甚至连幽求这样为剑执着一生的人也不能例外? 青衣人道:“既然你已知道是我为什么还要隐瞒这小子的身分?莫非----莫非他与你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幽求哈哈一笑道:“他乃昔日霸天城城主范书之子今日成了我的弟子----不过他却始终不肯认我这个师父!” 青衣人这才转过身来目光由面具后射出落在范离憎身上停留片刻后语气甚为和缓地道:“能被你看中的人必有过人资质!他既然是范书之子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收范书之子为徒只怕会有后患!” 幽求不以为然地道:“我就盼着有一天他能击败我那时纵是死于他的剑下我也心甘情愿!” 范离憎忽然冷声道:“若要败你十年足够!” 幽求闻言不怒反喜欣然道:“够气魄!柳风十年之后此子若是杀了我你千万不可为难他!你我相识五十年我从未对你要求过什么这是惟一的一次!” 柳风苦笑一声道:“我答应你。”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你一生孤独难得寻到此子为徒必定十分开心。你放心吧从今日起十年之内他绝没有机会叛离你!当然也不会有人能够伤他性命!” 范离憎与幽求同时一愕。 幽求轻笑道:“你总说我过于狂傲没想到你比我更为狂傲!” 柳风不置可否地一笑道:“由此处向西二里之处就有一居所你可以居住其间我担保绝不会有人惊扰你们!” 幽求目光一闪缓声道:“我觉得你越来越神秘了!五十年来你一直不肯让我见到你的真面目难道你要永远瞒着我?” 柳风摇了摇头道:“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庐山真面目只是那时也许你会后悔看到真相!” 范离憎心道:“这人行事古怪多半极丑幽求老贼虽然残忍狂傲但他年轻时定是才貌出众这女人刻意瞒着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幽求道:“我本欲去北方没想到今天竟连遇两位绝世高手以至重伤只好先暂栖此地了。” 柳风一怔道:“两位绝世高手?难道除了古治那老家伙外还另有高人?” 幽求道:“正是!他的武功与当年祖诰老儿的‘空寂**’甚为相似但却又不尽相同战局本应是他占了上风没想到最后他竟也受了伤!” 柳风喃喃地道:“空寂**……祖诰……”沉思片刻似有所悟。 范离憎心中颇为沮丧酒楼一战眼看幽求性命堪忧姨娘水红袖之仇即将得报不料这诡异女子突然出现非但救下了幽求更扬言要困住自己不让他有机会叛离幽求这使范离憎对此女子恨之入骨! 却见柳风对幽求施礼道:“幽郎柳风告辞了你多保重!”其声柔情款款竟似一温柔妻子对夫君的叮咛! 柳风的真实身分究竟是什么?她与幽求之间又有一段怎样的渊源? 幽求再未开口只是默默地望着柳风。 柳风缓缓倒退几步双足倏然一点人已如风飘起。 少顷竹林深处传来幽幽箫声其声婉转缠绵如歌如泣渐渐离去。 幽求静静地听着箫声忽然轻轻一叹低声吟道:“樽中有酒不成欢一夜箫声入九天;醉愁蝴蝶梦来缠赚得月下酒千杯……” 其声竟与箫声相呼相应丝丝入扣! 第二章 剑心不灭 禹诗料定牧野静风必然会派寒掠去攻击历代宫主继位的必到场所----“战风台”所属无天行宫!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攻击失败后牧野静风竟没有借机问寒掠的罪! 寒掠心中之吃惊更是难以言喻他轰然跪下嘶声道:“多谢宫主不杀之恩寒掠必为宫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牧野静风摆了摆手道:“此次失利与我布署失误亦有关联怎可由你一人承担?你身上伤势颇为不轻就好好歇息几日吧!” 寒掠的确伤得不轻当牧野静风派他前去攻打“战风台”无天行宫时他断定这是牧野静风借刀杀人之计一旦自己没能完成任务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故在攻打“战风台”之时寒掠全力拼杀以免授与牧野静风把柄!但对方的防守力量之强大远远出乎己方预料寒掠的属下死伤近半仍是无法得手寒掠自己亦多处受伤!他本以为向牧野静风复命时必被对方借机问罪没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 寒掠恭恭敬敬叩拜之后便告退而出却听得牧野静风道:“慢!我尚有一事!” 寒掠心中微震回转身来道:“但凭宫主吩咐!” 牧野静风道:“宫中事务繁杂白辰那小子再留在我身边多有不便你不妨将他安置于你麾下将来他若能为风宫出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叶飞飞大惊!她心忖白辰与风宫四老有不共戴天之仇白辰一旦离开牧野静风栖身于寒掠麾下岂不是羊入狼口? 正待开口相劝牧野静风已道:“白辰你可愿意?” 白辰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扫了叶飞飞一眼道:“难道你对寒老不放心吗?” 叶飞飞一怔她不曾料到牧野静风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相问顿时一股委屈之情油然而升当下紧咬下唇再不言语! 白辰却径直走到寒掠身边寒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年龄尚幼先在我身边吧!” 白辰缓缓点头目光却是落在远处。 叶飞飞忍不住颤声道:“孩子你……多保重!” 白辰望着叶飞飞静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 很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被他看得很淡很淡! 叶飞飞一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望着寒掠离去的背影禹诗心中叹息一声暗道:“宫主今日如此待你他日若是再对付你那么谁也不会怀疑宫主是公报私仇!可叹你此刻也许还是对宫主感激流涕!宫主将这姓白的小子交给你多半不是因为信任你而是要消去你的警惕之心!其实这小子对宫主来说并不重要而在你看来那小子是宫主交给你的人身分特殊就绝不敢让他在你手上出什么意外……唉寒老啊寒老宫主之妻死于你手上你是凶多吉少在劫难逃了!” △△△△△△△△△ 三个月后。 叶飞飞在风宫虽不是地位然但要见一见白辰仍是不会有人拦阻的。 大概是对牧野静风不杀之恩的感激寒掠甚至亲自陪着叶飞飞去看白辰。 走在寒掠身后叶飞飞心如潮涌:“身前三尺之距就是杀害敏姐的凶手而自己却不能为敏姐报仇!穆大哥有为敏姐报仇的机会却莫名其妙地放过了!难道这血仇就永远也不能报了吗?” 正自思忖间忽听得寒掠道:“白辰何在?叶姑娘要见他!” 叶飞飞猛地清醒过来抬眼望去只见两名风宫弟子正垂立于寒掠身前。 当叶飞飞走进白辰几尺见方的居所时看到白辰盘腿坐于地上弓腰低手中拿着一根草茎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头凌乱如草直到叶飞飞走到他的跟前他才被惊动猛地抬起头来见是叶飞飞眼中立时闪过惊喜之色一跃而起叫了声:“姑姑!” 叶飞飞这时已看清白辰用草茎拔弄着的是一对蟋蟀其中个头稍大的那只断了一根长须。 叶飞飞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她皱眉道:“这虫子是你喂养的吗?” 白辰用脏兮兮的手摸了摸脸顿时在脸上留下五道指印他道:“这叫蟋蟀大的那只是‘冲天将军’小的那只叫‘小斗士’‘小斗士’可凶了……” 叶飞飞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满地道:“玩物丧志整日提笼架鸟多半是不成器之人。”说到后来几乎有些声色俱厉! 白辰转着手中的草茎低声道:“寒老身边人多很少用得着我我便整日闲着----再说我们临安老家养蟋蟀的人颇为不少我七岁那年有一个叫黑七的人驯养了一只叫‘翼龙’的……” “别说了!”叶飞飞的声音很轻脸上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孩子在这儿三个月你过得还好吗?” 白辰嘴角轻颤了一下随即道:“他们待我都很好有人还表示要传我武功他们说我小小年纪就能跟随寒老只要努力用功将来必有所作为……” 叶飞飞越听心情越沉重!她像是不认识白辰般怔怔地望着他久久无语! 她多想责问白辰责问他是否忘了他的大哥白隐是死在谁手上的责问他是否忘了白家上下是如何遇难的! 但他终究是一个孩子问这些话是否太过残忍? 屋内气氛凝重至极! 一声干咳寒掠缓步而入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白辰道:“临安白家为风宫所灭你身为白家幼子难道不恨老夫吗?” 白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曾经恨过。” 寒掠哈哈一笑道:“曾经?那么为何如今不再有恨?” 白辰目光投向了冰凉的石壁道:“因为现在我明白仇恨的对象是自己永远也胜不了的人若要报仇只会自讨苦吃!” 寒掠大笑!笑罢方道:“无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能讲出这一番话便说明你极不简单!以后你常在老夫身边杀老夫的机会自然不少!”说到这儿他的声音轻了些像是自语般:“但你要记住你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出手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白辰一字一字地道:“多----谢----教----诲!” △△△△△△△△△ 幽求与范离憎向西而行但见竹林延绵顺着山坡起伏有致行出二里果见一山谷中隐约现出房舍一间。 当二人走近那间屋子时幽求忽然轻轻地“啊”了一声脸上神色惊愕欲绝! 但见此屋门前有一青石路弯曲延伸四周以竹篱隔挡屋子西侧有三株枣树绿荫苍翠东侧则搭了个凉棚下摆方桌四张桌上各有一筒竹筷一条黄白相间的狗趴在地上正怔怔地望着两个不之客。 屋顶上则树了一杆旗帜一个大大的“酒”字迎风飘扬! 这分明是一家酒铺! 范离憎甚至闻到了从屋内飘出的淡淡酒香! 但此地周遭皆无村镇纵是傻子也不会在这荒谷中开设酒铺! 幽求是因为这一点而吃惊吗? 却见他脸现茫然之色喃喃低语:“为什么这儿也有三株枣树?为何屋子里陈放的也是老烧?”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黄白相间的狗身上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小高……” 范离憎一怔却见那狗猛地立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幽求。 幽求神色更为古怪他又轻声道:“小高过来过来……” 狗迟疑着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走出十几步便一溜烟直窜过来在幽求脚边蹭着身子出呜咽般的叫声。 幽求叹息一声低声道:“它果然叫小高……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在范离憎看来幽求一直是冷漠傲然仿若天空中遥远而孤零的寒星!但自从神秘莫测的柳风出现后幽求忽然有了让人吃惊的变化! 幽求仿佛猜知了范离憎的心思他看了范离憎一眼道:“假若你与我一样在五十年前就见过与此完全相同的酒铺就会与我一样吃惊了!” 范离憎目瞪口呆! 幽求缓缓地接道:“一样的枣树一样的狗一样的桌子、竹篱……惟一不同的就是五十年前的酒铺是在遥远的北方那儿的冬天常常是冰天雪地。”他苦笑了一下又道:“甚至连狗的名字、模样与当年的那一条狗也是一般无二!” 范离憎虽未开口但吃惊之色尽显脸上。 △△△△△△△△△ 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冷得连人的思绪都已冰封。 这是一间很简朴的酒铺来这儿喝酒的多半是一些穷苦人。经过一天的辛劳后他们就会来这儿用一碗烈酒换得短暂的兴奋与飘然。 对有些人来说生活永远是那么的沉重快乐永远是那么难求惟有在微醺的醉意中才能淡忘一些东西获得片刻的轻松。 酒铺由一老一少打理着老的是爷爷花白胡子少的是孙女不很漂亮但却生活得十分快乐因为快乐便有了另一种美。 喝着酒看着一个快乐的女孩忙忙碌碌其实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幸福! 酒铺门前有青石板路有竹篱有枣树----还有一只唤作“小高”的黄白相间的狗。小高本是老人儿子的名字后来小高被毒蛇噬咬不幸身亡几乎每一个酒客都听老人说过他儿子遇害的经过。快乐的女孩就是小高的女儿。 酒客们心中暗想:“为狗取一个与自己儿子相同的名字这是否有些不合适?”当然这样的疑问只能存于各自的心间。 那一天酒铺的生意很好但客人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酒铺中的烈酒固然可以让人热血沸腾但坐久了酒意一退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返回家去绝非妙事倒不如趁酒意尚在燃烧沸腾时离去! 客人走了一阵又一阵! 火炉中的薪木添了一次又一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方冬日的黑夜总是那么的漫长! 最后酒铺里只剩下一位酒客了他静静地坐在远离火炉的那张桌前重复着两个简单而机械的动作:倒酒、喝酒;喝酒、倒酒。 酒是烈得像北方人性子般的老刀烧一碗饮下如刀割喉体内如火焚烧。这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身材高大伟岸容貌俊朗不凡衣饰华贵。 但他那孤寒般的眸子中有着深深的失落与悲愤! 他是今天第一个出现在酒铺中的客人从清晨到傍晚他只说过一个字:酒! 也只做了一件事:喝酒! 他与这样简朴的酒铺是那般的格格不入!他手中所持的本不该是瓷碗而应是金盏玉杯;他饮下的不该是廉价的老刀烧而应是陈年佳酿;坐在他身边的不该是一些粗俗的农人而应是“巧笑嫣然”的美女。 更何况他的腰间还有一柄古雅的剑这更让他人敬而远之。 一碗。 又一碗。 沉默如石! 沉默如死! 女孩几次想上前劝止但都被她爷爷的眼神阻止了是老人数十年的人生阅历在告诉他这不凡少年绝非他们这样的人所应该接近的。 祖孙二人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只等年轻人离去他们就可以打烊了。 当年轻人喝下第二十碗----也许是二十一碗酒时他忽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佩剑将剑缓缓抽出。 剑芒如秋水照映着年轻人英俊却又落寞的脸容。 他的手指修长却显得很有力量握剑时的手势几致完美无缺优雅至极! 纵使如酒铺中的祖孙二人不谙武学也能感觉到这是一双为剑而生的手! 默默地端详着手中的剑年轻人的表情极为复杂! 蓦然他“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污秽之物! 秽物喷洒在那柄古雅的剑上! 女孩几乎惊呼出声!她觉得那样出色的剑应该擦拭得一尘不染然后小心存放着如此糟踏未免可惜! 剑之光芒顿时为秽物所淹没! 年轻人呆了呆忽然放声长笑起来。 没有人听过如此凄厉的长笑笑声中的无尽悲愤与难以渲泄的痛苦深深地震撼着他人! 寒风更疾! 快乐的女孩竟在年轻人的笑声中流泪了!那一瞬间她忽然领悟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笑声中马蹄声响起! 由远及近其疾如风! 未等祖孙二人反应过来三匹快马已迅如奔雷掠驰而至! 马是蒙古良驹身躯较为矮小但耐力极好而且擅于在冰寒之地行走。 马上骑士皆身着劲装奔在最前面的是位中年人面如重枣背上斜插着一柄厚重大刀紧随其后的是二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神色间有股年轻人所特有的漏*点。 快马疾驰而来转眼即至!在离酒铺几十丈远的地方突然止住! 由极快化为极静仅在瞬息之间可见来者骑术之高明!三骑士单掌一按矫健跃下! 老人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招呼时那三人已快步奔进酒铺内来到饮酒品剑的年轻人面前突然齐齐跪下! 祖孙二人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面如重枣的中年人恭声道:“宫主大喜在即请少主移驾回宫!” 年轻人的目光依旧落在了那柄已污秽不堪的剑上仿佛根本没有留意三骑士的存在! 中年人微微偏头向跪于他身侧的两位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两年轻人齐齐点头突然暴起身在空中“呛啷”一声已有两剑在手! 剑芒如雪直取酒铺中的一老一少! 攻势突如其来祖孙二人但觉两团隐泛杀机的寒芒疾袭而至心中惊骇至极却又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尖锐的破空之声倏然响起!随即是两声短暂的闷哼! 两个人不分先后地倒下了----但倒下的却是突出杀着的两位年轻骑士! 砰然倒下之时鲜血由他们的喉间标射如箭遇风化作凄迷的血雾微甜的血腥之气顿时弥漫于酒铺之中与酒香混作一处! 是两根竹筷自后而前贯穿了他们的咽喉! 女孩脸色苍白如纸目光盯着犹在抽搐的两具尸体一步一步地后退!如同受了极度惊骇的羊羔! 老人虽是死里逃生却仍是面如死灰!生意人最忌讳江湖血腥却让他不幸遇上了! 中年人神色大变却仍跪伏于年轻酒客面前道:“少主风宫行事规矩少主自是知晓的……” 年轻人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自顾道:“我之所以救下他们是因为他们是今日惟一肯毫无怨言陪着我的人!” 中年人恭声道:“少主宽宏大量是他们的福气现在天色已晚请少主即刻启程!” 年轻人目光一寒声冷如冰! “你不该劝我回去的劝我回去的人全都该----杀!” “杀”字甫出他手中的剑已如同注入了灵性般跳将而起如一抹不可抗拒的诅咒直取中年人的心脏! 中年人似乎早有准备年轻人甫一出手他已双脚一曲人便倒飞出去! 剑芒暴闪本已凄迷的夜色顿时有了短暂的光亮! 一闪即逝! 中年人的身躯倒飞出数丈开外飘然落地!祖孙二人见他身法如此快捷几致惊为神鬼! 年轻人的剑“呛”然一声重入鞘中他再一次缓缓端起了一大碗酒! 中年人呆呆地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惊骇与绝望! 酒铺中一片死寂! 倏地中年人的胸前标射出无数血箭!刹那之间他的身躯如同一只千疮百孔的筛子! 叹息般轻轻地呻吟一声中年人轰然倒地。 年轻人一仰脖饮下碗中之酒随即道:“店家无须害怕我虽然常常杀人但绝不会伤害你们而有我在亦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们!” 无论他所说的是真是假一老一少心中仍是感到极度的惊骇! 年轻人自言自语般道:“我一生从未喝酒因为剑客是不应喝酒的他需要绝对的清醒!” 女孩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这年轻人虽然呕吐了但他始终很冷静言语亦很清晰! 但当一个人在痛苦中时若是太过冷静清醒岂不是伤痛更深? 一个英俊不凡剑法如神地位尊崇的年轻人又怎会伤痛至此? 夜色渐浓寒意更甚。 也许是时间久了骇怕成了麻木女孩竟敢坐下了!而老人则在心中道:“若是能活过今夜明日一早便带着孙女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忽听得年轻人道:“店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老人迟疑了一下道:“只怕……只怕是酉时末了!” 年轻人端碗的手颤了一下苦笑一声:“是么?是么?” 忽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热血! 老人心中一动暗忖道:“这年轻人一直竭力与酒意相抗方保持头脑清醒此时突然吐血定是支撑不住了一旦酒意完全作休说醉了只怕连性命也多半难保!看来老天有眼让我们爷儿俩有逃脱的机会!” 果不出他所料一直清醒着的年轻人自此开始渐渐抗不住酒意虽仍是在不断地倒酒但酒已多半倾洒于桌上。 年轻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虽是竭力支撑着身子但目光所及却已是“视若无睹”迷离一片! 蓦地一声幽幽箫鸣声响起如歌如泣! 年轻人一震脑海中顿时清醒了不少!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忽然现酒铺中的一老一少已无影无踪里面的两盏灯笼也灭了只有炉火犹在燃烧着。 与他两桌之隔竟有一女子侧身而立箫声正是她吹奏起来的。女子长飘扬身姿曼妙虽不能看清其容貌却不难猜想她必是绝色丽人! 难道这一切都是在梦中? 年轻人用力地摇了摇头----箫声依旧女子犹在! 年轻人的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剑他生平第一次现自己握剑的手竟有些颤抖! 他希望自己的酒意能很快消去他的手能稳如昔日但事实上他的手却渐渐松开了握着的剑! 箫声如梦如幻仿若一个温柔的女子在他耳畔呢喃细语。 他的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了一幕幕往事!往事如歌有他还有另一个女人。 年轻人的身心在箫声中慢慢松弛开来醉意却渐甚。在他的思绪完全飘离他躯体的那一瞬间他轻轻地唤了一声:“阿七……”然后便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思绪在一片莫名的火热之中回复了他蓦然惊觉自己已是软香满怀一个热得烫人的女性**在他的身上扭曲着。 年轻人的热血沸腾了他刚想开口却已被温香的唇封住了一双纤纤玉臂如藤蔓般缠在了他的颈上…… 暗淡的炉光下年轻人将他的爱与恨一同渲泄到了神秘女子的身上! …… 当年轻人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他猛地翻身跃起双目四顾现酒铺中已空无一人连同地上的三具尸体也不知去向! 而昨夜的一幕幕则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如真似幻! 他依稀记得那女子在抵死缠绵时曾告诉他她叫柳风。但柳风又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年轻人一片茫然! 倏地远处有箫声幽幽传来!年轻人一呆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遥遥而至:樽中有酒不成欢一夜箫声入九天;醉愁蝴蝶梦来缠赚得月下酒千杯;身如柳絮风飘荡千古恩怨一笑间。 是柳风! 年轻人再不犹豫双足一点人如惊雁飘然掠空身形幻作一抹淡烟掠身而去其势之快犹如鬼魅过空! 数十丈之距瞬息即到! 但年轻人却再也没能见到柳风的身影她的出现与消失都是那般不可捉摸! 五十年前客栈中的年轻人就是十七岁的幽求! 与柳风相遇后的第二天他便孤身南下前往洛阳了。 △△△△△△△△△ 五十年后的今天在中原见到与五十年前一模一样的酒铺幽求心中之惊愕可想而知! 无疑这是柳风所为----她永远都是那么神秘莫测五十年来数次在幽求身边出现而幽求却一直不能识破其庐山真面目! 幽求望着范离憎郑重地道:“引你我来此的人说你永远没有机会离开这儿那么你就必定没有机会离开因为她是一个连老夫也捉摸不透的人所以你只有苦习剑道早日胜我方是上策!” 范离憎默然无言。 △△△△△△△△△ 寒暑数易转眼间五载春秋悄然滑过。 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 江湖多恩怨----铁血铸江湖! 江湖是一个特殊的世界在这儿生命似乎已不足为道而血却格外地热。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千古轮流无休无止。 江湖中人的心中几乎都有一个辉煌的梦但辉煌永远是属于少数人的就如天空中最亮的永远只有日月与少数的几颗星星。 偶尔也会有流星迸耀星空但那仅仅是一刹的炫目----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炫目! 百年前的江湖是“情侠”訾临渊与须末真的江湖。訾临渊游侠天下更留情天下洒脱不羁多少江湖少年对其崇尊如神?须末真坎坷一生更冷傲一生平生树敌无数而訾临渊则与他为敌十年! 但最终他们却笑泯恩怨为友一生被江湖中引为佳话而他们二人的武功修为已是臻身通灵如神之境。 八十多年前訾临渊、须末真双双归隐踪影渺渺。 五十年前的江湖是大侠谷风的江湖九魔圣教于那时悄然崛起很快横行江湖肆虐武林一时间江湖陷入血雨腥风之中。九魔圣教势力达到最强盛之时已有魔兵十万聚于奴山一呼万应所向披靡! 大侠谷风便是在那个黑暗的年代中最大的英雄! 谷风是官宦子弟其父文质彬彬在朝中为官二十年不得志谷风目睹父亲遭遇便离家混迹江湖十年岁月奇迹般铸就一代奇侠! 谷风以“有情剑法”名动天下在九魔圣教的年代中便如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以谷风为的正义之师与九魔圣教交手二十几年最后朝廷与谷风携手终于铲灭九魔圣教! 十几年前的江湖最光彩夺目的无疑是当时被并称为武林“后起之秀”的牧野静风与范书二人。牧野静风身负师仇历尽曲折终于铲灭死谷诛杀夕苦自身亦怀“混沌无元”、“平天六术”、“有情剑法”三大武林绝学为同辈中人望尘莫及! 范书天资不凡心计过人奈何其心入邪虽练成旷世绝学“霸天刀式”与“霸天剑式”却终是邪不胜正最终被牧野静风所杀。 此后江湖一度平寂! 多少年来江湖中一直有一个如恶梦般似虚似实的传说传说武林中存在一个名为“风宫”的教派其势力之强大骇人听闻传说仅凭风宫的力量就足以与中原武林相抗衡! 对于这个传说江湖中人多半不信。 不相信的人也许是真的不信也许只是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但五年前风宫终于从传说中走进现实! 风宫乍现江湖便在一日之间灭了江湖三大黑道势力之接天楼与伏龙堡其后又铲灭弟子逾千的洞庭十二坞一时天下为之震动! 比此事更让世人吃惊的是一直被世人尊为少侠、大侠的牧野静风突然成为风宫宫主并率领麾下属众数度攻击其他门派短短五年已灭五个帮派吞并四个帮派至于暗中归附牧野静风麾下的则是一个谜团但其数目绝不在十个以下。 一时间江湖中人人自危!少林、清风楼、武当、静慈庵、青城、天下镖盟、华山、留义庄、崆峒、思过寨十大名门正派一向以匡扶正义为己任风宫乱世他们迅即做出反应半年后由十大名门正派组成“正盟”因德高望重的少林苦心大师闭关多年不问尘事故众人推选少林现任方丈痴愚禅师为正盟盟主。 正盟中虽然不泛高手而且心存正义但痴愚禅师乃清修高僧虽然自身修为已可跻身绝世高手之列但于对垒争战之术却毫不精通加上十大名门人员复杂终不如风宫令出如山故交战数次竟一直处于下风! 一时形势岌岌可危! 所幸风宫素有内争除了牧野静风之外风宫又有一股势力另尊宫主此人名为容樱乃风宫前任宫主之妻江湖中人一向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在牧野静风入主风宫之前容樱地位然掌握风宫大半势力牧野静风入主风宫后自然与容樱势同水火因风宫规矩所限牧野静风比容樱的宫主身分更为名正言顺故双方争战之中牧野静风渐渐反弱为强三年前一举夺下设有“战风台”的所在行宫更使容樱处境不利! 风宫的真面目随着风宫不断对外扩张而渐渐为世人揭晓风宫下设五大行宫分别为江南行宫、彭城五煞行宫、广灵无天行宫、天山莫寒行宫及地处东海断归岛的“东海行宫”如今牧野静风已占据有其中的“江南行宫、五煞行宫、无天行宫”。 牧野静风麾下属众多着白衣而容樱的人皆身着黑衣江湖中人便以风宫白流、玄流分别称谓。 若非风宫有白流、玄流之争只怕江湖劫难更重! 武林浩劫已起天下再难有静土。 但在黄河中流南岸却有一片静土方圆达十里无论是风宫还是正盟皆不曾惊扰此地。 这便是二年前方为世人现极为神秘的“黑白苑”。 “黑白苑”方圆十里自“黑白苑”中心向北而去有一条通道通道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名为“黑白道”。 在武林大大小小帮派相衬下“黑白苑”的平静透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人们只知道“黑白苑”的势力十分强大强大到连风宫也不愿轻易招惹! 此五年以来江湖局势便在正邪攻拒中保持着一种混乱状态下的平衡。 但谁都知道这种平衡极为脆弱也许在某一时刻某一瞬间这种平衡会突然土崩瓦解! 代之而起的又会是什么? 与风宫席卷江湖之事一样引人注目的还有九大剑客失踪之谜! 五年前姑苏剑侠孙终南之子孙楠突然失踪孙终南为人侠义朋友颇多但众人寻遍江湖也未能寻到孙楠的踪迹。 半年后留义庄“九小义”中排名第八的付春飞亦突然失踪!留义庄乃十大门派之一声望颇响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正当留义庄准备全力搜寻付春飞时付春飞突然悄悄回庄! 他虽然安然无恙但其时神情却极为萧索失落!留义庄有“双老四奇九小义”九小义武功虽不比双老四奇但他们是年轻一辈中的好手身后又有“留义庄”的背景平日一向意气风。付春飞归来后神情变得如此异常自然让人心生疑云但无论家人如何探问付春飞一概保持缄默或是借口搪塞。 一波未了一波又起其后三年中每隔半年就会有一人突然失踪失踪者有的永远消失有的却安然返回返回之人竟都与付春飞一般显得极为失落! 一年前一直缄口不言失踪之事的付春飞突然一反常态说出了惊人的真相! 原来他竟是被人挟迫而去作一少年剑手的试剑人! 众人大哗! 随即突然现四年来失踪的人所用之兵器全是剑而且失踪者的武功逐年增高----这便证明付春飞所言多半不假! 付春飞不但说出了真相更指出他被挟制而去的地点那儿本亦有地名但江湖中人也从此将它称作“试剑林”! 真相大白之后“试剑林”立即成为众矢之的!失踪后下落不明的剑客所在帮派自然要向“试剑林”兴师问罪那些安然而回的剑客亦要借众怒平私怨! 一时“试剑林”似乎已面临大军压城城欲摧之厄运! 但事实上诸多低级高手根本没有攻入“试剑林”在挥师齐进的途中有两个门派突然改变主意折返而退!剩下的人马不及原先一半而这其中又以留义庄的人为多但付春飞并未遇害故留义庄没有派出真正的拔尖人物。 他们进入“试剑林”后立即遭到隐身其间的蒙面人拦截!其中有几个蒙面人武功之高已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汹涌而来的进攻者立即遭挫败而归! “试剑林”却因此更显神秘! 一年前名震关东的“孟焦双剑”之孟明突然失踪----孟明所用的兵器是剑! 当孟明再现江湖时他以一个豪侠的磊落将他如何被挟制进入“试剑林”的情形一一说了。 当他提及挟制他的人是一个双手十指皆断、满头银的绝世剑客时人们立即想起五年前曾与“风尘双子”之古治一战的幽求! 无指白的绝世剑客----除了幽求还会是何人? 那么那位少年剑手又是谁呢? 难道是曾与幽求一同出现的范书之子----范离憎? 范离憎在客栈中被秦月夜识出之后他的名字立即如风一般卷过江湖!“范书之子”四字本就足以吸引世人的耳目何况还与天才剑客幽求联系在一起? 既然护卫“试剑林”的人中有不少高手幽求又何必多此一举要涉足江湖辛苦寻来试剑的人? 既然试剑的人会被幽求所挟迫说明其修为远不及幽求那么幽求在利用了这些人之后为何不将他们杀了灭口?那样岂非安全得多? 幽求在五十五年前就可以荡平洛阳剑会杀人逾百今日再杀几人丝毫不足为奇。 难道他根本无惧于树敌太多? 对江湖人来说幽求永远是一个谜自他十七岁初现江湖之日起他便是一个难以捉摸的谜! 三天前十大门派之一青城派掌门人王世隐突然失踪! 江湖哗然! 难道幽求竟要一个少年剑手与名声显赫的青城掌门人王世隐相战? 幽求的举措常常是一鸣惊人! 而世人心中还有不解之处:王世隐身居正派十大掌门人之列其武功修为自然绝对不俗那么他又怎么会被幽求挟制而去?纵使幽求剑法如神王世隐无法与之相抗衡但至少他可以舍却性命保全名节! 毕竟败给绝世剑客幽求并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意外的事而成为一个少年剑手的试剑人却端的是脸上无光了! 难道王世隐竟已贪生怕死至如此地步? 无人知晓! 第三章 破傲剑法 酒铺西侧的枣树长高了不少已高过屋顶枝叶斜伸覆于屋顶之上;酒铺四周的竹篱已成了淡黄色而屋顶的酒旗早已不知所踪。 但屋子中却仍有酒香飘出而且仍是老刀烧那种霸道而带有野气的酒香!原来每隔十天就会有人将米菜等物什以及二坛老刀烧送至离酒铺两里远近的地方地点却变化无常幽求候了几次没能现什么便不再追查他知道这又是柳风所为。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但范离憎的心中却隐隐不安因为今天又是他需要面对“试剑者”的日子。 幽求为了督促范离憎习练剑法竟想出了一记奇招他每隔半年外出一次然后带回一名剑客让范离憎与之相战若是范离憎能胜了对方那么对方可以全身而退;若是范离憎败了幽求便会出手毙杀此人!幽求将这些人称作“试剑者”他料定范离憎不愿累及无辜只好全心习剑以求不败! 五年来幽求已带回九名剑客范离憎三负六胜结果被幽求所杀的剑客共有四人除了胜范离憎的三名剑客外还有一人是有意示弱亦遭格杀! 一年前范离憎与“孟焦双剑”之孟明比剑三十招取胜孟明因此而被幽求放过;半年前幽求挟迫而来的竟是三根庄庄主步岳!以步岳之剑法已可跻身剑道顶尖高手之列幽求以他为范离憎的“试剑者”正显示出幽求内心渴盼范离憎能早日名动天下成为绝世剑客以实现自己多年夙愿! 结果范离憎与步岳苦战二百余招方侥幸取胜而他自己亦受伤不轻! 却不知这一次幽求为他寻来的“试剑者”又会是什么人? 无可置疑此人的剑法必定在三根庄庄主步岳之上! 而对方的剑法越高明丧命于此的可能性就越大!从某种意义上说范离憎是为拯救对方的性命才力图击败对方! △△△△△△△△△ 幽求端坐于一张长凳上指着一清瘦的中年剑客道:“此人乃青城派掌门人王世隐。据说青城派也算是十大名门正派之一但自从当年‘傲青城’申盾与青城派一段恩仇拼杀之后青城派一蹶不振上任掌门人戴可就已是名不符实现任掌门人多半也不过如此我知道你这半年来剑法进展极快要击败他想必并无问题!” 范离憎心中“咯登”一下暗自忖道:“没想到连十大门派之一的青城派掌门人也会被挟迫而来!纵然他们青城派真的日趋势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前辈能执掌青城派必有其过人之处倘若我不能胜他岂非要连累了他?” 而王世隐听罢幽求的一番话后一直阴晴不定的脸上出现了错愕之色略显惊诧与不屑地斜睨了范离憎一眼脸色和缓了许多! 范离憎何尝不知王世隐此时心中所思?他定是不懂幽求的规矩以为击败范离憎将对自己有利而范离憎不过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凭借自己的武功自是胜券在握! 而事实上取胜对他来说便是恶运降临之时! 但范离憎却不能对王世隐有所暗示否则一旦王世隐刻意相让更为不妙! 范离憎心中暗道:“王前辈但愿你的武功真的是名不符实!” 心中想着他已缓缓拔剑出鞘剑尖斜指地面目光坚毅剑身在朝阳照射下光芒四射。 王世隐目光一跳神色顿时凝重了许多! 这一切皆未逃过幽求的眼光他的嘴角悄然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王世隐终是武林十大门派的掌门人范离憎虽未出手但他已看出对方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大家风范!只怕其剑上造诣绝对不俗! 范离憎乃从未涉足江湖的武林后进其辈分远低于王世隐但范离憎却不以晚辈之礼对待王世隐实是别有良苦用心。他要激怒王世隐使之出手绝不留余地惟有如此幽求才不会迁怒于王世隐。 而剑中高手在动怒时难免心浮气躁! 果不其然王世隐脸现忿然之色右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缓缓地向范离憎踏进一步! 虽是一小步但在范离憎感觉中却有汹涌如潮的杀机压迫过来空气也似乎因此而凝滞不少! 惟有高手方有如此先声夺人之气势!虽未出招却有招意横空! 范离憎心道:“以青城派掌门人的身分想必不会是畏惧生死之人王前辈被幽求挟迫至此定有不得己的苦衷!他心中颇有怨意以至于有如此惊人的杀意!” 他决定要全力以赴挫败王世隐! 这是惟一可以救助王世隐脱身的途径。 当下他淡淡一笑亦向前踏进一步! 局势顿时如弓在弦一触即! 仅仅是二人对阵却有两军对垒时的腾腾杀气! 这本是一个晴朗无风的日子可地上的落叶为何会飘舞飞掠? 王世隐心中之惊愕难以言喻!他很难相信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其气势竟已完全可以与自己分庭抗礼! 他的脑中倏然闪过一道光亮!当下逼视范离憎沉声道:“你是范书之子范离憎?” 范离憎微微一震脸上神情如旧他缓声道:“正是。” 王世隐嘿嘿一笑道:“原来如此。”看似随口道来其实却隐有讥嘲之意弦外之音便是说:你是范书之子无怪乎会与幽求沆瀣一气! 但这层意思却又是阴晦的让人无以驳斥所以更让人难以忍受! 自幽求五年前再现江湖后江湖中人对白无指的幽求已是人人皆知而幽求与古治一战更让世人知晓原霸天城主范书已有后人而且跟随幽求。王世隐身为青城派之主对此自然不会不知。 面对王世隐的冷言相讥范离憎心中升腾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悲哀----为王世隐而悲哀!范离憎不曾料到王世隐在江湖中之声望竟也如此狭隘刻薄! 一股怨愤之意油然而生范离憎的剑尖缓缓上扬! 无形战意在流动、奔泻! 王世隐的双眼微微眯起像是要回避炫目的阳光而眼中之光芒却已暴炽! 剑身缓缓平举于胸前左手食指、中指并压剑脊----正是青城剑法的“平步青云”之起手式! 范离憎的眼中只有对手的目光以及对手的剑其他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已变得淡漠! 他对剑道有着非凡的悟性当他手持长剑时便会有一种兴奋莫名的感觉仿若某种本该属于自己的生命的东西终于回归了躯体立时有着无边的惬意与漏*点在他体内奔涌、沸腾! 正因为如此他虽然对幽求存有怨恨之心但一旦沉入剑道便会浑然忘我! 那时他已不再有自己的情感剑的喜怒哀乐便是他的喜怒哀乐!他更在潜意识中固执地认为剑也是有生命、有情感的! 是否正是因为他与剑有着非凡的情结幽求方对他“情有独钟”? 幽求眼见范离憎卓然而立虽然身躯比对手略矮一些但气势却绝不逊色于对手不由暗自欣喜心道:“此子剑心之通明比及我当年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苦悟五十年方悟出的四式‘破傲剑法’已是冠绝古今!一年前我便开始向此子传授此四式剑法只是此子生性孤寂不知他已将剑法领悟了多少!” 想到这儿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眼见场上二人犹自默默对峙忍不住开口对范离憎道:“‘破傲剑法’问世至今不曾对敌今日一战万万不可输与对方堕我傲名!” “名”字甫落范离憎倏然动了。 快如惊电! 在范离憎的感觉中幽求方才所言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边模糊依稀!他的整个灵魂都已沉浸到剑诀之中自然忽视了外界的一切! 王世隐的心神却为之所牵动!范离憎一直身如满弦之弓蓄势待稍有契机立刻被他捕捉到了! 剑如惊鸿一往无回! 王世隐已尽得青城派剑法真传范离憎身形乍动他已暴然翻腕剑影幻作万千平扫而出排列如扇招至半途内力疾吐长剑铮鸣剑尖蓦然弹跳划出一道夺目光弧直取范离憎咽喉! 倏地一声轻响范离憎的剑尖竟已抵在对方的剑背上并以快不可言之疾划而下! 双剑剧烈摩擦火星四射! 王世隐沉哼一声双脚一错身形暴旋! 范离憎的身躯突然凭空飘起如同全无分量、随风飘荡的柳絮!在对方剑势带起的气机牵引下贴着王世隐飘掠! 他的剑赫然仍是压在对方的剑身上并继续下滑! 王世隐心中一凛右手肌肉仿佛感受到了潜在的危险倏然跳动!但青城派掌门人又岂是等闲之辈?一声沉喝剑尖倏然下挫迅即疾扬同时强拧身躯顺势倒滑! 剑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让人一见顿有赏心悦目之感! 这正是青城剑法的精妙之处:灵秀轻盈! 范离憎剑身一压身形冲天而起。 金铁交鸣之声倏然响起双剑一击之下范离憎立时倒翻而出飘然落于四丈开外! 他的神情淡漠目光坚毅缓声道:“王前辈小心了我要三招胜你!” 他虽仅是一少年但出言却是掷地有声让人难以怀疑他所说的话! 但王世隐却绝不会相信!因为方才交手时对方的剑法虽然精绝与他年龄不符但若说要三招取胜无疑是痴人说梦! 王世隐怒极反笑! 幽求的目光却已落在王世隐的一侧衣角上。 那片衣袂上赫然已有一个剑孔! 无疑这是范离憎在对方身上留下的! 范离憎定是基于这一点方有“三招胜敌”之豪言! 当然这分惊人的自信还因为范离憎知道自己尚未出手的“破傲四式”其威力的确已是惊世骇俗! 幽求心道:“他若是将对方衣袂已被洞穿之事说出自有慑敌之功用但他却避过不谈显然是想在剑法上真正地胜过对手!” 王世隐心中怒意如狂若非有不得己的苦衷以范离憎这等默默无闻的后辈连与他交手的资格都没有今日这狂妄少年竟大言不惭要三招胜他在王世隐听来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他杀机暗萌再也无暇顾及有把柄在幽求手中决定要格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心意已定他的神情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大海在宁静中暗隐肃杀气息! 范离憎目光微垂直视剑尖。 脑海中却是剑意奔腾! “破傲四式”如闪电般在他脑海中掠过! 无情冷; 纵横怒; 破苍穹; 傲沧桑! 剑意由心透剑剑身轻鸣不已! 蓦地一声清啸范离憎身如流星过空标射而出! 双目竟未看对手一眼而是垂视地面神情淡然冷漠。 似乎对手已是刀下鱼肉根本无反抗可能只能束手待毙----好狂傲的剑法! 偏偏王世隐心中竟然真的悄悄滋生出这种感觉他只觉对方看似拙劣的一剑却自有一往无前、义无反顾之气势一剑之下已生生切断了他的所有退路!漠然一剑实而不华其气势却将对手紧紧笼罩其中! 好可怕的剑法! 王世隐一咬牙关疾踏进一步运剑如风纵横交错幻影无数迅而凝形宛如一条银龙狂噬飞扑气势骇人剑破虚空之声如裂帛! 正是青城剑法最为刚猛的一式“龙啸九天”! 范离憎目光依旧低垂脚下一错仿若神鬼附体以诡异玄奥之身法欺身再进剑挟冷风径取王世隐! “龙啸九天”搅起的漫天剑芒竟被清冷一剑生生洞穿威势尽失! 范离憎手中之剑如一抹无法抗拒的诅咒长驱直入! 王世隐又惊又怒!他身为青城派掌门人当然是以剑法见长所以他的剑上造诣绝对不俗!但眼前这狂妄少年的剑法却已是闻所未闻玄异至极! 范离憎一招慑敌的剑法正是“破傲四式”的第一式:无情冷! 王世隐强抑心中的寒意在对方的剑芒即将破体而入的一刹那长剑竖封身如旋风不退反进!他的剑如同附于躯体的一层光晕烁烁生辉瞬息之间与范离憎的剑撞击了无数次! 借着奇异的身法王世隐堪堪避过对方一招“无情冷”去势末了团旋飘飞出三丈开外方止住身形! 王世隐借以拒敌的正是青城派独步江湖的“旋字剑诀”青城剑法虽然不俗但青城派弟子人人能得而习之惟有“旋字剑诀”却非历任掌门人不传!转旋之力本就是世间最为玄奥的力量似攻似守无攻无守亦攻守守!当“旋字剑诀”挥至最高境界时若身手不济之人身置其中便如同怒海狂激中的一叶孤舟风雨飘泊杀机重重只有任敌毙杀!百年前青城势力如日中天时其掌门人为一代宗师师待逸。师待逸在与西域第一高手离卓音决战时相斗千招难分高下最后山谷突起旋风师待逸幡然顿悟临阵创出“旋字剑诀”终于将离卓音击得溃不成军败回西域! “旋字剑诀”自此名动江湖!只是自师待逸之后青城势力江河日下数十年“傲青城”申盾之变故更让青城派雪上加霜“旋字剑诀”也如青城派一样渐渐为武林中人所淡忘! 范离憎在被王世隐以“旋字剑诀”封杀一式“无情冷”后目光倏抬精芒一闪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忽然掠过一抹几近于无的淡淡笑意一闪即逝! 幽求看在眼里暗自诧异!他与范离憎共处五年平日虽然少有言语但对彼此的性格却又极为熟悉见范离憎如此表情幽求猜想他定是有所领悟却不知他所悟到的又是什么? 却见范离憎剑身一沉倏扬暴然袭击剑气纵横交织如网立时有凌驾万物之势! 地上的落叶被剑气所牵引飘飞而起迅即又在纵横交错的漫天剑气中被生生绞碎化作尘埃! 纵横之间气吞万物!剑击长空隐隐有风雷之声仿若一招之下便可灭绝万物! 幽求深知此招威势双足一点连人带椅倒飞出二丈开外!他并不担心范离憎会误伤了他而是不愿因为他而影响这一式“纵横怒”的挥! 面对如此凌厉的一剑王世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哀伤! 他自幼便入青城派在青城派同辈人当中他一直是很出色的也一直以此自诩自认为天资过人。后来他如愿以偿地成了青城派掌门人虽然这其中有不为外人可知的隐情但在内心深处他仍自认为由他接任掌门人之位是情理中事! 他一直是个自视甚高的人! 但今日面对年仅十六的少年范离憎时他一向不错的自我感觉突然土崩瓦解!换之而起的是难言之哀伤! 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在剑道浸淫数十年没想到今日与一少年对阵竟处处受制! 汹涌而至的剑气已不容他感慨太多!身为一派掌门人无论是胜是败都应是轰轰烈烈! 当下他将自身功力提至十成剑身剧颤在空中划出无数圆弧当头迎去! “旋字剑诀”果然不同凡响范离憎之纵横剑网与对方快慢形状各异的剑芒之光弧一触之下气势立即有所收敛甚至范离憎暗觉手中长剑有被对方牵动之趋势! 本是横如风雷、纵如惊电的“纵横怒”之威力竟被化去不少!一时间纵不成纵横不成横! 幽求的眉头暗自皱起他心中疑惑地道:“这小子的‘无情冷’已有七成火候为何这一式‘纵横怒’却是虎头蛇尾与前一式之精绝相去甚远?难道是因为此子生性冷漠与‘无情冷’之招意甚为相合而对至刚至猛的‘纵横怒’却难以悟透吗?” 正自思忖间但闻一声轻哼范离憎倏然倒飞!身在空中剑尖疾然下指直抵地面青石顿时火星四溅如同在地上蜿蜒奔走的火龙!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硝石般的气息! 借此下压之力范离憎终于止住去势飘落地上! 他的胸前衣襟赫然被划出一道剑痕而这条剑痕竟然弯弯如月! 范离憎的神色却平静依旧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处于生死之间! 纵观古今少年高手也许范离憎的武功并非最出色但他的定力却极可能是最惊人的! 王世隐心中豪气大增目光一寒第一次主动起攻击! 一挫一扬横如风雷、纵如惊电----范离憎竟然未曾以“破傲四式”的第三式“破苍穹”却再次以“纵横怒”拒敌! 难道他是不甘心“纵横怒”的失利欲再以此招与王世隐一拼高下? 电闪石火间双方急相接!王世隐施展开来的“旋字剑诀”再次将自己的剑势破入范离憎的剑网之中! 幽求的呼吸渐显急促!范离憎扬言三招胜敌此时三招已出其言是虚是实立可见分晓! 在王世隐空前强大、绵绵不绝的旋剑之下范离憎的纵横剑网已处于支离破碎的边缘!他的剑法虽然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但内家真力却略显欠缺一旦双方呈相峙之状态对范离憎而言自是有弊无利的! 范离憎终于退了一步! 脚步所及青石板同时粉碎!可见此时范离憎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金铁交鸣之声响如骤雨! 范离憎再退两步而且身子有后倾之势! 幽求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嗽”地一声一道近乎完美无缺的剑弧斜斜划出! 一声轻哼范离憎自腹部至右肋被划出长长一道血槽鲜血立时将他的衣衫染红一片! 幽求大惊失色! 惊呼声未及出口然而惊人之事生了! 只见范离憎一声暴喝本是向后倒倾的身躯倏然反弹下挫的长剑突然自下而上划空而起如同蛰伏已久的狂龙蓦然惊醒直入云霄! 长剑一反剑道常规弃轻盈灵动而取大开大阖剑势刚猛无匹几可开天辟地! 王世隐只觉右腕一凉随即便见一柄利剑抛飞而出! 剑上赫然还有一只手!一只齐腕而断的手! 惊骇之下王世隐猛一低头赫然现自己的右手已断鲜血正如喷泉般自伤口处涌出。 这时一种刻骨铭心的剧痛方传遍王世隐的躯体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飞快地渗出。 范离憎收剑之时才知自己竟一剑斩下了王世隐一只右手!这是他所意料不及的当下万分歉疚地道:“王前辈晚辈一时失手……” 王世隐嘿嘿冷笑以万分怨毒的目光注视着范离憎颤声道:“王某学艺不精怎敢怪责他人?”言罢只觉眼前一阵黑竭力支撑着方未倒下! 幽求这才从极度的惊愕中惊醒过来! 他一跃而起高声道:“好!好!小子竟能临阵创招!第三招既非‘无情冷’亦非‘破苍穹’倒像是融合两招而成的招式!” 狂喜之情难以渲泄幽求忍不住仰天长啸! 啸声贯入了他的惊世内力源源而出一时鸟惊叶落恍如海啸席卷而过声势好不骇人! 幽求所言不假范离憎克敌制胜的招式的确是他自己所创不过此招范离憎平日就已细细揣摩过但一直难以真正成招直到今日目睹王世隐施展出的“旋字剑诀”为“绝”字的精绝之处所触动灵机一动将“旋”字融入招中一试之下果然成招! 他从未使过的招式以至于虽无伤王世隐之心却有伤王世隐之实而且是断腕之伤! 对使剑的人来说断腕几近于取其性命! 范离憎心中大为不忍对王世隐的恨意也不再计较他忙关切地道:“前辈身上有无金创药?” 未等王世隐有所表示幽求已抢先道:“有!我这儿有上等良药!王世隐我徒儿已将你击败你自可离去了那件东西日后我自会送还给你。” 他的心情极佳以至于一反平日之冷酷无情竟真的将一瓶金创药递给了王世隐。 此时王世隐已自封右腕几处穴道接下幽求的金创药后也不道谢便用牙咬去瓶塞将药一古脑儿全倒在伤口上但见伤口处冒出一股淡淡青烟随即伤口处的鲜血变成了淡褐色----血已然被止住了! 王世隐对幽求道:“王某不想劳阁下大驾东西还是由我自己带回去吧。” 幽求哈哈一笑道:“你是怕我言而无信吗?难得今日我心情极佳便成全你!” 言罢探手入怀掏出一物掷向王世隐! 王世隐伸手接过原来是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他也不打开只是隔着油纸摸了摸随即放入自己怀内匆匆道了一声:“告辞!”便跌跌撞撞地离去了。 王世隐此刻的心情犹如翻江倒海复杂至极!幽求将他困扰多年之物交与了他便了却了他多年以来的心病但断腕之痛却亦是刻骨铭心他心中对范离憎之恨已深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对一剑派掌门人来说败于十六岁的少年之手已是奇耻大辱而断腕之伤更使他无法用剑纵使能练成左手剑法也不知何时方成!要想达到右手剑法的技艺更是难比登天! 绝望在吞噬着王世隐的心他不顾重伤失血身子虚弱在竹林中如受伤的野兽般飞奔走口中出低哑的嘶叫如疯如狂一派掌门人的风范荡然无存! 王世隐根本没有察觉在离他十丈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如幽灵般的身影悄然追随着他任凭王世隐如何左奔右突那人影始终与他保持十丈之距! △△△△△△△△△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王世隐踉跄而去的背影心中郁闷难渲丝毫没有大败剑道高手的快意! 幽求却是兴奋异常! 他大声道:“今天恰好是柳风送酒菜来的日子我定要喝个痛快!”说话时他的目光并非投向范离憎而是投向远方好像是漫无目的。五年来他已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范离憎极少开口纵使是幽求向他传授剑法他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从不插话亦不询问不解之处但最终他却总能将幽求所传授的招式悉数领悟纳为己用! 正因为如此范离憎暗中以“无情冷”与“破苍穹”相融相辅创出一招“无情破苍穹”幽求对此竟一无所知! 范离憎依旧望着王世隐消失的方向对幽求的话置若罔闻! 幽求也不介意双足一点人已飘然掠出! 他的轻功已臻化境此刻心情愉悦更将之挥得淋漓尽致在竹林中飞掠走如行云流水姿势洒脱至极!远远望去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在竹林中飘然进退如梦如幻! 片刻之后幽求一声清啸脚尖在竹竿上一点如滑翔飞鸿贴着地面射向一块平整的山岩! 山岩上赫然置放着两坛酒、一些米粮及换洗的衣物一只风干的猎獐还有一床棉被。 幽求这才想起此时已是深秋冬日即将到来。 幽求双掌在两只酒坛侧壁一拍一带酒坛立即飘然飞起一前一后离地二丈多高!幽求的身躯突然凭空飘升将头一探一只酒坛已落在他的头顶随即人与酒坛一起落下! 落地之时第二只酒坛亦直落而下向幽求头顶的酒坛子撞去! 幽求双脚一曲便巧妙化去酒坛下坠之力一声轻响两只酒坛稳稳地落在幽求的头上他这才蹲下身来右臂夹住棉被再用左手手肘处钩住米粮、猎獐的网兜正要起身之际忽然现在棉被下还压着一张素洁的信笺! 幽求惊愕之下就那么半蹲着身子拆开信笺。 只见上面写道:“幽郎光阴如水你居于‘夜箫酒铺’已有五载不知栖身其中能忆起初逢之夜否?柳风有意与幽郎双栖双飞然人本即飘泊身不由己幽幽之心幽即可知?五年中柳风一直谨守诺言保‘试剑林’平静然近些时日试图进入‘试剑林’的高手日益增多幽郎弟子的剑法亦是日进千里不知何时柳风会力不从心。” “我思我念知否知否?柳风笔!” 柳风的笔迹竟甚为苍劲有力! 幽求阅罢长吁一声右手一扬信笺飞往空中左手无形掌力划空而出信笺立时碎如乱蝶! 幽求心道:“想必是因为数次为那小子觅找试剑者已惊动江湖难免有人来此寻仇雪耻。如此看来柳风果然神通广大竟能为我们抵挡至今!至于她说那小子剑法日进千里极可能是那小子曾试图离开这里却屡屡被她挡回!江湖多好事之徒竟已将这片竹林取名为‘试剑林’倒也名符其实!柳风亦是有心人为这酒铺取了个‘夜箫酒铺’之名。” 他缓缓起身向“夜箫酒铺”走去五十多年来柳风的身分一直是个不解之谜但幽求的爱早已因“阿七”的背叛而永远消失他自觉对柳风并无真爱至多只是将柳风视作惟一可以亲近的人所以他从未想过要了解柳风的身分。 但此刻他的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好奇他的思绪冥冥之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却是若有若无难以捉摸! 苦思冥想之际酒铺那边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幽求一怔:“难道真的有人越过柳风的阻挡冲入酒铺了?抑或是那小子意欲离去被柳风或柳风的人挡回?” 他再也沉不住气了疾提内家真力向酒铺如飞而去! △△△△△△△△△ 酒铺宁静如昔似乎金铁交鸣之声根本不是由此传出的! 但酒铺周遭的竹子却已被斩断不少当幽求匆匆赶回时竹叶犹自如同一个个小精灵般打着旋风飘落! 凉棚下的一张方桌赫然被斩去一角! 但没有血迹。 “小高”不知从哪个角落中飞蹿而出!它已颇为老态了毛色也不再如先前那般亮泽它跑到幽求脚边呜咽般地叫着显得极为烦躁不安! 幽求更为心烦意乱右脚一扫“小高”惨叫一声飞出老高“砰”地一声撞在一张桌上方落下来后久久站立不起! 幽求试着叫了一声:“范离憎!” 没有回音。 其实平日幽求呼叫范离憎时他也多半是不予应答的但这一次幽求却是又急又怒头猛地一晃“咣当”两声暴响两坛“老刀烧”齐齐落到地上摔个粉碎!米粮与猎獐同时被幽求掷出老远! 幽求抢步入屋屋内一切如旧放着一些用具东窗下砌着一只炉灶西边的墙角处则堆着四只空酒坛旁边有一口大水缸。 幽求将屋子中的角角落落翻找一遍甚至连水缸中、炉灶内也不放过但仍是一无所获! 正自惊怒之时老狗“小高”已一瘸一拐地跑到他脚边“汪汪”直叫!幽求大怒力逾千斤的劲腿疾扫而去眼看“小高”即将毙命之时幽求忽然强拧身躯脚风由“小高”身边呼啸擦过“轰”地一声炉灶顿时被踢坍了一大片! 幽求的目光落在“小高”的颈部那儿赫然吊垂着一块卷成一团的青布!先前他心如乱麻竟未曾留意到。 匆匆展开只见上面有殷红的字迹:“我已离去他日必与你一决胜负以了却你我之间的恩仇!” 字定是以鲜血写的字迹粗陋因为范离憎本就识字不多! 幽求的心倏然一沉! 但很快便变得格外冷静! 幽求终是幽求绝世不凡之人必有一颗“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之心! 他默默地站了片刻心中闪念无数!随即神情一定长啸一声高声道:“范离憎你不可能走脱的!” 话音未落他已如箭矢般射出! 去势虽快但仅仅掠出半里远幽求凌空斗折如雁翔鱼落悄无声息地扑向一片乱石之后。 甫一着地双足一点已平滑出数丈远身法之快不可言喻! 随即再展绝世身手向酒铺折回! 其犹胜于前几可追星赶月! 瞬息之间幽求已返回酒铺。原来他料定范离憎绝不可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冲出“试剑林”之所以在青布上的留下字迹不过是为了使他信以为真追出“试剑林”以便自己就可从容离去! 他索性将计就计假装离去却又以惊人之折返!他相信必定可以在酒铺中见到范离憎!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范离憎失望、惊愕的神情----幽求本就是一个自信得近乎自负之人! 但他失望了! 酒铺中竟仍是空无一人! 一切都寂静如死! 幽求这一次是真正地不安了他忽然现自己绝对低估了范离憎! 无论剑法、心智范离憎都比他想象的更为高明! 思及这一点幽求一时不知是喜是惊是怒! 他步入凉棚端坐于椅子上双目微闭提神凝气内息奔腾不息呼吸却变得格外绵长几近于无! 周遭的一切声音忽然显得无比清明连风吹叶落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此刻方圆一里之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幽求的捕捉! 日头渐渐攀升当空而照…… 日头偏西晚风开始轻轻吹拂…… 当残阳如血、鸟儿归巢之时幽求方轻叹一声缓缓站起再也不看酒铺一眼径自飘然离去! 夜色渐浓夜鸟的啼声不时响起半弦月亮在乌云中时隐时现将斑斑驳驳的阴影撒向了大地。 秋凉如水…… 时间悄然无声地滑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二个时辰…… 几个黑色人影突然闪现在酒铺中并迅翻找一遍随即嘀咕了一阵子又悄然退去! 酒铺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一只猫头鹰从树影中倏然飞出一个盘旋落在了屋顶上它的双目熠熠生光身子躬起准备随时扑向猎物! 它却不知危险正悄无声息地向它逼近! 一个黑影竟从它身后二尺远的地方悄然升起! 是一个人影! 猫头鹰隐隐感觉到不安它焦躁地低鸣了两声猛地偏过头去就在它侧身的一瞬间一道光芒闪过它的头颅已蓦然飞起! 但却未能落地因为光芒再闪它的头颅与身子已同时串在一柄长剑上! 自始至终没有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那人影渐渐上升当他蹲伏于屋顶上时在他的脚下现出一个砖砌的烟囱! 此人正是范离憎! 幽求虽然心计过人但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他忽视了顺墙而砌、直耸屋顶的烟囱。 酒铺烟囱本就颇大范离憎又借生火引炉之机将与烟囱挨着的墙内侧掏空只剩下外侧薄薄的一层墙皮他将烟囱一侧掏出几块砖再用火锹之物什伸入其中将土墙慢慢“铲”下这个计划他自三年前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实施每次皆只求保密不求度以至于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才得偿所愿!为了转移他人的注意力范离憎还故意强闯“试剑林”但总每每被突然出现的几个蒙面人挡回。当范离憎的武功增强时拦阻他的人的武功竟也随之而增强!好在这只是范离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但在范离憎内心深处仍是暗自惊愕不明白柳风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让诸多高手为她日夜守在竹林四周! 范离憎相信幽求在夜幕降临时突然离去必定会惊动柳风的人事实证明他所猜不假方才出现在酒铺中的几个黑衣人定是柳风的人! 此刻想必无论是幽求还是柳风的人都断定范离憎真的已不可思议地遁出竹林了!在他们看来这间屋子实在无法藏住一个大活人! 范离憎长吸了一口气顿时心生脱出囚笼、天地辽阔之感! 按构想数年的计划范离憎如夜鸟般划过夜空隐入竹林中随即向东潜行! 东边有一条小溪平日他与幽求饮用之水正是取自小溪之中。 安然抵达小溪旁范离憎激动至极!小溪的流水声可以为他作掩护使他人难以凭声音分辨出他的行踪! 范离憎如鱼般悄然钻入一个水潭随即顺流而下。小溪一直在山谷谷底蜿蜒前行在乱石丛中时隐时现范离憎则一忽儿将身子沉入水中一忽儿又在乱石中腾走挪掠。水路虽然曲折艰险但范离憎身怀武学自然不在话下。 前行五里左右竹林消失了两侧山上长满大片大片的松林小溪里的岩石不再如先前那般庞大如磨盘而两岸的灌木却越茂密。 再行一阵山谷豁然开朗水流声亦突然加大却是从斜刺里又冲出一弯溪水与这边汇作一处成了一条小河! 范离憎心道:“想必离酒铺已甚远了!他们又怎会想到我竟由此途径逃走?”思忖间前面出现一个大水弯水流也变得缓慢了。 范离憎毫不犹豫地扎入水中向前滑出老远!去势尽了范离憎仍不肯钻出水面他四肢摊开舒展身躯任凭它随波逐流让自己的心去体验获得自由的愉悦! 原来自由竟是如此美好! 范离憎的内力已颇为深厚他在水中潜行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后方破水而出! 甩一甩头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范离憎突然现岸上有一个人正面向自己而立! 范离憎魂飞魄散!他无暇思索猛地再次扎入水中! 刚扎入水中范离憎立即想到自己如此举措实在可笑!既然自己的行踪已被他人现潜入水中又有何用? 同时心中飞转念:“此人是幽求吗?若不是他又会是谁?有谁会在深夜来到此荒野之中?”方才乍见岸上有人范离憎极度惊骇之下竟根本没有看清那人的身形容貌! 正准备钻出水面之际忽听得有破空之声倏然响起范离憎一怔之后立刻明白过来! 是暗器! 而且此人的暗器手法颇为高明! 但同时范离憎亦断定此人绝不会是幽求!因为幽求一定怕伤及他的性命而不会使用暗器的范离憎知道在幽求的内心深处已然将自己当作了他的化身! 幽求费尽心思培养他并非因为对他有某特殊的感情而是因为幽求想再塑造一个自己! “既然此人不是幽求就更不应平白无故地对自己痛下杀手!”范离憎心中如此想着早已反手抽出剑来破水而出疾迎暗器! 以范离憎之剑法已难有暗器能伤着他!“当当”两声暗器已被击飞!同时范离憎立觉虎口一麻一股大力由剑身涌来令他暗吃一惊双脚一压人已冲天而起! 身在空中只闻一个嘶哑难听的妇人声音喝道:“好小子原来还有两下子!” 暗器破空之声再起!其声竟飘渺不定时显时隐让人难以捉摸! 好可怕的暗器手法! 范离憎不明白此人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即对自己痛下杀手但他已不及辨解而是强拧身躯生生止住上升之势如同秤砣般急坠而下! 数枚暗器自他身子上空掠过! 长剑疾出倏然点地“当”地一声剑身弯曲如弓复又弹直范离憎借着这一点之力人如轻叶飘然飞出! 第四章 暗渡陈仓 范离憎不愿与这来历蹊跷的妇人缠战是因为他担心打斗声会引来幽求或者柳风的人! 心意已定范离憎全力施为将自己的轻身功夫挥至极限如箭射出! 但那妇人却阴魂不散对他紧追不舍! 范离憎又惊又怒却仍是不肯停下! 一路上妇人骂个不停言语粗俗不堪入耳不过片刻两人已在数里之外那妇人与范离憎的距离渐渐远了却也只不过是七八丈之隔! 眼看即可脱身范离憎忽听得身后传来“扑通”地一声闷响然后是一声痛呼身后衣袂掠空之声突然消失! 范离憎只恐有诈再行数丈方蓦然转身长剑护胸! 月光下哪里还有妇人的身影? 范离憎反而更是百般警惕他的全身肌肉放松了神经却绷得更紧随时准备应付突然而来的袭击! 呻吟声忽起!却是在离范离憎十几丈外! 只听得那妇人一边呻吟一边骂道:“小杂种你有种就过来把老娘一刀砍了!欺老娘眼瞎一味逃跑算什么本事……啊哟……小杂种你过来让我一刀砍了你的小脑袋……” 范离憎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脑袋是随便砍的吗?”妇人的话语恶毒范离憎很是憎厌但听她呻吟之声不绝不由又有些不忍忖道:“她说自己是瞎子方才那一声响大概是撞在物什上了。此人虽然可恶但多半是因为有所误会她才如此对我!她的武功未必比自己高明我只需小心提防她也休想伤得了我!” 当下范离憎慢慢地向妇人走去口中说道:“前辈只怕有些误会了在下从未见过前辈……” 话未说完那妇人又是一声:“小杂种……”忽然静了片刻语气变得有些和缓地道:“难道真的是我找错人了?无怪乎你的武功似乎更为高明了……” 范离憎试探着问道:“前辈你伤得重吗?” “死不了!”说完妇人到吸了一口冷气显得甚为痛苦。 走得近了范离憎依稀看出这是一个形容枯瘦、头花白的妇人年约五旬眼睛虽是睁着的却显得黯然无光果然已双目失明!此刻她的头披散满脸血污模样甚是狰狞可怖!范离憎虽知她脸上血污只是皮外伤却仍心悸不已。 范离憎在她身前二丈远的地方站定道:“前辈的伤如果不碍事我这便先行离去了!” 妇人嘶声道:“你是做贼心虚了么?” 范离憎为之气结!好不容易才平静心绪道:“我与前辈素不相识‘心虚’二字从何说起?” 妇人“嘿嘿”冷笑两声道:“你不是要窃我刀诀吗?刀诀现在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将刀诀取去!” 范离憎强抑怒火道:“既然你如此想我离去之后你大可放心!至于所谓的刀诀我用的是剑要刀诀何用?” 正待转身那妇人已叫道:“且慢!你道我不知你的狼子野心吗?你定是要隐在暗处以图谋暗袭我或是去邀来帮手不利于我!……”话音倏止随即森然道:“哪一路的朋友?是与这小子一条道上的吗?” 范离憎心中一震双目电扫却未见有人影! 便在他一愣之间妇人已暴然而起自身下抽出一把长刀悍然扑向范离憎! 无形刀气漫射而出刀势如虹隐然有气吞万物之势! 如此丑怪老妪竟击出惊世一刀让范离憎震愕不已! 这等刀法绝对应是不世高手方能拥有的刀法一刀甫出立时遮天蔽日凌压世间万物----包括对手的心志! 一招之间仿若已有鬼神难测之玄机! 若是常人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休说应战只怕早已为对方的不世刀气所慑服束手待毙! 但范离憎并非常人纵然今日他的武功并未达到绝世高手之境而他的心灵却已远远越了他的武功修为达到风雨岿然之境! 无暇思索范离憎立时将内家真力提升至最高境界“纵横怒”全力击出! 纵如惊电、横如风雷剑网恢恢密而不漏! 刀剑相接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响彻夜空! 两人身形一错即分! 范离憎落地时已是冷汗涔涔! 一直以来他心中都暗自觉得幽求所创的“破傲四式”已是惊世不凡没想到今夜这妇人的刀法竟比“破傲四式”犹要略胜一筹!双方一接之下范离憎险些命丧对方刀下!奇怪的是对方的刀总是功亏一篑在最关键的一刻必会变向! 是否因为她双目失明才使刀法打了折扣? 范离憎身形堪堪落定妇人已沉喝一声刀芒狂卷过来! 竟然仍是方才那一招刀法! 范离憎不敢怠慢一式“无情冷”疾出剑挟冷风一往直前! “当”地一声暴响范离憎只觉剑身上一股绞劲传至剑身立时扭曲!大惊之下范离憎急忙顺着绞力的方向团旋疾飞! 堪堪化去断剑之危刀身颤鸣中刀气再次漫天而至! 刀法如前! 范离憎突然明白妇人为何攻得这么紧了!她双目失明对敌时自然不利。惟有不间歇地进攻方能知晓对手所在方位否则一旦给对方腾挪掠移之机便很是危险了! 范离憎虽然明白了这一点却并无破敌之术!妇人虽是将一招刀法连使三次但一旦范离憎出招应战所感受到对方刀法的特征却一变再变不可捉摸! 刀势虽同刀意悬殊----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刀法? 在范离憎的感觉中对方惊世的一招初使时凌厉狂野无匹第二次使出时却是快捷辛辣! 范离憎好胜之心大起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一招刀法能隐含多少刀意?能接我几招剑法!” 一式“傲沧桑”倾洒而出洒脱而傲然!仿佛是信手挥就没有半分雕琢之感却偏偏又浑如天成无懈可击! 疾相接范离憎倏觉右肋一痛大惊之下一招“无情破苍穹”全力击出! “当”地一声暴响范离憎堪堪挡住反抹向自己咽喉、如幽灵般的寒刀身形顺势倒翻! 右肋湿热一片----他竟已受了伤! 妇人吸了吸鼻子怪笑一声:“小子你挂彩了吗?好极好极!” “好极!好极!” 远处忽然有人随声附和妇人一张口两粒暗器倏然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她的身形暴起如扑食之鹰向那边疾扑过去那旷世一刀遥遥挥击而出! “叮”地一声暴响如雷火星四溅碎石迸飞!显然妇人砍中的是一块巨石! 妇人破口大骂道:“小杂种你就是缩进乌龟壳中老娘也要把你这个龟儿子揪出来!” 范离憎被这意外之变故弄得目瞪口呆他一招失利正担心难以抵挡对方循环不息却又无懈可击的一刀时突然有人将妇人引了开去一时间范离憎不知是惊是喜! 正自怔神间倏觉身侧有异响! 侧身一看赫然现一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隐于一块岩石后正对着自己拼命地摇手并不时指指他自己的嘴巴。 范离憎顿时明白过来此人一定是要自己不要出声!不知为何范离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同时心中转念道:“这少年是什么人?方才说话者的声音略显稚嫩莫非就是他?那妇人要追杀的其实是他却误将自己当作是她追杀的人了吧?” 那妇人兀自在那边骂不绝口不时挥砍几刀木折石裂声势骇人却不知这少年是如何迅潜行至这边的。 只见那少年忽然从身侧提出一件东西范离憎定神一看才知那竟是只兔子! 少年招了招手然后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西北方向随即指着范离憎再指向东北方向。 范离憎心道:“对方是让我分头逃走!”他心中本就不欲与妇人纠缠不清当下又点了点头。 那少年龇了龇嘴也不知是笑了笑还是做了个鬼脸。 妇人手中之刀“当”地一声砍在了一块岩石上喝道:“小兔崽子你在哪里?若不早早出来老娘定把你碎尸万段!” 说到这儿她霍然转身直向范离憎这边走来一脸狰狞怨毒之色范离憎虽知她双目失明并不能看见自己而且她的武功未必比自己高明许多却仍是心惊肉跳! 那少年缓缓起身静立片刻猛地把手中兔子扔了出去!兔子在地上滚了滚急蹿而出! 妇人冷笑一声飞身扑向兔子逃遁的方向! 少年在妇人身形乍起之时立即向西北方向疾掠而去范离憎微微怔了怔也迅即反身掠起朝东北方向急奔! 他希望妇人察觉上当后会沿他这个方向追击因为他已看出那少年的轻身功夫不如自己而自己的轻身功夫又略高于妇人她纵是追击自己也是徒劳! 但那妇人察觉上当后凄声长啸竟自向那少年逃走的方向追去!但见月色下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向西北方向标射而去而且彼此间距离越来越近! 范离憎心道:“那少年在我受伤之时突然现身显然是为了帮我否则他悄悄逸走又怎会有危险?”如此一想范离憎再不犹豫竟悄然追随妇人的身后而去! 疾行片刻前边出现了一片极为茂盛的灌木林少年与妇人一下子全没了踪影! 范离憎踌躇不前时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范离憎几乎惊呼失声!拧腰、滑步、拔剑、出招动作一气呵成!电闪石火间范离憎已反向攻击出快如惊电的一招同时他的身形迅平滑出二丈开外! 惊魂甫定却听得一声轻笑一个声音道:“兄弟好快的剑法!” 竟是那少年! 范离憎心中“咯登”一下愕然忖道:“他的轻身功夫并不如何高明为何竟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到我身旁?而且还从容逼开我的剑招?” 转身一看几乎哑然失笑!但见少年手持一根长木棒棒子一端系着一条甲鱼犹自挣扎不已想必方才搭在范离憎身上的就是这只甲鱼! 范离憎暗自佩服少年的逃生本领口中道:“多谢你方才挺身相助。” 少年轻笑一声低声道:“错了错了应该是你救了我!若非你突然从河中出现那么现在就不是我吃甲鱼而是甲鱼吃我了!那老婆子好厉害的刀法我是一招也接不了的好在总算有些逃命的本事!” 顿了顿又道:“幸亏你竟然有那么棒的剑法否则定是要连累你了。” 未等范离憎开口他忽然“嘘”地一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老婆子现中计后一定会折回的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慰劳慰劳肚子!” 范离憎这才记起自己已一日未进膳食腹中一阵乱响但还是迟疑着道:“我……” 少年道:“若是怕我害你我也不敢勉强兄弟你了。” 范离憎心道:“即使你想对我不利只怕也难以得逞何况我身上可没有刀诀剑诀之类的!” 当下点了点头。 △△△△△△△△△ 一座土地庙隐于参天古木间庙内仅有一盏油灯。 两少年席地而坐身前铺着一块红绸绸布上摆放着一些糕点水果。 范离憎道:“这糕点水果是敬神的供品……” 那少年不以为然地道:“神不分善恶敬他何用?活该他们挨饿!”言罢抓起一只凤梨大嚼几口忽然“扑”地一声将嚼过的残渣吐在山神爷的脸上! 范离憎大吃一惊不知对方是生性顽劣还是愤恨世俗! 少年愤然道:“我最恨的就是高高在上的狗屁神仙!大伙儿敬他畏他只盼他能保佑好人惩治恶人!却不知老天也是欺软怕硬之辈与其靠诸般神灵保佑倒不如靠自己的力量!只要你足够强大就是神也要敬畏三分!” 范离憎见他年岁与自己相仿却如此敢作敢为倒有些佩服便也拾起一只凤梨若有所思地嚼着。 少年忽然道:“其实我已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此言一出范离憎心中猛地一震但他神色依旧平静淡然道:“是么?” 那少年道:“此地离‘试剑林’不远兄弟你的兵器是剑而且剑法不凡嘿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无指剑客幽求的弟子范离憎!” 范离憎目光倏然一跳光芒一闪即逝。 他闪烁其辞道:“听说‘试剑林’外人根本无法进去而林中人也极少现身传言中的幽求弟子更是从未出现过所以也不知关于‘试剑林’的说法是真是假。” 他的话已明显否认了对方的猜测。 少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方道:“原来你并非范离憎。”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事实上你就是范离憎那么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因为你的神情太过于镇定。” 范离憎淡淡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少年抚掌道:“不错范离憎若是能听到你这句话定会视你为知己!” “为什么?”范离憎甚为奇怪。 “因为在江湖人看来范书之子必如其父你却不作如此想法其实世事多变人心更是难测如此武断某人某物真是可笑至极!说不定日后那范书之子成为大仁大侠者而牧野静风之子却成了大奸大恶之人也未必不可能。” 范离憎暗自好笑心想他言语虽然偏激性情却也直率。 范离憎忽然想起一事道:“那位前辈提及什么刀诀莫非……” 少年不等他说完已点了点头道:“不错她身上的确有刀诀你看她的刀法是否高明得有些不可思议?” 范离憎沉吟道:“的确如此以她的刀法应早已名震江湖才是但我却从未听说过武林中还有一位双目失明的绝世刀客!” 少年道:“她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刀法就与她的刀诀有关。” 范离憎斟酌着对方字眼道:“纵使刀诀再如何神奇不凡外人亦不便强抢。” 少年诡秘一笑道:“你是在指责我吗?” “就事论事而已。”范离憎道。 少年道:“我自知斤两以我的武功又怎能从她手中夺得刀诀?实不相瞒我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救她性命!” 范离憎心中顿生不悦暗道:“你是在消遣我吗?救人哪有这种救法的?” 当下再不多言。 那少年也不以为意自顾大嚼食物风卷残云很快将糕点水果一扫而光。少年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站起身来道:“这一带已是是非之地呆在这儿凶多吉少我劝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我可不敢在此地多作逗留。” 言罢径自向庙外走去走至门边忽又回头道:“那老婆子舍你追我你本已可安然走脱却反而尾随于她身后看来你心地颇为不错我叫白辰他日有缘也许还会相见!” 范离憎微微点头道:“其实我就是范离憎!” 白辰竟并无惊诧之色他道:“你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早就断定你是范离憎。‘范离憎’三字在江湖中名声鹊起至少比我白辰响亮得多。江湖中有谁不知道‘试剑林’?知道‘试剑林’自然就知道无指剑客幽求与连挫剑道高手的少年剑客范离憎。” 他老气横秋地拱了拱手径自离去! 独留范离憎一人呆坐庙中思绪纷乱如麻! “这名叫‘白辰’的少年所说的一切是否都是真的?他的年岁与自己相若对江湖中事却知之甚详言谈间多有惊人之语让人难辨正邪真假……” 心中转念无数终于拿定主意追踪白辰!此举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作为权宜之策亦无不可。 △△△△△△△△△ 追踪至一个小镇上范离憎远远望见白辰悄然掠入一家客栈的院墙内!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镇子中寂静得仿佛已不在人间白辰潜入客栈意欲何为? “莫非他是一个小飞贼?”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心中极不是滋味隐隐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倏地人影一闪一人飘然落于客栈外的巷子里----正是白辰。他的怀中抱着一团东西一时间也无法看清究竟是何物。 范离憎心中倏紧暗自忖道:“他果然品行不轨竟做出这等下三滥的勾当!那老妇人大概也未冤枉他!” 但见白辰迅环顾四周随即将怀中所抱之物凑到嘴边仰了仰脖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之放在一个角落里。 范离憎一时云里雾里。 白辰又在怀中掏了一阵子掏出一物便见他右手上下挥动姿势甚为奇特像是在涂抹什么。范离憎好奇心大起待白辰离去后他急忙上前躬身一看现白辰丢弃的竟是一只半尺高的坛子隐隐有酒香自坛中飘出! 范离憎一时哭笑不得难道白辰如此年纪就已嗜酒如命以至于星夜盗酒? 或是其中另有蹊跷? 他一不做二不休顺着白辰消失的方向继续追踪但此刻他身处集镇之中街巷交错走出不远就再也难以追寻白辰的下落! 心念一动范离憎身形一晃如夜鸟般飘然掠起凌空斗折轻盈飘落一间屋顶上了无声息。 范离憎伏在瓦背上屏息凝气悄悄地揭下一片瓦再掰成两半扣于手中内力疾吐两片碎瓦先后飞出一前一后但后者度更快飞出二十几丈外后前后猛地一撞“啪”地一声立时撞得粉碎碎瓦如骤雨急落将屋顶撞得响成一片!在如此寂静的夜里其声格外惊人! 很快几间屋子先后亮起了灯光又有犹带睡意的骂声传出。 范离憎仿佛已与屋子融为一体一动也不动地伏在屋顶上头微微抬起警惕地留意着有无异常之处! 与范离憎相去十丈左右的一间屋顶上蓦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如同幽灵乍现! 范离憎一眼就看出此人身材比白辰高大许多身上有幽幽寒光闪动显然携着兵器。 这一带果然已成是非之地! 那人多半是被范离憎有意弄出的声响所惊动但见他卓立于月光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高手气息! 巡视片刻那高大身影斜斜掠出斗然折身消失在一角屋檐下----他所站立的屋子亦亮着灯。 范离憎迅转念忖道:“白辰尚未离开镇子他若是有异常之举屋顶上的夜行人定能现但看情形此人并未现异常情况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白辰隐藏得极好;另一种可能就是此人与白辰本就是同道中人!” 范离憎借着树影墙角的掩护悄悄向那间屋子靠近因为知道左近暗隐高手范离憎极其小心翼翼好一阵子他才挨近那间屋子。 这是一间民房门窗皆闭范离憎隐于暗处观察片刻现西侧的房内有人影晃动当下他屏息凝气悄然向西侧窗下摸去。 贴身墙根范离憎仔细地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音。 倏地屋内响起一个苍老而森然的声音:“白辰老夫吩咐你办的事你办到了吗?” 范离憎心中一动:“白辰果然在此!却不知喝问他的又是什么人?” 未听见白辰回复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却又响起:“白老弟虽是嗜酒如命但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寻开心!” 范离憎更为惊愕此人之所以这么说定是察觉到了白辰身上的酒气! 但白辰盗酒之事不过生在片刻前他怎么愚蠢到即将向他人复命之时去大饮一通?那岂非主动授人把柄? 惟一可以解释的只有一种可能:白辰是有意让他人认为他是因酒误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与常理显然不符! 范离憎好奇心大起他现白辰的举止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范离憎冒险探出身子从西窗的一个小洞中向里面窥视好在他所站的地方堆放着一大堆竹竿可以略作掩护。 只见屋内共有三人其中一枯瘦苍老、面目阴沉的老者朝南而坐此人神色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与肃杀气息让人望而生畏。他显得极其的苍老脸上皱纹纵横交错但他的目光却是犀利如剑! 侧立于老者身旁的人身材高大伟岸非常威武他的背后有一截兵器高出双肩非刀非剑因为只有小半截露出故无法看清究竟是什么兵器。 立于老者身前的少年浓眉大眼颇有英武之气正是巧遇范离憎的白辰。 但见他双颊微红双目微微眯起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样他的衣衫一片湿漉被体温一热浑身兀自冒着热气模样显得可憎可笑。 只听得白辰道:“那老婆子的刀法……果然厉害若不是有寒老传的‘联扁步’保命只怕我多半是回不来了。” 范离憎一呆暗忖道:“‘联扁步’想必应是一种步法的名称但以‘联扁’为名未必太奇怪了。” 却听得那高大雄伟的人冷笑道:“白老弟寒老的步法乃独步天下的‘联翩步法’可不是什么‘联扁步’寒老待你恩重如山传你步法也不是让你用来逃命的而是用来克敌制胜的!” 范离憎心道:“‘联翩步’怎能称独步天下?难道比武帝祖诰的‘风云步’还高明吗?” 想到“风云步”不由忆起当年武帝祖诰曾将“风云步”传给父亲范书但父亲最终却不思报恩----一时间范离憎心中颇为复杂。 白辰低声道:“若是无法克敌制胜用来逃命亦无不可……”说话时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嘴里含了颗石子般。 那高大伟岸之人勃然变色低喝道:“你……” 阴鸷老者竟无怒意相反他的神色反而显得更为和缓只见他缓声道:“你将事情经过与老夫细说一遍。” 白辰应了一声道:“是。”就开始叙说但他似乎醉意颇浓说话语无伦次头尾倒之让人听得云里雾里大觉吃力那高大伟岸之人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拧作一团了一脸愤恨之色让人怀疑他一个忍耐不住就会拔刀扑向白辰! 范离憎惊讶地现自始至终白辰没有提到过他一次! 从白辰的叙说中范离憎可知白辰是为了一本刀诀乃是奉了被他称作“寒老”的老者之命前去老妇人家中设法将老妇人引出至于老妇人家在何处白辰话意含糊范离憎竟无从分辨。 白辰被老妇人一路追杀皆仗着“联翩步法”才数次逃过厄运不知为何白辰逃走的线路出了差错没能将老妇人引到这个镇子里来却引到了一片荒野之中。荒野中“联翩步法”再难全力施展白辰形势危急幸好这时前面出现了一条河流白辰便跳入河中老妇人再难凭声辨别白辰的踪迹竟被他借水流逃脱了! 范离憎听到这儿心想白辰所讲多半是真的只不过他隐瞒了与自己相见这一节未提而已。 阴鸷老者双眼倏然精光暴闪冷声道:“你是何时喝的酒?”神色甚为严厉! 白辰“啊”地一声随后低声道:“我本不该……可是……反正木已成舟大错已成……” 老者寒声道:“你身上还有脂粉气又做何解释?” 范离憎乍听此言心中之惊愕难以言喻! “脂粉气?这又从何说起?先前我怎么就没有闻到?”范离憎百思不得其解! 白辰脸上有了惶然之色他支支吾吾地道:“我错了……我头脑一晕就出现了一个女孩……不对是出现了一个女孩我头脑就一晕……” “住口!”老者倏然拍案而起脸色阴沉至极!他森然道:“你可知这刀诀是为谁来取的?” 白辰声音更低:“宫……宫主。” “哼!宫主对刀诀甚为重视你却饮酒误事真是胆大包天!” 高大伟岸之人手捋颌下短须脸显幸灾乐祸之色。 范离憎见老者似乎狂怒不已心存杀机心中顿时一紧忖道:“他若是要杀白辰我救是不救?白辰为了刀诀而连累失明的老妇人在荒山野岭中奔走的确不该但他毕竟有恩于我父亲当年有恩不报方为天下人所不齿我怎可步他后尘……” 正自思忖间却见老者竟又慢慢坐下声音放轻了许多:“所幸老夫有先见之明知道靠你办事多半难以成功!所以在计划中就没有指望你把目标引到这儿来。她的刀法虽好终不可能高明过我我之所以没有直接上门去取刀诀而用此计不过是想知道刀诀是在她身上还是隐藏于其它地方现在看来刀诀应该是在她的身上。只怕她不会想到在她全力追杀你的时候她的女儿已落在了我们手中!” 白辰大吃一惊愕然望着阴鸷老者很快醒过神来恭维道:“寒老英明!我白辰虽然不济事但跟着寒老总是不会出太大的漏子!” 寒老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他的身子向后靠了靠道:“有老妇人的宝贝女儿在手就不怕她不交出刀诀来!娄射日你去将她的女儿带过来!” 那高大伟岸之人见寒老不再问白辰的罪心中颇为不服却又不敢违逆寒老的意思应了一声便向门外走去。 范离憎见他将要走到门前便准备退出。 就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木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人影飞身而入! 娄射日大惊之下立即做出反应侧步斜滑之间已迅反手拔出兵器一道光弧划空而出! 却倏然而止! 因为飞身而入的人竟已砰然落地! 此人赫然是负责看押那老妇女儿之人!只见他腰间血流如注眼看是活不成了! 寒老蓦然起身脸色铁青!娄射日手持兵器一时不知所措。 白辰亦是目瞪口呆一脸惊愕之色。 这时范离憎终于看清了娄射日所持兵器的真面目但见他的兵器狭长尖锐分为三个平面与“刺”有些相像但分量却重得多更大区别在于这件兵器三面有刃可砍可削可刺比“刺”更具杀伤力!范离憎虽不能了解究竟生了什么事但自屋内三人的反应亦可猜出此事决不寻常! 娄射日将倒在血泊中人的上半身扶起焦急地道:“是谁下的手?那丫头是否已经走脱?其他三人何在?” 那人脸如白纸刚一张口便已鲜血狂喷! “寒老”自然是风宫四老之寒掠他知道负责看守那女孩的四个人是由风宫死士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武功都足以跻身一等高手之列而关押那女孩的屋子与此处相距不过数丈是什么人能够在毫不惊动这边的情况下连杀他的四名属下? 其他三人显然无生还之理而眼前此人也是危在旦夕那么救走小丫头的人为何不索性将此人也一并杀了?要杀一个伤得如此严重之人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寒掠心中疑云重重。 他快步走向伤者看样子像是要设法延长他的生命以问出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 就在他刚要蹲下身之时目光倏然一沉冷笑一声身形暴起! 其疾其快难以言喻! 范离憎大惊之下立即反身倒掠!掠出几丈之外仍不敢驻足双足在地上一点便如夜鸟般飘然而起射向几棵梨树之间! 身在空中只听得“轰”地一声响----寒掠并不是攻向他这边而是冲天而起破出屋顶! 随即密如骤雨般的金铁交鸣之声倏然在那边屋顶上响起范离憎远远望去只见火星四溅场面甚是壮观! 范离憎吃惊不小这才明白寒掠所现的并不是自己! 当他右脚在一截横枝上一钩如同一只壁虎般紧紧倚附在一棵梨树上时那边已有一个人影冲天而起凌空倒翻向远处飘射而去! 身法之优美洒脱让人叹为观止! 正当范离憎看得心惊肉跳之时倏觉有凌厉杀机汹涌而至! 冷眼一瞥但见一道冷芒如长虹贯日般欺身而进! 范离憎无暇思索以快不可言之拔剑在手一招“怒纵横”暴然迎出! 密如骤雨之金铁交鸣声响成一片几棵梨树立时枝断叶飞一片狼藉! 一声闷哼攻袭范离憎的人力竭而落范离憎终于辨出此人是娄射日!娄射日在范离憎反身掠出时现了其行踪他精通战术立即迂回穿插至范离憎身后欲出其不意一击得手不想范离憎的剑法之高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没能得手! 这时蓦闻白辰诸人方才所在的屋子传来一声惨叫! 娄射日本待再战听得惨叫声暗知不好立即抽身而退直奔那间屋子而去! 范离憎本就不愿陷入这件事当中见娄射日退回正中其下怀当下立即悄然遁去! △△△△△△△△△ 果然不出娄射日所料那名重伤者业已毙命! 他的眉心处一点殷红创口为圆形定是被暗器所杀!白辰则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不绝! 当娄射日赶回时寒掠也正好返回目睹此景立时心中大怒! 他与娄射日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调虎离山之计! 寒掠上前将白辰的身子扳转、扶起但见他的腹部赫然插着一把飞刀飞刀已没至刀柄! 寒掠强捺怒火道:“你可看清是什么人干的?” 白辰声音虚弱地道:“对方身法太……太快人影一闪这位兄弟就被……杀了我心想这下可完了……不知不觉中竟迈出‘联翩步法’无意中捡……捡了一条命……” 寒掠迅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随即掏出二粒药丸道:“你小子的命倒挺硬的这药你服下吧。” 白辰感激地道:“多……多谢。”颤颤地接过药全都倒入口中然后慢慢地将身体移至墙边靠墙而坐双目微闭。 寒掠将尸体仔细察看一遍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方缓缓起身轻轻地道:“奇怪……奇怪……” 白辰的睫毛忽然轻轻一颤----只是谁也没有察觉。 娄射日静静地听着。 寒掠却语锋一转道:“你我追击的两个人都能接近我们而不被我察觉其修为必定不俗。奇怪的是与我力拼一招的人看样子极为年轻也许仅在十五六岁之间没想到江湖中还有武功如此高明的年轻人!” 娄射日“啊”了一声失声道:“寒老属下所追击的人其年纪亦是十五六岁上下老实说他的修为绝不比属下低方才属下接了他一招若非抢了先机只怕会挂彩了!” 寒掠一听眉头顿时深锁!他来回踱了几步喃喃自语般道:“怎会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少年高手而且又恰巧为我寒掠碰上?” 思忖片刻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以免节外生枝我们去察看那丫头被救走的现场但愿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对于这一点他并无多少信心他相信对方必定是一个极为高明的人物绝不会留下多少破绽给他! 果不出他所料在禁押那女孩的另一间民房中只有三具尸体女孩已无影无踪而三具尸体的致命伤口全不相同! 一个为刀伤一个为剑伤还有一人则被掌击毙! 为刀所杀的人所用的兵器正是刀而此时他的刀却深深地插入了他自己的躯体;他那使剑的同伴亦是如此!而为掌力格杀的风宫死士则是以掌法成名! 难道对方是三个人? 这是娄射日的疑问! 待两人返回先前那间房后他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寒掠摇了摇头道:“三具尸体全是倒向同一个方向而且相距很近这与被三个人同时进攻的情形绝不相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只有一个人。” 顿了一顿又道:“一个武功高明得十分可怕的人却不知那两个少年与此人是否是同一条线上的人?” “不……是。”说话的是萎顿于地上的白辰。 寒掠讶然道:“你如何知道?” 白辰道:“因为他们隐于暗处很可能就是……就是要听一听那位重伤的大哥将说些什么----如果他们与救走女孩的人是同一路的那他们又何必冒险?” 寒掠与娄射日相视一眼随后道:“看来你也并非永远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离寒掠此刻所在镇子相去七八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废弃的驿站。 驿站是因为官道改动才被废弃的数年后已是人迹罕至。 但今夜这废弃的驿站四周却不时有人影闪动偶尔还有幽光闪现! 此地显然已伏隐了不少高手! 驿站如今已只剩下残垣断壁。 此刻在断壁之间赫然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人身材高大伟岸虽然是在黑夜中犹可感受到他的不世气概! 站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身材矮小之人。 高大伟岸者忽然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矮小之人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绝非出于侠义之心。”竟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虽是说着生死攸关的事其声仍是婉转如莺动听至极。 那男人哈哈一笑道:“你如何知道?” “你杀人的动作太利落了!” “你说的不错我救你是有目的的。” “你也想与他们一样利用我引出我娘再夺得刀诀?” “如果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母亲早已落入了我们的手中?” 一声轻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在如此情形下仍能笑出声来女孩一定很不简单! 那男子并不介意他轻拍两下手掌道:“我就让你们母女二人见见面!” 第五章 联翩步法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过断壁的一个缺口处出现了三个人影虽是在夜里但仍可以看出走在中间的是个年老妇人! 年轻女孩呆了呆突然失声呼道:“娘!” 正要扑过去只听得两声铮响两把寒芒如水的刀已架在了老妪的颈上! 女孩的身形立即凝住不动了! 老妇人嘶哑着声音道:“是阿雪吗?”----她正是曾以一招刀法伤了范离憎的老妇人!但她又怎会被人捉拿住而在这儿出现? 阿雪道:“是娘你千万不要交出刀诀只要你一日不交出刀诀他们就一日不敢杀你!” 高大伟岸的男子冷笑一声道:“她可以不要性命难道她连自己惟一的女儿之性命也可以不要吗?要想母女二人双双保全性命只有应允我的要求为我办妥一件事。” 老妇人沉默了一阵子忽然道:“我终于明白了你的身分!” “哦不妨说说?” 那妇人缓缓地道:“你一定是牧----野----静----风!” 他怎么可能是牧野静风?牧野静风身为风宫宫主怎么会暗中救走寒掠扣押的人? 但高大伟岸的男子却沉声道:“不错我就是牧野静风!你能猜出我的身分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那妇人嘶声怪笑笑罢方道:“我隐匿江湖十数年你还能找到我岂非一样出乎我的意料?” 阿雪不曾料到眼前的人会是让江湖中人闻之动容的牧野静风一时之间心思如潮神情恍惚! 如今的牧野静风已是一呼而万应等闲之人根本没有机会正视他只能或敬或畏或恨地远远望着他。牧野静风咳嗽一声整个江湖都将为之一震! 那妇人道:“其实从知道你成了风宫宫主之日起我就猜到终有一天你会找到我的。” 牧野静风道:“刀诀本就应当归属于我我只是在十几年后方取回本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妇人怪笑一声:“风宫宫主做任何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他的势力就是最充分的理由!牧野静风你要从我这样一个瞎老婆子身上拿走什么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又何必这么劳师动众?”言语间隐有讥讽之意。 牧野静风不以为然地一笑道:“你又何必自称瞎老婆子?十五年前你可谓是有着倾城之貌!” 妇人身子剧震心中如遭重锤一击一阵绞心之痛! 良久她方凄声怪笑道:“那个千娇百媚的段眉早已死了如今活在世间的不过是个又丑又怪的瞎老婆子!” 原来这妇人竟是段眉霸天城老城主的两名弟子之一! 十五年前的段眉的确是有倾城之貌千娇而百媚不知多少霸天城弟子为之魂牵梦萦! 为何十五年时光会让一个娇艳不可尤物的女子突然变成一个双目失明、又丑又怪的老妪? 霸天城瓦解后段眉有着怎样一段经历才使她有如此惊人的变化? 牧野静风缓缓转身背向段眉道:“如果你不希望你女儿重蹈你的覆辙就应该一切听从我的吩咐!” 段眉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 寒掠正待离开小镇时忽然接到牧野静风的飞鸽传书要他原地待命明日一早他将亲自前来查寻刀诀的下落! 娄射日大吃一惊惶然道:“寒老我们是否回复就说那丫头已被人救走?” 寒掠沉吟了半晌轻叹一声道:“不可此事太过蹊跷飞鸽传书只怕解释不清可能会让宫主起疑我们就在此等候宫主到来吧。” 当天夜里白辰独睡一间屋子因为伤势颇重他早早便上床歇息了。 而寒掠与娄射日因为担心明日不知该如何向牧野静风解释今夜所生的事一夜辗转到了后半夜方渐渐睡去。 谁知堪堪入睡突然听得外面有人大呼:“失火了!”二人一惊而起向窗外望去只见西侧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娄射日按捺不住就要冲出屋去却被寒掠喝住他冷笑道:“这多半是有人故伎重演要使调虎离山之计否则怎么偏偏现在失火?” 听得此言娄射日便按捺性子不再理会只听外面的火焰吞吐声人们的奔走呼叫声响成一片过了半个多时辰方渐渐平息下来! 娄射日见火势已灭不由暗自佩服寒掠的镇定。 第二天清晨娄射日再次被异常响声所惊醒! 他凝神一听立即判断出是马蹄纷沓声而且是自四面八方齐涌而至气势之强让人心惊! 娄射日心中一动暗忖道:“是宫主亲临此地了!” 果然只听得一个高亢的声音倏然响起:“镇民们听着风宫宫主驾临镇上任何人不得走上街头不得离镇不得喧哗不得滋事否则格杀勿论!” 声音自西而来经过此屋附近复又向东而去如同一阵旋风卷过! 马蹄声迅逼近整个镇子在如风雷般的马蹄声中微微颤栗! 几声马嘶、几声惊呼之后整个镇子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仿佛所有的生命在那一瞬间齐齐消失! 然后便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镇子上空响起:“寒老何在?宫主即刻要见你!” 声音似乎并不甚响却已传遍了镇子的每一个角落足见此人内力之深厚! 寒掠轻声道:“此人定是近些日子地位不断攀升的都陵宫主对他极为宠信!” 娄射日道:“他们这些年轻一辈之人怎比得上风宫四老德高望重?我娄射日心中就颇为不服!” 风宫四老手下各有三名殿主娄射日是半个月前方被寒掠提升为殿主的寒掠这次带他来此是想借此机会让娄射日立下一功以使他的晋升名正言顺。在寒掠看来夺刀诀之事应是十拿九稳没想到结果却节外生枝。 寒掠看了他一眼随即清咳一声以浑厚无匹的内家真力吐声道:“寒掠在此恭迎宫主!” 一个清朗的声音遥遥传来:“寒老奔劳一夜辛苦了!” 寒掠忙道:“为宫主效命是寒掠之荣幸只是……” “哈哈哈寒老倒与我客气起来了!我这便与你一道查问刀诀下落!” 寒掠本待说出昨夜变故却被牧野静风笑声打断他转念一想忖道:“这种事情还是当面向宫主解释为妙!” 这几年来牧野静风在风宫中的地位日益尊崇相形之下他们风宫四老已不再能如最初那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牧野静风与寒掠相隔甚远对答间却有如耳语娄射日听得瞠目结舌! 当下两人在屋中静候牧野静风的到来。 这时白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寒老属下能否与寒老一同候迎宫主?” 寒掠道:“你进来吧!” 白辰推门而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行走时脚步有些虚浮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恭然肃立。 娄射日心中忿然道:“如果不是白辰这小子误事我们早将那老婆子与小丫头一道擒获又怎会如此糟糕?”当下暗自决定到时无论如何也得在宫主面前告白辰一状让他也吃些苦头。 娄射日虽然已是殿主但白辰平日一直追随寒掠不归属任何分殿故娄射日对白辰虽然有不平之心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片刻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听得一声朗笑一个高大伟岸的身躯出现在正门前! 来者双肩宽阔面容俊朗虽然有一道自上而下贯穿面部的疤痕却掩不住他的不世气概反倒更显其凌然霸气! 此人正是牧野静风! 他腰间所佩兵器乃千古神兵破日剑与碎月刀合二为一而成的“伊人刀”! 他的身后有一女子三旬有余颇具风韵眉目间却有丝掩饰不住的淡淡忧郁。 她正是叶飞飞! 三年前她已成为宫主夫人。 成为牧野静风的妻子叶飞飞竟分辨不出自己的感觉究竟是喜是悲。 也许该说是“含着泪的笑”? 叶飞飞甫一进屋目光就落在了角落里的白辰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与白辰是同病相怜的她与他不得不屈从于风宫! 但白辰五年来所生的变化让叶飞飞甚为寒心!虽然她极少有机会见到白辰但她从别人口中能不时了解到白辰的情况。 据说白辰日渐颓废而不思进取在他十二岁那年就学会了喝酒而且时常喝得酣然大醉;十四岁那年就有人见到他悄然出入青楼、赌场!为此白辰常常误事! 若是换了寻常风宫属众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早已被砍了但不知为何寒掠一直不重责他对他的放浪形骸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辰与叶飞飞的目光一触即分头垂得更低。 他是否觉得愧于面对叶飞飞?愧对为救他而舍命的蒙敏? 与牧野静风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人一个是风宫四老中的禹诗另一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英气逼人神色冷峻----此人正是近些日子倍受牧野静风器重的都陵! 都陵是风宫吞并黄河下游最大的黑道势力“独霸盟”时归附风宫的“独霸盟”盟主宗独霸共有六名弟子据说以第四名弟子修为最高其武功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使得一手凌厉之左手剑法更兼处事冷静颇受宗独霸器重。当时风宫以血火老怪为攻袭“独霸盟”连闯三道关卡势如破竹直到第四道关卡攻势方被所阻! 守住第四道关卡的人正是宗独霸的第四弟子都陵! 血火老怪连番攻打却五战五败最后只得向牧野静风求援牧野静风当即派炎越驰援同时下了死令:都陵此人只可活捉! 其时牧野静风虽未与都陵谋面却已断定他必是可用之才!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牧野静风的判断是极为准确的都陵归附风宫后其武功可能不是同辈人中最高的但为风宫所立下的功劳却远非同辈人能够比及! 牧野静风径直走向堂上北面正中央的太师椅稳稳坐下双目环扫众人这才道:“寒老让你取的刀诀乃我师祖所创、所载刀法天下无一可比可惜后来却落到了霸天城城主范书手中范贼最后虽然被我诛杀但刀诀却不知所踪不想十五年后的今日我终于有机会再目睹刀诀!哈哈哈……寒老这一次你的功劳可不小!” 牧野静风的心情似乎颇为愉悦。 他的心情越好寒掠就越显得忐忑不安未等他开口牧野静风已先道:“那母女二人何在?” 寒掠再也不能沉默他忙道:“回禀宫主那母女二人都……都不在属下手中。” 牧野静风神色一变失声道:“怎会如此?昨夜你飞鸽传书于我不是说已被你擒得一人?” 寒掠道:“属下的确曾擒得一人但后来竟被一来历不明的高手劫救而走!” 听到这儿都陵、禹诗神色皆有所变叶飞飞却是神情如旧她对风宫的诸般事宜本就漠不关心她甚至已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或者说她甚至弄不明白自己是否还活着。 许多时候她会隐隐觉得自己已面目全非原来刚烈大胆的叶飞飞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具灵魂出窍的行尸走肉而已。 那一对母女在不在寒掠手上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娄射日已冷汗涔涔! 牧野静风缓缓起身沉声道:“难道你竟无法从他的武功上判断其身分来历?” 寒掠愧然道:“属下并未与此人交手。” 牧野静风叹了一口气道:“昨夜为何不将此事从禀报于我?” 寒掠迟疑着道:“这……” 牧野静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先将昨夜所生的事细说一遍!” 寒掠应了一声:“是!”略略定神这才将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叙说出来。越往下说寒掠心中越是觉得惴惴不安因为他忽然现昨夜所生的事多半是不合情理的:有什么样的高手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格杀三名风宫顶尖高手而不出一点声音?白辰犯了大错寒掠为何不加以惩罚?两个武功极高的少年同时出现是否太凑巧了? 如此多的“不合情理”之事同时出现那么任谁也会对寒掠所说之话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一侧的娄射日的衣衫竟已被冷汗湿透! 听罢牧野静风叹息一声淡淡地道:“寒老大概是觉得本宫主所要的刀诀是无甚重要的东西吧?” 寒掠听出牧野静风语意不善急忙道:“属下不敢!属下自知有错甘愿受宫主任何惩罚!” 牧野静风苦笑了一下道:“风宫上下谁人不知风宫四老劳苦功高?我怎能为区区刀诀而责怪寒老?” 寒掠一时竟无法摸透牧野静风的心思。 牧野静风道:“还是先看一看几名死难的弟子但愿能现其中端倪。” 娄射日心中松了口气暗忖道:“待宫主见了对方手段之可怕时自会对我等原谅一二!”当下他赶紧恭声道:“让属下为宫主引路!” 牧野静风“嗯”了一声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是寒老新提任的娄殿主?” 娄射日见牧野静风竟知晓他一时倍感荣幸忙道:“属下正是娄射日!” 禹诗声色未动心中却已转念:“愚货!你怎能如此回答?听起来倒好像你这殿主是寒老的私臣一般!”他扫了寒掠一眼现寒掠的神色果然很不好看。 娄射日却兀自未知恭恭敬敬地将牧野静风迎向昨夜关押阿雪的屋子一行人紧随其后。 走至屋外便可见镇子四周皆有刀枪寒芒闪动主要的路口处更有风宫弟子严加把守刀出鞘、箭在弦----整个镇子已被风宫属众牢牢控制! 娄射日“吱呀”一声推开那间民舍的门道:“宫主昨夜那年轻女子就是关押在此有四位风宫死士中的好手严加看管……”倏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神情仿若被人重重砍了一刀全然僵硬显得甚为可笑! 屋子里的三具尸体竟已不翼而飞! 寒掠心中忽然掠过一丝寒意他隐隐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是他数十年来在江湖风风雨雨中历炼出来的、越常人的判断力!如同一匹老狼它随时能察觉到潜在的危险并迅做出反应! 娄射日的舌头像是短了一截他嗑嗑巴巴地道:“奇怪……昨夜尸体还好端端地在这儿……” 牧野静风的目光冷如千年冰霜! 他寒声道:“看不住一个大活人倒也罢了难道连几个死人也看不住?寒老这又该做如何解释?” 矛头已直指寒掠! 寒掠此时反倒冷静下来他摇头道:“属下无可解释因为昨夜之人行事不但严密而且不可捉摸眼下情况的确让属下百口莫辩!” 牧野静风沉默了良久脸色方渐渐平复下来显得甚为无奈地道:“也罢此事我不再追究寒老自可放心。” 寒掠心中一紧立时明白牧野静风言下之意! 他突然有了惊人之举竟双膝一屈轰然跪于牧野静风面前! 此举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因为风宫四老的确劳苦功高身分格外尊崇故自牧野静风入主风宫后除了在无天行宫“战风台”举行继位大典时牧野静风一向不接受风宫四老跪拜! 牧野静风微微变色道:“寒老何必如此?” 寒掠慨然道:“取刀诀之事寒掠的确有不力之罪但绝非有意如此更无叵测之心望宫主明鉴!” 牧野静风道:“你起来再说吧?” 寒掠正待开口忽听得一声呻吟突然由屋内传出! 呻吟声甚为微弱但在众人听来却不啻于一记响雷在耳际炸开! △△△△△△△△△ 范离憎与娄射日一拼之后立即抽身而去! 疾行三四里远方收住身势四下一望才知自己此刻在一片旷野之中远处的山峦起伏延绵前方几丈远的地方有一弯流水宽不过二丈流水叮咚其声缠绵悦耳。 仰望天空星高云淡夜风习习。 正值深秋谷物已熟深吸一口气便有谷香阵阵沁人心脾。五年来范离憎一直未曾离开“试剑林”半步“试剑林”内虽是景色优美如画但天天面对着同一幅“画”而且又是心情抑郁之时也是会厌烦的。此时身置旷野之中四下无人仿佛已是天我合一一种莫名感触顿时涌上范离憎胸间使之几乎忍不住要仰天长啸! 激荡如潮的心绪久久方平范离憎信步走向河边但见河中波光粼粼旷野虫鸣此起彼伏他一时竟不由痴了浑然忘记今夕何夕身置何地。 他索性依着河边的一棵垂柳坐下拔了一根草茎放入嘴中慢慢地嚼着呆呆出神。 恍惚间似乎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正自茫然间忽觉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对岸竟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 秀飘扬裙角飞舞飘逸如仙!晚风吹拂勾勒出她隐含天地至理的曼妙曲线恬静然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范离憎呆若木鸡! 他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我遇见仙女了!我遇见仙女了!” 是的除了仙界之人谁会有如此淡雅若仙的气质?凡家女子又怎会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出现于旷野之中? 垂柳的枝条一下一下地抽打着范离憎的脸范离憎竟自不觉! 甚至他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已压得很轻像是担心一不留神就会惊扰这如梦幻般悄然出现的女子! 梦? 范离憎心中一动自忖道:“这会不会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河面上升腾着淡淡的水雾让一切都朦朦胧胧而不真切。 范离憎用力地拧了自己一把----痛! 那么就不是梦了。 那白衣女子静静伫立了片刻忽然袅娜娉婷地向河边的一块岩中走去。 不!也许说是“飘”更为贴切些! 范离憎此刻只能看见她的侧影她面部曲线隐约可见可谓钟灵秀美无与伦比! 范离憎痴痴地望着相隔数丈远的女子恍然有灵魂出窍之感! 他的心中并无凡俗杂念----也许面对如此飘逸出尘的女子任谁也难生俗念的----他心中只有对极致之美的东西存有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感觉。 忽地那女子幽幽一声轻叹! 范离憎心头一颤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飞转念:“仙女永远是快乐开心的自然不会叹息如此看来她原来不是仙女!那么她为何来到这荒野中的河边?难道……难道她要寻短见?” 此念闪过心头范离憎顿觉手心有冷汗渗出。 他也不知为何会为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担忧? 他在心中默念道:“但愿这只是我胡思乱想她根本没有寻短见的意思如此美丽的女孩又怎么会寻短见呢?……” 心念未了忽见那女子突然跃身而起直向水面落下! 范离憎的心跳在极短的一瞬间连同他的呼吸一同倏然而止! 随即他有了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快如惊电的动作。 右脚尖一挑一块碗大的石块已被倏然挑飞范离憎的身躯亦随之疾然掠出向对岸标射而去。 身形去势已尽但与那女子落水之处犹有一段距离范离憎左脚倏然下踏正好踏在自己挑飞的石头上! 身形再起! 在那女子眼看即将入水的刹那间范离憎已从她上空掠过伸手一带正好扣住她的一只手腕她竟被带得向上空升起! 一点寒芒倏然在她的左手指间闪现! 就在这时范离憎急切而惶然地道:“姑娘为何要寻短见?”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那女子美如贝扇般的睫毛一颤左手指间的寒芒倏然消失! 范离憎握着她的纤纤玉腕只恐一用力便会伤了她当下以巧劲一带左手已揽住了女子的腰肢右脚在一块突出的岩石棱角处一点终于安然落于一片浅草丛中! 范离憎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软香满怀幽香扑鼻他心中一荡脸上绯红赶紧松手。 那女子“啊”地一声惊呼失去他支撑的身躯向后便倒! 范离憎一惊之下无暇思索立即疾然伸手揽住她的身躯不料草地下有积水一片淤滑加上范离憎心慌意乱被对方身躯一带脚下一滑竟不由自主向前倒去! 在即将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范离憎做出了最后的努力:他强拧身躯让自己的身子先着地! “啪”地一声污水四溅。 那女子娇呼道:“快放开我!”声如天籁动听至极范离憎忙道:“是是!”但只是一味应答竟然不知松手! 那女子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范离憎猛然醒过神来这才松开手。 那女子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秀嗔怒道:“都是你不好害我沾了这么多污泥!” 范离憎翻身站起时已是浑然如一只泥猴他心道:“女人就是奇怪她可以不顾惜性命却不能容忍衣衫弄脏少许!” 当下他道:“姑娘为何要轻生?有道是……咳咳……蚂蚁尚且偷生……” 那女子“咯咯”一笑道:“是蝼蚁尚且偷生。” 范离憎道:“是么?我识字很少不会咬文嚼字。总之天无绝人之路姑娘年纪轻轻前途无可限量怎可如此看不开?” 那女子道:“你说的都颇有道理但对我全无用处!” 范离憎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道:“姑娘何苦一意孤行?总之今次让我撞见了我就决不会让你寻短见!” 那女子正色道:“你怎知我是要寻短见?” 范离憎一呆顿时哑然! 不错世间哪有人在绝望之时还笑得如此开心动人?若是连她这般绝色女子也要寻短见那么普天之下的女子都应去自杀了。 范离憎忽然现自己有时候竟然很笨! 但只要她不寻短见自己再笨一些也是无妨的。 只是方才她的举止太易让别人误会了。 那女子忽然道:“听说武林中人有不少人会飞就像你方才那样看来你一定是武林中人了?” 范离憎见月光下的她神情娇痴不由心中一颤微微别过脸去笑道:“那不叫飞而是轻身功夫至于我嘛大概也算是武林中人了。” “你如此年轻就是少侠了。” 范离憎一怔苦笑一声道:“我哪算什么少侠?纵使天下每一个年轻人都有可能成为少侠我仍是不可能成为少侠。” “为什么?”女孩讶然道。 “不为什么。”顿了一顿范离憎又补充道:“为什么太阳总是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有些事情是无须刨根究底问为什么的。” “错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我相信终有一日人们能够明白太阳为何东升西落!”那女孩固执地道。 范离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道:“就算有这种可能吧就算我有朝一日真的能成为少侠……” 说到这儿他忽然现那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惊之下正待相问却听对方“嘘”地一声那女孩探过身来几乎是在他耳边道:“小心藏好无论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 “为什么?”范离憎以同样低如蚊蚁的声音道。 “有些事情是不能问为什么的你能答应我吗?”那女子的眸子亮如星辰。 范离憎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美丽的眸子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女子忽然伸出一只手指为范离憎刮去了脸上的一点污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倏然转身疾奔几步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跃入河中! 范离憎难以相信自己所看见的这一幕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上一块岩石上。 水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幽幽暗暗向远方无期无止地流淌着。 也许流水是世间最为奇异的物质它可以将一切都掩饰得不留一丝痕迹! 范离憎不停地安慰自己:“她只是与我开个玩笑她说过不会自寻短见的!” 但时间越来越久却始终不见那女子露出水面! 范离憎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不顾曾答应她无论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出声的承诺大声呼道:“姑娘姑----娘!” 回应他的只有湍急之流水声! 范离憎在高低起伏的礁岩上蹿越纵掠在河岸旁来回奔走不停地呼喊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焦急惶然为一个陌生的女子焦急惶然! 终于他绝望了因为----人!不可能在水中潜伏这么久! 范离憎颓然坐在岩石上望着河水怅然若失。 良久方暗叹一声起身就要离去。 忽听“哗”地一声响! 范离憎大喜过望他倏然转身只见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子赫然俏立于河边一块圆石上圆石只比河面高上少许她赤着脚背向范离憎河水一次又一次地**着她的双脚! 范离憎狂喜之下急忙纵身掠至那女子身后惊喜地道:“姑娘你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你竟有这么好的水底功夫……” 一道寒芒倏然自那女子腋下如毒蛇般疾吐而出度奇快无比!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猝不及防的突袭范离憎根本避无可避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寒芒向自己胸前疾射至! 在寒芒即将穿体而过的那一瞬间范离憎感觉到脚下的圆石突然一晃。 随即一股凉意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躯体! 顿时凉意化为奇痛彻骨仿佛有千万把钢刀在同时割着他的肉剐着他的骨! 范离憎大叫一声就此失去知觉。 △△△△△△△△△ 乍听得屋内有呻吟声无论是寒掠还是娄射日抑或是禹诗、都陵都吃惊不小! 牧野静风向都陵使了个眼色都陵立即一个箭步掠入屋中! 随即听得“砰”地一声响像是木椽断裂的声音很快都陵又闪身而出他的腋下赫然夹着一个披头散、浑身血污的老妇人她虽是睁着双眼却黯然无神! 众人相顾失色一直一脸漠然的叶飞飞此时神色亦不由一变。 都陵将那妇人掷于地上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会藏在夹壁中?” 老妇人颤声道:“寒……寒老可在?” 寒掠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老妇人正是他一直要找的段眉他正待开口却见牧野静风向他摇了摇手示意他噤声。 寒掠不明牧野静风的用意亦只好闭口不言心中却是激动不已。 牧野静风清咳一声道:“前辈所说的寒老是谁?” 寒掠听得此言不由一怔! 段眉呻吟着道:“看来你们不是风宫……中人了寒老……乃风宫四老之一的寒……掠!” 牧野静风看了寒掠一眼道:“在下乃上官吕蒙我与几位朋友听说昨夜镇上有风宫中人出现才匆匆赶来的。” 上官吕蒙乃武林十大名门中的上官世家当家人与牧野静风年岁正好相仿。 听到这儿禹诗已隐隐觉察到牧野静风的用意! 段眉颤声道:“原来是上……上官大侠昨夜风宫四老之一的寒掠将我设计擒住要我交出一物我经受不住他的拷打只好……只好交出了他所要的东西以保全性命!” 寒掠大怒未及开口牧野静风森冷的目光已扫至将他的话生生逼回!同时他亦猛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此时轻易动怒反而会让他人觉得自己心虚当下强捺怒火冷哼两声。 牧野静风道:“不知前辈被他劫去的是什么东西?” 段眉缓缓摇头道:“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风宫势力……极盛人人皆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无恶不做难道……还能指望狗嘴下有骨头渣么?” 在不知情的人听来她这一番话真的将牧野静风当作“上官大侠”了向他大倒苦水而牧野静风却知道段眉是借此机会以泄心头之恨! 牧野静风道:“邪终不能胜正何况既然东西已被劫走前辈又需避讳什么?” 段眉无神的眸子转了转终于道:“被劫走的是部绝世刀诀!” 一时间周遭寂静得有些诡异! 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牧野静风缓声道:“你只管将真相说出我会为你做主!只是寒掠武功极高又有什么样的绝世刀诀可以让他动心?” 段眉哼了一声道:“只怕世间再无刀法可比此刀诀所载的刀法更高明!” “是么?”牧野静风向都陵使了个眼色又道:“前辈伤势颇重需得好好调养我们会尽力为你找回刀诀。” 段眉一语双关地道:“上官大侠你……可要言而有信!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害我的人!”说到后来其声之凄厉让人不忍多听! 已极少过问宫中事务的叶飞飞见段眉情形太过凄惨这时不由对都陵吩咐道:“都陵兄弟好生照顾这位前辈。” 都陵点了点头招来几名风宫弟子将一身血污的段眉抬了出去。 牧野静风待他们走远后方微微一笑道:“原来寒老早已经得到了刀诀只是与我们开个玩笑让我等空担心一场!哈哈哈……我早就猜知以寒老的武功与心智怎么可能连一个老婆子也对付不了?禹老你说呢?” 禹诗现事情有些蹊跷之处但却无法将其中玄奥看透见牧野静风询问自己他便道:“寒老刀诀是宫主师门之物你还是交给宫主吧?” 寒掠倏然起身狂怒道:“这明明是一个阴谋难道你们竟看不出来?禹诗莫非连你也信不过我寒掠?” 禹诗心道:“我岂有不知你绝不会吞没刀诀?但如今局面对你极为不利连我也是爱莫能助!”当下他缄默不言! 寒掠见禹诗竟也明哲保身心中之失望、气愤可想而知! 从昨夜起寒掠便遇事不顺心中早已郁积了太多的郁闷之气而后因为担心牧野静风怪罪又提心吊胆现在他竟然蒙上了不白之冤此刻再也忍耐不住满腔怒火突然全面爆! 他后退一步外袍无风自鼓本就阴鸷的神情此刻更是杀机隐现! 他嘶声道:“我寒掠虽然算不得英雄豪杰但自进入风宫至今一直忠心耿耿为风宫南征北战出力无数虽历尽曲折而不曾有半点悔意!刀诀失踪之事我自有责任但却绝对未曾私吞此刀诀若是有人再如此诬陷于老夫就是天王老子老夫也要与他杀个明白!” “住口!你怎可在宫主面前如此无礼?”禹诗冷声喝道。 第六章 风魔附体 在风宫四老中禹诗无论武功、威望都是远远凌驾于其他三人之上这一声冷喝顿时让寒掠清醒不少! 牧野静风冷冷地道:“寒掠你是以从前的功劳来威压我么?” 寒掠喘了几口粗气气哼哼地道:“属下不敢!” 牧野静风冷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杀了风宫弟子制造假象但你忘记了一点除非凶手是他们极为熟悉的人否则不可能在毫无打斗的情况下一招之内就将他们全解决了!你担心我过早赶到这儿会使你露出马脚于是没有飞鸽传书将此事禀报于我。你处心积虑其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刀诀因为除了我之外你是惟一知道这刀诀的威力之人!这刀诀中所记载的刀法就是当年范书与我决战时的刀法我几乎命丧这一招之下你一心想夺得此刀诀用意何在?” 牧野静风语气咄咄逼人却句句成理让人顿时心生无懈可击之感!下意识中不由认同了他的话认定寒掠的确私吞了刀诀! 禹诗听到这儿心头蓦然一动升起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打住。 他想到了杀人者会不会就是牧野静风?因为牧野静风也有机会突袭四名风宫死士! 若真是这样那么惟一的解释就是牧野静风已一心要置寒掠于死地! 莫非他要为他的亡妻蒙敏报仇? 寒掠刚刚平息少许的怒焰这时又“腾”地高涨起来! 他一声怪笑如鬼泣嘶哑着声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宫主一心要杀我寒掠便请出手!” 娄射日此时几乎已是灵魂出窍!他本以为这次追随寒掠办理此事会有立功机会没想到会落到这般地步一旦宫主与寒掠反目那自己必定难以幸免! 正值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悄然立于一侧的白辰忽然“扑通”一声跪在牧野静风面前道:“属下该死!” 寒掠先是一怔随即料定他是为自己饮酒误事而后悔了要向牧野静风请罪! 当下他喝斥道:“起来!宫主有心杀我就算你将那老婆子引来了今日我也一样难以幸免!” 牧野静风对白辰道:“小兄弟好歹此时我还是宫主你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白辰惶然道:“属下不敢说!” 牧野静风勃然怒道:“我让你说你就说有何不敢?” 白辰道:“我若说了寒老定不会放过我的!” 寒掠一呆复而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无限怨毒之意! 他没有料到此时此刻连一向不学无术的白辰也会对他落井下石! 但听得牧野静风厉声道:“说!想在我面前杀人灭口只怕没那么容易!” 白辰道:“是!昨夜我们几人从老婆子那儿得到刀诀后属下以为可以向宫主交差了心中很是轻松没想到寒老却找到我要我与他一道蒙骗宫主他威胁我说若是我不照办他便对我平日的劣行一一问罪无奈我只好答应了。寒老杀了四名兄弟后为了让宫主完全相信这是外人所为他让我自刺一刀并给了我二粒药丸说是对我的伤口有好处!” 白辰话音刚落寒掠喝了一声:“放屁!小子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他还有一些理智知道此时若是出手只会落下杀人灭口的把柄! 白辰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团慢慢展开但见其中赫然有一粒淡黄色的药丸! 白辰道:“这是剩下的一粒药丸请宫主明察!” 牧野静风只看了一眼便对禹诗道:“禹老见识广博烦劳你看一看!” 禹诗接过药丸神色凝重他将药丸放到鼻子旁嗅了嗅沉吟片刻道:“这的确是寒老独有的寒魄丸对止血疗伤有极好的功效!” 其实乍见药丸寒掠就已认出这的确是他给白辰的寒魄丸但当时自己亲眼看见白辰当着他的面将药丸服下白辰手头怎么会还有一颗? 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牧野静风肃然道:“诬陷尊长会受怎样的惩治你可知道?” 白辰道:“属下绝无半句谎言!” 寒掠嘶声长笑声音充满了无限怨毒之意让人不忍多听!笑声中他的两只衣袖突然“啪”地一声爆裂成碎片如乱蝶般飘落! 定是他狂怒至极内家真力不知不觉贯于双臂却又强忍不以至于将衣袖生生“挤”裂了! 白辰心中一凛暗忖道:“老家伙好可怕的内家真力!” 牧野静风不动声色地望着如疯如狂的寒掠脸上竟难以找到怒意! 禹诗看在眼里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宫主远比寒老深谋远虑寒老越是激愤就越显得他自己心浮气躁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心虚了。” 牧野静风终于不带丝毫情感地说了一句:“寒老如果你愿现在悔过交出刀诀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寒掠哼哼冷笑道:“老夫根本没有什么刀诀!” 禹诗心中暗叹一声。 他知道这一次寒掠多半难以幸免遇难禹诗虽然隐隐察觉到什么但一切都只能停留在一种感觉一种猜测上。 牧野静风把一切做得无懈可击! 这时都陵安置好段眉折返而回向牧野静风复命。 牧野静风微微点头道:“你去查一查寒老居住的屋子看一看能否找到刀诀!” 都陵领命而去寒掠有恃无恐冷笑连连。 一刻钟后都陵匆匆返回手中捧着一本书呈向牧野静风道:“宫主书中有夹页很像是刀诀属下不敢细看请宫主过目!” 牧野静风接过那本有些黄的书道:“书在何处找到的?” 都陵道:“书是在寒老床头枕内找到的。” 寒掠目光一跳! 牧野静风缓缓翻开那本书凝神细看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 终于他合上了书缓声道:“此书正是我要找的刀诀。寒掠你太让我失望了!” 寒掠的脸色先是煞白如纸随后又变得铁青。 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牧野静风似乎根本无视寒掠的愤怒他望着禹诗道:“禹老依风宫规矩对寒掠该如何处置?” 禹诗的声音显得空洞无情不像是由他口中传出:“风宫圣规规定:残杀同门者杀无赦;背叛宫主者应处以极刑;辱及尊长者斩二指。寒掠今日应三罪并罚罪不容诛;娄射日办事不力知情不报斩一臂或自废武功;白辰虽有办事不力之过却有揭寒掠之功功过相抵。” 话音甫落寒掠倏然翻腕一股凌厉掌风向白辰席卷过去声势骇人!寒掠对白辰突然反击一戈恨之入骨当他知道牧野静风多半要兴师问罪时立即向白辰突施杀手! 一声冷哼牧野静风右手疾扬浩然无匹的内家真力如怒海狂涛般席卷而出一撞之下寒掠的攻势立即被化去。 都陵一声清啸四周立即闪现近百名风宫属众瞬息间就封住了寒掠所有可能逃遁的退路。 牧野静风的内家真力在化去寒掠的攻势之后竟未就此消失而是倏然改向倒卷而回疾攻寒掠前胸其变化之诡异令人匪夷所思! 大惊之下寒掠强提内力身形暴旋双掌在极短的一瞬间变成了银白之色一团如雾般的白色气芒笼罩双掌于刹那间已向牧野静风疾拍十几掌! 周围的人立即感到一股彻骨寒意向四周逸出! 牧野静风一声冷笑双掌一错凌空翻飞穿掠掌势之优美丝毫不像是在临阵对敌搏杀! 寒掠倏觉自己仿若身置飓风之中四面八方皆有无形气劲悍然压迫而至!更可怕的是他的玄寒内劲堪堪挥击转眼间已不可思议地分散重聚向他反噬而来! 很快他身躯四周的内家真力越聚越强玄寒之气越来越浓烈寒掠只觉体内冰寒刺骨骨骼也格格作响似乎随时都会被生生挤爆! 寒掠惟有将自己的真力提至极限全力催出来与这可怕的力量相抗衡! 倏地所有的压力突然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牧野静风双掌已收傲然卓立! 寒掠本是强催内劲竭力抗衡此时突然失去抗衡目标暗叫不妙却已迟了! 但见他的口、鼻、耳、目乃至于毛孔突然同时血箭标射! 转眼间寒掠已成了血人! 血箭迎风化为血雾弥漫开来飘落在众人脸上、身上。 寒掠的五脏六腑及经脉竟被他自己的真力生生挤破真力狂泄而出的同时将他的精气、元神、鲜血也一并带出! 牧野静风甫一出招就已让寒掠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若是寒掠不以内力生生相拒自是立毙当场;若是寒掠全力催劲以抵抗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压力一旦外压倏然消失那他自身的内力反倒成了对自己躯体的可怕冲击! 没有人能够将自身内力控制得可以在间不容的一瞬间由极强化为乌有因为此举引来的只会是对方功力趁势而进! 但牧野静风却不可思议地做到了! 寒掠非但没能趁势而进反而一溃千里! 因为牧野静风以其可怕的内家真力将对方的功力引逼到一个连对方的躯体也无法承受的高度! 换而言之牧野静风竟在一招间引导着寒掠“走火入魔”爆血而亡! 其实所谓的走火入魔就是在某一瞬间修练武学之人的内家真力突然空前强大已远远越了自身躯体的承受能力真力就会反伤其身! 所以正道武学一向提倡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惟有具备然之体方能承受然内力。 寒掠脸上已全无生机与死尸的容颜无异。 他的身子一晃随即缓缓向后倒去! 众人肃寂如死! 正因为如此众人竟听清了寒掠在生命即将消亡时说出的低如耳语的三个字: “风魔诀……” 众皆愕然失色! “风魔诀”乃风宫至高绝学惟有历任风宫宫主才有机会习练但有史以来能练成“风魔诀”的人绝对不多! 难道牧野静风竟已练成了“风魔诀”? 禹诗双目微垂默然无语谁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五年前寒掠的武功虽略逊于牧野静风但相去绝不太多没想到五年后牧野静风的武功已脱胎换骨一日千里! “如风傲世请君入魔”----“风魔诀”最可怕之处就是能如风傲物般牵引对手的功力反噬其身! 禹诗迅扫了寒掠的尸体一眼现其尸体上的鲜血此刻果然已经冰冻! 这正是寒掠的玄寒内力被牧野静风以“风魔诀”牵引得反噬而回后造成的! 据说要练成“风魔诀”需得先具备已达“虚通”之境的内家真力即可以做到外无穴道内无丹田真力游走全身遍布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 难道牧野静风已具备了这样的修为? 牧野静风练成了旷世绝学自是风宫之福但禹诗目睹寒掠之死心中却难有兴奋之情! 牧野静风目光落在了娄射日身上淡淡地道:“是自断一臂还是废去武功?” “废……废去武功。”娄射日虽然能竭力支撑着站立声音却已颤抖得几近变形! 牧野静风微微颔右手倏然抬起。 娄射日只觉自己身上几处大穴同时一麻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一愣之下暗自默运内力这才骇然变色! 他的内力竟已荡然无存! 牧野静风正眼也不看他:“从今日起再勤加苦练你还能练出一身武功。” 娄射日神情恍惚面如死灰陡然间似已苍老了十年。 叶飞飞心道:“不知白辰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却听牧野静风道:“白辰自进入风宫后一向颓废疏懒虽年少却近酒色常常贻误诸般事宜却一直受寒掠包庇今日死罪虽然可免但活罪难逃本宫主要你入‘黑狱’一月以示惩治!” 叶飞飞先是暗松了一口气随后想到风宫“黑狱”中的百般酷刑不知是否会全加诸于白辰身上又不禁为其担忧起来。但转念一想入“黑狱”一月若能将白辰性情改变一些也未尝不一件好事。 历经磨难曲折原先果断英武的叶飞飞已渐渐变了变得心慈手软整日郁郁寡言。 白辰却神色不变他道了一声:“多谢宫主!”就已有人上前将他带走。 牧野静风上前几步站到最高处振声道:“战族千古伟业即将得以光大非常之际风宫上下更应全力进取若有叛逆风宫之举无论职务如何皆格杀勿论!寒掠窥视刀诀包藏祸心残杀同门已为本宫诛灭风宫上下应以此为戒不可重蹈覆辙!” 他一句一句道来从容不迫声音清朗响彻镇子每一个角落! “宫主神威霸令武林!” “宫主神威霸令武林!” 欢呼声蓦然响起数百名风宫弟子齐呼之声如春雷滚过气势骇人! 牧野静风傲然卓立气度然! 牧野静风是被禹诗等风宫四老携手推向宫主之位的而时至今日禹诗第一次感到面对牧野静风时心生寒意! 对禹诗来说他的生命已融入风宫生为风宫而生死为风宫而死可他不知道牧野静风会把风宫引向何方! △△△△△△△△△ 范离憎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的身躯、思想都只能不由自主地飘呀飘一种很累很闷的感觉占据了他整个灵魂使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喊几声! 但却又不出任何声音!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这是幽冥之地? 范离憎心急如焚他竭力挣扎着挣扎着…… 倏地一股凉意忽然由他脸部开始迅传到心底! 一惊之下范离憎猛地睁开眼来。 乍一睁眼他就看到一张胖胖圆圆的脸嵌着一双圆圆如豆的眼睛这张脸与他相距不过半尺正呼呼地喘着大气。 没等范离憎惊叫出声那张脸上的嘴蓦然张大脸部肌肉猛地向两侧拉开抢先出“啊”的一声惊呼! 范离憎这才看清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周围还有几张简陋的桌椅而那张“脸”也已“具体”成了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油光亮的脸上有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滴落同时右手抓着一块湿湿的布一脸惊骇地望着范离憎! 范离憎失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是……是人间。”那胖子结结巴巴地道。 范离憎一怔猛地醒悟过来他忆起自己在河边的遭遇一定是身受重伤这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见自己突然醒了过来才会如此吃惊以至于自己问他这是什么地方时他会说是人间! 范离憎断定自己没死暗自松了一口气见那胖子越退越远便道:“这位大哥你又是什么人?怎会与我在一起?” 胖子道:“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本来不是郎中现在却成了郎中郎中救不了的人我却救活过来了。” 范离憎恍然道:“原来是大哥救了我那位姑娘呢?” “姑娘?”胖子瞪大了眼睛----不过他的眼小如豆瞪大了也仍是像两粒泡在水中的豆子:“姑娘没有老婆子倒有一个。我也没有救你只是每天用这块布浸一些水替你擦擦脸而已。” “每一天?”范离憎一骨碌翻身坐起道:“难道我在此已有多日?” 胖子道:“大概也就七八天吧。” 范离憎吃惊着实不小自己受的伤竟如此严重以至于晕睡了七八天! 他的手下意识地向自己胸前摸去想看看胸前伤口如何这么一摸他的神色大变! 原来他的胸膛平整完好如昔竟没有任何伤疤! 但范离憎当时清晰地感受到寒刃入体以及由此带来的彻骨之痛----难道那也会有假? 惊骇之下范离憎顾不得胖子惊讶的目光将自己上身衣衫飞脱去低头一看竟没有找到丝毫受伤的痕迹! 范离憎一时间云里雾里难以置信! 胖子似乎被范离憎的举止吓着了边退边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这便告辞这便告辞……” 范离憎忙道:“等等!能否劳烦大哥为我找一面镜子?” “镜子?”胖子呆了呆好不容易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片刻过后那胖子颤抖着脚步走了进来范离憎迫不及待地接过一面铜镜想照一照后背有无伤痕当他接过铜镜目光扫过的那一瞬间不由神情一呆蓦地一声惊呼道:“他不是我!” “当”地一声镜子坠落于地摔个粉碎! 范离憎脸上的表情就像被人重重砍了一刀! 因为他赫然现镜子中照出的人像竟不是他自己! △△△△△△△△△ 白辰默默地走在两个白衣人身后。 无天行宫与江南行宫截然不同江南行宫处于荒谷之中极为简陋而无天行宫才真正与“宫”字相符。当无天行宫尚为容樱控制时这儿从表面上看去是一座山庄山庄依山而建气势恢宏但庄内一直没有多少人居住容樱的绝大多数属众都是分散隐匿在山庄四周以免引人耳目。自风宫白流在此击败玄流之后牧野静风即移身至此并公然打出风宫旗号同时以山庄为依托新添了不少建筑构筑了无数关卡使无天行宫俨然已成独立王国! 方圆数十里内的各路江湖势力望风披靡连地方官府也成为风宫席间宾客一时间风宫气势之盛令其他帮派望尘莫及! 白辰随着两名白衣人左转右拐他现所经过的地方从未出现过一个人影! 是否他所途经的地方旁人已奉命回避? 终于经过一段曲曲折折的回廊后他被领入了一间密室。 密室中有一人负手背向他而立。 待两名白衣人掩门退出之后白辰单膝跪下恭声道:“白辰向宫主问安!” 那人缓缓转身面带微笑正是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道:“起来吧我看你这几日气色很不错嘛!” 白辰道:“托宫主的福我在‘黑狱’中的日子过得颇为舒心。” 略略一顿又道:“只是不知宫主为何要如此宽待属下?” 牧野静风道:“很简单因为你十分知趣在关键时候帮了本宫主的忙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不但将假话说得煞有其事而且还真的拿出了一颗寒掠的独门药丸!” “那天我的确受了伤寒老给了我两颗药丸我留下了一颗未用。” 事实上那日寒掠给他两颗药丸他是当着寒掠的面服下的那么后来又怎会剩下一颗呢? 牧野静风转换话题道:“本宫将你找来是因为还有一事须得你去办。” 白辰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道:“宫中高手如云为何宫主要让我办事?” 牧野静风道:“此事由你去办成功的机会最大!” 白辰恭声道:“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牧野静风道:“我要你告诉炎老寒掠其实是被我冤杀的我之所以要杀他是为了报当年的杀妻之仇!” 白辰的神情显得极度吃惊他惶然道:“宫主为何要这么对炎老说?” 牧野静风似笑非笑道:“这本就是事实!至于我为何要你将此事告之炎老就不是你所应当问的了。” 白辰迟疑着道:“只怕……只怕炎老未必信我。” 牧野静风道:“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之叩门声随后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仆血火有要事向宫主禀报!” 牧野静风沉默片刻道:“进来吧。” 血火老怪推门而进一脸惊悸地道:“宫主杜柏殿主被杀头颅出现在关押段眉的地方而段眉母女二人被人里应外合劫救而去!” 白辰眉头一跳! 牧野静风神色略变复又归复平静微微颔道:“知道了!逃便逃了反正刀诀已落在本宫手中倒是杀杜殿主的凶手不能不查清!你下去吧。” 血火老怪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见牧野静风神情淡漠只好知趣地告退而出! 牧野静风待血火老怪退出之后这才对白辰道:“我吩咐的事只有你我知晓一旦有所泄漏我将拿你是问!至于具体布署我自有计谋你只需依计而行便可!” 白辰似乎有些紧张脸色略显苍白但他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只是脖子显得有些僵硬。 牧野静风挥了挥手道:“你去吧这一个月的‘黑狱’你需得坐满。” 白辰走后牧野静风轻拍二掌。 很快有人推门而进。 赫然是都陵----当然他的左手剑在两重关卡外就已被卸下了。 牧野静风道:“放走段眉母女二人的事除了神风营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绝不会有!”都陵的回答肯定而简单。 “神风营”是近几年来牧野静风亲自培植的一股力量直属宫主对牧野静风绝对忠贞不二以年轻人居多战斗力在风宫属众之中是最强的精锐! 牧野静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杀杜伯的事是否隐密?” 都陵道:“是我亲自出手的!” 牧野静风对这个回答显然很满意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你可知杜柏在没有进入风宫之前是什么身分?” 都陵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这一问题即使回答不了也不需回避。 牧野静风道:“杜伯曾是霸天城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极可能是阿雪的父亲!” 此言一出一向冷峻的都陵亦不由吃了一惊! △△△△△△△△△ 当一个人现面对镜子镜子中出现的却不是自己的脸容时心中之惊骇可想而知! 范离憎此刻的感觉就是如此! 胖子见他神色异常大呼“他不是我”心中骇怕竟悄悄溜走了! 范离憎思绪乱如麻他如同一头困兽般在屋内来回踱步烦躁不安! 自逃出“试剑林”后他所遭遇的一切都很是诡异但与此刻相比却也不算什么。 他心中狂呼道:“我身上为何没有伤痕?为何镜中照出的不是我的脸容?” 烦躁不安中他飞出一脚“砰”地一声响一张木椅被他一脚踢得四碎! 门外响起一连串的惊叫声----不知何时起外面竟有了不少围观者从门缝中窥视屋内如疯如狂的范离憎! 范离憎对外面的惊叫声丝毫不加以理会他拾起地上的一块碎镜片颤抖着慢慢转移到自己面前。 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范离憎忍受着极度的不适和莫名恐惧才没有将碎镜扔出! 双目紧盯铜镜良久范离憎方能够真正仔细打量镜中的“自我”! 自己的眉不应有这么浓鼻子应该更高些脸色也应更黑一些颌下不该有痣…… 范离憎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摸之下他先是一惊随即脸现狂喜之色!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易容术! 不错他的手感告诉他自己的脸定已被人动了手脚无怪乎自己竟已认不出自己了! 范离憎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定这才现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略略平定心绪后疑云顿生! 是谁将自己易容成如今模样?其目的何在?那白衣女子为何突然向自己出手?她现在哪里?是她将自己送到这儿来的吗? 疑云重重惟一可能的知情者便是那胖子。 范离憎决定向胖子问个究竟心意已决他向腰间一摸剑不在腰侧目光一扫在床榻上看到了自己的剑范离憎心中一喜正待将剑佩上时目光忽然被剑柄处挂着的一个银光闪闪的细环吸引住了! 这绝非剑上原有的饰物! 范离憎满怀惊讶端详着小小缀环他现此环虽然不过拇指粗细但环上却刻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而且细环并非完全密合而是有一个很隐密的接口处。 范离憎思忖道:“难道是她……” 佩好剑范离憎推门而出他早知外面还有不少围观者故对门口处一哄而散的人们并不奇怪一拱手道:“诸位方才救在下性命的恩人何在?” 十几双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却无人开口只是窃窃私语不时轻笑几声。 范离憎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这才见一个胖胖的身子从人缝中挤出正是那位胖兄。范离憎大喜抢步上前一把拉住他道:“大哥在下还有许多事要向你请教。”边说边将胖子向人群外拉。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嗓音:“客官暂请留步!” 范离憎心中“咯登”一下暗忖道:“不好原来这儿竟是家客栈自己心神恍惚竟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想必是店家要自己留下房资再走了。”可范离憎久居“试剑林”几乎已忘了银子是方的还是圆的七八天的房资他如何付得起? 事已至此已不容他不回头。 当他“艰难”回转身时却见一个细瘦如麦杆的人正哈着腰手中持着一个包裹谄笑道:“公子这是你那位朋友替你寄放在小店之物请公子查收。” 范离憎茫然接过包裹喃喃自语道:“朋友?”一时甚是惊诧用手一摸包裹硬硬的便解开一角里面赫然放着十几锭银子及几锭金子! 众人齐齐“啊”地一声惊呼! 那“麦杆”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道:“公子爷可少了什么没有?” 范离憎随口道:“没有。”顺手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麦杆”道:“房资够了吧?” “够了够了。”麦杆一迭声地道:“还得找你碎银哪!” 范离憎吁了一口气道:“不必了。”言罢拉着胖子便向外走。 “麦杆”顿时喜得眉开眼笑! 走至无人之处范离憎赶紧问道:“大哥你能将如何遇我的情形叙说一遍吗?” 胖子扫了一眼范离憎的包裹道:“也没什么稀罕之处有人半夜敲开我家的门说有一个重伤之人要委托我治一治我说我是屠户哪会治病?那人却说只需如何如何即可还给了我一些银两我想救人一命胜过屠七头猪……不对不对胜造七级浮屠便答应他了后来我倒有些后悔了因为几天几夜你一直无声无息我想若是你死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冤枉了有心走吧可……可那人说……说……”他终是没将那人的话说出来话锋一转道:“这几日来东边的王屠可挣了不少!冬天快要到了口粮不足的养头猪也不易我宰了之后往往这时候每天都能挣半两银子……咳……不过救人一命也是一件大好事只是……嘿嘿……” 范离憎终于明白过来道:“大哥对我有恩自然感激不尽!”说着他从包裹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胖子。 胖子口中一失声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早已伸手接过银子揣入怀中。 范离憎道:“那人是一位姑娘吗?” 胖子道:“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婆子身子倒也挺健朗竟能将你抱动。” 范离憎道:“她会不会是由一位姑娘易容而成?” “易容?”胖子一脸茫然地道。 范离憎只好道:“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胖子道忽又一拍掌接着道:“我还差点忘了那老婆子临走时让我在你醒过来后告诉你一句话说什么‘有些事是不能问为什么的’……” “是她!”范离憎脱口而出一时激动莫名! 一定是那位白衣女子! “她为何要在出手伤了我之后又要救醒我?无疑她一定是武林中人而且有着神秘莫测的身分!” 范离憎还待再问对方一些问题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只见街那头有十几人快步走来皆是青衣麻鞋背插长剑人人神色凝重! 范离憎只觉衣角一紧已被胖子拉到一边见胖子神色有异便顺了他的心意贴墙侧身而立。 见十几人皆已走过胖子方道:“他们都是青城派的人这些日子以来青城派的人在镇里出没格外平常他们传说在武林中是十大名门之一可不是随便能招惹的。” 范离憎一听说是青城派的人立即想到被自己斩断一手的王世隐心中一动便道:“青城派是名门正派怎会与我们为难?” 胖子看了看他腰间的剑道:“公子你大概也是武林中人只是在晕睡了七八天后对武林中事反倒知之甚少了吧?青城派平日自不会与我们这些人为难但他们掌门人一死少了约束又心怀仇恨可就不好说了……” 话未说完范离憎脱口惊呼而出:“他们的掌门人死了?” 乍闻王世隐的死讯范离憎如何能不吃惊? 胖子以同样吃惊的眼神望着范离憎道:“公子与他熟识?” 范离憎摇了摇头道:“他们的掌门人可是王世隐王前辈?” 胖子点了点头道:“这几天镇子中都在议论此事却称他为王掌门人。” 范离憎隐然心中不安忖道:“王世隐怎会突然死去?他的死是否与我有关?” 胖子大概不愿与江湖中事有所瓜葛自知言多必失于是拱了拱手道:“在下尚有俗事未了先行告辞公子请自便。”匆匆走出几步复又回道:“镇东罗家祖籍四川青城据说先人曾是青城派弟子公子不妨去看看。”边走边说很快消失在一条巷子之中。 范离憎怔立片刻对重创王世隐之事他本就负疚于心如今突闻王世隐死讯当即想到王世隐会不会因为断腕后武功大打折扣才被仇家所杀? 终于他决心要将此事探个究竟否则他永难心安! 当下他依胖子之言向东而行走不多远忽然现异常之处:此时日正当头镇子里的店铺却早已大门紧闭街上偶见几人也是行色匆匆! 范离憎暗自纳闷本待向人打听罗家所在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相问之人! 正自踌躇间一条横街上突然出现十几人在空荡荡的街上显得格外醒目!范离憎定神一看但见十几人中有僧有道有儒高矮胖瘦不一不由暗暗称奇。 十几人看似缓缓而行转瞬间却已在咫尺范离憎心中一凛顿知这十几人竟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老僧寿眉修长双目微阖法相庄严大袖飘飘让人一望之下敬仰之心便油然而生! 范离憎不敢失礼微微侧身让过这一行人。 十几人悉数由范离憎身边走过渐行渐远。 倏地走在最后的一个矮小老者突然“咦”了一声蓦然转身范离憎只觉眼前一花那老者已立于他三尺之外! 好快的身法! 范离憎心中一凛脸上神情却并无多少变化。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这可以让他拔剑的度更快! 面对十几位高手在未分清敌友之前范离憎不能不小心。 第七章 十大天门 那老者的脑袋恰似一只凤梨上窄下宽偏偏脸上还有些斑斑点点更绝的是他的毛稀朗却扎了一根细长的辫子看上去十分刺眼。 咧嘴一笑露了两颗黑黑的牙齿宛如两粒梨核中的黑仁----老者道:“小兄弟前往何处?” 未等范离憎开口他已抢先道:“你无须回答我料定你是前去罗家现在镇子里只要是带刀佩剑之人莫不是去罗家的只不知小兄弟是哪一门下高徒?” 范离憎未及回答老者又抢先道:“你见了诸派前辈而未开口招呼说明你一定不是他们门下的那么你必是思过寨的人了是也不是?” 范离憎刚要摇头老者已连珠炮般道:“思过寨年轻一辈的人个个狂傲但能狂傲到见了少林痴愚禅师、武当无想道人、静慈庵悲天神尼、华山游天地等诸位名宿而视若未睹的除了舞阳还会有谁?舞阳老弟为何你们思过寨老寨主仍端个老大的架子不肯出动只派了你这小子前来?” 范离憎哭笑不得道:“晚辈并非思过寨派来的……” 老者一蹦老高嚷道:“这更不得了!正盟旗下九大门派皆匆匆赶来惟独你们思过寨竟毫无动静。舞阳小兄弟你是瞒着寨主偷偷溜出来的吧?可真不容易受伤了吗?” 边说着竟绕着范离憎疾行数圈步法身形怪异至极! 范离憎被他问得有些糊涂了竟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没有受伤……”话刚出口几乎失声笑出! 与老者同行的人皆已止步这时一个低沉深厚的声音道:“游兄莫再盘根问底了这位小兄弟根本不是舞阳。” 范离憎心中一宽。 老者一呆道:“你不是舞阳?那么你是谁?燕高照老家伙门下弟子十三人与你年岁相仿的有三人……” 还待再猜那浑厚的声音道:“他是燕寨主最得意的弟子戈无害戈少侠。” 范离憎不曾料到此人会如此断言错愕之下竟哑口无言! 但见一位脸色微黑、浓眉如剑、神色威严的老者越众而出他的身材极为魁伟举步间自有威势手中一杆长枪长达丈许枪尖红缨如火! 范离憎不知此人就是“天下镖盟”盟主岳峙岳老侠只是见他神容威严正气凛然猜知必是正道前辈人物。 只听得岳峙道:“戈少侠一年不见你的架子可大了不少!我岳峙一把老骨头倒也罢了难道连痴愚禅师等几位前辈也不被你放在眼中?” 范离憎一愕之下飞转念!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面目已经变了莫非易容后的容貌与所谓的“戈无害”极为相似以致让人误认?“戈无害”是思过寨的人而思过寨与少林等九大门派同为十大名门为何眼前这位前辈对“戈无害”的语气颇为不善? 他心中一动当下道:“晚辈知道诸位前辈有要事在身心想纵使背负失礼之罪名也不敢耽误前辈们的正事。”说到这儿他行了半跪之礼向众人道:“晚辈向诸位前辈赔礼了!” 他虽未与痴愚禅师、无想道人等前辈高手谋过面但这些人在武林中皆是德高望重倍受尊崇范离憎却只是个年仅十六的武林后进对他们行如此大礼并无不妥。 范离憎身边的老者乃华山掌门人游天地极具侠义之心却性情古怪江湖人称其是最不像大侠的大侠时而大智若愚时而却大愚若智。 此刻他忙不迭地将范离憎扶起口中啧啧有词道:“众人皆说老燕的弟子狂傲我看此言有失偏颇。” 天下镖盟盟主岳峙轻哼一声一脸不以为然却也未再说什么。岳峙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他之所以对“戈无害”如此有成见是因为一年前京城风顺镖局押镖途经思过寨附近时与思过寨寨主燕高照最得意的弟子戈无害狭路相逢。当时道路狭窄戈无害与一女子同乘一骑而风顺镖局则有六辆镖车风顺镖局的镖师认出对方是戈无害以为思过寨与天地镖盟同为正盟中人彼此都会礼让谦就于是请戈无害退至开阔处待镖队过后再走。 风顺镖局的人说得客气戈无害竟丝毫不卖帐借口道路狭窄贸然后退马匹受惊恐有危险竟要风顺镖局的镖车后退! 此举自是无理至极镖局中人虽讲求事事谦让三分但也都是血性汉子于是便有人要教训无理的戈无害! 没想到戈无害虽然年少武功却极高风顺镖局几人甫一出手就吃了亏! 正相峙不下时恰好岳峙路过此地明白冲突原因后念在燕高照的份上没有为难戈无害但对戈无害的傲慢无礼却是记忆犹新此刻见“戈无害”突然格外谦逊不由大觉意外! 游天地与燕高照私交甚厚但不知为何近几年来燕高照已久未在江湖中走动对“正盟”中的大小事宜也很少过问至多派门下弟子代其出面九大门派对思过寨的行事方式渐渐感到不满。这一次青城派掌门人王世隐突然被杀其他八大门派立即做出反应惟独思过寨却不见动静游天地一面暗自责怪老友燕高照一面又不愿燕高照与其他门派弄得太僵此刻见“戈无害”竟如此恭谦如何肯放过这个改善思过寨与各门派关系的机会?当下便道:“你师父说他旧病复不能亲来是也不是?老夫早就劝他去请卫老鹤治一治也不知好点了没有不过看情形大概是没有什么效果因此只好让你代师前来了。十大门派的交情也不是一两日了燕老头这次不能亲来下次我见了他必让他罚酒三杯……” 他东拉西扯其实就是代“戈无害”向众人求情使戈无害也能代表思过寨参与追查杀害王世隐凶手的事。 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正盟盟主即少林掌门痴愚禅师缓声道:“戈小侠请!” 以痴愚禅师的身分此言一出无异于已将范离憎视作思过寨派来参与此事之人想必痴愚禅师是以大局为重虽觉思过寨只让一个晚辈前来未免太不成礼但正盟与风宫之争战常处下风若是失去思过寨这一盟友只怕形势更为不妙!念及大局只好不计其他。 范离憎心知众人是为青城掌门人王世隐之死而来自己正想探明此事何况事已至此若再澄明自己并非真正的戈无害反而更是不敬当下他便将错就错道:“大师先请诸位前辈请!” 他却恭恭敬敬地跟随于众人之后以显示对他人的尊敬。 岳峙暗暗称奇心想这小子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范离憎却忖道:“诸位前辈都认定我是所谓的戈无害难道替我易容的那人就是有意将我装扮成他的模样?抑或只是一种巧合?” 他心事重重以至于到了罗家大院里游天地暗拉了他一把他才醒过神来定睛一看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但见诺大一个大院中已黑压压地坐满了一地人少说也有二三百之多其中大部分人靠东席地而坐他们皆身着青衣脚穿麻鞋背插长剑神情肃穆范离憎这一次已知这些人定全是青城派的门下弟子! 西侧靠院墙一带则坐了数十人衣着不一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当范离憎的目光扫向西边时倏然目光一跳几乎惊呼失声! 西侧有一年轻人抱膝而坐神情略显紧张赫然正是范离憎十二岁那年被幽求挟迫进入“试剑林”为范离憎试剑的留义庄二庄主的弟子付春飞! 有那么极短的一瞬间范离憎心神大乱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他暗自告诫自己:“此刻我已是戈无害而不是范离憎!” 倏地包括付春飞在内的所有院中席地而坐的人皆肃然而起。青城派二百多弟子齐齐拔出长剑剑尖直指地面中指、食指和剑身交错成十字形----这正是青城派的最高礼节! 其他人亦各自恭然向范离憎这一行人行礼! 范离憎这才明白自己这一行人在正盟中皆是身分地位然的前辈是以众人要以大礼相见而自己一介少年混迹其中实在不伦不类不由心中愧然。但见众人的目光倒有大半是落在他的身上更有不少人脸上隐隐有丝愤然之色! 范离憎心中“咯登”了一下暗忖道:“倘若他们知道事实上我只是一个外人只怕我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一个清瘦雅儒之人从人群中走出他的身后簇拥着几名家丁打扮的人在诸多江湖豪客当中显得格外惹眼! 但见他向痴愚禅师等人一一施礼恭然道:“诸位乃武林泰斗能光临寒舍实是蓬筚生辉!” 痴愚禅师双手合十道:“罗施主侠肠仁心将青城王大侠的遗骸妥为安置使之免去风雨之罪功莫大焉老衲代王大侠亡灵谢过罗施主!” 范离憎心道:“原来这文士却是罗家的主人。” 青城派中忽然有人快步抢出猛地跪于痴愚禅师面前泣声道:“盟主家师死得不明不白望盟主能追缉凶手以慰我师父在天之灵!” 话音甫落青城派又轰然跪倒一片! 但剩下的青城弟子却神情漠然似乎对掌门人之死并不太在意。 范离憎心中一动暗忖道:“难道王世隐前辈在青城派中并不甚得人心?” 痴愚禅师朗声道:“诸位快快请起王大侠之死我正盟中人岂能置之不理?今日十大门派皆有人在场合十大门派之力自可查出真凶!” 青城派弟子堪堪站起忽听得一人道:“当今武林风宫逆乱正盟与风宫纠缠犹恐不及青城派内部之事又怎敢劳师动众?依我之见敝派掌门人之事应由敝派自行查探目前要紧的是青城派群龙无需得有一位足以服众者主持派内大局如此一来方能让青城派上下一心尽快查明真相!” 说话的人乃一三旬汉子眉毛略略下吊呈穷苦之相。 立即有人高声道:“冯师哥我师父尸骨未寒你就窥视掌门人之位了吗?” 范离憎一呆。 再看他人却并无多少惊愕之色仿佛他们早已料到会有如此局面!被称作冯师哥的人冷笑一声道:“他能坐上掌门人之位已是难以消受了难道人都死了还要占着掌门人之位吗?” 此言甚是不中听论及辈分这位“冯师哥”是王世隐的师侄竟当着众多武林前辈的面如此说话让范离憎大觉意外! 立时一片“呛啷”之拔剑声响起数十名青城派弟子齐齐拔剑怒喝道:“莫以为掌门人仙去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 又有近百名青城弟子长剑出鞘剑指对方毫不示弱地道:“难道我等便怕了不成?” 更有人高呼:“王世隐当年的掌门之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今日他被杀于青城派而言是福非祸!” 一时间大院内乱如沸粥剑拔弩张一触即! “阿----弥----陀----佛!” 一声清朗佛号由痴愚禅师口中缓缓送出其中暗含正宗佛家内劲烈而不戾声如天籁字字入耳犹如当头棒喝众人齐齐一震心中的暴戾之气大消归复一片清明! 院内顿时肃然而静落针可闻。 痴愚禅师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但凡与之目光相撞者莫不是心头一震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痴愚禅师以其浑厚祥和的声音道:“抱木积薪寝于其上火未及燃而谓之安可叹可笑!青城之势诸位自知为何不能暂弃成见以挽狂澜?倾巢之下从未有完卵萧墙之祸向来最多还望诸位三思!” 一语惊醒梦中人! 岳峙不失时机地道:“青城派内事情外人自不宜过问但诸位是否想到凶手会不会是要借此挑起青城内乱?青城一乱正盟的力量势必受损那时暗自窃笑的又会是何人?” 一人脱口惊呼:“难道是风宫所为?” 又有一人道:“掌门人失踪之日正好是每年‘试剑林’试剑之时难道掌门人是为幽求老贼所杀?” 立即有人否认道:“掌门人剑法高明怎会为幽求老贼挟迫----纵使有所不敌也断不会屈从于他!” 听到这儿范离憎的心渐渐提起! 他心道:“会不会是幽求见我逃脱大怒之下将本已放过的王世隐追杀以泄恨?” 正思忖间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由家师身上伤口来判断惟有‘旋字剑诀’方能造成那样的伤口!” 众人一呆遁声望去却是王世隐的大弟子黄掩门。 但“旋字剑诀”一向只传给青城历任掌门人难道是王世隐自己杀了自己? △△△△△△△△△ 乍闻杜殿主可能是阿雪的父亲都陵着实吃惊不小! 牧野静风道:“段眉离开霸天城后十几年踪迹全无如果不是她最亲近的人还有谁能找到她的下落?我之所以知道刀诀在段眉手中而且能找到她隐身之处全是因为杜殿主杜伯向我告的密!” 都陵失声道:“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牧野静风道:“因为他的武功一直不如段眉所以就无法从她手中夺得刀诀而今段眉变得又老又丑杜柏就更有出卖她的理由了。他因这个消息换得了殿主之位其实以他的武功才智比及你还远远不如!”顿了顿旋又接道:“杜柏本是霸天城一个看守牢狱的普通属众凑巧的是范书将段眉打入牢中时正好关在由他看管的那一间。范书对门下约束极严以杜柏的性格本不敢接近段眉因为段眉曾经是霸天城城主范书的女人但段眉为了能知晓外面的情况以图脱身之机便勾引杜伯。那时的段眉与今日全然不可同日而语杜柏绝对拒绝不了她的引诱!” “后来呢?段眉是如何得到刀诀的?”都陵道。 “这是一个谜一个只有段眉才能解开的谜。范书死后霸天城一片混乱城内数千人马分作几派明争暗斗试图染指城主之位此时他们已全然忘记了在不见天日的牢中还关押着他们上任城主的女弟子段眉。杜柏有心将段眉放走但他职务低微即使救出了段眉最终得到她的也绝不会是他所以他一直在欺骗段眉不把范书的死讯告诉她。直到半年后段眉突然告诉他说她已经练成一套刀法只要他将牢狱之门打开她就可以杀出去!杜柏自然不信但他拗不过段眉终于答应了。没想到段眉真的武功大进她一路冲杀根本无人能挡住她!但就在她冲出牢狱的那一瞬间久未见阳光的她突然暴露于烈日之下根本无法适应从此双目尽盲!杜柏见事已至此惟有助她一同冲出霸天城当时霸天城内争不息势力大减对段眉出逃之事反倒不甚在意结果竟被他们成功逃脱!” 顿了一顿牧野静风接着道:“逃脱之后杜柏惊魂甫定而段眉已不再是从前的段眉了一年的狱中生活使段眉苍老了不少!但他却没有离开段眉因为他现段眉使出的那一套刀法极为精绝他想将之占为己有!段眉双目失明就更离不开杜柏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可能将刀法传给杜柏她知道一旦杜柏得到了刀法非但会离她而去而且极有可能还要取她性命!杜柏除了暗中窥视段眉的刀法外无法学得更多刀法他想尽办法也无法得逞无奈只好弃段眉而去!” 听到这儿都陵忍不住问道:“那阿雪……” “阿雪是杜柏离开段眉后出生的所以杜柏自也不能断定阿雪是不是他的女儿。杜柏后来投靠了赤焰门赤焰门又归顺风宫我无意中现杜柏的刀法似曾相识便盘问了他他见无法隐瞒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他的刀法是由段眉那儿偷学而来但只是形似而神不似他的天资太过平庸根本不配习练那种旷古绝学!只怕段眉以为我已相信那本刀诀是真的不过刀诀虽然是假的但寻常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而且刀诀中还另有玄奥之处我需得好好揣摩!难道以段眉的修为已可以伪造出这么一部连刀中高手也无法辨别真伪的刀诀?不绝不可能!” “所以宫主才有意放走她们?” “不错!一来我要找到真正的刀诀二来我要查出是什么人能伪造出如此高明的假刀诀!其目的又何在?而要想弄明白这一切用刑逼供想必不会有效倒不如利用杜柏杜柏武功平平若能以他的性命骗取段眉信任倒也值得----试剑林那边如何?” 都陵道:“幽求突然离开‘试剑林’之事宫主是否已知道?” 牧野静风沉声道:“消息可靠?” 都陵点了点头道:“幽求在‘试剑林’时一直有来历蹊跷的人出没于林中四周如今那些人也一并消失了。” 牧野静风皱眉道:“是什么事情让幽求离开‘试剑林’?那个相传是范书之子的少年剑客范离憎是否与幽求一同离开了‘试剑林’?” 都陵道:“没有那少年剑客突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一些因试剑之事而对‘试剑林’怀恨于心的人一直在暗中查找此少年剑客伺机报仇他可谓是乍出江湖就已仇家遍布天下了。” “幽求当年扬言要将范离憎培养成绝世剑客范离憎未出江湖就有众多仇敌这定是幽求有意的安排他要让范离憎不断地面临生死考验这是习练剑法最有效的动力!” “宫主对此子似乎很了解。” 牧野静风淡淡一笑道:“我曾与范离憎同住一镇达十年之久他被幽求掳劫而去的时候我也在场。”顿了顿又道:“幽求身上有风宫神器他在‘试剑林’中我们不便惊动他以免需得同时应付玄流的人如今他已离开‘试剑林’他的行踪就必须时刻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一有机会即从他手中夺得风宫神物!此事关系极为重大也许我将亲自出手一旦我离开风宫你须得多加留意有一股势力一直在试图渗透进入风宫之中!” 都陵神色肃然道:“属下明白宫主之意!” 牧野静风目光投向窗外神情专注----其实窗外只有门户重叠毫无风景他不开口都陵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让人感觉到纵使有一把刀砍向他他也绝不会闪避! 牧野静风终于收回目光缓声道:“不久之后战族子民将面临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此之前必定是多事之秋你是我倚重之人需得多多出力!你师父卜怿任按察使其实是权宜之策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能胜任但愿有朝一日你能取而代之!” “属下绝不负宫主厚望!”都陵的话简短有力! △△△△△△△△△ 荒野中月淡星稀。 三个人影在夜色中疾行飞掠! 疾行三四里远前面蓦然耸立起一座巍峨高山直入云霄! 三人的度顿时缓了下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喘息着道:“娘我们……歇……歇一阵子吧?” 一个沙哑的妇人声音道:“也……也好。恩人此地离风宫已有二十里远了吧?” 原来竟是段眉与阿雪母女二人被段眉称作“恩人”的自然是救出她们的人。 那人道:“此地背靠高山面临一览无物的荒原纵使有人追踪而至我们也能及早现退入山中。” 阿雪听得此言心神一松顿觉四肢无力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段眉也摸索着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杜柏那狗贼还活着而且连结妻子都可以出卖!杀得好!杀得好!可惜我双目已盲不能亲眼看看他的狗头!”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在荒僻无人的旷野之中显得格外阴森其怨毒之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阿雪想起那颗血淋淋的头颅而且还不得不为母亲描述那颗头颅的特征以判断是不是真的杜柏心有余悸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颤声道:“娘别说了!” 段眉哼了一声又咬牙切齿地道:“牧野静风那恶贼言而无信得到刀诀后竟不放过我们母女二人若非恩人相救我们定会成为冤死亡魂!” 那人叹道:“风宫势力本已隐隐有凌压整个武林之势如今牧野静风再得到惊世刀诀实是武林之大不幸谁会想到当年名动天下的少侠会成为今日众魔之?” 段眉忽然冷笑一声道:“牧野静风自以为聪明一世却终是有失算之时!” “哦?前辈此话怎讲?”说话者身材清瘦、鼻梁极高。 段眉嘶声怪笑道:“他以为我真的会将刀诀交给他吗?哈哈哈……范大哥果然是不世奇才虽已离世十余年却仍能以奇谋惩治他人只怕牧野静风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十五年后的今天还会遭到他的死敌范书范大哥的暗算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段眉如疯如狂笑到最后竟又成哭泣之声! 阿雪见状忙上前细声安慰。 段眉渐渐平静下来道:“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袁道原是求胜门门主唉说来惭愧五年前求胜门为风宫吞并袁某苟活至今但见风宫多行暴戾不义之举视江湖豪杰性命如草芥任意践踏因此心怀不满前些日子无意中得知杜柏以出卖结妻子换得殿主之位在下对杜柏的为人早已不齿一时激愤就杀了他恰好求胜门副门主被派去看守前辈我与他暗一商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你们也救下我们的这种行为当然背叛了风宫没想到副门主却没能逃脱!”言罢长叹一声甚为痛苦。 阿雪插话道:“你们都是好人若非那位叔叔拼命掩护只怕我们都逃不脱!” 袁道自嘲地笑了笑道:“袁道苟且偷生算什么好人?” 段眉嘿嘿怪笑一声道:“袁门主牧野静风已风光不了多少日子了从他得到我的刀诀那一日起就是他恶梦开始之时!” 袁道不解地道:“怎会如此?” 段眉神秘一笑道:“袁门主不妨与我同去一个地方到了那儿你就会明白一切的!”说着她已慢慢站起似乎要继续前行不料她双目失明脚下一步不稳顿时向前踉跄跌倒! 袁道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就在这时段眉倏然强自拧身右掌如刀疾削而出! 虽是肉掌却是刀意骇人! 袁道根本未及反应过来只觉喉间一痛喉管已被如刀掌风生生切断! 袁道虽然修为绝对不俗但此刻他所面对的却是旷世绝学“霸天刀式”! “霸天刀式”虽仅一招却已囊括天下刀法精髓玄机无穷无尽一代武学奇人空灵子历经数十年耗尽精气元神方创出这式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刀式一成空灵子亦如油枯灯灭! 此刻段眉在袁道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情况下猝然使出这惊世一式袁道又如何能够幸免? 袁道的五官在刹那间已因痛苦与惊骇扭曲得极为可怖!他的喉底出低低的如兽般的声音鲜血由喉间喷射而出! 他的身躯缓缓地、缓缓地向后倒去! 倾倒之时双目未闭似乎是投向了段眉身后高高的山上! 当然事实上他的生命早已消失。 所以他已无法看到山上有一个人影在默默地注视着下面生的一切。 段眉与阿雪也没有觉察到。 段眉缓缓地道:“袁门主我带你去的地方就是地狱!在那儿你会明白的。” △△△△△△△△△ 王世隐的大弟子黄掩门刚提出其师是死于“旋字剑诀”之下立即引来一片驳斥之声谁都知道青城派“旋字剑诀”只在掌门人手中代代相传上任掌门人戴可已死又有谁能用“旋字剑诀”杀了王世隐? 面对不少青城同门的嘲讽之语黄掩门毫不慌乱反而振声道:“诸位别忘了世间还有一人他虽不是青城派掌门人却会使‘旋字剑诀’!” 立即有青城派年轻一辈的人惊呼道:“竟有此事?” 亦有人大叫道:“绝无可能!” 更多的年龄稍长的人却神情尴尬低垂了头! 黄掩门大声道:“众所周知此人就是使青城派祸起萧墙的申盾!” 青城派一矮胖老者立即喝斥道:“黄掩门今日有诸位武林泰斗在此哪有你一个黄毛小子说话的份儿?” 此人乃青城派堂主马永安戴可尚在人世时他就已是青城派堂主可谓是两朝元老了黄掩门还得尊他一声“师伯”自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但也不肯就此罢休继续道:“这儿本是没有师侄说话的份但事关青城荣辱兴衰师侄也只好冒天下之大不韪了难道我们能让江湖同道嗤笑我们数十年前为申盾大败而忍气吞声今日掌门人被申盾杀害又装聋作哑、不敢过问吗?” 此言一出一直纷闹不息的青城弟子一反常态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诡秘!人人脸上神色皆颇为复杂似乎整个青城派上上下下有着一种难言之隐范离憎看在眼里暗暗称奇! 这时一声佛号低诵与痴愚禅师同来的另一老僧缓缓迈出几步双掌合十道:“黄施主你能断定王掌门人是为‘旋字剑诀’所杀吗?” 这老僧一直立于痴愚禅师身后眼观鼻鼻观心默数佛珠沉默无语众人对他倒不甚留意。 黄掩门见老僧已颇为年迈猜知对方在少林辈分定然颇高当下忙恭声道:“据晚辈拙见天下剑法高明者极多但惟有青城派的‘旋字剑诀’会在人的身上留下自前而后如同圆弧般的伤口敝派掌门人身上有这种伤口达五处之多是以晚辈才敢如此断言!” 岳峙道:“老夫能否一瞩王掌门人的遗容?” 言下之意自是要看一看王世隐身上伤痕青城派几位堂主及一些地位较高的弟子低声商议了一阵随即马永安对痴愚禅师一行人道:“诸位请入屋内!” 青城派弟子立即闪开一条通道! 痴愚禅师、武当无想道长等一行人向内室走去范离憎自觉不宜跟随就依旧停立当场他正担心自己会成为“众目焦点”时已惊喜地现还有一人也与他一样不曾进入内堂但见此人年不及四旬神色谦和却又自有一股威严。 范离憎以为此人定也是哪个门派中辈分不高的人于是向对方笑了笑。 那人也向他微微一笑随即缓步走至一个角落竟自顾席地而坐! 对方神色从容让人丝毫不会觉得他此举有何欠妥或突兀反而十分自然洒脱! 范离憎暗暗佩服! 他却不知此人其实是十大名门之一的清风楼楼主庞纪!当年庞纪之父庞予与戴可一同在青城山绝谷遇害庞纪子承父业王世隐则成了新一任掌门但二人能力高下却是有目共睹清风楼在庞纪手中蒸蒸日上其声望势力已过其父在世之时而青城派却是日落西山! 范离憎亦觅得一块空地坐下却隐隐感到左近有不友好的目光射向他这边范离憎心中不由很是纳闷。 片刻内堂中的人相继而出众人的目光“嗖”地齐齐落在痴愚禅师身上静听结果! 痴愚禅师以其深厚之声缓声道:“王掌门人的确是为‘旋字剑诀’所杀!”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黄掩门忍不住道:“如此说来是否已可推知凶手就是申盾?” 这一次再无人与他争执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痴愚禅师竟缓缓摇头! 众人大感意外! 不少青城派弟子皆有不平之色连武当无想道长诸人也很是意外方才他们查过死者的伤口一致认为惟有青城派的“旋字剑诀”方能造成那些伤口这也就从侧面证明了黄掩门所说不假因为“傲青城”申盾与青城派在数十年前的那一场恩恩怨怨江湖前辈人人皆知申盾是惟一一个可能活着的会使“旋字剑诀”的人! 但为何痴愚禅师却对此加以否认? 一声轻叹痴愚禅师身后的那名老僧面向青城二百余名弟子缓声道:“老衲止观俗家名字即为申盾这些日子以来老衲一直与掌门师叔同在。” 院内数百人一时鸦雀无声! △△△△△△△△△ 阿雪见母亲突然出手杀了袁道竟丝毫没有惊愕之色! 段眉道:“阿雪你也看出了他的用意?” 阿雪道:“虽然我不知其用意但却知道他绝非善意!” 段眉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嘿嘿牧野静风也太低估我了若是他真的以为刀诀是真的岂不早已杀了我们灭口?又何必多费心思派众多属下看守?风宫势力遍布天下我们此刻离他们不过二十余里他们怎么可能迟迟追寻不到我们?牧野静风想借杜柏的人头骗取真正的刀诀真是痴心妄想!” 阿雪道:“方才娘说牧野静风得到假刀诀后必有厄运此言是真是假?” 段眉得意地道:“当然是真的!这是范大哥十五年前布下的一步棋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这些年来阿雪常听段眉提到“范大哥”自然知道她所说的“范大哥”就是范书。 段眉忽然道:“附近一带外人是否真的不能暗中接近?” 阿雪看了看四周道:“袁道此言倒是不假除非有人未卜先知先隐在身后山上偷听我们母女说话!” 段眉“嗯”了一声道:“当年范大哥与牧野静风之争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败给牧野静风范大哥一定已娶我为妻这是范大哥亲口答应的!” 她那苍老的脸上忽然有了异样的神采! 她继续道:“谁都以为范大哥在与牧野静风最后一战前一直未在霸天城出现过甚至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世人却不知在决战之夜的前一天他已来到霸天城并且与我相见!” 阿雪吃惊地道:“那时娘不是尚在狱中吗?” “娘的确是在狱中范大哥进入霸天城谁也没有惊动他当时的武功已极为高明而且对城内格局了若指掌他所利用的通道也是不为外人所知的那里曾是我与范大哥留下无数温情的地方!后来范大哥虽然迫于无奈将我关入牢中但暗中却将那条地下通道延伸至我所在牢狱中但这条通道尚没来得及利用范大哥就因为牧野静风之故被迫离开霸天城隐匿于外人不知的地方苦练霸天刀式与霸天剑式!在决战前夜这条通道终于起到作用了!他由地下通道而入与我相见!” 阿雪道:“他为什么要选择决战前夜与娘相见?莫非……莫非他自己也觉得与牧野静风一战可能会败?” “住口!”段眉喝斥道:“范大哥一向自信他来见我只是为了告诉我一件事他说决战之夜就是那妖女临产之时范大哥说他霸天一刀与霸天一剑已经练成牧野静风必败无疑一旦牧野静风战败而他一直希望得到的儿子出生那么他就会休了那女人娶我为妻那妖女面容已毁怎配做城主夫人?” 段眉的神情忽喜忽怒显然已深深沉浸到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阿雪道:“在牢狱中说话岂不是会被外人察觉?” 段眉道:“我们是用手谈的他在我掌心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地辨别……”她的声音虽然依旧低哑但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幸福此刻虽是月淡星稀但阿雪却明显地感受到娘本已苍老丑陋的脸容忽然变得生动、柔和甚至美丽! 阿雪心中不由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明白这一切全是因为娘对“范大哥”刻骨铭心的爱所致难道情爱真的有如此惊人的力量甚至使人在数年、十几年之后还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段眉显然不愿让这种幸福的叙说中断她继续道:“也就在那一夜范大哥将霸天刀诀交给了我刀诀一真一假他要我将两份都好好保藏将来必有用途同时他还要我依照刀诀暗自揣摩修练刀法……” 阿雪再次打断她的话惊诧地道:“牢狱中暗无天日如何能看得清刀诀?” 段眉轻轻一笑道:“如果这一点事情都办不好范大哥又怎么能成为霸天城主?又怎能被人称作武林的后起之秀?他只需以指力在地上划下字迹即可他人又怎会留意到这一点?” 阿雪暗叫一声惭愧。 段眉接着道:“范大哥再三叮嘱让我万万不可看假刀诀因为假刀诀内其实暗含另一武学奇术‘惊心诀’的精髓越是悟力群之人看到此假刀诀后危险就越大因为他会被这似是而非的刀诀吸引最后极可能看出其中暗藏武功心法这种武功心法就是由‘惊心诀’变化而来虽不如‘惊心诀’那么可怕但当一个人在百般苦思刀法之时突然见到此种内功心法时也会吃大亏!” 阿雪似懂非懂。 她又如何知道当年连武帝祖诰也在“惊心诀”上吃了大亏以至于被范书所暗害? 原来当年范书利用“惊心诀”成功地使武帝祖诰真气逆岔后对此内功心法大感兴趣为了稳妥起见他让一个丝毫不懂武学的人将此“惊心诀”再翻抄一部方把原本还给**门掌门人秦楼秦楼料定范书生性谨慎绝不敢翻看“惊心诀”却不曾料到范书会有这么一招。 与牧野静风决战在即范书虽然有足够的信心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仍要思及后着这一次他又找来不懂武学之人将“霸天刀诀”与“惊心诀”融作一处但这种融合只是如同做文字游戏将霸天刀式的刀诀隐去一部分然后把“惊心诀”的内容嵌入一部分其方式与大侠谷风在“有情剑”上留下“有情剑诀”颇为相似----从这一点上说一古一今一正一邪二者之间倒有相通之处! 范书希望万一他落败了假的霸天刀诀会落在牧野静风手中那样也许可以给牧野静风一个出奇不意的打击!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竟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向后延伸了十五年! 却不知范书的一番煞费心机能否收到预期的效果? 第八章 惊世魔计 段眉忽然轻叹一声道:“范大哥嘱咐我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若他败了我需替他寻找一个人!” 阿雪道:“娘找到了这个人吗?” 段眉脸上闪过复仇之色她沉默了良久方道:“找到了……” 阿雪道:“这个人是谁?” 段眉忽然闪烁其辞地道:“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不知道答应范大哥去寻找此人究竟是对是错但当时我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说到这儿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阿雪将此人尸体藏好以免被风宫中人过早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离去为好!” 阿雪匆匆隐埋了袁道的尸体就领着段眉向东而去她们母女二人早已有惊人的默契段眉在阿雪的帮助下竟能毫无阻碍地全力奔走! 距离她们一里左右的地方有数人影伏于一个略略凸起的山坡后向她们这边遥望。 一人竭力压低声音道:“为何只有两个人影?” “看真切了吗?”另一人同样低声道。 “的确如此!自离开山脚下后一直只有两个人影向东而去!却不知袁道在不在其中?” “绝对不可能在若是生变故袁道一定会将剩下的那人带回来惟一的解释就是袁道已遭到了不测!快鸣号传警!” “这……” “你敢抗命?” 凄厉的号角声立时划破寂静的夜空在荒野中显得格外苍凉! 很快北、西、南三个方向相继有火光亮起星星点点达数十处之多! 北向火光率先向东侧疾射去急促的马蹄声将黑夜的宁静踏个粉碎! 紧接着南、西两方的火光亦向东向包抄过来马蹄声更为密集! 数十个火把分作三拨从三个方向标射而出如同三条火龙在荒野中疾飞! 很快三条火龙汇作一处又迅呈扇形散开向段眉、阿雪那边席卷过去! 马蹄翻飞虽是在茫茫黑夜中但马上骑士却是稳如磐石显然可见他们皆是一流骑士! 他们绝不会放走段眉、阿雪! 这是牧野静风的死令:一旦计划被段眉识破就立即将她们重新捉拿回风宫! 或者----格杀! 牧野静风下达此令本以为并不会派上用场没想到事情的展却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转瞬间众骑已奔出二里开外前面出现了一条宽而浅的河湾。 深不过一尺却有四五丈宽! 数十匹快马如旋风般卷至河边! 蓦地跑在最前面的战马突然莫名受惊一声长嘶猛地人立而起! 马上骑士骑术极为精湛夹腿沉身一勒一松受惊的马已被压住! 但此时其他数十匹战马像是受到传染一般齐声长啸人立而起先后止步不前! 愤怒之时众骑士蓦然现河对岸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人! 相距四丈众人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但可以依稀辨出这是一个年轻人。 虽然只有一人立于对岸但风宫属众却隐隐感觉到来自对岸的威势与压力! 难道这竟是由一个年轻人身上散出来的? 难道让数十匹久经沙场的战马止足不前的就是这个年轻人的气势? 也许不应说只有一人因为他手中还有一柄剑。 剑在鞘中剑鞘横握左手。 众骑士被对方的凌然气势激怒了他们是风宫中人风宫经历了太多的胜利与一往无前他们已习惯了看他人的惊惧之色又怎能忍受一个年轻的剑客独自面对数十风宫铁骑时还如此从容不迫? 为一名骑士大声喝道:“小子可曾现一老一小两个女人?” 当然他们真正的用意并不在于打探段眉母女的去向他们相信段眉被捉拿回来只是迟早的事!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要激怒对面的年轻人。 对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他们问了我同样的问题结果他们死了!” 他手中的剑斜斜指向地面。 众人这才现年轻人的脚下赫然有四具尸体! 不用说这定是风宫派出的一直紧紧尾随段眉三人的四个人他们极擅追踪术即使在这样一望无垠的荒野中他们也能奇迹般地接近目标! 但如今他们却无声无息地躺在河对岸! 那年轻人又道:“奉劝诸位莫再追赶就此折返还能保全一命!其实就算追上了她们母女二人你们也留不住她们因为她们的修为连你们也对付不了!” 一声暴喝:“敢包庇风宫要追拿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死”字甫出一匹战骑已疾驰而出马蹄踏得河水飞溅转瞬间已如旋风般刮至对岸一杆长枪蓦然破空而出挟凌厉劲风向年轻疾刺而去! “当”地一声响随即便见一杆长枪倏然飞起直入高空然后长射而下! “噗”地一声长枪深没土中! 也就在此时马上骑士的身躯已如朽木般仆倒于马背上马匹受惊飞驰而去连同骑士尸体一起消失于夜色中! 众人心中惧意一闪即逝毕竟他们仍有数十人之多! 数十人眼见对方剑法卓当下心念一致齐齐催力向对岸杀去! 一弯河水刹那间已是支离破碎浪花四溅煞是壮观! 未至对岸弓弦声响起数十支箭矢漫天而出密如骤雨向对岸倾洒过去箭矢破空之声尖锐如啸! 风宫神风营之人久经拼杀配合默契几致心念如一! 年轻人轻声冷笑剑未出鞘已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圈一送拨送之间数十支箭已不可思议地反射而回其更疾! 姿势手法之优美难以言喻! 箭快如惊电而双方距离本就在飞接近箭矢反射而回时众骑士大惊之下已根本无法闪避! 闷哼声中已有七八人滚下马去! 而这时双方已正面相对近在咫尺! 几杆长枪几乎不分先后地向年轻人当胸扎去! 年轻人身形倏闪姿势极为优雅地向前跨进两步竟闪过了如网长枪迅贴近对手! 血箭标射血雾弥漫长剑过处已有几只断腕连同手中长枪一同坠地! 但他们并未感觉到断腕之痛因为寒芒几乎是在断腕的同时已倏然划过在他们的颈上留下一片凉意! 所有的知觉在那一瞬间倏然消失! 他们的身躯还没有倒下白色人影已飘然掠起! 几把厚重的大刀在他身下组成了一片光网只等他身形一落立即将之绞杀成肉泥! 人未落剑先至! 剑入光网! 竟无金铁交鸣之声仿佛这只是一柄有形无质的剑----抑或只是对手的错觉! 握刀的手突然奇痛彻骨几把大刀同时把持不住。 却未能落地因为失手之时立即被剑气旋带而起团旋如飞几把大刀组成了一个飞急旋的光环疾撞而出向另外几人撞去! 风宫众人惊骇之下立即奋力封挡! “当当……”数声暴响由刀组成的光环蓦然散开疾射而出猝不及防之下已有几人受伤! 而年轻人的剑已乘势而进进退之间又有三人仰身跌下马去! 一声长笑年轻人已翩然落于其中一匹马背上白衣飘飘洒脱至极。 而他的对手心中却是惊骇欲绝一个照面之下他们已折损了二十几人。 但“神风营”的人素以凶悍不畏死著称这是平日近乎苛刻的约束培养出来的作风! 齐声呐喊剩下的二十几人有一半人跃下马背贴地向年轻人的坐骑滚去寒芒贴身如同融入躯体之中! 他们要斩去对手的马蹄! 尚未接近那匹马却已自动倒下! 几把钢刀收势不及已深深地没入马的躯体当中! 钢刀未及拔出剑芒迸现于夜空如同突然绽放的银白花瓣! 血箭标射又有四人身亡! 年轻人卓然而立仿若对身陷包围浑不在意。 他的对手们终于明白合他们之力根本无法与此人抗衡!但风宫神风营的人绝非等闲属众他们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持清醒的头脑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一道绚丽的烟火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爆开极为壮观! 这是神风营向总部传警的信号是强敌来犯的警示! 立时十数里外有号角声此起彼伏! 这儿方圆数十里皆是风宫势力范围纵使神风营的人困不住年轻人年轻人亦不能轻易离去在更大的范围内已有一张更大的网向他当头撒下! 散布于风宫无天行宫四周的各部人马得到警讯自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人物! 传警之后神风营剩下之人亦改变策略不再主动进攻而是将年轻人团团围住试图拖延时间!他们守而不攻通过阵形方位的不断变化避免与对方正面接触彼进而己退彼退我扰以求成缠斗之局。 年轻人一声长笑! 长笑声中身如淡烟长驱直入他的步法从容不迫恍如闲庭信步而他的剑在身前却隐隐有穿天破地之气势! 神风营的前面几人顿觉压力大增狂吼声中他们已将自己的修为全力挥兵器狂舞飞旋形成一道兵刃气墙试图抗拒年轻人!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几人悍然扑至! 剑划光弧以极为飘逸的方式从容切入兵刃气墙! “当”地一声一面铁盾与剑狠狠相击似欲生生将剑撞飞! 剑果然被撞得飞起! 但与剑一起飞起的还有一个白色人影----年轻人借着这一撞之力已倏然反扑恰好迎向身后袭来的几件兵器! 金铁交鸣之声再度响起一杆长枪如疯如狂暴扎而出枪尖幻影无数而年轻人的剑已由一个刁钻莫测的角度搭在枪身上一压之下人剑再起其更快如一抹不可抗拒的光芒向另一侧射去。 似乎年轻人已成了一件毫无分量的附属物依附于剑上随剑飘飞! 凭借着不可思议的身法年轻人以剑借力力道越积越大他人剑合一在凌厉杀机中穿飞如电度力量不断向新的境界攀升! 此时此刻神风营属众已身陷绝望之境他们的攻势根本不能停下因为年轻人就如同一柄充斥于每一寸空间的必杀之剑只要稍有空隙这必杀之剑就会立即长驱而入! 而一旦他们全力拼杀年轻人却又是一触即走借敌之力攻敌! 到后来众人与其说在进攻年轻人倒不如说在做着绝望的挣扎年轻人以剑借力剑扫虚空剑气不断扩大直至已形成一股强悍无匹的漩涡将十数名神风营属众皆囊括其中! 片刻之后所有人皆已力道虚浮脚步踉跄! 一声长啸年轻人的剑突然由极动化为极静! 本是团旋穿掠的无形剑气突然失去牵引力量立时暴射四周如狂涛骇浪! 十数件兵器同时脱手飞入半空之中。 长剑当胸年轻人身如轻烟! 身形过处鲜血飞溅对方身躯缓缓倒下! 年轻人俨然已成死亡之风! “呛”地一声长剑入鞘左手横握。 却仍有一名神风营的人活着! 他呆呆地站着眼中有着极度的惊骇----他们本不畏死但当死亡的来势全然无法抗拒生命突然变得极其脆弱之时惊惧之心便会油然而生! 数十匹战马早已惊驰而去纵使它们也承受不了这血腥肃杀之气氛! 惟一幸存者此刻最期盼的是死亡他宁可跟同伴们一样横尸于地而不想承受在生与死之间灵魂倍受煎熬的痛苦! 他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不一并杀了他正因为不知才心惊莫名! 数里之外已有火光隐闪并向这边逼近! 但年轻人对此根本不屑一顾他望了眼前失魂落魄的人一眼弯下身来从一具尸体上撕下一块衣襟以手指蘸着犹未凝结的鲜血在衣襟上飞写下一行行字迹! 写罢他用剑鞘挑着衣襟递至那人面前不容拒绝地道:“把它交给你们的宫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同伴全部战死你就没有苟活的理由现在我给了你这个理由只要你将此物直接交给你们宫主他定会放过你!” 顿了顿又道:“但我要提醒一句你最好能证明自己没有看过其中内容否则也许你会死在你们宫主手中!” 那人颤微微地接过那块写有血字的衣襟! 年轻人扫了一眼越逼越近的火光冷冷一笑身躯倏然掠起如同滑翔的夜鸟般向茫茫夜色中掠去! 当十几名风宫弟子匆匆赶到时他们只看到一地的尸体! 以及一个双目已瞎的幸存者----他为自己选择了最有效的保住性命的方式! △△△△△△△△△ 牧野静风破例让神风营那名幸存的普通弟子进入风宫核心重地自是为了那剑法如神的年轻人! 牧野静风已是第三遍问道:“你再细想一遍那年轻人还有什么特征?”他的神情显得极其的关切! 那人的双目已敷上药蒙上了布他道:“属下所能看出来的已全都告诉宫主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牧野静风“嗯”了一声又道:“这东西除你之外还有人看过吗?” 那人立即道:“属下绝对未看其中一个字!若有半句假话甘受严惩!至于他人属下更是不曾有丝毫透露!” “很好!你死了之后我会厚待你的家人的!”牧野静风缓缓地道。 那人神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然道:“宫主为何还要杀我?属下可是一字未看啊!宫主属下双眼已瞎又怎能视物?” 牧野静风淡然道:“我相信你所说多半是事实只可惜这事我绝对不允许有一丝一毫外露的可能所以你不得不死!” 言罢他挥了挥手立即有两名风宫死士从旁侧闪出架起那人向外拖去! 那人声嘶力竭地叫道:“宫主你怎可如此?我死亦不瞑目!早知这样我倒不如真的将血书看了也不会死得太冤枉……” 风宫死士根本不理会他的挣扎号叫。 就在那人即将被拖出殿外之时牧野静风突然大声道:“回来!” 那人立即又被架了回来。 牧野静风很和善地道:“看来你真是没有看方才我只是要试探你一下而已你能自残双目以明志本宫主又怎会随便杀了你?我现在便提升你为神风营副统领当然你双目已盲也不用再插手神风营诸般事务了。” 这等于封了他一个闭职但神风营的统领在风宫诸多统领中地位要隐隐高一些他以残疾之身能成为副统领也应知足了何况他还是堪堪死里逃生? 大悲大喜恍如梦中! △△△△△△△△△ 牧野静风回到从不允许任何人----包括都陵、风宫四老----踏足的“笛风轩”! “笛风”之名与“笛风客栈”相合这是否隐含了牧野静风的某种心意? 牧野静风坐于长案前缓缓翻开一部书书中夹着的就是从段眉手中夺来的刀诀。 当然是假刀诀! 衣襟中的血字就是告诉他假刀诀中暗含玄机不可多加揣摩否则会有危险! 让牧野静风吃惊的不是这一点他已隐隐感觉到这一份伪作的刀诀有蹊跷之处他不解的是这来历神秘的年轻人为何会知道他手中有这样一份刀诀?而且还知道刀诀里面的诡异之处? “既然此人对风宫中人毫不留情出手就击杀数十人那他为何又要提醒自己?这岂非自相矛盾?” 无论如何牧野静风已不会冒险去揣摩这份假刀诀。 他掩上书卷走至一扇窗前推开窗门往外望去。 “笛风轩”所在的位置极为独特它前临数十丈深渊其后则是一片平缓的坡地平缓的山坡上除了青草外再无它物。与“笛风轩”相距最近的建筑物在半里之外将“笛风轩”与整个行宫联系在一起的是三条长廊长廊曲折交错在长廊中日夜游弋的风宫弟子有三十余人。 此刻牧野静风推窗望去的方向是东侧的深渊。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一阵山风吹过。 牧野静风身躯忽然一震他心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是……栖儿?” 此念一起他立时激动不已坐立难安! △△△△△△△△△ 罗家大院。 与痴愚禅师同行的老僧忽然自称是当年的“傲青城”申盾除痴愚禅师之外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将信将疑! 当年的“傲青城”申盾是何等的潇洒青城派虽对申盾有所忌恨但后辈中人对申盾的风采仍是暗自仰慕!而眼前的老僧身上又哪里看得出半点潇洒? 痴愚禅师道:“善哉善哉老衲师侄止观所言不假他就是当年的‘傲青城’申盾!” 少林众僧辈分等级严格痴愚禅师与申盾年龄相近但他们仍是尊卑有序绝不越礼。 痴愚禅师何等身分自是一言九鼎众人这才相信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僧止观就是当年将青城派搅得天翻地覆的申盾! 青城派声望最高之时是在师待逸任掌门人之际师待逸临阵创出“旋字剑诀”击败西域第一高手离卓音从而名震天下! 在师待逸之后两代掌门人手中青城派势力仍是不弱直到传至戴可的前任掌门人鱼青时青城派的势力才大不如前。 而申盾则是鱼青的师弟事实上在诸多师兄弟中申盾绝对是最出类拔萃的当时青城派上上下下都认定申盾是理所当然的掌门继承人! 申盾的师父杜双亦是如此认为。 正因为申盾太出色了让众青城派弟子全然不会想到将来掌门人之位会旁落他人才会引以后的悲剧。 当时申盾与杜双的女儿杜旭然情投意合亦被人视作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对于此事杜双自然不会反对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成为将来的掌门夫人。 因为申盾的优秀同时又因为杜旭然的缘故杜双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使青城派从此一蹶不振的决定。 他找到申盾要将只能传与掌门人的“旋字剑诀”提前传授给他! 在杜双看来这并无不妥既然申盾注定会成为将来的掌门人早一些学会“旋字剑诀”与迟一些学又有何区别?更何况他只是暗中传授而已! 他对申盾的偏爱已近乎溺爱而溺爱常常会让人犯错误----犯可能是善意的错误! 申盾乍闻师父的决定先是感到意外他知道这与青城派的门规是相悖的但他毕竟是年轻人而且是极为优秀的年轻人他所走过的路都是十分顺利乃至辉煌心中不可避免地有着近乎自负的自信以及与之相应的傲气! 未成为掌门人就先学得惟有掌门人才能习练的剑法这对于一个自负自傲的年轻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更何况申盾是一个痴于剑道之人对“旋字剑诀”早已有向往之心。 申盾终于在师父杜双的授意下练成了“旋字剑诀”! 如果这一切都不为外人得知那么申盾仍会顺理成章地成为青城派的掌门人。 但申盾剑法新成忍不住偷偷地向他最珍视的女人杜旭然展示了新学成的剑法他不曾料到就这么惟一的一次竟恰好被他的师叔白异撞见! 白异当年曾为掌门之位与杜双明争暗夺彼此间有着隔阂申盾习得“旋字剑诀”之事被他撞见他如何肯善罢甘休?立即在一次门中大会时当众质问杜双! 如果杜双与申盾同时矢口否认那么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毕竟杜双与白异的不和众人皆知大家会猜测这也许是白异在诬陷他们。 杜双心中就定下了这个对策。 但他并没有真正地了解他的爱徒申盾! 申盾根本没有想到在事情暴露后以谎言掩饰因为那样就可能会陷师叔白异于不义之境! 他知道白异是公报私仇但白异并没有无中生有! 申盾以年轻人的单纯与冲动当着青城派众弟子的面承认了此事! 这是杜双万万没有想到的!众目睽睽之下杜双显得极为难堪身为掌门人却触犯门规这对他以后执掌青城派无疑是极为不利的----甚至他的掌门人之位即时就会岌岌可危! 在那一瞬间杜双忽然觉平日很出色的申盾突然令自己大失所望!他现申盾太自负、太狂傲而且冲动不计后果胸无城府目无尊长……许多曾经被认作是优点的这一刻全成了缺陷! 于是杜双一怒之下断然否认自己曾私下传给申盾“旋字剑诀”并说申盾所习练的“旋字剑诀”是偷学而成! 在那一刻申盾懵了!他绝对没有想到师父会是这样的人! 极度的失望、悲愤、委屈之下申盾拂袖而去离开了青城派! 杜双一不做二不休第二日就宣布将申盾逐出青城门下! 流落江湖中的申盾听到这个消息心哀如死! 但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半个月后杜双竟将他的女儿杜旭然许配给申盾的师弟鱼青----这也等于暗示门下:鱼青极可能就是将来的掌门人! 对掌门人之位申盾已不在乎但对杜旭然他却不能不在乎! 一年后杜旭然与鱼青即将完婚的前一天。 已失踪了一年的申盾突然出现在青城山一脸落魄一身杀气! 青城派众弟子竟没有人能拦住他让他一直冲到为杜旭然、鱼青布置好的新房前! 也许有一部分弟子对申盾暗怀同情之心没有全力抵挡但白异那一支的弟子却是毫不留情----也正因为如此白异一支的弟子伤亡最重他们的修为本就远不如申盾更何况是苦练了一年“旋字剑诀”的申盾? 杜旭然出现了面对半疯半狂的申盾面对申盾提出要她立即随他离开青城山隐退江湖杜旭然作出了让申盾痛苦一生的选择! 杜旭然竟突然刎颈自尽! 她如此选择说明她是爱申盾的至死不渝的爱! 但同时她还是杜双的女儿为人儿女自有其悲哀自有其无奈在进退维谷间她作出了这惊人的选择! 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也许这并不能算是结局在这之后青城山上又出现了极其惨烈的一幕! 不少青城弟子对申盾的尊崇几乎过对杜双的尊重对鱼青的得志心怀不满因为鱼青无论武功、气度、天资都远不如申盾当拥戴鱼青之人围攻申盾时他们按捺不住竟导致了派内争战! 那一天青城派死伤近百人;那一天申盾身中数十剑;那一天空寂幽静的青城山肃杀阴沉! 申盾的疯狂杀戮自然是不可饶恕的但世间又有几人能在极度的痛苦中保持理智? 剑中奇才申盾没有成为青城派新任掌门人同时派内又伤亡惨重从此青城派再难有从前的声势! 那一场纷争生时连马永安也还未入青城派但年代虽久人们却一直没有忘记。 是否悲剧总让人的记忆格外深刻? 申盾杀出青城之后狂怒之心久久方平息。悲怒之心略平后他对自己曾手刃同门萌生了深深的悔意与自责之心! 申盾流落江湖数月之后突然从江湖中消失再也不曾有人见过他的行踪! 青城派对申盾的评说各执一词虽恨他出手狠辣但亦知青城派有负他之处所以青城派中人对这段恩仇都极少公然提及毕竟同门自残并非光彩之事。 青城派虽是对此事忌讳莫深但此事渐渐地还是传入武林同道耳中自有一番嘘吁感慨而与青城素有仇隙之人则趁隙前往挑衅滋事使青城势力更是不断削弱。 谁会想到申盾竟已遁入空门皈依少林? 申盾遁入空门后清心苦修从未涉足江湖他被逐出青城之事是早在五十年前而如今在场的青城弟子年龄最大的也仅六旬左右自是无人能识得眼前的“止观”就是申盾。 想必正因为今日之事乃青城派之大变故申盾才第一次涉足江湖之中。他对青城派素有负疚之心是否希望这次能为青城尽一份力? 这时忽听得青城派一名中年弟子高声道:“止观大师世人皆知申盾乃青城派的罪人已被逐出师门他自是没有资格过问师门中事大师是少林高僧而少林与敝派皆为正盟同道大师若对敝派有所指教倒也未必不可。” 申盾年轻时恃才傲物性情刚烈而五十年孤灯面佛已使之性情大变面对后辈人物似讥似疯之语申盾绝无半点怨愤之情而是缓声道:“老衲顽朽不堪怎敢指教他人?只是老衲生平与青城一派成见太深惟求能尽绵薄之力洗去一些罪过。” 场中青城弟子多为申盾后辈对当年的那场门内纷争自无切肤之痛故对申盾之恨亦不到刻骨铭心相反不少弟子对这位青城前辈高人充满了好奇之心青城势力日趋削弱门派中又没有能服众之人潜意识中他们对申盾倒心存微妙心理即受前辈教诲对申盾存有戒心又隐隐盼望他能在青城多事之秋为青城派主持大局。任何一个大的门派在其势力削减的时候派中必有焦虚失衡之心情蔓延。 便如同一个大富之人面对日益穷困的家境绝对不可能如常人那般心平气和而常常有偏激反常之举。 那中年汉子又道:“在下斗胆向止观大师请教一事众所周知青城派除了掌门人之外他人绝无可能习练‘旋字剑诀’当年的申盾可谓是惟一的例外而今敝派掌门人是被‘旋字剑诀’所杀大师欲如何评说此事?” 申盾尚未开口痴愚禅师已代其答道:“老衲师侄数十年来一直在寺中陪老衲参悟《达摩经》。”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如今申盾已可谓是痴愚禅师门下弟子但痴愚禅师高僧佛心自不会因为偏袒门人而说谎。 但那中年人却并未因此而善罢甘休又道:“止观大师那申盾纵使没有杀人的可能但却难保数十年来他不将‘旋字剑诀’传与外人。申盾不是青城派中人大可不必遵守青城门规!” 他的话语咄咄逼人责疑申盾也许将剑诀外传而王世隐就是死于此人手中? 场中其他门派的人见这位青城弟子对年长他许多的止观咄咄相逼都心有不平范离憎亦觉此人言语未免过于刻薄。 申盾神色凝重道:“老衲皈依佛门后再未曾用过一次剑更不曾将‘旋字剑法’传与他人当年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老衲不敢错上加错。” 那中年汉子道:“如今人死不能复生谁都可以把事情推卸得一干二净但止观大师乃少林高僧我们又怎敢对大师有所怀疑?” 范离憎心道此事若如此下去只怕永远只能是分个口头高低他心中登觉不耐烦起来。 正当此时忽听得一直默默站在一个不为人注目的角落里的罗家主人清咳一声忽然开口道:“依罗某愚见王掌门之死因有一种可能性极大!” 此言一出众皆暗惊心道:“你并非武林中人难道还能有何高明见地不成?” 游天地瞪大了眼睛连声道:“快说快说。” 那人道:“在下罗思先祖曾是青城派弟子故对派内之事略知一二。依我之见既然王掌门人之死与止观大师无关而止观大师又不曾将‘旋字剑诀’传给他人那么也许将剑诀外传的就是王掌门人结果王掌门又死于此人剑下!” 罗思娓娓道来神容淡然对青城派而言却不啻于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王世隐被杀后青城派中以马永安等几位堂主地位最高但听得马永安沉声道:“罗先生可莫信口开河!敝派掌门虽遭遇不测但岂能任人胡加指责!”其他青城派弟子亦对罗思怒目而视! 范离憎将目光投在罗思身上心道:“此人虽然身在山野小镇却显得精明干练绝不至于蠢到毫无理由地开罪青城派的地步!” 再看滴水檐前站着的痴愚禅师、武当无想道人、静慈庵悲天神尼、华山游天地、天下镖盟岳峙及留义庄大庄主卫高流诸人虽有惊诧之情却并无不屑之色显然他们与范离憎心中所思有所相同。 罗思忽然诡秘一笑道:“其实罗某人对此事前前后后知晓得一清二楚王掌门人几日前失踪是为白无指剑客幽求所挟迫王掌门之所以不顾自己大派之主的身分甘心做一少年剑客的试剑者只是因为他有把柄落在幽求手中幽求一旦把一切公布于众王掌门非但做不成他的掌门而且只怕会为整个武林所不齿!” 立即有青城派弟子喝道:“一派胡言!你怎敢诬赖我们青城派掌门人?” 罗思冷冷一笑道:“罗某人有足够证据证明王世隐的确将‘旋字剑诀’传与外人!” 他突然直呼王世隐之名青城派众弟子无不错愕而愤然诸派掌门人亦是吃惊不小齐齐向罗思望去! 罗思突然狂笑一声身形疾掠而出纵身直入青城派诸弟子之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一时弄不清罗思意欲何为! 却见罗思闪电般挥击一掌向王世隐的大弟子黄掩门当胸拍去! 黄掩门迅即侧身右手疾然抓向背后的剑! 却抓了一个空! 剑赫然已在罗思手中未等黄掩门回过神来剑身已在空中划出一道炫目的圆弧! 一声惨嗥黄掩门自腹部至后背已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极深几乎将他生生切作两半! 鲜血狂喷之时黄掩门已如朽木般向后倒去。 剑芒去势未止在空中再闪异芒一道近乎完美的光弧掠空而过与黄掩门近在咫尺的一名青城派弟子的头颅高高抛起鲜血喷射化作漫天血雾! 罗思身形再闪! 电闪石火之间一道道夺目剑弧之下已有四名青城派弟子死于非命! 青城派弟子如潮水般向四周迅闪退纷纷拔剑转瞬间已将罗思团团包围里三层外三层风雨不透! 两百柄长剑青光闪耀诺大一个大院顿时平添森寒之气森寒剑气与微甜如旧铜锈般的血腥之气搅作一处让人顿觉呼吸不畅! 其他门派弟子虽未出手却也大惊失色对突如其来的一幕难以置信! 范离憎在罗思提及王世隐有把柄落在幽求手中时便深觉此人绝不简单!但事情的展根本不容他有更多考虑! 身置二百多名青城派弟子的包围之中纵是绝世高手也不易脱身! 罗思为何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思虽是身着布衣但谁都明白他的真正身分绝不会是这偏僻小镇的一个普通人! 最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方才他突出杀手毙杀四名青城派弟子所用的剑法赫然正是青城绝学“旋字剑诀”而且其“旋字剑诀”显然已臻炉火纯青之境剑出绵绵而不绝在外人看来虽是先后击杀四人其剑法却是宛如一招而成中间没有丝毫的隔阂与滞碍! 滴水檐下数名前辈高人皆是久历江湖见惯江湖风云诡谲此刻亦不由心中剧震! 罗思虽是在青城派弟子重重包围之中却是神色自如似有所恃。 罗思剑身横向虚指青城派众弟子道:“你们应该相信王世隐的确将‘旋字剑诀’传与 外人了吧?” 他的眼中带着一种讥讽之色又道:“王世隐无视青城门规我杀了他其实也是在为 青城派清理叛逆者!这等无能无德的掌门人不要也罢!” 马永安沉声接道:“明人不做暗事你偷学我派剑法又杀我掌门人意欲何为?”他 对罗思的狠辣行为极为愤恨但他毕竟老成恃重知道此事绝不简单其后必有内幕 故强 捺怒火约束着青城弟子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罗思阴阴一笑道:“我奉风宫宫主之命为执掌青城派而来!自今日起十大门派将 归属风宫!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场中仅有他一人四周便是数百名正盟诸派弟子但罗思此言竟丝毫没有虚张声势之感 而是那般自信! 痴愚禅师低诵一声佛号道:“老衲已看出罗施主身怀武学只是老衲知晓罗施主先祖 乃青城弟子身怀武学也不足为奇没想到罗施主竟是包藏祸心!” 范离憎与庞纪身置一隅范离憎忖道:“此人剑法虽然已不在王世隐之下但今日正盟 却是高手如云他的举措究竟是狂妄还是另有深意?” 罗思以目空一切之势立于青城派众弟子之间大声道:“风宫执令江湖乃天意正盟诸 派却一直违逆天意可笑可恶!” 岳峙一顿长枪怒叱道:“既是风宫贼子今日唯有留下命来!”正盟诸派之间虽有门 户之见但面对风宫中人却自能同仇敌忾!无论王世隐是否真有违背门规都不会影 响正 盟对罗思共讨之! 罗思斜睨岳峙冷笑道:“其他门派尚有保留价值唯独所谓天下镖盟早该从江湖中消 失!武林归附风宫之后江湖一体要你们这些镖局何用?岳老头你若识趣的话就 早日 回去抱抱孙子颐养天年!” 岳峙狂怒之下暴喝道:“好恶贼我岳某只好取了你的人头!” 手中长枪一颤倏然疾起人枪合一长射而出掠过重重人墙直取场中罗思! 岳峙乃天下四枪中“怒枪”柏杨的弟子已尽得柏杨“怒枪枪法”真传此刻甫一出手 便是“怒枪枪。 法“中最霸道的一式”天怒地怨‘! 枪势似已遮天蔽日一式之下方圆一大之内已被惊人气劲所笼罩! 青城派弟子骇然而退! 罗思却依旧从容不迫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正以快不可言的度向他逼近! 他的衣衫在长枪所激起的劲气中猎猎飞扬! 枪未至杀机却足以摧毁对方的意志! 所有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全集中于枪尖一点寒芒上! 没有人会怀疑似可穿透万物的枪尖绝对可将罗思的躯体洞穿! 在那一点寒芒即将饮血的一刹那罗思倏然挥剑! 粗浅得让人目瞪口呆的剑式!仅仅是横空斜削而已。 却有惊人之事生了! “当”的一声暴响岳峙手中长枪蓦然脱手而飞。 而岳峙的身躯却如断线风筝般颓然落地。 剑身近乎优雅地平平刺出轻描淡写! 但岳峙竟没能避开! 他的呼吸被长剑封住了冰凉的剑尖深深留在了他的喉间! 一片死寂! 只有罗思的声音冷冷地回荡于整个大院之中:“岳老头你的枪法很好但你却不知道 在你出招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必败无疑因为在此之前你已中毒了!” 中毒? 闻者莫不凛然大惊! 谁都相信罗思所言绝对不假否则世间只怕无人能在一招之内取了“怒枪”柏杨的传 人、统领天下镖盟总镖头岳峙的性命! 但岳峙又怎会中毒?为何事先竟毫无征兆? 岳峙之死使正道群豪之怒焰大炽! 马永安怒道:“好不卑鄙竟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既然这样我们青城派只好以多 为胜否则不能平众怒焰!” 一挥手早已按捺不住的青城派弟子如潮水般向罗思涌去! 几乎就在同时衣袂掠空之声倏然响起刹那间大院四周院墙上突然出现了数十名身 着黑衣的人物每人的手中皆持有一架似弓非弓、似弩非弩之物! 正盟中人与风宫交手数载一看就知四周黑衣人是风宫“玄流”的人而且是玄流中最 精锐的“吉祥营” 的人马! 风宫白流的神风营以行动快捷如风、擅长狙击而扬名;风宫玄流的“吉祥营”则以行踪 诡秘、擅于渗透与暗杀而出名。 风宫玄流吉祥营的人马甫一出现立即有利矢破空之声响彻院落上空!吉祥营的动作如 出一辙而他们所携带的似引似弩之物威力惊人一次射竟有三支利箭同时射出。 百余支箭所取方向皆为青城派弟子----无疑他们要助罗思突出重围! 青城派弟子听得箭羽破空之声外围的人迅挥剑封挡而围内的人马继续径取罗思! 与此同时几个人影已倏然掠空而出由滴水檐下长射院墙之上身手皆是快得惊人 宛如鹰击长空! 正是华山派当家人游天地。崆峒左寻秦、留义庄大庄主卫高流二庄主喻颂、武当无想 道长四人。 他们的行动显然快捷逾电但吉祥营的人却像是早已有备而来向青城派出手之后立 即反身倒掠向墙外飘落! 青城派众弟子面对如雨倾洒而至的利箭不敢怠慢挥剑磕扫! 谁知“吉祥营”的箭虽是三支齐出其度却有快有慢青城派弟子的剑身堪堪与第一 批箭矢相击突然有意外之事生! 但见利剑过处第一批箭矢立即应剑而断! 此箭竟不是铁铸的! 箭一断立即有液体飞出落于青城派众弟子身上。 此水状物极为诡异一旦与皮肤相触肌肤立即泛起黄水并迅蔓延奇痛无比! 若是稍有少许落入眼中立即双目如钢芒扎入片刻失明! 众人大乱之时第二拨箭矢已趁虚而入箭矢划空之际隐隐有腥臭气息竟是淬有剧 毒! 被毒水弄得心神大乱的青城派弟子猝不及防之下已倒下数十人箭矢之毒见血封喉! 未等青城派存活的弟子从旋风般的打击中清醒过来第三拨箭矢已射中正缓缓倒下的青 城派弟子----也许应该说是青城派弟子的尸体! “蓬”地一声巨响数十具尸体突然同时升起腾腾烈焰一股中人欲呕的酸腐气味迅 笼罩了整个院落! “有毒!”群豪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心念甫起之时已有被困于烈焰之中的青城派弟子为毒烟所袭入颓然倒下! 与此同时四周蓦然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土石飞溅罗家大院四周院墙在爆炸声中 化为乌有! 几个身影如折翅之鸢自高墙上坠落! 赫然是无想道人、卫高流、喻颂、左寻秦四人! 硫黄硝石的气味弥漫开来与毒烟的酸腐气息、微甜的血腥味、尸体肌肤被烧炙时散 出的焦臭味融作一处形成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到死亡的气息! 罗家大院已成阿修罗地狱! 这显然是蓄谋已久的杀戳!在杀伤力惊人的火药面前连武功高明如无想道人猝不及 防之下也难以幸免于难! 自罗思突然难起不过片刻之事院内却已平添数十具尸体! 并且仍有人接二连三地倒下罗思显然已服下解药根本无惧于毒烟而青城派众弟子 在毒烟的肆虐之下却是战斗力大减。 一时间罗思如狼入羊群剑光所及之处青城派众弟子如败革般纷纷倒下! 奇怪的是痴愚禅师、悲天神尼、游天地在这生死危亡之际竟默立于正堂前滴水檐下 而无更多举措! 莫非他们亦如岳峙一般业已中毒? “呛啷”! 长剑出鞘声如龙吟九天! 仅是拔剑之声就已隐隐显出然气势。 一个人影如一抹淡烟径取罗思! 罗思正如入无人之境时倏觉一股凌然杀机自身后汹涌而至其之快足以让人心冒 寒气! 不及回头罗思剑身倏然一震旋而反掠自匪夷所思的角度划出一道饱含至理的弧线! 正是青城绝学“旋字剑诀”! 金铁交鸣声在他身后密如骤雨那凛然杀机竟未能被罗思化去! 罗思但觉如芒在背对手剑势已将他身后完全封杀! 罗思别无选择唯有疾提内力身躯仿若有一根无形绳子系着向前掠去以图有回身 反击的机会! 但身后剑势如附体之蛆紧随而进! 罗思忽然心生寒意他已在瞬间以数种方式试图改变这种背临对手的局面但却均未能 成功身后剑客的剑势极具穿透力犹如泄地水银无孔不入! 顷刻间罗思已被迫退出十几丈开外冲出毒烟笼罩的范围! 倏地一杆长枪暴扎而巨径取罗思前胸! 此人乃天下镖盟的人对镖盟盟主岳峙一向敬重有加今日岳峙惨遭罗思毒手此人对 罗思自是恨之入骨方才罗思身在毒雾之中他无法冲入如今罗思被逼出毒雾他自 是不 会放过如此良机报仇。 一前一后顿成夹击之势! 罗思不惊反喜手中剑如灵蛇疾然逼向奔胸而至的长枪同时身形斜斜飘起! 剑法正是“旋字剑诀”的“小旋试”。 镖盟的那名攻击者长枪甫与对手之剑相接立觉一股奇异的绞力由枪身疾传至手臂长 枪顿成不可控制的蟒蛇他越是欲强行把持就越觉那股奇异的旋绞之力不可抗拒相 持之 下握枪双手虎口爆裂长枪脱手而飞! 长枪被罗思以“旋字剑诀”之粘力一带一送贴着他的肋部向后疾扎! “当”地一声长枪被磕飞。 罗思却也借此机会终一拧转身躯改变背向敌人之局面!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 第四章 全军覆灭 第四章全军覆灭他这才看清对手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剑客眼神清冷。 此人正是范离憎!他深知场内毒烟之可怕故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绝不在烟障内多加 停留! 一式“无情冷”一往无回得到先机后再不容情罗思竟连反攻的机会也没有! 范离憎虽非正盟中人但方才罗思及风宫玄流的残忍阴毒手段却使正邪昭然范离憎眼 见青城派众弟子接二连三倒在罗思的剑下义愤之心油然而升。 此时四周高墙倒坍后飞扬而起的尘埃渐渐落定现出院外风宫玄流的人马竟不下二 百人! 罗家大庭已在重围之中看来风宫玄流人物对此次攻袭是势在必得! 这定是一场精心布署的攻袭高墙内早已预埋了火药罗思以“旋字剑诀”杀了王世隐 之后又将王世隐的死讯传布江湖。王世隐乃十大名门正派掌门人之一而且又值江湖 多事 之秋其他各门派绝不会置之不理一旦诸派掌门齐聚此地自然给了风宫玄流极好的 机会! 无想道人一身血污样子触目惊心根本无法看见他的伤口在何处只见他身下的血不 断地蔓延开去。看他伤势多半难保性命! 而留义庄二位庄主卫高流、喻颂及崆峒派左寻秦则已不幸遇难死状极为惨烈! 不少青城派弟子为杀罗思不顾场内毒烟以至于纷纷中毒而亡如今范离憎独自一人 逼迫罗思青城派众弟子顿时清醒过来立即尽可能远离毒烟弥漫之处并开始向外冲 杀! 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诸位切莫分散力量而应突破一处先远离此地再与风 宫逆贼一决雌雄!” 说话者正是清风楼楼主庞纪! 群雄本已是一片混乱各自为阵向四面八方同时突围听得庞纪此言立时醒悟!风 宫玄流在罗家大院内设下陷阱在此多加逗留无疑极为不利若是分散突围只怕一 时难 以成功时间久了形势更为不妙单单是场内毒烟就足以使正盟力量大打折扣! 冷静一想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道理但在处于惶然之间能想到此点的却唯有庞纪一 人! 无怪乎庞纪年仅二十就接掌清风楼并能使清风楼英名不坠日渐高涨! 说话间又有几人倒在毒雾之中众人再不犹豫眼见东向地势开旷毒烟不宜聚集 群雄皆向东边冲杀过去! 也许是天不绝正盟群豪一道清风忽然由东南方向吹来院落上空的毒烟很快被冲淡了 群豪信心大增如旋风般席卷过去很快就与风宫玄流短兵相接厮杀成一团! 范高憎见群豪不再杂乱无序心中稍定决定挟制罗思逼对方退让开去! 心意一决范离憎一声轻啸剑芒暴炽一式“纵横怒”倾洒而出! 他心知毒烟的厉害故此刻牢牢占据通风方向。 纵如惊电、横如风雷、纵横成网声势骇人! 罗思对其“旋字剑法”极有信心剑身颤鸣无数光弧绵绵而出宛如玄奥难辨之旋风 向对方纵横交织的剑网中穿插渗透而入! 他却不知范离憎在此之前已与王世隐有过一场激战对“旋字剑诀”已颇为熟悉 而罗思对范离憎的“破傲四式”却是一无所知!罗思的剑法造诣与王世隐在伯仲之间 而王 世隐却在三招之内败给范离憎此刻他与范离憎对阵自然决计无法取胜! 罗思凭借“旋字剑诀”破入范离憎的剑网之中眼见范离憎的纵横剑网似乎已将溃不成 网心中暗喜正侍顺势而进倏闻一声冷笑范离憎身形侧滑暴然翻腕纵横剑网 蓦然 消逝一道冷芒挟傲然剑气疾然破空而至! 范离憎剑势一改悍然霸道不可思议地化作洒脱傲然之剑意似若信手挥就却又浑然 天成无懈可击! 大惊之下罗思正待变招却骇然现对手早已洞悉自己的意图自己右手手腕如同自 投罗网向范离憎的剑尖撞去! 心中一沉未及转念手腕一痛长剑坠地! 几乎就在同时罗思又觉胸口一凉范离憎的剑已划破了他的衣衫抵于他的胸前! 罗思的心脏仿佛已感应到了对方长剑的凉意与杀机不由自主地收缩了! 他的脸色立时变得苍白一片这并不仅仅因为惧怕死亡还因为他败得太不可思议!他 无法相信自己竟在一个如此年轻的剑客剑下走不过三招! 何况自己还占了地利! 此刻正盟群豪已与风宫玄流中人缠战在一起并且战线不断向外围推进显然可见正 盟群豪略占上风! 范离憎堪堪舒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一事神情倏变! 他的目光迅扫向痴愚禅师、悲天神尼、游天地那边赫然现他所担心的一幕果然 生了! 但见正屋屋顶上正有四个黑色人影掠空而至凌空斗然折身向屋檐的痴愚禅师等四人 狂袭而下! 身手快捷无匹显然可见皆是绝顶高手! 而此时申盾与游天地竟是盘腿坐于地上悲天神尼双目微垂脸上有痛苦之色! 唯有痴愚禅师双手合什立于台阶上神色肃然不见喜怒----但面对正盟群豪被风宫所 杀戳痴愚禅师一直未曾出手这足以说明痴愚禅师极可能与岳峙一样已中了毒!只是 他的 内功修为极为深厚为了不让正盟群豪战意消减他才强自支撑! 四个黑衣人居高临下动作如出一辙凌厉无匹的掌风已悍然向痴愚禅师四人拍下! 痴愚禅师右掌微扬向凌厉掌风正面迎去在两掌即将相接的一刹那间右掌翻阳为阴 动作柔和如风拂面双掌倏然接实但见痴愚禅师身形不变平平倒滑出三尺之距左 掌倏 吐掌至半途变掌为指二指如剑戮出却是直击虚空! 二缕黑血立时由痴愚禅师左手中、食二指如箭标射腥臭之气中人欲呕! 攻袭痴愚禅师之人面目阴鸷双眉荡然无存更添诡异痴愚禅师等正盟高手与风官玄 流交手多次自然识得此人正是风宫“四无相”中的“无眉”另外三人则分别为无颜、 无 、无色。“四无相”乃玄流宫主容樱最为倚重的智囊“枯智”麾下四大悍将生性残 杀而 诡诈加上有“枯智”之奇谋迭出故正盟与“四无相”对阵时吃过不少亏! 与此同时无色、无颜、无三人亦与各自对手一拼高下!他们早已知道痴愚禅师诸人 皆已中毒故出手时肆无忌惮志在必得。 一头顶毛稀少得历历可数之人正是“四无相”中的无他攻击的对象乃顿坐于地的 游天地看情形以游天地中毒最深故无一出手就是必杀之招只求一招毙敌! 游天地面对如奔雷而至的掌风深如未觉竟纹丝不动。 莫非他已毒攻j心再无反抗之力? 无心中暗喜浩然如狂潮之掌力向游天地当胸拍到! 在即将接实的那一刹间游天地的身躯突然生了不可思议的扭曲变形仿若他的躯体 内已无骨骼般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形! 与此同时他虽是顿坐于地却有如神助身形像陀螺般蓦然疾旋无悍然一掌竟 被游天地悄然化去。 这时两声闷哼;悲天神尼“蹬蹬蹬”连退数步而申盾却鲜血狂喷身如风中弱柳 向后倒飞而出喷洒的鲜血在空中映出凄厉之景! 当年的“傲青城”今日怎么如此不堪一击?五十年前“傲青城”翅羽初展时江湖中 对“游天地”三字尚一无所知!为何今日游天地能避让对方一掌而申盾却无法幸免? 难道其中另有缘故? 无眉见痴愚禅师接下自己一掌后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借机化去身上的剧毒不由惊怒 至极!他知道痴愚禅师必是凭借佛门绝学“轮回**”化敌内力为己用强行将体内毒 素逼 出! 无眉心知痴愚禅师身为正盟第一门派少林的掌门人无论武功。声望皆在他人之上若 是能先挫败痴愚禅师必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今痴愚禅师虽借力化毒但毒素必然没 有完 全除尽无眉怎会放过此等良机?冷喝道:“老和尚再接我无眉几掌试试!” 说完双掌圈送无形掌力如狂涛骇浪、排山倒海般向痴愚禅师席卷过去! 痴愚禅师竟不正面迎战僧袖一拂借力飘出向申盾那边疾掠过去! 身未到一声佛号右掌半曲强行击出“佛手印”之“智拳印”直取欲向申盾施下 毒手的无色! 无色倏觉身后无形气劲如同泰山压顶般凌空而至挟雷霆万钧之势声势骇人惊骇之 下只好放弃申盾全力提升自身内家修为凶悍反扑! 蓦地痴愚禅师的掌势在电光石火间已化刚猛为轻盈飘逸刹那间掌风吞吐飘渺无 踪自四面八方渗透而入并相辅相成形成一股极为奇异的力量竟迫使五色的悍然 一击 改变方向力道完全轰击于地面上! 立时青砖爆裂碎石四射! 痴愚禅师身如惊鸿趁无色错愕之际自他身侧一闪而过伸手一抄已将申盾拦腰抱 起掠至正屋墙角处方放下申盾但见申盾气若游丝一身血污性命笈笈可危! 唯有痴愚禅师知道申盾今日为何会这般轻易受伤。 因为自四十多年前申盾遁入空门之后就再也不曾习练武学故他的武功一直停留在 年轻时的那种境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自认为是自己的武功才造成了青城之劫 难 使他沦为青城派的罪人! 否则以“傲青城”的资质天份又岂会如此轻易落败? 无眉、无色如附体之蛆双双扑至绝不给痴愚禅师喘息的机会痴愚禅师背倚高墙 全力拒敌! 他的高僧风范此时展露无遗出手间从无狠辣招式处处为敌留有退路----但如此一来 他自身也不会陷于孤注一掷之局面。双方转眼间已攻守数十招无眉、无色兔起鹘落 出招 辛辣凌厉却始终无法冲破痴愚禅师的防守! 几名青城派弟子见痴愚禅师独挡两位绝顶高手又需护守申盾立即迂回冲杀而至但 身形堪堪靠近立即被一股狂涌无匹的气劲生生摔出老远猝不及防之下几乎受了重 伤! 痴愚禅师独斗二人犹有攻有守而悲天神尼此时却大为不妙脸上五官无凹凸感的无 颜其攻势如潮悲天神尼脸色已由白转青步法虚浮。 游天地则一味游走身法古怪滑稽忽儿贴地翻滚忽儿鱼跃而起看似笨拙可笑却 刁钻玄奥至极任凭无杀招迭出游天地总是堪堪闪过! 华山派本以剑法见长但游天地成为华山掌门后几乎从未用剑而是苦练门中另一绝 学“小隐步”。 “小隐步”之精绝不次于华山剑法但其用途却以守、避、让、退为主加上招式古怪 全无大家风范故休说华山派历代掌门就是普通弟子多是不喜习练“小隐步”唯 独 “最不像大侠的大侠”游天地却对“小隐步”情有独衷! 倚仗神鬼莫测的“小隐步”游天地已与无周旋了二十余招无见对方似跌似倒 看似一掌便可取其性命却偏偏总是功亏一篑不由心中暗惊! 而游天地心中更是暗自焦虑!他已隐隐感觉到毒气不断内侵内息渐乱身法已略显滞 缓! “四不相”本欲一举擒下痴愚禅师等四人以他们的性命为要挟正盟群豪便会不战而 败没想到除了申盾之外其他三人竟仍有反抗能力惊怒之下攻势更猛数大高手 之内 家真力在激荡汹涌正堂尘埃“扑扑”直落震颤不已似欲到坍! 范离憎见此情形心知痴愚禅师四人体内毒性不除久战之后必败无疑!心念所至 剑下一紧剑尖刺入罗思肉内三分鲜血立时渗出范离憎沉声道:“交出解药就饶 你一 命!” 罗思道:“毒是下在王世隐的尸体上我只得一份解药早已服用。”顿了一顿又道 :“今日局势你该明了若是反戈一击也许还能保住性命……” 话音末落范离憎大怒之下手一压剑尖再入几分冷喝道:“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取出你体内解药?”说到这儿他忽然心念一动暗忖道:“不知他体内血液能否解痴 愚禅 师诸人之毒?” 正思忖间忽听得痴愚禅师呼道:“止观!” 以其佛心声音犹显惊怒定是申盾有所不测! 范离憎目光一扫果见申盾双目紧阖倒在滴水檐下! 他的内力修为本就低于其他几人又受了重创想必已经毒身亡! 几乎就在同时悲天神尼闷哼一声已被无颜重击一掌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墙 身立时坍落出一个大窟窿悲天神尼鲜血狂喷! 范离憎大惊之下立时振声道:“住手!你们的人已落入我手中休得轻举妄动!” 熟料无颇根本不为之所动径取重伤的悲天神尼欲置她于死地! 情急之下范离憎右掌倏吐正中罗思胸前将罗思击飞的同时亦封住了他“幽门”、 “不容”二穴! 罗思如腾云驾雾般震飞出去射向无颜与悲天神尼之间范离憎试图以此挡下无颜必杀 一掌! 与此同时范离憎亦随之而起。 无颜冷眼一扫怪笑一声身形未作丝毫停滞左手在腰间一拍一蓬寒芒划空而出 向罗思疾迎过去! 在那极短的一瞬间罗思的脸色成了代表死亡的灰色他的双眼睁大到限极限内蕴无 限恐慌! “不!”罗思的惨叫声有如鬼泣! 兵刃饮血之声倏然响起一道血箭高高标射惊骇欲绝的呼声戛然而止! 一把弯弯如月的刀将罗思拦腰斩断! 斩断罗思刀势未停其更快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闪电般切入悲天神尼的 胸膛! 身在空中范离憎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心脏倏然收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撕扯! 为达目的无颜竟对自己的同伴性命亦不屑一顾! 这等万恶之人罪不容诛! 范离憎再不犹豫全力提运内家真力凝于剑身“破傲四式”第一式“无情冷”如电而 出! 剑挟一往无前之气势势如奔雷! 仿若世间任何力量都无法令其攻击之势改变分毫。 如此剑势足以让人心胆俱寒! 无颜心中一凛:正盟之中何来如此可怕的年轻剑手? 不敢怠慢错步、拧身弯刀贴身反削刀芒闪掣如惊电。 “当”地一声脆响范离憎沉叱一声:“纵----横----怒!” 剑影纵横飞掠刹那间天地间似乎已被他的剑影完全充斥纵如惊电横如风雷纵 横傲世万物莫挡! 刀芒立时被纵横交错的剑影生生搅碎! 但无颜乃枯智麾下悍将武功之高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暴喝声中刀身自下而上 暴然疾削仿有开天辟地之势! 范离憎身形倏然冲天而起! 凌空疾翻让过凌厉一刀迅即一冲而下凭借居高临下之利再施“无情冷”剑如 长虹贯日倒射而下! 无颇见他再施“无情冷”又惊又喜暗忖道:“此于剑法虽绝却仅有二招可变!” 心念一起毫不犹豫亦冲天而起刀随身走身旋如风刹那间人刀合一化作一团 夺目 光团当空迎上! 第五章 华山隐步 第五章华山隐步双方以极快的度相接! 一阵急如骤雨般的金铁交鸣声后范离憎与无颜擦肩而过!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倏然 凭空倒翻剑身自下向上划出一道骇人圆弧霸道至极长剑过空隐隐有风雷之声! 无颜绝未想到范离憎在剑势将尽之时会突然再起惊人变化平添骇人威力! 大骇之余未及有更多反应立觉右腿剧痛身子失衡斜跌出去! 无颜右腿自膝盖以下已荡然无存! 范离憎挫败无颜后未做丝毫停留旋身贴地而进直取无! 此刻游天地的“小隐步”已大见滞缓中了无一掌后真气涣微立觉胸口沉闷如 身负千斤巨石一个踉跄斜斜跌出无如附体之幽灵抢身而入挥掌直击游天地 的天 灵盖招式凌厉狠辣! 游天地已无力回避间不容之际范高憎的剑及时出手如卷叶秋风锐不可挡无 心中一凛不得不收住势在必得的一掌侧身右腿一扫正中游天地左肋游天地闷 哼一 声倒飞而出而无亦借着反冲之力斜掠二丈闪过范离憎凌然剑势! 范离憎顾不上追击忙抢身而进扶起游天地关切地道:“前辈你伤势如何?” 游天地刚欲开口却喷出一口黑血! 范离憎心中一沉知道他中毒颇深性命危在旦夕四下一望只见正盟群豪已重新后 撤退回院子中却毫无混乱之局面想必他们是为了救护痴愚禅师诸人不使几人陷 入孤 军奋战之境才主动后退的。 罗家大院已成了大屠场不断有人倒下正盟的人数虽占有优势但伤亡的人却更多一 些不少人吸入毒烟后最初还能抗衡时间久了因激战而使内息紊乱毒素渐深 武功 大减难免落败而亡。 而范离憎怀中游天地的脸色渐显青紫色若不及时救治必定性命不保。范离憎飞转 念迅即将游天地拦腰一抱纵身掠起向正堂疾射过去无忙着救护无颇竟也无 暇拦 截! 范离憎要在屋内觅得一僻静处以内家真力帮游天地抑制毒性。 正堂中有一具棺木想必就是收殓王世隐尸体的范离憎担心如几大掌门一样中了暗算 远远地绕过棺木踢开旁侧一扇门进入一间不大的卧室忙将游天地放下正待以自 身内 力助游天地逼出体内之毒时倏闻外头“轰”地一声巨响宛如山崩地裂响声惊人! 屋子一阵震颤几片瓦重重摔在地上摔个粉碎窗棂一阵“吱吱咯咯”的爆响似将 碎裂! 随即外面惨叫声不绝于耳让人恍如置身阿修罗地狱中! 不过片刻一切声音全然消失周遭一片死寂静得异乎寻常更显阴森可怕!既没有 了厮杀的喊叫声也没有了惨叫声。 范离憎知道一定有异常之事生了! ※※※河南登封少室山。 天下第一名刹少林寺。 宝殿巍峨香烟袅袅诵经声时而急促时而悠扬。 天王殿后的毗卢阁却一如即往一派肃穆六名“观”字辈的僧人在毗卢阁前日夜轮流 值守。 “观”字辈僧人辈分仅比方丈痴愚禅师小上一辈可谓辈分尊崇由六名“观”字辈少 林僧侣守护的人除了闭关修炼的苦心大师还会有谁? 毗卢阁内室有几丈见方四周门户紧闭没有一丝光线透入底层大殿中央一老僧盘膝 而坐手持佛珠默默诵念。油灯如豆在旁侧跳跃不休。 老僧须眉皆白神态宽容、慈祥、安宁、平和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容。 在如此肃穆之境时间与空间都已不具备平常的意义朝也罢暮也罢仅在一念之间 ;远也好近也好皆在一心之中。 佛珠一颗一颗地数过仿若数过世间一次次悲欢离合一件件喜怒哀乐…… 人生如念珠无论是苦是乐都会一一经历然后又重新开始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近十年来苦心大师几乎全在闭关清修之中渡过。 世间有几人能洞悉苦心大师的深邃佛心? 他所思索的绝非芸芸众生所能领悟。 灯蕊倏地一跳----不不是佛灯在跳而是苦心大师一直微微阖闭的眼中目光倏然一闪! 有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苦心大师心惊? 数念佛珠的手停滞了片刻终于又重新开始了千万遍的动作。 但他拨动佛珠的度在不经意间已比平日快了少许! 倏地“啪”地一声轻响----是佛珠串绳断开的声音! 声音虽轻但在如此静寂的大殿内也是清晰无比! 佛珠串绳虽断但佛珠却一颗未落! 苦心大师的动作快得惊人!他的左手拈着佛珠的一端无形浩然真力已轻易地将佛珠吸 附成一串! 佛珠未曾落地但苦心大师的心中却已有无数佛珠落下在他的心底撞起了一声声异响! 他伸出右手以双掌掌心将佛珠捧起古波不兴的深邃目光中竟有了罕见的惊诧与疑 虑! 就在这时外面蓦然响起了急促的钟鸣声! 是传警之声! 如此钟声自苦心大师入寺以来就从未响过一次。 苦心大师耸然动容少林寺千年古刹雄踞正道之更是天下武林圣地有何事可以 惊动少林? 苦心大师沉思片刻缓缓起身。 厚重的木门轻轻开启已有三年未见阳光的毗卢阁终于有阳光射入! 护守于门外的圆观、虚观立即垂合十恭声道:“师叔祖清安!” 心中亦惊亦喜亦忧他们自然也听到了传警的钟声但为苦心大师护法之事乃方丈痴愚 禅师亲口嘱咐的大事职责所在他们绝不会离开。心中却在思忖寺中究竟生了什么 事 使沉寂百年的警钟竟被敲响? 同时他们对苦心大师尊崇无比深信只要苦心大师出关以其通灵如神的武功境界 纵使有天大的事也不足为惧! 苦心大师微微颔向天王殿走去。 当他步入天王殿时天王殿内已聚有少林“玄”字辈以上的僧人百余名。 少林僧人自苦心大师以下有“痴、观、玄、不、太”诸辈弟子自“玄”字辈以上年 岁多途四旬。 应属方丈痴愚禅师的位置却空缺着。 苦心大师神目微闪面对众僧的问安他还礼以答随即道:“为何不见方丈?” 戒律堂长老乃痴愚禅师师弟痴戒他骨骼精瘦却自有凛然之威此刻他立即答道: “青城派掌门人遇害掌门师兄已与正盟诸派掌门前往。” 顿了顿方继续道:“风宫玄流趁机难其中峒崆。青城两派相继落入他们手中寺 中派往察看掌门师兄情形如何的弟子至今未有消息回复。” 纵使苦心大师禅心深邃如海稳重如山耳闻青城、峒崆两派落入风宫玄流手中亦不 由禅心一震! 能让少林沉寂百年的警钟敲响的事果然非同小可! ※※※与少室山相距三里的另一座高山之巅有两人迎 风而 立。 其中一人身着紫色长衫边镶金丝二寸宽的腰带上嵌有数颗明珠束金箍身躯高 大伟岸仪容威仪而傲然一时间竟难以看出他的年龄大小只知在四十至六十岁左右。 在他身侧垂而立的是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汉子一张苦瓜脸上永远有着殷勤的谄笑 他怀中抱着的剑虽未出鞘但犹能感受到此剑之绝世风范! 少室山的警钟声远远传开即使在这与之相距三里之遥的山上仍是清晰入耳! 听得袅袅钟声华服男子的脸上有了兴奋之色。 他望着远处的少林寺众殿宇微微笑道:“滑幺看来攻下青城与峒崆两门派在江湖中 的确影响不小连少林这帮和尚也沉不住气了!” 被称作“滑幺”的猥琐中年人谄笑道:“宗主这一次定可以大挫枯智那老家伙的气焰 了!” 华服男子微怒道:“你忘了我曾吩咐过在没有外人时你休称我为宗主!若非有枯智 作梗我早已荣登风宫宫主宝座哪会是什么宗主?” 滑幺连声道:“是是。不过你是宫主惟一的儿子将来这位置她终是会传给你的。” 华服男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随即又道:“枯智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要设计一举铲灭 正盟几位掌门人的事我早已暗中透露给白流的人牧野静风也是个人才他不会放过 这个 机会的这一次枯智多半要吃亏?” 滑幺有些担心地道:“牧野静风野心日渐高涨如再让他得势岂非更助长了他的气 焰?” 华服男子不屑地一笑道:“家母心智如神岂会输给牧野静风?他一连攻占我们二处 行宫其实皆在家母的计划之中!” 滑幺“啊”地一声轻呼很是惊愕。 华服男子道:“白流的人犯了风宫禁忌在不合适的时间过早暴露于武林引起武林中 人的警惕对风宫大业很是不利这种后果定要让白流的人承担!只怕白流的人还在 沾沾 自喜之中全然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滑幺连声道:“宫主英明如神绝非滑幺可以领悟!” 华服男子又道:“据说幽求离开‘试剑林’后一直在寻找一个姓范的小子这当中又与 武林中人结下不少冤仇可是事实?” 滑幺道:“幽求狂傲一生视他人如无物若他入江湖不树下几个死敌才是奇事!” 华服男子沉吟道:“幽求身携风宫圣物无论白流、玄流都想得到宫主说她成竹在胸 能让骨笛落入玄流手中我相信家母能做到这一点但我仍要插手此事夺取骨笛这 次是 证明我实力的绝好机会。我的黑客也该派上用场了!” 这次滑幺只是恭然而立他知道关于“黑客”的事是宫主容樱之子幽蚀的最大秘密 尽管幽蚀对滑幺颇为信任却也未将有关“黑客”的事向他透露更多除了知道“黑客” 是 幽蚀暗中培植的力量之外滑幺便一无所知了。他甚至不知“黑客”究竟是一个人还 是一 群人。 他很明智知道幽蚀不愿让他人更多地了解“黑客”所以此时他选择了沉默以免引 起幽蚀的不快。 没有人比滑幺更了解眼前的幽蚀幽蚀身为前任风宫宫主幽无尊与容樱二人的儿子却 没有能够成为新的宫主而是一直被其母容樱压制着地位仅为三宗主之一同时与另 一宗 主枯智又多有掣肘故心中多有忌恨性情多疑敏感追随他的人常因他的多疑与狭隘 而招 来杀身之祸。 滑幺之所以能够为幽蚀所信任大概是因为幽蚀认定滑幺形貌猥琐绝不会对他构成威 胁。 幽蚀远眺少林寺眼中渐有疯狂之光芒闪掣他缓缓地道:“但愿牧野静风不要让我太 失望最好的结果莫过于枯智的人与正盟中人两败俱伤!” 滑幺轻声道:“两虎相争得利的又会是谁?难道是牧野静风吗?” 幽蚀诡秘一笑道:“看似如此其实却恰恰相反!” ※※※牧野静风静坐于无天行宫“笛风轩”中他的身 前长 案上放着两幅画。 两幅画所绘都是人像而且轮廊较为模糊。 左边的一幅是牧野静风找来丹青高手依照追缉阿雪、段眉的人中惟一幸存者的描述 画下来的一位年轻人。 右边的一幅则是牧野静风将牧野栖少时形象细细描述然后丹青高手再由此推测五年 后牧野栖的模样会是如何。 两幅画由两个不同的人单独画成虽然皆是较为粗陋模糊但谁都能看出二者之间的相 似之处! 望着眼前的两幅画牧野静风心潮起伏! “难道栖儿不但活着而且已习得凡武功?” “若是如此他为何要与风宫作对杀了我神风营数十人?” “若他不是栖儿而且与我处于敌对局面为何又要以血笺传警让我留心伪作的霸天 刀诀之诡异?” 血终是浓于水牧野静风记起了少时牧野栖的聪明可爱想起父子间生的点点滴滴的 温馨不由有了莫名感伤! 这五年来他已很少动过真情在他的心中只有不断地争战不停地扩大风宫白流势 力同时逐步树立自己在白流中的绝对权威他的血因为日甚一日的辉煌而沸腾万众 仰视 的无上荣耀让牧野静风时时刻刻沉浸于追逐武林至高无上的快意之中! 也许今日是牧野静风五年来第一次思索与这一切无关的事。 沉思之中时间悄然滑过不知不觉一抹夕阳已从窗外斜斜照入跃上牧野静风的长 案上。 牧野静风猛地醒过神来立即想起一事:不知奉命前往罗家大院的人战果如何? ※※※△范离憎被屋外的一片死寂深深震撼! 这种无声甚至比惊天巨响更有威慑力它让人不由自主想起死亡! 醒过神来范离憎立即急掠而出。 冲出正堂范离憎神色大变! 正堂前的大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内积着乌黑色的水数百具尸体堆于黑水之中 情形之惨烈触目惊心。显然坑中的黑水皆有剧毒! 而这十丈见方的巨坑东、西、南三侧已有上百名人静立着每人皆是身着白衣。 是风宫白流中人! 为的正是风宫四老之禹诗! 坑中数以百计的尸体此时肤色皆成乌黑色身上衣衫亦成了乌黑色根本无法分清哪些 是正盟中人哪些是风宫玄流中人。 顷刻间诺大的战场成了阴森可怖的屠场! 难道痴愚禅师、庞纪、“四无相”这样的高手也一并葬身其中了吗? 范离憎心泛寒意一时之间他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知惊骇欲绝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甚至他已忘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忽视了自己也许已是对方最后的一个猎杀对象。 当所有的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时范离憎猛然惊醒! 他应该立即抽身逸走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与对方抗衡? 但他没有这么做! 相反反而向前踏进一步。 因为他的心中已被无边无际的义愤所充斥以至于连最初的寒意也被完全驱去! 他要向这群杀人之魔讨还公道! 纵使他以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但也要这么做! 此时此刻他已忽视了自己的生命、荣誉忽视了力量的对比悬殊。 “知其不可而为之”是一种不明智却也是一种大无畏! 在向前迈出两步时范离憎已存必死之心。 就在他的手欲摸向剑柄的时候他看到了禹诗的笑容----那是一种满意的、毫无敌意的 笑容! 他是向范离憎笑。 尽管范离憎并不认识禹诗但他仍是能一眼看出这苍老而阴鸷的老者一定是这群恶魔的 领! 禹诗的笑意让范离憎临时改变了主意当然他并非为禹诗的笑容所打动、而是凭着直 觉范离憎知道此事背后一定有异乎寻常的地方! 他的手重新放松贴在了两腿侧。 只听得禹诗清晰无比地道:“你做得很好!不愧为思过寨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 第六章 慈心盟主 第六章慈心盟主范离憎震愕莫名!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像是脑中一片混沌一无所知。 但他的神情却是出奇的平静。 也许世间极少有如他这般遇事无比镇静的年轻人。 他没有开口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他知道眼前的阴鸷老者已将他认作是思过寨的戈无害----思过寨寨主燕高照最出色的 弟子! 这并不奇怪将他认作戈无害的除了面前这个阴鸷老者之外还有游天地、岳峙。 奇怪的是思过寨乃十大名门之一戈无害身为思过寨最出色的弟子怎会与禹诗有瓜葛? 禹诗道:“你一定奇怪为何我要让痴愚和尚走脱而不加拦阻对不对?” 范离憎暗自惊喜忖道:“原来痴愚禅师竟已走脱!”却摇了摇头。 禹诗道:“因为痴愚和尚在正盟诸派掌门人中武功最高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是正盟 盟主。可一个出家人即使武功再高论及门派争战却绝不会有多少出色。痴愚和尚号 令正 盟以来正盟屡战屡败足以说明这一点。所以让他活着对我们是有利而无弊的!” 范高憎心惊道:“此人心计之深果然不同凡响痴愚禅师乃得道高僧勾心斗角之术 如何比得上他? 但除了痴愚禅师外正盟诸派掌门人又有谁更适合做盟主?“ 他对正盟中事不甚了解即刻想到了庞纪心道:“虽不知此人武功如何但却遇事沉 着冷静指挥若定颇有过入之处!”不由又为庞纪的生死担忧但众目睽睽之下范 离憎 只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 他相信“戈无害”与“思过寨”背后必隐有惊人内幕于是不动声色地道:“只怕他 还为自己能侥幸走脱而暗自称幸!” 不料禹诗却摇头道:“痴愚和尚心境极高还不至于把自身性命看得如此重要在这一 点上老夫倒是颇为佩服他的!” 范离憎心道:“能得敌人称赞足见禅师高风!” 禹诗看了范离憎一眼道:“思过寨的情况如何?” 范离憎在刹那间转念无数! 随即道:“一切皆与计划无二。”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心已有冷汗渗出因为他对这句话有无破绽根本毫无把握! 当禹诗微微颔时范离憎心中的石头方落地! 却见禹诗倏然凭空掠起如巨鸟般向范离憎这边疾掠而来身法之快让人心惊! 换了常人定会不由自主拔剑出鞘。 但范离憎却是个例外----尽管他知道选择按兵不动极可能就是选择死亡! 身形侧旋双足互踏禹诗已落在范离憎身边范离憎立时完全放心因为他从对方身 上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机! 禹诗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拔出瓶塞从中倒出一粒黄色的药 丸在手中递与范离憎道:“这一次你表现颇佳老夫破例将‘九玄灭谤丸’提前给 你。” 范离憎接过如豆般大小的黄色药丸一时不明禹诗为何要将此药丸交给自己自是不知 该如何处置只好准备将药丸收入怀中。 倏地他双目余光扫见禹诗脸上有了狐疑之色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道:“此药丸提前 服用不知……妥否?” 禹诗狐疑之色方去道:“药效自是按期服用为佳但你身藏此药丸难道不怕万一有 所闪失被他人夺去?” 范离憎缓缓地道:“这份自信我还是有的。”他之所以如此回答是因为他记起游天 地曾说过思过寨寨主燕高照的十三名弟子个个傲气凌人。 禹诗轻笑一声道:“人皆言燕老头的弟子傲气冲天看来不假!”笑容倏然消失得无 影无踪只听他冷冷地道:“方才为何要将游天地带入屋内?” 目光如剑冷锐骇人! 范离憎此时已暗下决心要将“戈无害”之谜查个水落石出这对正盟而言自是大有益 处也许亦可查清神秘的白衣女子为何将自己易容成“戈无害”! 为此他已不惜冒险由禹诗所说的话可隐约推断出戈无害暗中是为他所利用于是 范离憎道:“我所救的是一个必死无疑之人如此一来可让正盟中人更信任我再 说对 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说完这些话他心急如焚暗暗为游天地的命运担心。同时他也知道此刻以他一个人 的力量已根本无法救出游天地! 唯求禹诗他们不要进屋搜索而游天地又能凭自己的内力将毒素逼出。 但这个愿望转瞬间便被击个粉碎! 只见禹诗一挥手道:“搜!” 立即有八名白衣人冲入正堂! 范离憎心中一沉立即道:“我为你们指引!” 他知道几间屋子根本藏不住人既然游天地注定在劫难逃倒不如自己争取主动借口 指引一旦游天地有性命危险可以及时出手相救。 禹诗做微领。 范离憎快步走向藏有游天地的屋子猛地推开房门同时“锵”地一声拔剑出鞘。 他要抢得先机! 但在他的剑即将向后狂吐之时赫然现屋内的游天地已无影无踪。 范离憎心念如电急闪! 迅即大呼道:“不好他竟然逃脱了!” 在他拔剑之时紧随于他身后的几名白衣人已反身倒掠同时齐齐抽出兵器准备应付 范离憎的突然攻击而禹诗在范离憎拔剑的那一刹间也已悍然扑至。 但范离憎的这一声惊呼使他们的动作齐齐顿止! 范离憎完全是在下意识中以惊呼声来掩饰自己的拔剑之举。 事实证明他这下意识的反应极为有效禹诗已相信他是因为惊诧于游天地的失踪才会 突然拔剑。 身为武者面对意外第一反应无不是拔出自己的兵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兵器是武 林中人的第二生命。 当范离憎回转身时他的脸上已有了一脸的惊愕:“游天地竟然凭空消失……我……” 禹诗扫了他一眼对其他人沉声喝道:“包围方圆二十丈之内仔细搜查!”言罢举步 踏入游天地的藏身之屋。 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外屋内再无他物当然更不可能藏住一个大活人。 禹诗的目光扫过屋子的角角落落最后停在了北侧一个敞开的窗口处。 他的眼中立时有怨毒之杀机如潮涌起! 范离憎暗松了一口气心中觉得奇怪:“游前辈自然不可能是自己走脱的因为他伤得 实在太重那么救走他的人会是谁?这一带自然早已被严密控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 救走 一个重伤将死之人多半是绝世高手!” 禹诗与范离憎两人立于正堂之中正堂内还有一具盛放王世隐的棺木。 范离憎忽然心生一个疑问:“这阴鸷老者对正盟中人与风宫弟子同下毒手毫不留情 自然就不会与罗思是同一路人马。为何罗思与他会同时想到在这儿布下杀局?这绝不可 能是 巧合!” 他突然记起无颜毫不容情将罗思拦腰斩断的那一刀! 会不会因为罗思暗中投靠禹诗而无颜他们早已察觉罗思的背叛于是在罗思失去利用 的价值时对他痛下杀手? 很有这种可能! 此念方平又有疑问升起:“王世隐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风宫手中?以至于不得不将‘ 旋字剑诀’传给罗思?幽求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他虽曾是风宫中人但在数十年前就 已被 逐出风宫那时的王世隐只怕还是一个不谙武学的孩童。” 又是一个难解之谜。 正自沉思间忽闻木板爆裂声此起彼伏十几名风宫弟子从几个方向不分先后地破壁而 出出现在正堂上。 他们不约而同地道:“启禀禹老没有现游天地的行踪!” 风宫搜寻人的方式竟也如此独特不过如此独特的搜寻方式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它 可使搜寻对象根本无从遁形! 禹诗缓缓地道:“戈无害但愿游天地以及救走他的人没有听到你我的对话!”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如果有泄密的可能“戈无害”就必须死! 迎着禹诗逼人的目光范离憎镇定地道:“禹老如果对我有所不满就绝不会在此时向 我提起!” 禹诗望着他目光深邃难测复而笑道:“看来燕高照的弟子也不仅仅是傲而且也够 聪明!此事的确出人意料非你之过就算我杀你以泄愤也是于事无补!” 范离憎略一思忖道:“我想游天地绝对逃不了太远他身中剧毒又受了伤性命危 在旦夕救他的人必然会择一偏静处为他除毒疗伤而且这个地方应该离此地不会太 远。” 禹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其实老夫也已想到了这一层但我不会再大张旗鼓地搜 寻!” 范离憎心道:“我料定你已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说出来?”但不知他为何不肯再大 张旗鼓地搜寻。 禹诗的目光扫过王世隐的棺木以平静的语气道:“王世隐已成青城派千古罪人不过 往后也不会有青城派后人唾骂他了因为大概自今日起青城派就不复在江湖中存在! 可笑 罗思一心想成为青城派掌门人…… 嘿嘿……“他的嘴角浮现似讥似嘲的笑意忽又道:”戈无害破解‘罪恶门’之事 我对你极有信心但愿你莫让我失望离‘血厄’问世的最好时机只剩十天了。“ 范离憎心中愕然口中却道:“禹诗放心无害绝不会让禹老失望!” 禹诗莫测高深地一笑道:“你这就赶回思过寨吧我自会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范离憎知道他绝不能在此时有任何疑虑迟疑恭声道:“是!”语意坚定尽管他连思 过寨所在方位都不知道! 言罢范离憎即从正堂后面穿过缓步于小镇的街上心中虽为游天地的命运担忧着 又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罪恶门?‘血厄’又是什么?是否与思过寨有关?为何十天之后是‘血厄’最好的 问世时机……” 种种疑问千头万绪无从得解----更不妙的是他根本不知如何去思过寨而身后极可 能有禹诗那双如鹰般阴鸷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禹诗老谋深算心计如海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正万分焦虑间范高憎忽觉前边巷口处有一个白色的人影闪过。 虽是一闪即逝但范离憎却心头剧震! 因为他依稀感觉到这白色的人影就是他曾遇见的神秘莫测之绝色少女! 一时间范离憎已完全淡忘了自己危险的处境不顾一切地向那巷口掠去。 他的身法已极快了但当他掠至巷口时长长的巷子竟空无一人! 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此念方起范离憎倏然目光一跳如同被火焚烧。 在巷于的另一端赫然有一朵白色的花静静地躺在青石板路上。 此时已是秋日有如此盛放的白花本就已极不寻常更何况范离憎现这朵花的形状与 自己剑柄处那个小小缀环上刻着的花一模一样。 那个小小缀环极可能是白衣女子留下的那么这朵鲜花也应是她留下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范离憎快步上前在弯腰拾起那朵白色的花时他注意到花枝下端被折而未断下端的 花柄朝向西边的那条小巷。 范离憎手拈白花闻到一缕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他心道:“花柄是无意折弯的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虽不能作出判断但他还是毅然向花柄所指的方向走去。 行至路口赫然又见一朵白花! 范离憎再不犹豫顺花柄所指方向疾行。 如此七弯八拐范离憎觉自己竟已出了镇子前面出现了一条黄土路两侧柏树森森。 一辆马车停在路口处一个车夫坐在前座上悠闲地哼着小曲范离憎惊愕地现在马 车的车帮上插着一朵白花。 他脑中飞转念! 旋即飘然掠起落在马车后头的车厢内。 只听那车夫忽然开口道:“公于是要去思过寨吗?” 范离憎此刻反倒不再吃惊了他道:“正是。” 车夫道:“坐好了!”啪地一声鞭击长空的脆响之后马车一震向北飞驰而去。 范离憎端坐于车后心中思潮起伏他不知冒然跳上这辆来历蹊跷的马车是凶是吉白 衣少女在暗中将自己引向思过寨其用意是善是恶。 他能断定的只有一点:白衣女子是一个身分神秘的武林中人那夜自己见她“投江” 她当然不会是欲寻短见。 范离憎忽然现江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错综复杂几乎每一个人的身后都可能隐藏着 一个难解之谜! 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世间有几人能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不是戈无害而是范离憎呢?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亦不由暗自好笑。 马车疾驰半日后天已擦黑马车来到一个颇大的镇子中但见人烟稠密市集繁盛 伙计们高高低低的吆喝叫卖声嘈杂成一片抑或夹杂着几声铁铺里的“叮当”声。此时 已近 掌灯时分街上处处飘着酒肉的香气。 范离憎这才意识到自离开“试剑林”后他唯有与白辰在山神庙中进过食。心念至此 饿意顿生一时饥肠轱辘大咽口水。 车夫似乎能猜知他的心情忽然道:“公子今晚就在此地打尖留宿吧?” 范离憎听得此言神色忽然变得极为古怪。 静默片刻他沉声道:“原来是你!” 车夫哈哈一笑勒住健马跃下车来摘去头上凉笠现出一张圆圆胖胖的头脸来一 双眼睛小而圆如同嵌在面团中的两粒黑豆----他赫然是范离憎在客栈中遇见的胖子! 胖子笑道:“近些日子屠宰铺的生意不景气而公子你又出手阔绰我思来想去能伺 侍你总是有好处的就扔了屠刀驾起马车了!” 范离憎一跃而下逼近胖子低声道:“尊驾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故弄玄虚?” 胖子并无惊慌之色他笑了笑道:“公子放心该说实话时我自会说实话。” “如此说来此刻还不是你说实话的时候?” “我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公子着想我斗胆违规向你透露一点:如果此刻你是以真面 目出现的这条街上那么不出半日你就性命堪忧!” 胖子的脸上有了少见的肃然之色。 范离憎心道:“他知道的倒不少显然是与白衣少女同一路的。”对胖子所说的最后一 句话却不以为然但他知道一时间也无法让胖子说真话。在街头站得久了反倒过于醒 目 当下他哼了一声道:“此去思过寨还有多远?” 胖子道:“明日午时就可赶到但在此之前公子必须让自己了解思过寨像真正的戈 无害那样了解思过寨!” 范离憎对胖子的惊人之语反倒不再奇怪了他不解的是自己为何要顺从白衣女子的暗中 安排去一个自己脑中一无所知的地方而且在那儿极可能有重重危险在等待着他。 是因为她的神秘莫测还是因为她的----美丽? 思忖片刻范离憎笑了笑道:“其实现在即使不让我去思过寨也不可能了因为对我来 说思过寨充满了大多的谜团。” 说到这儿忽见胖子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声道:“有一高手正向我们逼近!” 范离憎一怔。 以他的修为尚且没有感觉到附近有高手的气息难道这胖子的修为还远在他之上? 未等范离憎问胖子已低声道:“东向!” 范离憎目光疾扫。 东边正有一辆马车也向这边而来其颇快马车装饰得极为奢华两侧帷幕低垂。 难道高手就在这辆马车内? 胖子已在一侧恭声道:“公子咱们是不是给那辆车让一让道?”他已将凉笠重新戴在 头上扬起马鞭。 范离憎微微颔。 胖子便拉着缰绳吆喝着把马车驱至宽阔处。 安置妥当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已在几丈开外。 范高憎忽然察觉到胖子在轻轻地吹着口哨顿挫有致却又不像曲子他心中一动未 等细想蓦闻一声悲嘶东向而来的马车所套的两匹健马突然前蹄一软向前便倒倒 下之 时双双口吐白沫一阵抽搐齐齐毙命。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街上的行人大吃一惊纷纷逃避以免被倾倒的车辆撞伤。 但车厢只是略略一震竟自停住了纹丝不动。 第七章 天眼为仆 第七章天眼为仆众人这才现不知什么时候马车的车夫已站落地上他手中的鞭子正好卷在了车轴上。 莫非他竟是以这根长鞭将车厢生生稳住? 待看清这名车夫时行人心中皆暗生寒意如入冰窖。 但见那人一袭灰色长衫乱披散将他大半张脸遮住了微风吹过赫然可见他的眼 眶异乎地凹陷眼眶内一片空洞。 他竟是一个瞎子! 一个瞎子居然成了车夫无论如何这足以惊世骇俗。 众人但觉此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那散乱的头与灰色的衣衫空洞的双眼 皆让人心生不适之感。 范离憎心知此人必有不凡来历但他不想节外生枝故只是在一侧默默地观望着心中 暗自揣度方才两匹健马怎么会突然倒毙途中无疑两匹健马是遭了暗算但马匹倒下 之时 与范离憎已相去不远若是有人暗中出手必定难逃他的目光! 抑或是出手之人的武功已高达不可思议的境界以至于无迹可寻! 那盲人忽然开口道:“朋友何方高人为何伤我马匹?” 一声长笑自街侧房顶上倏然响起声音低沉嘶哑极为难听:“没想到昔日名声赫赫的 ‘天眼’终骇竟会沦落至为他人拉车套马的份上!” 盲人嘿嘿冷笑道:“没想到世间还有人识得我终某人!天下大道任人走终某人愿走 什么样的路还不至于需要他人来指教!” 数个人影悄然出现于街边屋顶上那嘶哑难听的声音继续道:“但你不该助风宫死敌逃 逸!” 另一个声音随之响起:“不错今日我们在此已布下天罗地网任你们有天大的本事 也休想走脱!”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四周倏然响起衣袂掠空之声转眼间屋顶街角皆已是身着白衣的武林中人。 几个来不及回避的行人与范离憎、胖子亦被迫置身于包围圈中。 范离憎心中顿时有丝莫名其妙之感升腾而起心道:“风宫之势果然猖獗无比自我 离开‘试剑林’后已三次遇见风宫残害无辜之事!” 终骇冷冷一笑手中长鞭倏然吞吐宛如毒蛇过空在空中“啪”地一声爆响声如惊 雷显然可见他的武功修为颇为不俗只听得他道:“既知是我终某人就该知道终某 从不 曾怕过一个‘死’字!” 那女子的声音如死神咒念般划破夜空:“今夜在场的人都必须死!” “哈哈哈!”一阵清朗的笑声由终骇所驾车厢内传出声如清风让本是一触印的气 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车厢后侧的垂帷被掀开了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这个年轻人出现时所有人都有眼前一亮之感。 但见他白衣飘飘五官俊朗得近乎完美无缺一抹淡淡笑意若有若无隐于唇角眸子亮 如星辰! 若非他左手持剑世人必会认定他是翩翩世家公子。 范离憎一见此人几乎惊呼失声。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这俊朗不凡的少年正是幼年与他同居华埠镇的牧野栖! 牧野栖失踪之时范离憎尚未落入幽求手中之后五年范离憎再没有牧野栖的音讯 而此时牧野栖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如何不让他惊喜万分? 若非他生性冷静只怕早已脱口而呼。 当范离憎意识到自己易了容牧野栖不可能认出自己时他心情稍定以极其复杂的心 情悄悄打量着自己儿时的伙伴。 不过范离憎在华埠镇一向少语寡语与牧野栖恰好相反故两人虽年龄相近又是隔街 相对但彼此共处的时间并不多而范离憎对牧野栖之母蒙敏一直心怀感激爱屋及乌 对 牧野栖自也颇为关切心道:“今夜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见牧野栖神情、姿势皆隐隐有高手风范想到自己即将与他并肩作战不由豪情登生 热血沸腾。 一时间浑然忘记此刻自己身处重围之中而且又已易容成戈无害本欲前往思过寨 他的心中只剩下邂逅故人的兴奋与欣喜! 牧野栖抱剑向街边屋顶方向遥遥一揖道:“不知要留在下的是哪一位高人?” 那嘶哑得不堪入耳的声音道:“小子有我风宫柳老亲自来送你归天也算你有天大的 面子了!”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风宫四老之‘多情师太’柳老及风宫老仆血火看来在 下倒真的是挣足了面子!” “废话少说交出段眉母女二人可赐你全尸!” 冷叱声中两个人影从天而降落于牧野栖二丈开外。 其中一人身着血红色长袍长亦如火焰正是风宫白流的血火老怪。 另一人作女尼装扮犹现风姿同时隐隐有丝阴煞之气正是风宫四老中的多情师大柳 断秋。 范离憎一见形容、衣着太过奇特醒目的血火老怪立即忆起五年前在笛风客栈生的一 幕幕。 他不由扫了牧野栖一眼没想到牧野栖却神情如旧一--难道他没有认出正是眼前这一 身血红衣衫的老者五年前在笛风客栈出现过才引起那场变故? 血火老怪看清了牧野栖的容貌大吃一惊惊疑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范离憎自 然明白他为何突然对牧野栖以礼相待而柳断秋却很是意外脸上顿时有了不满之色。 牧野栖淡然道:“在下任玄。” 血火老怪摇头道:“不对你应该是公子牧野栖才对!”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想必你是认错人了在下也听说过牧野栖乃风宫白流之主的儿 子我若是牧野栖就不会与风宫为敌了。” 范离憎暗自惊讶不明白他为何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血火老怪与牧野栖说话闸柳断秋暗中打了个手势四周的风宫弟子立即悄然围上几 名无辜路人见此情形皆两腿颤抖惊愕驻然至极! 风宫肆虐江湖已是无人不知纵是与江湖毫无牵连的百姓也知道一旦遭遇风宫中人 就是大祸临头之时。 这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妇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各位大爷放 过我吧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我家中尚有老小可不能死啊!” 只几下就将前额叩出血来这时又有几人也跪下来了唯有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沉默无 语看他装扮像是--个小商贩。 牧野栖见状便对血火老怪道:“诸位是冲我而来的与他们毫无关系我想以风宫今日 之势还不至于连几个不谙武学之人也不放过吧?” 柳断秋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胖子与范离憎、黑瘦中年人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些随即 冷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中必有高手因为这两匹马突然倒毙并非我 们所 为。” 范离憎心中一怔暗自奇怪:“这两匹马之死竟与风宫无关倒出人意料!那么又会 是谁暗中出手毙杀了两匹健马?其目的又何在?” 心中将被风宫属众包围着的几人推敲一遍却并不能看出其中端倪。 柳断秋的嘴角处浮现出一抹残酷的冷笑:“所以我们不得不将所有人毙杀于此以防万 一。” 她的目光落在了范离憎身上:“看得出这位小兄弟也是剑道高手据我所知武林中 如你这般年轻的剑道高手并不多见。” 胖子立即抢先道:“我家公子乃思过寨燕寨主高徒戈无害剑法独步江湖邪魔望风远 避你们还是好生掂量掂量!” 血火老怪与柳断秋互视一眼而牧野栖亦看了范离憎一眼。 范离憎立知血火老怪与柳断秋并不认识“戈无害”但极可能知道戈无害与风宫存在的 某种联系他们之所以不露声色是不愿将与戈无害有关的秘密泄露于他人面前! 如此一来也许风宫中人以为范离憎就不会真的施下杀手! 但范离憎并无侥幸之感因为他已决定只要风宫出手他就绝不坐视牧野栖及其他无辜 者于不顾。 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以求给柳断秋、血火老怪二人造成双方已“心照不宣”的错觉 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 血火老怪哈哈一笑道:“休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戈无害就是燕老儿我血火老怪也 不把他放在眼里!” 牧野栖轻叹一声道:“风宫未免太目中无人思过寨乃十大名门之一戈少侠更是思 过寨年轻一辈中的姣姣者岂可等闲视之?有戈少侠在此诸位乡亲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戈 少侠绝不会对你们袖手旁观的!” 柳断秋心忖:“这小子倒有心计一心想与戈无害携手对敌便有意抬奉戈无害他以 为思过寨的年轻弟子皆心高气傲却不知戈无害早已为我风宫所用他的如意算盘只好 落空 了。” 正待有所举措时忽听得西北方向有响箭过空之声响起久久方绝旋即第二支响箭又 响彻夜空如此反复三次。 血火老怪与柳断秋神色皆微变柳断秋一招手立即有一名风宫弟子由阴暗处飞奔而至 将一支箭双手呈于她面前。 柳断秋伸手接过右手倏然疾扬。 长箭划空如惊电立即有尖啸声自箭尾传出箭身直入十丈高空响箭之声亦传出极远 极远! 三支响箭接连而出正是风宫火急传讯的信号! 范离憎凝神一听隐约听见三四里外有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并以惊人之向这边靠近。 不多时马蹄声清晰可闻密如骤雨让人顿时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一匹白马终于在街道那一头出现如同一道白色光芒般疾驰而至。 与众人相距七八丈远时白色骏马一声长啸蓦然收蹄化极为极静而马上骑士却 顺势掠出凌空斗折飘然落于柳断秋的身前立即单膝跪下朗声道:“告柳老得知 宫 主有令不必再追查救走风宫囚徒的白衣少年更不可伤害此人宫主请柳老即刻回 宫!” 言罢双手呈递上一只封了火印的信鉴! 柳断秋脸现惊愕之色伸手接过若有所思地看了牧野栖一眼终于沉声道:“撤!” 言罢一振衣袖转身飘然而去。 她对牧野静风突然传令撤回对白衣少年的追缉颇为疑惑不解甚至心存不满但自寒 掠被杀之后她与炎越、禹诗一样都明白了一点:风宫四老在风宫的地位虽仍是十分 尊崇 但绝不再如从前那般举足重轻了宫主牧野静风的思想言行更非他们所能驾驭。 信使这才有机会留意他人当他的目光扫过牧野栖时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心道:“原 来柳老已将白衣少年截住却不知宫主为何要放过此人!”风官白流属众已习惯了对牧 野静 风的绝对服从纵是有些疑惑也依言撤去。转眼间风宫众人走得千干净净惟留下 惊魂 甫定的行人及暗自大惑不解的范离憎、胖子。 牧野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那黑瘦中年人喟然长叹一声道:“风宫竟猖獗至此若是任由风宫横行天下苍生岂 非身陷水生火热之中?” 他向范离憎、牧野栖拱了拱手道:“二位少侠面对风宫逆贼皆神色从容自若可谓 英雄年少若能为民请命匡正驱邪实是大幸之事!” 范离憎微笑不语牧野栖则抱拳道:“前辈必是不肯露相的高人匡正扶弱解民倒悬 还有赖于前辈我等小辈只能鞍前马后以供驱策!” 黑瘦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能有何用?” 牧野栖道:“有些事情仅凭武功只能是事倍而功半。” 黑瘦中年人微微点头道:“以武制武终非上策少侠乃武林中人能有如此见地 殊不简单!” 牧野栖道:“此镇已成是非之地风宫视他人性命为草芥前辈要多加留心。” 黑瘦中年人微微点头道:“少侠坐骑已损不妨去镇东富绅钟良言府上就说一位姓 师的故人向他借马两匹他定不会推辞!” 牧野栖道:“在下与他素不相识不敢言‘借’字他若是愿转让两匹马在下就甚为 感激了!” 胖子忽然插话道:“我家公子今夜要留宿此镇马车暂时不用任玄少侠不妨用我们的 马车只需给些银两明日我们再另觅一辆亦无不可。” 范离憎不曾料到胖子会突出此言暗吃一惊。 牧野栖目光一闪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儿有五两 金子大概能购两匹劣马吧。”说话间他已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递给了胖子。 胖子伸手接过脸有喜色对范离憎道:“公子本就嫌此马脚力太慢明日正好可以换 了。此事自由我老莫打点绝不会误了公子的行程!” 范离憎猜知胖子此举必有用意一时却又揣度不出便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如此也 好。” 牧野栖这才向一直沉默无言的“天眼”终骇道:“终叔既然这位朋友好心相助你就 将马车换过吧。” 终骇微微点头径直向莫胖子那边走去。 莫胖子很客气地递上缰绳道:“终大爷你有些不便要不就由我代劳吧?” 终骇冷淡地道:“不必了。”伸手就向缰绳抓去就在即将抓住缰绳时莫胖子的手突 然向一侧一挥。 “啪”地一声轻响莫胖子的手刚刚挥出已被“天眼”终骇出其不意地牢牢扣住! 只听得终骇冷声道:“莫朋友是欺我目不能视物要捉弄我么?” 莫胖子连声道:“不敢不敢误会啊误会……” 一边用力挣脱。 终骇这才松手走至车辕前竟如常人般熟练至极地解绳、脱辕动作娴熟快捷待两 匹马被解下之后终骇轻轻地打个唿哨便见那两匹马出“嗤嗤”几个响鼻一步一 步后 退直到退至牧野栖的那辆马车旁方停下来静静立着。 范离憎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不明白马匹为何对终骇那般顺从! 终骇又将自己的马车车厢套在了莫胖子的马上这才对牧野栖道:“是否起程?” 牧野栖“嗯”了一声向范离憎及那黑瘦中年人施了施礼便跳上了马车终骇亦纵身 一跃而上长鞭倏扬车轮辘辘向西而去… 众人目送这辆由双目失明之人所驾的马车直到它完全消失于远处的街角方从惊愕中 回过神来。 被困于此地的路人死里逃生幸免遇难这时便匆匆四散而走转眼间街上只剩下范 离憎、莫胖子与黑瘦的师姓中年人。 范离憎感觉到此人身上没有----丝一毫武者的气息就相信此人定非江湖中人却也有 一副铮铮铁骨心中对他不由暗萌敬意于是道:“师先生若是要投店不妨与在下同 去如 何?”他担心风宫柳断秋诸人会折返而回届时只怕“师先生”会有危险。 黑瘦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少侠心意师某心领不过少侠放心师某自有保全性命 之策!” 范离憎自也不便再多加勉强于是与他辞别后在镇子中寻了一间客栈匆匆用了晚饭 就上床歇息了。 因为牧野栖的出现使范离憎心情格外激动既为重遇故人而高兴又为牧野栖不肯承 认真实身份而疑惑一时久久难以入睡。 莫胖子在对面床上问道:“你可知今夜终骇的马是被谁所杀的吗?” 范离憎本就毫无睡意听他问思忖了一阵子道:“如果真的不是风宫中人所做手 那……可就有些蹊跷了……” 莫胖子嘿嘿一笑道:“风宫中人即使杀了二百个人也不会不敢承认何况是两匹 马?” 范离憎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道:“莫非……莫非暗中出手的人是你?”话刚出口即暗 觉此言多半有误当时自己与莫胖子近在咫尺又怎会察觉不出? 不料莫胖子却郑重其事地道:“不错你总算想到了。” 范离憎一骨碌翻身而起吃惊地道:“真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莫胖子道:“我想知道能劳风宫柳断秋亲自出面拦截的人是何方高人!” “难道在此之前你就已经察觉到了柳……柳断秋的行踪?”范离憎惊疑道。 莫胖子道:“风宫四老中以禹诗武功最高炎越性子最烈柳断秋行踪最为诡秘所 以即使见了柳断秋许多人仍是认之不出而我却是个例外。”顿了顿他又道:“其 实即 使我不出手风宫拦截的地方仍是会选在我们所在的那一带你我照样无法置身事外。” “为什么?”范离憎忍不住问道。 “其一那儿是镇子几条要道交会的地方在那儿设伏不会扑空;其二要道交汇处 地面势必相对开阔些对设伏一方来说可以利用箭矢等武器远距离攻击在保证自身 安全 的前提下攻击对手;其三地势开阔目标就毫无遮拦地暴露于他们的视野中难以 抽身 逃脱!” 范离憎本以为风宫属众之所以在那儿出现只是因为牧野栖的马车突然停下可谓是一 种偶然经莫胖子一番话才知这是一种必然! 莫胖子道:“我暗使手段看似无理其实此举可牵制风宫有利而无弊!” 范离憎失声道:“这……又如何说起?” 莫胖子道:“双马突毙车上的人势必提高警惕如此一来风宫若是再以箭弩突袭 只怕就难以凑效了柳断秋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其次两匹马意外倒毙途中却不是 风宫 所为如此一来风宫中人势必认定在附近另有高手潜藏因此会有所顾忌!” 第八章 江湖秘闻 第八章江湖秘闻范离憎怔怔地听着。 他忽然现莫胖子看似不像武林中人但对武林中事了若指掌而自己虽然已有一身武 学却对江湖中事知之太少! 莫胖子叹了口气道:“‘天眼’终骇在三十余年前就已名声赫赫后不知为何突然 不知所踪三十五年前他可以因为赤焰门一名弟子讥笑他双目失明而孤身杀入赤焰门 三 进三出江湖哗然!没想到如今他却甘愿为一少年驾车也不知这任玄是什么来头又 怎会 与风宫结下怨仇。” 范离憎心道:“他们如何结下怨仇我无法得知而牧野静风突然收回成命不许属下继 续追杀牧野栖我却能猜出一二想必牧野静风已得知自己要追缉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自 己的 儿子!若真如此那么牧野栖的安危就不必担忧了。” 他想到思过寨之事忍不住道:“你们将我易容成戈无害究竟有什么目的?” 莫胖子忽然显得有些愠怒道:“你要时刻记住你就是戈无害而不是易容成戈无害 如果淡忘了这一点极可能为你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之所以再三提醒你是担心被你 牵累!” 一番话让本就糊涂的范离憎更是云里雾里静默了片刻说道:“虽然我想破解有关 戈无害与风宫之间的谜想知晓所谓的‘罪恶门’、‘血厄’又是什么但假的又如何 能乱 真?一旦我遇上了真正的戈无害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你永远也不会遇上真正的戈无害!”莫胖子淡淡地道。 范离憎暗自一震心道:“莫非……真正的戈无害已死?” 莫胖子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道:“明日我自会将思过寨内部的情况一一告之于你。” “你们试图让我做的是什么事?”范离憎道。 “抢在风宫白流之前得到‘血厄’!” 范离憎将身子缓缓坐直沉声道:“为什么你们与风宫中人都要得到所谓的血厄?血厄 究竟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我要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 莫胖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凝重:“血厄是什么? 血厄是旷世无敌血厄是绝灭万物血厄是死亡!“他一字一字地道:”血厄是悬于世 人头上的一件万物披靡的魔兵!“范离憎静静地听着他从莫胖子略略颤的声音中 隐隐 感受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压抑。 是来自“血厄”吗? “血厄”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神奇之处以至于可以让风宫白流为它付出诸多努力? ※※※△△荒郊外。 车轮辘辘晚风习习。 车厢中传出一个清朗之声:“终叔停车吧。” 一声轻喝车渐缓滑行几丈后终于停下。 牧野栖撩开帷幕跳将下来随即对着车内道:“敖总领、慎统领风宫诸人皆已远 去。” 车厢内有人“嗯”了一声算作应答随即有两人先后从车厢跃出正是黑白苑黑道总 领敖中正白道“高”字堂统领慎如是! 敖中正仍是一袭黑衣脸蒙黑巾唯有腰间缀以白带双目阴鸷如鹰寒意逼人。 慎如是纸扇轻摇神容清雅一身白衣唯独腰间系着一玄带。 原来车厢内所载的根本不是阿雪、段眉。 敖中正冷声道:“可惜柳断秋没有出手否则我定让他们所有的人有来无回!” 慎如是道:“牧野静风突然改变主意是何缘故? 难道他已察觉敖总领也在车内?“ 无论是敖中正还是慎如是都不知任玄就是牧野静风的儿子牧野栖所以他们无法猜 到牧野静风改变主意的原因。 牧野栖道:“我总觉得方才与思过寨戈无害在一起的车夫有些不同寻常他提出将马匹 让给我们更让我吃惊不小敖总领阅历丰富定知其中缘故。” 敖中正双目微垂缓声道:“此人欲借助于老马识途之本性探出我们的身份门派这 两匹马定被他驯养得极为娴熟可以引着他寻找他想要找的人。” 牧野栖笑道:“此人倒也有些心计竟将马匹也利用了可惜终还是没能逃过敖总领的 目光。” 敖中正沉声道:“我们到黑白苑后将这两匹马杀了就绝无后顾之忧!” ※※※范离憎吹熄了灯刚要入睡忽听得与自己紧挨 着的房内传 来“啪啪啪”的声响像是有人用力拍打皮肉的声音。 范离憎初时不以为意但过了少顷“啪啪啪”之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密集。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 他断定邻室必定住着一位绝顶高手因为这种“啪啪啪”的击打声到后来已快不可言 电闪石火之间就须得击打十数次其之快已是惊世骇俗! 范离憎大为好奇想到这个镇子极可能仍在风宫的控制之中他不由悄悄侧过身形面 向木板钉制成的隔墙微抬上身自一条细缝内向邻室望去。 这么一看范离憎几乎失声而叫! 他看到的邻室与这边无异也有两张床但房内的两个人皆在同一张床上盘腿坐着一 个背向自己看不见面目见他上身衣衫已脱去可知是一个男子而且年岁颇大两 鬓微 有白。 与此人对面而坐的是一个和尚面目丑陋满头大汗颈上竟挂着两串佛珠。 范离憎一眼就认出这和尚是五年前曾与幽求一战的天师和尚----以劝恶向善为己任的天 师和尚! 此刻天师和尚正运掌如飞在另一人身上连续拍击。 他的掌势忽阴忽阳忽前忽后百变莫测但每一次拍击到对方身躯之时所用的力道 却全无一致所以出的声音极有节奏。 范离憎对天师和尚心存好感此时意外“相见”心中甚喜一时却不知天师和尚在弄 什么玄虚。 此时天师和尚的掌击已快得不可思议那袒露上身之人的身侧皆已被掌势所笼罩仿 佛刹那间有数十双掌同时向他击去! 那人全身泛红直至红如赤铁随即有汗如浆而出汗珠竟呈乌黑色。 范离憎心中一动顿时明白此人中了毒! 倏地天师和尚沉喝一声单掌轻按人已蓦然飘起居高临下向那人的天灵盖疾拍 而下。 范离憎“啊”地一声惊呼出来! 与此同时天师和尚的右掌在离那人头顶不过半寸的地方倏然而止旋即贴着他的头部 疾旋一圈身形飘落而下。 “哇”地一声那人狂喷一大口黑血正好喷在了天师和尚的脸上身子则缓缓向后倒 去。 天师和尚用力摸了一把脸上乌黑的血水极为疲惫地笑了一笑喃喃自语道:“总算把 他给救活过来了!” 在那人向后倒去之时范离憎赫然现此人竟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华山掌门人游天地!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出人意料以至于范离憎心中有百般滋味。 他一直担忧着游天地的生死安危此时乍见他被天师和尚所救就在自己隔邻房中顿 有情难自抑之感极欲知道游天地的情形如何。何况他知道自己方才的一声惊呼必定 已惊 动了天师和尚与其让天师和尚心存疑虑倒不如主动现身。 心意一定范离憎便翻身下床正待推门而出之际却听得莫胖子梦呓般地低声道: “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范离憎心中忽然有一股怨意腾然升起他重重哼了一声顾自推门出去走至天师和尚 门前轻轻叩击。 只听得天师和尚略显紧张地道:“谁?” 范离憎略一沉吟应声道:“敢问高僧法号是一师还是无师?抑或是天师?” 五年前范离憎初遇天师和尚时曾猜出天师和尚的法号依次为有师、无师、天师今 日他再提及此事自是为提醒天师和尚。 屋内先是一阵沉寂随即天师和尚惊喜地叫道:“是小重师吗?” 范离憎当年与天师和尚一番戏言使天师和尚认自己为“重师”没想到一番戏谑之言 天师和尚在五年后还记得范离憎心中不由一热。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天师和尚那张丑得“别有韵味”的脸出现在范离憎面前。 乍见范离憎天师和尚脸上表情由惊喜转为惊愕呆了呆复又恍然大悟地道:“五年 不见重师容貌自然会有变化我倒糊涂了!重师你这五年过得可好? 怎会在这儿?“ 边说话边将范离憎往屋内让。 范离憎心中颇有些感慨暗忖道:“你屋中藏有一个为毒所伤之人且是风宫必杀之人 竟如此轻易让外人进入未免太过大意了!” 但他知道天师和尚性情笃实憨厚此举也在情理之中进屋之后他立即反手掩上门 并悄悄指了指莫胖子所在的屋于挤了挤眼。 天师和尚迟疑了一下大声道:“重师是住在隔壁吗?” 范离憎赶紧摇了摇头复觉不妥又点了点头心中既好气又好笑。 天师和尚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范离憎的暗示他又道:“那个白头没有手指的剑客呢? 你与他仍在一起吗?” 范离憎摇了摇头指了指床上的游天地低声道:“游老侠是你救下的吗?” 天师和尚点了点头复而又道:“是我师父让我前去救人的不过他又为我立下一个 规矩!” “什么规矩?”范离憎追问道。 天师和尚忽然显得有些别扭迟疑了好一阵子方道:“总之我师父必有深意不可 责怪他……” 范离憎心道:“莫非他师父立下的规矩有些不近人情他才如此不安?” 当下也不催促。 天师和尚不善说谎也不善隐瞒终还是如实道:“我师父吩咐说让我去一个地方救 人而且……而且最多只许救二个人!” 范离憎目瞪口呆! 他实在无法明白天师和尚的师父如此叮嘱弟子目的何在。 天师和尚神情甚为窘迫范离憎知他对师父一向敬如神明无限尊崇而这一次他师 父的嘱咐却有悖情理天师和尚的心情可想而知。 天师和尚的脸涨得通红喃喃地道:“不过我赶去救人时几乎已无人可救了除了 风宫弟子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已被杀。所以……所以……”话未说完他却重重叹了一 口气 闷闷不乐。 范离憎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于是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师父一定早已料到事情 的结局所以才会那样吩咐你。” 天师和尚惊喜得几乎一跃而起无比激动地道:“是么?是么?” 范离憎点头道:“你师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早已料定等你赶去时已只有一人可 救了。”他当然知道事实上绝非如此。 天师和尚喜形于色道:“不错不错我师父料事如神纵是未卜先知也不足为奇。” 心病一去天师和尚心情大佳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好在我救的人终于无性命之忧了 咦?重师怎会知道被我救出来之人的身份?” 范离憎随口应道:“游老侠名满天下谁人不知?”他自是不愿将其中内情告诉无甚心 机的天师和尚以免节外生枝。 天师和尚也不再多问。 范离憎见他胸前竟有两串佛珠忍不住道:“这些年来你胸前佛珠为何越来越多?” 天师和尚叹了口气显得颇为烦恼。 范离憎便道:“其实世间恶人不知凡几若想将他们一一规劝只怕难比登天!” 天师和尚肃然道:“地藏菩萨有云:地狱不空我不入佛!” 范离憎心头一震不期然对天师和尚暗萌敬意他知道莫胖子此刻极可能在留意着这边 的情形自己不宜在此多做逗留当下便道:“明日你将何去何从?此地不宜久留!” 天师和尚笑了笑道:“我自是将游施主送至华山。”对范离憎提到的“不宜久留”却 浑不在意。 范离憎知道天师和尚的武功已至惊世骇俗之境对他的这分自信倒也不觉为奇何况天 师和尚的后面还有一个备受其尊崇的师父范离憎相信这位从未谋面的前辈高人必有 凡 脱俗之能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当下范离憎道:“此去华山路途颇远你要多加保重最好莫让游老侠抛头露面……” 他的话忽然被打断了:“小兄弟……痴愚禅师他们……怎么样了?”说话的竟是一直晕 睡在床上的游天地! 范离憎一看只见游天地正吃力地半支起身子范离憎赶紧抢步上前将他扶起。 游天地紧紧地盯着他吃力地道:“风宫群逆被全歼了吗?我……我们现在什么……地 方?” 范离憎心中一紧方知游天地当日受伤后对许多事情尚不知晓他不愿让伤后体弱的 游天地承受大大的打击于是含糊其辞地道:“正盟诸派没能胜过风宫游天地一把抓住 了他 的手急切地道:”那……正盟伤亡一定惨重吧?痴愚禅师、不想道长、岳老儿他们何 在? 我想……见见他们共商对付风宫大计!“天师和尚刚欲开口范离憎已抢先道:”他 们都 已……不在……不在这儿了。“ 游天地狐疑道:“不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范离憎。 一向理智而冷静的范离憎在游天地的目光下不知为何竟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缓缓地 别过脸去道:“前辈身子虚弱要多多歇息。” 游天地这才留意到天师和尚的存在他看着天师和尚前襟的淤血顿有所悟道:“是 高僧救了老夫性命?” 天师和尚嘿嘿一笑道:“贫僧法号……天师游大侠就直呼贫僧天师吧。” 游天地乃华山掌门人在武林中的辈分声望甚高故天师和尚虽有不世武功但对游天 地仍是尊重有加。 游天地感激地道:“大恩不言谢……我中毒极深能将我体内之毒逼出必有不凡内力 敢问高僧可属少林派?” 天师和尚摇了摇头。 游天地身子挪了挪背靠着墙而坐声音虚弱地道:“高僧与戈少侠相熟吗?” 天师和尚一怔疑惑地道:“戈少侠?” 范离憎干咳一声道:“在下乃思过寨戈无害。” 他的声音不大但天师和尚却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神色大变失声道:“你是戈无 害?” 只怕范离憎脸上长出一朵花来也不会让他如此吃惊。 范离憎察知有异但事已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正是。” 天师和尚以古怪的眼神望着范离憎喃喃低语道:“戈无害……戈无害……怎会如此? 奇哉怪也……”一边嘟囔着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 范离憎心知事有蹊跷不由暗暗着急惟恐天师和尚再问几句自己必露马脚正当此 时忽听得门外响起莫胖子的声音:“戈公子时辰不早了请早些安歇明日一早还 需赶 路呢。” 范离憎如释重负对游天地道:“前辈好好养伤在下先行告辞了。”天师和尚张口欲 言终未说什么范离憎反手带上门与莫胖子回到自己房中。 房内的烛火已灭范离憎推门而进的那一瞬间便看到窗前有个曼妙绝伦的身影背向自 己而立。 是个身着一袭雪白长裙的女子! 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窗外飘渺如纱的月光自后笼罩着她使她有着如梦境般的美 丽。 尽管她蒙着面纱但范离憎仍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白衣女子正是自己在河边巧遇的女孩! 范离憎亦惊亦喜轻声道:“姑娘是你?”此时他已忘记了对方身份的神秘忘记 了正是因为她自己才成了“戈无害”忘记了去考虑有天师和尚这般绝世高手在左近 她 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自己房内? 第九章 神秘之族 第九章神秘之族当一个女人美到惊心动魄之时她的美就会成为一种力量。 范离憎不由自主地向白衣女子走去。 忽闻一声轻哼白衣女子右手微扬。 范离憎倏觉冷风扑面一缕劲气直取右胸大惊之下他急忙侧身避让。 身形甫动左肋又有劲风扫至袭击之快之奇令人匪夷所思。 范离憎一闪再闪刹那间已被逼得将自己一身修为提升极限在方寸之地做着快不可言 的挪移腾掠。 白衣女子右手倏压劲气立消。 范离憎身形一止方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逼退到了门口处后背有冷汗涔涔冒出。 一个幽冷的声音在范离憎耳边响起:“衣丫头的眼光还算不错小子你既然敢为水族 冒险自是有棘手的事求我们现在不妨说说。” 范离憎骇然现自己虽清晰无比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但她的唇喉皆丝毫未动。 莫非她竟有比“传音入密”更为神奇不凡的“腹音”之能? 极度的吃惊使范离憎一时间根本未曾留意到白衣女子所言内容当他现对方眼中有寒 光闪现时方猛地一惊茫然不知所对心中却在思忖着:“她的眼神怎么与上次所见 毫不 相同?” 莫胖子及时开口道:“他的事末办成功怎敢提出请求?他若是能成功以我水族之神 通广大又有什么样的要求满足不了他?” 白衣女子缓缓点头范离憎听得她的声音道:“莫半邪你越来越能说会道了不过你 所言也不无道理水族立下的规矩自是有若泰山谅这小子的要求也难不倒我们!” 范离憎只觉字字入耳听得“水族”二字心中暗自惊讶不知“水族”为何物似乎 是什么门派之名恒江湖中又何尝有“水族”一门? 白衣女子唇喉未动声音缓缓传入范离憎耳中:“据说你是燕高照的第八位弟子名为 戈无害?” 范离憎愕然心道:“此事皆是由你们一手操办为何反倒问我?她是不是担心我忘记 了这一点才出言提醒?” 如此一想他就点了点头。 白衣女子以“腹音”道:“离‘血厄’问世之时已相去不远但愿你莫要让我们失望!” “腹音”远比“传音入密”难以修练的原因不在于喉、唇是动或止而在于“传音入密” 只能传话于某一个单独的人而“腹音”则能随心所欲灵活控制。 范离憎心中一动:“又是‘血厄’!”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中对“血厄”已充满了好奇。 白衣女子又道:“我感觉到左近有高手的存在莫半邪你可要多加留神!” 莫半邪恭声道:“我莫半邪就是忘了自己的姓名也不敢忘了萧姑娘的话!” 白衣女子轻哼一声以“腹音”道:“谁不知你奠半邪最听衣丫头的话?” 莫半邪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神色一肃似在倾听什么。 范离憎却一无所闻他只能看到莫半邪不时地恭声应是显然白衣女于此时所说的话 不欲让范离憎听见。 范离憎不由忆起那个月夜里白衣女子用纤纤手指为他轻轻刮去脸上污泥的情景那时 的她与此刻简直判若两人! 范离憎心中轻叹一声。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叹息。 他很想知道真相但他亦知道此刻自己根本不能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白衣女子、莫半 邪皆行踪诡秘这足以说明他们不欲暴露太多也许在他们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一颗 棋子 而已。 范离憎并不是一个甘愿受他人摆布的人但他能忍在沉默中默默忍受直到等来合适 的机会。 多少年来他一直是少言寡语与幽求共处五载更是如此因为他们本是仇敌。 既然白衣女子只愿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他说话他也不会强求什么他知道白衣女子的 武功极可能远在他之上但促使他愿以“戈无害”身份进入思过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 这一 点。直觉告诉范离憎在思过寨内必定隐藏着惊人的一幕隐藏着一个可以让风宫大 感兴 趣的秘密。 风宫的所作所为他已亲眼目睹范离憎从不自认为是少侠他知道自己从出生的那一 天起命运便注定他与“侠”的称谓无缘。 他是范书的儿子怎会是“侠”?尽管武帝祖诰为他取名“离憎”但世间真正能远离 憎恨的又有几人? 也许范离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面对世人的不信任与偏见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告 诉世人:你们错了! “是的你们全错了莫以为范书的儿子就注定邪恶我要让你们这些心存成见者全都 目瞪口呆!”也许这是深深隐藏在范离憎内心的呐喊只是也许至今连他自己都没有 意识 到。 白衣女子看了范离憎一眼以“腹音”道:“小子衣丫头已在你之前回到思过寨在 思过寨的行动你必须听她的指令!” 范离憎一怔。 未等他回过神来白衣女子已飘然而起如一抹淡烟般向那扇半开的窗口掠出。 范离憎敢断定世间绝无一个成年人能从那扇只推开一半的窗中掠出因为那个窗口开 启一半时洞口仅有常人身躯一半宽。 但白衣女子凭空掠起后竟奇迹般地穿窗而出。 没有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范离憎目瞪口呆! 莫非她是由水而做成的?所以能如水一般轻易改变自己的形体? 范离憎忽然现自己其实并非一个聪明人今夜就有许多事情他根本想不明白。 比如眼前的白衣女子! 比如所谓的“衣丫头”又是谁? 比如牧野静风为何突然让柳断秋。血火老怪撤退? 以及天师和尚听说自己是“戈无害”时为何那么吃惊?他的师父为何只让他救出两 个人? △△△△△△黄河南岸。 江湖人眼中极为神秘的黑白苑。 黑白苑若愚轩。 天儒运笔如飞。 顷刻间他的笔下已有一个绝色佳人跃然纸上! 天儒静静地端视一阵子方搁下笔小心翼翼地将画收好。 他的神情极为郑重肃穆。 牧野栖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 “寒掠被杀之事已查清了吗?”天儒问道却不曾回头。 “查清了寒掠曾捉拿住段眉的女儿但他的确没有得到刀诀那一次他还与我对了 一掌可能是另有顾忌没有缠战我爹之所以杀了他其借口是为了刀诀真正的目 的 可能是为我娘报仇!” “那么你父亲得到刀诀了吗?”天儒缓缓转身问道。 “我爹已得到刀诀不过……” “不过那刀诀却是假的对不对?” 牧野栖心中一震恭声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师父您老人家。” 天儒淡淡地道:“这并不难明白以范书的心计除非他主动把刀诀给某个人否则 谁也休想从他手中得到刀诀。同时范书照样会料到这不世刀诀会引来窥视目光他所 托付 的人未必能保住刀诀因此范书一定会有所安排他会想到最有可能得到刀诀之人 就是 他的死敌也即是你父亲牧野静风。” 顿了一顿接着道:“你父亲拥有这部刀诀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因为刀诀就是你父亲的 师祖所创但如今你父亲已成为风宫宫主性情大变若再得此刀诀实非武林之幸。 正因 为如此为师才让你插手此事你也是此刀诀的传人拥有此刀诀并无不妥。” 牧野栖道:“师父所言极是先前弟子还觉得身为人子与父亲争夺刀诀委实不孝 经师父一番教诲方让弟子顿悟!” 天儒淡淡一笑:“你能在短短五年内由‘人’级弟子升为白道‘山’字堂统领足 见你的才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只怕是要向为师父灌**汤吧?” 牧野栖略显尴尬地一笑。 天儒手捋长须道:“你入黑白苑已有五年武功进展亦是不小但师门中事为师一 直未向你提及你可知是为什么?” 牧野栖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天儒的眼中又有了清冷之色如同清冷的月亮遥遥而不可及。 良久他方开口道:“为师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师门来历极不寻常同时师门弟子 又肩负着极不寻常的使命。可以说其责重于泰山。所以若非有坚韧不拔之志凡 脱俗 之才者根本无法承受这分责任所带来的压力一旦知道师门的秘密极可能在这分压 力面 前选择了逃避如此一来于师门大业必有弊端! 为师曾提及你有一位从未谋面的师兄当年就是因为他在了解师门所肩负的重责后 自觉无力承担一味回避为师一怒之下方将他逐出师门。其实你这位师兄为人 颇为 正直对为师也是尊重有加可惜他太过仁厚为人虽佳为事则不宜……“牧野栖 静静 地听着他早就对师门的来龙去脉心存好奇但师父天儒一直避讳莫深他也从不多问。 也许今日就是揭开心底这个谜团的时候了。 天儒继续道:“五年来你在黑白苑的作为有目共睹年纪轻轻就成了白道‘山’字堂 堂主众人皆心服口服无人认为是为师存有私心。为师相信如果世间真的极少有人 既能 有习练本门绝学的天份又能承担师门重任那么你一定是这极少几个人中的一人!” 牧野栖惶然道:“师父过誉栖儿怎敢担当?” 天儒摇了摇手道:“知徒莫若师为师决定今日就将师门中事告之于你。” 牧野栖肃然而立静静聆听。 天儒以一种悠远得如同来自天边的声音缓缓地道:“追根溯源我们的师门是源于数千 年前……” 饶是牧野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得这句话仍是不由‘啊“地一声轻呼很是愕然。 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废话:“数千年前离现在岂不是很远?” 天儒点头道:“不错那还是在黄帝大战蚩尤之时!” 牧野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再次惊呼出声天儒缓缓道来向牧野栖道出了一个古老的 近乎传说的故事。 也许以“故事”谓之并不准确因为它是真实地存在着。 远古时期有上古五帝:黄帝、炎帝、太昊、少昊、颛项。 其中太昊、少昊均为东夷部族的领袖颛项为黄帝轩辕氏之孙。 炎黄部族则源于渭水而逐渐扩展至中原炎黄二帝便为华夏万民之祖。 有圣神便有魔。 东夷部族有黎族兴起于翼南其君蚩尤生性好战嗜杀残暴如魔欲与黄帝一争天下。 其时黎族势力颇盛而蚩尤擅铸兵器精通兵战初战之时黄帝曾九战而九败蚩尤 亦因擅战而被后人奉为东方八神之三曰为兵主! 但黄帝性情仁厚乃人心所向蚩尤之魔心终使其部族成为不义之师此消彼长黄帝 与蚩尤渐渐互有攻守互有胜负。 蚩尤暗中游说太昊、少昊二族与其结盟与黄帝约战涿鹿! 蚩尤以为必是胜券在握于是留下后着未让他最倚重的四大战将屠城、虹霓阴雾、 风角参与涿鹿之战而是令四人在自己战胜黄帝之后立即攻袭少昊、太昊二族以免 与他 们共享天下。 没想到因为缺少此四员战将而致使蚩尤大败在黄帝之师的冲击下蚩尤部族的部分被 杀被俘另一部分则在四战将的率领下隐匿暗处以图东山再起。 而黄帝亦察觉蚩尤四战将莫名失踪他心知此四人一日不除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宁。 黄帝遂命他最为倚重的四士圣儒、孙战、墨显、祖玄以及四士之子孙都需时刻提防蚩 尤一族及其后裔不可让他们趁势作乱夺得天下陷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到这儿天儒的眼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情一一这其中甚至包含了痛苦与无奈。 牧野栖捕捉到了他的心中莫名一动。 天儒轻吁一声道:“本门师祖就是黄帝四士之一的圣儒自圣儒师祖算起你已是 儒门第六十六代弟子了。” 牧野栖目瞪口呆! 他的异常神情早在天儒的预料之中当年他对第一名弟子----即牧野栖的师兄提及师 门来历时那一名弟子的神情比牧野栖更为惊愕。 天儒自顾继续道:“先圣孔子乃我儒门第三十六代弟子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追求仁 义道德的儒圣周游列国可谓是我儒门最有声望的弟子了但世人却不知他周游列国 的真 正目的。在孔子五十五岁到六十八岁的十三年间他曾到过卫、匡、蒲、曹、宋、郑、 陈、 擎、晋、楚。在花甲之年他还如此不辞辛劳地奔走是因为我们儒门每一代弟子都肩 负着 一个共同的使命那就是辅佐明君抑制凶残无道者。也正因为孔子是儒门弟子身负 武学 周游列国虽是战乱不息之时但他却能安然归回世人虽对此略有所察但历代君主都 不愿 他的臣民擅武所以对孔于身怀武学这一节隐去不提只将他的‘仁义’之学传布于天 下!” “孔子之后数百年又一儒门弟子显赫一时他就是西汉武帝时的儒生董仲舒他推出 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说促使儒家地位空前高涨其实他的这种做法已有悖 于我 师门始祖圣儒的宗旨因为如此一来引起他人对我儒门中人的嫉恨给蚩尤一族后人 可乘 之机!” “但无论孔子还是董仲舒他们都做到了极为重要的一点----不在江湖中抛头露面显 露武功!这也是儒门弟子最为重要的一条戒律!” 牧野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天儒接着道:“你是想问如此一来儒门又如何能匡扶正义是也不是?” 牧野栖点了点头天儒道:“师门之所以设下此戒律是为了不过早暴露师门的力量 以求一旦蚩尤一族后人作乱时能起到突袭之效!所以在对付蚩尤一族时无疑可以 显露 武学而风宫即为蚩尤旗下战将屠城的后代!” 牧野栖心中暗自惊讶不明白师父对此隐密之事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师父是师门传 人了解师门中事在情理之中但作为师门大敌的风宫他们又怎会让师父知道其底细? 他的神情没能瞒过天儒。 天儒道:“至于为师如何知道风宫的来历待到时机成熟为师自会告诉你。多少年来 师门弟子一直默守戒律竭力隐匿自己的实力所以历代武林真正的最强者也许根 本不 是为世人所熟知的人物而是隐匿于暗处的人这其中既有黄帝四士的人也有蚩尤 一族 的人!” 第十章 隐世武门 第十章隐世武门牧野栖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既然蚩尤一族自数千年前就在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难 道他们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吗?” 天儒不答反问道:“你可知虚玄五星?” “是否就是岁星、荧惑星、填星、太白星、辰星?”牧野栖不知师父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却仍是如实回答。 “不错古人云: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天下。这是因为天文星辰之变 与人世兴衰变化息息相关五星逆行之时就是蚩尤一族等待的绝好机会。”说到这儿 天 儒的声音忽然变轻了许多像是怕惊吓了什么:“五星逆行人君无德信奸佞诛忠 良 远君子近小人众妖齐出天下大乱主死国灭不可救也……” 牧野栖忽然心中异常沉重天儒所说的一切不过是虚幻的描述但在牧野栖听来尤 自深深感觉到他所描述的这一幕幕的可怕。 一时“若愚轩”一片沉寂。 良久牧野栖方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道:“师父… …所谓五星逆行之时数千年来可‘曾出现过?“ 天儒缓缓点头道:“秦末五星逆行陈胜、吴广揭竿而起项羽攻入幽谷关掘骊 山陵墓烧阿房宫关中繁华之地一片瓦砾天下破坏无以复加!” “幸有刘邦斩白蛇而起兵历时十六年终平天下!” “汉末岁星、荧惑、填星。太白、辰星五星逆行天下大乱绿林赤眉趁势而乱人 间陷于一场劫难之中……世人只知这是兵乱与君主暴政有关却不知这一切的背后 另有 原因。” 牧野栖道:“以营救苍生为己任师门果然身负重责然而数千年来五星逆行之天象 不过二次而已。” 天儒肃然道:“五星逆行的确罕见但为师已得玄门传人传讯五星逆行之时已迫在 眉睫!玄门始祖为黄帝四士之祖玄精通星相占卜风宫定也已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五 年前 才一改先前隐匿武林之外的习惯突然崛起江湖仅凭蚩尤战族一支力量就已使江湖 危倾 武林遭劫。唉不知这一次是否正终胜邪?” 牧野栖不曾料到武功已臻通神之境的师父也会如此忧郁心中不由一沉。 同时他又想到黑白苑他知道黑白苑虽未涉足江湖但它的势力绝不在任何一个门派 之下甚至牧野栖私自认为以黑白苑的势力就可以与风宫相抗衡师父为何要如 此忧 心忡忡? 这时天儒道:“栖儿依你看风宫玄流、白流两股势力谁更强?” 牧野栖一怔沉吟道:“从表象来看风宫白流近年来不断强大玄流已失去无天行宫 应是白流更强但弟子却觉得风宫白、玄之争斗玄流的力量一直极为隐秘也许这其 中又 有玄奥。” 天儒道:“正是如此其实风宫玄流的势力应在白流之上玄流的节节败退其实是一 种假象玄流中人一定是想让世人以为风宫在内战之后玄流被灭那么武林正道的 矛头 会齐指白流一旦白流被正道所歼世人就会误以为风宫彻底败灭警惕之心大去。玄 流之 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蚩尤战族的传人一向不欲过早暴露实力风宫突现江湖其实 是你 父亲一手造成的。毕竟他本是在风宫之外对蚩尤战族的宗旨并不了解玄流就是要 以‘ 退’的方式改变武林正道以风宫为公敌的局面。” 牧野栖心中一紧暗忖道:“如此一来父亲的处境岂非不妙?” ※※※亲情是永远也无法割舍的一种情感牧野栖隐于 黑白 苑中已有五年之久但五年中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风宫白流及父亲牧野静风的动 静。 牧野栖知道父亲已渐渐成为天下武林的公敌但在内心深处牧野栖仍是希望父亲能平 安无 事。 牧野栖相信父亲走至今日这一步必有身不由己的原因。 黑白苑一直在默默关注风宫玄流、白流之争但孰胜孰负却无关大局唯有牧野栖 却更愿意白流取胜。 没想到其师天儒却道破天机:玄流之所以节节败退只是因为他们另有所图而并非势 力不如白流。 牧野栖忽又心念一转:“师父此说固然有道理但也仅仅是推测而已未必完全正确 也许风宫玄流的力量本就不如白流也未可知!” 牧野栖对师父一向敬若神明此时忽起此念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天儒道:“黄帝四士的后人一直在隐暗处留意着蚩尤战族的动静而蚩尤战族亦在等待 时机一旦五星逆行之际到来蚩尤战族必定蓄势而其时真不知胜败危亡如何 事实 上无论谁胜谁负带给武林的必定是一大劫难因为无论是黄帝四士后人的势力还 是蚩 尤战族的力量都强大到了非常人所能想象之境寻常武林门派在这场厮杀面前几乎 就如 风中之烛随时有被扑灭的可能!五年前玄门的人以独特的方式向四士后人传讯 警示 五星逆行之象相去不远了相信今日除黑白苑外其他‘四士’传人亦已暗中作好了准 备。” 牧野栖道:“其他三士后人又归属什么门派?蚩尤战族除风宫外还有什么力量?” 天儒道:“为师现在还不能确定。”顿了一顿目光缓缓扫向牧野栖:“你是在五年前 入师门的为师对你的期望你应该十分明白!” 牧野栖肃然道:“弟子明白!” 天儒神情平静地道:“你是否感到难以承受这等压力?” 牧野栖沉默了片刻道:“既然前人曾经挫败过蚩尤战族为何今日不可以再有人做到 这一点?” 天儒的嘴角浮现了少见的笑意道:“很好为了增强我们的力量为师想将你的大师 兄召回。” 牧野栖试探性地道:“大师兄他……可在江湖中?” 天儒点了点头道:“不过他的名声实在不够响一--但这也是我对他最满意的一点与 他相比你的师叔在这一点上就有所欠缺了你师叔在江湖中的名声太响了。” 牧野栖好奇地道:“我师叔是武林中哪一位前辈?” 天儒缓声道:“他在武林中被尊为武帝即武林七圣之的武帝祖诰!” 牧野栖一时怔立当场。 武帝祖诰乃武林前辈名宿备受武林中人尊崇身为武林七圣之地位然牧野栖 不曾想到这位前辈高人竟会是自己的师叔。 换而言之武帝祖诰其实就是天儒的师弟! 天儒见牧野栖神情错愕便微微一笑向他道出了一段从不为外人所知的往事。 原来天儒的师父奇儒共收有两名弟子大弟子天儒二弟子祖诰天儒比祖诰年长五 岁。 无论是天儒还是祖诰其天份资质皆是绝佳但天儒性情更为稳重。 祖诰在儒门习得一身绝学后却限于门规无法在武林中展露一手自有技痒难撩之感 祖诰暗中与天儒商议同去江湖中闯荡只消刻意隐名埋姓也算没有违背门规天儒 没有 答应祖诰便独自一人涉足江湖。 祖诰年轻时性情激进豪爽胸怀一腔热血在恩怨交织的江湖中自然很快就有仗义出 手之举初时他尚能够默守门规行侠仗义皆是隐名埋姓但时间久了人们渐渐留意 到江 湖中突然多出了一位神龙见不见尾的少侠于是各种盛誉如潮般涌向祖诰。 祖诰终是年轻人有年轻人身上的优点也有年轻人身上的缺点他忽然觉得师门的规 矩很不合情理:既然所做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侠义之事为何反倒要藏藏缩缩?若 是能 光明正大地扬善除恶岂非更有威慑邪恶的作用? 此念一起祖诰从此再也不曾刻意隐藏行踪以他的卓绝武功自然很快在江湖中名声 鹊起。 奇儒大怒天儒虽代师弟求情而奇儒却仍是将祖诰逐出了师门。 此事对祖诰震动甚大奇儒待他恩重如山所以祖诰绝非有意背叛师门对师父奇儒逐 他出师门之事他亦绝不记恨奇儒而是从此退入青城山之巅过起半隐的生活因为 心中 对师门有些愧疚祖诰在被逐出师门之后反而更为遵循师门规矩一生之中除武帅 秦傲 外再无朋友亦无亲人卓然一生也寂寞一生。 听到这儿牧野栖心道:“若是武帝前辈----不应该是师叔他老人家亦恰逢风宫作乱 之时也许就不会如此结局了吧?” 想到武帝祖诰一身旷世武学却仍是孤寂一生牧野栖不由怔了好一阵子方道:“那 么我大师兄又是何人?” 天儒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在江湖人眼中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叫戴无谓!” ※※※很长时间来炎越的心情一直不好。 确切地说是自师弟寒掠被牧野静风所杀后炎越的心情烦躁不宁。 赤红色的长如疯狂的烈焰双目亦是微赤一身血红色的长袍眼中有疯狂的光芒-- --即使平时炎越的模样就足以让别人感觉到心惊胆颤! 何况是现在? 他虽然是静静地坐在一张宽大舒适的椅子上但他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好像整张椅上都 洒满了刺。 而在别人看来他虽是静静坐在椅子上却像是一座静止的火山随时有可能疯狂爆 的火山! 炎越的目光死死盯着与他相距一丈远的白辰----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白辰早已死了 一百次。 白辰的情形很不妙他的脸上仍有血痕身上虽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但露于衣衫外 的肌肤仍是有条条伤痕。 他站在那儿的姿势很奇特整个人像是在扭曲着。 炎越当然知道这是因为白辰的身上有不少伤口这些伤口足以让人坐立不安没有几 个人从“黑狱”中出来后不变得惨不忍睹的。 炎越终于开口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话所以他的话中带有丝丝冷风:“小子你 竟敢来找我难道你不怕死吗?” 白辰道:“怕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找炎老!” 炎越怒极反笑笑罢方道:“有什么事快说吧免得你死了之后无法向阎王老子说 明白!” 白辰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右臂的伤口道:“属下要告诉炎老寒老根本没有私吞刀诀 当天我所说的全是诬陷寒老的话……” 话音未落白辰只觉眼前一花随即胸口一痛身子立时倒跌出去! 但这是一间密室并不大所以白辰堪堪跌飞而出就已重重撞在墙上闷哼一声随 即如一瘫烂泥般软软贴着墙滑下。 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此时更是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飞快地渗出。 炎越冷冷地看着他。 白辰倒趴在地上双手撑地试图强自立起努力了几次才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上半 身斜斜靠在墙上。 白辰咬着牙忍着躯体彻骨之痛极其缓慢地将身子一点一点立起。 整个过程他所花的时间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终于他的身子差不多挺直了双掌贴在腰间反向支撑着墙整个身躯凭借着墙体的 支撑就那般以一种奇特的姿势站立着。 白辰的嘴角已有鲜血渗出但他仍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我之所以冒死来告诉 炎老这一点是因为我若不这么做会更早死于宫主手中!” 炎越目光渐寒冷声道:“我已料到你这么做决不可能是你的本意!” 白辰缓声道:“既然炎老能想到这一点就应该明白今天实在不是杀我的好时机宫主 一心就盼你杀了我!” 炎越咬牙道:“不错我虽然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今晚是绝不会杀你!” 他的瞳孔渐渐收缩收缩如一枚可以锥破一切的钉子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可以不杀 你但却不等于不使你付出代价!” “价”字甫出右掌已重重击在白辰的腹部。 一口热血立即由白辰口中喷射而出他的五官在刹那间已由极度的疼痛而扭曲得不成*人 形。 但他的身子仍死死紧贴着墙不肯倒下。 炎越森冷地道:“你滚吧!” 白辰好不容易才踉踉跄跄地迈出第一步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笨拙之鹅摇摇晃晃地向门 外走去。 当他背向炎越时他的嘴角处竟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白辰在心中道:“炎越若是你以为放过我牧野静风就会因此而放过你那么你就大 错特错了!” 白辰在风宫中虽无职务但他一直侍奉寒掠左右与寻常弟子自是略有不同他拥有一 间单独的屋子尽管小得只能容下一张床但毕竟是他独自的空间。 白辰如同喝醉了酒的人一样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房中反手掩上门。 当房门关好之后他一直因痛苦而微躬的身子忽然一下子变得挺拔了胜上的痛苦之色 亦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坚毅! 他的身子倏然掠起在空中疾然翻腾刹那间已完成了十数个极为古怪的动作他的全 身骨骼亦出一连串“咯吧”的声响。 落地之时他已挺立如标枪。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白辰的目光一闪。 随即他全身的骨骼仿佛在那一瞬间突被抽去了身子再度佝偻得像个小老头一脸痛苦 之色。 “笃笃笃!”叩门声响起。 白辰慢慢挪步至门边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一名风宫弟子面无表情地道:“宫主召 见!” 白辰几乎是被神风营弟子架着去见牧野静风的因为他的行动太过迟缓似乎全身上下 已无一处完好肌肤而牧野静风要召见的人若是久候不至非但被召见的人要受惩治 就连 传唤者也会遭到牵连。 牧野静风今日的心情格外好----他没有理由不兴奋罗家庄一役禹诗已成功地将武当 无想道长、静慈庵悲天神尼、峒崆左寻秦、留义庄卫高流天下镖盟盟主岳峙、清风楼 楼主 庞纪一并除去青城王世隐在此之前就已被杀十大名门正派之主如今只剩燕高照、痴 愚禅 师、游天地还活着而这三人中游天地已身受重伤痴愚禅师是他有意放走的剩下 的思 过寨燕高照更是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此一来风宫此役可谓大获全胜正盟力 量势 必一蹶不振。 何况与此同时(一路看小说网,)崆峒。青城两大门派已被风宫玄流攻陷。 虽然风宫玄、白二流一向不和但在对付正盟这一点上他们都是处于同一阵线的崆 峒、青城被灭牧野静风亦颇为心喜。 正因为战果太过辉煌以至于牧野静风心中不时升起一个谜团:“向自己透露消息的究 竟是什么人?由此役的整个过程来看这本是玄流设下的圈套用以对付正盟那么此 人对 玄流中事可谓了若指掌他甚至透露出只需由罗思入手必可大获全胜----难道此人是 玄流 的死敌?” 牧野静风又怎会想到向他透露此消息的非但不是玄流的死敌相反却是贵为玄流宫主 容樱之子的幽蚀! 牧野静风破例让白辰进入他的苗风轩并允许他坐下。 能得宫主如此恩惠足以让风宫中任何人受宠若惊。 白辰似乎也不例外他半欠着身子只落实了半个屁股。 牧野静风微笑看着他道:“我让你办的事做到了吗?” 白辰道:“炎老甚是恼怒!”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杀你。”牧野静风道。 “宫主莫非觉得属下应该为炎老所杀?”白辰反问道。 牧野静风摇了摇头道:“你为我做了二件事我怎能赏罚不分?我已决定从今日起 你就追随我左右如此一来谅炎老也不能将你如何了。” 白辰当即跪下道:“多谢宫主!”神情显得甚为感激。 其实白辰心中明白牧野静风此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对付炎越。炎 越绝不可能让白辰永远活下去即使白辰已在牧野静风身边炎越也会想方设法为寒掠 报仇 而一旦白辰被炎越所杀牧野静风就可以借机对炎越难毕竟白辰已是牧野静风身 边的 人杀牧野静风身边的人就是对牧野静风的不敬! 白辰知道在牧野静风眼中自己始终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巳但白辰心中明白自己绝不 是一颗棋子那么简单! ※※※莫半邪与范离憎站在一处高岗上由此遥遥前望 可见两道 山脉自远处延伸而来在与此相距五里远的地方汇合。 思过寨就在两条山脉的交汇处。 思过寨前临绝崖一条石道曲曲折折沿着巨石间蜿蜒而上时隐时现。 在崖顶上有一座高高的辽望台立足辽望台上正前方的情形可以一览无遗! 两条山脉最尾处各有一道山脊中间夹着一条山谷。思过寨共由三部分组成一部分建 于东侧的“苦吟坡”一部分建于西侧的“乱斩坡”另一部分则建立在两道山脊之顶。 范离憎遥望思过寨觉得思过寨气势非凡----这是一处足以让任何人驻足眺望的山寨。 而范离憎的目光却更多地落在夹于“苦吟坡”与“乱斩坡”之间的那道山谷。 在山谷的上空共有九道铁索桥凌空飞架连系着“苦吟坡”与“乱斩坡”。 莫半邪指着那道狭长山谷道:“之所以架了九道铁索桥不仅仅是为了方便东西山坡 来往更是因为思过寨有一条极为严格的戒令:非寨主亲准任何人不得进入谷内!故 山谷 两侧皆有数丈高的铁栏!” 范离憎远眺山谷眉头渐渐皱起他忽然开口道:“那山谷很像一件东西。” 莫半邪道:“像什么?” “剑!两侧的山脊就是封剑的剑鞘!”范离憎道。 他对剑一向有着异乎寻常的感应力。 莫半邪点头道:“好眼力你可知道山谷中惟一一座楼阁的名字是什么吗?它便是有 簧剑出阁之称的剑簧阁!” 第一章 簧剑出阁 第一章簧剑出阁范离憎:绝世战魔范书之子以武帝所遗留的“远离憎恨”之词所命名的少年因资质 天生被四十年前的绝世剑客幽求所看中为收他为徒竟手刃“其母”使 其心怀憎恨然而他虽为绝世剑才却因其父在江湖中的恶名为他的一生定 下了不可磨灭的…… 牧野栖:被视为江湖神话的一代高手牧野静风之子自幼因家遭突变被轩辕种族所遗 留的四大武脉之一中的“天儒”一脉收为弟子因其亲眼目睹家中变故;故此 在心底产生憎恨世界之念同时又因身怀战族血脉而使他变得正邢无常。 白辰:江南白家被灭族后仅存于世的幼子寄身于以战闻名的风宫之中为报家仇 自幼装疯卖傻后因绝世奇缘创下了流传千古的丐帮基业被世人称为一代丐 祖。 幽求:一个四十年前曾将“洛阳剑会”数百剑客屠于一刹之间的绝世剑客同时也因他 天生所具的绝世战意在风宫动乱时竟被其父毁去十指让其终身不能习剑然 而其却剑意不灭竟在数十年后身怀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无指剑法”与“以腿御 剑”出现江湖。 天师和尚:世外奇人悟天之徒因杀孽膏重被其师逐出师门从此游荡江湖视天 下能者为师为返师门以渡恶行慈为生。 牧野静风:一位曾轰动讧湖的少年却因天生战族血脉竟被卷入风宫的争位之中在 风宫二老的“寒炎归一”一击之下因娇妻惨死悲痛之下启动“逆天大 法”而导致天地间浊气入体牵动血液中隐藏的绝世战意神智不清神魔 难分成为了一代旷古战魔。 血火老怪:风宫之仆其人忠心耿耿身怀“血火三味” 武学霸道绝伦为寻找风宫的正统血脉数十年间踏遍天下间三山五岳 也是导致牧野静风再踏足江湖之人。 卜瞎子:数百年前天下四刀中的圣刀一脉传人其卜算之法。阴阳八卦之能已达到宗师 境界故江湖人称“万无一失”。 麻嫂:原名水红袖为抚养范书之子成才自毁其客隐藏于山间小慎在牧野静风与 绝世剑客幽求之战时因心中所爱为救牧野静风竟以身化剑使出了范书所遗 留的霸天剑式死于幽求剑下。 寒掠:风宫四老之一在数十年前风官内乱之时归隐江湖牧野静风的杀妻仇人。 炎越:风宫四老之一寒掠的同门师兄与寒掠共创的“寒炎归一”武学可谓天下无敌。 禹诗:风官四老之其人智慧无穷阴险狡诈其排下“五星逆行万心归魔”之法 将牧野静风体内的战族血液复苏。 天儒:一个统领黑白两道无数高手的隐世奇人其所统治十里长街“黑白道”被天下 正邪两道人物视为“死亡之境”。 悟天:一位终身观察星象变化的旷世高手为救世间之乱重现江湖将范离憎带入无 天剑道之人。 屈小雨:一位貌似牧野静风之妻的女子在“笛风客栈”之时巧用“死亡大道”所遗留 各大杀手的异能救出了牧野静风之子。 王世隐:青城派的现任掌门因被幽求挟迫进入“试剑林”作为范离憎的试剑之人 而惨遭断臂之灾从而怀恨于心。 戴无谓:一位绝世隐者师门不明武学不明却在与幽求决战之时使出了与一代武帝 祖诰的“空寂**”相似的旷古绝学从此名震天下。 痴愚禅师:武林七圣之一的“苦心大师”师侄当代少林掌门因风宫复出被天下群 雄推举为“正盟”盟主。 ※※※ 簧剑出阁! 范离憎闻言一呆暗忖“剑簧阁”好怪的名字! 这时莫半邪又接口说道:“思过寨的情况一路上我已向你细细解说戈无害的同门师 兄弟间最应小心防备的不是舞阳而是侠异戈无害的二师兄。进入思过寨后我就 是燕 高照的仆人麻叔麻叔虽是老仆但他追随燕高照多年连燕高照的十三位弟子对他都 是恭 恭敬敬的。至于在思过寨的行动计划皆遵照衣姑娘的指令而行。” “衣姑娘又是何人?” 莫半邪诡异一笑道:“此事目前尚不能向你透露你只需记住你能活到今日全赖 衣姑娘的暗中保护否则你早已被萧姑娘所杀萧姑娘的武功你应该有所了解而 萧姑 娘的武功在水族当中不过处于中上而已。” 范离憎静静地听着不一言。 莫半邪轻吁一声随即道:“无害我们这就回寨吧寨主急需用药你千里迢迢赶赴 苗疆为寨主寻求良药寨中同门望眼欲穿盼你返回。我麻叔救主心切早早迎出思 过寨 百里之外现在咱们赶快返回吧。”言罢他便率先向思过寨方向走去。 范离憎摸了摸腰间的剑----剑已不再是先前那柄而是换了一柄更为锋利的。 此剑是否本为戈无害所拥有? 戈无害如今是生是死? 范离憎行向思过寨的脚步快捷而坚定而他的心中却是思忖起伏不定。 一刻钟后范离憎与莫半邪已接近思过寨寨口远远地便听得有惊喜呼声:“八师弟 回来了!” 是一位女子的声音其声清婉如乳莺初啼。 范离憎抬眼望去只见寨口处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位女子已飞快向这边奔来。 莫半邪在他耳边道:“她就是戈无害的六师姐杜绣然与其同龄对无害甚有好感性 情直率。” 范离憎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部肌肉有些僵硬忍不住干咳一声。 这当儿杜绣然已跑到他的身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惊喜地道:“无害今晨小小叫得 极欢我就猜你一定快回寨了果不其然一路上辛苦吗?三师哥他们说‘蓝风神水’ 乃苗 疆奇药他们一向视如珍宝要想求得多半不易对方有没有为难你……” 范离憎只看了她一眼目光便侧开了尽管只看了一眼但她的美丽已印于他的心中。 公允地说杜绣然的容貌比神秘的白衣女子要略逊一筹但白衣女子的美丽是飘逸如仙 仿若本不应为人间所有他人一见不由就心生顶膜礼拜之感绝难有亲近之心。白衣 女子 的每一寸肌肤都已致完美无缺之境这样的美丽已美至不真实之虚境。 与此相比杜绣然的美却是真实而亲切的她的笑容很真眸子中有无法掩饰的热情与 喜悦。 但范离憎一向沉寂落寞不喜与他人共处更何况对方是一妙龄女子? 范离憎的手被对方温热的纤手握着颇有些不自在。 他很想将手抽回但他不知真正的戈无害在这种情形下会不会将手抽回----所以他 只能强作镇定。 所幸这时一旁的莫半邪开口了:“阿绣几日不见你已识不得麻叔了?” 杜绣然一伸舌头松开拉着范离憎的手道:“阿绣怎敢不识麻叔?小小的笼子破了 还要劳麻叔大驾去修一修。” 范离憎这才明白所谓的“小小”多半是鸟儿雀儿之类的。 范离憎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师姐这就是蓝风神水----师父近些日子的身子 可好些?” 杜绣然神色略显黯然:“仍是时而清醒时而晕迷……”正说话间麻叔已在一侧道: “舞阳、文规今日是你们值守么?” 原来另有两人也向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人年约三旬儒雅斯文一袭青衫甚为合体洗 得一尘不杂;另一人与范离憎年岁相近一身黄衫颇为英俊尤其是他的唇梭角分 明如 刀削嘴角微微内翘傲然之气尽显其表。 经莫半邪出言提醒范离憎立知三旬文士乃燕高照第三弟子文规另一人则是燕高照十 三弟子中最为冷傲的七弟子舞阳! 范离憎连忙施了一礼道:“三师哥、七师哥好。” 文规淡淡一笑道:“一路辛苦了师父清醒时总记挂着你。” 而舞阳面对范离憎的招呼仅是微微颔随即对莫半邪道:“麻叔正盟这些日子屡 遭不测江湖已是多事之秋大师兄吩咐寨内弟子不得在寨门外多加逗留以免招来祸 端 麻叔请回寨中回寨之后再叙情不迟!” 范离憎虽然是局外人却犹自能明显地感觉到舞阳的不善他所说之话无疑是讲给“戈 无害”听的。 范离憎对此自然不会大在意杜绣然却“哼”了一声脸色微变拉着范离憎的衣袖 道:“我们走!” 范离憎向文规点头致意这才向通往寨子的石径走去。 文规望着范离憎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范离憎沿着石径弯曲而上在巨岩对峙中出没杜绣然对他的归来显然甚为欣喜一路 上问长说短范离憎几次无言以对皆幸亏莫半邪替他搪塞过去。 范离憎心道:“难道莫半邪潜入思过寨已有多年才对寨内情况如此熟悉?” 石径曲折陡峭两侧山岩峥嵘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行路数里石径终到尽头范离憎踏足崖顶石坪时有一种破岩而出的感觉。 堪堪在石坪站定就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遥遥传来:“八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自前边快步而来此人不单身材高大而且一脸英武之气双目 如电举手投足间皆有豪迈之气概! 范离憎立知此人必是燕高照的大弟子佚魄他由莫半邪口中得知燕高照病后寨内事宜 便由佚魄主持当下立即紧走几步双手棒出“蓝凤神水”恭声道:“大师兄这就 是苗 疆的蓝风神水!” 佚魄惊喜地道:“太好了师父身染重疾思过寨群龙无……哎……不提这些你快 与我一道去见师父但愿上天有眼保佑师父早日康复!” 范离憎见佚魄神情真挚心中一热暗忖道:“思过寨名列十大名门之列但我所见到 的人中惟有此人真正具有侠道之赤血热心!” 佚魄又转向莫半邪道:“麻叔你也一同去吧师父清醒时知道你外出迎接八师弟的 事便严厉责备我等说我们师兄弟众多怎能让长辈外出奔走?” 佚魄与莫半邪年数相去无几却仍尊其为“麻叔”可见“麻叔”在思过寨中之地位的 确非比寻常。 莫半邪叹了一口气道:“我麻老三恨不能代老寨主受重疾之苦跑些路又算得了什么? 倒是无害千里赶赴苗疆着实不易。” 范离憎忙道:“此乃无害份内之事不值一提--一我们还是去见师父他老人家吧。” 范离憎的确急欲见到燕高照老侠十大名门的掌门人已折损七人唯剩痴愚禅师、游天 地、燕高照正盟形势笈笈可危燕高照若再有差错岂非正道危倾? 众人一道由“苦吟坡”匆匆赶赴山顶“思空苑”一路上自有不少人向范寓憎招呼 范离憎皆是行色匆匆地应付过去众人以为他是急欲见到师父自也不以为意。 行至山巅但见前面有一条顺坡而铺的青石路路的尽头便是一个高墙大院院墙四 周松柏葱翠让人恍惚间会忘了自己身置山巅! 院墙外不时有佩带兵刃的思过寨属众来回巡视范离憎略略估计守于大院之外的不 下五十人。 想必是因为燕高照病卧在床正盟又连遭重创思过寨方如此戒备森严。 当众人走至大院门前时一清瘦白皙的中年人迎了出来他的神情显得忧心忡忡满腹 心思见了众人先向佚魄、莫半邪点头致意随即对范离憎道:“无害你回来就好 师 父刚刚醒来刚才还在念着你!” 范离憎觉此人与其他人皆有些不同他说话很慢、很小心似乎总在担心会不会说错 一个宇而且无论是佚魄还是舞阳、文规与范离憎皆以师兄弟相称唯独此人称他为 “无 害”! 尽管如此凭直觉范离憎仍是立即断定此人必是莫半邪提及的二师兄侠异! 同时范离憎心中亦不由感慨于为自己易容的人手段之高明连与戈无害朝夕相处的同 门师兄弟竟无一人能看出破绽。 莫半邪显然是为了防止范离憎出纰漏已不着痕迹地抢先步入大院内并一直走在最前 面范离憎、侠异、佚魄、杜绣然则跟随其后。 院内门户重重回廊曲折范离憎将所经过的地方一一默记。 当众人的脚步都放轻放缓的时候范离憎立即猜知寨主燕高照的居室必定快到了! 果不其然二个神情肃然的佩剑者自暗处闪出莫半邪低声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人便 侧身让开并小心翼翼推开一扇门。 此时尚是午后但这间屋子中竟显得很是昏暗里面有昏黄的灯光在摇曳不定。 难道这间屋子竟没有门窗抑或是所有的门窗皆已关闭了? 范高憎不及多想已随众人进入屋内身后的房门立即关上了。 范离憎双目一扫屋内但见北侧墙边有一张床帷幕低垂床前坐着一位年轻女子手 中端着一个瓷碗碗内盛满淡黑色的药她正用一只勺子在小心翼翼地搅动着一边还 不时 吹去腾腾热气众人进入屋中她才猛一抬头随即站起身来微垂着头退至一侧 低声 道:“八师哥回来了?师父他又晕睡过去了。” 说话时她的头始终微垂着声音细细切切。 范离憎道:“九师妹辛苦了。”他之所以能如此肯定是因为燕高照只有两名女弟子 而眼前女子的衣着装束显然不是普通弟子故她必是十三弟子中的慕小青。 幕小青的脸微微一红。 范离憎定了定神走近床榻掀开帷幕向里望去。 当他看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一位枯瘦老人时他的心中猛然一紧。 因为这位老人太瘦了瘦得让人不忍多看他的眼眶深深凹陷双颊亦是如同刀削一般 颧骨高高耸起脸如土色额头青筋如蚯蚓般根根凸起让人担心那血管随时会暴裂! 难道这老人就是威震江湖的燕高照燕老侠? 范离憎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伤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 眼眶竟然一热! 虽然他与燕高照未曾谋面但范离憎能想象出当一个叱咤江湖的人只能静静躺在床榻上 时他的心中会是怎样的心情更何况范离憎知道在燕高照病重时他身边的弟子 并非 全在关注他的病情。 燕离照是否知道他悉心调教出来的弟子中有人竟对他怀有叵测之心? 范离憎觉得燕高照就如同垂危的猛狮只能任凭病痛折磨呼凭狼犬戏弄…… 范离憎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替燕老侠查明思过寨中究竟有多少不肖弟 子究竟有几人已为风宫利用! 范离憎替燕高照盖好被子轻声道:“师父弟子已为你寻来蓝凤神水此乃苗疆奇药 但愿能让师父早日康复!” 范离憎虽然身负不凡武学但在他心中从不曾有“师父”二字幽求是他的仇人又怎 能成为他的师父?冲着对武林前辈的尊敬范高憎这一声“师父”叫得真诚而坦荡。 佚魄将盛着“蓝凤神水”的瓷瓶递给慕小青道:“师父醒来时你将药替师父喂了 师父病中怕光、怕吵、怕水我们还是先退下吧。” 范离憎心忖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为何偌大一个思过寨偏偏选中这样一间阴暗的屋 子替燕老侠养伤。” 所谓的“蓝凤神水”是莫半邪在途中交给范离憎的它是不是真正的“蓝凤神水”范 离憎根本不知道他当然不会让燕高照随便喝下这来历不明的药当下他对慕小青道: “苗 疆用药方式与中土大相径庭此‘蓝凤神水’更是服法独特苗疆之主曾对我细细解说 为 了稳妥起见师父醒来时相烦师妹告之我一声师父的药还是由我来喂吧。” 不等慕小青开口佚魄已先点头道:“如此更好此事可大意不得。” 范离憎暗扫莫半邪一眼却见莫半邪神色如常似乎对范离憎突如其来的举措并不感到 惊讶。 当下佚魄诸人告退而出屋子里只剩下范离憎与慕小青两人。 慕小青微微低头坐着右手手指下意识地卷着垂于胸前的一绺秀。 范离憎则坐于床榻边略侧身子望着那盏极为昏暗的油灯默然无语。 他脑海中却忆起莫半邪所说的一番话:“水族中人之所以让你潜入思过寨是要你设法 从燕高照口中得到一个秘密但这个秘密只能由他主动说出任何方式的旁敲侧击都会 使水 族的计划前功尽弃。这是一个关于‘血厄’的秘密一旦燕高照自觉病重难愈他定会 将这 个秘密告诉他十三名弟子中的某一人。十三弟子中有可能得知这一秘密的只有三人一 个是 燕高照的大弟子佚魄他的性情与燕高照相似为人豪爽而富侠义之心但他的武功不 如戈 无害心机难比二弟子侠异。侠异、戈无害、佚魄三人就是有可能知晓这一秘密的人 不过 这三人各有所长又各有缺点正因为如此燕高照才举棋不定你所要做的是让燕 高照 完全信任你。戈无害之所以自告奋勇前去苗疆求药正是基于这一目的。思过寨的人都 知道 谁能得知有关‘血厄’的秘密谁就是思过寨理所当然的新任寨主!” 当范离憎听罢这一番话后立即断定“水族”的人并不知道戈无害已被风宫白流中人所 操纵同时风宫也不知道被他们操纵的戈无害已不知所踪。 如此一来范离憎在两派之间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但“衣姑娘”究竟是谁? 屋内两人各怀心思默默静坐。 忽听得慕小青低声道:“方才阿绣向你使眼色让你出去你为何不去?” 范离憎一怔心道:“她低着头如何能够看到杜绣然向我使眼色?听她语气似乎别 有一番意味… 一时无言以对。 幕小青沉默片刻幽幽地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从来不曾把我放在心上甚至还很 恨我恨我妨碍了你与阿绣……其实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只是有时我连自己也约 束不 了自己……” 范离憎怔怔地听着他支吾了一声:“我……” 慕小青猛一抬头道:“你不用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从今往后我……我再也不会奢 求什么我本就不如阿绣漂亮也不如她那般逗你开心正如你说过的你们很般配 而我 又算得了什么?我……我……” 她的声音哽咽了用力地咬着唇泪水滚滚而下。 范离憎这才看清幕小青的容额。 这本是一张极为清秀的脸一对秋水般的眸子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却有一缕淡淡的忧 郁隐于其中人见人怜。 只可惜她的下颌有条长约一寸的疤痕与清秀绝伦的脸庞相衬更为显眼。 范离憎一时手足无措眼见慕小青清泪涟漪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小青默默地流着泪范离憎坐如针毡终于慕小青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轻吁一 口气自嘲地笑了笑随即道:“不知为何我觉得你这次自苗疆回来似乎改变了不 少。” 范离憎心中微惊含糊道:“师父病了这么久正盟又屡出祸端……唉……”他以一声 叹息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在墓小青听来他似乎是在解释性情改变的原因却又话 意模 糊。 第二章 陌生之感 第二章陌生之感慕小青道:“听大师兄说正盟十大门派中有六位掌门人遭到不幸而华山游前辈又 下落不明莫非真的是正道气数衰竭?” 范离憎心道:“看来江湖中人并不知道游天地前辈已被救了!” 正待开口忽听得一声极为轻微的呻吟声范离憎急忙转身只见燕高照已缓缓睁开了 眼睛。 当范离憎与燕高照目光相遇的那一刹间他心中忽然猛地一跳一股异样心绪突然升起。 他隐隐觉得燕高照的目光有些不寻常但究竟有何不寻常范离憎却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也许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这种感觉只在范离憎心中停留了极短的一刹那随即已道:“师父你醒了?” 燕高照极为吃力地点了点头以低哑虚弱的声音道:“无害你回来了?” 范离憎点了点头。 一切都很正常而合理。 慕小青柔声道:“师父八师哥特意去苗疆为你找来一味药师父现在就服用吗?” 这时范离憎敏感地在燕高照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闪即逝的惊慌神色这让范离憎心头 大震。 在极短的一刹那间范离憎转念无数。 他不明白面对自己的弟子燕高照为何会有惊慌之神情出现? 是否因为久病之后体虚神衰心绪紊乱才有一些莫名情绪? 抑或又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房中的光线黯淡而且范离憎自身也颇为紧张极可能 会产生误觉。 燕高照吃力地摇了摇头喘息着道:“我的病无药----无药可治何必……何必苟延性 命?” 慕小青走近床榻以温柔的声音细细切切地道:“师父难得八师哥一分孝心再说全 寨上下都在盼着师父早日康复主持大局……” 燕高照冷笑了两声道:“是么?”又是好一阵喘息。 范离憎见他瘦骨嶙峋心中不忍想到病人皆是心情烦躁不安便道:“既然师父现在 不想服药弟子就先收好。” 不料燕高照犹豫了一下却道:“你……你二师兄何在?” 范离憎道:“师父是想见二师兄吗?” 燕高照双目微阖轻轻地点了点头。 范离憎正待起身却觉自己的衣衫被慕小青从身后轻轻拉了一下随即听得她道:“我 这就去找二师兄。” 言罢慕小青立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范离憎本就担心自己对寨中情形不熟悉难以 顺利找到侠异既然有慕小青代劳他倒可暂且安心。 不多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推门而进的除了侠异、慕小青外还有佚魄。 侠异快步走到燕高照榻前恭敬地道:“师父有何吩咐?” 燕高照吃力地道:“寨内……寨内情形如何?” 侠异小心翼翼地道:“寨中事务大师兄了解得更多一些。” 燕高照低声道:“佚魄你……说说吧。” 佚魄道了一声:“是师父。”当下便将寨内大小事务向燕高照一一禀报。 范离憎垂手立于榻前他惊讶地现当佚魄向燕高照禀报时燕高照显得心神不定隐 隐有不耐之色但寨内事务烦多佚魄虽是拣些要紧的事情说但一时也不易讲完。 佚魄只说出了四五件事燕高照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这些小……小事还要提 它?为……为师辛辛苦苦调教你们难道……难道什么事也……也办不了吗?我命不久 矣 你竟还用这些事来烦我!” 佚魄连声道:“是是弟子知错了。” 燕高照哼了一声道:“我有事要……要与侠异说……” 佚魄身子微微一震随即道:“是。” 当下他与范离憎、慕小青一齐告退出了屋子站在长廊上慕小青微垂着头默默出 神而佚魄则背负着手在长廊来回踱步他的脚步虽然放得很轻但看得出他的心 情很 烦躁。 过了少顷侠异推门而出他的双眉紧锁脸有忧郁之色见了长廊上的三人便轻声 道:“师父他心神不定说是……说是只怕……离死不远他还说我比较细心不能担 当大 任但可辅佐师兄弟师父希望日后不论谁继任寨主之位我都要多多出力……”他自 嘲地 笑了笑又道:“师兄弟之间谁不比我强?何况师父也绝对不会有事的。我劝慰了一 番 师父心情稍定说想试一试无害寻来的药。” 佚魄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随即对范离憎、慕小青道:“你们进去吧。” 再次见到燕高照时他的神情果然平静了不少。 范离憎便将瓷瓶中的“蓝凤神水”倒入一个碗中再将勺子竖立于碗中把另一只碗中 所盛的半碗清水沿着勺子缓缓注入药中随后用勺子将药水顺搅九圈再反搅九圈最 后用 一只盖子将药水盖住了。 范离憎对着这碗药水双目微闭口中轻念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才将盖子掀开轻 声道:“苗疆的蛊术颇为神奇其实他们种下的蛊据说也是有好有恶的苗人炼药时 常在 药中下蛊用药时需以咒语将蛊引方有药效是真是假却是不知眼下师父病 危 姑且信之。” 他在药上大做手脚其目的就是要印证先前他所说的“此药服法颇为复杂”这种话。 范离憎知道“水族”中人的目的是为了从燕高照口中得到一个秘密所以他们绝不会在 这时候对燕高照下毒手相反水族中人要想让“戈无害”得到燕高照的信任就必须 做出 能取信于燕高照的实事。 在范离憎的帮助下慕小青为燕高照一勺一勺地把药喂完。 这时文规与杜绣然推门而入文规轻声道:“八师弟你长途跋涉想必十分劳累了 还是由我在这儿守候吧。” 范离憎想了想道:“如此也好。” 杜绣然以异样的目光看了慕小青一眼毫不避嫌地上前拉着范离憎的手道:“我们 走。” 范高憎想到慕小青方才黯然神伤的情形不由有些尴尬轻轻一挣欲摆脱杜绣然的手 没想到杜绣然反而拉得更紧了。 范离憎不便过于强硬当下向燕高照告辞退出。 在门户重叠中穿行时范离憎心中忐忑不安只恐自己无法找到戈无害的住宿之地没 想到甫一走出思空苑便见莫半邪已在门外静候。 范离憎一颗心当即落定。 原来戈无害居于苦吟坡因为先前莫半邪已将思过寨内情形细细解说范离憎知道与戈 无害同在苦吟坡的还有燕高照的另外五名弟子分别是佚魄、幕小青、文规以及第四 弟子 池上楼第十三弟子弘月其中弘月年仅九岁武功多半是由大师兄佚魄传授。 范离憎步入戈无害居处“金戈楼”刻意收敛目光不肯东张西望以免露出破绽尽 管如此他仍是清楚地感觉到“金戈楼”与“思空苑”的阴暗沉闷完全不同里面的陈 设无 不显示出这儿的主人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向西向的窗口时目光倏然一跳几乎惊讶失声。 窗台上赫然有一个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朵白色的花! 神秘白衣女子! 神秘的白花! 范离憎心中迅闪念:“是衣姑娘……”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把范离憎的思绪牵回只听得杜绣然道:“无害我送你的风铃你 为何挂在角落中?” 范离憎转过身去只见杜绣然正微抑着头在拨弄着挂在床前的一串风铃清脆悦耳的 风铃声让人心情为之一振。 范离憎心中想着窗台上那一朵洁白的花随口道:“挂在那儿方便……” “你……!”杜绣然柳眉一竖脸有嗔怨之色:“为何这一次回来你变得笨嘴笨舌 了?” 一旁的莫半邪哈哈一笑道:“无害远赴千里之外途中辛劳可想而知他能陪着你说 话已颇不容易了!” 杜绣然噘了噘嘴嘟囔道:“谁稀罕?”脸色却缓和了不少她自语一般道:“小竹这 丫头你这些日子不在寨内她就疏懒了风铃上都积了不少灰尘真该好好教训教训 她了。” 正说间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片刻后门口处出现了一个颇为俏丽的婢女装束的年 轻女子见了众人展齿一笑一一施礼口中道:“婢女小竹向无害公子、阿绣姐姐、 麻叔 问安。” 杜绣然皱了皱眉头冷声道:“寨主身染重疾你身为寨中丫头却是笑逐颜开是何 居心?” 小竹一愣委屈地道:“我……我见无害公子平安归来所以……” “住口!只知花言巧语你以为人人爱听么?” 小竹楚楚可怜地站在那儿一言不眼眶中已有泪水盈盈欲滴。 范离憎心道:“杜绣然未免太过刁蛮平白无故这莫名之火。”于是对小竹道:“阿 绣只是与你说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话未说完杜绣然已一把拉下挂着的风铃猛地掷于范离憎身上恨声道:“戈无害 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喜欢与这小贱人说笑么?” 没等范离憎反应过来杜绣然已如一阵风般冲出门去经过小竹身边时右手暗使一式 擒拿之术便见小竹“啊”地一声惊呼身不由己地向一侧跌去重重撞在了门框上。 范离憎牵累了小竹颇为内疚忙关切地道:“你……你没事吧?” 小竹强自一笑低声道:“饭菜已准备妥当麻叔也在这儿用饭吧?” 莫半邪摇头道:“我需得侍奉寨主不能多做逗留无害时值正盟多难之秋纵使在 思过寨内也要多多留心。”言罢亦向范离憎辞别而去。 小竹端来饭菜菜颇为精致比范离憎在“试剑林”中所用的饭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小竹很是乖巧体贴一直在一侧侍候着范离憎范离憎自幼便流落江湖从来没有人如 此温 柔待他即使是姨娘水红袖也因为范书之故对他十分冷淡。所以面对小竹的小心 侍候 他反倒颇不自在匆匆吃了个半饱便搁下碗筷了。 小竹为他砌了一盏茶方收拾碗筷出去屋内只剩下范离憎一人。 他借机将屋内情形细细打量了一遍随后慢慢地踱至窗前凝视着窗台上的那朵洁白鲜 花心中思绪万千近些日子以来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顿生唏嘘感慨。 试剑林……白辰、刀诀……白衣女子……戈无害、莫半邪……旋字剑诀、申盾……十大 名门……思过寨……水族…… 思前想后范离憎也不明白这一切本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和事如今却为何不可思议地 被自己一一遭遇? 正怔神沉思间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范离憎暗自告诫自己:“我的身份是戈无害是金 戈楼的主人不可太过紧张!” 于是他等脚步声走得近了方缓缓转身以显示身为主人所特有的从容不迫。 不料他尚未完全转过身来忽觉腰间一紧已被人拦腰抱住! ※※※牧野栖是第一次听说大师兄戴无谓的名字他对 “戴 无谓”三字自是毫无印象因为戴无谓在武林中本来就默默无闻。五年前戴无谓与幽求 一战 但在场的幸存者仅古治、秦月夜、晨初晴三入古治乃前辈名宿而且没有亲眼目睹戴 无谓 的武功。秦月夜与展初晴所在的**门远在东海与中原武林素无太多联系故戴无谓 虽然 显露出了绝世身手但武林同道却并不知情。 牧野栖暗忖道:“师叔武帝祖诰违反门规却在武林中享有崇尊无比的地位与声望师 兄戴无谓墨守门规却一世无名二者之间谁活得更有意义?” 此念一起牧野栖自己都吓了一跳忙将此念压住心道:“师叔傲然江湖凌然万众 之上固然风光但若是师门需要一世隐名我……我也愿意遵从何况如今风宫逆乱 江湖 我根本就不必隐藏实力!” 天儒见牧野栖怔怔出神便道:“你师兄虽然隐于江湖中默默无闻但要找到他却绝不 困难不过此事不是由你去办我已吩咐过卜贡子他昨天就出离开黑白苑了至于 你 为师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牧野栖忙道:“请师父吩咐。” 天儒沉吟道:“少安勿躁此事绝不简单虽然近五年来由你出手所办之事鲜有失手 但这一次你所要面对的对手亦是空前强大为了万无一失为师自今日起将传你太 无剑 法!” 牧野栖心中一阵激动。 五年前牧野栖尚是一个毫无武功根基的少年时至今日他的剑法却足以跻身武林绝 强剑客之列这固然因为牧野栖的悟性、天赋非凡但也与其师天儒那博大精深、浩瀚 如海 的武学修为有莫大关系能得天儒指点起点就比寻常习武者高逾十倍! 今日天儒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起再传“太无剑法”之事说明“太无剑法”绝对是惊世 绝学! 牧野栖心中甚喜却不愿将这种喜悦显现于脸上他恭声肃然道:“多谢师父!” 天儒静默片刻道:“栖儿你说天地之间有何物?” 牧野栖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应迈:“天地间有山川河流、人畜鸟兽!” 天儒微微颔道:“不错天地间有万事万物生生不息但是这万事万物又是由何 而来?” 牧野栖迟疑了片刻谨慎地道:“请师父明示。” 天儒道:“山由土石垒积而成但初时土石又由何而来?河由水聚水又由何处生?人 们世代繁衍那么最初的人又来自何处?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万事万物都能找到它的 来由 但若是一代一代地向前推测却似乎是无穷无尽了……” 牧野栖为天儒的话所深深吸引心神恍惚。 的确万事万物追根溯源似乎无穷无尽! 但世间又怎么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无穷无尽”? 也许无论是谁一旦去思索天地万物去思索万物的来历都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感觉到世间的玄奥。 天儒接着道:“儒门师祖认为在产生万事万物之前有几个神秘的阶段这就是太始、 太极、太素、太无、太朴它们是一种介于有与无之间的存在。” 纵使牧野栖天赋过人此刻也不由深深蹙眉他喃喃低语道:“介于‘有’与‘无’之 间?存在了便是有了又怎么会在‘有’与‘无’之间?有……无… …有无之间……“ 天儒道:“西南边锤山中产有一种独特的岩石被人称作‘磁石’若将铁制之物放在 磁石附近就会为其吸附磁石对铁器的吸附力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它又是真真实实 地存 在着太始、太极等五个阶段就与此有相通之处。” “五个‘太’的阶段后便有了一团混沌混沌又分阴阳二气阴阳二气再分金木、 水、火、土五行之气五行之气相互作用相互包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阳气为 主同 时又包含阴气的那一部分上升为天以阴气为主又包含阳气的那一部分下沉为地这样 就有 了物化的天地而后人与万物产生了大千世界更为繁杂!” 第三章 剑道之境 第三章剑道之境牧野栖一直屏息凝气直到这时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但觉脑海中有飘渺而若有若无 的某种思绪闪现似乎有所顿悟似乎又一无所获。 天儒道:“师门剑法共分五境分别是太始之境。太极之境、太素之境、太无之境剑 法最高境界则是太朴----但太朴之境连为师也未能达到!” 牧野栖很是惊愕。 同时心中对“太朴”之境亦起悠然神往之心。 他忍不住道:“那弟子的剑法……已到了什么境界?” 天儒道:“你的剑法已达太素之境不过未大成只有七八成火候饶是如此已极不 简单了当年你大师兄戴无谓达到太素之境共用了十三年时间而为师带艺投师也 花了 五年时间你能越师父师父很高兴!” 牧野栖忽然很想知道师父的武功究竟已高至怎样一种境界但他知道自己身为弟子若 是冒然相问可谓大逆不道当下只好强自按捺好奇之心。 天儒仿佛已洞悉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道:“为师入门近百年仍是无法达到太朴之 境可见师门武学之深玄如海!” 牧野栖再也忍耐不住脱口道:“师父弟子冒昧一问所谓太无之境是怎样的一种 武学境界?” 天儒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你点上一支烛火。” 牧野栖立即照办。 火苗摇曳。 牧野栖静立一侧屏息静气有种莫名的兴奋掠过他的心头。 天儒目视烛火目光倏然一闪一种奇异的神芒顿时弥漫于天儒四周。 牧野栖惊呆了。 就在这时天儒右手二指骈如利剑指剑倏扬! 无声无息。 牧野栖却见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摇曳的烛火倏然一分为二。 桌上的烛火犹在燃烧却有一团火苗凭空飞起。 剑指再扬纵横疾扫! 本是虚无而不可捉摸的火焰赫然被划作点点星火四散飞射。 火焰本是介于有与无之间的事物只可感受不可捉摸! ----自然本亦无法裂割! 但已臻太无之境的儒门剑法竟生生划破虚无! 牧野栖目瞪口呆顶膜礼拜之心油然而生。 同时亦暗誓言:必要苦炼儒门剑法达到太无之境! 他的心已被莫名的激昂完全占据! ※※※深夜。 风宫无天行宫雄踞山间如同一头傲视天下的猛兽! 只是猛兽也有入睡之时。 此刻除了几处辽望台和几处明哨外无天行宫已灯火俱灭。 尚有几批巡守的属众提着灯笼在穿梭行走身上所携兵器在灯光的映照下出幽幽之 光芒! 风宫的巡守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以今日风宫白流势力之盛武林中人避之惟恐不及又 怎会有飞蛾扑火的不明智之举? 除此之外也许伙房是最迟灭灯的地方要为风宫数以千计的弟子提供饭菜伙房每天 都要忙到深夜。 伙房中的人无论厨头、刀案手、杂役似乎都一无例外地胖而胖的人似乎又总是比较 懒。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为他们打了下手他们总是极乐于接受的。 今天为伙房打下手的人并不胖剑眉大眼颇有一种英武之气。 他之所以肯不辞辛劳为伙房的人干活是因为他需要从伙房中得到半坛酒如果可能的 话最好还能得到一些下酒的菜----哪怕剩菜也行。 他就是白辰。 白辰与伙房厨子几乎形成了一种默契。白辰在风宫不过是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喝酒的机 会并不太多偏偏他似乎一日也离不开酒。 今天他已不知洗了多少只碗劈了多少柴他的身上、脸上全是一道道的污黑印痕 胳膊上的几处伤痕还清晰可见。 他已成为牧野静风身边的人但今夜并不是他值守于是一如即往地进了伙房。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厨“当”地一声把一只勺子拍在了灶上骂骂咧咧地道:“妈的从 早忙到晚老子累得腿脚抽筋就是给老子一个女人老子也只能干瞪眼!” 此人名为刘明广牧野静风在江南居住七年已吃惯了江南的菜偏偏刘明广烧得一手 绝佳的苏杭菜所以刘明广在伙房中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连伙房总管也让他三分。 每天刘明广都要把这几句话说一遍----每次说这句话时就等于宣告伙房一天的忙碌结 束了。 一阵乱响后众人纷纷收拾刀铲物什嘈嘈杂杂的笑骂声充斥了整个伙房。 白辰走近刘明广陪着笑胜道:“刘叔方才你烧的是什么菜?那个香啊啧啧我还 道一不小心走进了御膳房!” 刘明广哈哈大笑笑得脸上肥肉乱颤他蒲肉般的手掌重重拍在白辰的肩上道:“小 子今天你走运炎老嫌送去的酒不烈退了回来你倒半坛去吧!” 白辰咽了一口口水喜道:“多谢刘叔。” 刘明广一指墙角处的酒坛白辰赶忙走了过去拍开坛口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惊喜道 :“二十年女儿红!” “女儿红?小子你知道女儿什么时候最红?” 一个尖细的嗓音笑道。 那人的话立即引起一阵肆无忌惮的怪笑声。 白辰陪着干笑几声正待转身出去刘明广大手一伸手中抓了一个纸包:“拿着齿 猪耳、花生米。” 白辰赶紧接过一溜烟出了伙房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抓着下酒菜飞快地跑回自己的 屋中。 半个时辰后屋内鼾声大作。 住在白辰隔壁的是神风营的人名为丁闻与白辰一样跟随着牧野静风守护“笛风 轩” 再过一个时辰他将前往苗风轩轮巡本想好好安睡一觉此刻却被白辰如雷般的鼾声 惊扰 得辗转反侧。 丁闻用力拍打隔墙----鼾声依旧。 丁闻低声骂了一句翻身起床推门出去走至白辰门前想要拍门门却应掌而开 原来白辰饮酒心切竟连门也未掩实。 一室酒气冲天! 丁闻大声道:“白辰闭上你的狗嘴再***响一声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丁闻乃神风营的人而且有资格守护在笛风轩外自是身手不凡。而白辰在风宫弟子眼 中看来是一个曾经被打入“黑狱”的人他能够与其他人一起守护笛风轩一定是因 为叶 飞飞的缘故风宫属众无人不知叶飞飞常常袒护白辰所以丁闻诸人一向低视白辰。 白辰咕囔了一声床板一阵响翻了个身后鼾声更响! 丁闻顿时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升起。 虽是在黑暗中他却知道白辰床位所在当下一个箭步上前右腿猛地踢出。 黑暗中一声闷哼随即了无声息! 片刻后丁闻推门而出回到自己的房中。 而白辰的鼾声亦自此消失。 难道丁闻竟对白辰下了毒手? 一个时辰后丁闻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丁闻已换上劲装配好兵器向笛风轩而去。 行至途中从斜刺里快步走出一个人来看见丁闻便招呼道:“是丁兄弟吗?” 丁闻“嗯”了一声又吸了口冷气这才道:“***白辰那小子醉如烂泥扯起鼾 声就像一头牛我气愤不过狠揍了他一顿不过那小子也够狠竟也给了我脸上一掌 若 不是有宫主夫人为他撑腰我丁闻早就一刀宰了他!” 他说话果然有些不清晰大概是脸上的伤势所致他一边用手捂着右半边脸一边倒抽 着冷气。 那人道:“他根本不配与我等为伍丁兄弟也算是把我心中的恶气一道出了走就当 打狗的时候不小心被狗了一口!” 两人一同向笛风轩走去却不知在后面的阴暗处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待丁闻二人走后这人自黑暗处闪现出来随即径直向白辰的居室走去。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白辰的房门立即有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但他对此似乎根本不在意反手关上门自怀中取出石火“咔嚓咔嚓”几声终于将 火绒引着了。 火光一明一亮虽然昏暗但却足以照清此人的脸庞。 此人鼻翼挺拔唇角分明目光冷峻----赫然是牧野静风最为信任之人----都陵! 借着微弱的火光都陵当然也将屋内情形看了个大概。 床上有一个人伏身躺着身上盖着薄被乱披散无法看清面孔想必是晕睡的白辰。 都陵果断地走至床边将白辰的脸扳转过来。 然而使人意想不到的此人却不是白辰而是丁闻! 都陵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他右手一扬火光便灭了。 在屋子中静立片刻后都陵忽然弯下身子出手如电转瞬间已连点了丁闻身上几处穴 位。 都陵这才慢慢退出屋外反手带上门。 他所选择的方向竟也是笛风轩! 牧野静风此刻并不在笛风轩而没有牧野静风存在的苗风轩根本就不需要都陵这样的 红人守护----他去笛风轩的目的何在? 范离憎突然被人从后腰抱住不由大吃一惊右手几乎就要触及腰间之剑的那一刹间 却听到了“咯咯”的娇笑声------是杜绣然! 他不敢担保若是杜绣然再迟片刻出声他的剑会不会已没入了她的躯体。 虽然知道身后的人是杜绣然但范离憎心中的紧张之情却末减分毫。 他从未体验过被年轻异性如此贴体拥抱的感觉。 一股温热、柔软的感觉迅传遍了他全身。 还有女性身上特有的幽幽清香。 范离憎觉得自己的喉间有些干涩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长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 道:“原来是六师姐倒……把我吓了一跳。” 杜绣然的双手竟搂得更紧她的脸贴在范离憎的背部以略略有些颤的声音道:“你 ……还叫我六师姐?先前你是怎么称呼我的?” 范离憎虽然从不知男女之情此刻也明白了戈无害与杜绣然之间的关系绝非师姐师弟那 么简单。 范离憎强自平定心情低声道:“人多眼杂六师姐快放开我!” 杜绣然双臂略松一些低声喃喃道:“你不叫我小猫我就不放开!” 范离憎头一下子大了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名字为何不用而要称她为“小猫”?但他却 明白如此古怪的称谓说明戈无害与杜绣然之间的关系也极不寻常。 范离憎一咬牙飞快地道:“小猫----这下你可以放开了吧?” 连他自己都觉得“小猫”二字叫得极其生硬。 杜绣然哼了一声显得很不满意但终是松开双臂退后两步。 范离憎赶忙转过身来。 杜绣然站在与他相距不过二尺的位置如秋水般的眸子凝视着他眼神似嗔似怨似喜似 痴双颊微微泛红动人至极。 范离憎避过她的目光心道:“女人的心真是奇怪方才还莫名其妙地向我了一通脾 气转眼间却又如此模样了。” 两人的目光相错而过各怀心思杜绣然的神情姿势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而范离憎则 在回避着什么。 不知不觉范离憎的手心有汗渗出。 杜绣然终于开口了:“你这次自苗疆回来真的变了不少!你根本瞒不了我因为你 看我的眼神与以前完全不同!” 范离憎的目光落在远处一片空白的墙上:“你太多虑了。” 杜绣然逼视着他:“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她是谁?”范离憎道他实在不想陷身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谈话中但一时间又怎 么可能回避? “你何必装糊涂?” “我真的不知你所指的是谁?是九师妹吗?”范离憎道他忽然现语意模糊的话似乎 是女人的天性只要是女人她就可以把一件本是极为简单的事迂回曲折说上半天。 杜绣然哼了一声道:“她温柔体贴连师父、大师兄都说她比我更适合你想将她许 配于你现在你是否后悔在我与她之间选择了我?” 范离憎极为不耐心道:“你虽然比穆小青更美一些却未免太刁蛮了。”心中如此想 着却是一言不。 杜绣然不依不饶地道:“你不敢回答对不对? 对不对?!“ 范离憎心中一动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他一字一字地道:“你一定要我回答吗?” 他的郑重与肃然倒让杜绣然怔住了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但她终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范离憎将心一狠道:“那么我告诉你你所猜没错我的确后悔了!”范离憎之所以 这么说是因为他想从此免去受到杜绣然的纠缠。 杜绣然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 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一抹冷笑那是极冷的笑容寒彻心骨。 范离憎与她虽然毫无感情可言但面对她那极度复杂、极度绝望的眼神时他仍是不由 心中一紧内疚之情油然而生。 他甚至有些后悔了。 杜绣然的眼中有盈盈欲滴之泪但她竭力强忍着以平静得让人心惊的声音道:“戈无 害你若以为我可以随意玩弄那么你想错了!” 言罢她转过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茫然失措。 身置完全陌生之地心中就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范离憎早早便吹灯上床却迟迟无法 入睡但他知道今夜绝不可轻举妄动因为“戈无害”久出方归自然备受寨中众人的 观注。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渐浓范离憎终于进入梦乡。 孰料刚刚入梦一阵异常的嘈杂之声让范离憎倏然惊醒。 窗外月色朦胧范离憎凝神细听现声音是从山顶“思空苑”传过来的显得甚为混 乱。 很快嘈杂之声在附近一带也蔓延开来范离憎听得一个粗哑之声惊惶地道:“寨主已 遭不幸寨主被人毒杀了!” 范离憎惊愕欲绝。 他一把抓过长剑迅即冲出“金戈楼”! 出了“金戈楼”立见一个偌大的思过寨已是灯光通明而且有灯光不断点亮思过寨 被照得如同白昼人影攒动几乎全是向山顶涌去。 看来燕高照的确出事了。 范离憎当然明白如果燕高照真的是中毒而亡那么自己就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他隐隐感觉到有一场阴谋正向他逼近。 感觉到这一点后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平静如每一次决战出手之时! 范离憎本就是一个异乎寻常的年轻人。 第四章 独闯禁地 第四章独闯禁地看守笛风轩的共有三拨人马日夜轮防。 而每一拨人马中又有固定守哨与巡守之分。 丁闻一向是那一拨人马中最挨近笛风轩的人连接笛风轩与外界的三道长廊曲折交错 固定哨位多半设在廊柱旁或转角交错处而巡守者一方面可弥补固定哨的视线不足之处 同 时也可巡查固定哨是否檀离职守。 都陵甫一出现立即有两人跃身而出当看清是牧野静风身前的红人都陵时立即换上 了笑脸。 都陵沉声道:“丁闻何在?我有事要与他商议!” 那两人迟疑着道:“这……” 都陵虽然备受牧野静风信任但他在宫中的地位并不甚高何况即使是风宫四老也无 法随便调换变动这里的防守。 都陵缓声道:“事关重大二位适当变通又有何不可?” 两人相视一眼终于松口道:“商议可以但丁闻不得离开此地。” 都陵道:“这个自然!” 两人道:“都统领稍候!”随即转身闪入曲折迂回的长廊中。 都陵虽然平静地站着但他的脸上却隐隐有焦虑之色。 不过片刻衣袂掠空之声响起那两人已去而复返两人神色皆已大变其中一人惊惶 地道:“都统领丁闻他……他竟然不知所踪他所在之处只有一件衣衫挂着巡守 的弟 兄一时疏忽竟……竟没有及时察觉!” 都陵心道:“果然出事了!”口中却冷冷地道:“丁闻罪已致死!”丁闻是神风营的人 而都陵是神风营的统领他如此说并无不妥。 说话间三条长廊内已有人影闪动数盏灯笼先后亮起喝问声不绝于耳气氛顿时显 得紧张了不少。 都陵忽然振声道:“诸位听我一言丁闻擅离职守当然需严惩不贷但笛风轩的安危 更为重要切莫让人趁乱而进!谅丁闻那小子绝不可能逃出风宫!” 一语提醒众人笛风轩四周很快恢复了平静一鹰鼻鹞眼中年人自阴暗处闪身而出走 近都陵低声道:“都统领现在该当如何?是否去禀报宫主?” 都陵道:“我怎敢插手包兄份内之事?不过此事宜小不宜大否则对包兄你也有所不 利!” 这中年人名为包六桑乃今夜戍守笛风轩众人之统带听得此言神色微变不由感激 地道:“多谢都统领指点!”心中忖道:“都陵年纪轻轻就已在宫主面前大红大紫看 来不 无道理丁闻擅自离去下落不明此事若是闹大了宫主怪罪下来我身为统带自 是 当其罪要受到责罚!” 都陵拱手道:“既然无法见到丁闻我就告辞了!”言罢即转身匆匆离去。 他竟再一次向白辰居住之处而去。 推门而进走至床边伸手一摸丁闻仍晕睡于床上都陵低声道:“休怪我狠辣如 今我已不得不杀你了!” 左手按于丁闻胸前内力倏吐。 丁闻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已经气绝身亡。 都陵伸手一抄已将丁闻的尸体抱起。 蓦地金铁交鸣声突然由笛风轩方向传来甚为密集。 都陵神色大变立即改变主意将丁闻的尸体放下身形一闪犹如淡烟般疾射而出。 但他竟不是向笛风轩而去! 包六桑在都陵离开笛风轩后仍是心神不定他想到丁闻所在的位置与笛风轩相距最近 那么丁闻突然失去踪影会不会进了笛风轩? 虽然一时无法弄懂丁闻为何要冒死进入笛风轩但包六桑仍觉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除 此之外丁闻想要躲过众人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几乎全无可能。 即使丁闻真的在笛风轩包六桑也不敢擅入轩内搜寻而需先禀报牧野静风。但都陵的 一番话却使包六桑有了顾虑一时躇踌不决在长廊中来回踱步。 几个巡守的护卫迎面走来行在最前面的是一直暗中与包六桑较劲的马飞驰对方无论 武功心智皆不在包六桑之下。 马飞驰本是寒掠属下一名殿主的弟子所以在各方面总是处处被包六桑压了一头他对 此事自然一直耿耿于怀。 包六桑与马飞驰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突然在马飞驰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意。 那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尽管这得意的笑意一闪即逝却让包六桑猛然顿悟。 纸终是包不住火的丁闻的事迟早要被宫主牧野静风知道马飞驰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 机会如果包六桑刻意掩饰过关反而更会招来杀身之祸。 包六桑再不犹豫对他的心腹简单交待了几句立即向牧野静风安寝的“闲风阁”疾掠 而去。 “闲风阁”是无天行宫中最为清幽的地方。 走近“闲风阁”使人不经意间会误以为自己走进了江南的一处风景区。 石径通幽竹影婆娑。 “闲风阁”是风宫白流攻下无天行宫后牧野静风让人依江南风韵而建的在牧野静风 与叶飞飞完婚之日他第一次住进了“闲风阁”从那天起他就对这儿情有独钟了 惟有 在“闲风阁”中身处清幽秀美之景牧野静风才有短暂的轻闲。 夜已深。 牧野静风仍未入睡他拥着叶飞飞坐在一张极为华贵的床上叶飞飞微垂着头看着 自己的裙脚。 牧野静风抚弄着她的秀轻声道:“如果那个年轻人真是栖儿我就是倾风宫之力 也要将他找到!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父子便可团聚了!“ 他以手指轻拈叶飞飞的耳垂道:“飞飞你不是常说一直很想见到栖儿吗?” 叶飞飞轻轻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道:“栖儿失踪至今已有五年这五年中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日后他 若能成为风宫少主也算是苦尽甘来栖儿天资过人将来必可承接风宫大业!” 叶飞飞的身子轻轻一颤偎依入牧野静风的怀中低声道:“杀害敏姐的寒掠已死栖 儿也极有可能会找到穆大哥我们能否离开风宫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共享天伦? 我 想敏姐在天之灵也定希望穆大哥不要再身陷风宫之中!” 牧野静风重重哼了一声不悦地道:“今日我的心情本是颇佳你可莫坏了我的兴致! 正盟重创之后再难与风宫抗衡整个武林即将落入我的手中又怎会退身风宫?更何 况我 本是战族传人身上流着的是战族血液容樱惑乱风官我父亲才被遗弃荒野我必要 一雪 当年之仇得到本应属于我们父子的无上荣耀!” 叶飞飞虽然早已料到自己根本无法劝阻牧野静风但此刻她仍是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和悲 哀。 牧野静风搂着她的肩低声道:“时辰不早了… …嗯?“他的眼神变得格外明亮。 叶飞飞默默搂着他的颈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漏*点。 忽听得外面一声轻咳随即有人在外面低声道:“禀宫主可能有人已经闯入笛风轩 请宫主定夺!” 牧野静风眼中的炽热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森森寒意他缓缓坐直身子沉声道:“是 宫内弟子吗?” “是!”门外禀报者显得有些惊讶他不明白宫主怎能未卜先知。 牧野静风沉声道:“围住笛风轩我要亲自会一会敢私闯笛风轩的人!” “是!” 很快笛风轩四周显得一片肃杀! 牧野静风在离笛风轩二十丈外站定望着笛风轩脸上有了愤怒之色。 四名风宫死士肃立于他的身后一言不。 神风营属众虽然骁勇忠诚但比及风宫中的精英死士却犹有不及之处。 牧野静风听了包六桑的禀报沉声遭:“此人名为丁闻?” “是……属下该死!”包六桑的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牧野静风低声道:“丁闻……丁闻……”随即向立于右侧的两名风宫死士挥手道:“去 吧!本宫要活人我倒想见识见识丁闻这小子!” 话音甫落两名风宫死士已疾射而出迅逼近笛风轩闪身而入。 喝斥声中金铁交鸣声倏然响起----果然有人私闯笛风轩! 牧野静风的眼中立时有杀机涌现! “咔嚓”一声爆响拌随着凄厉而短促的惨呼声一个人影自笛风轩内飞跌而出砰然 落地之后竟再未起身也不知生死如何。 牧野静风颇为恼怒他断定丁闻敢冒险闯入笛风轩必有不为人知的内幕所以吩咐要 留下活口但两名风宫死士出手却太过辛辣了。 此念方起牧野静风忽觉不妥:笛风轩内的金铁交鸣声竟然没有停止? 难道重创倒下的人不是丁闻而是风宫死士之一? 轰地一声一个人影自笛风轩内破门而出如怒矢般向西射去。 但此时的笛风轩外已被重重包围喝叱声中几个人影从不同方向疾围而上而更多的 人则在几丈外分批合击形成更大的包围圈。 此人已是插翅难飞! 他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当即收势在重重包围之中仗剑而立。 牧野静风内力高深莫测目力亦是惊人虽相去甚远却已将此人面孔看得清清楚楚! 私闯笛风轩的人赫然是白辰! 包围白辰的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擅入笛风轩的人是白辰那么真正的丁闻何 在?” 但谁都明白无论内情如何白辰都已是必死无疑!所以不等牧野静风吩咐攻击就已 开始。 两杆长枪率先如毒蛇般刺出声势惊人自左右两侧分取白辰长枪破空之声慑人心魄。 守卫笛风轩的人中绝无庸手! 白辰清啸一声长剑贴身身形暴旋金铁交鸣声中持枪者只觉手中长枪如同疯狂的 毒蛇根本无法把持虎口齐齐震裂长枪脱手而飞! 白辰双腿如风闪电般准确踢出飞出的长枪被他劲腿一扫倏然加如一抹咒念般 双双没入两名攻击者的胸膛! 白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沉腕一压长剑一声颤鸣剑已自他右腋一个不可思议的角 度反向刺出与突袭身后的一柄弯刀一触即分悄然滑过! 如嗥的惨叫声中刀手的右腕已被齐齐削断。 与此同时白辰的左拳已重重击中另一名剑手的胸口剑手立时狂跌出去鲜血喷洒。 瞬息之间白辰已连挫四名对手众人无不惊骇失色。 牧野静风的眉头越锁越紧。 他已看出白辰方才连挫四人的武功既有江南蔡氏堂的腿法又有狂拳门的拳法而他 一剑斩断对方右腕的剑法竟与青城剑法有相似之处。 白辰的武功之杂实是大出牧野静风意料之外同时牧野静风亦看出白辰的内功修为 已足可跻身绝顶高手之境正因为如此蔡氏堂的腿法、狂拳门的拳法这两种并不如何 高明 的武功在他施展出来仍具有惊人的杀伤力! 谁也不曾料到白辰的武功已精绝至此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连挫四人围杀者再也不敢 轻敌彼此间配合得更为默契! 守卫笛风轩的人毕竟全是风宫精英很快双方呈相持之状但见白辰在一波强似一波的 攻击下腿、拳、剑齐施招法变幻莫测脚下更配以寒掠传授他的“联翩步法”倏 忽进 退在几大强手的联攻下竟未露败象。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 他身边的风宫死士立即意识到自己该出手了否则以众敌寡还久战不下风宫威颜何存? 当下两人道:“宫主属下愿擒下此子!” 牧野静风目光依旧落在白辰身上他淡淡地道:“只怕以你们的修为尚不是他的对 手!” 两人心中齐齐一震。 就在这时白辰倏然拔地冲天而起凌空倒折如长虹贯日般疾射而下其疾其快无 与伦比。 牧野静风的脸上忽然有了极度惊愕之色。 白辰剑在身前直取下方一持刀者。 那人心中忽然泛起寒意只觉白辰之剑如穿云破日般直下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但此时已避无可避白辰一剑之下已将他方圆一丈内的空间完全笼罩。 困兽犹斗! 持刀者在绝望中反而被激了空前强烈的斗志强行将自身功力提至十成刀挟惊人破 空之声奋力迎上。 “当”地一声刀剑接实火星迸射! 持刀者只觉一股奇大的劲力由他右臂疾涌而入奇痛之下刀已脱手飞出。 几乎就在同时他的喉头一凉鲜血如箭标射。 凉意迅传遍他的周身他的所有力量随着鲜血的流出而渐渐消失。 于是他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朽木般向后缓缓倒去。 在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脱离身躯时听到了在他身侧响起了一声短暂的闷哼声----但他 已经无法看清究竟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是白辰的剑已再次洞穿另一人的咽喉将他的惊呼声封于喉底。 牧野静风以近乎耳语般的声音自语道:“这一招竟与我的‘生死由剑’极为相似!” 先前见白辰施展各派武学时牧野静风还道白辰必有不为人知的来历抑或在他的身后 尚有惊人内幕否则他怎么可能一人通悉几个门派的武学?如今见白辰以一招与“平天 剑法” 中“生死由剑”极为相似的剑法格杀一人才知白辰的武功很可能是偷学而来因为普 天之 下除牧野静风自己外再无第二人会使“平天剑法”而牧野静风又怎会将“平天剑 法” 传给白辰? 既然白辰的武功是偷学而来而且已有如此修为说明白辰平日的嗜酒如命、疏懒而不 思进取全是假象! 不难想象仅靠偷学能达如此境界白辰一定流了比常人更多的血与汗! 想到连自己都被白辰所蒙骗牧野静风怒意大炽。 当白辰再伤一人时牧野静风冷哼一声身形飘然而起! 身法洒脱至极。 平天六术中的轻身功夫本已绝世不凡更配以今日牧野静风已臻化境的内家修为更是 达到难以想象之境! 白辰但觉身后有微风拂过未等他有任何反应牧野静风已静立于他身前一丈开外气 定神闲仿佛他已在这儿静立了多时! 围攻白辰的人全都如潮水般退去他们知道一旦宫主出手白辰已绝无生还的可能! 如果此时还不收手就是对宫主的污辱! 白辰的衣衫上已溅满了鲜血而他的目光却坚定而镇静有一种不屈意志在其中涌动闪 现平日身上的醉意与懒散之气此时已荡然无存。 牧野静风正视着白辰道:“看来连我也被你蒙骗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 做风宫上下待你一直不薄!” 白辰的眼中有了讥讽之意:“那是因为你需要利用我!” 牧野静风道:“这又有何不妥?人生在世本就是互相利用的何况我能给你地位和权势 你如此年轻就追随我身边这在他人看来可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白辰倏然仰天长笑! 笑罢他方缓声道:“风宫内的一切在我眼中不过如同粪土风宫灭我白家上百口人 此仇我永铭于心时时刻刻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当日杀寒掠是你的主意其实我亦 是甘 心被你利用只要我白辰尚有一口气在就要寻找报仇的机会!” 牧野静风缓声道:“志气可嘉可这无疑于螳臂挡车可笑至极!现在我已明白你私闯 笛风轩的目的所在你定是想得到那部刀诀吧?” 白辰毫不犹豫地道:“不错我正是想得到刀诀!你空有一身武功对付杀你妻子的人 也只能用诡计阴谋若是我能习得更高武学必将风宫杀得片甲不留!” 牧野静风的脸上倏然有杀机隐现自上而下纵贯他面部的血色疤痕为那张本是俊朗的脸 平添了无数诡异之气。 他冷声道:“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只在五年前见我使过一次‘平天剑法’却能 在今日施展出来虽然有所出入也殊不简单了!我今日索性成全你以‘平天剑法’ 杀你 让你在临死前还能见识我的‘平天剑法’不过能看到几招那就全凭你的修为了!” 白辰毫无惧意朗声道:“若能将‘平天剑法’看完我也不枉一死!” 言罢剑横于胸----俨然是青城剑法中的“平步青云”起手式! 牧野静风不屑地一笑:“青城剑法轻灵有余霸气不足何足道哉?如今青城派更是全 派被灭从此江湖中再无青城剑派更不会有青城剑法的一席之地!先传你一招‘逍遥 容与 ’!” “与”字一出牧野静风右手剑指倏扬以气代剑一式平天剑法中的“逍遥容与”已 倾洒而出。 与白辰这样的武林后进对阵牧野静风自是绝无用“伊人刀”的可能! 白辰奋力疾挡。 “铮”地一声白辰的剑赫然已被牧野静风出的无形剑气击断剑尖与此同时白辰 的腹部再中一剑身形立时倒跌而出砰然落于二丈开外腹部血如泉涌! 风宫属众先是一怔倏而高声欢呼! 第五章 不灭之威 第五章不灭之威十五年前牧野静风的“平天六术”就己名动江湖剑压天下何况是十五年后内家修 为已达“虚通”之境的牧野静风? 白辰甚至接不下他一招! 牧野静风不动声色地望着倒于地上的白辰。 但见白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随后吃力地翻转身子双手撑地在众人的目光中白辰 终于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牧野静风的眼中有异芒闪过。 他的左手慢慢握紧嘴角也轻轻颤了一下。 白辰长吸一口气竟已将自己的身躯挺直如一杆标枪仿佛那受伤的躯体己不再是他的。 甚至他的脸上还有不屑的笑意! 白辰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好一招‘逍遥容与’可惜你心中有大多庸 俗之物所以招式逍遥招意却毫无逍遥可言我感到很失望!” 牧野静风怒极反笑! 笑罢他一字一字地道:“很----好!你够资格见识我的第二式剑法:魔消道长!” 白辰将手中的断剑握得更紧:“但愿这一式不会让我失望!” 牧野静风心中已被无边的愤怒完全充斥他冷哼一声:“去死吧!”右手剑指疾出同 时身形暴进! 刹那间白辰全身已被无形剑气完全笼罩!“魔消道长”以诡异多变见长一招之下 仿若有无穷无尽的剑气充斥着方圆数丈内的每一寸空间万变莫测。 白辰不退反进! 所有的人皆为之一愕。 剑出! 虽是断剑剑势却惊世骇俗! ----不不是剑势而是刀----势! 白辰竟以断剑使出不凡的一刀! 刀势快如惊电辛辣无比一招之间蕴含天下万般刀法之精华先是狠辣倏而快 捷最后变成飘逸出世的一“刀”! 断剑与无形剑气强行相接、绞杀! 风宫属众根本无法窥破那极短一瞬间的万般玄机! 他们所看到的只有结果! 铮响声中白辰的断剑已成碎片四散飞射。 白辰的肩上再添二道伤口鲜血将他的白色衣衫浸染得一片赤红。 他的胜色极其苍白! 但纵使败得再惨他终是没有死。 这几乎也是一种胜利谁也不会想到他能够在牧野静风手下走过两招而不死! 牧野静风的瞳孔渐渐收缩眼中寒意如冰:“没想到你连霸天刀式也见识过更已练成 四成火候看来我一直都低估了你!在我眼中你的天份似乎并非极其出类拔萃!” 白辰道:“当一个人心中惟剩下仇恨之时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我的武功不是来自我的天赋而是来自我的仇恨!每当我看到出色的武学时心中就会 升起 一个念头:如果我学成这一式武学就可以用它来杀掉风宫多少贼子!这种念头使我有 了连 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领悟力!” 他慢慢解下腰间的剑鞘握于右手冷然道:“你的‘逍遥容与’已不再有逍遥之意境 你的‘魔消道长’更因为你身具魔心已不再是魔消道长而成道消魔长‘平天剑术’ 已 面目全非所以我才能活下来!” 他的嘴角处浮现了一抹讥嘲的笑意:“面目全非的‘平天剑术’再比试下去也没有 多少意义倒不如让你试试我的‘恨心剑法’!” “恨心剑法?!”牧野静风微微一怔。 “不错!我心有恨我剑有恨!”白辰反握剑鞘倏然上扬直指苍天仿若在怒问苍穹! 牧野静风眼中光芒倏闪即逝! 他沉声道:“也好我要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生死由剑’!” 白辰的目光直视牧野静风嘶声道:“你我之间本无仇恨你曾为风宫所害而今却 甘心投身风宫我恨你敌我不分绝情绝义!” 牧野静风一声长笑:“乳臭未干的小于敢教训我?我已存杀你之心这一式‘生死由 剑’绝对会让你满意!‘”心中有恨死又何惧?“白辰一声怒喝手中剑鞘幻影无数 如 欲席卷天地万物般向牧野静风袭去剑鞘虚影闪掣于每一寸空间。 牧野静风剑指疾扬“生死由剑”破空而出剑气划空之声如破帛! “生死由剑”乃平天剑术中杀意最重的一式何况牧野静风此时本就对白辰存有必杀之 心也许他可以忍受白辰企图染指他的刀诀但他无法忍受白辰对他的冒犯! 事实上仅是因为白辰接下他两招剑式这一点在牧野静风看来他就应该死! 无形剑气划破虚空径取白辰心脏! 招式一往无前惟杀方止! 周围观战者目睹这一式“生死由剑”心中不由齐齐一凛仿佛那一剑所攻击的已不仅 仅是白辰一人而是每一位目睹此剑式的人。 好凌厉霸道的必杀一式! 但白辰心有大恨浑不畏死!双方身形倏然相接。 “锵”地一声牧野静风的无形剑气破鞘而入立时将之生生震裂! 剑势未了长驱直入。 在生死存亡的一瞬间白辰凭借寒掠传给他的“联翩”步法疾然一闪。 “扑”地一声右肋再添一剑血箭标射。 牧野静风毫不留情化指为拳身形倏进白辰只觉腹部奇痛已被重击一拳身形立 即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砰然落地白辰竟再也无力站起。 他半支着身子眼中赫然仍有不屈之光芒。 牧野静风向一名风宫死士挥了挥手那名风宫死士心领神会“铮”地一声抽出腰间如 月般的弯刀抢前数步挥刀斩下! 白辰已无力反抗! 一个人影自斜刺里倏然闪射而出直取风宫死士身后。 风宫死士只觉身后劲风逼至心中一凛不得已只好强行收势翻腕弯刀反向疾撩。 金铁交鸣之声倏然响起风宫死士突觉手中弯刀一紧手腕奇痛几欲拗折大惊之下 急忙撒手松开弯刀。 让他不解的是袭击者并没有乘势而进他立时倒掠而出落于二丈开外惊魂甫定这 才向袭击他的人望去。 一望之下风宫死士惊愕不已! 此人赫然是宫主夫人叶飞飞!叶飞飞的手中正握着她的奇门兵器“离别钩”离别钩结 构独特最擅夺人兵器风宫士死猝不及防竟在一招之中被夺去弯刀。 刀剑别离人离别----这一次风宫死士只是兵器脱手命却保住了显然是叶飞飞手下留 情。 当然如果出手的不是叶飞飞那么牧野静风早已将任何有碍他命令执行的人拦下! 风宫死士见是叶飞飞一时亦不知所措。 叶飞飞将夺下的弯刀递还给风宫死士转身对牧野静风道:“宫主能否看在我的面子 上放过白辰?” 她极少称牧野静风为“宫主”这一次肯如此称呼可见她极为希望能够救下白辰。 牧野静风心中疑虑重重叶飞飞对白辰一向有所偏袒她想救白辰并非不可理解但 叶飞飞这些年来极少过问风宫宫内事务为何能及时知悉此事? 牧野静风沉声道:“他不但背叛了我更将与风宫为敌作为其心中誓愿此于不杀必 为风宫后患!” 叶飞飞看了伤痕累累的白辰一眼眼中既有怜惜亦有少许欣慰----是不是因为她终于 明白白辰平日的“不求上进”全是假象? 叶飞飞道:“以风宫势力难道还怕一个孤身少年吗?宫主五年前你是为了救护他 才将他引进风宫的难道五年后的今天又要由你亲手杀了他?” 甫闻“亲手杀了他”五字牧野静风心中一动脸上闪过奇异的神芒不过一闪即逝! 他哈哈一笑望着白辰道:“小子既然夫人慈悲为你求情我就饶你不死!但死罪 虽免活罪难逃为了免去后患今日我要废去你的武功然后将你逐出风宫!” 叶飞飞还待开口牧野静风已抢先道:“你不用再替他求情若是对他太过心慈手软 任其全身而退我日后如何能服众?” 他声色俱厉叶飞飞顿知已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她心道:“白辰虽然武功被废但总 算保全了性命穆大哥肯放过一个私闯笛风轩的人已是难得了!” 她当然知道废去武功对习武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命运之残酷就在于它会将人逼至别 无选择的境况! 牧野静风向那名风宫死士使了个眼色那风宫死士立即心领神会向倒在地上的白辰逼 近! 叶飞飞不忍目睹残酷一幕悄悄别过脸去…… 她身在风宫与牧野静风再难有相通之处故她虽贵为风宫宫主夫人却是孤单而落寞 的在潜意识中她已将白辰当作她的晚辈她的亲人为白辰的不思进取而忧虑为 白辰 的不幸而伤心。 想到白辰的遭遇念及他日后必将流落江湖叶飞飞不由心中黯然泪水盈眶。 这时她听到了白辰极力压抑却仍是那般惊心动魄的痛呼声。 这是包含了无比痛苦、无比仇恨的痛呼声声音低沉嘶哑让人不忍多听! 叶飞飞心中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她知道白辰的武功必已荡然无存! 叶飞飞再也忍耐不住她猛地转过身来向白辰那边跑去。 白辰的胜色苍白如纸浑身血污脸上汗如浆出他的五官因为刻骨铭心的痛苦已扭曲 变形。 但叶飞飞却在这张业已扭曲变形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倔强的冷笑。 那是一种淡漠生死、坚强无比的笑容目睹这种冷笑谁都会相信只要白辰的生命没 有结束他就绝不会屈服! 在那一刹间叶飞飞突然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白辰此刻她已相信也许白辰 的武功并不十分高明但他却有一颗常人望尘莫及、不死不休的坚韧心灵! 叶飞飞百感交集。 她正待上前扶起白辰却见白辰双手撑地竟试图站起来巨大的伤痛使他双臂不由自 主地颤抖着身上的鲜血亦不断滴落。 叶飞飞止住了脚步。 牧野静风双目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望着白辰。 笛风轩外已聚集了不下百名风宫属众此刻每一个人都屏息静气所有的目光全聚于 白辰身上场上落针可闻。 白辰的双手深深插入了土中他的心中有一个不屈的声音在鞭策着他:我一定要站起来 一定要在我的敌人面前站起来! 他的右脚慢慢向前收起动作缓慢得让人感觉到时间业已停滞…… 看似简单至极的动作白辰要做到却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当白辰想将左脚曲起时一阵晕眩之感突然向他袭来他眼前一黑几欲向前倒去。 潜意识中一股冥冥不可知的力量使白辰奇迹般地支撑下来他的身子向前略略一倾 很快又恢复了平衡! 在百余双目光的注视下白辰慢慢地、慢慢地直起了他的腰。 几乎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给他带来刻骨铭心的锥心之痛他几近于在地狱中备受酷 刑! 他的五官已扭曲得不成*人形! “嗬!” 一声如闷雷般的嘶叫白辰赫然已奇迹般地立于众目葵葵之下。 他的嘶叫声并不响但在风宫属众听来却别有一种惊人的力量不少人听得此声竟 心生凛然之意。 牧野静风的神色越凝重犹如严霜笼罩。 叶飞飞亦惊亦喜亦怜地望着白辰热泪滚滚而下。 白辰艰难地转过身来面对叶飞飞深深躬身施了一礼又面向牧野静风道:“如我白 辰能存于世间将来定会回报于你!”随后又艰难地反转身来摇摇晃晃迈步前行如 同一 个醉汉。 对于白辰蹒跚的步伐风宫属众已是司空见惯因为他常常醉酒惟有今日众人突然 现如此蹒跚的步伐竟也有一股异样的气势。 白辰似乎根本无视周遭剑拔弩张的风官属众----没有人能够读懂他的眼神。 白辰心中默默地道:“终有一日你们会知道今日不杀我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牧野静风长吁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已决定饶他性命风宫弟子谁也不许拦阻他!” 众人闻令而动无声无息地为白辰闪开一条通道。白辰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触目 惊心的血路。 望着他的背影叶飞飞低声对牧野静风道:“穆大哥五年前是我与他一同进入风宫 现在我想送他出风宫。” 牧野静风沉吟了片刻柔声道:“你的话我当然愿意答应需不需派人护送你?” 叶飞飞摇头道:“在风宫之内有谁敢对宫主夫人不敬?” 牧野静风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与白辰本无仇恨如果他不背叛我我一定 会善待他……” 叶飞飞苦涩一笑道:“你不必说了。”言罢对随她同来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便追随 白辰而去。 牧野静风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风宫死士低声道:“宫主要不要跟踪他 们?”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淡然道:“如果连一个武功被废的年轻人也让风宫如此提心吊胆 未免太可笑了!” 那人心中一凛惶然道:“属下愚钝!” ※※※白辰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而是低 声道:“是 叶姑姑吗?” “你……已经很久没有称我为姑姑了。”追上他的叶飞飞道:“但我现在明白这五年来 你为什么要改口称我为宫主夫人了你是想让众人以为你也很平庸也会趋炎附势对 不对?” 白辰没有说话。 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叶飞飞靠近白辰柔声道:“让我扶你吧。” 白辰刚要开口却觉喉头一甜“哇”地一声狂喷出一口热血他的身子一晃几欲 摔倒。 叶飞飞心中一沉忙扶住他但觉着手处一片粘湿心情立时惶然不安。 正当此时叶飞飞身边的一名侍女小草急奔而至气喘吁吁。叶飞飞一向厚待小草闲 时还传她武功故小草对叶飞飞一向甚为尊敬她的手上拎着一个包裹见了叶飞飞 立即 递上道:“夫人银两、金创药全在里面……” 叶飞飞却没有接下而是道:“小草我要你陪伴白辰一些日子直到他伤愈你再返 回风宫宫主那边我自会与他说明。 在叶飞飞的心目中牧野静风虽然性情大变但待她还算有情有义相信牧野静风绝不 会为一些小事而责怪她。 小草一怔未及开口白辰已抢先道:“不…… 必了多一人……反而多一份……累赘……“ 叶飞飞见他气息虚弱怕他因说话而损耗内息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让小草取出金 创药替白辰敷于伤口上白辰但觉敷药之后伤口清凉心知这是上等金创药精神 亦略 略一振。过度的失血使白辰神智恍惚双腿只知机械性地向前迈动竭立支撑着不倒。 到后来他的思绪几乎已成了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他听到一个粗犷的声 音道:“来者可是宫主夫人?” 白辰心道:“是到了行宫出口处的‘迎风门’了吗?”他想看个究竟但双眼虽然睁着 却无一物映入眼中他所感觉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似乎叶飞飞又说了些什么但白辰耳中渐渐有轰鸣声而且越来越响他根本不能听清 叶飞飞所说的话。 又跌跌撞撞走了一阵子白辰猛地一个踉跄虽被叶飞飞及时扶住但他的伤口却已被 扯动奇痛如万箭穿心。 白辰低低“啊”了一声神情反而清醒了不少他低声道:“走出……风宫……了吗?” 叶飞飞的声音道:“离风宫已有一里之遥……” 话音未落白辰全身一软径直向前倒去。 他能够支撑着走出风宫凭借的是铁一般的意志如今他已耗尽了全部心力。 第六章 侠寨风云 第六章侠寨风云乍闻燕高照死讯范离憎心中之惊愕可想而知。 此刻已不容他有任何考虑机会他必须如其他弟子一样在第一时间赶到思空苑! 一路上但见思过寨已灯火通明众弟子皆是行色匆匆一部分向思过寨而去另一部 分则赶赴寨边严加守护谁都知道一寨之主突然毒身亡极可能是敌人动攻击的 先兆。 范离憎一边向顶峰思空苑掠去一边暗自思忖:“毒死燕老侠的人会是谁?按理无论是 风宫还是水族在没有得到‘血厄’的秘密时他们是绝对不会对他施下毒手的难道 除 风宫、水族之外思过寨中还存在着另一股力量?如果有他们毒害燕老侠是否也是为 了‘ 血厄’?” 一时间千头万绪如何理得清楚? 当他赶至思空苑门口时里面已聚有不少寨内属众范离憎不及多想径入苑中立即 有人迎上前来道:“八公子寨主仙骸已移至封尘殿!” 范离憎应了一声心中却暗自焦虑因为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前去封尘殿。 惶急中范离憎随口道:“大师兄他们是否已到?” 那人点了点头道:“大公子、三公子皆已在封尘殿。” 正说话间苑门外忽然传来一男子号啕大哭之声随即一个高大壮实的少年疾冲而入 边跑边哭叫道:“是谁害死了我爹?你们全是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爹他们害死你之 后 就要杀我了!” 范离憎立知此少年定是燕高照的独子燕南北燕南北比戈无害还要小上一岁在十三弟 子中排名第十。 燕高照年近六旬方得此子自是对其宠爱有加除了全力传授爱儿武功之外更以奇门 神药为其催功力一心只盼燕南北早成大器。 不料祸福无常燕南北在十岁那年竟因无法承受药力变得痴愚不堪燕夫人悲痛 之下郁郁而逝。 从此燕南北再也无法习练燕高照的武功但自那一场变故之后燕南北身材迅变得 高大强壮且有惊人神力。 自燕高照重病后他门下弟子便设法将燕南北与其父分开以免痴痴呆呆的燕南北在燕 高照身边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因而加重燕高照的病情。 今夜燕高照突然亡故燕南北身为人子众人自然不能瞒着他。 范离憎身侧的人见燕南北径直疾闯而入惟恐他惹出祸端忙上前拦住他小心翼翼地 道:“师弟师父他在封尘殿……” 话未说完燕南北已大步迈进猛力推出惊叫声中两名思过寨属下已被推得倒跌而 出。 燕南北嘶声道:“你们也不是好人!”他那黑少白多的目光落在了范离憎身上忽然大 声道:“戈无害你夜里偷偷跑到五嫂的房内也不是好人!” 乍闻此言范离憎大吃一惊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不是真正的戈无害自然不会恼羞成怒但他知道世间说话最可信的人要么是孩 童要么是傻瓜因为无论是孩童还是傻瓜他们都没有学会撒谎的本事。 那么戈无害与“五嫂”之间岂非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范离憎知道燕高照的五弟子名为曾子娶有一妻但婚后第三个月曾子在正盟与风宫 的一次拼杀中就已不幸战死曾子之妻在家中已寡居半年多难道寂寞之下她已有 负曾 子与戈无害有了苟且之事? 若是如此戈无害岂非太过风流成性?身边既有杜绣然、穆小青又与曾子之妻有染? 惊愕莫名间范离憎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着燕南北大步向东侧而去。 忽听得身后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道:“戈师弟真是好涵养竟然平静如此!” 不需回头范离憎已知来者是燕高照第二弟子侠异。 范离憎略略沉默随即淡然道:“我问心无愧又何必与一个不谙世事的人生气动怒?” 转过身去身后果然是侠异与侠异并肩而立的还有一少年身子显得甚为单薄仿佛 被风 一吹他就会乘风而去。 燕高照的十三弟子中比戈无害更年少的惟有燕南北、十一弟子卓阳、十二弟子郑火、 十三弟子弘月其中十三弟子弘月年仅九岁与此少年年岁不符却不知此子是卓阳 还是 郑火。 侠异嘿嘿一笑道:“无害你自苗疆回来后性情可真是改变了不少!” 范离憎心中一动暗忖道:“都说燕高照十三弟子个个傲然我若是处处忍让反倒会 让他们起疑!” 当下冷哼一声道:“师父遇害二师兄倒有兴致说不咸不淡的话!”冷笑一声再不 多言径直沿着燕南北消失的方向走去无形中燕南北的出现解除了他的窘迫使他 可以 从容步入“封尘殿”。 燕南北、佚魄、文规、穆小青已在封尘殿内穆小青双目红肿脸上犹有泪痕而佚魄、 文规亦是神色悲痛殿内气氛沉闷至极至于燕南北则跪于地上嘶声痛哭嗓子早已 哑了。 大殿北向已安置了一张平台平台上静静躺着已撒手而去的燕高照。 几名思过寨属众默默地忙碌着插香焚纸、挂帷幕、剪纸……指点着这一切的人正是莫 半邪。 当范离憎进入封尘殿时莫半邪似乎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倒是佚魄、 文规、穆小青三人齐齐看了他一眼眼神显得有些异样。 范离憎走至平台前缓缓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这才起身立于一旁心中黯 然忖道:“正盟十大门派掌门人今日又损其一如今惟剩下痴愚禅师与华山游老侠 了!” 侠异与那少年随之进殿行礼之后也肃立一侧。 不过片刻燕高照十三弟子中除五弟子曾子已作故四弟子池上楼前几天代师前往少 林与诸派共商大计外其余十一名弟子皆已赶至。 同在大殿内出现的还有佚魄、文规、池上楼、曾子四人之妻而侠异虽是二师兄却没 有成家。四人之妻的身份与十一弟子不同便在下站立遥遥向燕高照行?九叩之礼。 莫半邪将殿内布置成一个简易灵堂后正待退出却听得佚魄道:“麻叔你也不是外 人不妨对我们做晚辈的指点指点。” 莫半邪黯然道:“寨主待我思重如山我留在寨主身边却未能为寨主挡住他人暗手 又有何颜面留在这儿?” 几人劝了几句莫半邪终于应允留下。 佚魄轻咳一声众人立时静了下来连燕南北也止住了哭声独自一人蹲在一个角落中 不声不响。 佚魄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师父自四十年前开山建寨以侠为本励精图治开创思 过寨局面更使思过寨位列十大名门侠名远扬。师父待我等弟子及寨内兄弟犹同亲 子… …”说到这儿他的眼中闪过了痛苦之色:“孰料人心叵测竟有鄙劣之徒趁师父重病 之际 暗下毒手我等弟子虽无德无能亦不敢不报此仇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文规插话道:“师父毒之时我与九师妹在师父身边当时毒势作极快……我们没 能止住师父体内毒素的蔓延……”。佚魄沉声道:“我已仔细察看过师父的确是中毒 而亡 但他身上没有新的伤口由此可见师父是中了食物或药物中的毒但师父重病之后 已极 少进食显然易见毒极可能就是下在药中!” 所有的目光立时全都集中于范离憎身上! 佚魄继续道:“药的确是八师弟寻来的但正因为如此我认为最不可能在药中下毒的 人就是八师弟因为没有人会做如此昭然明了之事!” 侠异缓缓地道:“如果毒真的是下在药中那么有机会接触此药的人又有几个?”顿 了一顿又自问自答道:“有大师兄、三师弟、六师妹、八师弟、九师妹以及麻叔 当然 还有我。麻叔在场时屋内共有五人在师父身边当然没有机会。” 话说到这儿他便停住了言下之意是说除“麻叔”外其他几人皆有下毒的机会。 文规道:“我们师兄弟间虽有不和但想必还不至于有人卑鄙到会对思师施以毒手也 许此事是外人所为!” 佚魄摇头道:“绝无可能!师父病后的饮食起居一向由我们师兄弟亲手照料从不假他 人之手若说有人潜入思空苑并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在药中下毒那么思过寨也枉 为十 大名门之一了!” 舞阳横扫范离憎一眼沉声道:“师父是中毒而亡已无庸置疑其毒要么是药中本就有 的要么是有人暗中加入。八师弟你能担保自苗疆取回来的药绝无问题吗?” 范离憎心知此时已不能不将戏一直演下去于是他道:“绝无问题!” 舞阳的唇间浮现了一丝冷笑道:“很好!其实无论药中有没有毒如今已无从查证 但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八师弟在说谎!” 刹那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齐齐向范离憎射来。 震愕之下范离憎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一点:恰恰是最应该吃惊的莫半邪神色却平静如旧! 范离憎的心中飞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莫半邪出卖了我? 他的神情却依旧平静:“七师兄可莫血口喷人!” 舞阳古怪一笑道:“因为你根本不曾从苗疆求来‘蓝凤神水’!” 范离憎的心倏然一沉! ※※※白辰终于醒了过来。 醒来时他现自己是在一个堂皇富丽至极的卧室中梨木椅、红木床墙上挂了两幅 山水画淡雅飘逸白辰出身临安白家锦衣丰食一眼就看出两幅画出自名家之手。 最为显眼的是窗下摆放着的一尊象牙雕成的仕女雕工精绝衣裙合体佩带飘飞鬓 根根入绺梢参差轻动栩栩如生。 白辰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宽大而舒适的床上帷幕半垂床上挂着一把剑但白辰一眼 就看出这一柄剑绝非武林中人所用而是供人玩赏的佩剑所以剑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杀 气。 白辰静躺片刻终于清醒过来记起在风宫生的一幕幕。 他心中顿生疑云:自己怎会身置此地? 白辰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不再如先前那般剧痛他试了试竟让他支起了上半身---- 他的上身**着身上的血迹荡然无存几处伤口早已包扎妥当伤口处有些清凉之感。 白辰立即想到了叶飞飞四顾无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叶姑姑……”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人白辰望去却是叶飞飞身边的侍女小草。 白辰一怔不由问道:“此地难道……难道是在风宫之中?” 风宫无天行宫结构恢宏白辰虽身在风官但对风宫内的寝宫居室并不熟知见到小草 他顿时怀疑会不会是叶飞飞见他晕倒又将他带回了风官? 小草摇头道:“这是贾大人府内。” 白辰略略一愣随即道:“是驻守歧州的贾大人吗?” 小草点了点头。 风宫势力日盛连地方官府也有不少已暗中归附风宫成为风宫座上贵宾歧州驻守贾 政就是其中之一。 白辰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草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道:“夫人知道你不愿留在风宫也不愿留在与风宫有任何 瓜葛的地方但你伤势太重夫人只好将你先安置在这儿夫人说只要你能走动就可 离开 此地了。” 白辰心知这也是叶飞飞一番好意当下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她……回风宫了?” 小草道:“是夫人还说……说……”她支吾着一时不肯说下去。 白辰将上半身又慢慢缩回被中道:“夫人说什么?” “她说……若不是已有身孕也许她会亲自将你护送去一个地方。” 白辰心中一怔暗道:“叶姑姑有了身孕吗?” 口中却道:“她想将我送去什么地方?” 小草微微一笑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要等你伤好了能赶路后再说不迟。” 白辰心道:“我已无亲无故又有何处可去?不过这终是叶姑姑一番好心。”他在被中 略略动了动四肢现已无大碍便道:“今日我就可以离开此地了。” 小草惊喜地道:“真的?”立即意识到什么忙又道:“我……不是怕侍候你而是因 为我想见夫人。” 白辰宽容地笑了笑道:“我已说过多一人反倒多一份累赘。”他见小草双目微红 显得甚为疲倦不由感激地道:“当然对你的照料我仍是感激不尽。” 小草笑了。 白辰忽然现她笑起来的模样十分可爱----十分美丽! ----很纯很真不谙世事的美丽。 小草道:“那天夜里你真的很勇敢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何要与宫主作对但夫人能如 此待你你…… 一定是个好人。“ 白辰被她认真的神情逗乐了却正色道:“我离开这儿后你一定要返回风宫!” 小草道:“但夫人吩咐过要我将你送到一个叫和尚镇的地方才准返回风宫。” 白辰略一思忖道:“也好我们即刻启程!” 小草便为白辰捧来一身干净的衣衫贾府内的穿着自是与江湖人物不同白辰换上之后 立显英俊洒脱气度不凡。他本是武林世家子弟这一袭贵公子的服饰穿于他身上甚 是得 体小草见了不由轻笑一声道:“公子我们这便上路吧!” 第七章 前程渺芒 第七章前程渺芒白辰虽知前途渺茫武功被废后要报家门血仇更是困难重重但见小草如此神情心情 亦不由得略略释然。 小草提起床头的一个包裹道:“我们先向贾大人告辞再启程如何?” 白辰道:“也好毕竟承他照顾。” 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响起爽朗笑声:“二位为何急着离去?小兄弟的伤尚未痊愈可 不宜奔波劳累!” 说话间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人立于门前面孔白皙颇具富贵之气 一望可知是为官为宦者。 小草轻声对白辰道:“这位就是贾大人。” 白辰忙深施一礼道:“多谢贾大人收留之恩在下伤势已无大碍不敢再扰府上清 静。” 贾政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谈吐文雅实是难得可惜小兄弟不肯多盘桓几日。”一 顿又道:“小兄弟欲往何处?贾某马房尚有几匹劣马。” 小草看了白辰一眼意思是说你伤势未愈不宜骑马。 不料白辰却道:“多谢贾大人。” 小草略觉奇怪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上马蹄声“得得”白辰似乎从未受过伤还不断催促小草两人很快已在歧州 府的数里开外。 小草已是香汗淋漓喘息道:“白……公子你有伤在身不宜……不宜妄动!” “吁”地一声白辰忽然猛地勒马而止翻身下马身子竟一个踉跄。 稳住身形之后白辰奋力抽了一鞭重重抽打在马身上马受痛后长嘶一声如电疾驰 而去。 小草大吃一惊亦勒住坐骑翻身而下正待相问白辰竟如法炮制在她的马身上猛 抽一鞭此马亦绝尘而去。 小草愕然道:“你……这却为何?” 白辰神色凝重地道:“无需多问你即刻步行返回风宫但切记不可由原路返回明白 了吗?” 小草摇头道:“不明白我只知道夫人吩咐我将你送至和尚镇才能返回。” 白辰一把将她拉至路边林中小草大骇几乎失声惊叫白辰“嘘”了一声低声道: “如果你跟着我会让我身陷危险之境所以我须得与你分道而行!”小草忽然笑了 她道 :“你休想骗我其实你是担心我有危险对不对?” 白辰一怔随即扳着脸道:“就算是又有什么可笑的?到时有人‘咔嚓’一声砍了 你的脑袋你怕不怕?” 小草眼中先是有了骇然之色但很快又道:“怕归怕总之夫人的吩咐我永远不会不 遵从何况我看也未必有什么危险。” 白辰冷笑一声道:“你可知贾政为何送我们两匹马?” 小草不解地道:“自是为了让我们以马代步少些奔波之苦。” 白辰哼了一声道:“他若真的有如此好心偌大一个贾府怎会没有马车?难道他不 知道我有伤在身不宜骑马?” 小草想了想道:“若是他要对你我不利在贾府中自可下手又何必送我们匹马?” 白辰道:“叶姑姑将我送入贾府贾政怎会在自己府上对我们施下毒手?毕竟得罪了叶 姑姑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你可曾留意到我们所乘的马匹有何特别之处?” 小草思忖片刻茫然地摇了摇头。 白辰道:“两匹马的后臀皆有军马印记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马一旦我们乘此 马赶赴和尚镇在中途伏击者必定能一眼认出我们就是他们要攻击的目标何况盗用 军马 也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小草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道:“怎会这样?贾大人与风宫素来交好没有理由要杀由夫 人送到他府上的人呀?” 白辰缓声道:“现在我已猜知牧野静风为什么会放过我?” 小草失声道:“难道不是因为夫人的求情?” 白辰不置可否地一笑他没有对小草作更多解释那是因为他觉得小草是一个纯真的女 孩他不想让她知道世间阴暗丑陋的一面。 白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去和尚镇了便不如选择一条岔道会更为安全其实从 今往后我将以天下为家去往哪里都是一样何必拘于一个和尚镇?” 小草有些黯然地道:“你是说从此你将流落江湖了吗?夫人让我送你去和尚镇是因 为她想让你去和尚镇见一个人此人可以帮助你。” 白辰心道:“想取我性命的人武功高得出奇寻常人又如何帮得了我?”口中却道: “只怕我们还未到和尚镇就已送命?!” 小草道:“夫人临走时把这个包裹交给我说是包裹中有她送给你的一件东西还有一 份书笺是交给和尚镇中等侯你的人的你不妨看看也许对你会有所帮助。” 白辰接过包裹将之解开一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但见包裹中除了银两外赫然还 有“离别钩”! 白辰知道离别钩对叶飞飞来说有着另一种意义它与叶飞飞的身世息息相关这些年 来此奇门兵器从未离开叶飞飞身边。 如今她竟然将离别钩送与白辰白辰但觉心中一热深深感激叶飞飞对他的呵护与关 爱。 白辰在包裹中见到的不是一份书笺而是两封其中一封写着“白辰亲启”另一封外 面则未写一字。 白辰将前者折开展开信笺但见信笺上以素雅隽秀的笔迹写道:“姑姑今日方知贤侄 之坚强不屈甚为欣慰奈何天道无常命运多悖姑姑不能为贤侄免去大难心中愧 疚 惟愿贤侄今后不要沉沦委顿以贤侄不屈不挠之心日后必展宏图。若不是姑姑有孕在 身 必送贤侄前去东海**门我母亲本为**门前任门主当不会拒绝贤侄于门外何况 ** 门地处东海无名岛上纵是势强如风宫对**门也是听之任之你武功尽废流落江 湖太 过危险隐身**门可谓万全之策!” “姑姑已通知他人让此人在十里之外的和尚镇与你相见此人必会对你全力照顾将 你送入**门!” “离别钩以精巧诡异见长你功力尽失将来纵能恢复一时也不甚高明用此兵器对 你倒也颇为适宜至于姑姑身处风宫樊笼只怕永远也没有动用兵器的机会了。” “阅罢此信即刻将之毁击另一份书笺交给在和尚镇等侯你的人切记在此之前万 万不可折阅!其中原因日后你自会明白!” “匆匆草就言不达意殷殷祝愿贤侄知否?” 白辰惆怅了好一阵子方依叶飞飞所言将折阅过的信笺毁去再将“离别钩”套在自 己的右腕上以衣袖罩住重新封起包裹对小草道:“叶姑姑在信中说若是前往和 尚镇 途中有变故务必让你返回风宫一则可向她禀报事由二则也免得牵累我。” 他说得极为郑重小草不由将信将疑。 正待开口忽见白辰神色微微一变随即道:“叶姑姑还告诉我她已安排了高手暗中 保护我至于此人是谁她倒未说不过叶姑娘武功本就颇高她眼中的高手自然也 绝不 简单。唉看来我是杞人忧天了叶姑姑早已将诸般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既然如此 你与 我同行也无甚大碍。” 小革见他突然改口不由大惑不解。 白辰领着小草回到大道继续前行一路上白辰神色自若只是匆匆赶路。走了一程 小革见途中一直无事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走出约摸三里路二人行到了一岔道口岔道直通一道山谷中山谷谷口隐隐有庙宇掩 藏林叶闸。 白辰看了看天色嘀咕一声:“天色不早了只怕今天已无法赶到和尚镇不如去那边 庙宇中借宿一夜明天再赶路也不迟。” 小草见山谷幽深心生寒意道:“想必这儿离和尚镇也不太远了……” “你未曾受伤自然愿意赶路。”白辰忽然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长长吸了口冷气 又低声骂了一句:“***痛死我了!” 小草吃惊地望着他皱眉道:“你……怎能口出……粗言?”她曾见白辰温文尔雅地与 贾政交谈此刻难免有些意外她却不知白辰自进入风宫后一有机会便混迹于酒馆、 青 楼之中这等骂法只属“牛刀小试”而已。 白辰道:“若是你不肯与我同行不妨就此折回你是叶姑姑心腹侍女与我则非亲非 故自然没有人会为难你的。叶姑姑毕竟是宫主夫人虽然风宫四老位高权重可毕竟 是四 个人而宫主夫人却只有一个! 若我是叶姑姑身边的人而不是追随风宫四老多半也不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就此一 点你就比我幸运多了!“一边说着白辰已拐入岔道自顾前行。 “喂等一等!”小草叫道:“送佛送到西我若就此折回夫人多半会责备我……就 算夫人心善不会责备我我也会于心不安……” 白辰心知已决计支不开她了行不多远白辰留意到路间杂草丛生心中一沉猜知此 庙宇必是久无香火的荒庙。 但事已至此再无回头可能白辰只有继续前行他总有意无意地走在林木最为茂密的 一侧对此小草丝毫没有留意。 走近山谷地上杂草已没至膝间小草神色略显紧张白辰虽然心中亦是忐忑但神色 间却仍是从容自若。 由石板铺就的路面迂回林间两人终于站在了庙宇门前。 庙门紧闭红膝脱落藤蔓攀墙而上已将屋顶遮去了小半----果然是一座早已废弃的 庙宇。 小草眼巴巴地望着白辰一心只盼白辰能改变主意立即离开这荒凉之地。 不料白辰却叹道:“好一个清闲悠静之地不知宿于庙中会不会冲撞了菩萨?” 小草失声道:“你真的要留宿于这荒庙中?” 白辰反问道:“有何不妥?”随即向四周遥遥揖手道:“不知哪位高人暗中助我在 下有伤在身不能赶至镇上投宿只好委屈尊驾了!” 小草心道:“看他神情倒不像是假话却不知暗中保护我们的又是什么人?为何不肯 与我们相见?” 这时白辰登上几步台阶伸手向破败的庙门推去。 孰料手掌尚未触及庙门门便“吱吖”一声竟突然自己开了。 白辰大惊之下但见庙门洞开之处赫然有一人双手环抱胸前脸带冷冷笑意正无声 地望着他。 此人脸庞极长头项微垂下巴尖削如刀嘴角处有一条短短的刀疤这使此人的脸上 似乎无时无刻不是隐含邪异笑意。 而他最引人注目之处却是双手十指他的双掌削瘦无肉十指修长如剑如枪竟隐 泛金属般的光芒。 白辰的目光毫不畏惧他正视对方沉声道:“没想到我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也需劳 动木殿主大驾!” 眼前此人正是炎越属下三大殿主之一的木方延此人从不携带兵器因为他的手就是一 件极为可怕的兵器其武功在炎越麾下三大殿上中排名第二。 木方延冷哼一声道:“小子死到临头还要诳诈本殿主本殿主已将方圆三里之内 搜寻了一遍根本没有所谓的高手!” 白辰哈哈一笑道:“不错的确没有高手暗中保护我我察觉有人暗中跟踪我们便 略使手段让你吃些苦头也算是对你的一个小小惩治!” 小草这才知道白辰所说的“高人”其实根本不存在他的从容不迫全是故作镇定 也许他本欲以此吓退敌人可惜木方延也并非易与之辈白辰此计终未能得逞。 木方延眼中有杀机涌现冷声道:“你以为隐身庙宇我就不便出手了吗?休说这儿是 一处荒庙就算此地是少林我们想杀你你也一样脱不了一死!” 白辰轻叹一声忽然道:“炎越终是不如牧野静风老谋深算……” 木方延神色一变沉声喝道:“小于此言何意?” 白辰道:“其实牧野静风没有在风宫杀我并非真的要放过我而是因为他料定一旦我 离开风宫后炎越必会设法取我性命若炎越杀了一个牧野静风已传令不许为难的人 这是 否会成为牧野静风手中的一个把柄?” 木方延道:“你果然不简单无怪乎连寒老也栽在你的手上不过你莫忘了眼下此地 只有三人我杀了你们根本无人知晓实情!何况宫主对你已极为不满他绝不会为你 而与 炎老反目!” 小草怔怔地听着她这才知道牧野静风放过白辰并不是因为叶飞飞的求情而是因为 牧野静风料定炎越绝不会放过诛杀白辰的机会牧野静风无需出手照样可以借刀杀人! 同 时他还做了顺水人情叶飞飞不知内情还道牧野静风真的是因为她而饶恕白辰性命 从 此对他自然甚是感激。 勿庸置疑一定是贾政暗中向炎越透露了白辰的行踪贾政久历官场心计如海由白 辰的伤势及叶飞飞的言行怎会不有所察觉? 木方延扫了小草一眼道:“至于这丫头嘿嘿杀人灭口天经地义!但这么一个水 灵灵的丫头若一举毙杀可谓是暴殄天物我会让你经历女人应该经历的快乐然后 再让 你去见阎王免得留下遗憾!哈哈哈……” 他笑得肆无忌惮因为他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只是两只待宰的羔羊。 但羔羊也有愤怒之时。 小草脸色煞白如纸怒叱道:“卑鄙!”掠身上前扬掌向木方延脸上掴去。 极度的愤怒使小草忽视了自己的武功与木方延相去太远木方延哈哈一笑右手一挡 顺势一扣已将小草的右腕扣住。 他的双手就是他的兵器一扣之下小草顿如重锁加身。 但小草受叶飞飞调教数年身手竟颇为利索右腕被扣左腿已疾踢出。 木方延左掌再封掌腿相接快掌倏然化指小草只觉“环跳穴”一麻左腿顿时动弹 不得木方延未作丝毫停滞左手箕张如爪邪笑声中竟向小草胸前抓去。 一声怒吼白辰手执包裹奋力向木方延头部砸去包裹中有不少银锭若被砸中亦 颇不好受。 木方延只好暂且收回左手反掌拍出直击包裹。 “砰”地一声包裹立时被击得四碎银锭飞射那份书笺亦被击得飘然飞出。 与此同时白辰胸口已被击中一掌若非见机得快在对方凌厉一掌即将拍至时他及 时施展寒掠所传的“联翩步法”化去大半掌力只怕此刻已毙于对方掌下。 饶是如此这一掌仍是将白辰震得五脏移位喷出一大口热血。 甫一倒地白辰立即翻身而起似乎根本没有受伤一般不顾一切地再次向木方延冲出 口中嘶声叫道:“放开她!” 右手抡拳向木方延面门击去。 木方延身为炎越麾下三大殿主之一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面对功力全失的白辰他根本 不屑一顾挥掌即挡准备如法炮制再击白辰前胸势必要将他击得心碎而亡。 双掌一接蓦然惊变。 只听得“铮”的一声轻响套在白辰右腕的“离别钩”在外力的作用下倏然弹开竟 将木方延的左腕扣住。 “刀剑别离命离别”----离别钩乃奇门兵器结构奇特极擅封夺对方兵器此刻木 方延的左腕即如同一件兵器般被离别钩钳住! 白辰功力虽失但他身上那种高手所特有的奇快反应却并未消失离别钩一扣住对方手 腕白辰立即握住钩柄奋力外夺。 “啊”地一声惨呼如鬼嘶血箭标射迎风化为血雾----木方延的双手虽已如兵器但 这件“兵器”在遭遇奇兵离别钩时仍是显得十分脆弱。白辰奋力外夺之下离别钩竟 将木 方廷的左手齐腕切断。 刻骨铭心之痛使木方延的脸色立时铁青。 白辰也不曾料到自己竟能断去木方延左腕不觉又惊又喜喜的是大大惩治了这淫邪之 徒出了一口恶气惊的是木方延受此重挫必定恼羞成怒只怕自己与小草二人在劫 难逃 了。 木方延对白辰恨之入骨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狂怒狂恨之下他的淫邪之念倒是烟消 云散了右手一圈一送重击一掌立时将小草震飞出三丈开外重重撞在一棵古柏上 颓 然坠地已口吐鲜血再难起身。 木方延此刻脑中惟有诛杀白辰之念对小草的死活浑不在意他右手骈指疾戳封住了 左手伤口旁的几处**血立时止住不少接着又拾起地上的书笺忍痛捂在伤口上 这才 向白辰追去。 白辰已逃出十几丈开外----他本可逃得更远但他担心一旦木方延一时寻他不着必会 先杀了小草所以逃出十几丈外他反而停下身来。 木方延见状亦不由一愣嘶声骂道:“小杂种看来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若是一 招就杀了你便不姓木!!老子一定要将你生劈八块拆皮煎肉!” 怒吼声中他已悍然扑至右掌如刀削出招式狠辣至极直切向白辰咽喉。 白辰见他右掌隐泛金属光芒划空之声与刀剑无异心中暗自一凛不敢怠慢立即 施展“联翩步法”堪堪闪过致命一击! 木方延嘶声道:“看你能闪到几时!”杀招如潮汹涌而出。 第八章 患难之情 第八章患难之情白辰全无反抗之力这使他反能静下心来一味只守不攻将“联翩步法”的精妙之处 挥至极致。 木方廷又有几招落空心中的怒意无以复加。 他突然暴吼一声将全身劝力齐聚右掌身形暴进出悍然无匹的一击。 这一击没有任何具体的攻击部分而是将自身功力全力催动攻出只见白辰身形四周 方圆丈许尽数笼罩在这一掌之下。 这正是破解白辰“联翩步法”的绝好方式白辰已功力尽失所以步法虽然仍是精妙 但已毫无根基可言木方延如此重击无论白辰的步法如何百变莫测却必在他的掌势 所及 范围之内! 而一旦被他掌风击中毫无功力的白辰便必败无疑。 果不其然白辰避无可避只觉胸口一闷已被无形掌风击中如断线风筝般飞跌出去。 砰然落地之时还没有任何举动木方延已飞身扑到泛着奇异光芒的右掌向白辰当胸 径直插下。 白辰心知再无法幸免心中不由升腾起一丝莫名哀伤。 毕竟他还如此年轻更何况灭门之仇还未报! 白辰默默地等待利掌穿心之痛…… 却听得一声闷哼身在空中的木方延募然急坠而落坠地之时他的身躯竟佝偻如虾 五官扭曲变形极为可怖。 白辰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对自身的伤痛也浑然不觉。 但见木方延的身躯在地上痛苦地蜷曲滚动右手颤抖着伸入怀中吃力地掏出一物放 入口中。 白辰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只听得一声如兽般的嘶叫声后木方延的身于一阵抽搐终于回归静止。 他双目紧闭面如死灰赫然已经毙命! 这时他的口中竟有一缕淡黄色的轻烟飘出袅袅升起直入虚空。 白辰恍如置身梦中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木方延怎会突然身亡! 此时他的自身伤势已经极重但木方延之死使他精神振作了不少他吃力地支起上半身 倚于一截断碑旁望着自木方延口中飘升的淡黄色轻烟心中暗自感到纳闷。 蓦地他心中一动倏然记起木方延被人称作“绝手鹰君”其中“绝手”二字自是 由他不凡的手上功夫而来至于称其为鹰君则是因为他还驯养了一只白鹰此鹰来自 藏北 雪域极具灵性木方延是否以此黄色轻烟向他的白鹰传讯?以鹰的目力纵是轻烟如 线 它也能及时现。 若真的如此那么显而易见追杀白辰的人绝不止木方延一人白鹰必会将木方延的 同伴引来此地。 想到这一点白辰大为焦虑他知道此刻来的人纵使不会武功也足以取了他与小草的 性命。 白辰忍不住低声道:“小草……小草……”他不敢大声说话以免引来追杀他的人。 “嗯。”小草轻轻地应了一声。 白辰知她性命无虞心中释然不少他扶着断碑慢慢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小草那边 行去。 小草伤得比他更重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见了白辰她的脸上浮现出苍白的笑容 吃力地道:“你……还活着?” 白辰也道:“你还……活着?” 两人默默相望忽然齐齐笑了小草一边笑着一边流泪白辰一笑之下牵动伤口立 时痛得倒吸了口凉气。 白辰走上前欲将小草扶起但此刻他已全身伤痕累累几近虚脱竟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两人几乎同时听到了西向林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白辰、小草齐齐色变。 白辰长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平静他竟在小草身前缓缓坐下。 小草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白辰苦笑一声道:“我们除了等待已无计可施是我连累了你如今我只能挡在你 的身前在我没有倒下之前你绝不会倒下!这就算我对你的谢意吧一一虽然这样做也 许并 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小草怔怔地听着泪水涟潢而下恍惚间已忘了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脑海中只剩下 白辰那一句话:“……在我没有倒下之前你绝不会倒下……” 一股异样之情忽然掠过小草的心间。 那是----幸福的感觉! 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小草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幸福的滋味。 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 ※※※舞阳突然指出范离憎根本不曾去过苗疆让范离 憎着 实吃惊不小。 他飞转念:“舞阳是真的现了什么还是以此诈我?若是前者那么舞阳是自己察 觉了我的异常之处还是有人向他透露了真相?会不会有人出卖了我?” 如此想着脸上已有了不悦之色:“七师兄何出此言?” 舞阳冷笑道:“今日正好是我与三师兄值守寨门一刻钟前师父的生死至交苗疆扈 叔叔匆匆赶至说是听说师父重病急需他们苗家的奇药蓝凤神水便亲自将蓝风神水 送来 我与三师兄大吃一惊因为在他之前戈师弟你已将蓝凤神水取来他又何必以年迈之 体 远赴千里送药至此?婉言相问之下才知真相!” 纵是范离憎一向冷静沉着此刻亦不免焦虑惊愕因为他并不知道戈无害有没有去过苗 疆他所知道的一切皆来自莫半邪舞阳语气咄咄逼人显然是有恃无恐! 果然舞阳快步走出封尘殿不一会儿便见他与一年逾六旬的老者一同向殿中走来 但见那老者虽然风尘仆仆脸有倦色却掩不住他的威武气势目光锐利不怒而威。 范离憎见他服饰与常人全无二致不由心道:“他真的是来自苗疆?”虽有此疑虑但 却绝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如果此人真的来自苗疆且与燕高照是生死至交那么一旦他 在此 事上犯错无异于把自己逼向绝境。 此人的确是燕高照的生死至交名为扈禁同时亦是苗疆上任族王之夫。原来苗疆一向 以女子为尊族王亦是女子担任扈禁本是中原人氏亦是武林中人后为躲避仇家追 杀 方遁入苗疆他年轻时相貌堂堂高大威武一次与当时的苗疆女族王相遇后女族王 对他 一见钟情而扈禁对风情万种的苗疆之主亦有好感二人终成伉俪扈禁从此便留在了 苗疆 今日苗族女族王正是扈禁的女儿。 蓝凤神水乃苗疆奇药仅为族王拥有若非燕高照与扈禁是生死莫逆之交怎么可能令 扈禁千里迢迢送来蓝凤神水? 扈禁身在苗疆极少涉足中原故燕高照十三弟子中年轻一些的甚至从未与扈禁见过 面。 佚魄、侠异等年长弟子乍见扈禁皆是又惊又喜文规却并无惊讶之色。 佚魄忙上前施礼道:“不知扈叔叔驾临晚辈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几名年轻弟子及 佚魄等人之妻亦一一上前相见。 范离憎见此情形心情更为沉重他扫了莫半邪一眼现莫半邪的神色赫然也有些不 自在心中更是一惊。 他强自定神上前道:“扈叔叔……” 没等他将话说完扈禁已重重冷哼一声道:“阁下还是莫如此称呼扈某!”说话时 他额头青筋暴起显得极为激动。 范离憎心中“咯登”一下暗忖这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佚魄也很是意外惊问道:“何事让扈叔叔如此生气?” 扈禁强捺怒火道:“他的确去了苗疆但在苗疆却做了让人……不齿之事!”想必他 自觉不便在晚辈面前直言转而道:“总之他虽是我燕大哥的弟子但我却决计不会 把蓝 凤神水交与他!他没有得到蓝凤神水便离开了苗疆我心念燕大哥病情也立即启程 赶 赴思过寨没想到……唉没想到仍是迟了一步!我一听文贤侄说此子已带回蓝凤神水 心 知不妙孰料未等我见上燕大哥一面便听得燕大哥遭了不幸!非我武断此事十有八 九是 此子所为我与文贤侄商议后决定暂且不露面想看看他要将戏演到何时他果然以 为此 事天衣无缝竟不松口!” 佚魄听罢脸色铁青怒视范离憎大喝一声道:“给我跪下!” ※※※白辰与小草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心中所想 到的 却都与生死无关! 自辰想到了“仇恨”。 小草想到了“幸福”。 自五年前的那一场恶梦般的变故后白辰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 自五年前小草被人送入风宫成为一名侍女后就再也不曾拥有“幸福”叶飞飞虽然 对她甚好但这与幸福毫不相关。 白辰与小草皆默默无言“沙沙”的脚步声以惊人之向这边逼近不过片刻已在左 近。 白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已悄然立于三丈开外那人脸上蒙着黑巾身材 不高身上亦未携兵器。他的农衫颜色与林木的颜色甚为接近乍一看几乎分不清哪 儿是 林木哪儿是人。 白辰全无惧色哈哈一笑道:“阁下未免太过小心杀两个束手待毙之人也如此藏 头缩尾!” 那人竟不动怒而是道:“你就是白辰?”其声甚为古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隔着蒙巾 之故。 白辰一愣暗自奇怪风宫派来追杀自己的人怎么认不出自己----也许这只是明知故问。 毕竟木方延的尸体就在附近根本无法隐瞒。 于是白辰道:“不错我就是白辰!” 那青衣人目光一闪复又恢复了平静道:“空口无凭你将信笺带来了吗?” 白辰与小草皆大为意外。 难道此人不是风宫中人反而是叶飞飞所说的来接应他们的人? 白辰心中忖道:“假如此人有诈那么无论我说不说出真相都难免一死倒不如索性 说出真相若他真的是叶飞飞安排接应我的人或许还可死里逃生!” 主意拿定白辰便道:“信笺在包裹中你… 他本待说“你自取好了”但话未出口方记起包裹早已被木方延重拳击破生死攸关 之际他对这些细节根本没有留意。这时扫视地上却不见信笺一时间倒说不出 话来 了。 倒是小草心细插话道:“在……在那人的手……断手上。”她的气息虚弱连说话都 有些吃力。 青衣人的目光扫向木方延的断腕伤口走上前去俯身查看片刻忽然轻声冷笑道: “这人可谓是自寻死路信笺中藏有剧毒他却偏偏用它包扎伤口!就算他没有封住穴 道 毒素与伤口一旦接触亦可送他性命!” 白辰忽然勃然怒道:“胡说!” 青衣人并不动怒道:“你是想说叶飞飞绝不可能在信笺中暗藏剧毒对不对?” 白辰一错愕道:“是又如何?” 青衣人道:“她放入剧毒并不是针对我的因为这种毒本就是我师门独有的奇毒。” 说着他已将信笺揭下也不顾上面有斑斑血迹匆匆扫视一遍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 神色。 他走近白辰静静望着白辰良久方道:“…… 白辰你在风宫受……苦了。“ 他的声音虽然古怪但白辰仍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话语是真诚的。 白辰不由怔住了。 那青衣人道:“我就是接应你的人没想到风宫如此狠辣你方离开风宫他们就立即 派出人手追杀!”顿了顿又道:“你的武功已……全废了?” 声音竟有些轻颤。 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白辰此人待他绝无恶意。 自辰缓缓地点了点头。 青衣人轻叹一声竟转身背向白辰自怀中掏出一个用薄兽皮缝成的小皮囊囊扔在白 辰的脚边道:“里面有黄白两种药白色的治内伤黄色的治外伤。” 白辰心道:“若他要杀我只是轻而易举之事不必多费周折这药多半不会有诈。” 于是道:“多谢了在下冒昧一问这袋是否有两个人的药量?” 青衣人不答反问道:“她是什么人?” 白辰道:“她对我有恩若只有一人的药量我自是应该将药给她。” 青衣人沉默片刻道:“你分两份吧只是这样一来你的伤势痊愈会慢一些。” 白辰依言将皮囊内的药分作两分服下其中一分却不将另外一分交给小草。 小草先是奇怪很快又明白过来立知白辰是为防药中万一有毒故先以身试药。 她不由心中一热。 过了一阵子青衣人方转过身来见白辰手中还剩下一半药丸立时猜知他的心思眼 中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呱呱。” 不远处传来两声鸟鸣声。 青衣人眼中精光暴闪如同黑夜中的两点倏然闪现的火星一闪即灭。 他缓缓地道:“他们终于来了……白辰你在风宫受了太多委屈今天我就代你出出 这口恶气但愿对方来的人多一些!” 白辰凝神细听却未听出有何异常。 青衣人背负着手来回慢慢踱着步子每迈出一步的步伐大小快慢竟是完全相同而且白 辰惊讶地现他的步伐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倏地青衣人收住了脚步面朝树林冷然道:“木方延的白鹰虽然能为你们传讯但同 时也为我指引了方向你们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难道你们愿让木方延白白断送性命?” 白辰与小草暗自奇怪心想此人对风宫中事竟然如此熟悉倒有些蹊跷了。 四周并无人回应。 青衣人冷哼一声左脚倏然用劲地上青石立时暴裂同时左脚疾扫两片碎石疾射而 出分取两个不同的方向划空之声如裂帛声势骇人。 两声短促的惨呼声自林中蓦然传出随即便是树枝被压断的声音以及人体砰然倒落之 声。 自辰心中暗赞一声好。 青衣人冷声道:“诸位若不想在未现身之前就断送性命还是早早出来吧!” “与风宫作对是自取灭亡!”怒喝声中几个人影同时自林中穿掠而出瞬息间已将 青衣人团团围住。 青衣人半步不移道:“我本就是专与风宫作对的人!今天凡风宫中人没有一个可以 活着离开此地!” “大言不惭死有余辜!”一个枯瘦如柴的老者一挥手四名风宫属众立时分进合击 直取青衣人! 白辰已认出枯瘦老者乃炎越麾下第三殿主丰有踪丰有踪的武功略逊于木方延但他比 木方延更为阴险诡诈且手下有凶悍嗜杀的幽冥六煞六煞擅于合击:所用兵器全是铁 枪 但六杆铁枪长短全然不同长者近丈许短者不过三尺六煞对敌之时无论对手是强 是弱 是众是寡皆以六人齐出六煞合击之力绝不在任何绝顶高手之下。 想必今日六煞亦是六人齐出只是他们不曾料到会有青衣人突然出现更不会料到青衣 人的武功之高远在他们的想象之上六煞合击之势未成就已被对方击伤二人。 六煞武功皆入高手之境寻常暗器想在数丈外击中隐身林中的他们绝无可能青衣人 却在举手投足间得手丰有踪岂能不惊? 他心道:“看来木方延之死绝非偶然幽冥六煞仅剩四煞具有战斗力合击之威力大 打折扣多半不敌此人看来要想取胜还需用些心计!” 第九章 神奇之腿 第九章神奇之腿思忖间四杆铁枪已向青衣人暴扎而出虽是同时出手但因为枪身长短不一所以逼 近青衣人的时间有先有后。 但因为枪势极快故彼此间仅相差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的极短一瞬间。 在青衣人的感觉中四杆铁枪犹如涛涛枪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一波未平一 波又起。 四枪攻击时造成的时间差形成了独特的攻击效果让每次攻击力持续数倍于寻常人出 招的时间且不会有力竭之势。 青衣人见对方攻击方式如此独特并不强接而是双足一点身形倏然拔地而起! 四杆长枪如影随形紧跟而起将青衣人身下完全封锁不容许青衣人有任何下落空间! 青衣人终于不可避免地势竭而落四杆长枪如出洞毒蛇般从不同的角度狂噬而出。 白辰微微一惊心道:“青衣人初时显露的武功本是极为不俗为何这么快就相形见拙? 难道他还藏有后着?” 正思忖间青衣人与四杆长枪已不可避免地疾接近。 就在双方即将接实之时青衣人突然有了不可思议的举措! 但见他左腿一曲一弹闪电般向最长的那杆铁枪枪尖疾踏而下! 白辰几乎惊呼失声。 无论青衣人的武功有多么高明但终是血肉之躯如何能以躯体直接与饮血啖肉的兵器 相接触? 除非青衣人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但从他的身形来看并不像曾经习练过横 练武功。 白辰来不及有更多的思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衣人的左腿全力下踏与寒芒如霜的枪 尖接实。 一声绝非兵刃与**相磨擦的暴响声中手持最长铁枪者“啊”地一声惊呼只觉一股 奇大无匹的劲道自枪身疾贯而下他的双手如握炙热铁棍根本无法把持长枪脱手疾 射而 下竟生生穿过他的脚背插入青石板中。 未等他感觉到脚上的剧痛青衣人的左腿借拧身之力闪电般劲扫而至! “咔嚓”一声一颗大好头颅飞出数丈开外鲜血狂喷而失去头颅的身躯被钉于地上 竟不倒下情形之诡异可谓触目惊心! 青衣人借另外三人惊骇欲绝之际双腿神出鬼没闪掣之间又有一人的铁枪被生生绞 飞而青衣人的左腿自他右肩斜斜扫过竟在他的胸前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鲜 血转眼间便将他的衣衫完全浸透。 一个照面之下四煞已一死一伤! 丰有踪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如同被人重重砍了一刀。 而白辰、小草则是惊愕万分。 白辰分明听到青衣人的左腿与铁枪接实时出的声音赫然是金铁交鸣声! 这绝非他的错觉! 但这又怎么可能是事实? 青友人身形甫落剩余两杆铁枪已不分先后地狂袭而至此时他们的攻势已不再如先前 那般配合无间所以看似更为凌厉狂猛实则很容易击破。 青衣人一声冷哼右腿如风反扫被钉于地上的尸体立时飞出向其中一杆铁枪迎去。 “扑哧”一声铁枪生生没入早已无声无息的尸体内青衣人左脚脚尖一勾一送穿过 尸体脚掌的铁枪被激得暴射而出因为相距太近那人尚未来得及拔出铁枪便觉冷风 自下 而上袭至避无可避不由脸现绝望之色! 铁枪由此人下颌穿入自天灵盖穿出立时脑浆进射气绝身亡。 另一人目睹此情此景心中顿生怯意枪至半途已不由自主地撤回变招。 青衣人毫不留情闪身而进左腿疾扫! 骨骼暴裂之声蓦然响起持枪者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飘飞出数丈开外颓然落地时 全身瘫软早已毙命。 忽听得白辰惊呼一声:“小心!” 因为他骇然现丰有踪双掌悄然下压一道金色的光芒贴地疾行迅蹿至青衣人脚下! 白辰立即意识到这是丰有踪驯养的金蛇此蛇全身呈金黄色且身泛淡淡光芒仅有半 尺来长粗细如筷子却奇毒无比滑行度比寻常毒蛇快捷逾倍加上其弹跃之力极 为惊 人因此常常致敌于不备! 白辰话音未落金蛇已闪电般弹身跃起向青衣人的左脚飞噬而去! 青衣人未能避开----或者说青衣人根本没有闪避金蛇准确无误地在他脚上咬了一口! 但金蛇一口咬下后竟然突然坠下。 刚一落地青衣人的左脚已准确无误地踏于金蛇头部。 金蛇尾部一阵疯扫挣扎终于瘫软青衣人浑然无事向身前重伤者逼进一步左脚倏 然闪出未待对方有任何反应已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一触! 丰有踪神色一变却没有任何举措而是静立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倒于地上的伤者突然开始抽搐翻滚吃力地向丰有踪伸出一只手眼中满是哀求与痛苦 之色。 丰有踪淡漠扫视了他一眼竟不理睬。 青衣人目视丰有踪冷声道:“他已中了你的蛇毒你对他的生死却不屑一顾果然心 狠手辣!丰有踪你是否在等待我毒身亡?可惜你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刻!” 丰有踪的脸上神情顿现惊愕和愤怒眼神怨毒如蛇。 白辰见青衣人竟安然无恙不由又惊又喜他见对方连杀四煞武功卓绝纵是面对丰 有踪这样的高手也绝不会落于下风不由心中大安。此时他服下青衣人给他的药已有 一段 时间见无异常便将剩下的那一分悉数给了小草。 丰有踪右手在腰间一拍“锵铿”一声手中又多出一根蛇形银链银链最前端叉开如 毒蛇之信。 正是丰有踪奇门兵器“噬魂链”! 丰有踪沉声道:“自一年前风宫江南行宫有四名弟子被暗杀后风宫属众被暗杀之事时 有生据说杀人者腿法如神出手狠辣风宫弟子与此人交手多次现此人左腿似 非血 肉之躯其利如剑故称此人为‘足剑’看来阁下便是屡屡对风宫弟子施以毒手的 ‘足 剑’了!” 关于“足剑”之事白辰在风宫中亦听说过对专与风宫作对的“足剑”向来暗生好感 此刻不由略略紧张地望着青衣人。 青衣人缓缓点头道:“不错我就是专送风宫中人下地狱的足剑!今天该轮到你 了!” 丰有踪内力一吐噬魂链倏然挺直如昂毒蛇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嘶声道: “方圆十里之内皆是我风宫的势力范围环环相扣牵一而动全身无论今日你我 一战 是胜是败你都已插翅难飞!更何况我的噬魂链绝不简单我要试一试你的足剑究竟有 何高 明之处!” “足剑”不屑地一笑道:“为何只逞口舌之利而不出手?是否想等待你的同伴前来 救援?如此雕虫小技也想与我一战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你”字乍出“足剑”身形如箭般标射而出凌空强拧身躯左腿暴削挟雷霆万钧 之势直取丰有踪颈部! 丰有踪沉喝道:“老夫倒要试试究竟是你的腿硬还是我的噬魂链牢固!” 沉肘反带噬魂链疾扫而出向对方左腿卷去。 本是灵动如鬼魅的钢腿此时竟未作丝毫闪避任由噬魂链绞缠似乎“足剑”也欲领 教一下究竟是自己如剑般的钢腿坚固还是噬魂链强韧! 丰有踪怪笑一声:‘你上当了!“沉肩挫腰握链之手指一扣一挑倏然反抽。 一声轻鸣丰有踪赫然由噬魂链中抽出一把极薄极窄的软剑内力一吐剑身顿直如 一抹咒念直取青衣人咽喉! 此剑剑身薄如纸宽不及半寸且极其柔软可随意曲折几乎不像是剑。 但事实上它却是一柄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剑! 此剑才是“噬魂链”的杀着所在武林中知道“噬魂链”的人颇多但知晓“噬魂链” 中暗藏“噬魂剑”的人却绝对没有几个! 能逼得丰有踪使用隐于“噬魂链”中的噬魂剑者本就不多而这些人纵然目睹了此剑 也已死于噬魂剑下了! 今日丰有踪甫一出手就用上了噬魂剑显然是因为他对战胜“足剑”毫无把握。 其实炎越麾下三大殿主的武功皆可跻身绝顶高手之列丰有踪本应有足够的信心与 “足剑”决一死战但当丰有踪见到木方延的尸体时心中不期然地有了怯意。当然 他并 不知道木方延并非“足剑”所杀。 他的武功本排于木方延之下所以认定自己的武功极可能不敌“足剑”于是便决定以 计取胜迅施展出自己无往不利的杀招! 他相信故事必将重演:又一名对手将在他的噬魂剑下倒毙!他很喜欢看到对方在倒下前 的那一刹间惊骇欲绝的神情。 “足剑”的左腿被“噬魂链”缠住身形必受牵制“噬魂剑”的攻击又是那么突如其 来“足剑” 怎能闪避? 丰有踪的脸上不禁有了得意地笑意。 噬魂剑破空刺出他所要做的只需等待。 等待剑入躯体时由剑身传来的轻颤! 白辰与小草都目睹了这一幕巨大的惊愕使他们的惊呼声只能滞留在喉底无法吐出。 ※※※思过寨。 思空苑封尘殿。 扈禁的出现使范离憎立即陷入绝境看来戈无害真的没有从苗疆取回蓝凤神水。 至于水族的人是否知道了这一点却不得而知。 当燕高照的大弟子佚魄对范离憎喝斥一声“给我跪下”时范高憎脑海中似乎有无数思 绪却又像是一片空白。 他只感觉到刹那之间殿内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于他的身上。 不也许说所有的目光并不确切因为燕高照的独生子燕南北自始至终都没对范离憎太 过留意。 就像谁也没有对他留意太多一样…… 佚魄见范离憎无动于衷怒火更是大炽。 他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般步步逼近范离憎一字一字地道:“戈无害你自幼无父无母 师父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两年前你与雪城结了梁子如果不是师父顾全你你早 已隔 世为人了。师父待你思重如山你不但不思回报为何反要思将仇报毒害师父?你说! 你 说!!!” 面对眼前极度愤怒的佚魄范离憎明白如果再继续隐瞒下去必会有更深的误会。 正当范离憎准备说出真相时忽听得莫半邪轻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只好将 真相如实说出了以免无害蒙受不白之冤!” 无论是范离憎还是思过寨众弟子闻言皆为之一惊。 佚魄道:“麻叔难道此事背后还有内幕?” 莫半邪一脸自责愧疚之色道:“诸位也知道我一向偏爱无害他前往苗疆我放心不 下便迎出百里之外等他回来。与他相见时我才知道他并没有得到蓝凤神水问及 原因 他却不肯说唉都怪我糊涂竟为他出了个主意要他以普通的药物代替蓝凤神水 老实 说无害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心希望他在思过寨在江湖中能出人头地何曾想到这 药会 出事。但我觉得无害虽然平时放荡不羁但弑师之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略略一顿又道:“事已至此我实是痛悔无害犯下的错是因我而起责任自然也应 由我承担。” 佚魄对莫半邪突然将过错揽到他自己身上显得颇为意外一时沉吟无语。 穆小青忽然轻声道:“扈叔叔诸位师兄弟有几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穆小青在燕高照十三弟子中最寡言少语她性情稳重所说的话却颇有分量连佚魄、 侠异等师兄对她的意见也甚为尊重。 当下佚魄道:“师妹但说无妨。” 穆小青缓缓地道:“无论一人品性如何不好但他为恶都应有一定的理由。我等同门中 人经常明争暗斗这已是心照不宣之事今日也不必再讳言若说八师兄为此而做下一 些过 激之举倒不无可能但若说他会为此而害死恩师恐怕难以令人信服。毕竟假如八 师兄 真的在药中下毒那么这种手段未免太过拙劣谁都能想到这么做极有败露的可能更 何况 就算此事能隐瞒下去于他也是无任何好处!” “依我之见师父被害与今日武林大局息息相关正盟中十大掌门大半遭到毒手而崆 峒、青城亦被风宫白流所占尤其是青城派连掌门人在内所有弟子皆已被杀全派覆 没。 今日武林之局可谓是正道危倾十大门派中惟有我们思过寨几乎未受损伤是不是 风宫 忽视了我们的存在?绝非如此!思过寨与风宫一向针锋相对他们早就将我们视作眼中 钉、 肉中刺!思过寨在师父的治理下防备严谨有序风宫若要强行攻占必定会付出极大 的代 价但思过寨内部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寨内弟子相互猜忌相互排斥风宫会 不会 利用这一点以毒害师父为手段挑拨我们同门关系陷思过寨于内乱?依我看这种 可能 性极大!” “换而言之八师兄固然有错但错不致死正道生死危亡之际我等岂可做亲者痛、 仇者快之事?这是我一己见解不知各位师兄弟认为对否?” “精彩精彩都说九师妹少言寡语性情内向看来此言大错而特错了九师妹惜言 如金只是因为平时没有人能劳动她的如簧之舌如今为了八师弟她自是要大展口 舌。 戈无害你能有如此知已复有何憾?” 说话的是杜绣然话毕她的目光既未落在范离憎身上也没有落在穆小青身上。 佚魄心知杜绣然与戈无害一向关系密切如今因为穆小青之故她竟不惜与之大唱反 调不由让佚魄暗自叹息。 但他终是大师兄肩负重任穆小青的一番话让他冷静了不少。 当下他道:“九师妹的话不无道理师父之仇自然要报但要查明谁是真正的凶手方 可戈无害无论真相如何你已犯了门规若查明师父之死与你有关必定对你严惩 不贷!” 忽听得二师兄侠异冷冷一笑道:“师兄你这一番话是以大师兄的身份说的还是 以思过寨寨主身份说的?” 佚魄大怒重重哼了一声道:“二师弟你莫以为人人都如你一样急欲成为新任寨 主!我虽不是寨主但师父病危之时曾让我代师执掌思过寨今日新任寨主尚未产生 我 以大师兄的身份作此决定想必还算不上越殂代疱吧?” 侠异缓缓地道:“师父生前曾有训示一旦寨内突起变故可召齐同门前往暗心堂 取出由护寨三尊看守的密匣当众打开内有万全之计。今日师父遇难当可取出密 匣!” 佚魄的神色变了变半晌过后方环视众人道:“诸位意下如何?” 没等众人开口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笑声来得突兀诡异众皆愕然心忖谁人如此无 礼竟在寨主灵前放肆大笑? 循声望去赫然是燕南北站在其父遗体旁放声大笑! 第十章 自噬其魂 第十章自噬其魂丰有踪没有等到他所期待的感觉。 “噬魂剑”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空! 剑式走空的那一刹间丰有踪感到惊骇莫名。 因为他的“噬魂链”仍是紧扣对方的钢腿“足剑”本不应有任何闪避的角度! 除非他能如蝗虫般舍却自己的左腿方能避开丰有踪这一剑! 未等奉有踪有更多的思绪他的喉间已重重中掌! 一阵奇痛丰有踪呜咽般嘶叫一声如朽木般缓缓倒下鲜血由破裂的喉管处咕咕流出。 他的瞳孔因为极度的吃惊与恐惧而放大却已吐不出一个字。 白辰、小草看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足剑”竟是以单腿站立于地上他的左腿 仍被噬魂链所紧紧束缚! 换而言之“足剑”竟真的如蝗虫一般在生死存亡的一刹那舍却了自己的左腿闪 过对方势在必得的一剑随即挥出致命一击! 丰有踪如此轻易被击杀是因为他遭遇了世间最诡异的事!。“足剑”左腿断开处没有 一丝血迹! 若非亲见谁能相信这惊人的一幕? “足剑”慢慢弯下身子拾起自己的左腿从容不迫地将断腿与自己的躯体相接一推 一送之间左腿竟已完好如初。 不应该是钢腿完好如初它只是一件可以随意拆卸的兵器而已。 “足剑”望着倒在血泊中的丰有踪沉声道:“真正上当的人是你自己因为我早已知 道你的兵器秘密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能知道你绝不轻易外露的秘密对吗?我现在告 诉你 真相让你死得明白!” 他躬下身子在丰有踪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丰有踪的双眼突然睁得更大他的喉底出可怕的声音似于要说什么但一阵抽搐麻 木的感觉向他袭来丰有踪的身躯猛地收缩倏然弹直就此而亡。 “足剑”轻叹一声道:“你的武功也许并不比我低但你不该欲借诡计侥幸取胜!” 白辰这时方略略醒过神来。 “足剑”的目光缓缓扫向四周林中倏然掠起如一只青鸟般向林中飘射而去白辰正 自惊讶间已听到林中相继传来两声短促的惨呼声方明白“足剑”竟是将幽冥六煞中 受伤 未死的两个人也一并杀了。 服下“足剑”的药后白辰渐觉体内有股热流在七经八脉中流蹿周身大穴说不出的舒 畅体内伤痛大减心知此药药效不小不由对“足剑”身怀感激但也明白“足剑” 二字 绝对不是青衣人的真实姓名只是江湖中人一向如此称呼罢了不由道:“前辈救下在 下性 命在下还不知如何称呼前辈?” 他见“足剑”武功不凡想必不会太年轻同时为表尊敬故以“前辈”相称。 “足剑”喃喃自语般地道:“前辈?你……叫我前辈?”他忽然苦笑一声道:“老弟 我的年龄其实与你相差无几不必称我为前辈至于如何称呼……这并不重要日后有 缘再 相见那时我会以真面目示人的。” 白辰知他既然蒙面出现自然是不欲让别人识出他的真实面目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小草此时脸色也略略好转道:“白……公子现在我们该……何去何从?” 白辰正色道:“你莫再称我为白公子了若是蒙你看得起称一声大哥足矣。” 小草轻笑道:“大哥?哼你未必比我大!” 白辰见她初展笑容知道其伤势也无大碍心中立时宽慰不少。 “足剑”道:“叶飞飞曾嘱咐我将你送去东海**门依我之见此计甚好你我即刻 启程。” 白辰担忧道:“丰有踪所言非假方圆十里之内的确是为风宫势力延伸之地要想脱 身只怕不易。” “足剑”从容镇定道:“我自有万全之策半个时辰之内绝不会有人拦阻我们至于 半个时辰之后哼他们就是现我们的行踪也无力拦阻了!” 白辰将信将疑小草却低声道:“那……我该何去何从?” 白辰不假思索地道:“自然与我同行!”他忽然改变主意是因为他知道炎越为了杀他 竟连派麾下二名殿主可见对方是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小草已牵涉其中若是回到风 宫 多半难以幸免。 小草略略犹豫了片刻终于咬着下唇轻轻点头。 由此山谷向东数里穿过一片松林出现了一片平原的草地。 此刻草地上有三十多名江湖中人席地而坐静寂无声。众人衣着不同但每人的衣袖 下端皆绣着一团赤红色的火焰这正是“赤焰门”的标志! 赤焰门自从归附风宫白流之后其门主卜怿更成了“按察使”负责联络归附风宫的诸 多门派副门主石幅便成了新任门主。 昨夜石幅收到炎越的密令便领着门下三十余名弟子匆匆赶赴此地按兵不动炎 越在密令中吩咐他与门下弟子在此狙击敌人以焚烟为号。 石幅心存疑惑:“炎越要狙击敌人风宫属众尽可调遣为何要从数十里开外将他们 赤焰门调来?” 虽然疑惑不解但石幅知道自己惟有服从一刻钟前石幅遣出的暗探带回消息说在 这一带出没的除他们赤焰门众人外还有同样归附风宫的双旗帮人而且炎越麾下两名 殿主 已先后赶赴由此向西数里的山谷中。 如此说来炎越欲狙杀的人应在西侧。 石幅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能让炎越手下两大殿主先后出动的对手绝不简单! 所以他宁可永远也看不见焚烟传讯! 但他的愿意落空了。 一股浓烟滚滚升起与血色夕阳相衬显得格外醒目。 但浓烟升起之处竟不是西向而是东南方向。 赤焰门下所有弟子见此情形皆大惑不解。 石幅皱了皱眉头猛地站起沉声道:“已有人焚烟为号走!” 一人提醒道:“烟柱升起的方向与风宫两位殿主赶赴的方向完全相反是不是……” 石幅打断他的话道:“正因为两者方向不同我们更应该及早出击!” 他没有解释更多但他相信其门下弟子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石幅并不想让自己门下弟子折损太多既然此刻有理由避免可怕的冲突他又怎会放弃? 三十余人疾向东南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双旗帮的人马亦向东南方向而去。 而此时此刻白辰等三人已离开荒庙回到了大道上。 一辆马车恰好自北向南疾驰而来“足剑”扬了扬手马车竟在他们面前戛然而止。 小草与白辰尚未回过神来已被“足剑”双手各挟一人跃入车内。 车内堆满了酒坛子有一个人正坐在酒坛子上微笑着望着白辰。 白辰看清此人面目时几乎失声惊叫出来! 此人赫然是风宫伙房中的胖厨子刘明广! “啪”长鞭击向虚空之声响起马车再次辘辘而驰。 白辰怔怔地望着刘明广那张白白胖胖的脸容恍如置身梦中! 刘明广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他从酒坛上站起弯腰在车厢底板上摸索了片刻竟将底 板掀了开来。 白辰一怔之下方知车厢下面设了夹层。 刘明广指着夹层对白辰微笑道:“请快请!” 仿若此刻他是在邀请客人品尝他的拿手江南菜肴一般。 ※※※佚魄见燕南北竟在师父灵前放声大笑不由勃然 大怒。 若非顾及燕南北是恩师仅存的一点血脉只怕他已愤而出手。 佚魄强压怒火抢步上前一把拉住燕南北沉声道:“师弟不许胡闹!” 燕南北一挣竟将佚魄挣脱他哈哈笑道:“我爹他没有死我爹没有死!” 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众人皆神色大变表情千奇百怪。 一时间封尘殿竟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中落针可闻。 ※※※白辰无论如何也不曾料到在这儿会遇见刘明广 错愕 之下猛然记起刘明广常常外出专为牧野静风选购米粮酒菜说是惟有如此方能做 出十 足的江南风味若由他人代劳只怕没有这等效果。伙房中的人认定这只是一个借口 但谁 都知道若能外出就有捞钱的机会刘明广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奈刘明广打的 是宫 主牧野静风的幌子谁也不敢反对。 白辰想到这儿对能在这儿遇到刘明广已并不奇怪但车上的夹层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厨子刘明广也有神秘莫测的来历? 不等白辰思忖更多“足剑”已在他的身后催促道:“休再耽搁这一路上极可能会撞 见风宫中人!” 看来这一切皆在“足剑”的计划之中白辰不再犹豫与小草一道躺在夹层内“咣” 地一声上面的木板盖上了白辰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但并无气闷之感定是有气孔与 夹层 内相通。 夹层内空间狭小马车又颠簸不定白辰与小草在黑暗中不时碰撞两人皆受了伤每 撞一次无不痛楚难当。 白辰听得小草倒吸冷气的“咝咝”声大为不忍思忖之余试探着道:“也许我们背 靠着背反而更好一些。” 他的声音很轻不过小草与他近在咫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小草心中莫名一颤沉默了片刻方低声道:“也……好。” 当两人肩背相抵时小草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白辰关切地道:“碰着伤口了吗?” “没……有。”小草的声音略略轻颤。 这种轻颤让白辰意识到什么他的心不期然跳得更快了小草温热香软的肌肤与他背脊 紧挨着使他喉头渐渐紧、涩。 甚至他感觉到了黑暗中飘荡着一丝淡淡幽香一种他所从未闻过的幽香。 一种让他备感压迫的幽香。 白辰的身子越来越僵硬他一动也不敢动同时他觉得小草的身子越来越柔软……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仅是片刻之间恍恍惚惚车子一震车辘声渐渐缓慢终 于完全消失。 马车停了下来。 白辰的神经立即绷紧了种种莫名思绪亦暂时消失。 隐隐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嚷道:“车上有什么人?快快给老子滚下车来!” 白辰心中“咯登”了一下心知必是风宫中人将马车截住了。 过了片刻又听得那粗犷的声音道:“原来是刘师傅刘师傅这一路上可曾见到白辰那 小于?” 刘明广道:“就那个被废了武功的小子吗?要找他还不容易我给你指明一条路准能 找到。” “哦?刘师傅请说!” “那小子嗜酒如命你们只需去酒楼、饭庄找一找一定能找到他。”刘明广道。 那人冷哼一声:“刘师傅是寻老子开心吗?”此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刘明广不紧不慢地道:“我一个掌瓢弄勺之人怎敢寻李大统领开心?我只知尽心尽职 为宫主烧菜不敢让宫主吃得不开心。” 那姓李统领低声骂了句什么但也不敢与刘明广闹僵风宫好手如云不缺他一个而 能烧得一手绝佳江南菜肴的却只有刘明广一人。 忽听得另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道:“这女子是什么人?” 白辰与小草齐齐一惊心中忖道:“他问的是谁?马车上除了小草外又何尝有什么别 的女子?抑或此人问的并非刘明广?” 却听刘明广哈哈一笑道:“路上搭车的兄弟心想路上解解闷也未尝不可换了诸 位兄弟也不会拒绝飞来艳福吧?” “你……怎能如此?” 白辰与小草竟听到自上方传来一个女子又羞又恼的声音不由呆住了。 几个男子同时放声怪笑随即听得那粗犷的声音道:“人说刘大厨子最不忌荤腥今日 看来果然不假这等货色竟也不肯放过……哈哈哈……快走快走莫耽误了正 事!” 刘明广道:“今日有幸与几位相遇下次去伙房找我我为你们备下一只上等烤乳猪!” 那粗犷的声音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若是不见乳猪说不得只好将你刘大厨 子烤成乳猪解馋了可莫怪做兄弟的心狠手辣!” 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车辘声再度响起。 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要说起女人或论及酒菜很快就会称兄道弟古往今来莫不 如此。 虚惊过后白辰暗自嘀咕:“车上何来女子?他们为何没有盘问‘足剑’?啊!莫非 莫非‘足剑’本是个女子?抑或是他易容成了女子?” 心存疑惑恨不能掀开顶板看个究竟。 △△△△△△众人心知燕南北半痴半癫对他的疯话自然不信。 文规与舞阳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同时走向燕南北欲将他强行带出封尘殿。燕南北臂 力惊人所以他们才同时出手。 燕南北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用意一边后退一边叫道:“我爹真的没有死!别过来你 们全是疯子!” 文规扫了师父燕高照一眼但见他脸色铁青双目紧闭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已毒身亡 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心想师父一生为侠没想到最后竟妻死子疯自己也为人所害真 是天 道不公! 舞阳行事果断一个箭步骈指如剑不等燕南北有所反抗已迅封住了他“阴交”、 “外陵”二穴燕南北顿时动弹不得。 文规正待上前却听得燕南北嘶声叫道:“放开我!我爹没有死这个人根本不是我爹 他是假的!” 此言一出文规、舞阳的动作同时僵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 二师兄侠异沉声道:“莫再胡闹了我们与师父朝夕相处怎会连师父也不识得?”言 罢向舞阳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燕南北强行带走。 “慢!”不等舞阳有任何举措莫半邪与佚魄已同时喝止。 而此刻范离憎忽然记起自己身怀所谓的“蓝凤神水”与燕高照初次相见时他眼中竟流 露出了惊惧之色以及他单独与侠异相见之事范离憎隐隐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之处而 燕南 北突如其来的话更坚定了范离憎这种感觉。 纵是佚魄一向沉稳持重此时亦略显不安他对燕南北道:“你告诉我们为什么说师 父他老人家是假的?” 他身躯高大魁梧这时却如同哄孩童般低声慢语显得极不协调。 杜绣然忍不住插话道:“师父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又何必去问一个疯子?” 范离憎暗自皱眉心道:“她说话怎么如此刻薄?无论如何燕南北终是她的师弟是 她恩师之子!” 佚魄、文规等人脸上亦有不满之色。 燕南北硬着脖子道:“你才是疯子要不你怎么会半夜偷偷爬上五嫂的屋顶上?” 杜绣然神色大变整个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半晌方说出话来:“你……胡说!” 另一妇人忙道:“妹子他还是一个孩子你莫与他一般见识若你真的这么做了我 怎会不知道?” 说话的人正是燕高照五弟子曾子之妻名为区阳菁她的服饰朴素无华却掩饰不住天 生丽质眼中若隐若现的淡淡忧郁更添其风韵。 她这么说无疑是为杜绣然暗设台阶。 不料杜绣然竟恨声道:“你何必假惺惺充好人?”言罢竟不顾一切向殿外奔去池上楼 之妻想劝止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佚魄急欲知道燕南北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对杜绣然的离去并不甚在意只当是她耍女儿 家脾气。佚魄转身面对燕高照的遗体肃然而立恭恭敬敬地道:“师父在上明鉴为了 查明 真相弟子虽有不敬之举却无不敬之心。若是南北师弟所言不假那自是思过寨之幸; 若 是他所说并不属实师父的确遭了奸人陷害我等誓为师父报仇雪恨!” 言罢这才上前欲察看燕高照遗躯燕南北已在旁侧叫道:“不必看了我爹的左耳受 伤此人却是右耳受伤岂会不假?”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燕高照的右耳惟独范离憎却将视线迅移向莫半邪 他现对方脸上闪过掺合期盼、兴奋、紧张之神情因此立即断定下毒之人与莫半邪及 水族 无关。 这时封尘殿内响起惊喜的叫声:“不错师父是左耳受伤小时候我年幼无知缠着师 父时经常看到师父耳朵上的伤痕师父他亲口对我说过当年与赤煞在祁连山一战的 情形 他的左耳便在那一战中受的伤!” 说话者乃十二弟子郑火他的声音仍未脱稚嫩之气。 众人与燕高照朝夕相处对燕高照的容貌自是极为熟悉只是燕高照突然毒身亡众 人心神大乱谁会去考虑燕高照的真假?谁会留意他的伤是在左耳还是右耳? 经燕南北提醒众人立即记起燕高照的伤口的确是左耳而非右耳。 佚魄站在最前面清楚无误地看见尸体耳廊的伤口他心中掠过一阵狂喜脱口道: “师父没有死!这人的确不是师父!” 说话时声音一哽堂堂男儿竟有热泪盈眶! 大悲之后大喜足以让人喜极而泣。 侠异振声道:“快看看此人真面目也许因此可查出凶手!” 几名年轻弟子已难撩欢欣雀跃之情佚魄、文规等人之妻亦有喜色舞阳当即冲至尸体 旁边伸手在其头部摸索了片刻果然慢慢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舞阳的表情在那一刹间凝固了。 极度的吃惊使他神情有些怪异他的双唇轻轻颤着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佚魄心知有异沉声道:“是谁?” “恶----剑----老!”短短三字舞阳竟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之说出。 佚魄的心倏然下沉! ※※※整个思过寨其实是为一个秘密而存在的。 一个关于“血厄”的秘密。 思过寨“痴、愚、恶、贪”四剑老就是守护这个秘密的人他们终生都守候于“剑簧阁” 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燕高照曾告诫门下弟子绝不可涉足“剑簧阁”否则将会引来杀身大祸甚至连燕高 照本人亦只能在每个月底方能进入----“剑簧阁”。 除了每天从山谷上空的铁索桥上将“痴、愚、恶、贪”四剑老所需之物以吊蓝送入 “剑簧阁”外思过寨与剑簧阁之间再无其他联系。 以至于年轻一辈的弟子对于“四剑老”是否真的存在都暗自怀疑只是限于门规纵 是好奇也无人敢闯入谷中。 思过寨十三弟子无人见过“痴愚、恶、贪”四剑老但倘若相见他们定能轻易地将 四剑老识出。十三弟子中任何一人都有成为思过寨新任寨主的可能于是便有了进剑 簧阁 的可能所以燕高照曾将四剑老的特征告诉了他们。“痴、愚、恶、贪”四剑老的特征 极为 明显易辨----他们的额前各刻有“痴、愚、恶、贪”四字。 据说四剑老中每一人的武功与燕高照相比皆毫不逊色那么能在他们额前刻下四字 的人绝对不会是燕高照。古往今来惟有囚徒奴役方会受人如此对待但谁有能力同时 在四 剑老的额前留下这似讽似诫的刺字? 第一章 四大剑老 第一章四大剑老揭去人皮面具后舞阳在死者额头上见到了一个极为显眼的“恶”字所以他能断定易 容成师父燕高照的人是四剑老中的恶剑老。 众人不曾料到事情会诡波谲起再生变故皆震愕莫名。 既然此人是恶剑老而非燕高照那么真正的燕高照又在何处?恶剑老数十年来从未离 开“剑簧阁”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思空苑?他易容成燕高照其目的何在?毒杀恶剑老的人 究竟是谁? 佚魄看清死者额前果然刺有“恶”字心中立时想到师父生死不明定与“血厄”的秘 密息息相关。 他身为大师兄时值思过寨多事之秋自应肩负重任力挽狂澜当下便道:“师父之 训曾说开启密匣时需同门弟子悉数在场然而以今日之情形启匣之举势在必行四师 弟远赴嵩山少林一时半刻无法返回今日我等只好先将密匣开启他日师父怪罪下来就 由我一人承担!诸位意下如何?” 心中却黯然忖道:“若能被师父怪罪反是好事师父无故失踪只怕凶多吉少众位 同门也许再无机会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了!” 文规先点头赞同。 随后除燕南北外包括范离憎在内的弟子皆颔赞同。侠异又补充了一句:“六师妹既 然在寨中就应将她找来如今可不是为儿女私情呕气的时候。” 佚魄点了点头对侠异道:“就由你我前去‘暗心堂’舞阳你去将六师妹找回---- 如今可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最后一句话不知是针对舞阳还是杜绣然而。 舞阳道:“只怕我未必能请动她的大驾!”口中说着却已快步行出封尘殿。 佚魄之所以提出与侠异同去暗心堂是因为思过寨中人人皆知侠异与他心存芥蒂由他 们打开密匣护寨三尊方不会怀疑这是燕高照门下所有弟子的意见。 暗心堂在封尘殿之后气势远不如封尘殿恢宏终年门窗紧闭显得格外神秘莫测。 佚魄与侠异站在暗心堂正门外佚魄振声道:“思过寨弟子佚魄、侠异禀告三尊者思 过寨近些时日屡遭变故先是家师身染重疾随后莫名失踪剑簧阁四剑老中的恶剑老不知 何故竟离开剑簧阁并易容成家师容貌却离奇被杀诸多事情已使思过寨人心惶惶如 今惟有开启三尊守护之密匣依照先师早已定下之计或许有拨云见日之可能望三尊者能 准许晚辈带走密匣!”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精气充沛处处显露出稳重精练之风范。 暗心堂内静默少顷终于传出一个苍老枯涩的声音:“当年我们三人受你师父之托看守 密匣时他曾说一旦开启此匣势必为思过寨带来轩然大波也许思过寨将会由此在江湖 中消失事关重大望你们能谨而慎之。” 佚魄与侠异皆神色一变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侠异道:“事有不得已之处非如 此无法平定思过寨之局面我们心意已决!”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看护此密匣数十年总算未出纰漏今日密匣面世我们 三人也算不负寨主重托!” 说到这儿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正门缓缓开启一股古朽的气息自里面弥漫而出那 苍老枯涩的声音道:“接着吧!” 一只黑色的长方形匣子竟自门内缓缓凌空飘出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匣子。 佚魄眼中精光一闪他为三尊者显露的这一手武功所震撼了方知思过寨果然是藏龙卧 虎之地非但从未露面的四剑老皆是绝顶高手暗心堂护寨三尊的修为亦已臻惊世骇俗之境。 暗心堂的门虽然已经洞开但却并不见护寨三尊的身形而密匣此时已飘飞至二八身前 侠魄再不犹豫伸手一抄已将凌空飞至的密匣抓住随即躬身施礼道:“多谢三位尊者 晚辈告辞了!” “你们去吧数十年闭门不出的日子已让我们习惯了也不想离开暗心堂。” 言罢洞开的门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牵引又徐徐关闭。 佚魄果断地对侠异道:“我们回封尘殿!” 甫一回到封尘殿佚魄便看到杜绣然已在殿内却不见舞阳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对 杜绣然道:“舞阳师弟为何未与你同回封尘殿?” 杜绣然飞快地扫了他怀中密匣一眼方道:“我并未见到他我只是自感不该在今天意 气用事于是又折回殿中没想到师父真的是他人易容而成。” 佚魄点了点头对众人道:“密匣我已取来等舞阳师弟回来后我们便开启密匣……” 话来说完忽有一人跌撞至封尘殿外脸色苍白惶然道:“舞阳公子被……被人暗杀 了!” 封尘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全都怔怔地落在此人身上众人俱是一脸的茫然惊愕之色。 舞阳离开封尘殿不过短短片刻工夫怎会离奇被杀?但想到燕高照离奇失踪众人暗 忖此事亦多半属实。 乍闻此讯范离憎心中亦是震惊无比也许他比思过寨内任何一人都更了解思过寨所 面临的危机有多么可怕。 因为对思过寨怀有叵测之心的是势力空前的风宫以及神秘莫测的水族! 舞阳被杀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佚魄听得舞阳的死讯心中如被重锤狠击在极短的刹那间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片 黑暗。 长吸一口气佚魄沉声问道:“他在什么地方被害?” 那人看了范离憎一眼犹豫了片刻道:“在戈公子的‘金戈楼’!” 范离憎的心倏然一沉。 只听得侠异缓缓地道:“舞阳怎会前去‘金戈楼’?” 这其实是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疑问只是侠异十分缓慢的言语让人更觉此事大有蹊跷 舞阳与戈无害一向不和何况他要找的人是杜绣然根本没有理由前去“金戈楼”。 因“蓝风神水”之事范离憎已处境不妙此时再起波澜舞阳在“金戈楼”被杀众 人难免会将二者联系起来更使范离憎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殿外一阵嘈杂之声响起很快有两人以门板抬进一个人一望可知就是舞阳!只 是此刻他的傲然之气已不复存在。 殿内气氛顿时空前肃穆凝重置身其中显得极为抑闷似乎空气已稀薄了许多。 文规与舞阳私交甚好见此情形心情格外悲痛他黯然走到舞阳身边仰长吁了一 口气这才留心察看舞阳是如何被杀的。 众人静静望着文规的举止。 文规的脸上渐显惊愕之色过了一阵子他终于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一眼沉声道: “舞阳师弟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症状!” 众人面面相觑。 范离憎心中一动立即联想到自己第一次偶遇白衣女子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曾被兵器 刺中但苏醒之后身上却全无疤痕。莫非舞阳亦遭遇了此等奇事?不同的是自己还活着 而舞阳却已被杀。 若是如此那么杀害舞阳的凶手岂非就是水族中人? 莫半邪也在封尘殿内杀害舞阳的人很可能是一直隐匿未现的“衣姑娘”。范离憎曾暗 自怀疑杜绣然与穆小青两人中有一人是“衣姑娘”现在看来杜绣然的可能更大一些因 为舞阳被杀时她恰好不在封尘殿内。 只是范离憎印象中的“衣姑娘”与性情古怪的杜绣然实是相差甚远。 佚魄道:“以我之见师父失踪恶剑老被杀及舞阳师弟被杀三者之间必有联系 眼下诸般事宜扑朔迷离难以理清头绪惟今之计不如先开启密匣再作定夺!” 众人虽然觉得开启密匣未必能解开诸多谜团但事已至此既然别无他法只有将死 马当作活马医了。 佚魄把密匣置放于殿内一个长案上匣子以锡封口佚魄抽出腰间的剑插入匣子缝隙 内平平一划划开封锡佚魄掸了掸匣盖上的尘埃这才郑重打开匣盖。 所有的目光齐聚于这只神秘莫测的匣子上。 匣内赫然有一支粗若儿臂的香火一块方形之物通体泛着幽幽蓝光非铁非玉从质 地看应该甚为坚固但佚魄方才手捧密匣时并无丝毫沉重感。 难道这就是神秘莫测的密匣中所隐藏的秘密? 佚魄见那蓝色硬物是自己生平所仅见不由大感疑惑便以剑尖轻叩其表面。 剑尖甫与硬物接触佚魄倏觉一股奇寒之气由剑身倏然传到体内猝不及防之下他不 由“啊”地一声轻呼急忙撤回剑愕然地望着蓝色硬物。 文规忙道:“怎么了?” 佚魄道:“这蓝色硬物好生奇怪我以剑触之竟有奇寒之气传入体内不知它究竟是 何物!师父将它置于匣内用意何在?还有这支香火----如此粗大的香火可是闻所未闻!” 那香火除了格外粗大外倒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而蓝色硬物却隐泛祥和之光让人一 望可知这必是非凡之物。 穆小青忽道:“想必师父会在匣内留下文字师兄不妨加以留意。” 佚魄恍然道:“不错师父绝对不会留下这样一个哑谜让我们无从破解!” 他向匣内仔细查看了一阵子果然现香火下压着一张信笺纸呈淡黄色显然年头已 久。 佚魄小心翼翼地将信笺取出当众展开他的目光飞快扫过上面的文字脸上神情变幻 莫测。 杜绣然有些迫不及待地道:“师兄师父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佚魄沉吟片刻道:“师父说我们只需将这支香火送至距思过寨正西方向二十里开外的 龙王庙然后将香火点燃插于香烛中一日之内自有人会来思过寨此人可助思过寨一臂 之力!” 众人面面相觑惊愕莫名。 ※※※ 白辰身处黑暗中颠簸不定也不知车子驶过了多少路程。 忽听得头顶有人沉声道:“是哪一路的朋友为何一直追踪我的马车!”听声音是青 衣人“足剑”出的。 一声怪笑倏然在左近响起白辰之心猛地一紧他已听出此入竟是风宫四老之炎越! 一声吆喝马车倏然止住去势夹层内的白辰立时向前滑了半尺。 只听“足剑”的声音道:“原来是风宫四老之炎老没想到连炎老也亲自出面了!却不 知你怎会对我们有所怀疑?” “很简单普通女子有谁敢搭乘由风宫驶出的马车?我一听属下禀报立知其中有诈!” “不愧为风宫四老之一!那么为何你迟迟不动手拦阻而要不辞辛劳追踪至此?” “因为老夫没有见到白辰那小子而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取此子性命!老夫相信只要追 踪你这辆马车必有所获!” “可惜马车上只有我们两人根本没有你想要找的白辰!纵使拦下了我们也不能如你 所愿!”青衣人“足剑”沉稳地道。 “是吗?但老夫一路追踪由马车行驶的声音早已听出此车必定设有夹层!嘿嘿风宫 的马车一向可以横行天下无人敢拦阻盘查又何必设夹层?所以白辰那小子必在车内! 你能察觉出老夫的追踪其修为果然不俗可你不该连杀我两名殿主!今日你与白辰惟有 一死!”顿了顿又道:“当然还有马车上所有的人!” 白辰心中暗骂道:“果然是一只老狐狸竟由车轮的声音察觉出我的藏身之处!” 黑暗中小草伸手过来握了握他的手她的手心一片冰凉想必意识到炎越可怕的武 功与杀人手段心中骇怕不已。 “足剑”冷笑一声:“既然你我皆已心知肚明就不必再逞口舌之利我们惟有一战!” “好狂妄!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主动敢向老夫挑战了你虽能杀我殿主但若想要胜老 夫却是痴心妄想!” 炎越的语气中充满了目空一切的狂妄之气与残酷的杀机。 他连折两名殿主自是杀机大炽。 只听得“足剑”低声道:“我一出手你就立即策马向前只要再行十里就定然无事 了!” 这些话显然是对车夫及刘明广说的。 未等白辰回过神来鞭击虚空之声倏然响起车身一震立即疾驰而出----这便预示着 青衣人“足剑” 已向炎越出手! 风宫四老的武功皆已臻绝世高手之境“足剑” 如何能胜他? 想到这一点白辰大急他虽然自知无力为“足剑”做什么但“足剑”是为救他而与 炎越大打出手他绝不能弃对方而去置对方的生死于不顾。 当下他手掌同时向顶板拍动意欲冲出夹层不料顶板竟已被扣住而白辰功力尽失 加上身上有伤全身力道尚不如常除了将顶板击得“砰”地一声响外依然纹丝不动。 白辰一怔却毫不气馁继续蓄足劲力向上猛击一边叫道:“刘师傅快快放我出 去!” 刘明广的声音自上边传来:“不到安全的地方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你的脾性我太了 解了连‘风神’牧野静风也敢一战若放你出来就等于把你往火坑里送!” 白辰大叫道:“我并非想去救助‘足剑’如今我的武功尽废当然自知只是……只 是小草姑娘身上伤势受不得这等颠簸她似乎已晕迷过去了……” “这样的话也骗不了我!总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刘明广没有丝毫松口 的意思。 白辰一时束手无策。 蓦地心中一动他记起了叶飞飞送给他的“离别钩”忙取下离别钩在钩身上摸索了 一阵子不知触动了什么机括“咔嚓”一声轻响离别钩突然弹开白辰只觉右肋一痛 竟被离别钩的刃口划开了一道血痕。 白辰无暇顾及伤势忙握住离别钩以左手指背叩击顶板寻到一块出空洞声音之处 断定此处上方不会有人便以离别钩刃口向上一插。 “嚓”地一声离别钩不愧为奇兵立即深深没入木板中白辰大喜顺势一划在木 板上划出一道半尺见长的口子随即抽出离别钩如法炮制共在木板上划出纵横相交的四 道口子这才住手收好离别钩用膝盖上顶夹层便出现了一道缺口。 光线射入白辰看到了刘明广那张惊愕至极的脸。 白辰直身坐起歉然道:“刘师傅足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只顾自己逃脱纵使 我根本不能助他什么也必须返回相烦刘师傅将小草姑娘再送一程!” 言罢他突然双手一撑竟不顾一切地向车厢外滚出原来他料定刘明广绝对不会答应 让他折返所以才有这般举措。 就在他的身子将要由车厢内滚落地面的一刹那间倏觉后腰一紧身子不落反升。 竟是刘明广及时抓住了他的身子。 刘明广毫不费力地将白辰提进车内----白辰立知刘明广也是有武功底子之人而且身手 甚为敏捷。 刘明广将白辰放下时已顺手点了他的几处穴道道:“既然你执意要返回我只好如 此了。” 这时小草也已自缺口处坐起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白辰正待再对刘明广婉言相求蓦地四周突然响起无数利矢破空之声。 未等白辰醒过神来利矢已电射而入刘明广大叫一声瞬息间胸前后背已中了七八支 劲箭仰身便倒。 第二章 玄流宗主 第二章玄流宗主数十支箭矢自白辰头顶飞擦而过却无一支箭中他!惊愕之余白辰顿时明白自己是 躺于车内的而暗袭者估计车内之人是坐着的故所取高度可以射中刘明广而无法射中自 己。 正因为这一点小草也才幸免于难她此刻虽然坐着却是坐在比车底板更低的夹层上 只有双肩以上部位露出。 在刘明广倒下的同时前面的车夫也惨叫一声滚落车辕。 一声马嘶马车车倏然加快也不知是马匹受惊还是受了伤。 此时白辰穴道被制根本无法动弹而小草突遇惊变更是震骇至极只觉全身僵硬 哪里还动弹得了分毫? 只听得风声呼呼马蹄声急如骤雨两人只能任凭马车将他们拉往不可知的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小草方略略定神颤声道:“白……公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白辰道:“你能爬到前面将惊马勒住吗?”他的声音与小草相比则镇定了许多。 小草平时自叶飞飞那儿学得了一些武功但却从未有临阵对敌的经验加上刘明广突如 其来的毙命早已让她六神无主心生怯意所学的武功对她而言此刻也是毫无用处只 听她颤声道:“我不……不敢… …”话未了车身猛地高高颠簸而起小草失声惊叫脸色立时煞白如纸。 白辰暗叹一声赶紧道:“万万不可出声否则我们必死无疑!唉其实让你去勒止 惊马也是不明智之举一旦伏击者知道车内还有人活着他们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只 能盼望马匹已受重伤跑出伏击圈后血尽力竭而亡!”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声马车突然顿止车身出可怕的爆 裂断碎声白辰尚未明白过来他的身躯已因度惯性疾射而出穿破车顶篷如断线风 筝般疾飞出去。 身在空中白辰看到拉车的马匹前半身赫然冲入了一处围墙早已脑浆迸裂。 他穴道被制无法动弹只能任凭自己的身躯飞出。 “砰”地一声白辰重重撞于一处硬物上眼前一黑立时晕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辰悠悠醒来。 他在睁开眼睛之前全身一动也未动----这是他多年在风宫中养成的高度警惕性常人 永远无法想象身处仇敌之中一言一行需要何等的谨慎与警惕。 白辰吃力地睁开眼睛一时间却什么也看不见。 待他闻到了草木所特有的青涩气息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原来已被草木所阻挡。 静默片刻视觉、嗅觉、触觉、听觉等诸般感觉器官方渐渐完全恢复如常他这才意识 到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有不知名的夜虫在此起彼伏地呜叫着。 让白辰感到吃惊不已的是他竟然听到了身下有猪的哼哼叽叽之声一--难道自己从马 车中飞跌出来后竟然落在了猪圈上? 他的面前是一丛竹子竹枝斜斜伸出茂密的竹叶恰好将他的大半个身子遮了个严严实 实其实他所闻到的草木气息就是由这些竹叶中传出的。 白辰记起自己是因为马车挂在院墙后被抛飞出来的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心中一紧记 起了小草! 不知小草现在安危如何? 白辰顿时焦虑不安他曲起右腿----这么一曲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穴道已被解开想来 刘明广只是要他保持暂时的安静所以点穴并不重时辰一到自然解开。 白辰正待直起身时忽听得下方有一个声音道:“各路口、大街的行人是否清理干净 了?”声音浑厚。 白辰一惊忙又悄悄伏下身子暗忖自己所乘的马车遭到伏击是否就是说话者所为? 只听得另一个声音道:“回禀宗主街上的行人已清理完毕镇民披杀了三十余人后 再无一人敢踏足街上各条通向镇子的要道也已由弟兄们严加看守可疑人车一律狙杀半 个时辰前有一辆马车受到狙击后车内的人已被射杀惟有惊马却一路疾驰至此终也撞 墙而亡!” “车内有没有查看过?”那浑厚的声音道。 “查看过了车内只有一具尸体并无活人!” “嗯很好!”那人显然已放下心来。 而白辰也放下心来既然车内只有一具尸体那么尸体就必是刘明广的如此说来小 草已经离开了马车只是不知去向。 “宗主还有何训示?” “今夜我已定下万全之计必可一举擒杀幽求夺下风宫神器你们只需要对镇子外围 严加看守即可我要亲自对付幽求!” 白辰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身在风宫自然知道幽求是谁也知道幽求手中有一管骨笛 对风宫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这个被称作“宗主”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为何要夺幽求手中的骨笛?幽求剑法已 臻通神之境要从他手中夺取骨笛无异于虎口拔牙看来这被称作“宗主”的人绝不简 单! 白辰心知在绝世高手身边即使是一呼一吸也可能会被对方轻易捕捉故竭力压抑自 己的呼吸所幸他的身下不时有猪的哼哼之声。 白辰很想看一看下边的情景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忽又听得一人道:“宗主这几头肥猪是否杀了免得大煞风景?” “宗主”道:“也好不过不可见血只能用毒以免血腥之气让幽求老儿有所惊觉 街上的尸体亦要处理得干净彻底!” “是!” 随后一人的脚步声走近白辰身下白辰将呼吸完全屏住只听得细微的暗器破空声过后 猪圈内的猪哼了几声就再无声息。 这时远处遥遥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啼声两长一短。 很快这边也有了回音也是猫头鹰的夜鸣声一长两短。在常人听来其声与夜鸟声 毫无不同但白辰已知有人要在此伏击幽求自然能猜知这是他们的暗号! “撤!”一声低沉的命令后衣袂掠空声响起很快白辰只觉四周一片死寂。 身处杀局之中白辰惟有静伏不动猪圈左近自然蚊虫甚多轮番向白辰动攻击 白辰只能咬牙苦撑。 正自心烦意乱身痒难捺之时白辰忽觉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升起随即便感到一股 无形的压迫感弥漫于四周空气似乎已突然稀薄了许多。 他心中一凛暗忖道:“莫非是幽求来了?” 惟有独自一人毙杀洛阳剑会百余名剑客的幽求才会有如此惊人的肃杀之气! 白辰的心莫名狂跳不止!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果然如从前一样守信!” 白辰一怔一时不明白怎会突然有女子出现。 这时恰好一阵晚风吹过竹叶翻卷竟使白辰的视线终于可以穿过竹叶竹枝的重重阻 挡。 他的目光立即被一个身着白色长衫、高大伟岸的人所吸引----仿佛此人身上有一种奇异 的力量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静静而立白飘扬----果然是无指剑客幽求! 幽求正背向白辰纵然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却仍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傲然万物之 气。 此刻他站在一个大院中这是一处普通的农家大院靠院墙的地方堆满了物什。 但他给白辰的感觉却不像是静立于普通农家院落中而是站在皇宫后园他就是一位王 者! 与幽求相距丈许的地方静立着一位女子背向着他从身后仍可看出她是蒙着面纱的 方才开口说话的女子显然就是她。 只听得幽求道:“因为你亦从未对我失信过。”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当然----不是。”顿了一顿幽求接着道:“不知你将我约到此地是为了什么?” 那女子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未以真面目示你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幽求道:“我很想知道不过数十年来一直如此我也习惯了。是否知道真相也许并 无太大的区别。” 隐在暗处的白辰感到幽求的话语中并无肃杀之气相反却有着与他在江湖中的名声不甚 协调的柔情白辰不由大为奇怪。 那女子轻叹一声道:“我这么做自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想来这对你也许有些不 公平何况我们都已不再年轻许多年轻时顾忌的东西如今也完全不必顾虑了。所以今 天我想让你看到我的真正容颜!” 略作沉默她又道:“当你看清我的容颜时也许你会很吃惊很难接受事实。” 幽求静默了好一阵子方缓声道:“这事一直是我心中解不开的一个谜我隐隐感觉到 你与我之间必定有着一种非比寻常的东西存在但又始终无法想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我 十七岁剑扫洛阳剑会被武林中入视为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当然他们这么看我也不无 道理所以我与世人之间似乎只剩仇恨或是被我恨的人或是恨我的人甚至连我亲 手调教出来的弟子范离憎也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断。这世间惟一与我没有仇恨的人 只有你一个了!” 白辰竟从幽求的话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凄凉心中竟不期然地隐隐泛起一 丝莫名的同情这让白辰暗自自心惊他告诫自己道:“幽求乃杀人如麻的恶魔人人得而 诛之怎可因为些许小事而忘记了他的可恨?” 虽是如此白辰对幽求的印象却仍是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 是否世间并不存在纯粹的人?并不存在绝对的善或是绝对的恶? 那女子低声道:“是么?但据我所知你的一生中还有一个女人她叫阿七是吗?” 良久幽求方以异样的声音道:“是……的这一生中她是我……最珍视的人也是 我最痛恨的人。 甚至我之所以变成如今的大魔头可以说都是由对她的恨衍生而来的。” 说到这儿他长长叹了口气。 白辰呆住了。 有谁会想到让江湖中人畏惧不已的幽求竟也会如此叹息? 那女子轻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了解你与她之间的恩恩怨怨 我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幽求身子微微一震脸上有了惊疑之色思忖道:“怎会如此?我与她之间的事本应 惟有我与她两人知道呀。”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幽求柔声道:“是该让你知道我真面目的时候了。”说完 伸出右手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看清我的容貌后是否还会如从前那般看待我所以我 想在除去面纱时能握着你的手一一也许这将是最后一次与你牵手幽郎你能答应我 吗?” 幽求道:“好我答应你。” 言罢他迈步走近那女子白辰目睹这一幕不由暗忖道:“被称作‘宗主’的人说他 已设下万全之计莫非这女子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这么一想他不由紧张起来目不瞬转地望着那女子的手。 女子的右手握住了幽求的手。 ----什么也没有生! 那女子的手伸向了自己脸上的面纱轻轻揭起一角。 白辰的心倏然提起如同任何人在面对一个即将揭晓的秘密时的反应一样。 右手轻轻一带面纱飘落。 面纱后面现出一张成熟而美丽的脸庞一张美丽至让人完全忽视她年龄的脸。 有一种女人岁月的流逝非但无法减其风韵反而会添上一丝更为深邃的美丽。 眼前的女子就是这种女人。 白辰听到了幽求低低的惊呼声声音并不响亮却充满了极度的惊愕! 白辰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幽求失声道:“是你……” 就在他出声的一瞬间那女子的右手食指指甲以惊人之划过幽求的手背锋利的指甲 划开了他的肌肤。 与此同时那女子左手一扬一道寒光倏然由她的衣袖中如电射出直取幽求腹部。 动作极快快得让人无法相信她不是身经百战的杀手! 惟有杀手才有如此干脆利落的身手而且不会计较手段是否光明磊落! 白辰目瞪口呆! 让他惊愕至极的不是那女子的突然出手因为在此之前白辰早已知道突袭迟早会生。 让他吃惊的是那女子之攻击完全得手! 在那女子出手的那一瞬间幽求便如同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常人般面对突如其来的攻 击怔立不动任凭那抹寒光没入自己的体内。 他的惊世身手何在?以他的绝世武功面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攻击都应有足够的时间作 出反应! 那女子攻击得手后立即反身倒掠飘出两丈开外。 显然她是担心幽求的反击以幽求的修为只要他有一息尚存就足以出致命一击! 但幽求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出悍然一击那女子安然落地后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自己竟如此轻易得手! 幽求单手捂着自己的腹部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茫然。 此刻茫然之情渐渐转为痛苦----但这种痛苦并非来自他的体内! 幽求嘶声道:“怎……会如此?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有那么多机会杀我却偏偏 等到今日?” 幽求所看到的面纱后的女人赫然是让他爱了一生恨了一生的阿七! 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料到不时在自己身边出现自称柳风的女子竟然就是让他梦牵魂 萦的阿七! 他更不曾想到阿七会突然向他出手! 极度的震愕让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于两点:为什么柳风与阿七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她 要在数十年后才杀我? 他的脑中已容不下别的东西----包括对死亡的畏惧! 一声长笑一个同样高大伟岸的身形缓步踱入院子中央在淡淡夜色中依稀可以看出 此人的服饰甚为华贵。 只听得此人道:“幽求你一定想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反目向你出手对吗?我现在可以 告诉你真相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阿七!” 此人声音浑厚正是被人称作“宗主”的人。 那女子一声娇笑伸手一摸已除去了脸上的易容膏。 第三章 战道之神 第三章战道之神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绝不可能是与幽求相处数十年的柳风抑或阿七。 “宗主”缓声道:“你一定奇怪为何我对你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对吗?事实上我 还知道所谓的阿七其实就是风宫玄流宫主!” 白辰大惊失色! 幽求显然也吃惊不小他失声道:“你怎会知晓此事?” “宗主”的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光芒掺合了仇恨、嘲弄以至于显得有些狰狞、诡异 他本是浑厚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些嘶哑:“因为我就是风宫宫主之子幽蚀!都说知子莫若父 其实知母亦莫若子我母亲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却惟独没能瞒住我!” 幽求本是高大伟岸的身躯此刻竟有些佝偻了他低声道:“原来你是阿七的儿子也即 如今风宫玄流之主容樱的儿子我没有想到数十年来不时神秘出现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 她!”顿了顿又自语般喃喃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母亲一直牵挂着你她根本没有真正喜欢过我父亲我怀疑父亲之死 就是我母亲所害!她的一切都那么出色那么让我尊重但我却无法忍受她对父亲的不忠! 所以我恨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父亲就不会死!每次我母亲借故离开风宫去见你时 我的心中都有难以压抑的恨与怒!我暗中跟踪过她几次以我母亲的武功竟没有察觉到我 的跟踪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在与你相见时太过激动以至于平日所具备的敏锐全无 踪影!这便让我更加恨你因为即使是我也无法让母亲如此重视!” 顿了顿幽蚀接着道:“我知道杀了你母亲会很痛苦但我忍了三十年今日已无法 再忍!你已中了一刀而且手上还中了剧毒已不可能活过今夜我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你死得越清醒所遭受的痛苦就会越多!” 幽求仿佛已经完全忽视了自己的生死存亡----而在平日他是一个残忍冷酷的剑客几 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动他的心! 他低声道:“不错我一直奇怪为何柳风总能够准确地找到我而且能为我守护‘试剑 林’达五年之久那需要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原来她就是如今风宫玄流宫主!还有什么 样的事是风宫宫主办不到的呢?这本就是她一向梦寐以求的她喜欢高高在上操纵一切 现在终于如愿如偿她应该知足了!” 幽蚀的眼中闪过骇人的杀机:“你本该是我的兄弟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如今你却 成了我母亲的情人这是我的耻辱所以你必须死!更何况你身上还有风宫圣器就更有 死的理由!你放心我会将此事掩盖得严严实实我并不想与母亲反目成仇她仍是风宫玄 流宫主我要想接过她手中的权力就不能让她对我心存不满!” 他缓缓后退一步道:“我本很想与你公平一战看看剑扫洛阳剑会的无指剑客究竟 有何高明之处但现在你已中了毒已不配与我交手!”说着向那女子挥手道:“这么久的 时间过去了他的毒性应该已蔓延至全身七经八脉你替我杀了他!” “是宗主!” 那年轻女子应了一声右手在腰间一拍“铮” 地一声已有一把软剑在手。 幽蚀冷声道:“幽求听说你一向自负自傲恐怕不会想到有一天你会死在一个女流 之辈的手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手剑下吧?我知道对于一名绝世剑客来说这是一种极度 的痛苦!而你的痛苦正是我的快乐所在!” 幽求本有些佝偻的身子此刻复又挺直! 傲然不群之气势竟奇迹般出现在他的身上似乎他根本没有受过伤也没有中毒! 白辰看在眼中心里暗自赞叹。 幽蚀亦颇为意外! 年轻女子心中掠过一丝怯意。 很少有人能在幽求面前不感到威压不心生怯意! 幽蚀仿佛能洞察她的心思冷声道:“有我在死的人只会是他你还犹豫什么?” 年轻女子一咬牙剑身一颤万点剑芒倏然迸现于夜空以风卷残云之势向幽求暴卷 而至。软剑本就擅长灵捷多变此刻更是变幻莫测刹那间似乎已充斥了天地间的每一寸空 间再将虚空生生切成无数碎片! 自辰却暗叹一声。 他知道这一剑虽然看似惊人却还未至精纯之境----见识过“平天剑术”、“霸天一刀” 那样的武功其眼界之高自然可想而知。 他叹的是幽求乃一代绝世剑才今日却将葬身于这等剑法之下! 幽求的身躯如同伐倒的朽木般平平向后倒去。 但这并非为剑所刺中而是主动后倒。 年轻女子没有料到一向狂傲至极的幽求竟然会以这等方式应对自己的剑招!对于一个自 负的剑客来说宁可断送自己的性命也绝不轻易后退一步! 更何况他的对手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幽求采取如此出入意料的对敌方式是否因为他此刻的心境已与平日迥异?是否因为此 刻他的心中不再有那么多的狂傲而只剩下无比的伤感与落寞? 对于一个忧伤与落寞的剑客来说进一步与退一步其实并无不同。 年轻女子面对幽求这种可怕的对手在出手之际就已设想了幽求可能会采取的各种防 守方式她甚至作了最坏的打算:幽求不但有防守的能力而且还有可能出可怕的一击! 她惟独没有想到幽求会不顾高手风范仰身后倒。 所以她那凌厉的剑招走空了极度的意外使她的思绪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等她意识到应 该变招时已觉胸口突然一痛一股胀胀的痛楚迅由她的心脏传遍全身!她所有的力量在 那一刹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轻女子只来得及出低低的一声呻吟她的身躯已打着旋如同被砍翻的稻草般向后 倒去。 深深没入她心脏的是由幽求体内以内力逼出的那把短刀!她将这把短刀扎入了幽求的腹 部现在她却死在了这把短刀之下! 幽求的右足一踏左腿已借势倒撩而上直取幽蚀面门! 招势快捷逾电一招之下立有惊天地、泣鬼神之气势。 幽求永远都是幽求纵使身受重伤身手亦是惊世骇俗! 幽蚀毫不惊慌单掌迎出掌势骇人向幽求的左腿疾扫。 掌腿暴然相接澎湃如潮的劲气悍然一拼! 一声沉闷如雷的暴响幽求的身躯倒翻而起向上飘飞!身在空中他已疾提内力强 拧身躯如同置身于无形漩涡中急旋如飞。 飘出两丈开外他的身形着地左足下踏右脚前伸顺势贴地疾扫一时碎石飞溅迸射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幽求的身势这才止住。 白辰立知双方比拼内力幽求处于下风这自是因为他已受伤之故。 幽蚀一笑竟也如幽求一般傲然他冷声道:“我希望在杀你之前能见识见识你的剑 法!” “数十年来见识过我的剑法而能不死的只有三人一个是牧野静风另外两人虽然 不为江湖中人熟知但其武功之高与牧野静风相比也不遑多让不知你能否有幸成为第 四人?!” 话音甫落幽求右足一点身如惊虹长射而出左腿一圈一扫倏然有柄利剑突然闪 现! 白辰一惊他虽是一直全神贯注地望着幽求与幽蚀交战却没能看出幽求的剑是如何出 现的。 幽求腿法如神闪掣如鬼魅以惊人之逼近幽蚀三尺之距时左脚一勾一送剑已闪 到右脚脚下在右腿挟带下径取幽蚀! 幽蚀冷哼道:“不过如此!”反手一摸一道金色光芒倏然暴闪而出在夜空中划出一 道惊人光弧以配合得近乎天衣无缝的角度、力度、度倾洒而出。 白辰眼光一亮心中忖道:“好霸道的剑法此人不愧是风宫玄流宫主之子甫一出剑 高手风范显露无遗!” 双剑倏然相接暴出惊人巨响。 幽求脚尖一压剑已如鸟翔鱼落般顺势下滑。 而他的左腿已在同一时间侧扫而至正好踏于飞滑而出的剑背之上! 幽蚀倏觉身后冷风怠逼近方知幽求以腿御剑之精妙处不由暗自佩服他的惊世腿法 竟能让自己的剑从寻常角度根本无法出击! 幽蚀喝了一声:“这才有些意思!” 半步不穆倏然翻腕疾挡一剑剑身与对方剑刃一触即开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 向削出径取幽求双腿。 白辰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忖道:“此人的剑法隐隐有一股邪气出招的线路与寻常剑法 总是大相径庭全然不可以常理推测估摸!” 幽求以腿御剑挡开一招沉声道:“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新创的‘破傲剑法’!” 话音甫落一式“无情冷”疾出! 幽蚀目睹这一往无前的旷世剑法心中战意立时空前暴涨毫不退闪金色剑芒暴炽如 盾顷刻将周身封守得水泄不通。 金铁交鸣声如暴风骤雨般在夜空中响起! 幽蚀狂喝一声:“我的剑法绝无只守不攻之理!” 破空之声如龙啸九天金色剑芒闪掣无数竟组成了一柄奇大无比的金色虚形之剑 “巨剑”以破碎虚空之势向幽求狂射而至! 一招甫出隐然有穿破万物之势! 白辰欲报家仇却因为身陷风宫无法拜师学艺以免引来风宫猜忌故五年来只能暗 中偷觑他人的武功凭借自己惊人的毅力对诸种武功勤加苦练久而久之对武学的记忆 力已越常人只要目睹不凡武学立即自然而然将之强行记下。 眼前两大绝世剑客之战他当然绝不会放弃! 幽求身形凭空飘升双掌翻飞以掌风带动“纵横怒”汹涌而出纵如电横如雷纵 横交错已有网尽天下之势。 幽蚀沉声道:“不愧为战族传人!”内力疾吐本已被“纵横怒”封锁的虚形“巨剑” 突然化成无数支金色长剑向对方纵横剑网中狂袭而去! 无数全铁交鸣芦中“纵横怒”骇然被破剑网溃不成形。 未等幽求交招幽蚀的剑已在他的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槽。 幽求踉跄退出好几步方强自将身形稳住。 单单是他背上的剑伤绝不至于如此显然是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面作以至于“纵 横怒”轻易被破。 幽蚀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心中难免有意犹末尽之感但他绝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暂时放过 杀幽求的机会! 脚下一错身形暴闪如同鬼魅过空刹那间已逼至幽求身边手中之剑如毒蛇般向幽 求的咽喉刺去! 幽蚀出手毫不留情金色剑芒破空如裂帛以追星赶月之直奔目标! 就在这时白辰的视野中突然有异物闪入并迅扩大。 一怔之下白辰方知是一个人影自院墙外以惊世骇俗之向这边疾然掠至其之快 无与伦比仅在转念之间已与场中两人近在咫尺! 白辰身为旁观者竟也无法看清此人的容貌身材。 幽蚀在即将得手之际突然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可怕压力! 这是一种足以催毁任何人意志的压力在幽蚀的感觉中仿若此刻不是一个高手自他身 后出现而是万仞高山当头压下! 一向无所畏惧的幽蚀第一次心生凛然之意他的剑亦因此而放弃幽求反向攻出。 剑已快不可言! 但袭击者的度比他的剑更快! 幽蚀立觉耳边一凉犹如微风拂过身后的袭击者已闪到了他的面前未等幽蚀做出更 多反应那人已如一团旋风般挟着幽求倏然飘升如夜鸟般滑飞而出转眼间已消失在夜幕 中。 劫救幽求者身法之快仿若已可御风而行。 幽求只觉两侧景物快后移恍若耸立两侧的黑色幕墙已无法分辨具体的景致。 对幽求而言他绝不习惯于被人如此挟制而行在他心中世间够资格与他并肩而立的 人都如凤毛麟角何况如此? 但这一次他竟任凭此人揽着他的腰疾掠闪掣向北而去。因为他已知道救他的人 是谁。 尽管他并没有看清此人的面目但仍能断定救他的人就是阿七亦即风宫玄流主人容 樱! 他与她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因此亦决定了他与她之间有越常人的感应幽求能 从对方的身体、气息明确无误地辨别出她! 穿过一片松林后那人的身形终于减慢不及半刻钟两人离镇子已近十里之遥! 幽求中毒已深但他仍竭力支撑着不倒声音虚弱地道:“果然……是你幽蚀……所 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那人背向幽求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果然是让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风宫玄流之主容樱! 而在幽求的感觉中“容樱”二字所给予他的感触却远比武林中人深刻。 弹指间数十年华已逝幽求孤傲一生更孤寂一生这一切与眼前的女子莫不有着 极大的关系。 幽求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无限的怨恨与悲凉:“既然你选择了权力……选择了我父 亲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身边?没想到我竟被你蒙骗了数十年!” 容樱道:“但我这么做并无恶意!” 幽求冷笑道:“你一向一意孤行你自认为没有恶意对我而言那却是一种污辱!我 不需要你居高临下地怜悯我你以为为我做了这些事我就会原谅你吗?” 容樱摇头道:“我从不需任何人原谅我即使有一天我现自己的选择是错的我也会 一错到底!如今我们都不再年轻何况事实上我一直没有完全离开你所以我希望你能 不再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你可以恨我但你不应该恨------自己!” 幽求身躯剧震! 他嘶声狂笑道:“不错我最恨的人其实是我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是风宫宫主的儿子 我恨自己为什么喜欢的是父亲看中的女人!我更恨----尽管你背叛了我但我还是忘不了 你……” “哇”地一声幽求忽然喷出一大口黑血。 容樱蓦然回出手如电瞬息间已封住了幽求周身几处大穴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 道:“这是解药你将它服下吧。” 幽求紧闭双唇。 容樱道:“你为什么不愿再活下去?你求剑一生至今尚未造就出你心目中无故于天下 的剑法与剑手难道你愿就此罢休吗?” 幽求仍不开口。 如果是一个男人如果他的女人弃他而去投入别人的怀抱那么他绝不愿接受这个女 人的恩惠----幽求亦是如此! 容樱轻叹了一口气握着药丸的右手缓缓收拢倏而翻掌而出。 一团黄色的轻烟自她掌心射出迅笼罩了幽求的身躯。 容樱双掌再扬幽求只觉周身肌肤有轻风拂过之感不觉微觉诧异。 而他周身的淡烟绕体疾旋且越来越少终至完全消失。 容樱双掌一压缓声道:“我已将药物直接由你的肌肤逼入体内你所中的毒在半个 时辰后将可完全解开!” 幽求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感容樱接着道:“在你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剑所以你 才能够放弃做风宫之主的机会。五年前你出手夺得风宫神器其目的必不是为了战族血盟 而是因为它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对不对?” 幽求默然不语。 容樱自顾道:“你对我有无尽怨恨所以不愿让我得到任何我需要的东西。其实想必 现在你也应该明白如果我要取得风宫神器你根本拦阻不了我!” 顿了顿接着道:“如今你身怀风宫神器已成众矢之的这必会为你带来危险---- 当然你并非是个害怕危险的人只是同时我也不愿让风宫神器落入牧野静风的手中所以 我必须带走它!” 说到这儿她自幽求的怀中轻轻抽出了那管骨笛那管与牧野静风身世息息相关的骨笛! 幽求穴道被制只能任凭容樱从容取去骨笛。 容樱将骨笛收入怀中道:“我知道这么做也许会增添你对我的怨恨但我已说过我 是一个明知错了也要一错到底的人!自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便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被命 运玩弄要么玩弄命运!我选择了后者!” 她话锋一转道:“你在范离憎那小子身上倾注了五年的心血甚至不惜费尽周折使 他乍出江湖便已有诸多仇家他的走脱不但出乎你的意料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会替你 留意他的行踪。” 幽求一直微阖的双眼这时方缓缓睁开。 第四章 无处容身 第四章无处容身容樱走近他的身边突然疾拍一掌准确地拍在他的丹田处。 随即她的身形如风中柳絮般飘然后掠身在空中其声音却悠悠送出:“此地与白流的 无天行宫相去太近不宜久留!” 出声之时尚在丈内一语方毕容樱已在数十丈开外声音却仍是平缓如初仿若近 在咫尺! 幽求被容樱击了一掌后并无疼痛不适之感待到对方倒掠出去后他方觉体内“哄” 地一声一团来自外界的内力突然暴散开来向被封的几处穴道冲去。 穴道立解! 好惊人的解穴手法竟能使自己的功力在他人体内潜伏片刻过后方冲击被封的穴道。 幽求穴道被解却不急于起身而是依旧静立当场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否因为今夜所生的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 良久他方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忽然有了诡异的笑意但见他慢慢弯下腰身用一双 无指手掌探至右小腿内侧竟从那儿取出一物! 借着淡淡的月光赫然可以看出此物竟又是一管骨笛通体泛着幽幽之光。 幽求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只可以是你欺骗我而我不能骗你一次?战族血盟……嘿 嘿……我要让你明白对权力的疯狂追求最后只能得到一场虚空!我早已料到最有可能 从我这儿夺去骨笛的人必定是你!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一手!” 他竟以偷粱换柱之法让容樱取走了假的骨笛! 但为何他的脸上却并无丝毫欣喜之情? 倏地幽求捕捉到来自身后的异样感觉心中不由一凛猛然转身赫然现他的身后 几丈开外有一个白色人影静静伫立! 看得出这是一个年轻人一个腰间佩着一把剑的年轻人。 敢在夜行时身着白衣的人必定是一个自信自傲之人----就如幽求一样! 幽求冷静地道:“你已跟踪我们很久了?” “不敢说跟踪因为江湖中没有几个人能跟踪风宫玄流之主容樱而不被现至多在 下只能算是追踪而已。” 其实敢追踪容樱的人已绝不简单! “你也是为骨笛而来的?”幽求道。 “我本以为有容樱出手其他人就绝对没有任何机会没想到你竟还留了一手。也许 是她太自信了她以为自己能够对任何人都了若指掌!” 幽求缓声道:“如果你是凭剑来取骨笛那么我倒更愿意让骨笛落在你的手中!” 白衣年轻人微微一笑道:“不愧为一代剑中奇才对剑竟如此器重也好在下最近 习成一套剑法能以名动江湖的天才剑客作为试剑人实是我之大幸!我本该等你伤势全然 恢复后再与你一战不过剑手的风格固然重要但我所肩负的使命却更为重要所以不 得不在此时出手!” “很好年轻人能自信自负却不会为一些虚无的东西所约束这样的人虽然并不为 我所欣赏却是极有成大器之可能!也许这就是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吧。” “无论能不能成就大事我只记着一点笑到最后的只有成功者!个中细节世人其 实并不会在意太多!”略略一顿年轻人又接着道:“此地离风宫太近久留此地于你于 我都不利所以我要与你战决!” “铮”地一声年轻人剑已出鞘。 幽求在剑中浸淫了数十年仅由对方利剑出鞘的声音立即感觉到对方剑道修为已足以 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幽求的瞳孔不由微微收缩他从不会拒绝任何剑道之战! ※※※ 无论是幽蚀还是白辰目睹容樱惊世骇俗的身手都吃惊不小! 白辰心道:“此人的武功已可谓步入通神之境连幽蚀这样的高手亦根本无法阻他 来去不知此人武功与牧野静风相比孰高孰低?” 幽蚀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方轻声道:“难道是… …”后面的话他终是未说下去。幽蚀设计将幽求引至此地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 到眼看就要得手时幽求竟被人救走心中之愤恨可想而知! 这时镇子西北角倏然响起密如骤雨般的金铁交鸣声少顷西南方向也有厮杀拼斗声 响起! 一个人影飞身掠至半跪于幽蚀身前急切地道:“宗主白流中人以两倍于我们的人 马包抄而来已与我们的人正面冲突!” 幽蚀果断地道:“传我之令后撤!” 那人应了一声正待离去幽蚀又道:“慢!还有一事在撤走之前将镇内的每一口 井内都投下毒药不可让镇上之人察觉我们要让白流的人来背这个黑锅同时也可出出我 心中恶气!” 隐伏于暗处的白辰听到这儿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冷气暗骂这幽蚀心胸歹毒!一旦镇内 的水井全被放了剧毒镇中人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而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只是因为幽蚀计划的失败! 那人领命而去后幽蚀一声冷笑径自掠身疾驰而去。 少顷金铁交鸣声逐渐消失。 白辰心知幽蚀退去后风宫白流中人必会掩杀而至故他仍伏于猪圈上。 果不出他所料又过了一阵子镇子四周先后有马蹄声响起并以惊人之向镇子中央 逼近密集的马蹄声在镇子上空回响、交织形成一股骇人的气势镇子的安宁全然已被 这狂风骤雨般的马蹄声踏得粉碎! 近百支火把在镇子四周的街巷中纵横飞驰将镇子照得亮如白昼。 一个阴沉的声音遥遥传开:“镇内的人听着任何人不得私藏江湖中人不得收留外人 若现有个年约十五六岁的伤者必须立即禀报于我违者格杀勿论!” 白辰听得这阴沉的声音心中一沉因为这正是炎越的声音既然炎越还活着那么青 衣人“足剑”岂非已被他所杀?听炎越的声音仍是精元充沛更让白辰心中感到不安。 马蹄声渐渐平息----这表明风宫白流人马完全控制了整个镇子! 此地临近风宫无天行宫众人对风宫的猖獗早已了然于胸风宫属众闯入镇子时众人 立即识趣地退入自己的屋内街巷内除了杀气腾腾的风宫属众外再无他人! 白辰这才明白炎越率众包围镇子其目的仍是针对他!与玄流之战只不过是凑巧遭遇 而已。 他心道:“我只需隐匿不动谅你们也无法找到!待你们走后我再将井内已被幽蚀投 了毒的事告之于镇民。” 心中如此想着却也知道一旦被风宫中人现自己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左近有一人高声道:“炎老白辰所乘的马车在此!” 白辰心中一紧。 他知道炎越还在远处附近不会有绝顶高手当下他小心翼翼将身子挪了挪一不留神 竹枝“沙”地一声响把白辰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腔中“卟卟”乱跳以至于直到炎越赶至 这边察看了那辆撞入墙中的马车开口说话时他才回过神来。 只听得炎越道:“马车仍在这儿车子又曾被乱箭射穿白辰那小子纵使不死也难以 逃出多远!你们将这一带搜寻一遍若无结果立即分头寻找我必杀此子为寒老报仇!” 几个火把迅散开其中有两支进入了白辰的视野中----有人闯入了这家院内。 只听得其中一人惊呼一声:“这儿曾有过打斗迹象而且有人被杀!” 很快黄黄裳脸如赤铁的炎越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步入院内。 一人道:“炎老青石地面上的这道印痕像是以足尖划过依我之见这绝非一般武 林中人能够做到的!” 炎越微微点头道:“取这女子性命的是一把短刀但此刀却是刀柄插入她的体内刀 尖反而在外对方武功极不寻常!” 说到这儿他微微俯身察看着什么随即若有所思地道:“地上剑气划过的痕迹纵 横交织如网却密而不乱此等剑法已臻出神入化之境。看来在我们来到这儿之前镇 上生过一场不为我们所知的恶斗曾有绝顶高手在此出现但不知这与白辰那小子是否有 关系……” 一人道:“炎老‘足剑’每次偷袭风宫弟子时皆计划周详从刘明广是他的人这一 点来看足以证明‘足剑’绝非单枪匹马他的身后必有一股势力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 出手劫救白辰的就绝不会仅他一人依属下之见白辰那小子多半已被‘足剑’的同伴带 走!” 炎越轻叹一声道:“‘足剑’武功之高实出乎我的想象加上他招式怪异以至于 连我都未能将他截下。” 白辰心中暗松一口气。 一人道:“依炎老之见……” 炎越沉声道:“白辰武功被废虽能逃得一时却难逃一世风宫的力量无所不在他 终难免一死。捕杀白辰之举虽得宫主默许但若是太着痕迹也许会使宫主与宫主夫人之 间产生矛盾到时宫主只怕会迁怒于我……” 他沉吟片刻终于道:“张贴告示通告镇民若有人能将白辰的行踪告之于贾政贾大 人赏银千两!” “是!”一人领命而去! 白辰惊怒不已他虽早已知道有不少地方官府已与风宫暗中勾结为风宫效命却没想 到已至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风宫竟能擅自以官府名义张榜告示悬赏缉拿风宫欲擒之人 甚至连赏银多半也是来自官府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中官府之昏庸与风宫之猖獗可见一斑! 风宫属众在镇上又折腾了一阵子终于退去。 镇子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中但这种寂静却隐有不安与惊惧甚至有肃杀之气。 过了许久镇子东南角传来一声狗吠声吠声很短促而且十分压抑像是在试探看危 险是否已经过去。 过了一阵子又闻到两声狗吠终归寂静。 镇子中央终于亮起了一盏灯。 过了许久方有三三两两的灯光亮起但很快又灭了夜色下有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响 起多半是邻里间的相互询问。 白辰这才将久伏不动的身子慢慢移动他小心拔开茂密的竹枝看了看地上现自己 所在之处离地面不及一丈高 白辰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心知自己武功被废后已与常人无异了。 他担心炎越会派人在院外设伏当下并不从正门出去反而绕到南侧院墙下见一只木 架倚于墙边已有半墙高便攀上木架再由木架翻上墙头探身一望见墙外是一条偏静 的小巷心中暗喜看清地势跳将下去再一个侧滚然后翻身站起向西向而行心想若 在此地多作逗留一旦被人向官府或风宫告了密那时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白辰匆匆走到巷口忽然记起一事心中“啊” 地一声再也迈不动步子。 原来他忽然记起幽蚀退去时曾吩咐属下在镇内的水井中放毒此事除幽蚀的人之外只 有他一人知道若自己对此事置之不理袖手而去那这个镇子岂非要遭到灭顶之灾? 但若在此地多作逗留就多一分凶险! 可无论如何白辰也无法置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于不顾他仅犹豫了片刻便拿定主意 决定将此事告之于镇民之后再设法离去。 主意一定白辰便沿着街巷缓缓穿行孰料镇上之人在受到风宫惊扰后多数已经紧闭 大门白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犹自亮着灯火的人家孰料他刚刚叩门里面的灯火立时熄 灭了显然谁也不愿在今夜惹祸上身。 白辰这才明白这事尚要费些周折他未气馁继续在街巷中穿行心中拿定主意若一 直无法见到镇上的人就找到镇内的水井在旁侧刻上几个字以作警示。 自从被牧野静风击成重伤后白辰一直处于生死危亡之间对身上的伤痛倒无暇顾及 只知一味寻找脱身之计。而此时强敌退去性命暂保无碍时他顿觉身上各处伤痛齐齐作 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安然无恙尤其是几处外伤在秋夜凉风的吹拂下痛感格外清晰尖锐! 而几日未进饭食更使他全身乏力每迈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他只觉嗓子紧 喉中有一股青涩之气息上涌胃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如同被一只手反复绞拉。 白辰倚着墙壁静立了片刻长长吸了口气又继续在阴暗的街巷中穿行他心中默默忖 道:“再走两条巷子若还不能见到什么人我只好在井边留字了怕只怕有顽劣的孩子将 字抹去又或是虽然有人看见了却并不相信……” 他边走边想忽觉眼前一亮定神一看才知巷口转角处有一间屋子竟还亮着灯而 且大门敞开着。 心中一喜之下定神再看才知那里之所以没有将门关闭只是因为屋中根本就没有门! 这是一间有些破落的夫子庙想必这个镇邻近风宫无天行宫常有武林中人出没故孔 夫子也遭到了冷落。 让白辰感到欣慰的是他已看见夫子庙内有好几个人席地而坐他心中暗喜奉待立即 上前忽然想到自己正被风宫缉拿追杀还是多加小心为妙这些人虽然不可能是风宫中人 但他们若看出自己像是风宫要缉拿的人可就有些危险了。 于是白辰又退了回来在墙角处将自己的头弄乱又从角落里抠了些污泥在脸上胡 乱抹了一气想到自己身上有伤极易为人起疑便将几处血污用离别钩割去了又将衣衫 胡乱扎了扎以遮住几处明显的伤口上上下下“收拾”了一番这才向夫子庙内走去。 步入夫子庙内便觉有阴湿之气迎面扑来同时掺杂了朽木的气息夫子庙内立着夫子 的泥塑像表层的漆早已脱落得斑斑驳驳几个衣裳褴褛的人在夫子雕像前团团围住中间 燃着一堆篝火其中两人用一根木棍串着一物在火中上下翻动着出“吱吱”之声定 神一看竟是一条已开膛破肚的野狗! 白辰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流落镇上的叫化子而非镇上之人但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人 何况将井水有毒之事告诉他们也未尝不可故微觉失望之余他还是走进了夫子庙中。 庙中几人看了白辰一眼没等他开口已将身子挪了挪空出一个缺口那意思很明显 ----空缺位置是让给白辰的。 白辰一怔心中忖道:“他们是认错人了么?” 犹豫间已有一人道:“兄弟面生得很哪走哪条线来的?” 白辰又是一愣但很快便明白这必是叫化子间的切口心想此言多半是问自己由何处而 来。 于是他道:“江南临安。” 几名叫化子相视一眼方才那人道:“原来兄弟是刚拆的锅。”他指了指那个空缺的位 置道:“坐下吧这野狗已烤得五成熟了。” 白辰看了这人一眼只见对方蓬头垢面一口牙却齐整洁白身材甚为高大。他依言上 前在那个空缺位置学着他人的模样盘腿坐下忖道:“‘刚拆的锅’又是什么意思?”同 时暗自思量如何开口说井中放毒之事。 忽听得嘻嘻笑声一个童稚的声音道:“叔叔真羞大人还戴手镯镯!”声音清脆悦耳。 白辰一呆循声望去竟然现左侧正在烤着野狗的那人腋下探出一个小脑袋竟是一 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眉清目秀只是有些清瘦一对点漆般的眼睛显得格外大此刻这双 眼睛正好奇而又略略有些怯生生地望着白辰小女孩的一只手指犹含在嘴中。想必她一直躬 在大人身边白辰心中有事一时竟未留意到。 白辰见她如此乖巧可爱不由一笑笑罢方意识到那小女孩所说的“手镯镯”多半是指 套在他腕上的“离别钩”!他本是一直用衣袖将离别钩掩藏起来的但方才在庙外的一番撕 扯竟使离别钩露出小半小女孩识不得这乃武林奇兵还道是一只手镯子。 想到这一点白辰不觉有些不安他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几位叫化子一眼现他们的 目光都集中于那只开始滴油的野狗上对自己的“手镯子”毫未留意。 第五章 糊涂高僧 第五章糊涂高僧白辰放下心来有些讪讪地道:“方才镇上来了一群挥刀舞剑的人凶神恶煞我慌忙 回避谁知人生地疏竟狠狠掉了一跤伤了好几处筋骨真***倒霉!”他时常出入酒 肆青楼对骂人的粗话倒是毫不含糊。 说话时他右手反撑看似是借力挪了挪身子其实是借这个动作让衣袖滑下将离 别钩遮住。 小女孩身旁的叫化子面目清瘦虽然衣衫破烂但脸上却是干干净净连双手手指也无 甚污垢他一边用手将那小女孩的脑袋轻轻按到自己身后一边叹道:“据说这些人乃为祸 武林的风宫中人……唉大道不存大乱扰世谁人能解民心倒悬之苦?’’边说边摇头 一时间竟忘了转动手中的野狗肉很快便有焦香肉味弥漫开来。 白辰早已肠子胃空闻得肉香忍不住“咕”地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心中惊诧忖道: “这叫化子好生奇怪谈吐竟如此文雅。” 与这叫化子对面而坐共烤一狗的是个满脸赤红之人一双不大的眼睛始终微微眯着 似醒非醒这时他变戏法般自身侧摸出一只酒葫芦来递给白辰道:“看样子你已饥饿多 日了是不习惯这种活法么?嘿嘿既然走到这份上了就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先用这酒 压压馋吧!” 白辰在风宫中时为掩人耳目常有意买醉不时出入酒肆虽是另有目的但久而久之 竟也对酒有了好感直至成瘾。 当下他便接过红脸叫化子的酒葫芦仰灌了三大口抹了抹嘴道:“多谢多谢真 是痛快!” 其实入口时他便感觉到这酒颇涩但叫化子又岂能喝到什么好酒? 与白辰并肩而坐之人的年岁与白辰相仿肤色苍白似乎总是无精打采这时他道: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白辰道:“就叫我小叶吧。”他想到以“小叶” 搪塞自是因叶飞飞之故。 那少年叫化道:“原来是小叶大哥穷哥儿们都叫我棒子。” 白辰心道:“好怪的名字!”口中却道:“这名字好咱们日日在他们门前磨蹭难免 遇上恶狗恶狗怕什么?就怕棒子!照我说咱们人人都要备一根棒挑蛇打狗也有个防 备!” 他知道三教九流中人的共同特点就是能说会侃而叫化子则应会讨彩头逢人就说好话。 因此白辰在“棒子”面前显露了这么一手是要把做叫化子的戏演好也许这样一来他所 说的话对方更能相信。 那小女孩这时又探出头来缠着那文绉绉的叫化子道:“爹我要一根棒子!” 白辰心中一动惟有南方一带才会称父亲为“爹”看来这文绉绉的中年叫化子也 是来自南方只是年数久了已学会了北方口音。 那中年化子喝斥道:“胡说!爹沦为叫化子难道你将来也想做叫化于吗?”语气显得 甚为严厉。 小女孩却少不更事稚声稚气地道:“爹是大叫化子苦叶是小叫化子……” 那中年叫化子神色一变扬起巴掌喝道:“你……”似欲打她却终是不忍心落下。 名叫“苦叶”的小女孩却先“哇”地一声哭了一时涕泪齐下不可收拾。 中年叫化子顿时慌了手脚白辰忙接过他手中的野狗肉让他腾出手来去哄小女孩。 对面那红脸叫化子叹了口气道:“这又是何苦来看?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 新老七啊老七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自己真的已成为吃百家饭的叫化子?” 那被称作“老七”的叫化子呆了呆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红脸叫化子望了白辰一眼又望了望老七喃喃自语道:“你老七做了叫化子却一直 不甘心殊不知世间有人明明不是叫化子却偏偏要假作叫化子。” 白辰心中大惊却强自镇定道:“世间竟有这等奇人?” 红脸叫化子哈哈一笑一直微微眯着的双眼这时才睁开来道:“小兄弟这酒如何?” 白辰一怔未及开口那人已道:“你已不胜酒力倒下吧倒下吧。” 白辰顿知不妙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全身的力气突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身 筋骨仿佛也被抽去他一句话也未能说出就已仰身向后倒去。 ※※※ 思过寨正西方向二十里外有一个小村落村子虽小却傍依一条甚为宽广的大河。 于是村口就有了一座龙王庙以求风调雨顺。 这一日午后田间劳作的人都坐在树荫下歇息远远看到有三个人从东边走来脚步匆 匆走在最前面的人手中提着一个包裹虽然相去甚远但众人仍能感觉到此人气势不凡。 待三人走近了田间一个小伙子低声惊呼道:“那……不是思过寨的佚大侠、文二侠 么?” 思过寨与此地相距不过二十里燕高照、佚魄、文规诸人行侠仗义侠名远播村子里 的人曾目睹燕高照师徒风范自然识得他们。 不错前来的三个人中的确有佚魄、文规还有一人则是十一弟子卓阳卓阳尚年幼 不曾在江湖中露面外人多半不认识他。 村人的说话声虽然尽量压低却已清晰传入佚魄耳中。侠魄与其师燕高照的性情很是相 似耿直正义听村人识出他来便礼节性地朝这边抱了抱拳以示招呼。 村人大受感动心道佚大侠何等人物竟也看得起我们这些农人。 眼见佚魄三人走近些后却不再向村中而来而是走向通往龙王庙的岔道村人不由有 些失望也有些诧异。 佚魄三人肩负重任快步走至龙王庙前文规道:“就是这儿吗?” 佚魄微微顿道:“应当就是这座庙。”言罢他小心将手中包裹解开里面放着的 正是密匣中取出的奇大无比之巨香! 佚魄手捧巨大的香火走至龙王庙前的香炉旁卓阳取出一叠香纸以火石引着再用 香纸去点燃香火。三人都目不转瞬地望着香火前端渐渐变亮的火苗。 谁也不知道香火被点燃后会生什么事情只知此事关系思过寨安危纵然是极小的 细节也要万分小心! 巨香被点着了一柱粗大的青烟袅袅升起渐渐升往高空。 卓阳仰望着这柱青烟忽然道:“师父密匣中所提到的人是不是在见到青烟后便 会前往思过寨?” 佚魄道:“也许是吧。” 卓阳又道:“可若是恰逢有风之时……啊……” 说到这儿他忽然低声轻呼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此刻本就有微风吹拂而那柱青烟却依 旧直入云霄并不曾被风吹散。 佚魄、文规此刻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亦是大惑不解。 过了一刻钟卓阳忽又“啊”地一声失声道:“师兄变了!那烟的颜色变了!” 果不其然那柱青烟下半部已变成了红色的烟柱渐渐地整个烟柱全变成了红色。 这柱巨香果然有着非比寻常之处! 又过了一阵子红色烟柱又变为黑色接着变蓝、变紫……到傍晚时分巨香完全燃尽 前后竟出现了七种颜色的烟柱! 远处的农人望着这一幕都惊愕莫名思过寨的三大弟子来到这龙王庙中焚起巨香本 就有些非比寻常更何况又有如此奇异的七色烟柱?一时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佚魄三人在巨香焚烧完之后默然静立片刻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虽然已依照师父 的吩咐办妥了此事但是否真的有一个能力挽狂澜改变思过寨今日局面的人出现?三人心 中却是个未知数! 倘若这最后的方法也失败了思过寨属众将何去何从? ※※※ 整个思过寨都在默默等待着。 等待一个神秘人物的出现。 或者说等待思过寨不可预知的命运。 依密匣中所言焚香后一日之内必有一人赶赴思过寨此时这一日之期即将到了。 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忐忑不安! 终于思过寨安排在十里之外的探子飞鸽传书而至:有一僧人径直赶赴思过寨途中曾 向人打探路径! 见此传书众弟子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愣。 难道师父所说的人会是一个和尚?这和尚又怎么会连思过寨的所在地也不清楚? 此讯传来非但没有让众人的心情松驰下来反而更为紧张。 列于十大名门的思过寨弟子逾千此刻竟显得如此浮躁。 这份焦躁没有持续多久两里开外的探子再次传书而至:有一僧人向思过寨快接近! 佚魄看罢飞鸽传书自言自语般道:“难道真的就是这位僧人?师父又怎么会与出家人 有甚联系?” 他来回踱了几步沉思片刻对一侧的文规道:“你去吩咐寨子正门的弟兄一旦见有 僧人接近万万不可冒犯来禀报于我!” 文规答应一声正待离去忽有一人快步而入道:“报诸公子有一僧人出现在山寨 之外说是有要事需立即进寨!”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虽无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同样的心思:“和尚来得 好快!” 佚魄断然道:“除二位师妹外其余的人全去寨门外与这位僧人相见!” 范离憎随于众人之后满腹心思地向寨子正门走去他留意到沿途防守的寨中弟子比平 时明显增多越是接近寨子正门越是如此。 寨门外果然已出现一位僧人正显得极为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众人见状心中齐齐一 凉暗叹道:“此人如此焦躁哪有丝毫高僧风范?若师父所指之人真的是他只怕也不能 指望他能化腐朽为神奇了!” 惟有范离憎见得这僧人却是神色大变一脸错愕。 这时那僧人的目光也投向这边立即停留在范离憎身上。 两人几乎同时失声叫道:“是你?!” 那僧人赫然是最为糊涂的高僧----天师和尚! ※※※ 白辰察觉不妙时已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竟自仰身后倒。 一时间又惊又怒! 但很快他就现自己体内并无中毒症状只是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其余三丐亦吃惊不小齐声惊问道:“怎会如此?” 那身材高大的叫化子沉声道;“老哈你该不会是欺生吧?” 那被称作“老哈”的红脸叫化子嘿嘿笑了两声恨恨地道:“这小子根本不是叫化子 却要混迹于我们之中多半不怀好意!” 白辰刚要开口红脸叫化子迅抽出一根犹在燃烧的木柴沉声道:“你敢出声我就 把它捅到你脸上!”火焰一吞一吐热浪炙人白辰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老七有些紧张地道:“老哈你怎知他不是叫化子?我看他已饿得够狠也许是初入此 道也说不准。” 老哈道:“你没见他手腕上戴的东西么?他还以为我不识得那可是在江湖中极为有名 的离别钩!” 白辰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原来此人也是武林中人否则他怎能轻易识出离别钩?” “棒子”一脸茫然道:“离别钩?”伸手撩开白辰的袖子“咦”了一声惊讶地道: “我怎么看不出这是钩?倒更像一只环。” 老哈“嗤”地一声道:“离别钩乃天下奇兵之一自与一般的钩不同此钩的来历 只要是武林中人都能说出一段可真正见过它的人却也没有几个!这本是当年名动江湖 的‘武帅’秦傲之兵器后来秦傲将之传与他的女儿秦楼秦楼再将它送给自己的夫君叶小 双不料叶小双生性风流多情竟把它转赠情人秦楼一怒之下杀了叶小双后来几经曲 折离别钩终还是归于叶小双与秦楼的女儿叶飞飞手中……” 他娓娓道来白辰却越心凉因为他见老哈自顾说话对他浑不放在心上显然是对 在酒中下的药极有信心。 “棒子”看了白辰一眼道:“那叶飞飞又是什么人?” “叶飞飞?嘿嘿说来只怕要吓得你栽一跟斗风宫你知道么?”老哈道。 “哼若连风宫都不知道那我连做叫化子也不配了。”棒子不以为然道。 老哈神秘莫测地一笑道:“那叶飞飞么就是风宫宫主夫人!” “棒子”果然被吓了一大跳其他二丐亦神情大变纵然不是武林中人但对“风宫” 二字他们仍是极为敏感。 半晌“棒子”方醒过神来声音有些轻颤地道:“那……那你得罪了风宫中人岂 非……岂非危险得很?” 老哈不屑地道:“你怎地如此不开窍?此人也许曾是风宫中人但如今却必定已为风宫 所不容否则他又何必在三更半夜与我们同在这破庙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这只离 别钩多半是从叶飞飞那儿偷来的所以风宫才将他一路追杀他这一身伤又怎会是摔的?明 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兵器造成的伤口也许就是因为他风宫中人今夜才会围住这个镇子……” 白辰再也忍不住了叫道:“这离别钩根本不是偷盗而来的!” 老哈二话没说手中犹带着火苗的木棍一下子捅在白辰的腿上白辰痛得大叫一声怒 声道:“你这个疯子!暗算于人算什么好汉?” 老哈冷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叫化子而已哪是什么好汉?难道你不是从风宫中逃出来 的么?这离别钩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文绉绉的中年叫化忙道:“就算他是从风宫中逃出来的也算是风宫之敌他敢与风官 作对只凭这份胆识就很不简单了!” 老哈的火棍一直搁在白辰的腿上直到这时才拿开道:“此言也有些道理不过他想 骗过我们混迹于我们当中却是绝无好意的!” 小女孩苦叶见白辰腿部被烤得血肉模糊吓得连忙扑入她父亲的怀中再也不敢看一眼。 白辰见老哈对风宫似乎甚为憎恨心中竟不由对他有了些许好感刚才心中的愤恨反 倒消去了不少。 当下白辰如实道:“我的确曾是风宫中人……” 见老哈又手执火棍也不惊慌只是冷冷地道:“你自以为嫉恶如仇其实是黑白不分 是非颠倒!你要杀我么?嘿嘿杀我不打紧只怕有成百上千的人会因此而断送性命!” 老哈见他已成案上鱼肉却仍这般镇定倒有些意外但听到后来误以为白辰是要以 此威胁他怒极反笑道:“就凭这三言两语能吓住老子么?风宫再如何势大老子也只 有命一条难道还能让老子死好几次么?” “棒子”低声道:“老哥可莫信口开河风宫势力遍布天下你这话若是传入他们的耳 中可没什么好处。”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大叫化子这时撕下了几块已烤熟的狗肉分别塞入老哈、老七、“棒 子”及苦叶手中这才指着地上的白辰道:“他多半是被风宫追杀想混迹于我们之中逃 脱性命。若他是因为离别钩而被风宫追杀那么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但不必劳我 们几个叫化子出手他能逃过风宫之手么?若是因与风宫作对而被追杀的人那可是大英雄 大豪杰了。” 白辰强忍剧痛道:“休管我是英雄还是小人只求你们代我办一件事你们若能答应 我纵是性命断送于此也心安些。” 第六章 舍己为人 第六章舍己为人老哈很是惊讶地道:“你求我们?我们叫化子一身空空如也你求我们何用?” 那高大叫化子却道:“你倒说说。” 白辰便道:“相烦诸位早早告之镇民就说镇子里的水井都被人投了毒万万不可饮 用……” 话未说完四丐齐齐失声道:“是吗?”随即老哈沉声道:“此话真假如何?是什么人 下的毒?你又如何知道?” 白辰道:“你只消将此事告诉众人即可又有什么可哆嗦的?” 者哈怒道:“好小子不怕我先杀了你再去办这事吗?如此镇上众人还道是我老哈的大 恩大德从此奉我为老太爷。”说到后来他自己反倒先笑了接着道:“若你此言是真 看来还有一点良心。” “棒子”自告奋勇地道:“离这儿不远处就有一口井我去取些井水来一试便知。” 言罢起身便往外走老七忙道:“井水有毒可要小心从事!” “棒子”答应一声出了夫子庙。老哈斜眼望了望地上的白辰道:“若我老哈错怪了 你自会向你赔不是。” 白辰鼻中出一声轻哼也不理他。 老哈不以为意抓着一块烤得香气四溢的狗肉自顾享受起来。 苦叶怯生生探头偷偷看着白辰拉着老七的衣角道:“爹小叶叔叔为什么躺在地上 不起来?小叶叔叔不是好孩子吗?” 老哈用力咽下一口肉笑道:“地上凉快些小叶叔叔贪图凉快。” 言罢竟就着那只酒葫芦“咕咚”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对酒中有迷药浑不在意想必他 早叫服下了解药。 老七用一根湿棍子将火堆慢慢弄灭只剩下一些炭火一明一暗出红色的光芒众人 皆无言只是响起一片咀嚼声尤其以老哈的声音最为“出类拔萃”忽高忽低忽长忽短 忽浑浊忽清晰已将一块狗肉吃出了大学问。 白辰又饿又痛心中暗自骂娘而苦叶这时渐渐倦了倚着老七沉沉睡去。 老七看了看夫子庙外只见外面夜色黑沉沉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他嘀咕了一句: “棒子办事总是磨磨蹭蹭。”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棒子” 匆匆返回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神情显得颇有些紧张惊魂未定地道:“井水果然有毒! 我打了一桶水倒在草木旁不过片刻草木即枯萎而死……是什么人竟下此毒手?” 老哈呆了呆想到了若非白辰提醒明日一早镇民饮用井水岂非全要遭到可怕的灭顶 之灾?多少无辜性命将由此而断送? 想到这一点老哈再也沉不住气他“卟”地一声吐出口中的狗骨头从怀内掏出一只 乌黑色的小木瓶从中倒出一些白色的药粉放入酒中摇了摇送到白辰口边歉然道: “小叶兄弟是我错怪了你无论你怪不怪我先将这酒喝下可解去你所中的迷药。” 白辰道:“若是你添入的粉末其实是毒药我岂非要将性命断送于此?” 老哈一愕手便僵在半途进退两难神色尴尬。 白辰却哈哈一笑道:“戏言而已切莫当真你若要取我性命又何必多费这些周折 呢?” 老哈陪笑了两声将酒葫芦的口子凑到白辰的嘴角慢慢把酒倾入他的嘴中白辰毫不 犹豫地喝了两大口。 老七与那高大叫化子的脸上都有了赞许之色。 不消一刻钟白辰已恢复了力气他慢慢支撑起身子老哈见他行动不便忙扶了他一 把。 白辰道:“在下欲相烦几位将井水有毒的事告诉镇民几位若能答应我也心安了。” 老哈此时已变得客气了许多他殷勤地为白辰撕下一块肥狗的后臀肉送到白辰手中 等白辰接下后他才道:“方才多有得罪……” 白辰早已饿得七荤八素接过狗肉立即将嘴塞得满满当当听老哈如此说他无法开 口便伸手摇了摇。 老哈道:“不错这事不提也罢娘儿们才斤斤计较咳……也许我不该问不过我心 中的确有一个疙瘩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小兄弟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哪个狗娘养的所为?” 白辰心道:“若是你这话被幽蚀听见就是有十条性命恐怕也不够死了。” 用力咽下口中的狗肉道:“此事一言难尽总之我曾是风宫中人后与风宫反目成 仇被他们追杀至此无意中听得有人要在井中下毒其目的是要嫁祸风宫这分明是视他 人性命为儿戏……我见他们退走后心想几百条人命非同小可若是自顾离去可就太过残 忍。恰好在这儿遇见诸位就想麻烦诸位转告镇上的人。” 他心想自己与风宫的恩仇以及风宫白流、玄流之争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的亦不足 为外人道。 老七道:“镇上的数百条性命真是托你之福了。” 白辰淡淡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言罢他强自站起身来向众人揖手作别:“此乃诸位歇息之地在下不多打扰就此 别过。” “棒子”惊道:“已是下半夜了又何必急着离去?” 白辰刚要回答忽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径直向前倒去。 极度的困乏、伤痛、饥饿使他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等白辰醒来时现天色已经微亮他躺在夫子庙内的一个角落里身下铺着松软的干 草苦叶正坐在他身旁双手支着下巴目不瞬转地注视着他见他睁开眼来立即笑了 高兴地道:“叔叔醒了叔叔醒了!”随即用小手拍了拍白辰的肚子道:“爹说叔叔是饿 坏了。叔叔我有糖可甜了每天我都舔一次舔一次就不饿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手中果然有一小块方糖用纸包着表面很是光滑想必是苦叶舍不 得一下子吃完便不时吮吸一次。 她将那块拇指大的糖送到白辰嘴角道:“叔叔吃吃下就不饿了!” 这时老哈几人也围了过来老哈道:“苦叶子小叶叔叔不想只吮一下他要一口把 糖全吃了。” 苦叶抿了抿嘴唇竟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好……”言罢又低下头低声道:“爹 我可以再舔一次吗?” 白辰只觉有一股热热的东西自心头涌起他的喉头有些紧鼻间也酸酸涩涩的伸手 抚着苦叶的头道:“叔叔不吃……叔叔不爱吃甜的……东西。” 苦叶抬头看了看她父亲老七微微点头苦叶便又将那块糖送到白辰的嘴边道:“叔 叔骗人甜的可好吃了……”说到这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吃多了就不好吃 了。” 白辰小心地接过那块拇指般大小的糖道:“你再吃一点好吗?” 苦叶略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吮了一口一时不舍得咽下似乎要让香 甜的气息在她口中停留更长的时间。 白辰将剩下的方糖含入口中他惊讶地现糖不仅仅是甜的还有些淡淡的咸味。 是泪水的味道吗? 白辰微微侧过脸去因为他不愿让苦叶看到他的泪。 家门惨变之后白辰再也没有流过泪也许他的泪水已被仇恨烧干;也许在自己的 仇人面前流泪那是一种耻辱。 但今日白辰却为一块拇指般大的糖而流泪了。 老哈真诚地道:“小叶兄弟你被风宫追杀还能顾及他人我老哈就敬佩你这样的人。 如今你的身子太过虚弱不如在这儿静养一阵子只要你不嫌弃吃的我们总会弄来的。” 白辰心道:“我又岂能在这儿多做逗留?” 不过他不忍拒绝老哈一片好意心中决定等恢复了力气就悄悄离去。 众人见他已无大碍便各自散去白辰撕下了一块布悄悄将口中的糖块吐出小心翼 翼包好郑重地放于胸前。 一阵虚脱般的倦意向他袭来白辰再次晕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辰恍惚间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抬着一惊之下他猛地睁开眼来果然 是被老哈与老七抬着此时天已大亮白辰现自己此刻正在夫子庙后侧。夫子庙后面是一 间业已倒塌的祠堂碎瓦断木遍地皆是祠堂的梁柱皆被人们认作附有灵气纵是垮了也 无人胡乱翻动。祠堂两侧各有两家大院院墙耸立所以这儿显得格外僻静。 白辰愕然道:“两位这是为何?” 老哈“嘘”地一声低声道:“切莫开口镇上已贴了布告要缉拿人犯上面画的就 是你!哼贾政那王八羔子要缉拿的人准是条好汉!” 白辰对此自不惊讶心道:“他一个叫化子竟也知道地方官员的名讳倒也蹊跷!我 若说出这其实是风宫的旨意不知他是否会更加吃惊?” 往里走几步者哈忽然低声叫道:“关东大哥找到了吗?” 白辰一怔。 “就在这儿。”是那高大叫化子的声音听其声音竟像是自地底传出。 待两人将白辰放下白辰方知被称作“关东”的叫化子是在一个地窖中地窖上窄下宽 是农人冬日藏红薯用的此时红薯尚未收回故地窖仍然空着白辰被安置到地窖中时立 觉一股怪异的气息扑鼻而至。 关东一头一脸都是烂泥他对白辰道:“你先在这儿避一避等到天黑我们就送你出 去。” 老哈自责地道:“都怨我若不是我自作聪明只怕小叶兄弟早已安然离开这儿了!” 关东低声道:“现在已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了我们现在离去没有人会对叫化子多加留 意我们正好可以借机四处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人向官府告密。” 白辰忍不住还是道出了实情:“真正想缉拿我的人其实不是贾政而是风宫中一个极 为可怕的人物… …诸位不必为我而得罪风宫。” 老哈哼了一声道:“又是官盗勾结你是风宫要追杀的人我们更应帮你!你只需在 此藏着谅他们也不会查到这儿来!” 言罢三人相继爬出地窖“沙沙”声响过后地窖口已被枯枝败叶封住里面登时一片 昏暗。 白辰静静坐在地窖中左思右想一时也想不出自己该何去何从。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辰渐渐觉得自己全身乏力呼吸急促胸口极其沉闷像是有千斤 巨石压于上面脸颊也一片赤热。 白辰先是不解倏然间明白过来。 原来地窖中藏的是红薯每年都会有一部分会腐烂腐烂的红薯散出一种气息不能 供人呼吸之用因为地窖上狭下宽这种气息散之不去日积月累地窖中倒有大半气息无 法供人呼吸吐纳之用了。平时有人进出地窖绝不会在其中逗留太久故不会出事而白辰 却是静坐其间难免受害! 想到这一点白辰吃惊不小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急忙起身欲离开地窖不料甫一站 起便觉四肢软全身无力一个踉跄向前跌去幸好及时扶住侧壁方未跌倒。 白辰心中大愕心知在地窖中呆的时间越长离开这儿的可能性就越小当下他竭力站 稳双手搭在了地窖出口边缘试了试竟没有把握一定能跃出地窖。 他心中不由掠过一阵悲哀没想到自己竟会被这比人高不了多少的地窖困住。 想到这一点白辰心中百感交集诸般心绪一齐涌入心头使他心神激荡体内竟有一 股力量不知从何处涌起不由低吼一声双足一曲一弹双手下压竟一跃而起上半身压 在了地窖窖口边缘上枯枝也被他一下子冲开了。 白辰不敢怠慢以手肘压地慢慢向前挪动了半尺随即一个侧滚终于离开了地窖 他长吐了一口气正待站起忽听密集的马蹄声如风一般自远而近向镇子这边奔来! 白辰心中倏沉。 凭着直觉他立即断定危险已再度迫近! 果不出他所料马蹄声长驱直入镇子之后未作丝毫停滞已经直向夫子庙这个方向而 来。 一切不言而明白辰的行踪已经暴露! 多年来在风宫养成的警觉与敏锐使白辰纵是处身于极为不利的局面中也能迅做出 准确的判断明智的选择! 他四下一望心中主意已定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力向远处扔去而他却躬着腰朝另 一个方向疾行走出几丈远出现了一条阴沟上面用石板压着里面已积满了腥臭的污水。 白辰毫不犹豫地钻入阴沟中再拉过旁边一些犹带败叶的枯枝将自己的头部掩盖住。 高度的紧张使白辰已暂时忽视了阴沟中的腥臭他凝神细听只听得马蹄声在接近夫子 庙后便停了下来。 白辰心中一痛:“难道是老哈他们出卖了我?” 思忖间夫子庙那边忽然传来孩子的号淘大哭声。 是苦叶! 白辰神色大变。 苦叶哭叫道:“爹爹救我!爹救我!” 白辰脑中“嗡”地一声热血上涌。 一个尖锐如针的声音传出:“交出那小子否则我就要这小叫化子的狗命!” 听不到回答声。 白辰却已明白了一切。 他再也无法忍耐----或者说他不可能再按捺不动----双手一把推开了枯枝。 也就在那一刹间苦叶的哭叫声突然消失。 四周一片死静! 所有的声音似乎在那一刹间突然消失! 又仿若世间的一切生命在那一瞬间已全部死亡。 一个可怕而残酷的事实足以让每个人惊骇欲绝无法正视。 白辰的表情在那一刹间僵住了。 他的手也僵在了那儿一动不动----因为他脑中所有的思绪在极度惊愕中已完全停滞! 泪却已流…… 白辰的身子忽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颤抖如秋风中的枯叶。 是恨? 是怒? 是恨与怒在冲荡着他的灵魂么?! 一声恨天恨地的怒吼声在夫子庙上空炸响使宛如死去的世界一下子苏醒了过来。 “你们这些畜生!还我女儿!” 是老七的怒吼声谁会想到一个连成为叫化子后还文绉绉的人会出如此惊心动魄 的嘶吼声。 一声冷笑响起。 那种玩弄他人性命于股掌间的冷笑! 白辰心中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他知道接下来又会生怎样惨烈的一幕了。 他的唇已被咬出血来但他却重新将枯枝掩盖住自己。 他并不畏死。 但他不能死! 有时选择生存比选择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 白辰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我一定要与风宫纠缠到底!纵使有遭一日不幸丧命 我的鬼魂也要与风宫永----战----不----休!” 一阵脚步声向这边传来白辰处在极怒极悲之下直到对方的脚步声来到几丈外方警觉 起来。 废祠堂的碎瓦被踩得“啪啪”乱响看样子来者绝不下于十人。 白辰此时反而异常冷静他极其小心地将自己缩进少许。 脚步声渐渐停下。 一个声音道:“就……就在这地窖中。” 听得此人的声音白辰心中一紧犹如乱箭穿过。 说话者赫然是“棒子”! 第七章 侠魂永存 第七章侠魂永存那尖锐的声音怪笑道:“哈哈哈还是年轻人识时务一千两银子够你这叫化子乞讨一 辈子了!” 略略一顿又道:“白辰快快出来受死吧免得临死还见不到日头!”此言自是对着 地窖说的。 白辰默默地听着他要永远记住这个声音直到这个人死于他的剑下为止! “棒子”有些颤抖地道:“大爷这地窖不大掷些石头下去他准……准藏不住身 形。” 白辰无声地冷笑着。 “掷石头?嘿嘿……点几个火把扔进去看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不是说白辰那小子能 忍么?我就不信他能忍受烈焰的焚烧之苦!” 火焰的“哔剥”声响起转而几个人同时得意狂笑起来。 过了一阵子笑声渐止一人骂道:“妈的这小子还真能忍!” 那尖锐的声音道:“只要是血肉之躯身受烈焰焚烧就绝不可能毫无动静!叫化子 你下去看一看!” “棒子”惊惶地道:“大爷里面火势太大!” 那人一声冷笑道:“白辰都可以忍受那么久相信你一时半刻也死不了!” “不……不大爷放过我吧我怕……啊……” 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人体落地的砰然声响起原来是“棒子”已被推入了烈焰肆虐的地 窖中。 随即便闻到“棒子”撕心裂肺般的大声呼叫其声之惨烈让人不忍多听。 那尖锐的声音缓缓道:“叫化子里面可有白辰那小子?” “没……有救命!大爷快救我!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啊……痛死我了……不 要……” 那人冷声道:“既然白辰不在里面我更不可能救你出来敢欺骗我的人怎能不付出 代价?给我烧!烧死这叫化子!” “不!”棒子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号叫。 到后来嘶叫声却变成了凄厉的狂笑声若非亲耳听见谁会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可怖的 笑声? “棒子”是在生命即将消亡时才觉自己的可笑可悲吗? 笑声渐渐低哑终于消失。 空气中有皮肉被烧焦的独特气味让人闻之欲呕白辰虽是在腥臭的阴沟中却也闻到 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为“棒子”而叹息若说世人的死亡有千万种那么“棒子”的死也 许是最可悲的一种。 这时有人低声惊讶:“这儿有一本书会不会是白辰逃走时失落的?”话音刚落忽 又一声惊叫:“是……是……是一部刀诀!” 不错白辰在隐入阴沟前扔出的正是一部刀诀一部从“笛风轩”中取出的假刀诀。 白辰之所以能知道此刀诀是假的那是因为他被牧野静风拦截并废去武功后牧野静风 并没有搜回刀诀当初牧野静风为了得到此刀诀费尽周折可见他对刀诀的重视所以绝 不可能是当时忘记了惟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此刀诀是假的因此牧野静风才会对它毫不在意。 白辰却不知道牧野静风没有取回刀诀的原因他只猜对了一半。牧野静风让白辰携带刀诀 而走另有一目的就是让白辰一旦想依照此刀诀重练武学必受其害永远也练不成武功。 那尖锐的声音道:“刀诀?……”沉吟片刻道:“给我!” 白辰心道:“我在风宫中时并不知道苗风轩内的刀诀有假此人的声音很陌生在风 宫中的地位想必也并不高如此说来他也不知此刀诀是伪造的只怕一见之下会如获至 宝立即返回风宫邀功请赏!” 果不出其所料那尖锐的声音道:“这的确是白辰遗落的你们五人沿着这个方向追踪 其余的人立即与我一道返回!” 一人迟疑道:“白辰那小子似乎有些邪门连炎老属下两位殿主也被杀分开追击只 怕有些欠妥……”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自有主意纵是抓不住白辰宫主也绝不会怪罪于我也许还 要大大奖赏我!” “是……” 少顷纷纷沓沓的脚步声四散而去渐渐消失一阵子过后马蹄声又在镇子中肆无忌 惮地响起。 危险终于过去白辰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慢慢自阴沟中钻出也不顾一身腥 臭的污水便向夫子庙跌跌撞撞走去他要看一看苦叶与她的父亲老七。他知道对方多半已 遭到不幸他们是为他而死他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老七只是一个叫化子死后又有谁会 为他们收殓?更何况他们是被风宫中人所杀谁会为一个死去的叫化子而得罪风宫? 白辰走近夫子庙后门时便闻到血腥之气他的神情微变脸色苍白心中隐隐作痛。 他几乎没有勇气迈入夫子庙内。 但他所拥有的时间并不多在镇上多呆一刻钟便多一刻钟的危险 白辰终于轻轻推开了夫子庙的后门。 进门的一刹那他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老七与他的女儿苦叶两人无声无息地躺于血泊之 中。 老哈与关东跪在他们旁边悲恸欲绝以至于神情有些木衲当白辰推门而进时他们 木然抬头似乎对一切都已经漠然。 但很快他们的眼中闪过了极度惊愕之色。 老哈望着白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关东猛地站起冲到白辰面前一把 抓住他的手颤声道:“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你活着老七也算……没有枉死……” 白辰缓缓走到老七与苦叶的身边双膝跪下心中默默地道:“我白辰上跪天下跪地 再跪父母如今我向老七大哥苦叶妹妹跪下了你们教会了我该怎样做人该怎样做一 个顶天立地的人!”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额头立时有鲜血渗出。 白辰却浑如未觉他从怀中掏出用布包着的那一小块糖慢慢打开因为在污水中泡得 太久了污水已渗入布包内白辰用手仔细地将表面污水擦去然后放至嘴边轻轻咬下一 半然后郑重地放到苦叶的嘴里。 苦叶的胸前一片血污她的脸色极为苍白苍白如一张洁白的纸。 老哈咬牙切齿地道:“棒子那王八羔子若不是老七给他一碗饭吃他早已成了饿死鬼 若让我撞见不将他脑袋拧下就……” “棒子死了是被那些人烧死的。”白辰道他将剩下的半块糖小心收好重新放入怀 中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老哈一怔忽然苦笑道:“这又何苦来着?这又是何苦来着?” 白辰站起身来道:“老七大哥与苦叶妹妹的后事就要烦劳两位料理了在下不宜久留 以免连累两位就此告辞!” 关东道:“小叶兄弟切勿急着离开镇上经这么一闹早已把众人都惊动了只是慑于 风宫之淫威暂未来夫子庙而已。此刻风宫的人已经退去你若在这时候离开如何能逃过 众人耳目?若是再有如棒子那样见钱眼开的人你便又是凶多吉少了。依我之见你倒不如 先隐匿于此等到夜里再离去不迟!” 未等白辰开口老哈已先道:“这主意虽有道理但想要在众目之下隐匿只怕不太可 能……” 正说话间外头已传来了脚步声以及杂乱的议论声定是镇上的好事者来夫子庙前凑 热闹的。 关东神色微变低声道:“如何是好?” 老哈却显得异常镇定他对白辰道:“快快躺下!” 白辰虽不知其意但他相信老哈绝无恶意当下依言躺下。 老哈在他耳边低声道:“闭上双眼不可动弹因为你已是一具尸体了!” 白辰一愣之下立时明白过来暗暗佩服老哈临危应变之策。 他闭上双眼手脚摊开便觉有冰凉之物抹在了自己脸上、颈部隐隐有血腥味。无疑 是老哈将地上的血污抹在了他的身上。这时夫子庙外响起了低低嘈杂声七嘴八舌老哈扫 了门外一眼现外面站着五六个镇子中的人既有些惊惧又有些好奇地望着庙内他们显 然对这血腥的场面仍有些畏惧。 老哈弯下腰身一把抱起白辰扛于肩上对关东道:“我们去将兄弟安葬了吧!” 关东点了点头将老七扛于肩上再将苦叶抱起便与老哈神色凝重地向外走去。 围观者看着白辰、老七、苦叶皆是一身血污形容可怖立即齐齐退开一人低声道: “没想到叫化子当中也有官府缉拿的人……平时看他们倒像是挺规矩的……” “这世道什么样的人没有?日后见了叫化子可得小心防备若是被他们抢了杀了 可就冤了……” 老哈与关东像是根本未曾听到这些话自顾扛着白辰、老七、苦叶向镇外走去。 老哈、关东出了镇子尽拣荒僻的小路而行走出三四里之外眼前出现了一个乱葬岗 顺着山坡零零落落散布着几十座坟丘。 两人将老七、苦叶、白辰放下老哈对白辰道:“小叶兄弟此地已荒无人烟由此脱 身应不会有事。” 白辰睁开眼来只见四下一片荒凉死寂偶尔一声孤鸦的凄厉叫声响起更显森然之气。 白辰望着无声无息的老七、苦叶黯然道:“还是待安葬了老七大哥和苦叶子我再离 去吧。” 老哈见他神情坚决也不再说什么。白辰用离别钩砍削了三只木铲选了一处松软之地 默默地挖掘着。他功力尽失一身伤痛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不过片刻 他的全身就已被冷汗湿透更有伤口迸裂血水渗出浸染了衣衫。他的衣衫本就破烂不堪 又污垢至极丝也乱如枯草脸色泛青与地道的叫化子已全无不同。 当堆上最后一铲土时一种深深的失落悄悄侵入白辰心中他也不明白与老七、苦叶 相处不过一日是什么东西让他与他们息息相通? 三人默默地坐在坟前一时间谁也不愿开口不愿打破沉默似乎在无声之中三人的 灵魂已在与老七的灵魂交谈着。 “……叔叔糖可甜了……” “……我再舔一口好吗……” “……爹救我爹……” 不知不觉中白辰的手指深深抠入了士中尖锐的碎石将他的手指划出了道道血痕鲜 血渗入土中。 关东终于开口道:“小叶兄弟你先离去吧你放心我们会时常来这儿看望老七兄弟 的……我早已看出你不是个平凡之人能不低瞧我们叫化子我们已很感激了。” 老哈却道:“叫化子怎么了?老七当初做父母官过于迂腐岂能不贬为贫民?倒不如今 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叫化子。” 白辰诧异地道:“老七他……本是官场中人?” 关东道:“不错我们初遇他时他总不时念叨起他先前为官时如何如何因为他是七 品官员所以我们索性称他为老七。老七酸迂之气太重不宜为官但比起贪官污吏他也 算是个清官好官了。可在官场中贪一点并无大碍若是迂腐而不圆滑就注定要丢了乌纱帽。 老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同僚打击排挤了不说且连结妻子也弃他而去投入排挤他的人 怀中……他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五谷不分除了咬文嚼字之外再无其他 本事。家中一点财物早已悉数用于十年寒窗得了功名入仕途后除了挣些俸禄外没刮民脂 民膏一旦被革了职除了沿街乞讨之外还真的别无选择……” 白辰此时已知关东、老哈皆是性情中人当下道:“实不相瞒在下并不姓叶而姓白 当初进入风宫实是有不得已之苦衷……” 听到这儿老哈的神色变了变道:“兄弟是江南人氏?” 白辰见他神色不同寻常遂点了点头心道:“莫非他觉了自己什么蹊跷之处不成?” 老哈低声自语道:‘江南……姓白……风宫……”忽然低低地“啊”了一声道:“恕 我冒昧相问白兄弟是否是临安白家的三公子?” 白辰已久未听过“白家三公子”之称谓这时冷不防由老哈口中说出自是惊愕不已一 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老哈见他这般神情立知自己猜测不假他叹了口气道:“原来白家的三公子真的还 话着……当年临安白家乃江南大户白宫羽大侠英名赫赫谁会料到白家竟会覆亡于旦夕之 间?”眼望白辰接着道:“不瞒白兄弟我也是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对临安白家的事略 知一二。” 白辰道:“你是否也是武林中人?” 老哈自嘲地一笑道:“我本是嘉兴一家镖局的镖师也算半个江湖人物吧、在江南一 带行镖途经临安境内时。最为安全稳妥这与你们白家的侠名不无关系。十年前我曾到府 上拜访令尊那时我比你现在还年长几岁而你尚很年幼。” 白辰自责道:“原来是家父故交我应称你为世叔方是。” 老哈忙道:“那时我拜访令尊是以晚辈之礼相见的所以你我辈分相同我比你痴长 几岁称我一声哈大哥我就十分知足了。” 老哈由镖师沦落为叫化子自有原因而且多半不愿为外人所知。白辰自也不会问及此 事他转换话题道:“‘棒子’向风宫告了密但风宫中人没能找到我一怒之下。对 ‘棒子’下了毒手若他们知道你们与‘棒子’一样曾与我相处一宿极可能会对你们采 取不利之举二位大哥是否暂且回避以免招来祸端? 关东叹息道:“我们三人分头察看镇内动静谁料到‘棒子’竟会为一千两银子而出卖 了你?他们突然包围了夫子庙我便觉有危险没想到等我们赶到时老七已遭了毒手我 们还以为你也难逃此劫……不知你是如何逃脱的?” 白辰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罢老哈连声道:“好险!好险!‘棒子’自作孽不可 活也算是天理报应吧。”感慨一番后又道:“我老哈是不会离开这儿了老七被风宫中 人杀害我定要向风宫讨还血债他们不是常常会在这一带出没吗?找准机会杀得一个就 够本杀了两个便赚一个我一个叫化子无牵无挂大不了吃饭的家伙搬了家!” 关东望着远方幽幽地道:“我也不可能离开这儿……”他的眼中有着异样的光芒闪过。 白辰心知劝说不了他们当下道:“二位大哥日后多多保重在下需得向二位告辞了。 救命之恩白辰没齿不忘但愿来日有重逢之时。”想到自己与他们二人皆是飘零无根的人 这一分开不知何时方能相见不由很是惆怅。 关东与老哈相视一眼老哈道:“你将何去何从?” 白辰静默片刻缓声道:“天下之大总有我可去之处……”话虽如此却隐隐有种说 不出的落漠。 他明白天下虽大却未必有他可去之处因为他是风宫的敌人! 但这样的话他绝不会对老哈、关东说他不想让他们为他担心。 关东沉声道:“临别时我有一句话相送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辰毫不犹豫地道:“但说无妨。” 关东道:“风宫势力之大无论是否是武林中人皆了然于胸。所谓大隐隐于市白兄 弟不妨让自己融入芸芸众生之中也许那样才能进退自如。以一己之力与风宫对抗纵有 通天的本事也是枉然。” 白辰静之聆听神情若有所思。 老哈插话道:“风宫纵使再如何人多势众也无法与天下叫化子相提并论!大江南北、 关中关外我们的同道何止万千?其中自有不少能人异士若合众人之力与风宫对抗绝不 会落于下风!” 关东摇头道:“话虽如此说但却无人能够让天下叫化子万众归心咱们散漫惯了若 是让人约束着只怕不习惯。” 老哈道:“说的也是……” 白辰向二人深深一揖道:“多谢二位指点白辰就此别过。” 关东道:“若有缘分。他日我们终会再相见。” 白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此刻他一身褴褛除了离别钩外再无一物。 关东与老哈望着白辰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若有所失他们既已知道白辰的身份自然 明白他与风宫的血海深仇更明白他为了将水井中被投毒之事告诉镇民而留在镇中需要冒 多大的风险。 两人心中同时浮现这样一个忧虑:“他连走路都有些力不从心究竟能否逢凶化吉躲 过风宫的追杀?” 第八章 魔兵临世 第八章魔兵临世天师和尚在江湖中行踪缥缈倏忽来去又无宗无派故虽身负一身绝学能识他的人 却并不多思过寨众弟子亦是如此。所以范离憎竟与天师和尚相识让众人皆吃了一惊。 天师和尚由惊而喜大步而来向范离憎施了一礼道:“重师你我竟又相见了华 山游老侠对你真是青眼有加他说……” 范离憎知道他虽是位绝世高手却胸无城府天真烂漫若是再说下去只怕会让思过 寨众弟子听出自己的破绽当下赶紧打断他的话题道:“你是否已将游老侠送至华山?” 天师和尚道:“中途有四名华山弟子将游老侠接走了。” 范离憎一惊忙问道:“当时游老侠神智是否清醒?” 天师和尚道:“自然是清醒的……重师为何有此一问?” 范离憎见文规、侠异诸人皆神色有异忙道:“没什么……” 侠异笑了一声对天师和尚道:“高僧可是家师所说的应约而至之人?” 天师和尚面目丑陋乍一看极其粗鄙毫无高僧风范至于胸前满满当当两串佛珠更 让人心生滑稽可笑之感以至于侠异称他为“高僧”时十三师弟弘月竟“吃吃”轻笑不已。 天师和尚也不以为意道:“我只是按我师父所说的去做师父说思过寨有难让我立 即赶来助思过寨渡过此劫。 此言一出众思过寨弟子。心中不免有气暗忖:“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倒好 像他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若非有师命压着只怕已有弟子要对眼前这个粗陋的天师和尚 难了。 侠异道:“听我八师弟称呼高僧想必高憎的法号是‘天师’吧?” 天师和尚搔了搔头迟疑了一下道:“或许是……我也有些糊涂……” 侠异微微一笑道:“既然高僧是应约而来想必定带来了信物?” 天师和尚道:“我并无信物但我师父对此事已有交代他说你们寨中有一只密匣只 要见到密匣自能证明我的身份。” 众人见他竟也知道寨中有一只密匣立知他所说的多半不假当下侠异侧身让道:“高 僧请入寨!” 封尘殿内的灵堂已撤下恶剑老的尸体不能久放也已被掩埋。 天师和尚被迎入贵宾位佚魄在主位落座而众弟子则在两侧坐下了天师和尚与佚魄 的身边长几上摆着那只密匣。 佚魄道:“大师这就是那只密匣。” 天师和尚接口道:“切莫称我为大师若是连我也成了大师那天下大师就不知凡几 了。”说到这儿他指了指密匣道:“这只密匣是否放有一支巨香及一块非铁非玉的硬 物?” 佚魄有些惊讶地道;“正是。” 天师和尚道:“我当然未见过这只密匣我所知道的皆来自师父对我所说的话。师父 还告诉我在这只密匣的底板中还设有夹层将此夹层打开里面有七颗珠子。及一封书 笺。” 众人愕然相顾心道:“难道密匣真的设有夹层?” 侠异干咳一声道:“事到如今只需将密匣底板拆开一切自然明了。” 佚魄略略有些犹豫毕竟这只密匣是师父严加看守之物不可贸然损坏但权衡之下 他终是郑重地走到长几前捧起密匣将之开启那块非铁非玉的玄寒硬物仍在匣中佚魄 食指、中指骈指如剑在放置巨烛那一端的底板划过。 底层的木板立时被划开。 佚魄神色微变--一果然设有夹层! 见此情形佚魄再不犹豫探手夹层摸索了片刻慢慢自夹层中抽出一封书笺。 天师和尚吐了一口气道:“师父所言果然不假!” 文规忍不住道:“师兄夹层中可有珠子?” 佚魄点了点头因为他的手已触及珠子。 佚魄当着众多同门的面将信笺拆阅当佚魄的目光匆匆扫过信笺上的字时他的神色 渐显凝重。 因为信笺上的字乃燕高照亲笔书写燕高照在 书笺中如此吩咐:“如有人知悉密匣夹层的秘密此人必是为师主人派来的人思过寨 上下皆需对此人惟命是从!” 最让佚魄吃惊的是师父燕高照身为十大名门掌门人之一竟然会有主人!在佚魄心目中 师父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又有谁配做师父的主人?让师父对此人言听计从? 一时间佚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定了定神他继续往下看却见下文仅有四句短短偈语:“血厄魔兵邪霸灭世重华 不现天怒地怨。”除此之外再无他语。 佚魄的眉头渐渐皱起。 他将手中短笺传至诸同门手中让众人一一阅过众人莫不是暗自惊诧。 佚魄向天师和尚深施一礼道:“大师与思过寨果然深有渊源家师在信笺中嘱咐我等 一切都要按照大师之旨意行事。” 话音刚落杜绣然立即道:“大师兄……这……”欲言又止她的话虽未说明但众人 皆知她的心思。其实在场的人与她一样都觉得天师和尚来历不明虽然有师父之嘱咐但 也不宜对天师和尚言听计从若是天师和尚怀有叵测之心对思过寨而言岂非雪上加霜?更 何况这天师和尚看起来似乎甚为愚钝又如何能为思过寨理清什么头绪? 佚魄岂不知诸人心中所虑?但他一向尊敬恩师相信师父如此安排必有缘故当下对 杜绣然的暗示置之不理自顾对天师和尚道:“自今日起寨中弟子皆可由大师调遣相信 有大师相助思过寨必能找出家师下落查出在下七师弟被杀的真相。” 天师和尚“啊”了一声略显拘束不安连声道:“不急不急。”随即又道:“我师 父吩咐这次务必将思过寨的来龙去脉与寨中十三弟子说清。” 众人见他开口“师父吩咐”闭口“师父吩咐”毫无主见心中更是大为失望暗忖: “思过寨的来龙去脉还需你这个外人为我们解说么?” 佚魄稳重老成当下道:“请大师说教这儿皆是在下同门。” 天师和尚看了众人一眼有些憨厚地一笑道:“师父说其实思过寨寨主燕前辈是他老 人家的一个仆人……” 话音未落一人已忍不住喝道:“胡说!”循声望去原来是十一弟子卓阳但见他脸 红耳赤神情激动显然是难以接受天师和尚所说的话。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虽然照书笺所言天师和尚这一番话绝非信口开河但众 人仍是难以接受这件事。 佚魄心中虽也极不是滋味却仍是强自忍下对卓阳沉声道:“不得对大师无礼!” 卓阳欲言又止。 天师和尚有些为难地搔了搔头继续道:“我师父之所以让燕前辈在此地设一山寨其 目的就是为了‘血厄’!” 范离憎心道:“若他所说是真那么身为仆人的燕高照其身份应比天师和尚低一些天 师和尚能称他为前辈也算没有少了礼数。只是燕高照侠名满天下休说是思过寨的人就 是我也难以接受此事。” 侠异道:“看那四句偈语似乎‘血厄’是一件兵器。” 天师和尚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凝重:“不错血厄是一把剑一把可怕的剑。一旦此剑 出世定会为江湖带来灭顶之灾!”卓阳对天师和尚有不忿之气便道:“一件兵器纵使 再如何神奇也只是一件兵器而已。” 天师和尚古怪地笑了笑喃喃道:“血厄魔兵邪霸灭世重华不现天怒地怨……” 他所念的偈语众人皆已看过但此刻由他囗中缓缓道来竟有着一分异样的震撼力。 封尘殿出奇地寂静。 天师和尚目视封尘殿门之外缓缓地道:“我师父已是如神一般的人物连他老人家都 忌惮的兵器必是极其可怕!” 他的目光忽然显得格外幽远仿佛已穿过了时空回到另一个时代。 另一个与“血厄”息息相关的时代! 良久天师和尚方收回目光缓缓站起伸出双手欲将匣内那非铁非玉之物捧起。佚 魄心知此物奇寒无比急道:“大师小心!” 话未说完天师和尚已将非铁非玉之硬物捧起神色自若丝毫看不出他正身受奇寒之 苦。仿若此刻他所捧起的不过是一块极为普通的铁块而已。 佚魄心中一震暗忖道:“此人貌不惊人却果真有不凡之处!”心中再也不会对天师 和尚存有小觑之心。 天师和尚捧着那非铁非玉的硬物道:“此物非铁非玉是我师尊历时三年在极寒之 地寻得的‘天陨玄冰石’此石自天而落坠于极寒之地沉寂千年千年寒气深蚀石中。 此物本身具有铁之坚硬玉之晶莹木之轻盈而今更添冰之玄寒正是世间惟一可以克制 ‘血厄’之物但要完全化去‘血厄’的凶魔之性还需将‘天陨玄冰石’铸成剑鞘再在 剑鞘上缀以七颗名为‘海母’的珠子凭此剑鞘方能真正扼止‘血厄’的凶性!” 范离憎早对“血厄”怀有极大的好奇一心想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可以让水族、 风宫皆为之心动此刻他忍不住道:“原来‘血厄’是一把剑无怪乎寨中设有剑簧阁。” 天师和尚道:“‘血厄’虽以剑称之但据我师尊所言此剑之外形与寻常之剑倒大相 径庭甚至与世间任何一种兵器都不相同。思过寨内设有剑簧阁意即惟有经过此阁方能一 睹血厄剑正如若想拔剑出鞘惟有启动剑簧一般!” 众弟子见他从容道来所说的竟是不为诸弟子所知之事倒好似诸弟子是外人而天师 和尚是思过寨主人一般众人心中自是颇不是滋味。 天师和尚继续道:“诸位对‘血厄’的秘密一无所知看来燕前辈一直遵守师尊之令 没有泄密。剑簧阁内的‘恶、贪、痴、愚’四剑老其实是当年我师尊收服的四大武林剑道 强者此四人在剑道中皆入邪途成为武林祸害师尊收服四人后便罚他们守护血厄剑 以作惩戒。为了防止四人再起邪心弃剑而去而导致‘血厄’重为恶人拥有师尊再命他 五仆之一的燕高照燕前辈在剑簧阁外开山辟寨创建思过寨将剑簧阁围于其中。” 众人大感惊奇他们怎会想到身列十大名门的思过寨竟是为了一件兵器存于世间? 此时众人对天师和尚已不再有疑虑皆暗自忖道:“师父的武功足可跻身武林绝世高 手之列能让师父甘心为仆的人其修为该是何等惊人?世间真的有如此人物吗?” 侠异缓声道:“大师既然所谓的‘天陨玄冰石’可以克制血厄而密匣中的七颗珠子 想必也就是所谓的‘海母’了。那么为何令师不早日将‘天陨玄冰石’铸成剑鞘以扼止血 厄剑凶性?” 天师和尚解释道:“因为师尊还未找到可以将‘天陨玄冰石’铸成剑鞘的巧匠而且血 厄剑中暗藏玄机若非天缘巧合只怕无人能窥破剑内所暗藏的玄机!” 文规站起身来向天师和尚施了一礼道:“恕在下直言对今日思过寨来说最重要 的是如何找到家师下落并查清恶剑老、七师弟舞阳被杀之谜不知大师对此有何高见?” 天师和尚道:“无论是燕前辈之失踪还是恶剑老、舞阳的被杀必定与‘血厄’息息 相关师尊曾对四剑老严加告戒不许他们擅自离开剑簧阁而且思过寨内也仅有燕前辈一 人可以进入剑簧阁恶剑老在剑簧阁外被杀说明燕前辈无论是生是死一定是在剑簧阁中。 惟有如此恶剑老才能施展移花接木之术离开剑簧阁!” 此言一出众人皆耸然动容暗觉天师和尚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在此之前众人只略略 提及燕高照失踪之事对其中详情并未细说天师和尚又怎知恶剑客用了“移花接木”之计 易容成燕高照的面目出现? 佚魄等人未曾留意到这一点而范离憎却暗自惊诧。 佚魄乍闻师父必在剑簧阁中惊喜异常“腾”地站起身形刚要迈步忽又想起了什 么脸上顿时有了为难之色道:“即使家师在剑簧阁中又能如何?我等根本不能进入剑 簧阁!” 穆小青忽然插话道:“如果师父真的在剑簧阁极可能是凶多吉少否则师父绝不会久 而不出任凭恶剑老在外头以他的面目欺骗寨中弟子!” 佚魄身子微微一震一向沉着稳重的他出现了少有的惊慌不安地道:“这……这该如 何是好?师父不能不救但师父严禁他人进入剑簧阁之令又不可违抗……” 侠异道:“时易事异怎可因为拘泥于一条戒律而耽误救师父的时机?” 天师和尚似乎漫不经心地道:“燕前辈未必有危险你怎能断定是去救他?”话锋一转: “但事己至此的确非进剑簧阁不可了明日我等就一同进入剑簧阁!” 杜绣然失声道:“明日?为什么不是今日而要等到明日?” 天师和尚并不直接回答她的话而且闪烁其辞地道:“此事关系重大我还需作一些准 备。”转而面向众人道:“为防意外今夜思过寨四周需严加戒备不能让任何来历蹊跷的 人闯入寨中同样也不可让寨中任何人离开!”他俨然已成了思过寨的主人。 众人面面相觑终参差不齐地应了一声其中不少人几近是“忍气吞声”对半路杀出 的天师和尚皆心存不满。 天师和尚将“天陨玄冰石”放回盒中抱在怀里道:“这只密匣暂由我保管望诸位 今夜勿多走动以免被人趁乱生事。”言罢他打了个呵欠道:“匆匆赶来寨中真有些 累了不知何处可让我歇息?” 言行间何尝有半点高僧风范? 范离憎对此却毫不奇怪他所奇怪的反倒是天师和尚先前的一番布署有条不紊果断坚 决与之平时的性情大相径庭。是因为有高人点拨过他还是他本就是大智若愚? 佚魄对天师和尚倒显得甚是恭敬道:“大师请随我来。” 天师和尚“嗯”了一声跟随佚魄前往他的歇息之处了。 待天师和尚与佚魄走后杜绣然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竟对 堂堂思过寨指手划脚思过寨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中立足?” 侠异缓声道:“六师妹切莫如此说我等应以大局为重此人虽言行怪异但与我等师 门的确有些渊源--------对了无害你与他似乎颇为相熟何不告诉我们他究竟是什么 来历?” 范离憎沉吟片刻道:“其实我与他也只有两面之缘彼此并非深交对于他的来历自 然不知。” 侠异哈哈一笑道:“你走了一趟苗疆虽没能取回蓝凤神水却结识了能人异士也 很不错了。更巧的是你所结识之人便是对我们思过寨起到举足轻重作用之人哈哈哈…… 真是无巧不成书。” 范离憎心知众人对他以假药冒充蓝凤神水之事极其不满侠异这一番话无疑是要再度引 燃众人对他的怨恨之火自己并非真正的戈无害若引来太多的关注反而不妙当下他惟 有保持缄默不与侠异争论。 文规道:“明日进入剑簧阁的事非同小可大伙儿今夜都要多加留心!” 想到舞阳蹊跷被杀众人心知防守严密的思过寨内其实已是步步危急对文规的提醒倒 也不敢掉以轻心纷纷点头。 众人散去时范离憎走在最后他觉得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穿插于燕高照诸弟子 貌合神离、错综复杂的关系中越不为他人所注目就越显安全。 行出不远范离憎留意到走在前面的杜绣然的脚步渐渐放慢不知不觉中几位师兄弟 已越了她范离憎心中一动暗自揣测她是否有意与自己接近? 当范离憎赶上杜绣然并将与之探身而过时忽听到杜绣然以极低的声音道:“晚上到 我房中来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第九章 智高一筹 第九章智高一筹范离憎一怔脚步却未停下也未转过身去他飞转念:“难道她就是所谓的‘水姑 娘’?因为即将进入剑簧阁所以对我有所叮嘱?” 此念仅在瞬间闪过范离憎迅做出了决定他让人难以察觉地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即 加快了脚步。 他之所以应允杜绣然是因为他想到惟有与燕高照诸弟子有更多更深入地接触才可能 破解寨内种种谜团。 为免引人注目范离憎决定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方去面见杜绣然。 夜幕降临。 范离憎略作收拾正待离开“金戈楼”时忽听得门口一个柔柔怯怯的声音道:“戈公 子……” 是小竹的声音。 范离憎道:“进来吧。” 小竹轻轻推门而入微微垂低声道:“戈公子今天小婢打扫房间时见桌上有一 封书笺未曾开启小婢担心出什么批漏便将它藏了起来。” 范离憎本是背向着她的听到这儿霍然转身沉声道:“书笺何在?” 小竹道:“在床头枕下压着。” 范离憎走至床边掀开枕被果见一封书笺静卧床头范离憎拾起书签立即有一股幽 幽清香扑鼻而至----是那神秘白花所独有的香气。 “水姑娘”终于露面了! 范离憎心头狂跳定了定神他对小竹道:“若无他事你先退下吧。” “是!”小竹躬身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范高憎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取出一张素洁信笺展开目光匆匆扫过。 只见信笺上以清秀的字迹写道:“你应在今夜去见曾子之妻区阳菁后窗入知名不 具。”短短数语却让范离憎吃惊不小。 难道燕南北所言不假戈无害先前真的常常与曾子之妻区阳菁相见?那么戈无害与 区阳菁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知名不具”批的是否就是“水姑娘”?如果是她让自 己与区阳菁相见又有何用意? 种种疑问如千头万绪缠绕于范离憎心间。无论如何范离憎不能不去见杜绣然因为 他已看出杜绣然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这样一个人常常会有惊人之举。 范离憎去见杜绣然无需避嫌因为在思过寨中人看来“戈无害”与杜绣然本是一对情 投意合的老相好“戈无害”久去归来自然要与杜绣然相见了。 杜绣然的闺房布置得十分雅致与她的性格颇有反差门前挂着一对草编的蚱蜢栩栩 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而飞范离憎微觉诧异心付没想到杜绣然竟也有少女心性。 当一侍女将他引入杜绣然的闺房内时杜绣然正背向着他坐在梳妆台前秀披散于 肩一袭鹅黄色碎花宽袖长裙衬得身材窈窕婀娜。 两人的目光在杜绣然身前的铜镜中相撞了杜绣然嫣然一笑平添无限风情。 那侍女知趣地退下了并反手掩上门。 杜绣然拾起一把木梳递向身后却没有转过身来她显得有些慵懒地道:“帮我……” 范离憎略略迟疑了一下终还是走上前去接过木梳站在她的身后用梳子缓缓梳着 她的秀。 乌黑的秀在梳齿之间流动那种感觉很奇特。范离憎的动作并不很生硬但也绝不 娴熟。 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没有此刻所应有的柔情。 女人的心是敏锐的。 杜绣然轻声道:“你变了。” 范离憎已是第三次听人说他变了。 他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道:“也许同门之中大半的人都鄙视我他们认 为我以假的蓝凤神水给师父服用其罪不可饶恕。” “所以你的心情很不好?” “这对我很不利!” “我觉得这些日子你的许多举措都不可思议按理你绝不应该犯下那样的错误。” “为什么?” “你虽然过于自傲但却并不盲目地傲。你应该知道自己以假乱真的事是很容易暴露 的为何这一次你犯下这样一个低级错误?” 范离憎闻言心中一震! 不错戈无害在十三弟子中虽排名第八其修为却在诸多师兄、师姐之上说明戈无害 天赋极佳这样的人怎么会犯下一个很容易暴露的错误? 如果戈无害仅为毒害燕高照才以假乱真那么他大可不必在远赴苗疆取药失败后 才这么做。难道这其中又另有内情? 范离憎思付之间忽然想到燕高照的生死之交扈禁到达思过寨的时间正好是恶剑客被杀 之后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缘故?他若是燕高照的生死莫逆之交耳闻燕高照死讯后 怎么可能还能压抑愤怒而不是立时向“戈无害”兴师问罪? 换而言之这来自苗疆的扈禁是否亦有蹊跷? 正自怔神间杜绣然已嗔道:“什么呆?整日魂不守舍莫非与我在一起很是无奈?” 范离憎回过神来忙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些日子生的事情太多许多事我是百 思而不得其解。” 杜绣然不屑地道:“有诸多师兄在你何必再去操那分心?‘蓝凤神水’之事生后 你在思过寨已永无出头之日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落得个清闲。我还道你是个有心计的人 哼!你未免也太让我失望了。日后若是大师兄成为寨主倒也罢了若是二师兄成了寨主只 怕你就难以消受了。” 范离憎心中一动道:“明日进了剑簧阁就可以见到师父那时自然还是他做寨主。” 杜绣然从铜镜中惊疑地望着他良久不语范离憎暗觉不妥一时间却又想不起自己出 了什么差错。 只听得杜绣然缓声道:“难道你真的认为师父不但活着而且还有能力约束思过寨?” 范离憎着实吃惊不小但他的惊愕却不能露于表面一转念说道:“他终是我们的师 父难道师父的话弟子还能明着对抗么?” 杜绣然道:“但你莫忘了师父是个好强的人他若是仍然担当寨主之位势必将过问 江湖中事若是让世人知道思过寨寨主的武功已只相当于一般的高手那思过寨还配列入十 大名门么?师父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这二年来才全力栽培你因为你的习武天赋是众弟子中 最高的。否则师父理所当然地会选择脾性与之颇为相似的大师兄。” 范离憎机械性地梳理着杜绣然的秀沉默无语心中却是思绪浮翩。 他没有料想到从杜绣然口中得知如此重要的一件事:燕高照的武功仅相当于一般高手! 无论如何这已是一件足以让人惊愕至极的事! 范离憎急欲知道真相但事实上他根本不能向杜绣然开口询问此事。 一时间他的心像被猫爪揪着一般。 杜绣然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抓着了范离憎的手以自语一般的声音低声道:“无害我要告 诉你一件事。” 她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眼中也有了如秋雾般的水气。 不知为何范离憎的心莫名狂跳他隐隐觉得杜绣然将会告诉他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你说吧。”范离憎的声音有些涩。 “我……我有了。”言罢杜绣然无限娇羞地看了范离憎一眼低垂着头左手漫不经 心地拨弄着一只胭脂盒。 范离憎一呆茫然道;“有了?有了什么?” “你……”杜绣然似嗔似怨地送:“真笨!你……真不知道么?” 范离憎当然绝不太笨只是因为他是范离憎而非戈无害所以才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见 杜绣然如此神情范离憎猛然顿悟。 明白了杜绣然所说的范离憎只觉全身都不自在了亦不敢与镜中的杜绣然对视。 杜绣然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低声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范离憎暗自苦笑他决计没有料到易容成戈无害后不但要面对思过寨中的明争暗斗 还要面对如此棘手的事! 范离憎显得有些吃力地道:“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容我再斟酌斟酌……” 杜绣然猛地抬起头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中有慌乱与不满她道:“时间拖得越久 岂非越是不妥?” 范离憎一横心道:“你说该如何是好?我无不相从!”心中却忖道:“此事本与我毫 无关系我这么说亦是迫于无奈算不得欺骗你。” 杜绣然忽然扑在梳妆台上嘤嘤而泣双肩耸动她一边抽泣一边道:“我……我也不 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我绝不后悔……” 范离憎茫然失措想了想道:“待进入剑簧阁找到师父后我再想个万全之策总之…… 咳……总之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杜绣然的抽泣渐渐止了轻轻点了点头。 范离憎道:“明日进入剑簧阉必有难料之变故你要多加小心我不便在此多作逗 留。”言罢退出了杜绣然的屋子朝曾子的居所走去。因为曾子已成家故他的居所与诸 位师兄妹相隔一段距离范离憎凭着莫半邪的叙说故作若无其事地向曾子居所那边慢慢走 去。 曾子的居处掩于一片高大的林木中范离憎见四下无人便绕至屋后一条小道中小道 两侧种了不少天竺竹颇为茂密。 范离憎慢慢踱着步子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他已将自身修为提至最高境界感觉立时变 得极为灵敏随时捕捉来自任何方向的风吹草动。 “吱咯”一声轻响是门窗开启的声音随即一声女子的轻咳声传至。 一定是区阳菁! 范离憎毫不犹豫双足轻点人已如巨鸟般离地飞起凌空拧身折向如鱼一般滑入那 扇刚刚开启的窗户中。 他之所以没有留意四周情形是因为他相信区阳菁一定比他更在意这些不是万无一失 区阳菁绝不会冒险暗示范离憎进入她的房内。 范离憎飘然落地窗户也“啪”地一声关上了。 屋内点着烛火烛光摇曳让屋内的一切都显得漂渺不走。 范离憎环目四顾他忽然现少*妇与少女的屋内摆设竟有那么大的区别甚至连屋内飘 荡的香气也全然不同。 帷帘低垂的大床旁有张梳妆台铜镜、胭脂、水粉、眉笔、骨梳一应俱全临窗放了几 张椅子墙上有四个卷轴分绘梅、兰、菊、竹风格清宛。 空气中浮动着旖旎香艳的气息。 “戈无害这一次你太让我失望了。”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不需回头范离憎也知是区阳菁。 而她这一番话又足以说明她绝不仅仅是曾子的夫人那么简单。 范离憎没有开口他知道对不知该如何应答的话选择沉默才是最明智的。 “如果不是因为死的人是恶剑老而非你师父那么只怕你的师兄弟早巳将你杀了。” 她的口气十分严厉这说明她可以凌驾于戈无害之上----当然并非在思过寨的身份。 范离憎几乎能完全断定区阳菁是风宫的人! 她不知道眼前的“戈无害”并非真正的戈无害所以她不会是水族之人更不会是“水 姑娘”。 范离憎本以为戈无害与区阳菁之间存在着风月之情心中颇为惴惴不安此刻方定下心 来他缓缓转过身神色猛然一变。 变得极其拘促不安。 他所面对的正是区阳菁神情端庄柔美、眼神中却蕴藏着一股让任何男人都怦然心动的 媚惑力的区阳菁。 令范离憎拘促不安的是她身上除了披着一件薄薄的短袖衣与绸褥外再无其它衣物她 的头微乱双足竟是赤着纤纤美足散出异样的诱惑力。 范离憎绝未想到自己所面对的会是这等千娇百媚的区阳菁。 区阳菁的嘴角处荡起微微笑意若有若无如微风拂过湖面留下的涟漪;她的声音略略 有些低哑这反而更平添了诱惑力:“难道你还没有看够么?” 似嗔实喜。 当男人对一个女人看得入神时这足以证明她的美丽所以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这样的 目光。 区阳菁轻步走至范离憎身前仰望着他她的眸子中有着一种异样之神情在涌动着。 两人就那么相隔几寸地默默相对范离憎已感觉到了她的炽热;感觉到了她越来越急促 的喘息;闻到了自她身上散出来的醉人体香。 于是范离憎的身躯也炽热无比他的呼吸同样越来越急促。 区阳菁的一只赤足忽然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轻轻辗压口中更是梦呓般喃喃道:“抱着 我……” 范离憎没有抱着她因为未等他作出任何反应区阳菁已扑入到他的怀中双臂如藤蔓 般紧紧缠在了他的颈上香唇已封住他的双唇灵活香嫩的小舌更已长驱直入。 两人的身躯全无间隙地挤压厮磨区阳菁更是不断耸动扭曲。范离憎的思绪在那一瞬间 已完全飘离了他的身躯。 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柔软香躯只有玲珑凹凸只有娇喘微微…… 范离憎在潜意识中告诫着自己不可在这时失控但他的举止却背离了自己的思想他 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环在区阳菁的腰间并上下游移。 倏地范离憎感觉到有异物由区阳菁的香舌送入自己的口中并向咙底滑去。 范离憎一惊之下立时清醒过来当即以真气将异物自喉底逼出同时从区阳菁的缠拥 中挣脱出来退后两步将异物吐至手掌中。 是一颗丹药! 范离憎沉声道:“你这是何意?” 区阳菁奇怪地反问道:“当然是‘九玄灭谛丸’的解药难道你忘了今日是该服药之 时?” 范离憎立即记起禹诗曾将一粒药丸交给他的事当时禹诗所提及的似乎也是“九玄灭谛 丸”。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忙道:“当然不会忘记只是你以这种方式给我解药我一时没有 领悟罢了。” 区阳菁道:“你快将它服下吧否则时辰一过连我也救不了你。” 范离憎心想既然这是解药即使服下想必也无大碍若是不服只怕她会起疑心。 当下他重新将那颗药丸放入口中一咽而下。 当他咽下药丸后他立即后悔了因为他在区阳菁的脸上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表情 ----那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冷笑! 范离憎的心倏然下沉。 区阳菁冷冷地道:“方才你服下的其实就是‘九玄灭谛丸’因为你根本不是真正的戈 无害!不过现在这一点已并不重要因为无论你是什么人都必须无条件地听从我的话否 则等待你的只有毒而亡!” 未等范离憎开口她又继续道:“你不必再做无谓的反抗除非你能在一招之内胜了我 否则一旦惊动了他人思过寨的人又怎会让戈无害对他的五嫂施以毒手。” 她的脸上有了讥讽的笑意:“忽视女人的人他的下场总是不大妙!” 范离憎虽然恨不能立即将区阳菁斩于剑下但他所能做的却只能是静立于地区阳菁所 说不错他绝不能惊动其他人! 长吸一口气范离憎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你越窗而入时显露的身手在戈无害之上而且我与他已有过肌肤之亲所以你 与他的细微差别旁人或许察觉不了但我却能马上感觉到!” 当她说到与戈无害有肌肤之亲时神情平淡得让人吃惊。 范离僧叹了口气道:“你是风宫中人?” 区阳菁道:“从此刻起你已没有向我提问的权利你只能一切听从我的命令!” 范离憎心中冷笑一声。 他当然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却绝不会为了顾全性命而对他人惟命是从。 区阳菁从一只箱子中取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递给范离憎道“明日进入剑簧阁时 你设法将此物带进去一旦见到血厄剑就将它用力掷于地上即可。” 范离憎看着手中的硬冷圆球道:“这是否又是你为我设下的一个圈套?”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你已别无选择!”区阳菁冷然道。 范离憎看着他沉默了少顷终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第十章 穷途末路 第十章穷途末路一个不知名的村庄。 村东有一棵老樟树虬枝横生高耸入云树干足有四人环抱那么粗树下搭了几张简 易的石凳供人乘凉、歇息之用。 此时正值午时农人多已回家老樟树下只有一个卖凉茶的老妇人一个坐着打吨的叫 化子四个围着一张小方桌喝茶的茶客。 那叫化子头上盖了一张荷叶身上的衣衫已脏得无法分清颜色。 这村子虽小但自村庄小径走过却是通街大道所以卖凉茶的生意颇为不错。 四名茶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周遭很静惟有偶尔响起的几声鸡鸣狗吠声却也是 懒洋洋的。 忽听得那卖凉茶的老妇人道:“终于又有客人来了。” 随即听得几声凳子搬动时与桌子出的碰撞声似乎几个茶客同时将凳子挪了挪。 那叫化子转了个身不知为何他的右手手指忽然抽搐似的跳了跳像是在梦中受到惊 吓一般。 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缓缓向这边走来。 高大伟岸白无指。 正是无指剑客幽求! 他本是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上赫然有了极为醒目的斑斑血迹。 但他的脚步仍是那么稳健目光仍那么冷傲。 难道他与白衣年轻人的决战竟是他败了吗? 幽求径直向老樟树下走来老妇人远远便招呼道:“大爷这儿有上等的凉茶若大爷 喜欢还可以再添点茉莉桂花。” 幽求站定道:“我没有银两可以用东西先押着吗?” 那妇人一愣随即满脸堆笑道:“只要大爷留下的不是来历不明之物当然可以。” 幽求道:“自不会来历不明你给我来碗凉茶。” 妇人应了一声将幽求引至另一张小方桌前揩了揩桌椅引他入坐这才端上一碗凉 茶。 幽求头也不抬地道:“我用来抵押之物你收好了。” “了”字甫出他右掌蓦然在桌面上一压碗中凉茶立时如水柱般冲天而起。 左掌凌空扫出一股悍然无匹的劲风立时席卷了那道水柱向四名茶客的一人迎面疾射 而去。 猝不及防之下那人如何能闪过幽求快如惊电的出手?一声怪叫水柱已悉数射在那人 脸上。 虽是水柱但其力道却立时让那人脸面血肉模糊向后倒跌出去。 他堪堪跌翻于地幽求已欺身而进快如鬼魅待众人回过神来之时他的右足已点压 在那人的喉间。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仅在电光石火间。 幽求声冷如冰:“这条人命应不会来历不明就用他来充作茶资!” 老妇人大惊失色另外三名茶客亦一惊而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惟有叫化子依旧背倚 着老樟树纹丝不动。 老妇人强作镇定道:“大爷若是没有茶资也不必……不必如此……” 幽求哈哈一笑道:“你若再拖延下去你的这位同伴只怕就要毒而亡了。” 果不其然那名倒在地上茶客的脸部已变成一片乌黑色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水 泡内全是毒水不断胀大终于破裂不过片刻间那张脸已被腐蚀了大半样子极为可怖。 显然凉茶中有剧毒! 老妇人神色变了又变倏而一声怪笑嘶声道:“幽求老儿你毁了老娘精心泡制的 ‘孟婆茶’老娘只好留下你的性命作为茶资了!” 她的右手本是握着一只勺子这时右腕一震“啪”地爆裂声响起她的手中已多出一 把细窄的剑。 与此同时另外三名茶客齐齐挥掌向小方桌拍下小方桌应声而碎三人已各自从桌下 抽出一件兵器! 幽求气定神闲冷冷一笑望着老妇人道:“孟婆茶?你是否是修罗堡的汁七娘?” 老妇人沉声道:“不错当年我夫君前去洛阳参与洛阳剑会竟被你所杀今日我便 要为夫报仇!” 汁七娘乃修罗堡堡主修罗堡远在川西与青城、唐门同为蜀境三大门派青城势衰 而修罗堡的势力反而而日渐高涨。 幽求淡淡地道:“那年洛阳剑会我杀的人太多有什么人死在我的剑下我已记不清了 你要为夫报仇自然无可厚非只是用毒来对付我未免失去了武者的身份!”顿了一顿 又道:“不知老夫脚下的又是哪位高人我若就让你这般为毒所杀谅你也死不瞑目若你 也是向我寻仇的我就成全你给你一个出手的机会!” 言罢右足一勾一送地上的人已被挑飞而出。 那人着实强悍虽身中奇毒竟仍能强自拧身在空中半旋身躯落地踉跄退出好几步 方竭力站稳。 但此时他已面目全非双目尽瞎。 汁七娘忙道:“蓝兄弟解药……”伸手将一只瓷瓶向那人掷去不料那人却反手一掌 将那只瓷瓶击得粉碎嘶声道:“幽求你接招吧!”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至极竟赤手空拳向幽求疾冲过去如疯如狂他的脸上五官此时根 本分辨不清有几处己露出了森森白骨。 幽求的胜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之色他静静地站着丝毫没有出手应敌的意思。 那人迅向幽求接近如兽般的低吼声中他向幽求所立的方向全力挥出一掌但掌至 半途他的喉底突然出低低的声音双膝一软颓然向前扑去。 他终没能向幽求出一招就已毒身亡。 不知为何幽求竟轻轻叹息了一声。 汁七娘与其他三人互视一眼身影闪动转眼间已将幽求围住。那三名茶客中有一精 悍老者两腮内陷下巴尖削额头却异常突兀乍一看让人不由想起一只倒置的梨子 他的目光却精亮如电手中之剑短而窄握手处却比寻常剑柄长了不少。 此人正是黑道前辈高手“剑劫”钟离邪神! 另外两人则分别是奇玄谷谷主查夫子残阳楼楼主刘残阳。幽求被四大高手团团围住 但他的神情却远比对方更从容不迫自他身上散出来的无形气势已将对方四人笼罩其中。 汁七娘干笑一声道:“幽求老儿你在数十年前的洛阳剑会杀人无数也该对武林同 道有个交代了我们四人自知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只好并肩子上。” 幽求道:“老夫重现江湖已非一日为何你们偏偏在今日才敢向老夫寻仇?如果老夫没 有猜错的话一定是个叫任玄的年轻人将我的行踪告之于你们并透露出我已受伤的消息 是也不是?” 计七娘毫不避讳地道:“是又如何?天下间欲杀你而后快的又何止我们几人?” 幽求自语般地道:“好小子不但剑法奇高而且饱富心智其天赋与范离憎相比亦 不会逊色……” 他自顾喃喃自语似乎丝毫没有将面前四人放在眼中。 钟离邪神剑身一颤出龙吟之声。 幽求倏然收神目光缓缓扫过场上四人嘴角处浮现出一抹轻视的笑意。 他道:“出招吧!”言罢竟傲然负手而立他的无指双掌交叠于身后形状丑怪但在 众人的感觉中却充满着压抑可怖丝毫没有滑稽可笑之感。 一股无形的凌然万物之杀机顿时弥漫开来紧紧锁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那叫化子仿佛也为这无形杀气深深震慑他猛地坐起身来茫然四顾随即一声惊呼 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 汁七娘神色一寒左手一扬一道乌光如惊电般划空而出向叫化子的后背疾射过去。 幽求冷笑一声右足一扫地上的那只破碗立时疾飞出去正好将乌光撞飞“当”地 一声竟没入了一块岩石之中。 那叫化子一声惊呼滚跃出数尺开外。 幽求望着脸色难看至极的汁七娘道:“你是担心他会将你们四人围攻老夫之事说出去 有损你们声誉么?事实上你们大可不必有此顾虑因为你们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儿而死 人是不需要顾及自己面子的!” 阴沉的残阳楼楼主刘残阳再也忍耐不住身形倏闪率先向幽求动攻击! 剑影闪掣辉映隐隐有肃杀之气正是“残阳剑法”中第三式:残阳沥血! 与此同时奇玄谷谷主查夫子与钟离邪神已从左右两侧分进合击剑势逼人。 汁七娘蓦然掠空无数寒芒闪耀于上空。 一时间幽求周遭已有一张交错纵横的剑网寒刃如雪。 四大剑中高手合力一击其威力绝不能小觑! 尤其是汁七娘她能以女流之身统治弟子数百的修罗堡达三十余年其修为实是惊人。 她的剑芒弯曲如蛇故破空之声与寻常剑法大不相同显得格外诡异多变不可捉摸。 幽求一声清啸冲天而起。 幽求宁折不屈的本色此时显露无遗他所担心的只是没有对手而从不畏惧对手的强大! 四人之中以汁七娘的剑法最具威力而幽求则一反争战中攻敌薄弱的原则率先向敌 方最强的汁七娘迎去! 汁七娘身在空中剑势一幻剑芒大炽赫然如七条银色毒蛇凌空飞噬幽求。 幽求双足互踏身躯借力侧旋飞舞的衣袂竟如刀剑由对方惊人的剑势中穿掠而过 反削她的右腕。 汁七娘沉腕撤肘疾贯内力于剑身暴然侧封。 幽求已在间不容之际凌空斗折借着侧旋之力右足横扫挟如剑锐风径取汁七 娘的咽喉! 同一时间钟离邪神已接踵而至封住了幽求下落的线路。 汁七娘堪堪闪过幽求致命一腿倏觉又有冷风自脑后侧扫过来。 双眼突然奇痛彻骨汁七娘惨叫一声双目已被幽求的白扫过顿时眼前一片黑暗 双目失明血流满面。 惨叫声甫起她的右腕一痛鲜血狂射竟被幽求的衣袂生生削断。 钟离邪神听得上方传来汁七娘的惨呼声后心神一震随即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并有湿 湿热气喷洒在他的脸上!钟离邪神大惊之下倏然觉幽求单脚踏在汁七娘的曲剑剑身上 当头贯射而落。 但此时情形已不容他有太多的考虑短剑奋力上扬全力封挡! “当”地一声巨响双剑一接凝入了钟离邪神十成功力的利剑立时被齐柄震断。 幽求身躯倏沉双足如闪电般向钟离邪神肩上踏去。 钟离邪神竟不闪不避而是手持无刃剑柄以快不可言的度若举火燎天之势击向 幽求双脚。 难道他竟希望凭此无刃剑柄对付幽求?目睹钟离邪神此举众人皆是惊愕莫名暗想 只怕钟离邪神难以幸免了。 却听得“铮”的一声钟离邪神手中无刃剑柄尾部突然弹出一截寒刃! 这正是他的剑柄为何特别长的原因所在!一般对手是无法逼得钟离邪神施展这一招的 所以江湖中对此剑中的秘密知者甚少。 这种手法当然算不得光明正大但对付幽求已无法拘泥太多了。 钟离邪神在生死存亡的那一瞬间启动剑上机括出势在必得的一击。 “卟”的一声是兵器饮血削内的声音而且凭着手感钟离邪神也能判断出这一点! 毕竟他是黑道前辈高手杀人时的感觉已尝试得太多! 钟离邪神心中狂喜他自知尽管所用的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他毕竟还是伤了幽求。 他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随即他觉双肩上方有重逾千斤的力量重重压下! 大惊之下他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此刻已不及闪避只觉一股真力自对方双胸传至 “咔嚓”一声脆响钟离邪神的双脚齐膝折断。 他的身躯就如同折断的朽木向后仰倒。 倒下之时他才赫然现自己的剑所击中的不是幽求而是本已受伤的汁七娘! 汁七娘的腹部被洞穿出一个大大的口子砰然落地时已气绝身亡。 剩下的两人心中一凛!本已受伤的查夫子一咬牙单腿借力侧身滚进人剑合一如 同一团光球卷向幽求!刘残阳不敢怠慢亦分进合击欲做全力一搏。 幽求冷哼一声右腿在空中一闪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有一道寒芒闪现。 他终于出剑了! 剑如狂风骤雨配以幽求奇绝的身法便如同一场肃杀剑雨笼罩了刘残阳等三人青幽 森森。 随即有赤红色融入了剑芒之中而且不断变浓恍惚间幽求与他的剑已化为一团杀机 隐现的光雨对手身不由已地被席卷于其中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孔不入的剑! 以及死亡! 剑雨乍收。 幽求傲然而立他的剑已回收不见。 查夫子、刘残阳二人以一种奇异的姿势站着他们的身上至少有五处致命的伤口鲜血 如泉涌已将他们的衣衫浸得赤红。 他们的目光皆空洞无物----因为他们已气绝身亡。当然那个双膝已断之人更是无法 幸免。 幽求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几具尸体最终落在不远处的叫化子身上。 那叫化子甚为年轻只是一身污垢褴褛方才的一番激战他始终出神地望着仿若已 被这惊人的一战惊呆了。 幽求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触忽然心中一动身形一晃已立于叫化子面前逼视着对 方沉声道: “你也是一名剑手?” 那叫化子惶然摇头。 幽求冷声道:“那为何老夫觉你的眼中暗藏只有剑手才具备的剑神?” 叫化子含糊不清地道:“剑……剑神?” 幽求冷哼一声道:“敢在老夫面前装疯卖傻惟有一死!” 右掌疾然拍向叫化子胸口。 一股内家真力立时涌入叫化子体内叫化子神色倏变。 但那股内家真力几乎是一进即退消失于无形。 幽求“咦”地一声惊诧地道:“果然不会武功……老夫竟会看走了眼?” 那叫化子似乎被吓懵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绝不会说这些人是……是你杀的 我……走了……” 幽求却道:“慢你留在这儿直至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来此为止你就告诉他 这些人是我所杀你还要告诉他若他能够从这些死者的伤口中看出我剑法中的破绽那么我 即使败于他的剑下也毫无怨言。因为他比我更具剑慧但我不希望被他人毒杀!” 叫化子道:“是……”忽又道:“可我不认识他再说……他也未必一定会来这里。” 幽求道:“他叫任玄是一个极不平凡的年轻人当你看到一个身着白衣卓绝不凡的 年轻人时那人必定是任玄。当然他一定会在这儿出现。” 叫化子似乎急欲脱身又低声道:“他未必会相信我一个叫化子的话……” 幽求沉声道:“你只须照我说的去办即可何来这么多说辞?” “是……是我一定照办。”叫化子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幽求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你不会是范离憎那小子有任玄 这小子缠着我不知还能否有机会把最后一招剑法传给他!” 言罢转身扬长而去。 待幽求走后叫化子方长长吁了口气他苦笑了一下自语般道:“幽求不愧为天才剑 客竟能从我眼中看出我是习剑之人!” 他的脸上虽有不少污垢但掩不住眼中的英武之气----此人正是白辰! 白辰为关东、老哈临别时的那一番话所触动从此一直以叫化子打扮出没果然再也没 有人注意他。 但他复仇之心从未泯灭这些日子以来他重新修练内家真力但短时间内自然收效甚 微今日他行至这个村庄时正在古樟下歇脚忽见有一老妇人与几个人在此张罗开来而 后那四人坐在方桌旁不知冲呷了几碗茶也不曾离去却丝毫不见老妇人有不耐烦之色 白辰立知这些人必有蹊跷极可能是在此布下了杀局。 白辰在风宫中生活了五年其江湖阅历已十分丰富。他的武功本就是杂烩众家如今报 仇心切自然也不肯放过目睹高手拼杀的机会。当幽求走近这边时白辰虽是以荷叶遮面 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幽求身上的凌然气势这让他又惊又喜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 不能错过这等良机。没想到欲对他施下杀手的不是杀人无数的幽求反而是汁七娘而救下 他的人却是幽求----这一点倒大出白辰的意料之外。 而幽求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习剑之人若非功力已废幽求以内家真力试探他时 白辰必将做出本能反应以功力相抗衡到时只怕难免一死了。 白辰心道:“是什么样的年轻人可以让心高气傲的幽求也对他如此重视?能从死者伤 口中看出剑招的破绽此人的悟性之高可想而知但若此人是出于这个目的才把幽求的行踪 告之于汁七娘那此人的用心未免有些狠辣了。” 白辰一则对神秘年轻人充满好奇欲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同时他也知道杀人对幽求而 言是随心所欲之事一旦自己未按他所说的去做只怕日后与之相见时不免要遭他毒手。 所以白辰果真没有离去而是背倚古樟而坐静候那白衣年轻人的到来。 他一边静静守候一边回忆着方才幽求施展出来的绝世剑法并在心中一一揣摩一时 间如痴如醉浑然忘我思及忘情之处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好!” “朋友面对如此凄惨之景竟兴奋莫名在下好生意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在白辰 的身边响起。 白辰心中一动:“来了” 他转身一看果见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年轻人已站在一丈开外与自己年岁相若白衣 胜雪五官容貌几近完美无缺尤其是他脸上洋溢着的既自信又不乏谦和的笑容更如一缕 阳光让人顿生好感。 如此人物无论站在什么地方必定是鹤立鸡群卓而不凡。 第一章 风魔之子 第一章风魔之子白辰一跃而起道:“这位可是任玄任公子?” 那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在 下正是任玄不知朋友如何识得在下?” 任玄乃牧野栖之化名自牧野栖进入黑白苑后他一直以任玄之名。 白辰见他对自己这样的叫化子也如此谦逊心中颇有好感于是道:“我一个叫化子怎 有幸识得任公子?只是有位大爷让我在这儿等候一个白衣年轻人他说此人极为不凡我看 你气宇轩昂一望可知乃人中俊杰心知你必是那位大爷所说的任公子一问之下嘿嘿 果然如此。” 牧野栖皱了皱眉道:“你可记得那人模样?” 白辰道:“此人白无指身材高大他的目光好不骇人!” 牧野栖沉声道:“果然是他!此人乃武林中一大魔头当年在一次剑会中杀人无数你 遇见了他能安然无恙真是万幸!莫非这些人就是他所杀?” 白辰点头道:“正是那人犹如神仙一般稀里哗啦转眼间这五个人就被他杀了!” 牧野栖目光一闪微微笑道:“兄弟真是胆识过人目睹这等场面竟不为之所动。” 白辰道:“我逃得了么?不怕任公子笑话当时我的腿也软了魂亦飞了好不容易能 挪动步子那人已把我拎了出来说是要我向任公子你捎句话。” “哦?”牧野栖脸上闪过惊疑之色:“他让你捎什么话?” “他说……他说若是你能从这些死人的伤口中看出……看出他剑法的什么……什么破洞 那么他即使败在你的手下也是心甘情愿因为他的……他的……对了他的剑慧不如你高。 不过我劝任公子万万不可与之交手那位大爷杀人时就如砍瓜切菜一般……他还说只要我 把这句话捎给任公子任公子一定会重赏于我……嘿嘿…。赏钱么也并不十分重要任公 子如此人材我能为任公子办点事也是来生修来的福分了。” 牧野栖哼了一声道:“这魔头杀了人不说还有意消遣我……” 说到这儿他看了白辰一眼把话打住走近地上的几具尸体一一查看一遍良久方 叹了口气缓声道:“好可怕的魔头出手绝不留情……”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绽银子来道:“兄弟你去村子里雇几个人把这些尸埋了免得 暴尸野外。至于多余的钱你便留下吧。” 白辰连声道:“多谢任公子多谢任公子。”走上前伸手去接那锭银子就在将接未 接之时牧野栖却提前把手松开了。 “叭”地一声那锭银子落在了地上。 白辰忙躬下腰将银两拾起抬头时忽然现牧野栖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但等他细看时牧野栖已一切如常这让白辰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牧野栖道:“我尚有事在身这儿就拜托兄弟你了日后要尽量避开那老魔头以免他 杀你灭口。” 白辰道:“往后我见了白人就远远避开。” 牧野栖微微一笑拱手道:“告辞了。” 白辰陪笑道:“任公子慢走!” ※※※ 牧野静风绝未料到炎越亲自出手还是没能将白辰拦截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正 因为这种意外而完全破灭。 更使他心烦意乱的是他虽然急欲追杀白辰但因为曾当众许诺放过对方竟不能直接下 令追查白辰的下落。 他只能等待炎越为他带来好消息但他所得到的却是接二连三的受挫消息。 前些日子的欣喜如今已荡然无存白辰成了牧野静风喉头之“刺”搅得他寝食难安。 其实他也知道白辰武功尽废后已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但他却绝对无法忍受白辰安 然脱身就如同一只猫绝不容许有老鼠从它的爪下溜走一般哪怕它本是毫无食欲也不容许! 更何况他知道在白辰的身后还有一股不可知的力量在暗中帮助他也许这股不可知 的力量才是牧野静风最忌惮的。 此刻他虽是身在“闲风阁”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轻松的暇意。 正心烦意乱之际忽听得门外一声轻咳随即一人低声禀道:“宫主有人为你送来一 封信。” 牧野静风道:“谁接收的?” “是从空中坠落的。” 牧野静风猛地一怔坐直身形沉声道:“从空中坠落?” “是一只信鸽飞过行宫上空时突然坠下信鸽上系着一封信指明是交给宫主的!” 牧野静风皱了皱眉头自语般道:“想必那只信鸽体内已中了毒飞至行宫上空时正好 毒----此人倒有些心计!”他略略提高了声音道:“将信递上来!” “是!” 一人推门而入行至牧野静风面前然后将信笺拆开摊在案几上用一块砚石压着。 牧野静风从不亲手接触来历不明之物尽管以他今日的内家功力几乎没有什么毒能取 他性命。 牧野静风挥了挥手那人倒退着退出门外。 他这才倾向前去目光匆匆扫过几乎只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立变! 一侧的叶飞飞见他神色有异忙道:“穆大哥怎么了?” 牧野静风笑了笑道:“没什么。”边说着边将那封信拢入手中放进怀里。 为何他仅匆匆看了一眼信笺就不再对此信是否有毒怀有警惕之心? 因为牧野静风已自信中的笔迹看出----此信与上一次提醒他不可习练假霸天刀诀者出自 同一个人之手。 换而言之这封自空中无缘无故掉落之信极可能是牧野栖送来的。 而牧野静风之所以不愿让叶飞飞看见此信是因为信中所提及的是有关白辰的事一旦 被叶飞飞察觉无疑会带来没有必要的麻烦。 信中写道:“据我所知白辰乃风宫叛逆而且风宫一直在暗中追查他的下落前几天 我已现他的行踪若是风宫行动迅捷也许可以在邑城一带找到他此人颇富心计若是 掉以轻心只怕会再出纰漏。” 同时得知白辰与牧野栖的行踪牧野静风心中的不悦立即一扫而光他在心中将“邑城” 默默地重复了几遍暗忖道:“白辰只要你真的在邑城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 他再也无法在闲心阁静心安坐霍然起身----他要前往笛风轩他已习惯了在笛风轩 号施令。 都陵早已在笛风轩外等候着----这是牧野静风最欣赏也是最诧异的地方都陵总是能将 任何事情做得恰到好处包括与牧野静风相见他也能选择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选择一个 恰到好处的地点。 都陵道:“宫主思过寨的人已经决定在明日进入剑簧阁。” 牧野静风剑眉一挑露出一个已久违了的笑容:“在思过寨花费的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 费!” 都陵笑了笑道:“但思过寨内来了一位来历蹊跷的僧人此人武功应该极高不知为 何思过寨中人竟将大权交于这来历古怪的僧人手中寨内一切事务皆由他做主。” 牧野静风“哦”了一声沉吟片刻道:“所幸思过寨内部众弟子的关系错综复杂纵 使有一人出来主持大局也未必可以扭转乾坤!” 都陵道:“但夺血厄的事也并非万事顺遂。” 牧野静风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道:“有诸多事宜我要与你商议你随我来。” 都陵进入笛风轩的次数已比禹诗、炎越他们还多这无不显示出牧野静风对都陵的信任 有加。 牧野静风坐在苗风轩内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道:“据说禹碎夜既有其父的心机又有其 母的玄秘由她打入思过寨的确是上佳人选自她入寨后颇有成效难道这一次她也遇 上了棘手之事?” 都陵道:“禹碎夜固然不简单但她已现打入思过寨的并不仅仅只有风宫势力在此 之前她曾成功地控制了燕高照两名弟子没想到前几日她突然现其中一人并非燕高照真 正的弟子!” 牧野静风的瞳孔渐渐收缩神色显得极为凝重:“此人是什么来历?” “禹碎夜未曾提及她只说此人武功甚高比燕高照十三弟子中武功最高的戈无害还 要更胜一筹所幸禹碎夜及时察觉异常并控制了此人。” 牧野静风松了一口气淡然道:“既然如此此人也不足为虑了必要时还可让他为风 宫效劳。” 都陵道:“但血厄的秘密武林中人几乎无人知晓那人年不过二十若非身后有股庞大 的势力既不可能知道血厄的秘密也绝难有染指血厄的野心!” 牧野静风沉吟道:“据禹老所言血厄本是漠北天罪山之物难道天罪山也已查到了血 厄下落?” 都陵道:“天罪山远在漠北与世隔绝中原武林从不知‘天罪山’其名至于他们有 何举措我们更是无法知晓。” 牧野静风道:“血厄乃凶杀之兵极难驾驭本宫纵使夺得血厄也仅为毁去它而绝 不用它。” 一向沉穗冷静的都陵脸上有了惊愕之色:“原来宫主并不想拥有血厄?” 牧野静风道:“我已有伊人刀何必费尽心思去求血厄?其实此事在我入主风宫之前 禹老已在秘密张罗他们四人要夺得血厄的目的就是为了抑制天罪山的力量。若是天罪山 得此血厄必会如虎添翼对我风宫大为不利!” 都陵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适得而止。 牧野静风道:“思过寨那边一直进展顺利本宫未曾为之担心都陵我要你赶至 邑城去找一个人!” 都陵道:“什么人?” 牧野静风自侧墙的柜子中抽出一幅画卷徐徐展开指着画中人像道:“就是这个年轻 人记住无论如何不能伤害此人!” 牧野静风所指的正是牧野栖的画像! ※※※ 思过寨各入口、关卡、制高点皆安派了平时二倍的兵力整个寨子顿时显得气象森严 更有巡视的寨丁穿梭不停随时准备应付突情况。 这一切皆因天师和尚决定在今日与燕高照众弟子同入剑簧阁。诸事皆已准备妥当只 等天师和尚出号令。 天师和尚暂歇四弟子池上楼所居住的“映池楼” 中池上楼前去嵩山他的映池楼便空出来了。 日头已上三竿天师和尚仍高居不起再等一个时辰方听映池楼的仆人传出消息:天 师和尚终于起身正在洗漱。 此时已近午时佚魄当即令人特意为天师和尚备下了一桌素菜与文规侠异亲自作陪。 天师和尚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消受了这一桌精美雅致的素食他慢条斯理地品了两口香 茗后终于开口了。 天师和尚道:“今日非入剑簧阁的吉日便推至明日再进吧以免节外生枝!” 侠异的脸色立时变得铁青文规的脸上也有了不满之色。 佚魄忍不住道:“家师生死未卜我们实是心忧如焚大师却要再等一日若是家师有 所不测我等就是思过寨的千古罪人了!” 天师和尚不紧不慢地道:“燕前辈定然已出了事却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进入剑 簧阁的时间只能定于明日。天命不可违若是逆天而行只怕会有大凶!” 文规正待说什么已被佚魄以眼神制止佚魄沉吟半晌道:“好就依大师所说的 推迟一天进入剑簧阁。” 侠异冷冷一笑拂袖而起也不招呼一声径自离去。 天师和尚不以为意提起茶杯为自己再添一次茶轻轻吹去茶杯上的蒸蒸热气自语 一般道:“心急喝不得热茶。”说完慢慢呷了一口。 文规与佚魄相视一眼暗自叹息先后起身告辞天师和尚足不出楼独自一人静坐映 池楼内。 傍晚时分一向幽居“暗心堂”的护寨三尊竟同时离开暗心堂径往映池楼。寨内弟子 平日从无机会目睹三尊此时见三人齐出暗心堂自然吃惊不小。 护寨三尊在思过寨内地位特殊他们欲往映池楼自然无人拦阻。 当三尊者见到天师和尚时三人皆有愕然之色相视一眼其中一枯瘦如柴的老者道: “这位大师可是奉我们主人悟空之令而来?” 天师和尚站起身来道:“你们可是鱼、羊、巫马三位前辈?” 那枯瘦如柴的老者道:“知道我们三老朽之姓氏的惟有主人老朽正是羊劫。” 天师和尚喜道:“师父说当年追随他老人家的燕、鱼、羊、巫马四人中前辈以轻功见 长可与当年的风之道一较高下今日终于能一睹羊前辈尊容了。” 羊劫道:“主人三十年前曾暗中与我三人相见告诉我们说他新收了一名弟子后因这 弟子杀孽太重主人便让他身入空门以化其恶念。莫非你就是主人所收的最后一名弟 子?” 天师和尚惊喜地道:“师父曾对你们提及过我么?不错我正是师父最后一名弟子师 父说我的习武天分是他所收的弟子中最差的一个偏偏又是让他操心最多的一个。” 羊、鱼、巫马三尊者相视一眼齐齐向天师和尚恭然施礼道:“老仆参见少主人。” 天师和尚大惊失色急忙将他们拦住惶然不安地道:“我能成为师父的弟子那是前 生修来的福分其实以我之天分怎配做他老人家的弟子?你们本是我的前辈如此大礼 我怎敢担当?更不可称我为少主人。若是三位前辈愿意就如师父他老人家一样直呼我为 天师即可。” 三尊者心道:“主人当年曾说他最后一名弟子虽然天分不佳但却有一颗极为纯朴厚道 之心只是天数使然才让他犯下杀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三尊者中那个面如黑铁之人名为巫马非难他道:“当年主人见血厄剑坚不可摧无法 毁去又恐它再落入凶魔手中便让我们燕、鱼、羊、巫马四仆开辟思过寨将血厄剑封隐 于此。后又征服武林四大剑道高于即今日的‘痴、愚、恶、贪’四剑老让他们在剑簧阁 中日夜看守血厄剑。血厄剑既毁之不去便惟有永世封隐主人欲寻找可压抑血厄凶魔之物 后终在极寒之地找到了‘天陨玄冰石’可抑制凶性。可惜‘天陨玄冰石’状如方石不便 镇抑血厄师父便欲将‘天陨玄冰石’铸成剑鞘然而血厄剑内藏玄机而‘天陨玄冰石’ 又非凡物竟一直未能如愿。” 那慈眉善目的老者道:“没想到剑鞘未成思过寨内已接二连三屡出祸端我们三人虽 焦虑万分奈何守护密匣乃我们天职所在不容分身。今日密匣已经面世我们三人亦可听 从主人派遣再为主人效帛薄之力!” 天师和尚喜道:“若有三位前辈相助我终于可以放心进入剑簧阁了。这只密匣内有天 陨玄冰石及海母珠请三位前辈代为看护此次进入剑簧阁必有凶险只要保住此密匣 纵使血厄剑落入他人手中也有可与之抗衡之物!” 羊劫道:“不若由我们三人进入剑簧阁。” 天师和尚摇头道:“临来思过寨时师父曾说惟有我进入剑簧阁才能确保不会出差 错。” 三尊者见他提及主人立即神情一肃道:“我等必全力守护密匣!” 天师和尚取出密匣极为郑重地交至羊劫手中道:“若是天亮后我还未能离开剑簧阁 你们就立即带此密匣离开思过寨去见师父他老人家这也是他吩咐的。” 羊劫略显惊讶地道:“你决定今夜进入剑簧阁?” 天师和尚道:“不是今夜而是即刻!” 第二章 剑阁风云 第二章剑阁风云天师和尚突然再改主意决定立即进入剑簧阁让所有的人都惊愕不已。 除了已不在人世的曾子、舞阳及前往嵩山的池上楼外燕高照诸般弟子齐聚于乱斩坡 只是疯痴的燕南北已不知所踪侠异似乎对天师和尚的出尔反尔极为不满面目甚是阴深。 天师和尚环视众人一圈后指着卓阳、郑火、弘月三人道:“三位小兄弟太过年幼就 留在寨内如何?” 穆小青道:“大师此言有理你们三人便留在此地。” 几位小师弟对穆小青一向尊敬听她也如此说心知她是担心他们武功不济万一有所 变故会有危险当下三人皆点头应充了。 佚魄招了招手便有人走至乱斩坡东侧的铁棚栏前将一扇笨重的铁门开启刺耳的碰 撞磨擦声此刻竟显得格外响似乎在整个山寨中回荡开来。 因为每个人的心都被一丝莫名的紧张所占据以致有逾千弟子的山寨中出现了罕见的 静寂。 静寂得近乎诡秘! 范离憎的目光似乎很不经意地扫视了四周一眼倏地他的目光一跳一个美丽清秀的 身影印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是区阳菁! 区阳菁与佚魄之妻一起站在几丈开外。此刻她的神情中既有紧张也有担忧还隐 隐有着一丝忧戚与范离憎昨夜所见到的她全然不同。 只是两人的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间范离憎感觉到她的眼中既没有紧张也没有忧戚而 只有兴奋。 范离憎堪堪侧过目光便觉脚下奇痛低头一看却是杜绣然的脚重重踩在了他的脚背 上。 他听得杜绣然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显然杜绣然误解了范离憎的举动----只是这对范离憎来说并不重要。 佚魄率先穿过铁棚栏杆进入乱斩坡与苦吟坡之间的山谷中他与燕高照情逾父子早 已恨不得立即冲入剑簧阁见到恩师。 文规侠异诸人亦随之而入天师和尚走在最后。 数十年来惟有燕高照偶尔踏足此地谷内之荒芜可想而知。惟一一条通向剑簧阁的路 两侧已长满了草木荆棘仅容一个人通过高大的林木在路的上空交错成荫遮天蔽日置 身其间仿若已不在思过寨而是处身于莽莽林野之中。 众人各怀心思一行七人竟无一人说话只有草木沙沙作响。 倏地“铮”地一声刀剑出鞘声打破了沉寂----但刀剑出鞘声只响了极短的一刹那! 纵是如此众人亦心中一沉几乎不分先后向自己的兵刃摸去。 当手触及兵器时众人这才知道拔剑的人是走在最前面的佚魄。 只是他的剑只拔出了一小截就止住了目光惊愕至极地投向几丈开外众人目光齐 齐向他所望之处看去骇然现两丈之外有一人背倚一棵古树而立旁侧的枝叶已遮住了他 大半个身子但仍可以看出此人背向着众人双手紧紧抱着树干。 奇怪的是那棵水桶般粗壮的松树不知何故竟已枯死树冠上的针叶倒枯黄了大半与一 旁郁郁葱葱的林木相衬显得格外醒目。 此山谷之中仅有“痴、愚、恶、贪”四剑老至多也许还有燕高照可能在此出现那么 这姿势古怪之人又会是谁? 佚魄将剑缓缓插回鞘中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众人心中一沉文规惊道:“师兄可知此人是谁?” 佚魄道:“不知道----但我知道此人绝不会是师父师父身材比这人要高大!” 天师和尚脸上也有了吃惊之色他低声念道:“阿弥陀佛。” 侠异沉声道:“待我前去看看。”言罢身形一闪已掠身上前落于那人几尺开外佚 魄惟恐他独自一人会有闪失也随之掠身上前。 但见那人的双手赫然深深插入了树干之中全身僵硬皮肤呈现一种不同寻常的暗青色 一望可知此人已中毒而亡。 侠异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察看一番脸显古怪神情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方道:“此 人是愚剑老!” 众人相顾失色没想到短短几日四剑老中已有“恶”剑老与“愚”剑老先后断送性命! 众人围上前去果见死者额头有一个大大的“愚”字佚魄道:“愚剑老是中毒而亡的 毒身亡之前也许因为奇痛难当他的双手才猛力插入树干中毒性因此侵入树中以至 于连这棵松树也被毒而枯死!” 文规咋舌道:“世间竟有如此歹毒的毒物?!” 天师和尚沉声道:“剑簧阁必有变故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赶至剑簧阁为妙!” 佚魄看了众人一眼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走!” “走”字甫出人已如箭矢疾射而出直奔剑簧阁方向众人亦各展轻功紧随其后。 范离憎为免破人看出破绽故未将自己的修为全力挥。 兔起鹘落顷刻间众人已纷纷踏足剑簧阁的空地上!诸弟子虽然在思过寨生活了多年 日夜皆可望见谷中的剑簧阁但却永远也仅限于远远观望从未曾像如今这般直接面对它。 在思过寨众弟子的心目中剑簧阁一直都是十分神秘玄奥的可望而不可及此刻众人 的心情自是极为复杂。 剑簧阁为六角楼阁以坚木构筑仅开南北两扇门楼阁以木梁虚隔上层共有十二扇 窗户窗户紧闭窗棂上已积满尘埃。 剑簧阁四周铺满了落叶微风吹过出“沙沙”的响声。 忽听得文规一声惊呼:“为何不见小青?” 众人一惊环顾四周果然不见穆小青的身影众人心中顿时一沉! 方才一路疾驰谁也没有留意到穆小青是否落在最后至于穆小青何时失踪更无人知 晓。 一定有异乎寻常的事情生了否则穆小青绝不可能未及向众同门招呼一声便自行离 开。 佚魄缓声道:“小青师妹应不会有事否则我们定能听到异常响声。” 没有人开口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显得十分凝重。 天师和尚仰望了望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隐于一片厚厚的乌云中天地间登时 阴暗了不少。一只巨鹰在上空盘旋、俯冲、掠起似乎躁动不安。 天师和尚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之色他沉声道:“进入剑簧阁已刻不容缓不若我 等即刻分头寻找半刻钟之后无论有无结果皆立即返回此地!” 未等众人开口已有人道:“不必找了。” 赫然是穆小青的声音。 众人愕然循声望去只见穆小青正自林荫中走出神色平静如常身上亦无任何伤痕。 佚魄关切地道:“师妹怎会落于众人之后?可曾有何意外?” 穆小青道:“我只是想推测一下愚剑老毒身亡的时间而已。” 杜绣然道:“没想到师妹还有这等本领敢问师妹有没有看出愚剑老是何时毒身亡 的?” 穆小青胸有成竹地道:“一个时辰之前!” 杜绣然本是欲为难穆小青才出言相问没想到穆小青竟从容应答心中更是忿然当 下道:“何以见得?” 穆小青道:“他日我再细细解说眼下还是见师父要紧。” 杜绣然咯咯一笑道:“原来师妹只是与我们说笑而己。” 穆小青轻叹一声道:“既然师姐如此说我便略作解释其实要查出愚剑者毒身亡 的时间并不难因为那棵毒枯亡的古树上端枝叶末梢仍与平时无异这表明愚剑老手上的 毒尚未传至树端末梢。而水与气在草木内被吸纳的度应是大致相同的以那棵古木的高度 便可以大致推算出毒素由进入树干到运行至树梢所需要的时间。” 杜绣然冷笑道:“此言未必太过离谱又有谁能知道水与气在草木中如何被吸纳?” 文规清咳一声道:“你师妹一向心细如自有我等所不知的妙法。”他对穆小青的 偏袒显露无遗他之所以在这时候插话想必是不愿穆小青被杜绣然诘问住了。毕竟要窥破 水与气在草木中如何被吸纳绝非易事。 不料穆小青却微微一笑道:“其实这很简单装一盆水滴一滴活羊血再把一根剥 了皮的细藤蔓放入水中不需多久藤蔓就会出现一条条红色的经络而且经络的红色是自 下而上延伸这就是藤蔓吸收加了羊血之水的缘故。” 顿了顿她歉然向众人道:“此时此刻还要卖弄。实是不该。” 杜绣然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她冷冷地道:“得了便宜还懂得卖乖师妹的聪明我是永 远也学不会的。” 穆小青淡淡一笑竟不再与她争辨。 范离憎心道:“穆小青要察看出愚剑老毒身亡的时间有何用意?” 天师和尚缓缓走至剑簧阁北向门前驻足而立朗声道:“悟空第三弟子天师将入剑簧阁 ‘痴、愚、恶、贪’四剑老出迎!” 天师和尚一向厚道这时突然声色俱厉的喝叱让众人很是意外何况愚剑老与恶剑 老皆已身亡天师和尚对此亦已知情为何还要齐呼四剑老? 一片沉默。 蓦地有怪笑声由剑簧阁中传出声如九天响雷让人心惊胆颤。 一个苍老而枯涩的声音道:“悟空那老匹夫为何不亲自来此?他将老夫困于此地已有数 十年饱受无剑之苦他若来此我必与之拼个同归于尽!” 众人皆知四剑老是被悟空收服之人乍闻此言惊愕之情可想而知。但闻此人言语如疯 如狂却也只敢说与悟空拼个同归于尽可见他对悟空的畏怯之心数十年来仍未消去以至 于虽然心怀忿恨却不敢奢望能胜过对方。 天师和尚神色更为凝重他缓缓踏前一步道:“四十年前你们对我师悟空说已输得 心服口服愿为我师守剑终生难道你们想反悔吗?” “哈哈哈出尔反尔本是人间至理又何必大惊小怪?”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天空中竟有闷雷声响起众人这才留意到不知不觉中天色 已变得更为阴暗抬头望去乌云正以惊人之势向这边席卷过来逾积逾厚。天空已是一片 灰暗惟有日头所在之处正在两朵乌云的夹缝中透出一线显得很不真实的亮光更显诡 异反常。 风悄然刮起翻弄着山谷间的林木在山谷中穿掠出时断时续的尖啸声。 天师和尚目光一沉本是粗陋的容貌竟有了无限威仪与凛然正气。 他沉声道:“我师之修为已至通神之境尔等若不诚心悔改无疑是自取灭亡!” “妈的后辈小子也敢指三道四?找死!”冷叱声中“轰”地一声一件庞然大物 突然由剑簧阁内撞壁而出向天师和尚当头悍然压至力逾千斤声势骇人。 天师和尚沉哼一声身形倏然如风飘起双掌疾出瞬息之间已在那庞然大物之上拍击 了十数掌每一掌出击的方向、度、力道、角度皆不相同十几掌之下来势尽卸天师 和尚凌空轻点双足已踏在来物之上随之落地。 一声闷响地上赫然被砸出一个深坑破壁而出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方鼎天师和尚立 足其上稳如磐石! 范离憎早已见识过天师和尚的身手自然不会感到意外而其他几人则暗暗叹服。 正当此时忽听得穆小青喝道:“大师小心鼎内有人!”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人影自鼎中暴掠而起右手疾戳径取天师和尚的双腿。 天师和尚在穆小青出言提醒的一刹那立时冲天而起----虽只是争取了极短的一瞬间 但这已足以对战局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哧”地一声天师和尚脚下一紧右足布僧鞋的鞋底赫然已被洞穿。 洞穿僧鞋的是一支筷子攻袭天师和尚的人以筷为剑剑法竟是卓绝不凡。 天师和尚略受小挫并不慌乱左脚在右脚背上一点竟凭空而起凌空斗折倏然长 射而落身形之快有如神驹过隙! 双掌不失时机地横空劲劈而下无形掌风划空直落在空中形成一把无形之刀破空之 声惊心动魄! 一声暴响剑势与刀掌悍然一拼之下两个人影各自倒飞。 身形落地! 天师和尚神情凝然僧袍飘扬高僧风范此时显露无遗与他相对而立的是一位瘦削老者 乱如草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三绺清须黑白相间。 最为醒目的自是他额头上的一个“痴”字字以利剑刻成结痂为疤永世不灭。 此人无疑是四剑老中的“痴剑老”!此刻痴剑老的目光不是落在天师和尚的身上而是 落在穆小青身上脸显疑惑之色忽然开口道:“老夫隐身方鼎之中、天声无息身上更以 香灰覆盖你是如何知晓我隐身其中的?” 穆小青淡淡地道:“很简单因为这位大师十余掌落在方鼎上出的声音说明鼎内应 不是空的但却未见有物落下除了高手隐身其中之外还会有什么可以置于鼎中连番滚动 而不落的?” 痴剑老呆了呆道:“老夫倒忽视了这一点所幸这和尚也没想到这一点!你这丫头 倒是有些心计!” 杜绣然目光投向别处只是微微冷笑。 穆小青道:“可惜这位大师不会天山派的震空掌否则在你末出鼎时他以震空掌重 击方鼎鼎内马上会产生震鸣之声而且屡次反弹后力道不消反增你定会被震得七窍流 血!” 痴剑老的目光不由扫视了方鼎一眼。 这时乌云已完全遮住了天空黑沉沉地当头压下风也渐显疯狂穿过林间出可 怕的呼啸声。 剑簧阁四周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升倏忽间又被重重摔在另一个角落中。 文规忽然低声道:“奇怪这一路来竟不见任何虫鸟小兽大雨将至竟也听不见蛙 鸣虫啾……” 众人本未留意到这一点经文规提醒才忆起一路上果真未见任何虫鸟小兽连天空中 盘旋着的那只大鹰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不由心中一沉虽不知这是何缘故却已有不祥之预感。 剑簧阁内一声怪笑有人道:“休说你们未见到活物老夫在此已数十年亦未见到有 任何活物!血厄剑杀气滔天大小虫兽避之惟恐不及又怎会留在谷中?”正是众人最初听 到那个苍老枯涩的声音! 天师和尚沉声道:“是贪剑老么?” “呸老朽已不再是为悟空老匹夫卖命的贪剑老老夫向问世要以昔日面目再现武林!” 乍闻“向问世”三字佚魄、文规皆有惊愕之色而其他几人倒也如常只因向问世在 数十年前曾名动江湖此人生性贪婪尤其贪图世上好剑曾在一个月内连夺六大剑门之 镇派宝剑今天下哗然因此向问世成为了武林公敌被正道中人全力剿杀而后忽然不知 所踪!此人名声虽响但年月已久武林人物层出不穷因此人们将他渐渐淡忘。除了文规、 佚魄年长些对向问世有所耳闻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向问世”三字曾让江湖一些门派惶 惶不可终日! 天师和尚道:“你昔年罪已致死我师五招败你却留你一条性命只盼你能将功赎罪 难道今日你想错上加错?” 他的声音并不甚高在风啸声中却清晰入耳显示其内力修为已甚为卓绝。 “错?哈哈哈……若是老夫在谷中度过一生纵是有天大的功劳又有谁能知晓?他日 老死荒谷世人亦不知有贪剑老而只记得向问世!既然如此老夫又何必求什么有功于世? 若能得到血厄剑又有谁能与我向问世争锋?” 第三章 佛镇六方 第三章佛镇六方天师和尚叹了一声缓声道:“血厄剑虽然凶悍无匹、难道还能力压正道?何况我师已 有压制血厄剑凶性之物四剑老未必需要守剑一生望贪剑老能迷途知返!” 向问世冷笑一声道:“悟空他不能在今日赶到。必会后悔终生他自以为能洞悉天机 看出血厄剑凶性最盛之时却不知我等已暗做手脚血厄剑凶性最盛之时并不是八日之后 而是就在今日!血厄问世我必杀尽山寨中人他们将老子当囚犯一般困了数十年、实是可 恶至极!” --道惊电倏然划破天空如天之怒剑穿刺乌云天地间顿时出现了短暂的耀目亮光随 即消失无形天色更显暗沉。 天师和尚怒喝一声:“冥顽不化可恨可叹!” 怒喝声中天师和尚冲天而起落于剑簧阁顶伸手一抄已有六枚佛珠在手! “佛镇六方!”冷喝声中六枚佛珠已破空而出向剑簧阁地面六个不同的方向疾射而 下! “轰”地一声暴响佛珠所及之处六柄寒刃四射的长剑倏然同时自地面弹出傲然 “立”于地面之上! 六柄长剑无论长短、宽窄、厚薄皆在寻常之剑三倍以上一时众人只觉剑芒寒森。 显然此六剑是天师和尚的师父在数十年前就已埋下的故六剑弹出之时连痴剑老也 有惊愕之色六柄巨剑埋于地下数十年竟仍是寒刃如水显然可见六剑皆绝不寻常。 天师和尚犹如一尊天神般屹立于剑簧阁之顶朗声道:“此六剑乃我师至友妙门大师赠 与我师的佛门彗剑必可抑止血厄凶性!” 说到这儿他向众人遥遥一揖道:“相烦诸位为我守护佛门彗剑我要会一会贪剑 老!” 佚魄还礼道:“大师多加小心!” 天师和尚微微点头脚下内力一吐随着阁瓦“咔嚓”一声人已自上而下破楼而入! 佚魄、文规两人几乎不分先后掠至痴剑老身边佚魄道:“请剑老三思而行既然护剑 是思过寨之天职那么无论如何我等必会誓死守剑!” 痴剑老环视众人冷然道:“你们都是寨中弟子?” 佚魄不亢不卑地道:“我等乃思过寨寨主的弟子!” 痴剑老忽然暴吼一声:“老夫终于可以出出憋了数十年的恶气!” 一语未了手中筷子倏分双手同时出击分袭佚魄、文规所用招式竟然截然不同! 佚魄、文规自恃名门弟子的身分对方又是以竹筷分袭二人皆不拔剑对敌齐齐挥掌 迎战。 痴剑老沉哼一声:“徒手与老夫相战?既然欲自取灭亡我就成全你们!”内家真力疾 贯左右手中的筷子无形劲气划空而出有如可削金断玉的利剑剑势汹涌倾洒而出锐不 可挡! 佚魄、文规奋力抵挡但痴剑老剑法神出鬼没虽是左右手各施剑招却仍是惊世不凡 三招之下佚魄与文规沉哼一声齐齐倒掠而退。 佚魄的衣袖赫然被划去一角而文规右臂更被划开了--条血槽。 痴剑老数十年末临阵对故甫一出手就旗开得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挫佚魄、 文规后他并不趁势而进而是屹立原地连声道:“你们既然是燕高照的弟子就快快拔 出剑来老夫已有数十年没有听到剑鸣之声没有感受到手中长剑饮血的滋味!” 佚魄与文规相视一眼佚魄缓缓拔出腰间之剑长剑横眉! 而文规反而按剑而退。他们相视一眼时即已心领神会:既然是以师门剑法对故身为 大弟子的佚魄出手时若非万不得已文规绝不与之联手对敌! 因为他们是名门弟子名门风范绝不能轻易放弃。 痴剑老双眉微微皱起、凝视着佚魄少顷他方轻叹一声道:“你的剑法过于沉稳 若是与你武功相当的人对阵你可立于不败之地但与老夫比试太稳重的剑法反而使你 毫无胜算因为你绝不会使出孤注一掷的一剑自然也不能绝处逢生你已注定败亡!” 佚魄的脸色竟没有任何变化。 范离憎看在眼里心中暗暗钦佩忖道:“无论佚魄的武功在诸弟子中高低如何单单 是他的这分沉稳就绝非其他人所能做到!” 痴剑老亦是眉头一挑显露出诧异之色。 正待要痛快一战之时忽听得剑簧阁内传来贪剑老的声音:“老伙计你要试剑也不急 在一时只消离开这该死的剑簧阁步入江湖还不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要剑有剑?” 众人听得此言方留意到天师和尚进入剑簧阁内后竟没有任何声音!此刻听贪剑老如 此气定神闲让众人心中不由一沉暗忖难道天师和尚已遭了不测? 正思忖间北向的那扇门“咔嚓”一声随即豁然洞开。 所有的目光立即齐齐射向那边仅看一眼众人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 邑城邑城十分繁华。 但繁华的是城东从城东走向城西就犹如从天堂走向地狱一般。 但有人说真正出人物的地方却是城西对于这种说法。赞同的人极多----这并不奇怪 在贫困的土地上能顽强活下来的人必有其惊人的生命力。 城东街多城西巷多。 这是城西一条极为普通的巷子普通到即使你走过这条巷子一百次到了第一百零一次 你仍是记不得它的宽窄它的深浅…… 一进巷子就可感觉到一股潮湿的气息纵是在日头高照之时仍是如此。 巷子狭窄、肮脏一条洼洼坑坑的麻石路面两侧低矮简陋的房子仿佛随时都会向置 身其中的人压下来。站在巷子中可以看到挂在屋檐下的腊肉晾晒的衣物----那衣物仍在 没完没了的滴着水。 走进这条巷子里的人应该是贩夫走卒应该是如巷子一般平凡的人。 但此刻缓步走在巷子中的人却是极不平凡! 这是一位玉树临风般的年轻人他的五官俊朗得无可挑剔一身白衣更显出他飘然出 世的气度。 这样一个年轻人应该与宝马香车为伴与佳人美酒为伍。 但他却不可思议地走在了这条近乎丑陋的小巷子中。 巷子里本有几个人在高谈阔论着忘乎所以但在这年轻人踏入巷子里的那一刻起所 有的声音全都不期然地静了下来人们以一种近乎敬畏的目光望着突然而至的年轻人。 年轻人并未因为众人有些失礼、惊诧的目光而恼怒而是十分友善地向众人点头致意 笑意谦和。 每个人都在惴度着这位不之客的来意。 年轻人一直走至小巷的尽头方停下脚步轻轻叩击小巷尽头旁侧的那扇灰暗木门。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年轻人闪身入内。在他的身后有 人忍不住道:“那儿住着之人是新搬来的一对母女莫非他……” 下边的话被他人以眼色制止了。 白衣年轻人走进屋中屋内光线黯淡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朽木气息。 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在他身后轻轻掩上门道:“任少侠多谢你为我娘找到这样一间 屋子。” 被称作“任少侠”的白衣年轻人正是任玄----亦即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牧野栖道: “些许小事何需挂齿?”顿了顿又道:“为何不见前辈?” 那女子道:“我娘在里屋。” 牧野栖道:“这屋子如此简陋若不是前辈坚持在下倒想为你们另觅一间洁净些的住 处。” 那女子道:“怎敢再劳任少侠费心?其实我娘因为双目失明一向只愿居住于阴暗的屋 子。” 是否因为在阴暗中失明者的缺陷才不至于太明显? 那女子为牧野栖砌了一杯茶道:“若非任少侠出手只怕我们母女二人早巳被风宫中 人所杀如此大恩我们不知何以为报心中甚感不安。” 原来这女子正是段眉的女儿阿雪。段眉、阿雪逃离风宫时幸得牧野栖相助方脱离 险境牧野栖将她们安置于一个小村庄中两日前又为她们在邑城重觅居所安置于这条巷 子里。一则她们先前的屋子与此屋环境颇为相似:二则此巷僻静隐身其中不易为外人察 觉。 牧野栖接过茶放于一张小桌上忙道:“风宫暴虐横行江湖中但凡有点血性之人无 不对风宫恨之入骨在下所为实是微不足道。不过风宫势布天下你们能从他们手中脱险 也算是幸运之至了。” 这时只听得里屋一阵咳嗽好不容易方停下段眉那枯涩难听的声音传来:“阿雪 是任少侠来了吗?” 牧野栖当即恭声道:“正是晚辈任玄前辈是否身子欠安?” 段眉苦笑了一声道:“我受了伤寒并无大碍只是全身乏力又怕传染他人望任少 侠恕我不便当面向你致谢。” 牧野栖道:“前辈言重了前辈要好生歇养身子” 阿雪道:“我正要去药店为娘抓几副药呢。” 牧野栖道:“今日邑城内武林中人似乎甚是不少、不如我陪姑娘同去药店如何?” 阿雪略一沉吟道:“如此又要偏劳任少侠了。” 牧野栖一笑道:“姑娘再称少侠可真是要让在下汗颜了。” ※※※ 邑城城西最有名的酒楼是“春晚楼”但城西的“春晚楼”若是与城东的酒楼相比则 立时相形见拙“春晚楼”楼上临街的桌上有六个人围坐着其中一人头戴竹笠笠沿压得很 低。 在酒楼中还戴着竹笠本就很不寻常而此人还有不同寻常之处:无论端酒、握筷他 用的全是左手。 他的右手一直放于桌下。 此六人自在“春晚楼”坐下后几乎没有人说过一句话----当然他们在此出现的时间 并不长。 忽地面向窗外而坐的人低声道:“他出来了----有一个年轻女子与之一起出现。” 头戴竹笠之人端着酒杯的左手停在了半途他沉声道:“他们向什么方向而去?” “他们走得很慢一时难以确定。” 头戴竹笠的人手中酒杯缓缓放下道:“他们一定不会走得太远也许他们将去什么地 方就在这条街上。” 话刚说完便听得先前那人低声惊呼道:“不错他们进了一家药铺。” “药铺?”头戴竹笠者挟起一块卤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嚼着。 过了一阵子那人又低声道:“他们出了药铺重新往巷子那边折回……***难道 他又要重回巷子里?啊他与那女子在巷子口分开了药交给了那名女子。” 头戴竹笠者终于略略抬头目光扫向窗外。 只看一眼他的神色立时大变! 他就是奉命追查牧野栖下落的都陵!自从牧野栖进入巷子时起他们就在“春晚楼”等 侯着。 见牧野栖离开巷口向东而行都陵当机立断沉声道:“蒋豪、沈雪进入巷子探个究 竟看看这女子的身分如何也许她正是自风宫中逃离的人此女身怀武学你们要多加小 心。韩尘留在这儿留意巷子周遭的动静杨波、张文与我同去但只可在离我二十丈之外 追踪!” 言罢再不多一言立时起身向楼下走去伙计见状正待开口一锭纹银已沉甸甸 地落在他的手中他到嘴边的话立时又咽了回去。 都陵不紧不慢地跟在牧野栖身后十几丈之外他绝不会追踪得太紧因为他知道牧野栖 的武功极高反应自然也极为敏锐。 牧野栖的神情步态显得很是悠闲他一路向东而行竟从城西走到了城东。 都陵知道牧野栖走这么远的路程绝不会毫无目的但他的悠闲神情却足以瞒过任何人 让人以为他真的只是信步而行。 也许换了他人跟踪牧野栖长时间的波澜不惊、毫无动情后早已心烦意乱自乱阵 脚。 对于追踪他人的人来说一旦心浮气躁急于求成那么他暴露的可能性就极大。 这是不是牧野栖所使用的一种策略?看似不经意却有着惊人的效果若非追踪他的人 是冷峻深沉的都陵只怕他的策略早已成功! 年轻人总是缺乏耐心但都陵的耐心似乎比任何年轻人都好。 他非但没有自乱阵脚反而越见沉稳!同时他心中亦不免为牧野栖有着越其年龄的 沉稳而感到惊诧。 终于牧野栖第一次回头了。 他回转身子的度很缓慢这与常人的做法亦是不同。寻常人总以为蓦然回可使追 踪自己的人措手不及而暴露无遗但他们却忘了一点那么做的结果在有可能察觉对手的同 时自己也已暴露无遗。 牧野栖选择了更明智的举措他相信以自己的目光任何追踪者都难掩其形。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没有现任何追 踪者! 他曾怀疑身后头戴竹笠之人但当他的目光投向都陵时都陵正好伸手去揭头上的竹笠。 牧野栖心中立时释然。 他却没有留意到都陵揭去竹笠用的是左手握着的却是竹笠右边沿所以在他揭去竹 笠的那一刹间他的左臂正好挡住了整张脸。 之后一个高大肥胖的女子横穿过来挡在都陵与牧野栖之间。 牧野栖确信无人跟踪他脚步这才加快都陵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已开始相信前面这白衣年轻人可能真的是牧野静风之子。牧野静风是一 个不凡之人而眼前的年轻人亦绝不平凡! 牧野栖转入一条横街横街尽头竟是邑江上的--个渡口但见渡口泊着大大小小十几 艘船一艘渡船上已坐满大半的人船老大正在大声地吆喝着什么。 牧野栖并未上渡船而是步入横街尽头的一家茶铺中要了一壶茶自沏自饮。茶铺为 一凉棚坐在茶铺中渡口、江中的景致一览无遗。 都陵见牧野栖的注意力一直在渡口那边再不踌躇径直走入茶铺隔街相对的面馆中 拣了东北角的桌子坐下。在这儿既可隔窗望见渡口、邑江亦可由正门看向横街上过往的 行人。如此一来他虽不与牧野栖直接照面对方若有所举动必无法避过他的视线。 都陵没有留意跟随于自己身后的杨波与张文今日与他同赴邑城的全是风宫神风营的精 英对他的指令他们能绝对遵从。 都陵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的邑江波光粼粼极目远眺江水与晴空竟已连成一片十分壮观。 都陵却无意于欣赏江中美景他料想牧野栖来到这个渡口必有缘故。都陵的目光自远 处收回不动声色地投向渡口。 倏地他的目光一跳神色倏变。 他赫然现江边一艘船的舱内突生一点寒芒都陵与此船虽然相距甚远而且那点光芒 也是一闪即逝但他仍是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 都陵的目光立时落在那艘船的船身果不出所料船身沉水颇深这说明此船绝非空船 或是有货或是有人。 不等他细加思索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自左近传来:“等那艘船渡至江心立即出手!” 声音压得很低但因为与都陵相距甚近仍是字字入耳他立即分辨出这是炎越麾下三 大殿主之一的哈图鲁。 据说哈图鲁是霸刀的传人乃蒙古族人故言语独特极易分辨。 哈图鲁莫非也是为对付牧野栖而来? 第四章 破坟取剑 第四章破坟取剑都陵见他们并末认出自己当下依旧低垂着头以斗笠遮面全神凝听哈图鲁几人所言。 只听得另一个声音道:“既然已找到白辰那小子他的武功又被宫主废了殿主何不一 举将之格杀为何还要再等下去?” 都陵目光一跳心跳倏然加快:原来哈图鲁是奉炎越之命前来追杀白辰的!由他们的 交谈听来白辰应当就在左近。 哈图鲁低声道:“木、丰两位殿主武功不在我之下却没能截杀此子其中必有蹊跷 我等万万不可大意。那只渡船若是有他的同党贸然动手岂非可能再一次功败垂成?” 都陵心知哈图鲁在炎越三大殿主中行事最为鲁莽这次猎物近在咫尺却能捺下性子 说明炎越对他必有严格约束。 由此亦可知炎越对白辰的性命是势在必得! 都陵的左手不停地揣摩着碗边心中飞转念。 一个一直未曾开口的声音低声道:“白辰可真是如丧家之犬竟成了乞丐的模样他小 小年纪能直接追随宫主竟还生出叛逆之心分明是自讨苦吃!” 哈图鲁道:“他这身打扮只为掩人耳目而已。若非有人暗中提醒炎老让我等在邑城 布下天罗地网只怕一时之间还真不易察觉出他的行踪!” 都陵心中“咯登”了一下暗忖道:“是谁向炎越透露的风声?”都陵心知牧野静风虽 然口头答应叶飞飞放过白辰并且是当众许诺但事实上牧野静风仍是心存必杀白辰之意 但碍于身分不可轻易食言所以他只能纵容与白辰有深仇大恨的炎越出手。 如此看来向炎越透露风声的人极有可能是宫主牧野静风。 但他的消息又是来自何处?毕竟真正投入追杀白辰的风宫力量几乎全是炎越的人若 非另有捷径牧野静风本不应比炎越更早知道白辰的行踪。 都陵不由忆起那封在风宫中自天而坠的信笺莫非那封信中有人向牧野静风告了密? 不错正是那封自天而坠的信笺出现后宫主牧野静风才让自己前往邑城的! 同样是邑城不同的是哈图鲁追查的目标是白辰而自己追查的却是牧野栖…… 为何牧野静风能断定牧野栖必定会在邑城出现? 想到这儿都陵心中一亮一道灵光闪过:“不错如果向牧野静风告密之人就是这白 衣年轻人而此人正是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那么一切都极易解释。牧野栖乃宫主牧野静风 之子他向其父告密就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了而他既然知道白辰在邑城那么他本身也应在 邑城或常在邑城出没宫主牧野静风不会让自己来此寻找白辰却会让自己来此地寻找牧 野栖!更何况哈图鲁与自己同时追踪至此说明两人的目标也在这儿会合了由此可见 无论如何牧野栖与白辰之间必有联系!” 正思忖间忽听得街上有人骂了一句:“妈的这鬼天怎么说变就变方才还日头高照 转眼间就起了风可莫耽搁了老子过江!” 都陵心中一动:“若是那只渡船怕到江中遇到大风浪而不敢开渡那哈图鲁几人又将 如何是好?” 却听得一人低声道:“殿主渡船离开渡口了。” 看来船老大是想在大风来临之前把一船客人送到对岸。 都陵的目光投向窗外只见天色果然暗了不少江上微现波浪渡船离岸已有几丈远 人并未坐满甚至还有几人因惧怕风浪而从船上退了出来。 岸边有一个木亭是供人歇息之用的在亭子的--侧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叫化子仰面横 卧脸目污垢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从身材上看与白辰正好相当。 都陵听到哈图鲁低声吩咐道:“你们两人装作察看渡船走到江边待我一出此屋你 们立即杀向白辰!” “是!”凳子挪动的声音响起有两人已走出面馆之外。 “呼”地一声一阵江风卷入馆内带来一丝淡淡的腥味。 都陵的身子更挺直了双眼微微眯起眼中有了惊人的光芒! ※※※ 思过寨山谷中此刻已是狂风怒啸天空中的乌云滚滚压下铺天盖地仿佛欲将世间 所有的光明悉数驱走。 暴雨却迟迟不至尽管天空中已有潮湿的气息。 天地间仿佛酝酿着一场可怕的巨变。 剑簧阁北向的门突然洞开众人目光齐聚立时齐齐色变! 他们赫然看到师父燕高照正盘腿坐于地上身上有斑斑血迹神色极为憔悴目光与众 弟子相触时眼中闪过了惊喜的光芒但倏忽即逝。 燕高照的身后立着一个形貌猥琐的老者两撇鼠须双手枯瘦目光灰黯嘴角泛着 得意的冷笑。 而天师和尚与他们相对而立神情肃然眉目间略有担忧之色。 佚魄乍见恩师燕高照心中一热悲喜交集地低呼一声:“师父……”双膝一曲已自 跪下。 紧接着文规、侠异、穆小青。杜绣然、范离憎亦齐齐跪下。 佚魄哽声道:“师父弟子无能让你老人家受苦了。” 燕高照缓缓摇头道:“此事怪……不得你们只是你们不该因为为师而……而入剑簧 阁他们欲得血厄剑就绝不会对为师施以……辣手只要血厄剑不被他们所得为师受些 苦也算不得什么。” 那形貌猥琐的老者额头有一个“贪”字正是四剑老中的“贪剑老”但听他一声怪笑 道:“师徒惺惺相惜好感人的一幕!” 佚魄见师父如此情形猜知必定为贪剑老所制贪剑老恶语相讥。登时激起他万丈怒焰 霍地起身对贪剑老怒目而视大声道:“贪剑老你大错已铸若能及时悔改也许我师 父宽宏大量还会给你一条生路否则你绝难活着离开思过寨!” 贪剑老冷笑一声道:“老夫无暇与你逞口舌之利如今燕老儿已落在老夫手中生死 仅在我一念之间若你们敢轻举妄动燕老儿之死就是你们犯下的罪过!。” 众人纷纷起身穆小青道:“师父你情形如何?” 燕高照微叹道:“为师不曾料想四剑老已心存恶念二十多天前进入剑簧阁时他们四 人突然难为师当场受制他们欲取出血厄剑为了不让你们起疑又让恶剑老易容成为 师的模样以拖延时间所幸你们终是有所察觉。这位大师想必是主人的高足吧?” 天师和尚双手合什道:“我师一直牵挂燕前辈牵挂血厄剑。” 燕高照苦笑道:“燕某让主人失望了如今我全身九处大穴被制四剑老又将……将痴、 愚、恶、贪四孽剑气齐注燕某体内只要稍有外力牵引四孽剑气齐燕某……必定爆体 而亡!” 天师和尚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道:“我师修为已臻化境无所不能。纵使四孽剑气再如 何凶悍霸道我师也必有应对之策!” 贪剑老沉声道:“悟空老匹夫的确厉害可惜此刻他鞭长莫及纵然有通天本事也救 不了燕老儿!老夫并非有耐心之人如果你们不想看到燕老儿爆体而亡就立刻说明取出血 厄之法!” 佚魄几人相视一眼佚魄道:“只要你放过我师父我们就将取出血厄剑的方法说出 来!” 贪剑老一声怪笑脸色一沉道:“你们是什么人物也配知道这样的秘密?老夫相信 惟有这和尚是惟一的知情者!” 天师和尚缓声道:“血厄乃奇凶之兵我绝不能让它在我手中问世否则我将有负于天 下!” 他仍是旧习不改从不自称贫僧。 贪剑老斜睥佚魄诸人道:“你们听明白了没有?为了不有负于天下这和尚是绝对不 会顾惜你们师父之性命的!既然如此也就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说着右手已微微扬 起。 “慢!”一声断喝文规已迈步走向剑簧阁中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师父年事已高 这些日子以来身体欠安我愿代师做你的人质!” 说着他以左手拔出自己腰中之剑手一松“当啷”一声长剑坠地显然他是以 此举博取贪剑老的信任。 贪剑老双眼微微眯起倏而一笑道:“燕老儿总算有些福气竟有如此孝顺的弟子 也罢相信对于这样好的弟子燕老儿也不会见死不救!老夫就成全你一次以你替换燕老 儿!” 燕高照急忙道:“文规切莫如此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歹毒为师活了一大把年纪 落入他们手中倒也罢了但你怎可再自投罗网?” 文规恭声道:“师父多年养育教诲之恩文规无以为报若能为师父代受厄难实是弟 子心之所愿!” 他神情平静地缓步走向贪剑老。 佚魄虽然担忧文规的安危但若是能换回师父性命似乎又是佚魄所愿他此刻只恨自 己为何没有先想到这一点。 贪剑老叹了一口气对文规道:“你能代师受难连老夫也很佩服但老夫对血厄剑是 势在必得所以我必须先封住你几大穴道才能放过燕老儿。” 文规微微点头在贪剑老三尺远的地方站定负手而立道:“剑老请便!” 贪剑老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缓声道:“很好!” 右手骈指平平戳出直取文规胸前几处大穴。 文规果然一动也不动。 佚魄诸人的心全都一紧百般滋味齐涌心头。众人皆明白文规之策实非良策但众人亦 不能眼看着师父遭受凌辱形势所迫似乎惟有如此了。 倏地惊人之事生了。 但见贪剑老右指即将击点文规身上穴道之时突然变得奇快绝伦末等众人反应过来 右指如剑已深深插入文规的体内与此同时他左掌亦已随之而出在文规胸口重击一掌。 一声沉哼文规立时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热血喷洒! 范离憎反应最为快捷身形疾闪右臂一抄已将文规接住但见文规的胸口血如泉涌 嘴角亦不断有鲜血溢出转眼间已将他的胸前衣衫浸透本就削瘦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变 形显得更为削瘦。 范离憎与他虽然并非真正的同门师兄弟但敬他能代师受难见其伤至如此心中亦悲 愤难耐口中急呼道:“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之称呼全是由心而。 佚魄诸人这时方从震愕中清醒过来几人同时掠到范离憎身边穆小青已是低声抽泣 杜绣然此刻亦是黯然神伤。 文规眼中的生命之光在慢慢消失他虚弱地道:“我本想……本想在换回师父之后 再……再嚼舌…… 自尽可惜……可惜没能如……如愿无论如何……你们要救得师父……我……“后面 的话尚未说完他觉喉头一甜狂喷一口鲜血双目缓缓闭上了。 佚魄的眼中闪着骇人的光芒如同一只疯狂之兽他逼视着贪剑老嘶声道:“老贼 你竟敢食言杀我师弟!” 贪剑老淡然道:“老夫早己说过出尔反尔乃世间至理怪只怪他没有把我的话放在 心上。” 佚魄双目尽赤如欲滴血神情让人望而生畏。 一阵狂风之呼啸声自远而近飞扑来狂风卷起落叶尘埃在空中疯狂飞舞遮天蔽日。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剑簧阁的六扇窗户竟先后被狂风吹开如无羁烈马般的风呜咽 着穿过剑簧阁! 天地间忽然变亮了一些但亮得异平寻常隐隐有妖异之氛围。 贪剑老脸上有了兴奋雀跃之色他喃喃道:“连上天也已感应到血厄剑即将问世连上 天也为之而不安了!” 燕高照在文规被杀之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吃力地道:“佚魄诸弟子听令守 护血厄剑乃思过寨天职更是为师职责所在今日为师纵是一死也绝不能让恶人阴谋得逞! 一旦贪、痴二剑老有所异动你们立即全力诛杀不可延误!” 众弟子面面相觑一时难以应承因为此举关系着师父燕高照的生死! 忽听得天师和尚道:“且慢我愿将取出血厄剑之法说出来。” 痴剑老与贪剑老乍闻此言脸上竟无丝毫惊喜之色。 莫非连他们也一时难以相信天师和尚竟会答应他们的条件? 燕高照脸色倏变急道:“万万不可因为我一人而有负苍生!” 天师和尚沉声道:“一件兵器与一条性命孰重孰轻不辨自明燕前辈我心意已决!” 贪剑老略作沉吟对痴剑老道:“痴兄弟你便在此守着燕老儿老夫与他们同去剑坟 取剑!” 剑簧阁北门开启后众人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谁也没有留意阁内格局听了贪 剑老的话众人方留心阁内情形但见剑簧阁自西向东被石墙隔断中间留有一扇门此刻 贪剑老、燕高照诸人立身于隔墙北侧。 痴剑老对贪剑老的嘱咐竟言听计从立即抢步进入剑簧阁立于燕高照身边。 贪剑老古怪的一笑自顾转身向隔墙南侧走去边走边道:“和尚莫非你也想学我出 尔反尔?” 天师和尚肃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言。”竟真的随着贪剑老身后而去。 燕高照急切呼道:“绝不可如此……”话未说完竟自向后仰身倒去! 众皆大惊失色佚魄更是惊呼失声:“师父!” 痴剑老不屑地道:“他只是心神激荡体质虚弱一时晕迷过去罢了。你们应该知道 至少此刻我们还不希望他有性命危险。” 穆小青向佚魄点了点头低声道:“此言不假!” 佚魄见天师和尚与贪剑老已消失在隔墙那边当即道:“两位师妹在此守护文师弟我 们随他们而去、以免大师势单力薄!” 范离憎先点了点头侠异也随之应允三人匆匆对穆小青、杜绣然道了声“多加小 心”立即紧随天师和尚二人之后穿门而过进入隔墙另一侧环视四周才知这边并没 有想象中的重重机关半间剑簧阁只有中央一座孤零零的石坟。 莫非这就是剑坟?就是埋下血厄剑的剑坟?从表面上看此坟与寻常坟墓没有什么不 同。 楼阁之中忽见坟墓倍感诡异莫测。 天师和尚双目微阖立于剑坟之前缓缓地道:“贪剑老当年你因贪入魔今日又将 重蹈覆辙血厄凶性你应十分清楚以你的修为未必能驾驭此剑到时只怕会累及自身 你取剑之心是否已决?” 一道惊电划破灰暗的天空贪剑老的脸被映成惨绿色显得狰狞可怖。 他的眼中竟有了些许惊惧与不安。 但他终还是嘶声道:“老夫心意已定决不更改!” “轰”地一声炸响霹雳之声震耳欲聋整个山谷在这记巨雷之下亦不免微微颤栗 剑簧阁的窗户出让人心惊的碰撞声。 伴随着这一声惊雷思过寨内忽然传出凄厉的号角声号角声与鬼哭神号般的风声相杂 惊心动魄。 佚魄神色剧变! 他不曾料到此刻竟有外敌攻袭思过寨思过寨今日可谓内外交困笈笈可危! 号角声正是思过寨的传警之声非大敌当前号角声绝不会这般经久不息此起彼伏! 贪剑老脸显复杂之色道:“思过寨困我数十年今日终将毁于一旦!” 天师和尚喃喃道:“果不出我师所料他们终于来了。” 侠异道:“难道大师知道来犯之敌是什么人?” 天师和尚答非所问道:“他们的目的想必就是要逼我等取出血厄剑再设法由我们手 中夺走!所幸羊、鱼。巫马三位前辈武功卓绝有他们助阵思过寨绝不会轻易落败!” 说话间激烈的厮杀声已随风传至。 天师和尚再不犹豫道:“既然事已至此我等已别无选择惟有破----坟----取---- 剑!” 第五章 刀霸剑灵 第五章刀霸剑灵“剑”字甫出他的双掌摹翻而上内家真气疾吐遥击虚空。 “哗啦”一声无形凌厉掌劲立时将剑簧阁屋顶震开!天师和尚未作丝毫停滞身形如 鬼魅过空疾掠走瞬息间已在石坟周围连拍十数掌倏而凝神一侧。 只听得坟内出“裂勒”之声少顷坟背上出现无数龟裂呈网状密布坟体。 贪剑老脸上立现贪婪之色他身不由己地踏前两步神情恍惚地道:“开启此坟竟如此 简单?难道是我高估了悟空?” 范离憎、佚魄、侠异三人同时将手握在了各自的兵器上。 天师和尚脸上蓦现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目视贪剑老道:“如今我已开启剑坟你自可 将血厄剑取出!” 贪剑老眼中闪过惊疑之色他无法相信可以如此轻易得到血厄剑惊疑之下反而退了 一步。 “待我来取剑!”冷不防有人低喝一声一个人影倏然射向剑坟双掌齐出重重向剑 坟击去! 出手的赫然是侠异!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只听得剑坟内一声闷响一道妖艳的红光倏然疾射而出!猝不及防 之下侠异避无可避已被那道血红色的光芒生生击中震飞老远。 他的胸前赫然出现了一处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佚魄、范离憎、痴剑老皆震愕当场惟有天师和尚竟是神色如常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 料之中。 佚魄无法相信这一幕他怔怔地望着天师和尚吃力地道:“这……为何会是如此?” 天师和尚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声道:“侠异恶剑老潜入剑簧阁是为你所杀是也不 是?” 未等侠异回答天师和尚已接着道:“你可知我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进入剑簧阁 的时间?因为我要让别有用心者自暴其形。你与风宫勾结将我们进入剑簧阁的时间透露给 他们对我改变入阁的时间之举你自然难以接受。” 侠异浑如血人他的生命力正随着鲜血的流失而渐渐消散但他眼中的怨毒之色却越积 越深。 佚魄虽然与侠异常有争吵但终是同门情深见此情形忍不住道:“大师你所说的 是否只是……推测?侠异师弟他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天师和尚自怀中掏出一物掷向佚魄道:“你看过便知真相。” 佚魄伸手接过原来是一卷纸他急忙将之展开匆匆阅罢脸上顿时出现了极为痛苦 与复杂之情有如被重重砍了一刀。 他一字一字地道:“侠异你忘思负义死----有----余----辜!” 侠异低低怪笑一声身子一阵抽搐终于气绝身亡。 燕高照门下弟子竟又再损两人! 这时寨内的厮杀声越来越惨烈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声传出让人不忍多听。 贪剑老目睹侠异之死眼中掠过一丝惊骇之色他嘶声道:“和尚老夫让你开启剑坟 你为何故弄玄虚?” 天师和尚摇头道:“我不曾故弄玄虚一切只怨侠异太贪太性急血厄剑杀气滔天却 郁积于剑坟内数十年此剑突然有可乘之隙怎能不破坟而出?” 贪剑老怪笑道:“休得哆嗦老夫要你把血厄剑双手奉上!” 天师和尚淡淡地道:“只要你有本事接下这有何难?” 话音甫落一阵疾风自阁中房顶猛贯而进“哗啦啦”的声响由远而近逼压过来蓄势 已久的大雨终于倾洒而下风雨立时将剑簧阁完全吞噬。 忽听得贪剑老一声惊呼:“这雨竟是……热的!” ※※※ 邑江上的波涛愈激荡不息几只水鸟犹如受到惊吓般失声鸣叫着在江水上空疾飞 掠。 都陵的目光看似是投向邑江江中但渡口周围所生的一切亦悉数落入他的眼里。 两个颇为健壮的汉子拾阶而下慢慢地向江边走去他们的衣着打扮与寻常人无异但 以都陵的目光却能一眼看出他们皆是身怀武学之人。 显然他们是哈图鲁的属下正依哈图鲁之计而行。 两人走至江边煞有其事地四下望了望这时哈图鲁已站起身来走出面馆两人见 状当即折转身形向白辰所在的亭子逼近。 都陵左手按在了他的剑上。 与此同时他赫然现街对面的屋顶上竟有十数个人影悄然出现虽然这些人的衣 着不一但都陵仍能断定他们是风宫中人如果猜想不错的话想必这边屋顶上也应有风宫 中人! 白辰已处于重重包围之中看来这一次哈图鲁已是势在必得。 只是若是有人知道风宫为了对付一个武功尽失之人竟如此兴师动众又该是如何想 法? 一直仰面而卧的白辰似乎感觉到潜在的危险他的身子动了动随即曲身坐起在他坐 起的瞬息间目光正好与自江畔向他这边走来的两人之目光相遇。 白辰的神情平静得让都陵暗暗吃惊更让都陵惊愕欲绝的是白辰竟双膝曲起架在台子 边侧的横板上双手抱膝而坐面孔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两人。 那一瞬间风宫两名弟子竟不期然地齐齐退了一步而都陵对面屋顶上的风宫弟子也立 时隐身不见了。 显然在白辰身上屡遭挫折之后风宫中人对他已甚为警惕。 那两名风宫弟子见已无法偷袭若是立时正面向白辰动攻击心中实是底气不足丰 有踪、木方延被杀之阴影一时间绝难抹去。 就在这时霸刀传人哈图鲁已踏足台阶的最高层冷哼一声望着他的两名部属。 两人立时清醒过来哈图鲁是炎越三大殿主中最不为炎越宠信之人所以哈图鲁的脾气 在三位殿主中亦是最暴躁的。 不敢怠慢两人立时由怀中抽出短刀双双向白辰攻去! 出手的那一刻两人心中竟同时微泛寒意白辰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们觉得此刻所攻击 的不是一个武功尽废之人而是一个代表不祥的死神! 都陵的右手闪电般伸向桌上的那筒竹筷。 从没有人见过他以右手出击也没有人能描述此刻他右手倏然而出时的度之快。 一切仅在电光石火间。 渗叫声倏然响起。 随即是人体颓然倒地的声音----但倒下的不是白辰而是攻击白辰的两名风宫属众! 出手的也不是都陵当他手中的四支筷子仍扣在掌心时那两人已惨叫着倒下了。 是谁竟能抢在快如惊电的都陵之前先行出手? 都陵目光一闪右臂挥扬之下竹筷已重重插入筷筒之中他的右手亦如即往般静静 放在右膝上。 都陵已看出射向两名风宫弟子的亦是两支竹筷而且还看出竹筷是由对面茶铺中射出 的。 那一瞬间都陵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同时却又有了更多的疑虑。 “铮”地一声是刀出鞘之声单凭这拔刀的声音就已显示出惊人气势。 虽然视线被挡住了但凭这拔刀之声都陵仍能猜知是哈图鲁拔出了他的刀! 哈图鲁不愧为霸刀的传人他的刀法也许并不能无敌于天下但他刀道霸绝的气势却 绝对是他人所不能及的。 即使是拔刀之声亦是如此! 一个人影如惊鸿掠空疾闪入都陵的视线飘然落于白辰身边身法优美洒脱至极。 竟不是哈图鲁而是身着白衣的牧野栖! 牧野栖急切地道:“朋友要取你性命的绝不止他们两人你去江边那艘最小的船上 在下愿助你脱险!” 无论是白辰还是都陵都为牧野栖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愕莫名。 哈图鲁心道:“白辰这小子果然有帮手!”他见牧野栖身手不凡有心试探对方的虚实 当下并不急于攻击而是向后挥了挥手。 一阵弓弦颤鸣声响过十几支快箭挟风雷之势齐齐射向牧野栖与白辰两人。 牧野栖半步不退右手反腕之间一柄寒剑已脱鞘而出化作剑雨纷飞旋舞。 十几支快箭立时被无形剑气卷裹其中未闻有任何金铁交鸣声快箭来势已被悉数化尽 更被无形剑气所带盘旋如盾! 牧野栖目光一沉低叱一声:“去!”内力倏吐。 一声暴响十余支劲箭立时犹如附有神灵之力以惊世骇俗的度向傲立于渡口石阶 之顶的哈图鲁疾射而去利箭破空之声惊心动魄以剑带箭其竟远逾来时! 十丈之距瞬息即至。 哈图鲁不曾料到对方在强手四立的情形下竟敢主动向自己出击不由又惊又怒狂吼 一声霸刀横空劲扫刀风所及十余支利箭立时寸断石阶上亦平添数道刀气划过的深深 裂痕。 哈图鲁挥挡利箭后未作丝毫停滞身形冲天而起霸刀凌空狂劈牧野栖喝道:“何 方小子敢阻风宫之事!” 刀势凌厉狂霸似可开天辟地。 牧野栖微哼一声身形倏移却非迎战哈图鲁而是闪至白辰身边伸手一抄已挟着 白辰横向疾掠数丈开外身法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咣”地一声哈图鲁刀气过处白辰所在的亭子自上而下被一劈为二。 但牧野栖与白辰已避过这狂霸一刀闪电般向江边那艘小船靠近。 哈图鲁战意被牧野栖引再不犹豫沉声喝道:“想溜?”已如影随形而上般急追而 上。 牧野栖掠至江边内力一吐已以一股巧力将白辰送出使他正好落在那艘小船之上。 白辰身躯落下之时小船竟只是微微一震可见牧野栖力道拿捏之准。 与此同时哈图鲁已闪电般杀至一言不霸刀挟本身九成功力横空劲劈气劲澎 湃如狂潮怒涛向牧野栖席卷而至似欲一招之下立将对方斩杀刀下! 正是“霸刀刀法”中的一式“霸气横秋”! 牧野栖神色从容面对狂卷而至的骇人刀气他右手挥剑轻扬轻描淡写似乎此刻并 非临阵对敌而是伸手为情人摘下一支桃花! 纵是哈图鲁刀势凶猛无匹牧野栖的剑仍能透过刀气劲网与霸刀正面相接。 甫一接触牧野栖人已倒飞而出飘然落在白辰所在的小船上手中之剑抡腕一扫系 舟的缆绳应声而断。牧野栖左手操起小船上一支木浆在岸上奋力一点小船立时如飞鱼般 疾滑出数丈开外。 哈图鲁本欲与牧野栖全力一战此刻他才明白对方根本不想与他缠战他方才所攻击的 剑招仅为借哈图鲁之力脱身。 人影闪动四周的伏击者不曾料到白辰竟会自水路逃遁大惊之下齐齐现身掠到哈 图鲁身边竟达四十人之多。 哈图鲁胜色铁青嘶声道:“放箭!” 立时快箭犹如飞蝗向江中小船飞射而去。 但见牧野栖长剑挥洒只是信手而动利箭已纷纷坠入江中。 牧野栖的清朗笑声自江面传来:“诸位何必再作无谓之事?后会有期!哈哈哈……”笑 声盖过风浪之声豪气冲天。 哈图鲁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们抢几只船围上去我要与这狂妄小子一战!” 未等他的部属多说什么他已如怒矢般飞出掠至江边一只船上右足疾扫一支木浆 立时飞出贴着水面飞破浪而进宛如一条受惊之龙径直射向牧野栖、白辰所在的那艘 小船! 与此同时哈图鲁身形亦已随之而起遥遥扑向牧野栖那边。 他的身形虽快却终有力竭之时掠空几丈之后哈图鲁开始下落落脚之处正好是 木浆之上! 再滑一丈之遥木浆去势亦尽;但这时哈图鲁与那艘小船已相距不过二丈但闻一声冷 喝哈图鲁双足重重一点借着点踏之力再次冲天而起径扑牧野栖!口中喝道:“今日 你们休想脱身!” 他料定小船绝难承受他与牧野栖一战之力所以无论他是否能胜过牧野栖这艘小船必 定会被毁灭。 如此一来白辰与牧野栖就再无立足之地一旦落水风宫属众乘船围上他们两人便 插翅难飞了。 牧野栖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哈图鲁掠起之时他亦已自小船上冲天而起径直迎向哈 图鲁。 莫非他要让决战在空中进行? 哈图鲁心知此刻下临滔滔江水自己一旦落败就毫无反败为胜的机会纵是他的部属 最终能围杀白辰与牧野栖他也已先他们一步葬身鱼腹! 所以哈图鲁甫一出招就已将自己修为提升至最高境界。 他要凌空胜敌! 双方身形以快不可言之在空中迅接近! 狂刀挟雷霆万钧之势刀如九天怒雷哈图鲁不愧为霸刀传人势在必得的一击威力 着实惊人刀势所及邑江江面出现一道无形刀气劈开的水路。 牧野栖出剑了! 面对如此惊人刀意他的剑招竟仍是那般从容不迫。 哈图鲁听到了长剑破开强横刀气时的“滋滋”之声与长剑破体而入的声音竟是如出一 辙! 哈图鲁心中一沉。 他不敢相信自己如此悍然的刀气劲风对方的剑竟仍能长驱直入。 长剑以一往无回之势向哈图鲁的胸前疾接近一股无形的压迫力突然占据了哈图鲁 的灵魂他的心脏仿佛也感受到了剑的寒意不由自主地收缩了。 霸刀之强便在于一个“霸”字哈图鲁出手一向攻多守少。 而此时此刻他一招尚未使出便心萌撤招回封之意牧野栖有如神助之剑法让他的霸 者之心也不由有了些许怯意。 他憎厌自己的怯意但当对手强大到出乎你的意料时怯意就如暮春的霉斑一样难以 抗拒难以抹去不知不觉中便悄然滋生蔓延。 哈图鲁“守”意刚刚萌牧野栖的剑尖已划开了他的胸前衣襟。 哈图鲁的心立时一片冰凉。 随即一阵剧痛传遍全身哈图鲁忍不住狂嘶一声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开始下落但很快 自己的左手已被另一只手扣住脉门脉门被扣哈图鲁自然无法反抗----何况哈图鲁相信 自己早已被利剑穿心又何必再作无谓的反抗?自己能感觉到什么也仅是凭借最后残存的 生命罢了。 随即哈图鲁感到脚下一晃竟踏于实物之上。 一愣之下哈图鲁从茫然中清醒过来他愕然现自己已落足于白辰所在的小船上左 手被牧野栖扣着浑身是血。 但鲜血是来自右臂他的右臂已齐肩而断而胸口却安然无恙。 牧野栖本可以一剑取了他的性命为何突然改为斩下他一臂? 当一个人的思维被死亡所占据时他的思绪将会格外麻木迟钝哈图鲁在如此心绪下 恍惚间竟没能分清剧痛是来自胸前还是臂膀。 他根本没有料想到牧野栖会放过取他性命的机会! 而岸上的都陵却将这短暂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牧野栖的剑在抵于哈图鲁胸前的 那一刹间突然改向闪电般将对方的右臂齐肩斩下同时借机扣住对方的脉门凌空强自 拧身右足前点刚好踏在下落的断臂之上身形借这一踏之力斜斜飘出数尺下落时正好 落在了小船上----小船失去外力随波逐流但牧野栖与哈图鲁力拼一招其极快从出 手到重回小船小船也不过向下游滑出少许距离而已。 都陵暗暗心惊他深知哈图鲁的刀法绝不简单当在武林十大刀客之列没想到这白衣 年轻人竟可一招败他! 第六章 清风楼主 第六章清风楼主更让都陵感到吃惊的是牧野栖在作生死搏杀时竟能收自如!同为高手的都陵深深明 白临阵对敌只有全力攻击对手若为对方留下一线生机也许就等于自掘坟墓。 但牧野栖却留下了哈图鲁的性命! 都陵心道:“他若是要将哈图鲁伤至毫无反击之力自可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为何偏偏 断他一臂?难道是为了下落时有借力之处不至于落入水中?” 这么想时都陵自己已暗自摇头否定了毕竟若真是如此此子的手段未免太过狠毒了。 谁都明白有时杀人并不是最狠辣的手段。 这时风宫属众已从渡口处抢了四艘轻便小舟向江中心飞划来眼见哈图鲁落在了 牧野栖手中他们更是不遗余力四艘轻舟去奇快如电! 都陵却仍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他身为风宫神风宫统领眼见宫中 殿主有难为何仍然袖手旁观? 很快四艘轻舟已将牧野栖所在的小船团团围住众人投鼠忌器一时之间倒也不敢 动攻击。 一人立于船头振声道:“朋友何方高人为何要与风宫作对?若是放下我们殿主留 下白辰我们可以即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 牧野栖哈哈一笑道:“你们未免太过贪心我怎能答应?” 沉默了片刻刚才那位说话的风宫属众大概也觉得牧野栖无论如何不会既放过哈图鲁 又留下白辰当下道:“也罢二者之间你只能取其一!” 此时江风吹拂牧野栖白衣飘飘虽是小船颠簸不定但他仍是神色从容傲然而立 潇洒至极。 他的脸上有了神秘笑意只听得他道:“可惜在下从不习惯被他人挟迫做出选择若要 我选择我只好如此!” 一语方了他的剑已脱鞘而出自下而上疾刺! 剑芒直取哈图鲁咽喉! 血箭标射。 堂堂风宫殿主此刻已毫无闪避的机会只能静候一剑穿喉静候死亡! 哈图鲁喉底出低低的声音他的身躯犹如被伐倒之木轰然向前倒去。水花四溅尸 径直下沉一团血红之色自水中升起迅化开小船四周顿时出现一片触目惊心的暗 红色。 风宫属众目睹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 他们心中料定牧野栖绝不敢取哈图鲁的性命因为若是没有哈图鲁作要挟以牧野栖一 人之力根本无法带白辰脱身。 而事实却与众人所料想的全然不同难道牧野栖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风宫属众中有人暴喝道:“小子今日你已死无葬身之地!” 牧野栖微微笑道:“真正死无葬身之地的应该是你们难道你们不曾觉得脚下的船只有 些异样吗?” “休想以此蒙骗我等……”此人话音未落倏闻有人失声惊叫:“船舱进水了……” 船上立时大乱几个人同时向船舱中扑去。 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三艘轻舟上也有人大声惊呼不知什么时候风宫属众所乘的四条 轻舟底部皆多出了几个窟窿江水不断从窟窿中渗入! “妈的!快堵住……”吼叫声显得惊惶不安。 “水底有人!”惊叫声中西侧的那艘轻舟底部赫然出现了一个半尺见方的破洞洞口 切面平整显然是为利器割切而成。船上几人试图堵住船底漏洞但船上空空如也没有可 用之物何况如此大的漏洞在这波涛起伏的江中全然无可挽回。 船身迅下沉惊慌之下船上九人不约而同的向与他们挨得最近的同伴船上跃去。 那艘船也将自身难保此刻突然再添几个人的重量如何支撑得住?立时倾翻近二十 人同时跌入江中!一时情形大乱。 另外两艘船上之人虽有相助之心却已无能为力。 其中一条船的破洞尚未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船上八人不约而同想到脱困之计:从牧野栖 手下夺下他的船! 当下船上几人分作两拨四人划船另外四人封堵缺口。驶出丈许他们听得左侧又有 惊呼声无需回头他们亦知又有一船遭到倾覆之祸事已至此夺船已是他们惟一扭转败 局之机会。 当下船上的人全都脚底运劲要在船身下沉之前冲到牧野栖那边八人同心协力船 倒也甚快。 忽听得船舱一人以近乎绝望的声音嘶声叫道:“这儿又破开了!” 众人心中一沉如坠冰窖。 无疑水中定有人暗做手脚一使长枪者狂怒之下手中长枪向水中疾扎以泄心头之 恨----但此举自是毫无用处! 众人心神一松船立时慢了下来而涌入舱内的水越积越多。 终于这艘船也开始缓缓下沉船上诸人亦放弃了努力以愤然之色望着几丈开外静静 而立、气定神闲的牧野栖。 倏闻一清朗之声自渡口那边遥遥传来:“任少侠一人便可迫得风宫数十人皆成落水之狗 我们清风楼的人岂非只有静观任兄弟不世风采之分?” 声音竟是从江边渡口的一艘船中传出在江水中挣扎浮沉的风宫弟子不由齐齐向那边望 去赫然现一直静泊在渡口的船只中竟有三艘船向这边轻快驶来船舱上的顶篷亦已揭去 船舱中赫然皆是披甲持刃的江湖中人。中央那艘船船头有一名青衣人迎着江风而立气宇轩 昂不凡赫然是清风楼楼主庞纪! 乍见庞纪风宫弟子之吃惊可想而知他们早已听说禹诗以一役之功除去十大名门中 的六大掌门其中就有清风楼楼主庞纪为何此刻庞纪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岸上面铺中的都陵见庞纪突然出现亦是惊愕莫名但对牧野栖的计谋他已是心知肚 明暗忖道:“此子没有立时取哈图鲁的性命原来是要以他为诱饵将目标全部引向江 中!” 庞纪立于船头朗声道:“风宫中人听着!抛下兵器方可保全性命否则必无生 路!” 一人在江中破口大骂道:“要让老子放下兵器痴人说梦!” 庞纪并不动怒只是淡淡一笑道:“冥顽不化死不足惜!”脚下之船仍是全前进 但见船上的人所持兵器多为长枪一与水中的风宫弟子接近立即。几杆长枪齐出因为对 方身置水中极难闪避而且他人亦根本无法相助所以攻击几乎是所向披靡三艘船只经 过的水面不断漂浮起尸体江面一片暗红血腥之气弥漫于整个江面平添无数肃杀。 清风楼占尽地利一向横行肆虐的风宫属众此刻竟成了待宰羔羊全无反抗之力! 几名武功较高的风宫弟子不甘心就此束手待毙遥遥呼应突然齐齐自水中掠起在左 近的同伴身上或漂浮的木板、尸体上一借力即向牧野栖疾射而去几个起落竟有四人自 四个不同方位几乎不分先后的同时逼近牧野栖凌空悍然扑下只求合四人之全力一击 能让牧野栖也付出代价! 牧野栖叹了口气手中长剑上扬凌空虚划出一道光弧。 看似不经意之举却让凌空下击的四人心惊胆寒! 他们突然现牧野栖在虚空中划过的那一道光弧看似信手挥就无章可循事实上却 已饱含天地至理竟已将他们任何下落的角度完全封死一剑之下已越了空间与时间的 寻常范畴四人尚未与牧野栖真正接实却已感觉到了来自对方剑身上的巨大压力一种足 以让人心生窒息感的压力! 他们无可避免地开始下落----既然已无法避免四人再不犹豫立时将自己的修为挥 至极限一刀双剑一戟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兵刃之网向牧野栖当头罩下劲气回荡纵横 交错气势骇人! 牧野栖的剑与对方诸般兵刃倏然相撞。 他的剑极为自然地穿过漫天寒刃劲气犹如鸟翔鱼落般那样自然流畅看似没有任何回 转顿挫亦不会应对手招式之变而变那道剑芒在穿掠回旋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仿佛 天地间惟剩下牧野栖一人一剑对方的兵器与杀招根本不复存在! 他的剑根本没有任何招式----他的剑只是在舞、在飘在挥洒着剑的生命与灵性。 目睹牧野栖的剑法没有人会再怀疑剑是富有灵性的。 四件兵器交织成的光网赫然土崩瓦解。 牧野栖的剑亦轻轻地“吻”过了他们的咽喉! 没有太多的痛苦惟有一丝凉意凉意由咽喉迅扩散至全身…… 看似锐不可挡的合力一击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四具尸体重重栽落水中。 白辰一直在船中静立着这一场厮杀本是因他而起但此刻的他却最像与这事毫不相干 的局外人。 他亦为牧野栖的剑法所深深震撼甚至他觉得此等惊世剑法与牧野静风的“平天剑 术”相比亦毫不逊色。 想到牧野静风白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地方 当牧野栖以极为洒脱的姿势收剑回鞘时白辰心中一亮顿时明白自己异样的感觉是因何而 生! 他觉眼前这位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年轻人其容貌、神情与牧野静风竟有惊人的神似之 处。 “他会不会就是牧野静风一直希望能找到的儿子牧野栖?据说当年江南那一场变故之后 他们父子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想到江南华埠镇的那一场变故想到白家在那一场变故中惨遭灭门之祸白辰的心顿时 为无边的痛苦所吞噬眼前风宫弟子接连被杀让白辰感受到了一种复仇的快意! “可惜现在的我已不能如这位救了我的年轻人一般痛快杀敌!”白辰心中暗自感到惋 惜。 清风楼的三艘船只在江面上纵横来回风宫属众已死亡大半! 剩下之人见大势已去其中有四五人终于抛下手中兵器立时被船上飞来的绳索套住 拉上船去几个负隅顽抗的人不消片刻就被悉数斩杀。 强弱悬殊之战终于结束几十具尸体一浮一沉向下流淌去邑江江面复归平静。 自始至终都陵一直将江中情形看在眼里但他始终没有出手。 是否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出手也无法挽回这一必败之局呢? 都陵在心中思索着:“庞纪怎会死而复生?与这被他称作‘任兄弟’的人究竟有何关系? 听他的语气应当不是同派的人。” 都陵知道在目睹牧野栖的剑法武功后即使没有牧野静风的吩咐他也会全力查清这 位神秘而不凡的年轻人的身分。 “如果此子真的是牧野栖他为何要与其父作对?”都陵一时间难以弄清头绪。 如果向牧野静风透露白辰的行踪之人就是眼前这位年轻人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显然 是为了引出风宫势力从而设计将之除去。若是如此那么此人的计划无疑已极为成功。 眼下都陵已无法再继续跟踪了。 他只有希望留在城西“春晚楼”那边的三个人会有所收获。 这时牧野栖的船只与庞纪所驾之船缓缓靠近庞纪揖手笑道:“任少侠的剑法实是 让庞某大开眼界。” 牧野栖谦让道:“庞楼主过誉了楼主的清风剑法早巳享誉武林在下久仰了。” 庞纪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对白辰道:“这位是否就是叛出风宫的白辰白兄弟?” 白辰知道眼前此人就是在江湖中颇具盛名的清风楼楼主当下施礼道:“在下正是白 辰。” 庞纪赞叹道:“白兄弟不畏风宫横霸叛出风宫实是让人佩服。” 白辰心中忖道:“我叛出风宫之事难道已为天下人所共知?”但想到风宫与十大门派 争斗多年彼此间自是有相互渗透之事庞纪身为十大名门的主人之一知晓此事也不足为 奇奇怪的是风宫内部早已传言庞纪已被禹诗所杀此刻他又怎么会安然无恙地立于自己身 前? 只是这番疑惑是不便明说的。 庞纪转向牧野栖道:“任少侠如何知道风宫中人将会在此出现?” 白辰心道:“不错清风楼的人在此出现也绝不会是凑巧。为何我每次眼看难逃一劫 时总会有人出手相救?”想到这一点他也觉暗自好笑。 白辰见牧野栖白衣飘飘倜傥神俊而庞纪亦是洒脱不凡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惟有 自己衣衫褴褛一身污垢实不宜与他们并肩而立当下悄悄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庞纪却伸手揽着他的肩道:“白兄弟若不嫌弃不若去清风楼盘桓一些时日 不知意下如何?” 白辰见庞纪丝毫未因自己的落魄怀有讥嘲之心顿时深为对方的胸襟所折服但他知道 自己已被风宫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自己一旦进入清风楼必会为清风楼带来无数牵累于 是他笑了笑道:“在下已武功尽废怎敢再在江湖中混迹?而且我也已想好了去处庞楼 主的心愿在下心领了。” 说话间清风楼弟子己把三条船连系一处庞纪一边将白辰、牧野栖往自己船上迎一 边道:“白兄弟气宇不凡他日必成大器倒是庞某的清风楼无缘成为白兄弟韬光养晦之 地!” 白辰忙道:“楼主说笑了。” 这时牧野栖插话对白辰道:“在下与白兄弟曾有一面之缘只是在下眼拙竟没能识 出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白辰声色平静地道:“任少侠对叫化子也能和声悦色何来冒犯之说?” 牧野栖道:“也许是天缘巧合我无意中觉这一带风宫中人出没便暗中追踪才知 他们欲对白兄弟有所不利在下自知修为有限惟恐一人无法对付风宫属众恰好知道庞楼 主近些日子亦在邑城便找上了清风楼帮忙。” 庞纪立足船边远远眺望江的对岸道:“自从风宫祸乱武林以来正邪之争正道屡 屡受挫今日总算略有小胜虽微不足道但我却愿它能成为正道反败为胜的开始。” 牧野栖道:“其实风宫白流的势力已至强弩之末!” 庞纪与白辰皆是一惊白辰不动声色庞纪却道:“任少侠为何如此说?” 牧野栖缓缓地道:“他们为了一个叛离者如此兴师动众这么做非但无法证明他们的强 大反而暴露了他们的外强中干。风宫四老之一的寒掠莫名被杀更说明风宫内部存在着错 综复杂的矛盾一旦契机达成也许所有暂时被掩盖着的矛盾将会全面爆!” 庞纪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这时三艘船已经靠岸庞纪道:“风宫受此挫折必不会善罢甘休二位也不必在邑 城多做逗留。” 白辰心道:“不错我可不能将性命断送于邑城。”当下道:“在下本欲前去江北只 是……”下边的话尚未说完庞纪已善解人意地一笑道:“白兄弟既然无暇去清风楼我 自会将白兄弟送去江北。” 白辰本为没有渡江船资而愁听庞纪如此说也乐得顺水推舟道:“如此就多谢庞 楼主了。” 庞纪道:“白兄弟有事在身庞某不敢耽搁白兄弟行程。”当即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叫四名兄弟将白兄弟送至江北!” 清风楼众弟子押着风宫的四名属众跳上岸惟有四名全身湿漉的清风楼弟子留在了其中 一艘船上庞纪向他们四人招呼道:“你们今日凿破风宫逆贼的船只可是立了大功送白 兄弟过江就由其他兄弟走一趟吧。” 白辰这才知道是这四人凿破了风宫属众所乘的船只暗忖四人水性好生了得竟能在水 中潜隐那么久他们是何时上的船自己竟也没有留意到。 四人中有一人大声道:“今日杀得风宫逆贼心中痛快竟丝毫不觉得累!” 清风楼弟子中倒有半数人失声笑了显得兴奋而自豪。 毕竟武林正道的胜利已是久违了。 庞纪亦显得神情愉悦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再辛苦一趟了。”转又对白辰道: “白兄弟你这就上船吧。” 白辰跃上那四人所在的船只道:“有劳四位大哥了。” 那四人个个精瘦皮肤黝黑却又显得格外敏捷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人道:“这位兄弟 可要留心点只怕很快就有大风大浪了。” 白辰心想你们四人水性奇佳纵是有什么大风大浪也不足为虑同时也明白对方之所 以坚持由他们送自己过江定是因为他们看出将有风浪惟恐他人难以担当重任。 叮嘱过白辰一人便在船尾摇橹另外三人中一人站在船头手持一根长竹篙剩下两 人各持一支木浆坐于船身两侧。白辰见他们四人如临大敌的架势心中暗自好笑忖道: “世间只怕惟有他们四人会橹、浆、篙齐用了。” 庞纪、牧野栖站在岸上向白辰遥遥作别眼见那条船越行越远方转过身来拾阶而 上。 走到横街时牧野栖冷眼瞥见路旁有一顶竹笠静卧地上目光一跳蓦地想起了什么 神情不由微微一笑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想到自己曾有所怀疑的那人现在看来对方的确是跟踪自己的人了。 思及这一点他的心中立时跳起两个字眼:阿雪! 当下再也沉不住气对庞纪道:“庞楼主在下尚有俗事未了就先行一步了。” 庞纪见他一直举重若轻从容不迫此刻却有紧张之色心中暗暗惊讶口中却道: “任少侠请便!” 牧野栖一拱手道:“后会有期!”言罢即匆匆向城西方向而去。 行至半途他听得天空中有“轰轰”雷声响起一阵劲风自街那边疾卷过来路两侧的 树叶哗哗乱响一时之间尘埃四起落叶飘飞街上行人神情顿显不安脚步亦不期然加快 了。 牧野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清风楼的弟子所言果然不假江上此刻必已起风浪却不知 白辰能否渡过江去…… 心中想着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滞走不多远天上乌云竟沉沉直压而下天色仿佛于瞬 息暗了不少街道两侧的屋子此时亦已显得模糊不清了。 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只竹篮子被风卷裹着向这边翻滚而来。 一道亮得眩目的电芒蓦然划破天空。 牧野栖心中莫名一震竟不顾及惊世骇俗施展惊人轻功向城西方向疾掠而去不过 片刻他已出现在与“春晚楼”相对的那个巷子口! 这时天地间几乎已是混沌一片几丈之外的景物就已模糊不清仿佛有一种可怕的 东西在暗暗酝酿并随时会降临于世间。 街上几乎已见不到一个行人所有的门窗都已紧紧关闭天地间仿佛惟剩牧野栖一人! 本就狭窄阴暗的小巷此刻更是显得阴沉可怖。 牧野栖踏足其中顿时感到两侧的屋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向自己倾压过来。 倏地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与他相距数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静静地站着倚着墙一动也不动。 牧野栖的瞳孔慢慢收缩。 就在这时又一道惊电掠空而过天地间立时变成一片惨绿色。 借着这一闪即逝的光亮牧野栖已看清对面的人。 这是一个死人!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刀已没柄。胸口处犹有鲜血在滴落----显然此人死去并不久! 牧野栖知道自己的预感被证实了。 他足下一点身如怒矢向巷子深处疾射而去! “轰”地一声巨雷炸响天地为之震颤! 第七章 侠者魔心 第七章侠者魔心思过寨内厮杀声与风雨声混作一处更显凄厉! 贪剑老的惊讶让人闻之心惊! 这时范离憎也已感觉到自屋顶破开处落至身上的雨果然是湿热的而且隐隐有丝淡 淡的血腥之气。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了看却并非红色。 但心中不祥的感觉却仍是挥之不去! 天师和尚沉声道:“自血厄在世间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逆天乱世之时。今日有人要血 厄再次重现武林自是会使天怒地怨天显异象以示告诫!” 贪剑老哼了一声状似不以为然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剑簧阁窗外扫视。 窗外风雨肆虐天地间黯然无光仿若已坠入黑夜之中。 天师和尚接着道:“我破开剑簧阁屋顶本是欲借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来平抑血厄的暴 戾之气没想到竟会如此。风雷雨电皆是上天怨忿之气这样一来只怕会引血厄剑更大 的凶性----莫非这就是天意?” 贪剑老冷声道:“和尚莫再喋喋不休燕老儿人病体衰今日又是风又是雨只怕时间 久了他可支撑不了!” 佚魄既牵挂寨中的情况又为师父担忧而眼前即将问世的血厄剑更让他无法抽身。一 时间佚魄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万难之境他的眼神亦一反平时的沉稳而是充满狂躁不 安之色。 天师和尚道:“贪剑老以你的绝贪之心这些年来定早已对血厄剑唾涎已久但你 猜知以我师父之绝世智谋设下的剑簧阁与剑坟必定是满布机括玄机莫测再加上你们 四人相互猜忌防备所以剑坟一直完好无损。其实你们万万没有想到我师根本没有在剑簧 阁与剑坟内设下任何机括这座剑坟无论外形还是内部结构都与寻常坟墓绝无不同。” 无论是贪剑老还是佚魄、范离憎听得此言无不愕然失色。 贪剑老脸色煞白痛悔不已地道:“此言……当真?” 天师和尚道:“以我师之凡智谋必有过人之计他设下的‘无杀之局’却比有万 般杀机之局更能让人望而却步。若一定说他老人家设下了机括那么这种机括的关键就是人 性人性中的多疑与自私是促使此‘无杀之局’完美无缺的原因所在!” 贪剑老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随即神色一变阴恻恻地道:“悟空老儿竟然以计欺骗我等数十年……但他千算万算 却没有想到我终还是能取到血厄剑!” 言罢直视天师和尚道:“时间不多了你还是取剑吧。” 天师和尚低声道:“师父算无遗漏他老人家有没有算到有一天血厄剑被他人取出又 当如何?” 声音虽轻但此时他的一举一动贪剑老皆是倍加留心这句话也没有逃过贪剑老的耳 朵听得此言贪剑老神色一变。 范离憎心道:“天师和尚一向对其师敬如神明而今这贪剑老对他亦是极为忌惮这位 名为悟空的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若是天师和尚所言不假那么悟空设下的‘无杀之局’ 倒的确是别出心裁。” 天师和尚再也不理会贪剑老走至坟前右手一探怀已有三颗佛珠在手他沉声道: “血厄凶戾之气太盛乍一破坟问世更是如此诸位要多加小心了!” 言罢手中三颗佛珠蓦然暴射。 佛珠各取一个方位与石坟剧烈碰撞一撞之下竟声如惊雷! 三颗佛珠立时粉碎! 石坟本已裂隙网布受此一击立时轰然爆裂碎石飞溅力道惊人四侧木壁当场被 击出无数破洞风雨疾贯而入扑面卷扫! 但四人对此已全不在意目光齐齐聚于剑坟上! 但见碎石崩飞处一道豪光冲天而起光芒竟是殷红如血触目惊心光芒所及之处飘 洒的乱雨立时被激荡开去化为水雾弥漫于血红异芒四周那情形既绚丽又充满了诡异。 范离憎与佚魄的心皆是怦怦直跳贪剑老神情更为古怪在他脸上竟不见惊喜与兴奋 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剑簧阁再也无法遮风挡雨。 不知为何四人立于风雨之中一时间竟无声无息。 这时剑坟内血红色的光芒消失了贪剑老再也按耐不住抢步上前就要取剑却见 剑坟中一道红光划空而出。 范离憎与佚魄在那一刻呼吸完全停滞他们所能看清的虽只是一道红色光芒但直觉告 诉他们这定是横空出世的血厄剑! 贪剑老惊骇之下不知所措。 天师和尚右手骈指如剑在左手中指疾划而过立时有鲜血流出他没有丝毫停滞内 力疾贯左手中指一道血箭立时标射而出直取空中那道红芒! 那道红芒与天师和尚的血箭接实一声铮鸣竟犹如狂龙怒啸。但红光周遭的光晕随即 消失了一件形状奇异的奇门兵器赫然在目! 天师和尚跃身而起伸手一抄已将血厄剑接住高擎头顶神色肃穆至极。 剑簧阁四周突然响起了长剑震鸣之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其声甚是清朗淳正! 莫非是六柄佛门彗剑感应到了血厄剑的问世? 但见天师和尚手中的血厄剑通体暗红剑身极宽竟不如寻常之剑那般平展而是卷曲 如破开的竹节更异乎寻常的是此剑并没有剑鞘剑身末端并不光滑而是凹凸不平。天师 和尚右手成掌正好插入卷曲剑身的阴面剑与右掌竟吻合得天衣无缝! 剑已不再是握于手中而是与右臂连成了一体。 天师和尚所言果然不假血厄剑绝非普通意义上的剑它已不具有“剑形”惟有“剑 神”存在! 但此剑之剑神却绝对是至邪至恶的!那诡异的暗红色便如凝固的鲜血让人一见之 下立时心生不祥之感。 范离憎目睹此剑脸上忽然有了极为惊讶的表情。 他的瞳孔渐渐收缩极为专注地注视着天师和尚手中的血厄剑似已物我两忘! 佚魄心知此剑极为邪异担心师弟有何不适急忙道:“师弟……” 范离憎一震看了看佚魄奇怪地道:“为何此剑剑身竟有如人之脉络一般的纹路?” 佚魄一怔道:“剑身有纹路么?”定神再看却见血厄剑虽然诡异奇特但剑身却是 暗红一片哪有什么纹路?脸上不由有了担忧之色道:“师弟你… …看走眼了吧?“ 范离憎肯定地道:“不我没有看错那些纹路与人身上的脉络极为相似自尾端向剑 尖延伸由粗变细……” 天师和尚神色大变惊愕欲绝地望着范离憎纵使范离憎的脸上突然长出了两只鼻子 他也不会如此吃惊。 半晌他方有些艰难地道:“重师你所说可是真的?” 范离憎见无论天师和尚还是佚魄、贪剑老听得自己的话后都是一脸惊愕似乎自 己所说的极不可思议这让他亦不由现出一脸茫然之色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出这一点么? 那些纹路分明就在剑身上啊!” 天师和尚的脸上忽然有了极为古怪的笑意没有人能读懂他的笑意中所蕴含的是喜还是 惊抑或是无奈。 他喃喃道:“重华不现天怒地怨……莫非真是天机莫测造化弄人?” 一道惊电划空而过! 贪剑老心神一震喝道:“休得故弄玄虚和尚你将血厄剑放置地上否则燕老儿 的性命不保!” 天师和尚看了他一眼声音出奇地平缓:“方才我以禅心催血暂时抑制血厄凶性但时 辰绝不会太久你要好自为之。” 言罢竟依言取下血厄剑轻轻置于地上。 剑簧阁外佛门彗剑的震鸣声更响竟能穿透风雨之声清晰入耳! 剑簧阁内地面已有积水正当天师和尚将血厄剑放下时剑身四周一尺之内的雨水立时 消失任凭周遭雨水如何流淌也无法侵入它一尺之内。 好霸道的剑! 贪剑老的眼中有了贪婪之色射出如饿狼般惨绿色的光芒如同两团邪恶的火焰。 天下奇兵即将入手以贪剑老绝贪之心此刻心中已惟剩兴奋与狂喜。 他的喉底出如兽般的低叫声向血厄剑疾抓而去。 就在他的手将与血厄剑相触的那一刹间整个身躯突然僵住了。 脸上的表情也有了极为短暂的僵硬随即他的脸上五官突然完全扭曲变形因痛苦而变 形他的双目瞪得极大极圆脸部肌肉颤动着五官全然挪了位贪剑老那张本就十分丑陋 的脸形此时更是显得森然可怖! 他的眼中掠过绝望、愤怒之色双手伸向空中似乎试图抓住什么但他终是不可避免 地重重倒地砸得雨水四溅。 他死了!! 他的肤色赫然变得与毒身亡的愚剑老一模一样! 莫非他与愚剑老是被同一种毒所杀? 换而言之他们应该是被同一个人所杀。 但贪剑老是在众目睽暌之下毒身亡的这未免太过离奇一时间佚魄、范离憎与天 师和尚皆惊愕当场。正自三人怔神间一个人影倏然由隔墙中疾闪而出向地上的血厄剑扑 去! 佚魄离隔墙最近人影初现时他立即警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者定是痴剑老! 根本没有任何考虑佚魄微一拧身剑已脱鞘而出立施杀着向突然出现的人影截击 过去! 他的剑法极快迅如奔雷不愧为燕高照的大弟子无论对方的武功如何高明也绝对 不能对他的攻击置之不理。 孰料佚魄出剑快收剑更快剑光甫闪口中已“啊”地一声惊呼强拧身躯生生将 势在必得的一剑收而不失声道:“师父……” 突然出现的人正是燕高照! 佚魄怔神之际燕高照已自他身边闪过伸手一抄血厄剑已落入他的手中。 从佚魄出手到燕高照得到血厄剑仅在电闪石火之间如此惊变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佚魄由惊而喜欣然道:“师父痴剑老他…… 被师父制住?吗?“ 燕高照道:“不错他已被我制住。” 佚魄大喜过望道:“师父既已安然无恙那请师父主持大局击退强敌!”他相信只 要师父无恙思过寨就必能泰然不动! 范离憎却隐隐觉得燕高照似乎有异乎寻常之处只是佚魄惊喜之下不曾察觉罢了。 果然只听得燕高照道:“不必了因为攻打思过寨的人是我约来的。”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在佚魄听来那不啻是晴天霹雳!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怔怔 地望着燕高照眼中满是惊疑与不信。 半晌他方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师父你一定是在骗我。”这也难怪试问世间 又有谁傻到通知别人进攻自己花费了数十年心血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 燕高照将血厄剑平放于右臂目光仔细地端详着神情激动莫名----甚至有隐隐的疯 狂。 他没有正视佚魄冷冷地道:“我没有骗你正因为有我暗中相助进攻思过寨的人才 能进展顺利事半功倍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将可以完全占据整个寨子那 时列于十大名门之一的思过寨亦将永远在江湖中除名!” 佚魄终于明白事情极不寻常心中困惑抑闷至极他道:“师父莫非你有不得已的 苦衷才这么说的?你绝不会让费尽了数十年心血营建起来的思过寨毁于一旦对不对?” 燕高照道:“错!除了悟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凌驾于我之上更不可能控制我今日 我所做的一切全是我早就想做的事只是我忍了数十年而已!” 天师和尚亦不曾料到出现如此局面他低念佛号对着燕高照道:“原来你根本不曾 为四剑老所挟制!” 燕高照脸上有了得意的笑意:“恰恰相反他们四剑老已完全被我所控制我之所以布 下种种假象只是为了让你取出血厄剑而已。我知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可以让你取 剑!” 不错若非是贪剑老以燕高照的性命相威胁天师和尚绝不可能答应取出血厄剑看来 燕高照施行的苦肉计颇为成功!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也正是佚魄所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他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不愿看到一向被自己 敬若神明的师父突然变为了诡诈之人。 范离憎这时道:“我一直奇怪恶剑老怎么能易容成你的模样即使他有极为高明的易容 术而且也成功地挟制了你但在这剑簧阁内他又能找到什么东西以作易容之用?我虽心 存疑虑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此事的始作蛹者是你!众人现死者不是真正的你而是恶剑老 的原因是因为你们的耳伤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按理这是一个不应有的疏忽现在我已明 白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疏忽极可能是因为一个人不可能直接看到自己的容貌要将恶剑老 易容成你的模样就必须照镜子。也许是因为心慌意乱你忽视了一点:镜中照出来的人是 反的耳伤也是如此。于是最终为我们所见到的易容后的恶剑老是伤在右耳。” 燕高照末置可否但从他的神情可知范离憎所推测的不无道理。 范离憎继续道:“恶剑老死后所有的人都在思索是谁下的毒此人又怎么能在重重防 备之下对他施下毒手?嫌疑最大的当然是我因为是我带回‘蓝凤神水’后恶剑老方毒 身亡而后自苗疆赶来的扈禁更证明我的‘蓝凤神水’是假的若非最终众人现毒而 亡的并非是你只怕我已难逃一劫。恶剑老死后紧接着是愚剑老如今又轮到了贪剑老 三人都是突然毒身亡死因奇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他们三人所中的毒早已在 他们体内埋下而且三人所中的是同一种毒因此他们的死状全无不同。一般的毒物作 的时间或长或短绝不可能任人随心所欲能控制的但恶剑老是在离开剑簧阁之后于半途 中毒身亡的而贪剑老却是在那将得到血厄剑时突然毒由此看来似乎这种毒在人体 内潜伏的时间可长可短但世间又岂有这般奇特的毒物?但当我想到来自苗疆的扈禁时我 就思及世间有一种东西可以使杀人不受时间、距离的约束。” 天师和尚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蛊苗族的蛊!”范离憎望了燕高照一眼接着道:“蛊的神秘与可怕天下共知 也惟有在人体内种下毒蛊才可以如此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人。据说一旦在他人体内植入毒 蛊即使是相隔千里也可以凭借一种神秘的力量夺取此人性命!而你能做到这一点并 不奇怪因为扈禁是你的兄弟他来思过寨的原因也绝非他所说是为了送‘蓝凤神水’而 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所有的弟子当中你最忌惮戈无害为了避免自己的计划被 戈无害识破你有意透出风声说‘蓝凤神水’可以治好你的病你知道当自己‘病’了之 后诸弟子定会千方百计为夺取新任寨主之位而努力戈无害也不例外。所以他一定会去 苗疆。” 佚魄见他再三提及“戈无害”三字不禁大为困惑神情古怪。 范离憎亦不再隐瞒他坦言道:“我并非真正的戈无害。” 佚魄手中之剑几乎把持不住虽然此时阁中光线暗淡雨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但仍可 看出佚魄的脸色极为苍白。 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在接踵而至的惊变后显得那般孤立无助! “师父为得到血厄剑不惜设下种种骗局文规师弟为救师父而被杀舞阳莫名遇害 侠异虽是罪有应得但我与他是众同门中相处最久的两人初入思过寨时都年不及十岁…… 为什么突然间会生这么多不幸之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思过寨会落得这般情形?” 佚魄心中悲痛万分心乱如麻茫然无助之际忽觉心中一阵绞痛身子竟不由自主地一个 踉跄。 第八章 魔气碎剑 第八章魔气碎剑江湖中人谁不知燕高照弟子众多? 可谁又会想到有一天大弟子佚魄会陷入独木难支之境? 佚魄忽然仰天长笑嘶声呐喊道:“既然连师父都可以置思过寨不理我佚魄为何还要 为思过寨感到惋惜?思过寨……思过寨呵呵……无过又如何思之?你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寨 子从你出现于世间的那一天起你就注定会有如此结局的!” 雨水不断落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已全然不顾。 范离憎心中一阵紧。 倏地佚魄如推金倒玉般轰然跪下! 他要叩问苍天!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师徒之情所有的同门之谊所有的侠道正气为何在一日间 竟变得荡然无存? 佚魄的声音似乎要穿透风雨他嘶声呐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纵然师父有百般错 误我佚魄身为弟子又能做什么?苍天明鉴告诉我当如何?” 一道惊人电芒蓦然闪现划空而至“咔嚓”一声剑簧阁的屋顶又塌下一大片整个 剑簧阁几乎已完全暴露于风雨中。 佚魄惨然一笑低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师父养育之恩不容背叛武林正 道不能背弃我只有走最后一条路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终至完全被风雨声所淹没。 范离憎暗觉有些异样未及思索更多佚魄突然反腕挥剑向自己喉间疾抹! 大惊之下范离憎足下一扫地上一块碎石立时破空而出“当”地一声佚魄手中的 剑已被撞飞!以佚魄的武功若是平时范离憎如此仓促出击绝难将他手中之剑击得脱手 但此时他心绪大乱魂不守舍自是被范离憎一击便中。 范离憎道:“佚大侠怎可不顾及穆姑娘、杜姑娘的安危?” 佚魄一呆一跃而起立即向隔墙那边掠去!范离憎料定佚魄侠胆义心对诸位师弟、 师妹皆是关怀备至出现危难时绝不会对他们袖手不顾自己只消提醒他这一点就可打消 他自尽的念头。事实果不出范离憎所料佚魄一听此言立即想到两位师妹极可能已遭不测 否则师父燕高照既已赶至这边她们没有理由不随于其后! 燕高照道:“虎毒不食子我所做的一切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毁灭思过寨;二是得到血 厄剑。而我的弟子我是绝不会为难他们的。” 范离憎略略松了一口气道:“毁灭思过寨予你何益?而血厄剑更是不祥之兵你为 何执意要得到它?” 燕高照冷哼一声道:“你还没有资格问我!” 范离憎道:“我不是戈无害也便不是思过寨中人但我已被卷入此事当中就不能不 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燕高照道:“你混入思过寨难道没有叵测之心?” 范离憎道:“是非曲直只能由事实作出公断。 你守剑数十年当知此剑凶戾望能顺乎天道将血厄剑重新封埋!“燕高照哈哈一笑 道:”我费尽心思方得此剑怎会因你一句话而将之放弃?何况今日欲得此剑之人 绝不止老夫一个!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又何来‘重新封埋’之说?“ 一顿复而又道:“无论如何戈无害终是我的弟子他多半已被你暗算今日我就用 你的血来祭初现武林的血厄剑为我的弟子复仇!” 范离憎叹息一声道:“天下人人以为燕高照是大侠共敬共仰难道你对一生清誉竟 毫不顾惜?” 燕高照瘦削的脸上闪过怨愤之色这让范离憎有些惊讶与意外只听燕高照恨声道: “世间的恶人有几个是天生大邪大恶之人?正与邪又有谁能分清?不错在世人眼中 燕高照是一位大侠但又有谁知道他所走的路完全是由别人代他选择的他只有身不由 己地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无论他是否愿意!” 天师和尚道:“你可是指我师让你守护血厄剑之事?” 燕高照嘶声道:“不错他自认为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他所做的一切全是对的他可以 决定他人的生死甚至正邪。仅仅是为了他的一句话我就必须苦心经营思过寨数十年必 须在世人眼光中做一个大义凛然的大侠。为了他一句话四剑老就必须生活在这毫无生机的 剑簧阁中而且极可能生活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这么做也许若让我自己 选择我也会甘愿为守剑而营建思过寨甘愿做一位大侠但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在他为 我规定好的路上走了大半辈子似乎我只是他的一个影子我只有躯体。他对我的确有恩 但四十年的时间已足够报答他对我的恩情如今我要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做一件 事!思过寨是我毕生的心血但我对它只有恨我要亲手毁去它!” 天师和尚痛惜地道:“我师对你一向很是器重说你与他亦仆亦友让我们要执晚辈之 礼……” “住口!”燕高照突然勃然大怒他大声道:“谁要他惺惺作态?我乃名将之后父亲 曾功高震国若非奸人陷害我今日必是高高在上他却使我沦为一介仆从我燕高照必以 此为一生奇耻大辱!” 不知什么时候佚魄、杜绣然、穆小青三人已出现在隔墙中间的那扇门前并肩而立 三人的神色都有些苍白、忧郁。 佚魄极为郑重地道:“师父你所说的一切全是真的吗?” 燕高照沉默少顷方缓缓点了点头。 佚魄又道:“为了血厄剑师父是否会抛弃师徒之情抛弃正道侠义?” 燕高照神色一变怒斥道:“你敢教训我?” 佚魄没有回避燕高照的目光他的眼中有着异乎寻常的坚毅:“师父两者之间你只 能选其一平日你一向是如此教诲我们的。” 燕高照脸泛青色良久方一字一字地道:“悟空自以为能洞察天机料事如神我要 让他知道他也会有错的一天!” 佚魄缓缓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穆小青、杜绣然、佚魄三人齐齐跪下恭恭敬敬地向燕高照叩了九个响头方各自起身 佚魄肃然道:“从此刻起我将继任思过寨寨主之位为保全思过寨及寨中逾千弟子的性命 佚魄纵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燕高照怒极反笑道:“小子你敢背叛为师?” 佚魄摇头道:“不佚某的恩师已经死了。” 燕高照微微一震沉声道:“连你们都以为是我错了吗?好!今日我就一错到底既然 老夫已无法再做大侠就做一次轰轰烈烈的大邪大恶之人!” 手中血厄剑缓缓扬起内家真力由右臂劲贯剑身! 暗红色的血厄剑渐渐变成鲜艳的红色! 范离憎身未动但心已动! 战意已生! 血厄剑甫一出世便带来如此多的惨烈与血腥显示了它绝不寻常之戾气!它再现江湖 时范离憎成了它的第一个对手他不能不全力以赴! 他全身每一处肌肉、骨骼无一不完全放松而他的神经却绷得极紧一触即。 凄雨纷飞! 飘向燕高照的雨水在临近他身躯一尺远的地方立时被无形真气化为水雾弥漫开来。 而飘向范离憎的雨水却毫无阻挡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脸上----但他的神情却是那般静寂 静寂如山似乎纷飞的乱雨对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燕高照的眼中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 他虽不知眼前“戈无害”的真正身分但他已看出此人的武功绝对在戈无害之上! 当然他毫无畏惧他本已是名动天下的大侠身为十大名门掌门之一一身修为自然 极为可怕。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血厄剑! 四周的佛门彗剑出惊人的颤鸣声穿过密集的风雨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燕高照手中的血厄剑在那一刹间忽然黯淡了些----就在那一瞬间范离憎的剑脱鞘而出! 当长剑出鞘之声传入燕高照耳中时范离憎与他已近在咫尺! 极快的一剑! 正是“破傲剑法”中的第一式:无情冷! 但燕高照的“燕门剑法”本就是以“快”而享誉江湖在极短的一刹那燕高照已攻出 一剑。 “当”地一声暴响双剑相接。 一击之下范离憎已倒跃而回其度之快竟不在出击时之下。飘然落地时范离憎 惊讶地现他的剑仅仅是剑刃处崩出一个缺口! 难道可以同时惊动水族、风宫的血厄剑竟只有如此威力?连自己手中这柄普通的剑 也无法摧毁? 却听得天师和尚在一侧道:“重师血厄剑此刻受我禅心催血与佛门彗剑双重压制尚 无法挥出威力切勿错过如此良机!” 范离憎恍然顿悟再不犹豫脚步一错欺身暴进大喝声中剑雨纷洒纵横交错 劲气割面宛如可将虚空纵切横扫成碎片! 此乃“破傲剑法”的第二式:纵横怒! 燕高照在后辈面前又怎会示弱?“燕门快剑”倾洒而出如涛如浪绵绵不绝寻常人 纵是仅仅目睹如此剑法也定已被这悍然剑气弄得心神大乱。 燕高照的“燕门快剑”以快见长以攻为主每一式剑法都是悍然无畏他的十三弟子 皆性情傲然是否因为他们所习练的剑法本就是傲然剑法? 范离憎一心要在血厄剑凶戾之气尚被压制时结束此战固然是全力进攻而燕高照的 “燕门剑法”本就是以攻为主极具战意的剑法自然亦是毫不示弱转眼间两人已对拆了 十数招范离憎身形蓦然凌空暴旋剑随身走划出一道惊人光弧侧身掠出数尺方自落 地! 燕高照的肩上赫然已添一道剑伤! 佚魄、穆小青、杜绣然三人齐齐一惊他们不曾料到燕高照会这么快就落在下风。 而范离憎心中同样吃惊不小他曾在三招之内斩落青城派掌门人王世隐一臂心想燕 高照与王世隐同为十大名门的掌门人武功应相去不远何况青城派远比思过寨更渊源流长。 没想到一战之下范离憎已感到燕高照的剑法比之王世隐更高一筹他之所以会为自己 所伤那是因为他有所顾忌! 燕高照顾忌的是什么呢? 莫非是担心血厄剑受到禅心催血与佛门彗剑牵制与寻常之剑已相差无几一不留意之 下有所闪失将成莫大遗憾?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心念一动长啸一声道:“你要全力护剑我就偏要与你以剑拼 剑!” 长啸声中范离憎整个身形如箭标射而出疾将内力提至九成贯入剑身向燕高照 手中的血厄剑暴扫而去剑气裂空声如破帛气势煞是骇人! 燕高照明白了范离憎的意图心中大怒但他终是担心血厄剑有所闪失竟不惜放弃 “燕门快剑”的悍然之风撤身而退。 但范离憎并未趁势进攻因为他不愿将燕高照逼出剑簧阁逼出佛门彗剑围成的剑阵之 外。 燕高照初得血厄剑本对此剑极为倚重没想到如今反而为它所牵累心中甚为恼怒 暴喝一声再不犹豫血厄剑大开大阖以其十成功力向范离憎的剑径直撞到! “当”的一声两剑相击范离憎的剑赫然寸断! 范离憎心中一凛立时抽身而退。 燕高照见血厄剑初显威力心中一喜剑势更盛以铺天盖地之势向范离憎席卷而至。 范离憎手中无剑只有一味掠走数招之后已是险象环生。 这时佛门彗剑的震鸣已如龙啸九天其声震耳仿若天地间已完全被这种声音所充斥! 燕高照但觉一股神异的力量突然向血厄剑凌然压至力道之强非自己所能想象。 与此同时血厄剑本身似乎亦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产生与来自外界的力量相抗衡一时 相持不下。 刹那间血厄剑突然变得一片血红剑身出妖异之光! 燕高照只觉手中之剑炽热如烙铁仿若即刻可将他的右臂熔化! 饶是燕高照武功高强仍是无法忍受这等痛苦大骇之下心生弃剑之念但此剑并非 如寻常的剑那样握于手中而是套在碗上一时间如何能够取下? 燕高照只觉狂痛攻心更可怕的是这种奇热奇痛的感觉并非仅仅停滞于他的右臂更由 他的右臂疾向整个躯体侵袭似欲将他的五脏六腑完全吞噬! 燕高照的招式大乱范离憎借机脱身剑下余生已是冷汗涔涔。 奇痛之下燕高照的内家真力自然与之相抗一声暴吼燕高照的内力已倏然提升至极 限由右臂贯出。 只听得血厄剑突然出一声极为尖锐的震鸣声众皆失色。 与此同时“铮”地连声暴响自剑簧阁外连续传来。 莫非六柄佛门彗剑在血厄剑生惊人之变时齐齐断碎? 第九章 风笛客栈 第九章风笛客栈牧野栖见到巷子里的死者后暗暗心惊他料想段眉、阿雪母女二人极可能已遭不测 立即毫不犹豫地向她们家中掠去。 挥掌击向木门时掌未至门却己先开启事出意外牧野栖一惊之下以一种奇异的 方式迫使身躯各处肌肉在极短的一刹那扭曲变形由此而凝集成一股侧旋之力他的身躯竟 完全违背力道原理凭空横向移出数尺。 此举看似并非惊心动魄却是非绝顶高手根本无法做到。 侧滑数尺牧野栖的右手已搭在剑上。 但剑却未顺势脱鞘因为身在空中他已看清了开门的人是阿雪! 阿雪安然无恙这反而更让牧野栖吃惊! 乍见牧野栖时阿雪同样吃惊不小她脱口道:“原来是你?!” 牧野栖心中一动道:“其实在下是刚刚赶到的我见巷子里有一具尸体所以有些冒 失。” 阿雪失声道:“尸体?” 牧野栖没想到她对此事竟是毫无所知心中不由转念忖道:“这条巷子里只有她们母女 二人是武林中人巷中被杀的人显然与她们不无关系她是真的不知此事还是装做糊涂?” 而阿雪亦是神色凝重似有所思此时天色昏暗视线模糊两人站在巷中各怀心事 一时竟无人开口。 还是牧野栖先打破了沉默道:“令堂可好?” 阿雪点头道:“我娘服了药后感觉好了许多…… 方才我听见外面有异响先是以为是大风所致后觉不妥待赶出来时正好遇见了你。 “牧野栖心中道:”原来如此看来凶手杀了人之后立即遁走了。问题是此人为何要在这 条巷子里杀人?被杀者的身分又如何?“ 飞转念之下他低声道:“你多加小心我去左近查看一番。”言罢也不等阿雪答复 已飘然掠上屋顶! 牧野栖以惊人的度在屋子方圆十丈疾走其若电但凭其卓绝内息仍能迅捕捉 到任何异常之处。 当他掠过屋子后窗外时他的目光倏然一跳身形顿止。 他看到了后窗外有一小块草地草地荒芜着长满了青草其中赫然有一片青草显然刚 刚被人踩压过倒伏于地! 牧野栖心中一动立时返回巷子里阿雪仍在见了他便道:“如何?” 牧野栖一时没有答话他对阿雪道:“再去查看一下尸体也许会有所现。” 阿雪跟随于牧野栖身后向巷子口方向走去走出一程牧野栖忽然“咦”地一声惊呼 驻足不前了。 阿雪忙道:“怎么回事?” 牧野栖沉声道:“尸体不见了!” 阿雪道:“会不会记错了地方?也许在更靠近巷子口的地方?” 牧野栖毫不犹豫地摇头道:“绝无可能!”他指着身侧的墙身道:“这儿还有刀剑插入 的痕迹。”顿了顿又有些悻阵地道:“没想到凶手非但还在附近而且胆敢再将尸体重新 带走此人杀人时你丝毫没有察觉说明此人的手段颇为了得!” 阿雪道:“他将尸体移走也许恰好说明尸体上有你想见到的东西。” 牧野栖道:“按理谁都能想到此举是欲盖弥彰凭感觉我料定此人绝不简单!为何他 反而冒险返回将尸体移出?如不出意外无非基于两种原因:一是尸体中隐藏的线索足 以让他暴露无遗;另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并不能从尸体中查寻到线索但凶手却不愿让他人知 道死者的死亡地点是在这条巷子里甚至不愿他人知道死者的死亡!” 他看了阿雪一眼接着道:“在你的屋子后窗外我见到了草木被踏过的痕迹不知是 否是死者造成的我本待再看他的衣衫鞋底有无青草痕迹不料竟会有如此变故。”顿了顿 又道:“无论个中细节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死者在这条巷子里出现必是冲 着你们母女而来!” 阿雪对牧野栖的话似于并不在意她道:“我们孤母寡女又身无长物怎会引得他人 注意?若是风宫中人追踪至此那么此刻我决计是不可能安然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牧野栖如释重负般道:“但愿如此。江湖仇杀无处不在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阿雪道:“只是连累任少侠去而复回。” 牧野栖笑道:“我又岂能未卜先知知道你这边生的变故?只是见天象异常这边屋 子古旧怕有什么闪失便过来看看而己。” 阿雪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道:“这一场雨只怕不小任少侠不如去寒舍避一避 如何?” 牧野栖道:“如此就多有打扰。” 两人刚推门进屋身后倏然一亮随即响雷蓦然炸响于长空。 大雨倾盆而下阿雪赶紧将门掩上拴好雨水被狂风席卷着重重砸在门板上、屋顶上 风从缝隙贯入屋内还带着一些细密雨丝出奇异的尖啸声。 屋内一片昏暗。 阿雪找来一盏油灯好不容易才将它点燃火苗很小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 熄灭。 内室响起了脚步走动的声音段眉自里屋慢慢走出也许是尚未适应这儿环境的缘故 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脸色正对着牧野栖双目却是黯淡无光犹如两口干枯的古井。 段眉道:“阿雪是谁与你同在屋里?” 阿雪道:“是任少侠。” 段眉枯瘦的脸上有了难得的一丝笑意她道:“原来是救命恩人。” 牧野栖忙道:“前辈如此说倒让在下不安了。” 段眉转向啊雪道:“阿雪方才外头是什么声音?” 阿雪看了牧野栖一眼道:“巷子里有一个人被杀了。” 段眉神色一变脱口道:“会不会是……” 阿雪立即抢过话头道:“不会是风宫中人风宫势强又怎会让人单枪匹马前来冒险? 况且世间又有几人能如任少侠一般连风宫都无所畏惧?”她的话说得很快。 段眉怔了怔随即连声道:“不错娘已老糊涂了。外面好大的雨这种季节竟风雷大 作只怕有些不同寻常。” 阿雪笑道:“霜雪风雨不过是自然之象又岂有他意?” 段眉与阿雪似乎浑然忘了巷子里有人被杀之事对惊心动魄的风雨声也不甚在意自顾 论及自然之象后又说及武林佚闻不时询问牧野栖几句牧野栖似乎也将方才有人离奇被 杀之事淡忘了娓娓而谈。他自幼饱读经书虽不是学富五车但比及一般的江湖豪杰却 是博学得多交谈之中他现阿雪有时甚为俏皮顽劣有时却又颇为善解人意忽儿巧笑 倩兮忽儿蹙眉凝神牧野栖自进入黑白苑后日日为诸事奔走劳神偶得暇余又需苦练武 学极少如此轻松闲聊因此心情甚是舒畅。他本是隐有心事此刻却已将之淡忘了仿若 他来这儿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与阿雪闲聊----好朋友、亲人那般闲聊。 这种感觉已是久违了。 他的师父天儒虽然很器重、信任他但在牧野栖的眼中师父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十分清 冷的清冷如高高在上的皓月可敬而不可近。他在黑白苑中所做的一切让众人对他的职位 的不断晋升而心悦诚服但他在黑白苑中却没有朋友。也许在牧野栖的眼中寻常人根本 不配做他的朋友;也许是因为黑白苑本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帮派它所肩负的使命空前艰 巨这使得黑白苑中每一个人的心弦永远是绷得紧紧的几乎没有任何的闲情与轻松。 五年前的牧野栖根本不知“江湖”为何物不知“江湖”尔虞我诈之后他的生活生 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走上了一条与先前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在潜意识中他仍对当年身处亲 情与呵护中的日子有所留念。 阿雪所能给他的就是他久违的轻松。 所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滑过了不知过了多久段眉忽然道:“雨总算停了。” 牧野栖一怔凝神一听风雨声果然小了许多淅浙沥沥天地间似乎一下子静了不少。 牧野栖又恢复了一惯的冷静、敏锐他站起身来道:“在下叨唠前辈。阿雪姑娘清静 了大雨既止我也该告辞了。” 段眉微微点头道:“老身乃半残之躯不能相送阿雪你送一送任少侠吧。”竟没 有一句挽留之语。 阿雪忍不住道:“娘!”随即对牧野栖歉然一笑。 牧野栖微笑着向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为此事介怀。 阿雪将牧野栖送至门外但见天空中乌云已消散了不少虽是接近傍晚天色反而比先 前更亮了些尽管天空中仍有雨点飘落却显得疏疏落落小巷中的门窗已开启了大半---- 因为这场雨人们没有看到有人被杀于巷子里的惊人一幕。 走至巷口但见街上有几个人围作一处在议论纷纷牧野栖先是不甚在意当他听到 “叫化子”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一动驻足留神细听只听得一个黑瘦老汉道:“…… 那么大的风浪足足有几人高‘哗’地一下子扑到几个浪头一过那艘船就在江中滴溜 溜打转那几个伙计也着实了得竟生生将船又划出几丈但那么大的风浪连石头也能卷 走何况是一艘船?” 一人惊问道:“那四人岂不是要落入江中?” “废话落入水中的可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那黑瘦老汉道。 “还有那叫化子么?” “正是。” “为一个叫化子豁上四条性命真有些不值。”一人道。 “说搭上四条性命倒也未必我看那四个伙计的水上功夫极为了得只怕连城东的王老 鱼也有所不及。 老汉我就奇怪按理如他们那样水里来、水里去的人上水前早该看出今日必有大风大 浪为何为了一个叫化子这般卖命?哎这场大雨也来得邪乎往常秋日有雨多半是由 黑山那边来的这次却反了是由九牛山那边来的……“牧野栖听到这儿已断定众人口中 的叫化子一定是白辰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与阿雪作别后牧野栖几经曲折迂回竟由另一个方向走至阿雪所在的巷子对面。 他与都陵不谋而合由一个侧门悄悄进入“春晚楼”在临窗一张桌子上坐下望着那 条巷子口。 天尚未完全黑下来之时他就看到了意料中必会出巷的段眉与阿雪! 两人的神色却有些紧张阿雪在巷子口看似不经意地迅扫视四周情形随后便引着段 眉向城东而行。 牧野栖当即起身尾随段眉母女两人而去。 以他的身手要追踪段眉二人绝不困难。 奇怪的是段眉与阿雪竟一路向南而行非但走过了大半个邑城更出了城门向郊外 而去毫无驻足或折回之意。 莫非她们将要去的竟是极远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牧野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似乎他早巳料到段眉与阿雪这一次远行的目的地 绝对不近。 出了郊外人烟稀少地势开阔视线便少了遮挡追踪的难度相对增加了不少当牧 野栖正暗自担忧时段眉与阿雪前行的度突然加快当夜幕降临时她们已不顾是否会惊 世骇俗以轻身功夫匆匆赶路。对牧野栖而言她们去越快反而更易追踪如此远远尾 随而行直到数千里开外段眉母女二人方在一个镇子中投宿打尖。 当牧野栖远远地望见她们走入客栈时目光不期然扫向客栈外高悬着的四只大红灯笼 只见四只灯笼上贴着四个大字:风笛客栈。 牧野栖大吃一惊怔立当场。 良久方回过神来暗忖道:“难道这只是巧合?但客栈之名多用诸如‘福’、‘安’、 ‘禄’、‘’之类的字眼它怎么偏偏用上‘风、笛’二字?” 望着“风笛客栈”四字牧野栖感觉既亲切又新奇同时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段眉与阿雪走入风笛客栈一个伙计迎上前来招呼道:“夫人、小姐投宿吧?小店清雅 洁净睡上一宿保证舒畅开怀。” 阿雪眉头一皱未及开口已有一人先道:“田五为何总改不了油嘴滑舌?”说话的 是一个女子阿雪循声望去只见自木梯上下来一位女子年约三四旬甚是貌美阿雪的 目光与之相遇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小姐切莫与他一般见识若要投店后院中还有几 个房间。” 阿雪见她笑容亲切让人见了如沐春风心中因田五而起的不快便消散不少当下说道: “房间要大些方向朝北。” 那女孩子道:“有但价钱相对高些。” 阿雪道:“无妨。” 那女子便道:“田五把两位客人送去客房可莫再插科打浑惹客人生气。” 田五道:“大姐放心。”言罢向阿雪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那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却也没再说什么看样子她应是客栈中的当家人对手下的伙计却甚为宽容。 阿雪心道:“又有几家客栈的伙计如田五这般放肆?” 田五虽然滑嘴滑舌办事却甚为利索将她们引入房中后只眨眼工夫便为她们端来 了热水送来晚饭最后一脸恭敬地道:“夫人、小姐还有何吩咐?” 段眉脸色一沉道:“没有我的吩咐你无需来此。” 田五便退了出去。 阿雪推开北向的窗户将客栈周遭的环境对段眉描述了一遍。这是她们母女二人多年来 达成的默契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阿雪就会为段眉叙说周遭环境。如此一来一旦若有 不测之事生双目失明的段眉才能从容应付。 末了阿雪赞叹一声:“后院中的那丛竹子长势真好只怕有几百棵吧。” 段眉却声音冷峻地道:“阿雪你有没有感觉到任玄有何异常之处?” 阿雪将窗子掩上沉吟片刻道:“当然有他如此年轻却有那么高的武功必有惊 人来历。据我所知武林中还没有哪一个门派能调教出如此高明的年轻弟子更重要的是 他的出现总是很巧常常是在刚刚生不寻常的事之时他正好现身。” 段眉沉默了片刻道:“既然你已看出这么多的异端为何还不设法避开他?” 阿雪不假思索地道:“要回避一个人先必须接近他让对方以为自己对他毫无戒备 之心。任少侠是个聪明人假如一些举措太过明显一定会让他有所察觉。如此一来若他 接近我们并无恶意此举固然不妥;若是他怀有险恶用心亦有打草惊蛇之嫌。” 段眉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不过娘始终相信世人做任何事都不会毫无目的任玄也 不能例外他该不会是为了霸天刀诀而来吧?” 阿雪不假思索地道:“女儿觉得他纵然有什么目的也不会是为了霸天刀诀。” 段眉缓缓地道:“你这么说有什么理由?” “他曾痛杀风宫数十人所以他绝不会是风宫中人而霸天刀诀之事不仅我们不愿向 外人透露牧野静风也一样不愿为外人知晓。”阿雪冷静地分析道。 段眉点头道:“你所说的不无道理。”顿了一顿又道:“他说巷中有一人被杀后来 尸体突然失踪对他这种说法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阿雪轻轻地笑了笑道:“有十成的可信度。” 段眉一怔道:“为什么如此信任他?” 阿雪道:“因为那具尸体就是女儿藏起来的也许任少侠一直在暗自奇怪尸体怎么会插 翅而飞并做出诸般设想但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尸体是我隐藏起来的。” 段眉满意地道:“总算不枉娘在你身上下的一番苦功。你要记住世间从来没有真正的 好人每个人接近你对你施恩背后必定有其目的!”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放轻了些道: “你为何要将尸体隐藏起来?” 阿雪道:“我以为他见尸体突然失踪后会立即四出追查这样就可以为我们争取更多 的应变时间他虽对我们有恩但娘不是一直教诲女儿防人之心不可无么?他为何一见到有 人在巷子里被杀就立即想到我们?这本身就有些不寻常了。” 段眉点头道:“事后他的表现太平静了似乎完全忘了巷子中生的变故这也不能不 让人起疑。” 说到这儿她话题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几至细不可闻:“此地距老家还有多远?” 阿雪以同样低的声音道:“百里左右。” 段眉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缓声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清晨便启程。” 阿雪担忧地道:“老家早已被风宫彻底搜寻了一次那东西还会在吗?”边说着她已 吹熄了灯。 黑暗中段眉道:“正因为他们已全面搜寻过了那东西才一定仍在原处。睡吧牧野静 风想要得到霸天刀诀绝不会那么容易!” 阿雪不再多说什么房内静默无声不多一会儿她们听到隔壁的房中有人走动的声音 然后“吱呀”一声推门声响起那人走出房外向楼下行去脚步缓慢而懒散段眉听了一 阵子原来警惕之心又渐渐放下。 走出隔壁房子的是一名客栈伙计此人年约三旬乍一看貌不惊人过目即忘他一手 提着一只空木盆一手提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蹬蹬蹬”走下楼去穿过楼梯口的一扇门 进了伙房。此时伙房内的大厨都已收工了只有一个头花白的老妈子蹲在地上洗着一大 堆碗筷。 那伙计将木盆放在老妈子脚边又将抹布扔在木盆中老妈子本是一直低着头像是没 有察觉有人进来直到那抹布落下时碰了一下她的身子她才有点迟缓地抬起头来。 那伙计指了指木盆又指了指堆得高高的碗用手比划着。 老妈子的脸色有些腊黄额头皱纹很深一双手显得甚为粗糙甚至有些浮肿变形大 概是长年累月泡在水中之故。见伙计的一番比划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底出“嗬嗒”的 低呜声原来她竟是一个聋哑之人。 伙计又伸出右手拇指、中指、食指三个指头来回拨动了几下像是在拨动着算盘。 那老妈子竟也领会了他的意思指了指厨房的后门。 伙计向老妈子笑了笑随即绕过伙房内的一些杂物推开后门原来伙房与一个不大的 单间相连着那单间小屋竟没有开窗此刻屋内点着灯里面有一女子及另一个中年男子坐 在一张小方桌前。 伙计反手掩上门低声道:“大姐那双目失明的妇人并非九煞门门主的胞姐。” 那女子与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都显示出一种如释重负之色。 伙计接着道:“但此妇人的身分也绝不寻常也许她的来头比九煞门门主的胞姐鄂赏 花更大!” 那女子淡然道:“只要她不是鄂赏花我们不去招惹她无论她的来头有多大都无关 紧要。” 中年男子却道:“柏竖莫非你已查清了她的身分?” 被称作柏竖的伙计道:“此人与风宫之间似乎有些过节。” “风宫?”那女子与中年男子同时失声低呼在江湖中“风宫”二字无论何时都具有 强大的震撼力。 第十章 风魔之母 第十章风魔之母柏竖点头道:“听起来似乎是风宫宫主牧野静风欲得到她的一部刀诀刀诀名为霸天 刀诀----却不知这霸天刀诀有何神奇之处可以引得武功盖世的牧野静风对它感兴趣。” 那女子正待开口忽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声音是自厨房中传 出来的。 三人神色微变那女子抢步掠至门前猛地将门拉开只见那老妈子正神色略显慌张地 在拣着地上的碎碗片。 那女子微微蹙眉略一转念忽然道:“王妈原来你是能听见声音的你并非真正的 又聋又哑!‘王妈身子微微一震猛地抬头急忙摇了摇头以示否认。 但刚一摇头她立觉不妥:此举无疑恰好证实了那女子的话否则她既然听不到对方的 声音就根本不会摇头否认! 想到这一点。王妈的脸色变了。因为惊慌一不留神间她的手亦被碎碗片划破殷红 的鲜血一滴滴地落于地上她却浑然未觉只是紧张、内疚、骇怕地望着那女子。 那女子不动声色地望着王妈缓声道:“王妈我们可不曾亏待过你你为何要欺骗我 们?” 王妈嗫嚅了片刻竟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语调有些笨拙含糊听起来十分怪异只听得她道:“我……的 确……骗了你们但……我绝没有……恶意。” 中年男子沉声道:“你究竟是哪一条道上的?归属什么门派?潜伏于客栈中有什么目 的?” 他的目光如剑冷冷逼视着王妈。 王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惶然道:“我…… 我不会武功也不是武林中人……“中年男子缓声道:”是吗?“一语未了突然闪身 而进右手成掌疾切向王妈的咽喉。 王妈大惊失色“啊”地一声惊呼却未能有任何反抗之举中年男子翻腕之际右掌 自她劲边滑过左手巧施小擒拿之术已毫不费力地将对方扣住。 王妈被制神情反而平静下来她轻叹一口气道:“你们误解我也是情理……中事 怨不得你们。” 那中年男子手扣其脉门已察觉她果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武功心中愕然看了那女子一 眼缓缓摇了摇头松开双手。 那女子沉吟片刻对柏竖使了个眼色柏竖当即走出伙房在大堂里拣了一个角落坐了 留意着有无外人靠近。 中年男子望着王妈道:“你的确不会武功想必定是有人暗中指使你这么做的是也 不是?” 王妈本是有些惊慌的神情这时已恢复如常连本显得笨拙的话语此时也变得清晰了 她苦笑了一下道:“我之所以假作聋哑之人留在客栈中是为了寻找我的儿子。” 那女子奇道:“你儿子是谁?与客栈又有何联系?” 王妈却未直接答复而是道:“这儿不宜交谈不如换个合适之处我再详加解说。” 中年男子与那女子见她谈吐谨慎而有理有节皆暗自惊愕、心忖这一番话绝非一个老妈 子所能说出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将王妈引入伙房后的那间小屋。 王妈已全然没有了原先的惊惶不安相反她的神情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时间 她默然无语陷入沉思之中中年男子与那女子竟也不追问。 良久王妈叹了一声缓声道:“我夫君与儿子皆是武林中人夫君于十五年前被人所 害因为诸般原因我与惟一的儿子已中断了联系只能偶尔从世人口中听得与他有关的一 些传闻。其时我双亲已经仙逝身边仅有一个年仅三岁的女儿本算殷富的家境因我无心 操持也渐渐哀落我索性变卖家产准备千里寻子。 “没想到祸不单行就在这时我的女儿突然失踪任凭我如何寻找也是毫无结果! 我知道我夫君与儿子行走江湖必然会结下仇家我女儿多半是为仇家劫走凶多吉少…… 可一个三岁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我是永远也明白不了的。” 说到这儿王妈的声音哽咽了眼中也润湿了皱纹密布的脸更显苍白。 她停顿了片刻终于又道:“虽然女儿生机渺茫但只要一日未证实她真的遭到不测 我就要寻找一日还有我的儿子他自幼就离开了我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只 盼上天能保佑我们一家让我能与儿女团聚。于是我就带上变卖家产的银两上路开始四 处寻找他们的下落心想天下虽大但只要我一日一日地走下去总会有一线希望的。没想 到江湖人心叵测一不留神就被人骗去大半钱财正心灰意冷时忽然听说江南的一个镇 子中有一家客栈名为‘笛风客栈’客栈中的掌柜年龄与我儿子相仿大喜之下我立即匆 匆赶赴此镇心想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我必不会落空。我夫君名讳中有一‘笛’字我 儿子名字中有一个‘风’字若说客栈之名与其只是巧合世间又岂有那么巧的事……” 听到这儿那女子与中年男子脸色皆变得有些古怪中年男子神色凝重至极地道:“难 道你要找的人是牧野静风?” 王妈缓缓点头道:“不错牧野静风正是我的儿子!” 那女子与中年男子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回过神那女子苦笑了一下 道:“我等自诩行踪神秘难以捉摸没想到老夫人在我们身边整整呆了四年我等竟一无 所知!” 牧野笛之妻、牧野静风之母楚清其年纪应在五六旬之间但此时看她的容貌却比实 际年纪更显苍老无疑是这些年的奔波劳顿、哀痛忧郁所致。 楚清接着道:“自十五年前起我不知走了多少路江南塞北关内关外不知不觉中 已过了十年这十年中身上所携带的盘缠自是早已用完我便在客栈酒楼中做些小工挣得 一些工钱继续赶路。无意中得知‘笛风客栈’这一音讯时我欣喜至极以为十年来的万 般苦头总算没有白吃没想到等我赶至那个名为华埠的镇子时‘笛风客栈’内早已人去楼 空向旁人一打听才知几天前‘笛风客栈’生了一场变故死了不少人而他们所说的 客栈掌柜与我儿的容貌极为相符……”说到此处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女子道:“那家‘笛风客栈’的掌柜的确是牧野静风。” 楚清道:“我也猜知到这一点故一直不肯死心我心想这次自己与儿子错身而过难 道往后会次次擦身而过么?只要他还活着总是有找到他的希望。没想到不久之后再打听 我儿的下落时竟有人告诉我说我儿已成了风宫宫主又说风宫是邪门魔教我又惊又怕又 是不信我儿曾是世人口中的大侠怎么又突然变成了邪魔之道的人?” 她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挂着一丝痛苦的困惑。 中年男子道:“老夫人牧野静风成了风宫宫主已是不争的事实。不瞒老夫人我等 与令郎牧野静风曾有……曾有数面之缘对他为何会成为风宫宫主亦一直心存疑惑。” 言语间已不再如先前那般冷峻对楚清甚为尊重。 楚清道:“离开华埠镇后辗转数月诸多传言让我不得不相信他的确已成了风宫宫 主心中郁苦自不待言就在那时我偶然路过此镇现这儿竟有一家名为‘风笛’的 客栈而且无论外观还是客栈内的布置与江南华埠镇的‘笛风客栈’都有神似之处心想 这家客栈也许与我儿有某种联系为了能打探出他的音讯我假做饿昏于你们客栈外的聋哑 之人你们竟没有起疑。” 那女子道:“我等之所以丝毫没有起疑心是因为老夫人的确不会武功我们自然少了 警惕。” 楚清道:“在客栈中我有时听见你们在私底下说及我儿的事这便证实了我的猜测 但我所听到的只是一鳞片爪对他的情况我仍是知不甚详所以我……一直没有离开客栈。 也许能不时听到我儿的消息对我来说总算心中有些安慰何况你们待我一直不薄。” 年近六旬的楚清的确已对飘泊无定的生活有了惧意也许在潜意识中她已将风笛客栈当 作了她半个家。 毕竟这家客栈的名字中暗含她的丈夫与儿子两个人的名字。 不知为何那女子也显得甚为惆怅轻声道:“其实我们对他的情况所知道的也是一 鳞半爪。” 楚清一直不明白客栈中的人为何对牧野静风那般关注但她已看出他们对牧野静风似乎 并无恶意。 楚清歉然道:“我一直没有透露出真相隐瞒了四年心中实是愧疚有心说出实情 却总心存顾虑难以开口今日也算有了解脱我愧对诸位恩情也不知该如何赎罪。” 那女子急忙道:“老夫人言重了老夫人思子心切甘受诸般苦难又何错之有?倒是 我们这些年来怠慢了老夫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长辈牧野静风的音讯我们仍会 多加留意你就在此颐养天年若是有朝一日老夫人能母子团聚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楚清有些不安地道:“这些日子我已想明白了若我儿牧野静风成了风宫宫主之后 真的如世人所说的那样……那样不肖我不见他……也罢!” 话虽如此说却难以掩饰其失望与无奈她想了想又道:“当我听你们谈及客栈内有 客人与我儿有仇而且是他对某件东西感兴趣才与对方结下怨仇的于是一失神就将碗 摔碎了。” 提及刀诀那中年男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对那女子道:“柏竖说那母女二人言及的刀诀 名为‘霸天刀诀’莫非此事与当年的‘霸天城’有关?” 那女子惊悟道:“据说当年牧野静风与范书决战霸天城范书以一式绝世刀法与一式绝 世剑法绝不逊色于牧野静风若仅以招式而言范书的一刀一剑甚至犹在牧野静风之上。 若这母女二人所说的刀诀是范书的遗留之物那么牧野静风对它感兴趣就不足为奇了。” 中年男子信心十足地道:“要查明这一点并无多大困难她们母女二人一个双目失明 另一个年不过十**岁江湖经验必然欠缺暗中追踪她们易如反掌。” 那女子摇头道:“风宫势布天下她们尚且敢与之对抗足见她们绝非等闲之辈。” 这时中年男子现楚清神色有异忙道:“老夫人有何不妥?” 楚清迟疑片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那女子见她仍存顾虑当下不再多加追问转而对中年男子道:“闻兄弟你说今夜各 地的弟兄们能赶来么?” 中年男子道:“如不出意外应无问题与九煞门结下梁子其实算不得什么棘手的是 与九煞门关系非比寻常的鄂赏花。此人虽双目失明一手‘葬花剑法’仍是惊世骇俗。鄂赏 花在三十多年前就已名动江湖当时有好事者列出江湖十大美女高手鄂赏花名列第四只 在水姬、景阑珊、‘月刀’司狐之后。水姬行踪缥缈神龙见不见尾几近传说从无人 能说出她具体的门派、武功相貌只说她容貌绝世无双武功亦是已臻化境至于是真是假 实是无人知晓。” 那女子道:“与水姬的神秘莫测不同景阑珊的落为尼则不知让多少英雄豪杰为之扼 腕长叹据说当年景阑珊泛舟西湖立时引得杭城人山人海武林豪杰齐聚西湖其势头甚 至压过洛阳剑会以至于群豪饮尽杭城美酒使偌大一个杭州府断酒三日!景阑珊才学举世 无双在西湖歌罢一曲《笛声悲》飘然而去从此世间再无一人敢唱此曲。一个月后西 湖上方重闻歌弦声谁会料到数月之后世人再见景阑珊时她已削去三千烦恼丝!论武 功、容貌也许水姬更胜一筹但若论才学却是景阑姗独领风骚。” 中年男子叹道:“或许真个是红颜薄命无论是景阑珊、司狐还是鄂赏花皆是命运 多劫。三十多年前鄂赏花双目失明后武林奇葩又凋落一枝从此她亦隐退江湖谁会想 到九煞门门主会是她的胞弟?若是九煞门真的能请动鄂赏花再入江湖。我等只怕无法应付 了。” 那女子道:“据说鄂赏花虽然性情冷僻但并非邪道中人我们与九煞门结下的过节 错在九煞门鄂赏花未必一定会替他们出头!” 中年男子不无担忧地道:“但愿如此吧。” 这时门外响起了叩击声随即听得田五低声道:“各路弟兄已相继到达镇子中。” 中年男子“笃笃”地轻轻叩击桌面沉吟片刻道:“告诉诸位兄弟暂勿进入客栈。” 田五道:“我明白。”随即转身离去。 中年男子道:“从明日起客栈就得歇业了免得九煞门前来寻仇时会连累他人。” 他转而对楚清道:“老夫人明日一早我们就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儿有我们的人。” 话音甫落倏闻箭矢破空之声蓦然响起“笃笃”之声不绝于耳。 外面的柏竖惊怒道:“妈的莫非九煞门的小子攻上门来了?” 中年男子正待喝问便听得楼上客房中响起惊惧至极的尖叫声:“失火了有人放火!” 两人立知方才的箭矢必是包了棉絮浸有桐油的火箭。 顷刻间楼上一片嘈杂物什倾倒脚步急促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客栈中立时一片混乱。 中年男子与那女子齐齐变色那女子右掌一挥油灯应掌而灭。 一个阴鸷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段眉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插翅难飞!若是负隅顽 抗这家客栈将与你一道灰飞烟灭!” 中年男子低声道:“柏竖说那失明老妇提及霸天刀诀此人又言及段眉难道她竟是当 年霸天城老城主的徒儿段眉不成?” 此刻烈焰四起整个“风笛客栈”已浓烟滚滚惊叫声、哔剥声响成一片间或响起惨 绝人寰的惨叫声竟是有人惊惧于可怕烈焰从楼上跳下受了重伤! 前堂有人焦急万分地道:“大姐如何是好?来者并非九煞门中人倒像是风宫白流的 人!” 屋内两人心头齐震谁都明白风宫远比九煞门棘手可怕得多因为风宫势力如浩瀚大 海深不可测。 中年男子断然道:“既然他们是冲着段眉而来我们也不必引火焚身我等本就有放弃 客栈之心只是今日被迫提早一夜放弃而已。” 那女子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当即两人对楚清道:“老夫人勿惊慌他们来势汹汹却并非针对我们。” 楚清缓声道:“他们是我儿手下的人么?”话语中有种说不出的凝重与肃然。 中年男子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当即道:“风宫行事不可以常理推之何况牧野静风 今日绝不会在场老夫人还是依我们之计而行为好。” 楚清不再说什么。 那女子迅即推开门领着楚清穿过伙房走入前堂此刻已有不少人从楼上逃下来聚 于前堂个个衣冠不整神情惶然。虽是烈焰肆虐形势笈笈可危却无人敢贸然冲出前堂 那女子双目疾扫未曾在前堂见到段眉。阿雪两人店中的几个伙计则已齐聚前堂。 中年男子走至前堂窗下大声道:“小店一向安于本分自忖从未得罪江湖好汉不知 外头是哪一路上的好汉欲问小店何罪?” 外头传来炸雷般的吼声:“你们快快滚出客栈我们不会为难你们。” 中年男子探头一望但见外头院墙上人影闪动寒刃如水客栈果然处于重重包围之下。 他转身对众人道:“眼下形势无需多说若是留在客栈中惟有一死出了客栈尚 有一丝生机……” 话未说完便有人破口道:“说得轻巧有种你先走!” 中年男子也不顾此人话中带刺只是看了看那女子微微点头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从 已开始着火的正门穿出。所有的目光齐齐聚于他身上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前院中央站 定后从容转身 第一章 如意袖箭 第一章如意袖箭众人心中石头落地立即争先恐后地向门外冲去店中的伙计走在最后那女子搀扶着 楚清亦随众人走到前院。 迫在眉睫的危险消除后众人方意识到出了客栈。仍是危机重重生死未卜四周院墙 上杀气腾腾的风宫属众让众人心头“突突”乱跳。 正门外有数人持刀而立熊熊烈焰在他们的兵器上映衬出红色的光芒闪烁不定更显 杀机前院的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阴鸷的声音复响彻夜空:“段眉老夫倒要看看你能熬到几时!” 说话的是院墙上居中而立的一高瘦老者髻高耸手执一杆长枪傲然而立枪尖直指 苍天! 话音甫落一声怪啸客栈靠北向的一间屋顶倏然有两个人影冲天而起碎石断木横飞。 段眉、阿雪没有料到风宫会这么快掌握自己的行踪眼见四下已被完全封锁当下别无 选择惟有现身一战。 段眉、阿雪两人如夜鸟般掠空斜射落于前院院中人多不是武林中人齐齐惊叹不已。 那高髻老者仰天长笑笑罢方道:“段眉你屡屡侥幸逃脱今天恐怕再也没有这么幸 运了。” 段眉沉声道:“霸天刀诀已被你们劫走莫非还想杀人灭口?” 高髻老者冷笑道:“你想以这种手段让风宫成为众矢之的么?休说霸天刀诀并不是在风 宫宫主手中即使在又有谁敢与风宫争锋?何况在这荒僻小镇未必会有武林中人……” 数声惨叫突然响起打断了高髻老者的话三名风宫弟子竟不分先后地从高墙上栽落。 与此同时已有人怒喝道:“什么人?胆敢攻击风宫属众!” 中年男子及客栈伙计皆已明白定是他们的弟兄见客栈遭袭前来救援也许仓促间他 们已将风宫弟子误认为九煞门的人所以就毫不犹豫地出手了风宫弟子万万没有料到在这 样偏僻的小镇中竟然隐有众多武林中人猝不及防之下立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如此变故连段眉与阿雪也暗自惊愕心想莫非又有高手暗中相助可让她们绝处逢生? 思忖间只闻一人颇为震愕地叫道:“如意袖箭……难道是当年死亡大道中的杀手?” 十几年前“死亡大道”上有一批极其出色的杀手他们的杀人手段层出不穷其中就包 括如“如意袖箭”动的突然袭击。这种袖箭与寻常袖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是以机括之力 射出无论度、准度都绝非其它袖箭可比当年“如意袖箭”为他们出力不少亦因此 而名扬江湖。 那高髻老者沉声道:“难道死亡大道上的杀手死灰复燃?”旋即怪笑一声道:“纵是 如此也难与举世无双的风宫相抗衡!” 略略提高了声音:“胆敢与风宫抗衡者格杀勿论!” 话音甫落已有半数以上的风宫属众跃下高墙悍然狙击外围的攻击金铁交鸣之声密 如骤雨。 攻击他们的人的确与死亡大道有莫大关系因为他们本是旦乐的属下旦乐被牧野静风 击杀后他们便奉蒙敏为主蒙敏本为旦乐麾下两大杀手之一凭其聪慧绝伦的才智甚得 众人拥戴但蒙敏一心要与牧野静风一同退隐江湖对门下的事不再过问门中事务便由闻 佚人与屈小雨打理。这间客栈中的掌柜就是闻佚人而与闻佚人一同操持“风笛客栈”的 则是屈小雨。 五年前闻佚人、屈小雨诸人曾救出牧野栖并让“圣刀”卜贡子带走了牧野栖之后 他们便隐世而居门中兄弟虽未解散但平时分处各地已极少在江湖中走动。十天前九 煞门有四名弟子投宿风笛客栈酒后滋事欲对一女客行不轨之事屈小雨心杯不平就设 法将这四人引至镇外荒野中再由门人弟子围杀四人九煞门的人万万没有想到客栈中的伙 计竟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出手狠辣。面对突然袭击他们立时处于下风屈小雨的人皆是 杀手出身对敌时绝不留情在稳操胜券时就起了对这四人斩尽杀绝之心。没想到四人中 竟有一个诈死当他得以逃脱时立即将此事告之九煞门门主鄂狼九煞门门主在武林各帮 派掌门人当中可谓武功平平但他江湖经验丰富很快就察觉到杀他属下的乃昔日死亡大道 上的人!对于死亡大道的手段九煞门门主不可能不知晓以九煞门这种江湖小帮派根本 无法与势盛时的死亡大道之势力相抗衡如今他们的势力虽是大大削减但杀手组织的行踪 神秘是武林中人最为忌惮的。鄂狼亦明白这一点为稳妥起见他竟使出了杀手锏请他的 胞姐鄂赏花出手! 当风笛客栈收到一竹篮鲜花时闻佚人与屈小雨皆吃惊不小他们立即想到当年极富传 奇色彩的武林第四美女高手鄂赏花。 “花开花复落葬花不葬人!” 屈小雨当然明白收到鄂赏花的“弃世花”意味着什么。 “花凋人弃世花枯血满天!” 当那竹篮中的鲜花凋落时也就是鄂赏花授敌之命的时候! 当年鄂赏花曾送出四次“弃世花”次次不落空。 屈小雨与闻佚人面对鄂赏花的“弃世花”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抽身而退。 他们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无法改变“花凋人弃世”这一可怕的事实。 只是他们不曾料到风宫竟抢在九煞门及鄂赏花之前出现了。 以风宫在江湖中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今日受到他人攻击绝不会善罢甘休。屈小雨 与闻佚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微微点头两人共处多年早已有了惊人的默契虽未开口 但两人都已明白对方的心思:既然外面的弟兄已与风宫交手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惟有 一搏! 孰料未等他们有所举措高髻老者已先他们而去他本以为可以稳稳把握场上局面固 攻击目标只限于阿雪。段眉两人突然被袭后他立即改变主意向身侧的人打了个手势。 立时有无数快箭向场中众人疾射而出。 高髻老人为保万无一失竟再不顾忌他人的性命! 不容屈小雨有丝毫犹豫她立即抢步于楚清之前挥掌迎向扑面而至的快箭! 伸手之间已有两支利箭被她凌空扣住----但如此一来她再也无法假装不谙武学这 也正是高髻老者要达到的目的。他要识别出人群中每一个可能对他们有反抗之力的人! 与此同时屈小雨身侧已有几个人同时中箭而倒。 无论是死是伤利箭上所贯入的强霸力道足以让不谙武学的人中箭立倒。 而屈小雨从容接下两支利箭使得风宫属众对她倍加留意心中立起必杀之心! 但闻佚人却抢在他们出手之前出手了杀手的头脑永远比常人更为冷静与敏锐同样 杀手身上的武器永远比常人所能想象的更多! 闻佚人双手疾扬无数银色的飞针破空而出犹如漫天飞花射向四面八方的风宫属众 在火光的映衬下银针竟如密布虚空的无数极为细小的红色火苗尉为壮观。 银针的攻击面虽然大但针体细小攻击力并不强纵是风宫普通弟子也能将之悉数 以兵器挡下。 但闻佚人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取敌性命而是要迫使对方暂时无法向屈小雨动第二轮 攻击! 银针甫出闻佚人一翻腕手中已多了两枚圆球形之物大小如鹅卵表面光滑无比。 司佚人双掌内力一吐两枚圆卵已向东西两侧的院墙疾撞而去。 “蓬”地一声黑球一撞即爆两团浓烟冲天而起并迅扩散、立于高墙上的风宫属 众的视线转瞬被遮挡。 机不可失闻佚人与屈小雨几乎不分先后地掠身而起----不同的是屈小雨尚挟着楚清同 行。 两人所取的方向皆是已被烈焰吞没大半的客栈此举看似突兀其实是突围的最佳选择。 果不其然风宫大部分属众的视线被烟雾遮挡惟有五六人察觉到屈小雨、闻佚人的意 图他们立即跃下高墙从几个方向包抄过来但终是迟了一步眼见两人携着一老妇人闪 入客栈内身形消失于烈焰与浓烟之中。 高髻老者已无暇抽身前去拦截屈小雨在闻佚人制造出片刻混乱之时段眉与阿雪不失 时机地同时出手她们对客栈内的布局不太熟悉自然只能从正门突围。 阿雪牵着段眉的手向正门冲去其甚快转眼已至正门早已在门前守候的风宫弟 子一言不几件兵器同时向她们狂袭而来。 阿雪不进反退与段眉背向而立她知道段眉的霸天刀式虽未能大成但其威力却足以 惊世骇俗自己若是与她齐头并进非但无法助她反而会使她不能全力挥霸天刀式的无 上威力。 段眉与阿雪心领意会在阿雪松开她的手时就猜知出对方的心思右掌疾扬以掌为 刀挟凌然万物之势破空劈出! 霸天刀式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已囊括世间刀法的精华一式刀招已暗含攻守且能因敌 之变而生万变虽仅有一招却已包罗万象。 只要对方的兵器因为段眉的攻击而有所应变段眉的掌刀就可应势而变破刃而入犹 如风吹草动一般自然而又不可避免! 阿雪相信凭这几个在正门拦截她们的人之修为还无人能与霸天刀式相抗衡! 惨呼倏起鲜血标射。 挡于正门的几名风宫弟子如朽木般倒下了。 阿雪却蓦然一惊! 因为他们倒下之时段眉的攻势尚未及身。 如朽木般的躯体轰然倒下后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阿雪面前。 是牧野栖! 阿雪一惊。 段眉的霸天刀式并未因为身前敌人悉数倒毙而停止也许是牧野栖出手太快段眉虽然 闻到了异乎寻常的血腥之气但一时间却未能洞悉近在咫尺的突变霸天刀式仍是倾洒而出。 牧野栖手中有剑但他绝不会以剑破解段眉的攻势。 牧野栖的身子倏然倒翻与此同时右腿一勾一具眼看就要倒下的尸体立时被勾起 挡在他与段眉之间。 “扑!” 段眉的右掌疾划过那具尸体的咽喉喉管立断。 而阿雪的惊呼声这才响起:“娘住手!是任少侠!” 她说话之际段眉左掌已倏然吐出重重拍在那具尸体上右手却已自尸体手上夺下一 柄单刀。 尸体被击得暴飞而出段眉这才感觉到方才自己施以悍然一击的似乎已不是活人阿雪 的惊呼让她很快明白过来。 她心中不喜反惊暗忖道:“这小子竟能抢在我前面将对手悉数杀尽其修为定远在我 之上!” 这时风宫属众已将院子里的人砍瓜切菜般悉数斩杀于当场转而齐齐向阿雪这边冲来。 高髻老者本以为正门的属下即使挡不住阿雪与段眉至少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没想到 他们在顷刻间就已尽数命丧黄泉不由又惊又恐沉哼一声暴进一步长枪如怒蛟狂吐 枪尖化为一道强芒破空而至直取阿雪面门! 翻身倒掠的牧野栖足尖在正门边框一勾、人已借力卷身而回如一柄白色之剑凌空射 出。 那道枪芒在离阿雪身前两尺远的地方蓦然爆开化作万点寒星以穿云破日之势将阿 雪的身形笼罩其中! 牧野栖的剑却已及时挡在阿雪身前! 剑身与长枪甫一接触牧野栖手势立变。 顷刻之间他握剑的右手已变幻十数次或阴或阳或压或提神鬼莫测剑身末动 高髻老者却已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绞力自对方的剑身传来长枪受其牵制立显滞缓而 牧野栖的剑却已不可思议地贴着他的枪身滑进两尺! 高髻老者心头暗惊内力疾然提至九成力贯于臂由臂遣枪而奋力上挑长枪乍 与对方之剑错开立时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弧线一收倏吐自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奔牧 野栖前胸。 牧野栖微微一笑长剑如行云流水般划空而出剑式看似并无凌厉之势却是绵绵不绝 浑然天成、让人心中不由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感到在他的这一动作完成之前似乎根本无 法对他做出反击。 而他的动作完成之时极可能就是被他长剑贯胸之际! 长枪本是众多兵器中最具攻击力的一种在牧野栖从容洒脱的“太无剑法”之下长枪 的攻击优势已荡然无存与此相反三尺青锋的气势所笼罩的范围反而更广隐然有凌驾于 长枪之上的感觉。 在牧野栖有如水银泻地般的剑法下高髻老者忽然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枪法的漏洞 之多竟远远出了他的想象。 枪以远攻见长而牧野栖的剑却如风似雨无孔不入以不可抗拒之势绵绵逼近长枪 所搅起的漫天气劲竟被他轻易破入。 为了避免与牧野栖贴身而战高髻老者在数度悍然相接之下竟连退三步。 牧野栖一声长笑对阿雪段眉道:“你们自顾离去依此人的武功来看他大概是风 宫的一位殿主风宫殿主其实不值一哂有机会我倒欲会一会风宫四老!” 说话间他又从容破解高髻老者的一枪攻势。 牧野栖所猜测的不假这高髻老者正是寒掠麾下的殿主宫咫尺。寒掠被杀虽说是牧野 静风布下的局但也可谓是因段眉而起故寒掠麾下三大殿主对追杀段眉、阿雪之事皆是 不遗余力。 今日午后宫咫尺便接到都陵的飞鸽传书说段眉与阿雪正赶赴她们的故居。宫咫尺深 知都陵这位宫主面前的红人颇不简单他所提供的线索一定可靠当下立即行动。风宫势布 天下实力无所不及。在风宫第一次与段眉交手前便对段眉、阿雪所隐居的地方已了若指 掌这一次宫咫尺立即动自邑城到段眉、阿雪故居南城的所有眼线一路密切监视她们 的行踪同时自己亲率人马追踪而至终于在段眉与阿雪投店后追上了她们并立即形成 合围之势。 对于牧野栖的出现宫咫尺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沿途的眼线早已告诉他说是有一年轻 人亦在暗中追踪段眉母女两人。牧野栖虽与风宫已交手两次但第一次他只留下一个风宫弟 子的性命第二次更是斩尽杀绝所以风宫中人并不知他们所见到的白衣年轻人就是让他 们屡屡折损人马的牧野栖! 宫咫尺相信无论牧野栖的身分如何但今日他们以绝对优势的力量包围段眉母女两人 必能马到成功。 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这不起眼的镇子里还潜伏着一股江湖势力更可怕的是牧野 栖的武功之高、远在他估计之上。 此时院外的风宫属众被屈小雨的人所牵制而牧野栖一人守于正门前风宫属众一时 根本无法突破段眉母女两人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脱身。 阿雪对段眉低声道:“娘我们快走以任少侠的武功绝对能自行走脱!” 她要去牵母亲的手不料段眉却闪开了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既然能够从容脱身、 那么就不必脱身了” “为什么?”饶是阿雪聪颖过人仍是吃了一惊不解其章、“因为此刻急欲脱身的应 该是风宫属众而不是我们!” 她话音刚落已有两声惨叫响起又有两名风宫弟子倒在牧野栖剑下。 段眉的脸上有了诡异的笑容她轻声道:“任少侠的武功是否在与他正面作战的人之 上?” “是”阿雪道。 “他应付得很是从容对吗?” “那又如何?”阿雪道。 “这说明他若全力出击那他的正面之故应该已经败了。正面的对手应该是他最为强大 的对手若是解决了他们对任少侠而言自是压力大减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其原因只有 一个!”她虽目不能视物但对场上形势却是有如亲眼目睹。 “那……又是为何?”阿雪忍不住问道她们母女两人本是这次厮杀的起因此时反倒 落得清闲置身事外。 段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任少侠是为了不让风宫中人一哄而散只要他正面之 敌一时不败风宫诸人必定会设法上前相助而不会顾自逃离。如此一来任少侠便可以借 机将他们逐个除去!” 第二章 天险不险 第二章天险不险阿雪的神色微微一变向牧野栖那边望去正好看到牧野栖斜斜跨出一步长剑在空中 划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光弧他左侧一名风宫弟子的胸前立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血箭标射 仰身便倒。 目睹此景阿雪这才相信段眉所言不假! 当下她对段眉道:“我们就立于此处为任少侠解决后顾之忧!” 段眉沉默无语。 此刻院墙外的厮杀比院内更为惨烈屈小雨属下的人数略略占优但他们多是杀手出 身擅于暗杀与突袭对垒攻战的能力自是不如惯战的风宫属众。如此一来双方旗鼓相 当一时绞杀成一团难解难分双方不时有人伤亡。 倏闻“轰隆”一声巨响大地为之一颤。 却是那家客栈终于抵受不了烈焰四起的焚烧轰然塌下。 尘埃四起火苗迸飞。 生死攸关之际竟无人对此留意太多。 屈小雨属下的人不知她已从客栈中走脱还道她仍被困在前院故全力拼杀一心想由 正门攻入将屈小雨接应出去。 这时一个青色的人影由客栈北侧飞向南侧掠来奔到近处便可看清此人是与屈小 雨一道突围的闻佚人! 屈小雨属下的人乍见闻佚人皆是又惊又喜一人振声呼道:“闻大哥屈大姐何在?” 闻佚人道:“她已无恙只是为了照顾王妈不能与弟兄们并肩作战!” 知道屈小雨安然无恙众人士气大振只是心中感到奇怪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屈小 雨怎会为了一个又聋又哑的王妈而不与众人协力杀敌? 原来闻佚人与屈小雨冲入客栈后立即开启客栈中暗设的通道由此退出客栈。闻佚 人、屈小雨等人皆是杀手出身如今虽然已不再是杀手但多年来的缜密习惯却无法改变。 他们开设此客栈虽是以隐世为目的但他们也知道当年为旦乐效命时结下了不少仇家 要想寻得永久的安宁只怕绝无可能。故他们在客栈中仍设好了退路并且在客栈中暗设了 不少机括以备不测。柏竖能窥听到段眉与阿雪的对话就是凭籍这一点。只是风宫的攻击 是以火攻开始方使客栈中的一切机括皆无挥作用。 前院的激烈拼杀声将本是守于后院的风言一部分属众引至前院当屈小雨与闻佚人由暗 道中突然杀出时所遭遇的围堵很快就被击溃。屈小雨当年乃蒙敏的化身非但容貌与她极 为相像而且武功也在伯仲之间对付寻常风宫弟子全无问题。 两人久居此镇对镇内情形了若指掌突出包围后他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非但很快 甩开了追击者而且两人利用杀手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段在街头巷尾中又毙杀数人将楚清 送至隐密安全之处。 屈小雨留下来守护楚清闻佚人便重返客栈。 闻佚人本以为自己的弟兄已被风宫属众以优势力量击得溃不成军即将遭受灭顶之灾 没想到事实却与他所想象的大相径庭。 当他的目光落在牧野栖身上时神色倏然一变! 他隐约认出这剑法卓绝的少年就是当年他们冒险救出的牧野栖!只是五年过去了牧野 栖的容貌有所改变一时难以确定但无论如何这剑法卓绝之少年的出现无疑是他们的 幸运! 闻佚人心知风宫的行事风格今日一战之后自己与风宫定是结下了不解之仇纵使自 己此刻愿意抽身而退风宫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风宫在江湖中的地位已是高高在上凌压大大小小各个帮派所以风宫对他人冒犯 他们的权威更加无法容忍麾下属众的死亡对风宫来说并非不可接受但风宫的无上地位被 触犯却是他们所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闻佚人明白要想日后摆脱与风宫无休无止的纠缠 争战惟一的可能就是在今日一战中将这帮风宫属众赶尽杀绝! 在此之前这是闻佚人所根本不敢想象的但自他目睹牧野栖的剑法武功目睹场上形 势后他相信要做到这一点并非绝无可能! ◆◆◆ 思过寨正在遭受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血光之灾。 风宫的攻击几乎是与暴风雨一起开始的当阴云压寨之时风宫白流近千人马便自各 个方向汇集并以惊人的度向思过寨推进! 风宫白流似乎已步入辉煌的巅峰无论是与风宫玄流的争夺还是与十大门派的决战 他们皆是无往不利处处占尽上风。 大大小小的帮派望风披靡争相归顺十大门派元气大伤一蹶难振;白玄之争玄 流屡遭重挫这使风宫白流的人再也不会怀疑整个武林已在他们股掌之间。 风宫白流自忖在武林中应可以“一览众山小”而思过寨却偏偏傲立于他们的视野中 使他们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今日他们终于等到了他们自以为已成熟的时机悍然攻袭思 过寨! 思过寨本有弟子两千余人近些年与风宫数番征战折损不少人马除去燕高照第四弟 子池上楼率领前去嵩山的二百名弟子外思过寨内尚有弟子千人左右且有地势之利。 此刻思过寨亦有致命的缺陷:千余弟子竟群龙无! 燕高照及其几名大弟子皆在剑簧阁留在外头的只有燕南北、卓阳、郑火、弘月诸弟子 中燕南北虽然年岁略长却是痴愚不堪卓阳、郑火、弘月三人则过于年少无论武功、 威望智谋皆无法担负指挥思过寨重任。 而思过寨因为寨主弟子众多固一向是佚魄等人统领各路人马未再另设统领佚魄、 文规侠异等几大弟子未能率众杀敌思过寨有如一盘散沙。 所幸思过寨自与风宫交战数次后一向防务严密在天师和尚携带佚魄诸入进入剑簧阁 后寨子各入口处更是严加防守投入兵力都在平时两倍以上。 所以风宫白流的攻击尽管突然且迅猛但对早已严阵以待的思过寨而言并不会措手 不及风宫白流属众甫一攻到思过寨寨门外立即遭到顽强的抵抗。 号角声亦立即响彻整个思过寨凄厉的号角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众人纷纷奔向自己驻 守的位置。 乌云翻涌虽是白昼但思过寨内却一片昏暗。 思过寨前的断崖以及沿着断崖凿就的石径绝对是难以逾越的天险! 当风宫白流弟子蜂拥而至时守在崖顶的近百名箭道好手万弦齐如飞蝗般的利矢立 时将那条在岩石间蜿蜒而上的石径封死! 他们所占的皆是极为有利的位置而且所在位置相互交错相互弥补他人弓箭所不能及 的死角。仿若是一道由乱箭组成的网将风宫白流弟子死死压制一时根本无法突破第一道 防线。 风宫白流中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二十余人皆手持盾牌盾牌裹以厚厚的毛 毡二十余人组成的盾墙使思过寨的利箭并不能给他们造成杀伤力! 众箭手见状心生一计所有的弓箭引而不从各个方向默默地瞄准石径的另一边。 风宫白流弟子迟疑了许久突然以极快的度向崖顶推进。 众箭手以惊人的耐心等待着。 直到最前头的持盾者已登上了崖顶利箭方如骤雨般倾洒而出。 箭雨所攻击的目标皆是持盾者身后的人他们要以这种方式将盾墙的防守力化解。 持盾者身后的人立即以手中的兵器挥挡不绝而至的快箭这百余名箭手箭艺不凡每一 箭皆力大势沉连珠而既准且狠风宫白流弟子奋力封挡之下虽无多少伤亡却已难 以前进而这时二十余名持盾者已不顾一切地冲上了崖顶。 立即有三十多名思过寨好手闪身而出向对方杀去! 一场惨烈的贴身肉搏立即在崖顶展开思过寨既要为除去风宫的“盾墙”而将他们引上 崖顶又要防止他们借机在崖顶立足可谓是冒着颇大的风险。 双方甫一接触思过寨众箭手立即醒悟过来。自己已中了风宫的圈套! 因为先前众箭手看出这二十余人的武功身手并不十分高明才敢放心引他们跃上崖顶 没想到此时贴身墩战时他们的武功远在思过寨众箭手估计之外尽管围杀他们的有三十余 人却根本无法抵挡对方的锐利攻势! 无疑先前他们是有意示弱且早已料到思过寨有这番计谋所以将计就计一旦上了 崖顶顿时成了一把狠狠插入思过寨的尖刀而且还试图不断地深入!二十余人以少敌多 反而尽占上风节节推进! 众箭手见此情形立即腾出人手援助但对方着实悍勇且武功比思过寨的人略胜一筹 思过寨合近五十人之力尚堪堪与对方战个平手。 而箭阵一乱风宫中人借机不顾一切地向崖顶推进整个箭阵本是燕高照亲自布下的 各个方向互为犄角互相弥补极具威力如今却有了破绽威力顿减!风宫中人虽然有十 数人亡于箭下但他们已飞逼近崖顶一旦被他们成功登上崖顶众箭手必将陷入与对手 的近身血战中这本非他们之长如此一来崖顶的沦陷已成定局! 此天险一失对思过寨而言(一路看小说网,bsp;正当此时一个黑色的人影自乱斩坡方向疾掠而至其之快堪比惊电众人乍见此 人影时犹在数十丈开外但瞬息间已近在咫尺众人一惊之时一根长鞭已划空而出如 毒蛇般卷向一名风宫弟子! 此人身法、身手皆快得不可思议那名风宫属众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卷而中对方长鞭 一抖立时将他远远抛出! 此处本在高崖之上前临绝崖一旦被抛下绝崖惟有一死!那名风宫属众惊骇之下 竟欲凌空侧身倒旋不料真力甫一提起立觉胸前“商曲”穴一麻全身动弹不得他不由 心胆俱裂惊叫一声身躯如陨石般向绝崖坠落。 原来那根长鞭在卷住他身躯的同时鞭梢已准确地封住了他的“商曲”穴。 长鞭神出鬼没又有一人忽觉脚下一紧身子突然被扯得腾空而起失去借力点的身躯 被一股大力猛扯亦腾云驾霁般飞了出去这名风宫弟子亦步入同伴后尘直坠绝崖。 众人这才看清来者但见此人年约七旬形容枯瘦赫然是护寨三尊中的羊劫!羊劫的 身手之快让众人叹为观止间不容之间他已将对方两人卷下绝崖。 寨中弟子虽未见过护寨三尊者的真正面目但亦能猜得**不离十眼见来者举手投足 间就卷飞对方两人立时精神大振退势倏止! 羊劫的长鞭疾卷有如鬼魅过空不可捉摸鞭击长空的脆响声中梢尾已挺直如枪杆 向一名使枪的风宫属众眉心疾刺。 虽只是一柄软鞭对手却感觉到如同怒枪扑面而至般的凌厉杀机!他的眉心一阵紧 仿佛已感受到了长鞭贯入头颅时的胀胀痛感。 惊骇之下他立时曲身倒翻同时长枪疾抡幻作万道枪影将自己的身躯守护严实。 倏地腕上一痛羊劫的长鞭已突然变向鞭梢直插对方虎口。 一声痛呼长枪脱手! 长鞭卷着长枪迅后扯长枪立时以惊人之向他身后之人的前胸暴扎过去。 那人立即沉刀下斩! 但刀却斩空。 那人一愣之下倏觉胸口一痛猛然低头赫然现那杆长枪早已透体而过鲜血先是 由伤口渗出浸湿了衣衫很快如泉奔涌。 刻骨铭心的痛感这时才席卷了那人的身躯与灵魂所有的力道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 踪。 羊劫连杀对方数人思过寨弟子顿时士气如虹人人奋勇争先眼见踏足于绝崖顶上的 风宫弟子又被渐渐逼回! 一声长啸倏然响彻云霄声音高亢至极! 思过寨弟子为之一震而风宫弟子闻声则齐声欢呼。 一个青色人影自半崖处的一块岩石后掠空而起身如冲天之鹰向崖顶遥遥扑来如此 陡峭的绝崖若不是通过惟一一条石径绝难抵达崖顶但此人在如刀削般的绝壁上竟如履平 地纵跃如飞刹那间已以不可思议的度逼近崖顶! 思过寨与风宫白流交战多次对风宫的一些规矩已有所知风宫白流的弟子皆身着白 色衣衫腰间系有玄色带子惟有其宫主牧野静风与风宫四老服饰可以随意;今日的牧野静 风在武林中已是权倾天下。以他现在的身分与地位已极少在江湖中露面所以此人应不会 是牧野静风而他却有如此功力应是风宫四老中的一人! 崖顶众箭手心知一旦让风宫四老这种级别的人物顺利踏足崖顶必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当下立即有数十支箭齐齐对准遥遥向崖顶扑来的青色人影射去众人皆知面对如此高手成 功的机会是一闪即逝所以射出的每一支箭无不是又诀又准又刁! 箭矢自不同的方向射出所攻击的目标却完全一致! 众箭手只盼在对方尚未立足之时给他以致命一击。 --道白色丝练突然由青衣人袖中标射而出;全无分量的丝练有浩然内力驱动下竟有尖 锐的破空之声青衣人振腕之间;丝练前端突然如怒蛟般翻腾蜿蜒吞吐之间。以已惊人的 手法将数十支利箭悉数卷裹其中! 众箭手心中震骇;却未气馁立即以惊人的度取箭、搭箭动作娴熟至极。 但青衣人出手更快! 暴然振腕一股强大内力由丝练疾贯而出! 丝练前端突然碎成无数碎片而被卷裹其中的箭矢则由各个方向暴射开来其之快 无与伦比。 惨叫声不绝于耳竟有二十多名箭手无法避开倒射而回的箭矢其余的人虽然侥幸未死 但为了闪避已无法对青衣人形成有效的狙击。 在离崖顶尚有一丈之距时青衣人去势终尽开始不可避免地下落。 但连思过寨的人也不敢相信像风宫四老这种级别的高手能这么轻易被阻下! 果不其然那白色的丝练如同有了灵性向崖顶的一名思过寨弟子疾卷过去。 那人反应极为快捷立即明白青衣人的用意是要以自己为借力点当下他根本没有做任 何闪避而是将手中的刀倏然下插刀刃向外贴于腰侧。 如此一来一旦他的身躯被丝练缠个正着他的刀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切断丝绦----如此 应变(一路看小说网,bsp;但青衣人接下来的举措出乎任何人意料:无论是风宫属众还是思过寨弟子! 但见丝练在即将卷中目标的那一瞬间突然挺直倏而反弹向与那名思过寨弟子相去 不过三尺远的一名风宫属众卷去! 如此突变令人防不胜防! 那名风宫属众尚未反应过来突觉腰间一紧已被丝练缠个正着随即丝练一缩他的 身躯便不由自主地向崖外飞跌出去。 青衣人借一拉之力身形再次陡然拔高。 谁也没有想到为了达到目的青衣人竟会不顾惜自己属下的性命一时间众人皆是一呆。 青衣人急拔升而那名风宫属众则跌向了崖外两人身形凌空交错青衣人足尖在那 人身上一点借力再起悍然扑向崖边! 他甫一接近边崖右掌立即在崖边一压人已侧身旋起向旁侧滑出十几支箭几乎不 分先后地射在了他按掌之处山岩被射得火星四溅。 青衣人单掌拍飞一杆长枪人已安然落于崖顶紧接着左手一带本已飞下坠的那名 风宫弟子复被一股强大的牵拉之力带得飞起随后他只觉缠于腰间的丝练仿若成了一只无形 的大手将他“托”至崖顶! 直到真切地踏足崖顶那名风宫属众仍是恍恍惚惚;如置身梦中因为堪堪从鬼门关中 转了一圈他的脸色已苍白至极。 青衣人所显露的卓绝武劫连思过寨的人也不由暗赞一声。 但见此人已甚为苍老目光阴鸷至极所及之处人人皆心泛寒意他的双眉竟荡然无 存! 此人正是风宫四老中武功最高的禹诗! 纵是风宫中人也已有数十年未见禹诗出手了!人人皆知他的武功是风宫四老中最高的 但谁也不知他的武功究竟高至何种境界。 第三章 不死不休 第三章不死不休禹诗的孤冷阴鸷让场中每一个人心生寒意双方人马不期然地以禹诗为中界分为泾渭 分明的对立面。 此时此刻风宫弟子仍是全力向崖顶冲击各个方位的箭手虽然已折损了一部分却仍 是全力封杀! 风宫已在石径上留下了数十具尸体担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退却的迹象。 倏地箭矢突然变得稀疏了许多。 有人大声呼叫:“箭来!” 又有几个人同时高呼。 片刻后竟然再无一支箭向崖间的石径射去! 有一名思过寨汉子嘶声吼道:“妈的为何……”下边的话突然打住了。 原来他们的箭矢在绵绵不绝的射后已完全用尽按理后方专门负责为他们提供箭 矢的人应当要及时补充箭矢但他们却久候而不至此人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想起一旦骂出 就会被对方窥破虚实所以立即又住了口。 虽然不知上面生了怎样的情况但石径上的风宫弟子却趁此机会已全力逼上! 第一道防线上的思过寨众弟子意识到后方也许有所变故否则送箭的人绝不会在这种紧 要关头误事!情况紧急他们立即吹响了号角一则向他人传警同时向第二道防线的人求 援! 号角声中数十名箭手主动放弃自己所占据的位置向石径通向崖顶的入口处掩杀过去! 但风宫属众又有三十余人借此机会跃上崖顶----换而言之以第一道防线的力量根本 不可能再将风宫中人驱出崖顶平台他们所能做的惟有在此与对方殊死奋战! 双方人马迅绞杀成一团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杀声震天血腥之气亦随之弥漫于 空中本就沉闷的空气更显得窒闷。 惊雷蓦然炸响狂风倏然由绝崖下升起并迅向崖顶席卷过来。 瞬息时整个天地更显黑暗随即骤雨以惊人之向思过寨移来不过片刻思过寨已 被笼罩于雨幕之中。 地上的鲜血被暴雨一冲涮立即变淡了但很快又有更多的鲜血溅落水中! 羊劫与禹诗相对而立! 他们虽是静静对立但自他们身上散出来的强大气势与杀机却足以让他人不由自主 地远远离开他们! 仿佛他们的身躯都已不再是血肉之躯所以狂风骤雨一次次地悍然袭向他们时竟不能 对他们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甚至他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沉稳! 仿若浓密雨幕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他们的目光可以毫不费力地穿透一切 投射在对手身上。 “没想到五十多年后的今天你还活着。”说话的人是羊劫。 “我也没想到五十多年过去了你还能认出我!”禹诗道。 难道在五十多年前他们就已相识? 那时他们是敌?是友? “那一次我被你拦截今天又是如此!那时你的武功在我之下今天我同样要胜你而 且会让你输得更惨!” 羊劫枯瘦的脸上表情淡然:“今次一战你取胜的机会的确更大但你莫忘了当年你 虽然胜了我但却因为那一战而没有救出你想要救的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败的应该是 你。今天这一幕又将重演!” 禹诗眼中精光暴闪无限杀机汹涌而出!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天却因为羊劫的一句话而如此愤怒是否因为当年与羊劫的 一战让他心存极大的遗憾? 四周杀声惨厉无比风雨狂虐声充斥了每一寸空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已陷于一片疯狂之 中。 在这片疯狂中的羊劫、禹诗却如怒涛骇浪下的磐石寂然无声。 他们的身心已完全沉浸于即将来临的生死一战中五十多年前积下的怨仇使这一战必 然是不死不休! ※※※ 燕高照第十一弟子卓阳乍闻号角声立即取剑冲出自己的“金阳楼”。 冲出“金阳楼”之后他才想到自己一时根本无法确定去向若是平时他自是毫不犹 豫地直奔思空苑静候师父燕高照指令但如今师父及几位大师兄、师姐皆在剑簧阁这让 卓阳顿时有了茫然失措之惑。 很快他意识到留在寨子里的弟子中除了燕南北之外竟以自己的年岁最长而燕南北 形同废人在如此危急的关头根本不能起任何作用。想到这儿卓阳心中油然升起--种神 圣肃穆感他在心中对自己道:“我卓阳今天要证明我也如诸位师兄一样能为思过寨排忧 解难!” 若在平时寨内事务根本无需年仅十三的卓阳插手。 卓阳自觉重任在肩心中豪情顿生他当机立断决定与自己的两位师弟郑火、弘月会 齐----如今寨内代表燕高照师门力量的惟剩他们三人了。 刚出“金阳楼”便见郑火、弘月向“金阳楼”方向匆匆赶来一见卓阳郑火便道: “师兄师父、大师兄他们不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卓阳顿觉热血沸腾恍惚间滋生出一种“扶大厦之将倾”的悲壮豪迈之情他将略显瘦 弱的身躯挺直了些沉声道:“无论来犯之敌是谁我们都誓必与思过寨共存亡!” 郑火和弘月齐齐郑重点头。 卓阳似乎胸有成竹地道:“厮杀声是从山下传来的但来犯之敌不可能不知道思过寨正 面防守固若金汤所以他们此举的目的定是要施以声东击西之计我们无须前去山下救援 而应赶赴山顶!” 其实卓阳并不能料定对手使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但若是能“识破”对方的计谋自能显 示自己“计高一筹”如此一来便更能在郑火、弘月面前树立师兄威信。 郑火、弘月眼中果然露出钦佩的神色。 此刻已是乌云密布天地间阴沉无比仿若有一场可怕的灾难正在酝酿三人虽然年少 但却胆识不凡并无惧色。 三人议定后立即向山顶思空苑方向而去行不多远忽听得前面有争执之声卓阳心 中颇为不满忖道:“大敌当前竟有人在这紧要关头争执不休若是师父在此定对他们 严惩不贷!” 正思忖间只听得一个声音道:“放开我我要见我爹!” 是燕南北的声音! 此时天地间一片昏暗燕南北的声音与卓阳三人相去不过十丈但双方彼此都看不清对 方的身形卓阳心知定是燕南北想入剑簧阁被他人拦截了正争执不下。 卓阳心道:“燕师兄性情不可以常理论之让他留在寨内反而会成为累赘倒不如顺 了他的意让他进入剑簧阁既然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已入剑簧阁燕师兄步他们之后并 无大碍何况燕师兄在剑簧阁中就有大师兄他们约束着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他终是年少虽能想到这一层却没有思及寨中危难之际佚魄、文规诸人却始终没有 出现这说明他们一行人在剑簧阁必遭凶险燕南北若入剑簧阁亦会没有危险? 卓阳赶至燕南北那边只见十几名思过寨弟子正奋力拦阻燕南北燕南北力大无穷不 时有人被他推翻倒地山谷入口处一片混乱。 卓阳急忙向众人施了一礼道:“诸位大哥我师兄既然急于见到寨主就由他去吧。” 卓阳虽然年仅十三但他毕竟是燕高照的弟子何况众人对燕南北何去何从并不甚在意 将他拦截于此只是为尽职而已此时有卓阳话他们乐得顺水推舟放开了燕南北。 燕南北向卓阳大声道:“师弟:你也去吧?” 卓阳摇了摇头道:“师兄进入剑簧阁后;要多加小心。” 燕南北应了一声穿过护守的铁栅栏身影很快没于林木丛中。 一虬须汉子向卓阳道:“十一公子不会也让我们兄弟为难吧?” 卓阳道:“晚辈并无进剑簧阁之心凌叔你可知驻守山顶‘翻云门’的是谁?”在燕 高照十三弟子中以卓阳文规二人最为谦逊有礼所以文规对卓阳这个小师弟最为偏爱。 只产卓阳却不知与自己关系最为密切的三师兄此时已遇难! 那姓凌的汉子道:“大概是贺杀他们吧。” 卓阳心中有些不安贺杀的武功颇高因为战功显赫燕高照曾亲手指点过他的武功 也可算是燕高照的半个弟子。只是此人性情粗暴咱恃功高颇为独断专行思过寨中敢与 十三弟子正面抵触的惟有二人一个是燕高照身边的麻叔另一人就是贺杀。 只不过麻叔勤勉慈和虽是地位特殊却从不倚老卖者更不会与十三弟子生冲突。 卓阳不无担扰地忖道:“守在顶峰‘翻云门’的人是贺杀;我年少言轻而他对我们师 兄弟似乎一向颇有微辞只怕我们三人去了‘翻云门’非但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反倒让他 误以为我是信不过他……” 正自躇踌间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总算找到你们了。” 卓阳猛一抬头原来是麻叔----当然;;他的真正身分是莫半邪! 莫半邪快步赶至担忧地道:“强敌攻袭三位公子可莫乱走以免出了什么意外。快 随麻叔去思空苑那儿守护严密应不会出事。” 卓阳道:“麻叔;大敌当前我们怎可袖手旁观?” 莫半邪不以为然地道:“你大师兄他们已进了剑簧阁不消多时便可与寨主一道出谷 那时什么样的强敌不能击退?况且护寨三尊者亦已离开暗心堂此刻正在映池楼他们的 武动修为、纵是与寨主相比也相去无几对思过寨的安危又岂能袖手旁观?纵然三位公 子有心要为思过寨出力也应当与护寨三尊者商议才是。” 卓阳心中“啊”地一声忖道:“我竟将三尊者给忘了。”羊劫。巫马非难等三尊者虽 久居思过寨但他们极少走出暗心堂所以思过寨弟子总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卓阳心知护寨三尊的辈分与师父相若假如自己擅作主张无疑是对前辈的不敬。 莫半邪观言察色猜知卓阳已为自己说动当下便道:“不若我与你们一道去见三尊者 吧。” 卓阳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当下三人随着莫半邪径直前往池上楼的映池楼行 至半途霹雳声倏然炸响暴雨急袭而来。 走在最后面的弘月忽然惊叫一声道:“麻叔师兄这雨……竟是温热的!” 郑火性情直率不加思索地道:“胡说雨怎么……啊雨真的有些温热!” 莫半邪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心头暗惊不由加快了脚步。思过寨构建多年水沟暗渠 自成系统纵是雨若倾盆寨内亦无多少积水。一切都昏暗不清四人的衣衫早已湿透但 山下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与风雨声相间更为惊心动魄而不时与四人擦肩而过的思过寨弟子 个个神色匆匆皆是全身早已配备停当箭在弦刀离鞘寨内更是处处有人影闪动。 映池楼的正门敞开着四人步入院中只见映池楼西侧的一间屋子门窗紧闭有昏黄的 灯火透出。 卓阳心中暗自奇怪忖道:“今日风雨大作天色虽然昏暗但寨中除了辽望塔外几 乎没有灯光为何映池楼却偏偏要冒着大风点灯?按理三尊者终年生活于暗心堂应该早已 习惯了黑暗的生活才是!” 正思忖间映池楼东侧的一间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卓阳隐约看见推门而出的是 一个女子当下振声道:“是小竹姐姐吗?我是卓阳。” 小竹?那不是戈无害身边的丫环吗?此刻怎会在“映池楼”出现?也许是因为戈无害并 不在“金戈楼‘中她闲着无事而恰巧”映池楼’中的小紫又突然病倒便主动来到“映 池楼”照顾三尊者的起食饮居吧。不过很明显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那女子闻言略显惊讶地道:“是婢子小竹卓公子与你同来的可是麻叔与郑公子、弘 公子?这么大的雨快快进屋吧。” 四人踏足前廊才知在前廊内一样会遭受风雨侵袭之苦所以小竹披了雨衣。 莫半邪道:“三尊者可在?” “三尊者中有一人已前往山下。小竹道。 莫半邪“哦”了一声显得迟疑不定。 小竹道:“麻叔有什么事与两位尊者商议也无不妥。” 莫半邪当即道:“不错相烦小竹姑娘代为通报一声。” 小竹道:“非常之时不必拘泥太多小婢斗胆代二尊者应允了。”说到这儿她言语 更显温柔:“大风大雨可莫淋坏了三位小公子的身体。” 说完引着四人走至北方屋门前轻轻叩门道:“二位尊者寨主的三位高足与麻叔有事 要与尊者商议。” “快快有请。”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话虽如此说语却甚为缓慢。是否因为二尊者久 历江湖风浪对强敌压境之局面并不感到惊慌失措? 房门刚自里面打开一阵疾风穿门而入屋内的烛火立时灭了。 开门的人是巫马非难他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便侧身将五人引入屋内走在最后的 小竹将门掩上拴好。 屋外狂风怒号在山寨中穿行出诡异的尖啸声二次又一次地狠狠拍打着“映池楼” 的门窗窗棂皆微微轻颤。 卓阳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屋内北侧有人端坐于一张长几前长几上放着一只木匣子 正是藏有“血厄”秘密的秘匣。 莫半邪向二尊者恭然施礼后方道:“二尊者如今思过寨已是强敌压境寨主与佚公 子他们皆在剑簧阁寨中大局还有待尊者主持。” 昏暗中巫马非难道:“我们三人久居暗心堂对寨内事务并不知晓怎能主持大局? 据我所知佚魄等人内室皆是出身武林且修为不弱尤其以曾子之妻最有谋略寨中大事 由她们决议似乎更为妥当!” 莫半邪不无担忧地道:“女流之辈恐难服众!” 巫马非难沉吟未语。 这时小竹对莫半邪道:“麻叔你身上可带了火折子?” 莫半邪掏出火折子及火绒递与她小竹接过、走至长几前敲打了几下闪出几点火星 却无法将火绒引着小竹焦虑地道:“双手都沾了雨水……” 端坐长几前的正是“燕、鱼。羊巫马”四仆中的鱼慈鱼慈一向性情慧和淳厚当下 道:“不如由老夫代劳吧。‘小竹略略犹豫了一下将火折、火绒放置长几上。 鱼慈拾起火折子对着火绒用力叩击。 “咔嚓咔嚓……”敲击声在屋内回荡开来一下又一下但却始终只见几点火星而无 法引燃火绒。 忽听得小竹低声道:“九下了。” 鱼慈一怔正要开口忽听得“铮”地一声机括轻响声他的右手突然奇痛无比火折 子倏然爆碎数十枚极为细小的钢针弹射而出全部扎入鱼慈的右手中。 小竹本是立于鱼慈的正面火折爆开时她的身形已以快不可言之突然闪至鱼慈的 身后! 巫马非难在电闪石火间已有所反应一抹寒光自他腰间如电击出直取小竹! “尊者何必做无谓反抗?”小竹的声音十分平缓绝无咄咄逼人之势但其中所隐含的 自信却足以让人心神为之一震。 那抹径取小竹的寒光凝空顿形倏然收回已隐没于巫马非难的腰间! 因为巫马非难赫然现小竹的的纤纤五指已抵于鱼慈脑后命门要穴纵使他出手再快 上一倍也无法挽救鱼慈性命。 与此同时巫马非难现卓阳郑火、弘月三人亦已呆立当场因为他们于瞬息间被 莫半邪悉数制住。 第四章 毒断阴阳 第四章毒断阴阳莫半邪不但身怀武功而且他的武功已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卓阳、郑火、弘且三人 虽然资质颇佳但终是太过年少猝不及防之下如何能躲过莫半邪的蓄势一击? 小竹对眼前的局面显然很满意她缓声道:“其实本姑娘原不想在此时对二位尊者出手 因为血厄剑尚未出世无奈风宫突然动攻势我想以思过寨内外交困的局面只怕难以抵 挡风宫的攻势所以我只好抢在风宫前动手这只密匣我先收下了。至于血厄剑最终也 必然会落入我们的手中不过这需要二位尊者助我一臂之力。” 巫马非难沉声道:“你们既然不是风宫中人又是什么来头?” 小竹轻轻一笑道:“这并非巫马尊者应该关心的事因为现在你的一切行动皆需听 令于我除非你能置他们四人的生死于不顾!” 这时鱼慈长叹一声道:“这位姑娘能想到在火折子中设下机括老夫栽得心服口服 不知姑娘在钢针中淬了什么奇毒竟可使老夫于瞬息间功力无法提聚!按理世间绝无任何 毒物可以让老夫在中毒后、竟再不能挥击一招!1小竹道:”告诉你真相也无防你可听说 过武林中最毒的毒药是什么? 鱼慈失声道:“难道钢针上的毒是‘求死谷’中的至毒‘断阴阳’?”他的声音略显轻 颤因为他知道‘求死谷’中的‘断阴阳’乃天下最霸道的奇毒一旦入体便如恶鬼附体 中此毒者必会受尽万般折磨生不如死。 小竹道:“断阴阳固然霸道但毒性再高终有限度只要中毒的人功力足够高强总 存在着以内力逼出此毒的可能而我所用的毒任凭他人有如神功力也无法化去! 弘月年权九岁穴道被制曾有些心惊此时却已浑然忘了自己处境危险道:“胡吹 大气!” 小竹并不生气道:“此毒名为‘萧墙劫’!” 众人虽未开口但每个人都暗忖道:“好古怪的名字!” 小竹接着道:“所谓‘萧墙’就是祸起萧墙的萧墙此毒若是进入身无功力的人体内 对他毫无影响若是进入武林人物体内一旦他有意动功力经‘萧墙劫’之作用此人 体内的功力立即分为两股催运之下两相抵触无论此人的武功多么高深这来自他本人 身上的两股功力永远旗鼓相当相拼之下他再无余力对付外人如同不谙武学之人!” 鱼慈叹了一口气道:“如此奇毒以‘萧墙劫’称之实在是贴切不过?!‘小竹道:” 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机会再也没有比’祸起萧墙‘更令人防不胜防的事了。“巫马 非难沉声道:”此毒可有解药?“ 小竹道:“当然有但要得到解药就需要为我杀一个人!” 卓阳心中一惊巫马非难缓声道:“如果老夫没有看走眼的话你的武功只怕还在老夫 之上若连你也杀不了的人老夫亦无法办到。” 小竹一字一字地道:“你无需考虑这一点而且你也别无选择!” 巫马非难沉默了良久终于长吁一口气道:“你要杀的人是谁?” “曾子之妻区阳菁你只要能杀了她我就会放过他们四人。” “我不明白小竹妹子为何一心要致我于死地。” 门外忽然有清丽的女子声音响起随即“咔嚓”一声门栓断开一阵疾风挟着雨水扑 入屋内。 众人目光齐齐向门外射去赫然现门外人影幢幢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区阳菁。 区阳菁的神色平静得让人吃惊似乎她早已料到屋内会是这样一番情景她穿门而入 站在屋子中央轻叹一声道:“小竹没想到大敌当前你却心生叛逆更没有想到你本 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难怪这些日子能在寨中搅起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让思过寨纷乱不 息。其实若是你我之间有什么仇恨自可直接针对我而来又何必引来外贼挑起内乱?” 小竹冷冷一笑道:“区阳菁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的感觉竟也如此灵敏。 你我之间其实又有什么仇恨?只是各为其主罢了你们风宫攻陷思过寨已是不争的事实 我若是不用点心机岂不最终会落得一无所获?” 区阳菁很吃惊地道:“你说我是风宫中人?那岂非等于说我们雪城与风宫暗中有瓜葛?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世人谁不知北疆雪城虽非武林十大名门之一但却与风宫有着不共戴 天的怨仇四年前风宫试图在北疆建立第六行宫只因雪城挺身而出联合北疆三宗六门 方挫败风宫的计划先师白老城主亦在那一场拼杀中阵亡----我又怎会是风宫中人?” “映池楼”外人影闪动有数十人已将“映池楼”重重包围。 个竹子静地道:“偷梁换柱的伎俩瞒得了他人、又岂能逃过我的眼睛?” 区阳菁身后有人喝斥道:“你冒犯尊者图谋杀害区夫人挟制三位公子大家有目 共睹!思过寨待你与麻大川不薄;没想到你们竟然早已包藏祸心如今行迹败露还要反诬 他人虽然师父他老人家不在但思过寨也不能容忍你们如此猖撅!” 说话者是一名中年女子颇有英武之气正是佚魄之妻元揽秋元揽秋性情刚毅如男子 寨中上下对她颇为敬重。 莫半邪哈哈一笑道。“休说有四条人命在我们手中就是没有以你们的修为我们 也是要去便去要留就留” 却听得鱼慈缓声道:“老夫身为护寨尊者今日非但没有尽到护寨本职:反而成了思过 寨的累赘实是惭愧。诸位有何举措切勿挂念老夫生死安危只要能擒下他们老夫死而 无憾!” 卓阳听得热血沸腾、昏暗光线里虽难以视物他却感到整个思过寨属众的目光都集中于 他身上当下慨然道:“鱼尊者所言极是我卓阳要死便死只要莫让这一对吃里扒外的贼 人走脱了就行!师弟们你们觉得如何?:郑火大声道:”师兄不怕死难道我就怕了吗? “ 弘月道:“我们三人一同死了也就不会被阴间的小鬼欺负了。”言语虽是稚嫩却让 闻者心起肃然之心。 元揽秋只觉眼眶--热一向刚毅如男子的她竟有眼泪夺眶而出她声音有些嘶哑地道: “三位小弟果然不失思过寨本色称扪放心只要他们敢动你们一根指头寨中弟兄就要他 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转而对小竹道:“你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密匣与血厄血厄剑尚未问世你们将密匣取 去便是。若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那思过寨上上下下只好奉陪到底。” 小竹咯咯一笑道:“我却不相信世间真有不怕死的人你们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四人断送性命?” 区阳菁道:“什么样的条件可以让放过他们四人?” 小竹冷笑道:“只怕你做不到。” “我愿一试。”区阳菁道。 “好我要以你的性命换取他们四人的性命如何?”小竹道。 区阳菁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一心欲除我而后快了!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无法信任 你。” 小竹的右手始终抵于鱼慈的脑后只要一有异常她必能在第一时间对鱼慈施以杀着 莫半邪也是立于卓阳等人身后随时准备出手眼前局势对思过寨极为不利。 小竹悠然道:“思过寨大敌当前你们本已难以抵挡如今却又要分心来对付我思过 寨的覆亡只怕是势所难免了。” 鱼慈忽然道:“非难护寨之责你与羊劫多担当些吧。”他语意突兀巫马非难心知 不好未及开口已见鱼慈突然奋起飞身扑向莫半邪! 他的武功虽然卓绝不凡但此刻因为受“萧墙劫”的制约自身功力根本无法提运所 以他飞身扑出的度并不快与常人全力一扑并无两样。 小竹的神情言语虽然一直从容不迫其实心里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一有风吹草动便 立即出手! 所以鱼慈突然全力扑出时小竹根本未及思索就做出了反应右手骈指疾戳鱼慈脑后 穴位。 她的出手极快极准几乎是鱼慈甫一动她已得手! 但鱼慈身躯凌空受她一戳之后身形并不会因此而停下来而是由于惯力继续向前 扑出----也许此时应该说是跌出才更为准确。 莫半邪与巫马非难同时出手! 巫马非难所攻击的目标是小竹他见小竹向鱼慈施以毒手时立即在第一时间掠身而出 一道寒芒自他腰间电闪而出挟凌厉破空之声直取小竹。 而莫半邪右掌如刀径直剖向鱼慈的胸膛----他万万没有想到鱼慈受制于小竹后会突 然难大惊之下立即以攻为守待他明白这是鱼慈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换得极为 珍贵的时间时区阳菁已如一抹淡烟般欺身闪进身在空中已反手抽出一柄短剑以穿石 破日之攻向他的身后! “噗”地一声;是血肉之躯被破体而入的声音莫半邪的右掌如刀深深插入了鱼慈的 前胸鲜血喷射。 鱼慈以自己的性命拖延了小竹、莫半邪两个人的时间莫半邪一击而中后心中不喜 反惊因为他突然明白了鱼慈的用意立即抽掌拧身要重新挟制卓阳、郑火、弘月三人时; 区阳菁的剑已如风而至莫半邪未曾回头便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凌厉杀机如此情形他己 别无选择只有放弃卓阳、郑火、弘月脚下一错斜斜滑出数尺开外。 外面响起一片抽拔兵器的“锵锵”声屋内的突变立时让围守外面的人刀剑出鞘! 与此同时巫马非难的兵器已攻到小竹的面前--线寒芒倏然爆开化作满天星雨、以 灭天绝地之势倾洒而出一招之下已将小竹的身形完全淹没。 巫马非难心知鱼慈必难幸免故对小竹仇恨至极一出手便是必杀之招气势惊人。 小竹低哼一声身形倏闪有如幽灵巫马非难的兵器纵横交错成风雨不透的光网此 刻却被小竹从容闪过:其身法之诡异玄奥让巫马非难暗自一凛继而招式倏变大开大合 浑猛无匹兵刃过处破空之声如裂帛让人闻之惊心动魄纵是兵不加身兵刃所搅起的 气劲也足以割肉舔血! 小竹的身躯如--片毫无分量的轻羽般平平飘掠在巫马非难浑厚无匹的气劲绞杀下非 但毫无伤身形反而如鸟翔鱼落般飘然斜出仿佛她的身躯是被劲气所牵引的一只纸鸢! 脚下毫无借力之处小竹凌空斗折右腿横扫正好扫中那张长几只听得她道:“接 了密匣我们走!” 惜这一扫之力她的身形再度蹿出纤纤玉掌如风中之柳在极短的一瞬间向正欲与 巫马非难围攻自己的元揽秋疾攻十三掌她的掌势极为奇特手掌犹如无骨飘逸灵动至极 元揽秋之父乃华山弟子她剑法得父点拨颇为不弱;但在小竹的绵绵掌势之下她的剑法 竟进不能攻退不能守骇然之余只觉手头一紧手中之剑已脱手飞出。 “当”地一声飞出的剑正好与巫马非难的兵器相撞火星迸射小竹借剑一撞所取 力道、角度拿捏得极为巧妙竟将巫马非难的悍然功势生生瓦解。 与此同时长几被小竹踢得平滑而出正好迎向莫半邪莫半邪伸手一抄密匣已在手 长几却依旧滑出撞向区阳菁区阳菁避让之时莫半邪双足一点人已冲天而起破瓦而 出! 双脚堪堪落定六七个人影便已从几个方向同时掠空而起向屋顶疾扑而来莫半邪强 拧身躯双脚贴着瓦面如风疾扫屋顶的瓦片立时被扫得四处疾射声势惊人。 他这一手极为有效飞散的瓦片立即成了对付他们的第一轮封锁众人身形凌空全无 借力之处身躯刚刚与屋顶平起立遭突如其来的攻击显然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猝不 及防之下已有三人被击伤仰身跌落。 莫半邪未做丝毫停留将自己的功力提至极限在雨幕中如一支巨鸟般向思过寨顶方向 疾射而去。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是因为他知道此刻山下正处于浴血奋战之时风宫与思过寨的 人马汇聚一起自己根本无法由那儿脱身。 至于小竹他对她的武功太了解了他绝对相信小竹能突出重围。 因为小竹就是“水姑娘”也许“水姑娘”的功力未至绝世高手之境但她的身法轻 功却足以跻身绝世高手之列。 果不出他所料身在空中莫半邪已瞥见一个轻盈飘逸的身影从“映池楼”的一个窗口 穿掠而出身法犹如行云流水美不胜收! 即使武林中有人的轻功度可与“水姑娘”相提并论也绝少有人具备与她相媲美的身 姿。 十几名思过寨弟子如潮水般卷向“水姑娘”但见她身形倏忽闪动竟已从容穿过十几 件兵器组成的封锁线并向莫半邪这边疾掠而来。她的衣袂迎风飞舞有如御风而行优美 绝伦连思过寨弟子也不由暗自叹服。 起落之间她已渐渐赶上莫半邪在他们的身后凄厉的号角声响起远处的一座辽望 塔上也亮起两盏颜色不同的灯笼开始向寨内传递警讯指挥众弟子围截莫半邪、“小竹”二 人。辽望塔上的灯笼是特制而成的不畏风雨。 顷刻间“小竹”又赶上一段距离与莫半邪相去不过数尺。就在这时莫半邪的身子 突然一晃随后一个踉跄突然向一侧跌滚出去重重摔在石阶上。 “小竹”大惊纵身而前急切地道:“莫半邪你怎么了?” 莫半邪的身子蜷曲如烤熟的虾他的脸部对着石阶已被撞得血肉模糊只听得他以低 不可闻的声音道:“密匣……有……毒……” 身子一阵抽搐。已气绝身亡! 人影闪动。 这么一耽搁思过寨弟子已从几个方向包抄过来将“小竹”重重围住。 雨点小了却更为密集。 山下的厮杀声远远传来。 这儿却出现了暂时的静默! ※※※ 剑簧阁内。 四周爆裂响起之时天师和尚的神色变了。 他知道碎裂的正是六柄佛门彗剑! 没想到血厄竟凶戾至此凭其横霸无匹的气势竟可以于无形中对六柄佛门彗剑施以压 力使六柄佛门慧剑剑魄被击溃剑体亦随之而碎! 燕高照的右臂血肉模糊衣袖尽碎他双眼尽赤眼中显露疯狂之色右臂钻心剧痛使 他的面目扭曲显得甚是狰狞可怖。 他手中的血厄剑出如鬼哭神号般的震鸣声仿若魔鬼的咒念咒念着苍生咒念着武 林! 天师和尚目光一沉道:“必须夺下血厄剑否则血厄邪性再强持剑人为剑邪所 制后果堪忧!” 说完范离憎与天师和尚一齐向燕高照围杀而上两人手中皆无兵器而燕高照手中所 持却是旷世邪兵相形之下颇为不利两人不谋而合同时攻袭燕高照的下盘以避其邪 兵锋芒。 佚魄不忍对授业恩师出手只能在一旁大声呼道:“师父血厄乃不祥之物快快抛弃 血厄!” “抛弃血厄?哈哈哈……我抛弃了寨主之位抛弃了大侠之名抛弃了徒师之情为的 就是要得到血厄剑!如今又怎会再抛弃它?我为血厄付出了数十年光阴它也该为我所拥有 了!你们皆非思过寨的人更无权问津血厄剑!” 燕高照一面应对一面左封右挡天师和尚与范离憎甫一接近血厄剑立觉一股让人心 生窒息感的压迫力几番强攻竟都是无功而退。 其实燕高照也绝不好受挥剑退敌时他隐隐感到血厄剑似乎有一邪恶的生命在悄然 复苏他甚至感觉到此时是剑控制了他而不是他控制着剑! 正因为如此佚魄、穆小青、杜绣然三人心中便有了异样的感觉在他们看来燕高照 所用的剑法虽然仍是“燕门快剑”但此时的“燕门快剑”虽仍是快捷逾电却是快而不明 其剑意与剑式截然不同。 同时他们自然也看到戈无害所用的剑法根本不是“燕门快剑”这也证实了他的确不 是真正的戈无害! 第五章 燕门快剑 第五章燕门快剑范离憎久攻不下心中战意被激起长啸一声:“让我再试试!” 右手骈指如剑在腰间一划剑鞘已然在手剑鞘尖端以极小的轻颤划出一道道弧线 脚下似乎并未如何动作身形却已以惊人之迫近燕高照刹那之间已是近在咫尺! 振腕之间剑鞘纵横交错快疾绝伦纵如电横如雷瞬息间已在燕高照周遭布下了 一道劲网身形过处隐隐有风雷之声正是“破傲剑法”中的第二式:纵横怒! 燕高照自恃血厄剑在手不闪不避血厄剑径直向剑网最密集之处长驱而入。 “嚓”地一声剑鞘立时被削去一截所幸剑鞘不似剑身那般易碎故范离憎手中尚有 半截! 剑鞘被削范离憎心中一沉知晓不能与对方的剑硬拼眼见血厄剑倒旋之间自下而 上划向自己所剩之剑鞘角度甚为刁钻危急之下心念一闪剑鞘不退反进同时身形倏 然飘起凌空暴旋剑鞘随身而走没有丝毫滞缓顿挫招式已极为自然地转化剑鞘斜斜 下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取燕高照前胸招式看似缓慢却让人心生无瑕可击之感 仿若那一道弧线已并非是由人的视觉造成的而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虚空中。 这本是“破傲四式”中最为玄奥的一式:傲沧桑!而范离憎却凭借对剑道的惊人悟性 将青城剑派的“旋字剑诀”与“破傲剑法”相融将“纵横怒”与“傲沧桑”融为一体如 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两招招意迥然不同的剑式此时竟以一种极为独特的方式融为一体平 添无数杀机。 范离憎剑式一出心中大有淋漓酣畅之感他心念闪动间已将这一剑式命名为“纵横 傲沧桑”! 在燕高照的感觉中如同有两名剑道高手同时向他攻出极具威力的一式而且“他们” 相互间配合得极为密切第二名剑手是在第一人的攻击堪堪结束的那一瞬间出手而这时恰 好是他为应付第一人力气消退一时未能再续的一刹间! 武功越高两招之间转换所间隔的时间就越短对手可趁之机就越小。 范离憎以“旋字剑诀”将二招相融前后两招间的间隙几近于无如此一来燕高照的 “燕门快剑”纵然再快亦会出现短暂的新力不续之迹象。 如同两片方石之间纵然吻合得极为严密即使极薄的刀片也无法插入但水滴却依旧 可以渗入。 而范离憎却以“旋字剑诀”将“方石”之间的空隙填充了连水滴也难以渗入。 惊愕之下燕高照不由自主地退出了两步! 虽只退了两步却让范离憎信心大增。 身形未落地剑招将近未尽之时范离憎如法炮制将“傲沧桑”与“无情冷”以“旋 字剑诀”共融形成了世所罕见的一招! 世间极少出现具有如此长久的击攻力的招式! 范离憎的剑法赫然同时融合了“纵横怒”。“傲沧桑”、“无情冷”三式由“纵横傲 沧桑”过渡至“沧桑无情冷”有如水到渠成没有丝毫斧凿之感。 “哧”地一声燕高照的右臂上赫然添了一道伤口鲜血迅溢出沿着手臂淌下! 范离憎意欲再施展出“破苍穹”忽觉胸口一阵闷痛竟是真力不续!他在顷刻间攻出 “破傲剑法”中的三式中途没有任何停滞回缓的余地真力损耗之巨可想而知。 范离憎身形甫落只觉内息有些紊乱一时间竟无法出招若是此时燕高照立即反扑 他必定性命堪忧然而燕高照乍遇对手如此诡异玄奇的剑式又被其所伤惊愕之下竟没 有立即反攻。 天师和尚武功修为甚高他已看出范离憎虽然攻击得手但如此打法必定真力不继 当下立即长驱而进挡在范离憎身前掌势疾出劲风如刀席卷燕高照。 燕高照蓦然出一声低哑如兽的吼声他右臂上的鲜血流至剑身剑身突然迸射出血红 色的妖异豪光让人触目惊心。 此时燕高照感觉到血厄剑在震颤仿若一头被压抑很久的猛兽急欲冲破樊笼吞噬 世间万物! 与此同时他还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不少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的心越跳越快 周身的血液也如沸腾的水般奔涌不息仿佛随时都会爆体而出。 更可怕的是他手中的血厄剑竟越来越沉重他惟有提聚真力方能把持此剑。 这时他方知此剑果然凶悍至极难以把持! 他却不知血厄剑之所以越来越沉重那是因为血厄剑的凶戾之气已被他的鲜血完全激 活在不停地吸纳天地间的戾气! 燕高照被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刺激得狂躁不安不由忖道:“不行我必须在尚能把 持手中的血厄剑时击败他们!” 故天师和尚甫一出手燕高照立时将自己的功力提至极限右臂疾抡血厄剑划出一道 血红色的妖光拦腰斩向天师和尚! 一声闷哼天师和尚倒跌而出腹部血如泉涌。 天师和尚惊愕不已他骇然现此时燕高照挥击一剑其气劲之强已倍逾方才自己 的无形气刀根本无法抵挡他的剑势! 天师和尚被燕高照轻易击败使茫然失措的佚魄反而清醒了不少他反手摸向自己剑鞘 中的剑迅疾拔出。 沉肘拔剑之时佚魄立时一惊! 因为他拔出的只有剑柄! 惊愕之下佚魄一倾剑鞘“当啷啷”的脆响声中数十块剑身碎片落了一地。 佚魄心中一沉这才明白自己的平凡之剑在血厄剑问世之时已自行断碎。 连六柄佛门彗剑尚抵挡不了血厄凶戾之气的压迫何况是佚魄手中一把普通的剑? 范离憎在天师和尚为他拦截燕高照之后真气重聚他已窥出燕高照弱点所在燕高照 的“燕门快剑”此时已比方才慢了许多他虽不知这是因为血厄剑生了异乎寻常的变化所 导致却知这是挫敌之良机! 而且必须以“快”攻敌! 心意一定范离憎再不犹豫身如惊电已倏然闪至燕高照身后剑鞘幻影无数自四 面八方向燕高照倾洒而出电闪石火间已连袭燕高照七处要害。 燕高照堪堪转身封挡范离憎已变招他的剑式几乎是一出即变从不与血厄剑正面相 接。 数招之后燕高照的身法明显缓慢了。 此刻他心脏跳动极为剧烈似乎随时都可能跳出胸腔周身的血脉亦莫名暴涨经脉 鼓胀跳动极为可怖。 范离憎怎会错过如此难得之良机?身形如鬼魅般闪至燕高照身后一式“无情冷”疾出 [这是“破傲四式”中最快捷的一式快得足以让对手心泛寒意。 燕高照身为十大名门的掌门人之一其“燕门快剑”在江湖中享誉已久若是以其真正 武学与范离憎一战范离憎未必能占上风但今日燕高照与“血厄”人剑不配武功反而打 了折扣。范离憎一式“无情冷”攻其身后以燕高照平时剑法之快足以从容封挡但今日 他只觉手中的“血厄”似乎已不再是剑而是千斤巨石每挥动一次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冷风已破空逼身燕高照别无选择惟有全力封挡。 贯力于右臂倏然反削同时身躯平平斜飞----燕高照身经百战在任何情况下他的 应变之策都是简单而有效! 血厄剑挟诡异的破空之声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光弧。 范离憎的镇定之心是他人难以企及的纵是在如此生死攸关的决战中他仍能敏锐地看 出他人所无法留意的东西! 他已察觉到燕高照的封挡虽然及时角度也极为刁钻但自己的剑鞘却足以在血厄剑封 死攻势之前一击得手。 燕高照终是思过寨寨主是佚魄、穆小青杜绣然的师父所以范离憎并无取其性命之 心在剑鞘即将洞穿燕高照躯体的那一瞬间突然一斜已变为点向燕高照身后的重穴! 就在这时倏闻“咔嚓”一声脆响声音不大 却让场中每个人心中暗自一惊! 因为这是骨骼折断时才会产生的声音! 随后生的一幕让众人目瞪口呆! 只听得“当”地一声范离憎手中的剑鞘脱手飞出。 血厄剑如同一头疯狂的血兽向范离憎胸前暴扎而去----这本是绝不可能生的事情 因为按正常人的身体结构推断燕高照的血厄剑既不具有封住范离憎攻袭的度也不可能 存在攻击范离憎的角度! 正如人不能用牙咬着自己的鼻子一般。 但此时这两件绝不可能生的事却同时生了。 因为燕高照的右臂竟已被生生折断! 被生生折断后的右臂自然能够转向正常手臂所不能企及的角度! 但折断了的手臂又怎么能出极具攻击力的一剑?非但磕飞了范离憎的剑鞘更趁势 而进直取范离憎的前胸。 更不可理解的是燕高照的右臂在未受外力时怎会突然生生折断? 这一切仅在电光石火间生了。 而诸多疑问也仅仅在众人心头刚刚升起便已因为范离憎所面临的险境而暂时被压下 所有的呼吸都因为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而顿滞了! 破空之声倏然响入众人的耳膜十几枚佛珠以不可言喻之射向血厄剑! 激撞之下佛珠散如粉末血厄剑亦被撞得一偏范离憎只觉肩窝一痛急忙倒掠身 形过处血洒长空。 燕高照的右臂已折此时终于颓然垂下惟有燕高照才明白自己的右臂为何会突然折断。 使他断臂的正是血厄剑在燕高照回剑封挡范离憎的攻击时血厄剑突然自生一股诡异的力 量剑身根本不由他的右臂控制而是径自向范高憎出悍然一击所取的方向、角度是燕 高照右臂根本无法完成的因此他的右臂立时折断! 右臂颓然垂下后燕高照只觉血厄剑如同有千百斤分量向下重重扯拉着他的断臂他 甚至感觉到断口处的肌肉在被不断地拉伸随时都有断开的可能! 天师和尚合什道:“此时你若还不弃剑右臂便将废了!此时回头尚不算晚!”佚魄 与燕高照情逾父子先前他迫于无奈自封为思过寨寨主此时又盼师父能改变主意道: “师父你护剑多年老主人一定会眷顾你的功劳你就舍弃此剑吧?” 燕高照忍着断臂之痛嘶声道:“他一向自以为可以算尽天下人却没有估算到我会背 叛他他怎能忍受这口恶气?我亦不指望他能原谅我因为我根本没有错!即使有错也是 因他而造成的。” 范离憎迅点了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方将流血止住。 这时突闻“轰”地一声巨响石砌的隔墙突然被擅开一个大大的口子乱石纷飞处现 出一个人来! ※※※ 禹诗与羊劫默默对峙着。 他们已忽视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天地间惟剩自己与对手。 很静很静仿若两位旷世高手已化成石雕。 他们的静与周围的浴血厮杀以及肆虐疯狂的风雨恰好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羊劫的目光没有落在禹诗的手上而是投注于禹诗的双眼。他根本不会去留意对方手上 的任何举动。难以掩饰的是眼神羊劫相信从对手眼神中所现的东西一定更为真实可信。 但当他的目光投注于禹诗的双眼时他的心不由微微一震。 因为在对方的眼中他看到的竟是一片茫然。 禹诗的目光赫然投向羊劫身后的某一个地方但似乎他的神情又并非专注于这一点他 的神情让人感觉到他正沉浸于某种遐思之中。 难道在即将面对生死搏击时禹诗竟能忽视眼前的对手去思索与此毫无关系的事? 羊劫心知禹诗即使在风宫四老中也是最具威信的他的武功他的深沉他的计谋 他的战功都使他成为除风宫白流之主牧野静风之外的最具威望之人。 像禹诗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犯下“轻敌”这种致命错误的。 所以羊劫相信禹诗看似对眼前一战显得十分淡漠而事实上只要自己一有举措禹诗 就可以立即做出快捷逾电的反应! 这岂非等于说禹诗对这一战有绝对的信心? 禹诗面临强敌他的心思却飞回到五十多年前。 他忆起了五十多年前自己与羊劫的一战。 那时他还不到二十岁却已跻身风宫殿主之位那时候风宫老宫主亦即牧野笛、幽 求之父幽无尊尚未死而且对中原武林来说“风宫”二字还仅止于模糊的传说而已。风宫 亦遵守着本宫千百年前的规矩从不涉及江湖纷争他们如同一条冬眠的毒蛇悄然隐伏。 直到有一天风宫突起内乱禹诗才悄然出现于江湖中。 也许以“突然”来描述那一场内乱并不十分确切毕竟在那一场惨烈的内乱之前 已有不少风宫中人感觉到了宫中存有隐患。 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起。 一个今日已掌握了风宫半座江山的女人她就是阿七亦即现在的容樱风宫玄流之 主!。 因为容樱幽无尊之子幽求走出风宫远赴洛阳剑扫洛阳剑会斩杀剑客逾百而幽 求亦违背风宫禁规被斩去十指;因为容樱幽无尊元配之妻----枚野笛之母被逼迫逃出风 宫;同样是因为容樱风宫始有“玄、白之争”最终在幽无尊的支持下玄流的人占了 上风将白流属众逐出风宫…… 牧野笛之母逃出风宫后遭到了玄流的追杀她虽然武功不凡但却要照应当时年仅一 岁的牧野笛处境极为凶险。白流被逐出风宫后曾暗中寻找她及牧野笛的下落因为他们 明白只要有牧野笛存在他们白流与玄流分庭抗礼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有一次禹诗查知牧野笛之母的下落同时得知玄流的人正赶赴牧野笛之母所在之地 当下立即火赶去援救也就在援救牧野笛母子的途中禹诗与羊劫相遇了。 确切地说是羊劫将禹诗拦截于半途! 当时两人在江湖中都毫无名气而他们的武功却足以傲视同辈中人。禹诗不明白羊劫 为何要拦截自己因为他们之间既无宿仇也无新恨但他同样看出那不是一场误会羊劫 是有备而来其目标正是他! 尽管急于救援牧野笛母子但禹诗却不得不与羊劫一战! 那一战的结果是数百招之后羊劫败了。 但正如羊劫所说他虽然在武功上输给了禹诗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输的人不是羊劫 而是禹诗。因为禹诗在击退羊劫后再赶到牧野笛母子所隐居之地时只在那儿看到一片厮 杀后的狼籍而年幼的牧野笛与他的母亲皆不知去向。 从此任凭白流的人如何追查再也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直到牧野笛父子先后持有骨 笛在江湖中出现后本已绝望的风宫白流方对牧野静风加以留意。 虽然最终白流如愿以偿地奉牧野静风为风宫白流之主但禹诗对当年被羊劫拦截之事一 直耿耿于怀他相信如果当时没有羊劫拦阻他极有可能会找到牧野笛母子二人拥有牧野 笛风宫白流的凝聚力势必大增。其后不久幽无尊便撒手西去容樱成了玄流宫主她一 介女流统辖风宫玄流之初必然根基不稳那次若没有羊劫从中作梗也许风宫白流早在四 五十年前就可以借机光复风宫驱走容樱了! 五十年后的今天羊劫与禹诗又不期相遇看来一场惨烈的拼杀又将重演了。 羊劫一直没有出手因为他没有取胜的把握更因为他的目的只求能拦截禹诗在没有 必胜把握之时对方不动手他自是大可不必先难。 禹诗的目光终于缓缓收回了。 他知道牧野静风能允许他率近千名风宫弟子进攻思过寨就是因为他在牧野静风面前已 许诺必能拿下思过寨。否则牧野静风绝不会轻易动用如此多的人马! 禹诗隐隐觉得牧野静风对胜利的渴望已渐渐显得有些偏执了也许是近些日子以来风 宫白流接二连三的胜利让牧野静风对自己、对风宫白流极具信心所以这段时日牧野静风 所订下的每一个计划几乎都一无例外要求属下必须达到他的理想而且他所做的一切布署 都是在白流要接踵取胜的前提下作出的安排! 这看似辉煌事实上却极可能为将来埋下祸根! 但今日的牧野静风已不再是五年前的牧野静风没有人敢轻易对他的布署提出异议众 人所能做的只能是全力取胜。 杀机与战意悄然流动、奔泻雨水在离禹诗几尺远的地方便立即化成雾水。 羊劫的瞳孔收缩了。 收缩如一枚尖锐的钉子。 精光更甚! 第六章 临阵自刎 第六章临阵自刎风笛客栈。 闻佚人的推测正在逐步现实倒在牧野栖剑下的风宫属众已达二十多人。 此时连风宫弟子也明白了牧野栖所采取的策略牧野栖对宫咫尺攻而不杀只为不断 地消灭风宫有生力量。察觉这一点后风宫弟子曾一度不再对宫咫尺施以援手他们以为既 然牧野栖不会击杀宫咫尺那么让宫咫尺独自一人对付牧野栖纵然必败无疑却可使其他 人不至于死在牧野栖之手。 没想到牧野栖凭其出神入化的剑法非但将宫咫尺逼至全无反击力量之境更以手中之 剑贴着宫咫尺身躯盘旋飞舞剑剑不离宫咫尺左右不过片刻宫咫尺已是衣衫褴褛乱 披散他的枪法本来足以跻身江湖十大枪手之列此刻却已显得千疮百孔破绽百出。 宫咫尺暴吼连连枪势如疯如狂恨不能一枪将牧野栖扎个透穿但他越是悍勇越是 自取其辱。 风宫弟子见状怎能任自己的殿主身陷如此窘迫之境?这对风宫来说可是从未遭遇过 的事当下又有几人忍耐不住加入战团不过片刻牧野栖剑下已再添三个亡魂。 宫咫尺为风宫南征北战驰骋沙场从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竟然成了属下们 的累赘此刻在牧野栖的剑下他是欲罢不能欲死不得。 宫咫尺的面目已扭曲变形暴吼声中枪影犹如惊涛骇浪般向牧野栖席卷过去----他已 将自身修为挥至极限而且是只攻不守、两败俱伤的打法。 牧野栖微微一笑剑身一颤一道优美绝伦的光弧侧斩而出行至半途一声龙吟光 弧倏然四散迸射化作漫天银芒如水银泻地般向宫咫尺搅起的幢幢枪影中穿刺而进。 几声轻不可闻的撞击之后牧野栖赫然破开枪网而入低声道:“撒手吧!” 宫咫尺只觉双手一紧长枪立时脱手飞出。 大惊之余宫咫尺心中升起一种身为武者的悲哀! 他自知无论如何也无法扭转这等局面了。 于是宫咫尺选择了一条可以摆脱这种近乎耻辱之路。 他右手在腰间一抹倏然翻腕! “哧”地一声一把短刀已深深没入了他自己的身躯。 宫咫尺着实悍勇刀身插入自身后他竟用力一绞方猛地拔出短刀。 鲜血如箭喷射! 所有的人都被宫咫尺这一举动惊呆了刹那间院子中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齐齐落在宫 咫尺身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朽木般向后倒去。 对于一个武者而言临阵自杀是一种勇敢还是一种胆怯? 一直从容不迫的牧野栖在这一刻脸上也有了惊愕之色。 沉寂是极为短暂的短暂的沉寂过后是更为惨烈的厮杀声。 风宫弟子明白从宫咫尺倒下的那一刻起他们已从进攻者转化为突围之人了! 一切都如同恶梦般当他们将“风笛客栈”团团围住时又何尝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半个时辰后。 半个时辰对于人的一生来说是极为短暂的不知不觉中就会将它忽视让它从身边 悄然溜过。 有时半个时辰却会成为人的命运的转折点。 从荣到辱:从兴到衰;----从生到死! 半个时辰后风宫弟子被剿杀贻尽! 而闻佚人的人也折损了大半只剩下二十余人除了风宫属众与闻佚人的人之外被杀 的还有客栈中的十几个客人。 风笛客栈已化为灰烬客栈后的竹子也已只剩下光秃秃的半截竹竿一根根地冲天而竖 长短参差不一。 情景极为惨烈。 只是无论是段眉母女还是闻佚人或是牧野栖他们都是经历了无数血腥场面的人 对于眼前的一幕他们远比常人更能接受。 闻佚人的右腿被砍了一刀鲜血将他的裤管映红了所幸并未伤到骨骼。他吃力地走近 牧野栖借着客栈的冲天火焰辨认着对方但见牧野栖虽然已高大英挺了不少但眉目间 与当年的小牧野栖仍有诸多相同之处他心中又惊又喜正待开口招呼却见牧野栖向他淡 淡一笑那种笑容绝非故人重见时的笑容而是一种有距离的问候性的笑容。 “难道他并非牧野栖?抑或他未认出我?”闻佚人大惑不解当然他同时还想到也 许眼前这白衣少年的确就是牧野栖而且也认出他来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暂时无法与他相 认----闻佚人如何不知身为江湖中人常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既然如此闻佚人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当下施了一礼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牧野栖还礼道:“在下本要前去龙羊城途经此地忽见这边失了火便赶了过来。” 说到这儿他看了阿雪、段眉一眼道:“碰巧在这儿遇见两位故人被人围攻。”言语平静 毫无掩饰伪作之感。 段眉神色微变有些吃惊地道:“你欲前往龙羊城?” 事实上让段眉吃惊的并不是牧野栖要去龙羊城而是牧野栖会将此事说出来。当跟踪 牧野栖在这儿出现时段眉心中已暗暗起疑她相信这绝不会是巧遇牧野栖极可能在暗中 跟踪她们而跟踪她们自然就会前往龙羊城。因为龙羊城正是段眉与阿雪曾经生活过的地 方也正是在龙羊城寒掠围剿了她们夺走了假霸天刀诀。 按理牧野栖应对自己的去向忌言才是没想到他却如此坦言说出这让段眉吃惊不小。 牧野栖点头道:“在下之所以前往龙羊城是因为在下得知有一个风宫高手正在前往龙 羊城的途中不瞒诸位在下与此人颇有些过节。” 段眉皱了皱眉暗淡无光的眼睛转了转喃喃自语道:“风宫高手?龙羊城?” 忽然道:“任少侠是在邑城探知此事的吗?” 牧野栖道:“那倒不是不过此人正是由邑城出的。” 段眉与阿雪的脸色皆微微一变复而很快恢复正常但这一幕没有逃过牧野栖的眼睛。 闻佚人道:“无论如何今日能胜了风宫可谓全仗几位了。” 段眉淡然道:“风宫是因为老身才对你们客栈下手的难道你真的不恨我反倒感激于 我吗?” 闻佚人一怔心中忖道:“此事我不提倒也罢了你却自己主动提及。”口中道:“风 宫为恶江湖人人得而诛之与风宫作对的人当然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他本是杀手说 言不由衷的话做违心之事对于杀手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闻佚人叹了口气又道:“客栈被毁几位也不能在此歇息了而且风宫猖獗惯了睚 眦必报何况被杀了这么多人?如果诸位信得过在下不妨随我同去对于周遭一带我倒 是颇为熟悉。” 段眉声音嘶哑着道:“没想到一个小镇的客栈竟是藏龙卧虎之地阁下可是真人不露 相啊!” 闻佚人听她语气逼人心中微有愠怒之意当下道:“藏点掖点也是平常之事或许连 什么帮主女儿、城主女儿也要改头换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未可知。” 阿雪的目光飞快地扫了闻佚人一眼而牧野栖则神情平静似乎对闻佚人方才所说的话 丝毫未加留意。 段眉怪笑一声道:“既然你有这心意恭敬不如从命今夜便要有劳你为老身寻个栖 身之地了免得什么时候身异处还懵然不知!” 阿雪没有想到段眉竟会答应不由道:“娘……” 段眉道:“扶着娘娘的眼睛看不见可不能一脚踏入什么坑中!” 随即脸朝牧野栖所在的方向道:“任少侠要去龙羊城恰好我们母女二人也是赶赴龙 羊城不如同道而行彼此间也有个照应任少侠意下如何?” 不等牧野栖回答她又道:“当然任少侠剑法如神自是你照顾我们多些。若是任少 侠不想多个累赘我们倒不敢勉强任少侠。” 牧野栖哈哈一笑道:“前辈说笑了。” 闻佚人道:“既然如此三位便随我们去暂歇一夜明晨一道启程如何?” 牧野栖与阿雪同时微微点头。 ※※※ 这是一间酿酒的作坊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远远便可闻到四溢酒香。 一个黑瘦老汉将牧野栖诸人迎进屋内此时屈小雨与楚清正在里面屋内点着油灯门 窗也未掩上一切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屋里忽然多出了二十余人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屈小雨乍见牧野栖神色微微一变未等她开闻佚人已抢先道:“这位是任少侠今 夜多亏他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屈小雨何等人物极精于世故立即察觉闻佚人是在暗示自己不可与牧野栖相认当下 她道:“任少侠真是英雄年少!” 牧野栖谦然道:“过誉了。” 屈小雨镇定自若地指使着她的人她让六个受了伤的弟兄住进了内室留有两人照料 又派出四人在酒坛四周护守最后对剩下的八人仔细叮嘱了一番原来是让他们前去风笛客 栈布置假象以使风宫白流的人既不易查出杀了宫咫尺等人的是谁又要设法将可能会接踵 而来的风宫后继力量引向小镇外。 惑乱他人视线的事对于这些杀手来说可谓是轻车熟路。一个成功的杀手关键就在 于他要能够让局势永远处于敌明我暗的状态下! 屈小雨布置妥当胸有成竹地道:“纵然风宫后继人马赶来等他们从我们布下的迷阵 中清醒过来至少也在明日天亮之后今夜诸位安心歇息便是。”说话间那黑瘦老汉已抱 来了几床被褥及一些干稻草歉然道:“今夜大伙儿只能委屈一下了几张床让受伤的人 用了。” 牧野栖先接过一捆稻草在窗下的一块地方铺好。然后背依着墙坐于其上道:“只是 一宿而已江湖中人这点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闻佚人将被褥给了阿雪。段眉、屈小雨、楚清四人屈小雨先用稻草沿着东侧的墙根铺 了一段再将被褥铺在上面这才对楚清道:“老夫人你年纪大了便靠里边睡吧我们 为你挡着风。” 阿雪不由看了楚清一眼心道:“老板娘怎么称她为老夫人?看她的衣着打扮应是在 客栈中打杂的老妈子才是。” 她的目光扫向楚清时正好楚清也在望着她阿雪出于礼节向楚清微微笑了笑。 楚清的眼中忽然有了异样之色她对阿雪道:“这位姑娘出落得十分标致今年多大 了?” 阿雪道:“大妈再过三个月我就要满十八岁了。” 楚清闪过失望之色道:“原来是冬天生的冬天的孩子好性子温和……”她如每一 个老太大那般絮絮叨叨地说着未了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算起来我的女儿小青应比 你大上半岁吧小时候她很顽皮才二岁时就……” “阿雪扶我坐下我们明天还要赶路。”段眉冷不丁打断楚清的话道。 “是娘。”阿雪小心扶着段眉让她在最外边靠墙坐下了。 黑瘦老汉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大块脏兮兮的布在屋子中央拉开了挂好牧野栖与闻佚人 在西侧楚清、段眉等人在东侧。临走时老汉吹熄了屋内的油灯反手掩门离去也不知 他在何处为自己找了栖身之地。 屋内“咝咝咝咝”响了一阵子后归于寂静。 时间如流水一般悄然滑过来历迥异的六个人此时竟相处一室…… 不知过了多久屈小雨忽然低声道:“老夫人你怎么了?” 她与楚清相邻而睡朦胧中忽觉楚清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不由一惊而醒。 楚清低低“啊”了一声翻了个身一时未语。 屈小雨怕惊醒他人声音压得很低:“老夫人你……梦魇了?” 楚清的喘息声显得有些粗浊平息了一阵子方道:“没事……我又做了恶梦……我梦 见我儿子被许多人追杀他被砍得鲜血淋漓……一转眼又变成了一片坟场坟场中央好大 一座坟坟前石碑上刻着我儿的名字:牧野静风……” 楚清的声音哽咽而颤抖了。 屈小雨凝神细听觉众人的鼻息皆是均匀细长当下她低声道:“老夫人且莫担心 定是白天突受惊吓才做了恶梦梦是不能当真的。” 楚清叹息一声。 天未大亮众人已纷纷起身闻佚人道:“此去龙羊城尚有一段珞程为避开风宫耳目 闻某这就去备几辆马车。” 闻佚人走后不久负责扰乱风宫视线以防风宫追踪的八人匆匆返回其中一人对屈小雨 禀报道:“大姐此去龙羊城途中要经过思过寨据说昨日思过寨遭风宫大举进攻战况 惨烈无比至今无人知晓战果如何。我们是否……绕道而行?” 楚清在风笛客栈住了四年而此镇与思过寨相去不过百里对于思过寨之侠名自然略有 所闻听得此言她神情微变失声道:“风宫又做出了不义之举?他……他们怎可如 此……” 段眉微微冷笑道:“风宫又何尝做过一件好事?” 楚清的身子一震形容刹那间更显苍老。 屈小雨略一沉吟道:“诸位与风宫都有过节而今风宫大军压境为避免不必要的伤 亡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少顷闻佚人亦返回酒坊对屈小雨道:“四辆马车已备好我们是否即刻启程?” 牧野栖见他事无大小皆要请示屈小雨不由微感意外。 屈小雨道:“我们现面临风宫、鄂赏花两大强敌此地绝对不能久留风宫势力无所不 及要想求得安宁也许惟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们隐身。” 闻佚人道:“你是说……”下边的话他未说出。 屈小雨点头道:“我们在那儿隐身了十年他人要想查出我们的下落绝不容易即使 找到了我们倚仗地利对手也讨不到好处!” 闻佚人颔道:“其实我们早该回那边了江湖中事又岂是我们所能左右得了、改变 得了的?” 屈小雨略显不悦之色:“你是在开导我么?” 闻佚人张了张嘴没有开口却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脸上显出抑闷之色良久方道: “我知道你…… 必要将客栈称为风笛客栈的原因……“屈小雨冷冷地道:”即刻启程到双河镇再与任 少侠他们分道而行。“言罢径直走出屋外。 闻佚人苦笑一下对众人道:“我们这便上路吧。” 为避免过于招摇惹眼四辆马车没有接踵而行而是66续续地驰出小镇。第一辆马车 上是屈小雨的人第二辆马车载的是受伤者第三辆马车上则有楚清、阿雪、段眉、屈小雨 四人闻佚人与牧野栖及另外几人则在最后一辆马车上。“车子驰离小镇后牧野栖对闻佚 人道:”晚辈昨夜未能与前辈相认尚请恕罪!“ 第七章 久别重逢 第七章久别重逢闻佚人心中猜测被证实不免有些激动他惊喜地道:“果然是……你?” 牧野栖微笑着点了点头。 闻佚人与屈小雨当年为了救牧野栖折损了不少兄弟而且亦因此与风宫结下了怨仇 可以说牧野栖对他们的生活影响极深。 自从牧野栖随圣刀卡贡子而去之后从此再也末见牧野栖在江湖中出现今日终于与之 相遇闻佚人的百般心绪自是难以言喻。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牧野栖道:“五年光阴你已长大成*人武功更是突飞猛进 了……” 牧野栖并未开口。 闻佚人忽又想到了什么道:“你可知那位老夫人是谁吗?” 牧野栖点头道:“晚辈已知道晚辈会择时与她相认。” 闻佚人想到楚清为寻儿子、女儿而含莘菇苦今日虽未见到他们但至少已与自己的孙 子相见了不由为她感到高兴。 因为还有种种顾虑牧野栖与闻佚人也只能含糊模棱地交谈几句随后车内反而静了下 来只听得车外轮声辘辘。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啪”地一声脆响鞭击长空之声响过后马车一震忽然狂奔! 牧野栖与闻佚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愕然之色。 马车疾行一里多路已听得前面有兵刃交击之声。 牧野栖神色微变单掌在座沿一按人如轻羽般斜斜穿窗而出左手反腕一搭扣在车 厢之顶人已借力倒翻飘然落在马车之上。 马车仍在疾驰但牧野栖立于颠簸不已的车顶上身无倚靠竟稳如磐石双脚仿若已 在车顶扎了根。 他一眼望见前面的马车也在奔驰也许是为了照顾楚清车比牧野栖脚下的马车略显 缓慢。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最前面的两辆马车已经停下兵刃交击声正是自那边传来的。 牧野栖已知楚清是自己的祖母见有意外变故自是放心不下。马车虽是疾驰他却仍 无法等待一声清啸人已如箭射出刹那间已将自身修为挥至极限。闻佚人由窗口探望 只见牧野栖犹如一支怒矢疾射向前竟将马车愈甩愈远! 顷刻间牧野栖已赶上第三辆马车他心知也许即将会有一场厮杀不可过于损耗体力 当下双足一点人如苍鹰飞身掠上第三辆马车车顶。 当他踏足车顶的那一瞬间前面的金铁交鸣声突然完全消失一切便如梦境般变幻无定。 而牧野栖却已看清了这一变化的原因。 因为前面的两辆马车已支离破碎车上的人也悉数死亡。 甚至连拉车的马也已倒在血泊中。 牧野栖看到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女子静静地立于遍地尸体之间她的手中有一把剑剑 未入鞘在阳光下泛出一点寒芒慑人心魄! 一地尸体。 一地血腥。 惨烈的一幕正以惊人的度向牧野栖逼近给牧野栖的视觉形成了极大的冲击。 还有血腥之气息! 以及血腥气息所带来的肃杀感觉。 一般女子很少会身着黑衣所以那女子静立场中显得格外醒目。 挥赶马车的车夫车技极佳在离前面破碎的马车尚有五丈远的时候他才一声吆喝猛 地收缰勒马。 健马长啸车子再行数丈在与前面的马车即将相撞的一瞬间车身顿止! 牧野栖也在同一时刻如白色巨鸟般滑飞而出落在黑衣女子二丈开外。 近距离目睹那女子第一眼牧野栖便心头一震。 极美----极冷! 在牧野栖的感觉中眼前这黑衣女子便是由这两种极富冲击力的印象融合而成的人一 个让人纵是惊鸿一瞥也永世难忘的女子! 其实她很年轻与牧野栖一样年轻年不过十四五岁但她的冷让人宁肯相信她已是 遍尝世间沧桑的成年人而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如此年轻。如此美丽的女子----或者说女孩----在极短的时间内连 杀十几人? 纵然她真的有这种可怕的剑法也不应有如此残忍的手段----在人们的印象中极美的 人都不应该是杀人的人。 但四周除她之外再无活人。 牧野栖的目光迅扫过方圆十丈之内十丈之内皆只有矮小的灌木北向更是一条大江 江水滔滔很是浑浊看样子上游前些日子定是刚下过大雨。 十丈之内皆无法隐藏人的行踪。 但牧野栖的目光已投向更远的地方。 半里开外! 半里之外是一个山谷的谷口这条官道就从谷中穿过。山谷两侧的高山巍然耸立临近 谷口一带却较为平缓而且林木稀疏在山谷北侧的山坡上有一块黑色的巨岩横出半空 仿若一头随时会悍然奔下山坡的巨兽!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巨岩之上也是一身黑衣仿若已与山岩溶为一体如果不是有心 绝难现他的存在。 此人头戴幔笠又相距甚远自然无法看清她的容貌饶是如此牧野栖仍隐隐感觉到 对方也是个女人而且与这黑衣少女一样浑身散出一股森寒气息。 牧野栖断定那山岩上的女子与眼前的黑衣少女定有着某种关系。 他收回目光正视黑衣少女道:“请问姑娘……” “不必问了人是我杀的。”黑衣少女打断牧野栖的话道她的声音极为独特很脆 但却无法让人感觉到温馨与暖意就如同玄冰碎裂的声音。 牧野栖一呆衣袂掠空声响起几个人影先后落在他的身侧正是屈小雨等人。 屈小雨与她的那帮弟兄生死与共多年昨夜一番激战已折损大半如今又遭遇飞来横 祸不由激愤满怀难以自己。 她嘶声道:“你是风宫中人?” 黑衣少女的剑在阳光下泛着森寒之光她未作答复而是道:“弃世花已枯萎了吧?” 屈小雨神色一变脸如凝霜黑衣少女此言说明她是因九煞门之事而来但以她的年龄 绝不可能是鄂赏花当下屈小雨沉声道:“鄂赏花是你什么人?” 黑衣少女不答反问道:“指使杀九煞门弟子的人是不是你?” 屈小雨道:“是又如何?” “死!” 冷叱声如千年寒冰闻之令人心寒“死”字甫出黑衣少女手中之剑倏然划空而出 如同一抹咒念直取屈小雨的咽喉。黑衣少女的剑式与寻常剑法迥异所取角度刁钻。狠辣 至极寒芒一闪间剑已挟慑人杀机闪电般迫进。 屈小雨一生经历血战无数此刻竟也不由心泛寒意对方狠辣快捷无匹的剑势竟让她 隐隐觉得这一剑自己全然无力回避惟有等侯寒芒透体。 牧野栖动了! 按理他应径取黑衣少女攻其不得不守如此方可救下屈小雨但牧野栖凭着对剑法 的悟性直觉纵然自己能给黑衣少女以极大的压迫力她也不会撤招防守! 她所选择的只会是一往无回击杀屈小雨仿佛她对自己的性命已毫不在惜。 所以牧野栖的剑直接封阻黑衣少女的剑招! 一招甫出便如行云流水剑旋光弧看似从容缓慢却在极短的一瞬间掠过了尽可 能大的空间。 如此迅如奔雷的一剑竟能显得飘逸洒脱绝伦除了牧野栖之外只怕世间再无几人。 几声轻响牧野栖与黑衣少女同时后掠。 屈小雨的肩肋处赫然已添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如泉涌她的脸色立时苍白! 闻佚人这时已经赶到见状急忙上前护于她的身前。 阿雪、段眉、楚清三人也下了马车楚清非江湖中人目睹一地尸体只觉心惊胆颤 难以站立。 阿雪低声道:“出手的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子似乎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这样一号人 物但她剑法却已达出神入化之境。” 段眉淡漠地道:“她不是冲所有人来的。” 言下之意即使对方的武功再如何可怕只要不与她生冲突即可至于对方与屈小雨 诸人之间胜负如何却是不必计较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自山岩之顶遥遥传来:“断楚与你交手的是哪位前辈高人?”声音冷 寒仿佛来自幽冥之境。 黑衣少女略一迟疑道:“他……年不过十五六岁并非……前辈高人。” “噢如此年轻就可以在你剑下救人?”那女人的声音并不大场中所有人却听得甚 为清晰。 众人心头一凛忖道:“此人这一番话说明她似乎连牧野栖的容貌年龄也无法看见 可知她极可能就是自残双目的鄂赏花而她双目虽废却能颇为准确地了解场上情景亦让 众人吃惊不小。 闻佚人振声道:“鄂赏花世人皆以为你是白道前辈高手没想到你却如此黑白不分 是非不明我等与九煞门的过节分明是他们理亏为何你反倒助纣为虐滥杀无辜?” 那人长笑一声道:“我鄂赏花击杀你们的人的理由不是因为你们与九煞门有什么过 节事实上在三日前我查明真相后已训斥了我的胞弟他不肯悔过我索性废了他的武 功免得他再仗我之势胡作非为!” 听得此言屈小雨、闻佚人皆大感意外。 屈小雨忍着伤痛道:“难道除此之外我等对鄂前辈还有得罪之处?”她听鄂赏花竟废 了自己胞弟的武功可见定是恩怨是非分明之人今日之所以会下如此重手也许是自己的 人无意中冒犯了对方。她深知自己的人皆非名门正派弟子这些年来虽修心养性极少介入 江湖仇杀但偶尔犯下有违江湖道义的事也并非全无可能故屈小雨立时谨慎了许多改口 称对方为“鄂前辈”。 那人果然是数十年前在武林十大美女高手中名列第四的鄂赏花只听得她语意森然道: “我出手的原因与正邪黑白无关而是因为你们曾经追随司狐的女儿!” 司狐的女儿? 众人一呆还是闻佚人先反应过来道:“你是指‘月刀’司狐与‘日剑’蒙悦的女儿 蒙敏?” “不错!与司狐有关的人都该死!” 语意中怨毒之气让人闻之心惊!话音甫落鄂赏花已自巨岩上蓦然掠空飞起如一道黑 色的闪电般疾射而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鄂赏花已在二丈开外伫立仿佛她原本已在那儿 站立了许久纹风不动。 她的脸也被幔笠所遮无法看清她的脸容她的全身都在代表死亡的黑色中惟有胸前 绣有一朵白色的绢花更添诡异森然。 她手握一剑剑在鞘中剑鞘古朴! 鄂赏花沉声道:“我只杀曾经追随过司狐女儿蒙敏的人外人大可置身事外以免招来 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段眉轻声怪笑道:“蒙敏当年与牧野静风比翼双飞名动天下可惜纵是如此老身 却无缘结识她。所以今日之事我们只得袖手旁观了!”言罢手携阿雪退到一边。 屈小雨听她言辞刻薄不由皱了皱眉却听楚清颤声道:“你说蒙敏是……是牧野静风 之妻?” 段眉道:“不错蒙敏也就是你的儿媳昨夜你不是在梦中还念叨着你的儿子牧野静 风吗?” 未等楚清开口鄂赏花已冷声喝道:“蒙敏的婆婆就得先死!” 身形倏然暴进如同黑风代表死亡的黑风直取楚清。 牧野栖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鄂赏花会对自己的母亲蒙敏怀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无暇细想立即挥剑而上只盼能为祖母挡下这致命一击! 牧野栖的剑法已凌驾于一流高手之上但此刻他所面对的却是数十年前就被列于武林十 大美女高手之四的鄂赏花排名仅在司狐之下而司狐乃武林七圣之一! 数十年过去了鄂赏花双目失明自然早已不是美女但她的武功却无疑增进了逾倍。 何况此刻她是先制人纵然牧野栖剑法已达通神之境仍是回天乏力! 金铁交鸣声中牧野栖的剑与对方悍然相接立时断了一截而他的人亦被对方强横至 极的剑气生生震飞只觉胸口一痛口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 这是牧野栖踏足江湖以来第一次受伤! 在此之前牧野栖与“无指剑客”幽求一战当时幽求伤势未愈毒性未除牧野栖本 以为稳操胜券可夺得幽求身上的骨笛。相战之初牧野栖凭借新习成的“太无剑法”占 尽上风就在他以为可以全胜对方夺得骨笛时本已无计可施的幽求在生死存于一线之际 突然使出一招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法立时挫败牧野栖! 牧野栖与幽求交战百余回合本以为对幽求的“破傲剑法”已甚为熟悉可以从容封挡 没想到幽求最后使出的一式剑法非但是牧野栖当时根本没有遭遇到的而且其威力更是远 逾“破傲四式”猝不及防之下牧野栖已转胜为败。 饶是如此牧野栖仍是能从对方剑下全身而退幽求伤毒未除自也无法追击。 没想到今日甫与鄂赏花交手他便已受了伤! 与此同时牧野栖身侧又有闷哼声响起随即是人体倒地之声。 牧野栖冷眼一扫骇然现闻佚人与楚清同时倒在血泊之中闻佚人的胸前有个大大的 血窟窿鲜血汩汩流出如泉涌而楚清侧身倒地一时无法看清她的伤势如何。 牧野栖又惊又怒同时更怀满腔悲愤!他怒视着鄂赏花嘶声道:“对于一个全然不会 武功的人下如此毒手你愧为上辈高手!”因为心情极为激动牧野栖甚至没有留意到鄂赏 花手中的剑只有半截! 阿雪却留意到了这一点她暗暗吃惊显然鄂赏花的剑不是方才所断那么她为何不 另择一柄好剑而要用这柄只有半截的断剑呢? 但闻“铮”地一声鄂赏花已收回断剑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断楚蒙敏的婆婆真 的不会武。功?” 那黑衣少女缓声道:“她的确不像是有武功的人刚才师父的剑招虽为对方奋力拦阻 但‘莽花剑法’的剑气却仍透过了封锁在穿透另外一人的身躯后直取蒙敏的婆婆但她 却浑如未觉甚至被无形剑气贯体之后她也没有表现出习武之人所有的本能反应!” 她的声音平缓而冷漠似乎并非在谈论着他人的生死而是言及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鄂赏花忽然长叹一声喟然道:“我竟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用上了‘莽花剑法’真没 想到牧野静风的母亲竟然不是武林中人!” 说到这儿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向身前道:“这瓶‘花魂’还称得上是灵 药但愿能救牧野静风母亲一命。我虽欲杀尽与司狐有关的任何人但却无意杀不会武功的 人!” 屈小雨恨恨地道:“谁知你会不会在药中做手脚?” 第八章 自曝身分 第八章自曝身分鄂赏花的身子微微一震复而冷声道:“既然你如此说我也无法让你相信。”手掌突 然拢起再摊开时瓶子与瓶内的药已齐齐化为粉末从她的指间落下! 算起来鄂赏花的年龄应已在五、六旬之间但看她的双手却仍甚是纤美足可见当 年她名列“武林四大美女高手”之四绝非侥幸。 她突然毁去“花魂”的举措让众人齐齐一惊。 鄂赏花缓声道:“也许今天击杀不会武功的牧野静风之母是我一生中惟一后悔要杀 的人但既然你们不愿给我挽回的机会我只好让自己后悔内疚让你们恨!从今往后任 何人都可以此事为由向我鄂赏花寻仇问罪因为此事的确错在我!” 众人错愕莫名直觉此人的心思与常人迥异她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为莫名的理由格杀 屈小雨的人却又为误杀楚清而自咎。 鄂赏花对她的弟子断楚道:“走吧为师错杀一人再无心绪继续留于此地!” “是师父!”断楚漠然扫视了众人一眼随着鄂赏花转身离去。 “慢!”一声断喝牧野栖身形一闪已挡在鄂赏花、断楚的面前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眼中有如火般的光芒在闪跃寒声道:“今日你们错杀的又岂止一人?若是由你们说来便说 说走就走江湖公道何在?” “你不是我的对手!”鄂赏花缓声道。 “拔出你的剑除非你能杀了我否则休想轻易离开!”牧野栖斩钉截铁地道。 “少侠……少侠……由她去……去吧。”是楚清微弱的声音牧野栖闻声色变急忙向 楚清那边望去只见屈小雨已将她上半身扶起胸前同样是一片血污。而另外几人则试图为 闻佚人止血但无论如何他伤口处的鲜血仍是源源流出根本止不住! 牧野栖牵挂祖母的伤势无奈只好放弃鄂赏花、断楚奔至楚清身边。眼见楚清已气息 奄奄命如游丝牧野栖想到自祖父被范书所杀而父亲又与祖母离别数十年以及祖母这 么多年来遭遇的苦难----虽然牧野栖无法详知但一切都可想而知----牧野栖心中涌起一股 悲怆之情他再也不顾师父天儒曾再三叮嘱他不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分泣声道:“祖母…… 你怎么样了?“ “祖……母?”楚清惊疑而吃力地重念着这两个字这种称呼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陌 生了在她的记忆中牧野静风永远是一个孩子虽然她已得知牧野静风已有妻儿但在潜 意识中楚清并没有真正地接受这个事实。对她而言牧野静风就是牧野静风永远是她的 儿子。 也许在每一位母亲的眼中自己的子女永远都是孩子。 楚清的眼神已有些迷离涣散她的生命正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出而逐渐消亡。当她终于看 清称呼她为“祖母”的人是与之同行的年轻人时她的目光在这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停 留了良久随即脸色有了惊喜之色她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吃力地道:“你……是我的孙 子?是……风儿的……儿子?” 牧野栖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孙儿见到祖母实在……实在欢喜得紧祖母你一定 不会有事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受诸多苦难孙儿要好好侍奉祖母……” 他的手搭在了楚清的手上正待输入内家真力以挽救祖母的性命但很快他从对方的 脉象知悉一旦自己输入内家真力非但救不了祖母反击会加她死亡的来临! 她已救无可救! 牧野栖的心倏然下沉。 楚清相信牧野栖所说之话是真的眼前这张俊朗的脸与幼时的牧野静风有某种神似之处 当然这种神似也惟有身为他们的至亲方能察觉。 楚清以自己最后的力量用力地抓紧牧野栖的手声音微弱地道:“能见到……见到孩子 你祖……祖母心里很……很高兴只是……只是多……多年来我苦寻你……你父亲只 盼……只盼能见一见他我便死……死而无憾了现在……现在看来今生只怕是无法再 见……见到他了。我……死后但愿他…… 他能……能到我坟前……烧……烧一点香纸祖母在天之灵也……也稍有慰藉…… “牧野栖泣声道:”祖母你不会死的……“ 楚清的声音已细不可闻也许她已听不见牧野栖的声音她只是凭借自己最后的生命力 与自己的孙儿尽可能地多说几句话其声犹若蚊蚁:“告诉你爹……让他不要……不要再…… 再杀那么多人了……还有你把……这个……交……交……交给他……” 牧野栖感觉到自己手中触到一件冰凉硬物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对已生满了铁锈的小钹 儿是孩童玩耍之物牧野栖心忖这大概是父亲幼时的玩物吧。 楚清以目光示意牧野栖靠近些她极为缓慢地道:“祖母……一直在寻找……你的小姑 姑却终无……结果她的……后背有一条半寸长的疤痕是……是小时候……摔的你爹 手下的人多也许……也许有机会找到她……” 说完身子微一抽搐双目缓缓阖上就此而逝。 牧野栖静静握着铁锈斑斑的钹儿默默无言身躯凝如石雕。 良久他方抬起头来。此时断楚、鄂赏花已不知所踪闻佚人也已重伤而亡气氛悲怆 哀伤。 屈小雨的耳边回荡着闻佚人在生命即将消亡时所说的话:“我本想劝你……不要再试图 替代……蒙敏去挽救牧野静风但……我知道与这些年来劝阻你的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你一直不愿给我机会是因为……因为牧野静风……” 是的屈小雨之所以偏偏将客栈取名为“风笛客栈”之所以一直独居而不成家全是 因为牧野静风之故。 当年屈小雨与蒙敏先后与牧野静风共处屈小雨与蒙敏一样对牧野静风芳心暗许 只是命运决定了与牧野静风走到一起的是蒙敏屈小雨相信如果命运在十五年前略作改变 最终与牧野静风结为夫妇的就会是她因为无论相貌、心智她与蒙敏是那般的相似。 甚至对牧野静风的情也与蒙敏一般无二。 这是屈小雨心中一直无法化解的心结江湖中人人皆知牧野静风与蒙敏比翼双飞情意 笃实屈小雨对此自然也有所闻除了些微羡慕与嫉妒之外她心中更多的是向往。当蒙敏 不幸被杀之后屈小雨本已绝望的心重新燃起希望之火。这些年来牧野静风入主风宫后 渐渐成为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枭雄而屈小雨却一直心存一愿盼望有一天她可以改变牧野 静风就像当年牧野静风为夕苦暗害变得日正夜邪时蒙敏所做的那样让牧野静风重新成为 万众瞩目的侠者。 她知道这些年来闻佚人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她对她照顾备至许多事情都顺依她 包括将客栈命名为“风笛客栈”谁都知道“笛、风”二字可能会招引来的事端。 她也知道闻佚人今日为什么要挡在楚清身前他定是想到了当楚清有危险时屈小雨是 最可能挺身而出的人何况她所处的位置亦便于出手一旦她出手拦截鄂赏花极可能遭害 不幸所以闻佚人便选择了抢在屈小雨之前挺身而出。 也许在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做出几次在别人看来不可理喻而在自己看来却理所当 然的选择屈小雨是如此闻佚人也是如此。 当牧野栖的目光扫过阿雪与段眉时看到她们两人都默然无语只是阿雪的沉默中隐 含了恻隐之情而段眉的表情则要复杂得多。 段眉古怪一笑道:“原来任少侠就是牧野静风之子我道昨夜风宫的人怎么会那么快 现我们的行踪现在一切不言自明了。不过牧野公子这么做未免显得多此一举以牧野 公子的武功我们孤儿寡母又岂能应付?要取什么径直取走便是了。” 牧野栖本就神伤悲痛听得此言立即冷声道:“如果在下真的有叵测之心你又岂能 活到现在?” 段眉“呵呵”干笑一声道:“为了得到霸天刀诀而上演苦肉计风宫已不是第一次这 么做了。” 她虽对牧野栖曾有所怀疑但对方所做的一切又无懈可击何况的确是他数次救了她们 母女二人的性命而今一旦段眉知道所谓的“任玄”其实就是枚野静风之子牧野栖时曾 经的疑虑这时立即重新涌出而且倍增。 她对牧野静风本就怀有仇恨在她看来是牧野静风杀了范书才使幸福与她擦肩而过 而牧野静风欲夺霸天刀诀又加深了这分仇恨她绝不可能信任牧野静风的儿子! 牧野栖再不正视她道:“在下虽是风宫宫主之子却不是风宫中人至于你所说的霸 天刀诀在下倒略知一二这刀诀本是我父亲的师祖所创后为霸天城城主范书窃取称之 为霸天刀诀我父亲与范书一战后范书被除霸天刀诀也随之消失。在下不明白霸天刀诀 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中而且即使在下要取回刀诀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这本就是我父师门之 物!” 段眉料定牧野栖即使不是风宫中人与其父牧野静风也必有联络故牧野栖应已知道自 己的身分当下她也再不隐瞒道:“霸天刀诀乃霸天城主留给老身之物他人要想取去 可没那么容易!” 牧野栖道:“武林中人皆知范书之妻是如霜在我父亲与范书决战之夜如霜就已离世 除她之外范书又会把刀诀留给何人?你所说的让人无法相信”住口!“段眉最忌恨他人 提及范书的妻子是如霜她咬牙切齿地道:”如霜出身寒微而我却是城主女儿?无论容貌、 才智、武功她有哪一点比我强?如果她不是死得早必会成为弃妇而我将会成为名正言 顺的城主夫人!“段眉面目狰狞仿佛此刻如霜就在她的面前。 牧野栖无意再与她作无谓的争执躬身抱起楚清的尸体顾自向远处走去边走边道: “也许你真的有许多地方比她强但有一件事你却永远不如她!” 他有意顿了顿方继续道:“你的命运不如她你注定今生今世做不了城主夫人!” 段眉神色大变脸色煞白如纸牧野栖的话犹如一把尖刀深深插入了她的心口让她 痛得连身躯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喃喃自语道:“命……命……命运如此……” 倏然嘶声怪笑凄声道:“小子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们父子二人倍尝命运捉弄之苦! 你们逃不过这一劫的……哈哈哈……” 她的笑声尖锐刺耳犹如鬼哭神号让人不忍多听。 ※※※ 思过寨。 无需回顾“小竹”已知此刻围在她四周的已不下三十人这其中包括区阳菁。 “小竹”心知自己虽然一直对区阳菁心存警惕现在看来自己仍是低估了她以至于 此刻处于被动之局。 区阳菁的声音在风雨声中响起:“当你主动要求前去映池楼侍候三尊者之时我们就怀 疑你有叵测之心所以在没有答应你之前我们就与三尊者商议过在密匣上做了手脚。事 实果然不出我们所料现在看来映池楼的小紫突然病倒这也应是你的杰作你想为自己 找到进入映池楼的理由是也不是?” “小竹”并无惊慌之色她冷静地道:“你所说的都很正确只是你不应该说是‘我 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看出端倪的只有你一人这并非说你特别聪明而是因为你身 分特殊不能不对映池楼多加留意。其实戈无害、侠异皆已被你控制对不对?” 区阳菁轻笑一声道:“你形迹败露反噬一口又有谁会相信?” “小竹”长吸了一口气道:“我无需任何人相信只想告诉你虽然这一次你占了上 风却并不等于说你比我更强!我要取走之物还没有人能拦得住!” “好大的口气分明视思过寨如无物!”佚魄之妻元揽秋性情刚烈再也沉不住气率 先向“小竹”攻去区阳菁想要劝阻却已迟了。 区阳菁心中不由有些懊恼她知道元揽秋的武功绝对在“小竹”之下冒然出手一旦 被制他人势必投鼠忌器也许会给“小竹”可乘之机。 元揽秋挺剑径刺长剑划空时将无数雨珠撞成雨雾弥漫于剑身周围乍一看长剑 便如同是水雾组成的气剑以极快的度刺向“小竹”前胸! 剑与身躯相距半尺之时“小竹”仰身后倒显得十分自然随意丝毫不像是为了闪避 他人的剑势她的身躯仿佛已轻如无物以至于倾倒的度异乎寻常地缓慢让人怀疑有一 根无形的绳子束缚在她的身上承受着她的重量。 长剑走空。 元揽秋正待变招忽觉眼前有一物倏然飞至迎面疾撞过来。 一惊之下元揽秋左掌疾扬向那物拍去却听得有人大惊:“碰不得那是密匣!” 元揽秋心中一沉! 在密匣表层抹毒之事她也知情她虽觉此举有悖于正道门派的光明磊落但想到窥视 密匣之辈决非善类以毒攻毒也未尝不可于是她便同意了。对密匣表层毒物的毒性元揽 秋甚为清楚莫半邪从得到密匣到毒身亡不过片刻之间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事突然元揽秋急忙强行收势撤招但她招式已蓄满仓促间如何能及时收手?虽是 免去了被密匣正面撞中左手臂却仍是与密匣略略一碰。 元揽秋心中一沉。 那密匣随即与她擦身而过向前射落未及落地“小竹”已如淡烟飘出后先至 足尖在密匣底部一挑密匣再度飞起向三个准备在密匣落地时立即护匣之人撞去去势甚 急! 那三人既不敢让密匣撞中又不能用兵器击坏密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惊骇之下 两人分别向两侧闪开而另外一人竟不退反进向密匣悍然扑去双臂微拢显然是要抱住 密匣。 众人齐齐一惊! 此时不可能还有人不知密匣有毒此人显然是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留下密匣! “小竹”也大吃一惊但她对密匣是势在必得如何会轻易放弃?一声沉哼左手一扬 一道银色的光芒倏然席卷而出快不可言众人瞳孔中刚有一道白光闪过密匣已被一条银 色软鞭卷住。 “起!”“小竹”轻喝声中密匣在即将被那人抱住的瞬息间倏然飞升数丈高空向 山顶方向飞去。 同一时间“小竹”已从七八件兵器交织的光网中长身而起凌空尾随密匣而去其 竟比密匣更快。 一道耀眼夺目的光雾倏然进现于雨幕之中原来是区阳菁挟一团惊人剑芒向“小竹” 拦截而去! 思过寨弟子从未见过区阳菁出手此时乍见区阳菁不凡身手皆心中震骇暗忖道: “雪城白老城主的女弟子竟有这等剑法?纵是与寨主几大弟子相比也绝不逊色!” “小竹”只觉身后冷风破空挟锐不可挡之势飞向自己迫近立知出手者武功绝不 平凡纵然她的轻功已快至无形此刻也不得不出招应付。 挥鞭暴扫时“小竹”双目余光瞥见密匣正向一名思过寨弟子怀中落去那人亦是不闪 不避张臂欲抱显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咝咝”破空声中“小竹”银色软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不可捉摸、无迹可遁的线路 刹那之间已吞吐数十次其鞭法之精妙仿若能从任何微小的间隙长驱直入给予对方致 命一击! 剑气霍霍区阳菁的剑势亦是灵动诡异间不容之间双方已攻守数度但彼此兵器 却未有任何碰撞。 “小竹”为区阳菁所阻去势终尽向下飘落。 身在空中倏闻惨呼声赫然是自密匣坠落处传来的----莫非是那人已毒身亡? “小竹”已无暇顾及那边因为这时巫马非难已赶至正好抢步于“小竹‘’坠落之处 双掌翻扬内力疾吐内家真力犹如排山倒海卷向”小竹“! 巫马非难恨“小竹”害死了鱼慈故出手时毫不留情甫一出手便已击出自己十成功 力。 一时间其浩然罡气将方圆一丈之内的雨水悉数震开化为一团水雾蔚为奇观。 “小竹”在对方如欲摧毁一切的掌势之下身躯如同一片落叶般倒飞而出。 众人大喜料定她无法抵挡巫马非难蓄势悍然一击非死即伤。 “小竹”飘飞数丈外后一拧腰身右足在路旁的一棵树上一勾身形有如一抹轻烟 贴着那棵高大的树干飘然滑下。就在她即将落地之时银鞭倏出已有一杆长枪被卷得冲天 而飞银色长鞭一闪而进再将持枪者卷得飞跌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石阶上当 场晕死。 巫马非难亦不由为对方出神入化的轻身轻夫所折服一声沉叱身形暴进与区阳菁分 进合击而众思过寨弟子更重新对“小竹”形成包围圈。 却听得“咯咯”一声娇笑突然响起其声清婉如黄莺初啼动听至极在这种生死奋战 中显得那么突兀而诡异。 众人齐齐一惊围杀“小竹”之举亦为之一滞。 “小竹”却惊喜地道:“笑姐你怎么来了?” 第九章 美的魅力 第九章美的魅力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子正俏然卓立于石阶上玉脸俏秀绝伦被雨淋湿的衣 裳紧贴身上肩如刀削胸前现出丰满娇好的线条令人魂为之飞! 最使人魂飞天外的还是她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在自然弯曲的睫毛下点漆般的美眸幽 幻如梦眼神中既有如水柔情又有少许野性揉合成一种无人可以抗拒的独特魅力。 俏脸、玉颈、秀、修长双腿----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美到极致! 恍惚间众人浑然忘了身处何地即使是元揽秋、区阳菁也不由为这绝色美女的容貌 所深深震撼。 一时间所有人都怔立当场不明白突然间这绝色女子怎会出现在这儿? 倏地有人如梦初醒般惊呼一声:“山顶有相斗之声!” 众人一震齐齐回过神来。 不错山顶思空苑方向金铁交鸣声犹如骤雨间或夹杂着凄厉的惨呼声。 无疑思过寨已陷于敌人前后夹击之境那绝色女子道:“依衣这木匣之中是否就 是那柄血厄剑?” 思过寨弟子这才留意到密匣此时正躺在她的脚边而试图接住密匣的那名思过寨弟子则 倒在一丈开外已气绝身亡。 被称作“依衣”女子正是与范离憎巧遇的水族中人水依衣她有些惊讶地道:“笑姐 你的武功又增进了不少连剧毒也伤害不了你了。” 那紫衣美女淡然道:“密匣上有毒吗?我倒没有留意。” 她说得轻描淡写在众人听来却震惊至极若说她已知密匣有毒以内家真力与毒素相 抗倒也并非全无可能但她似乎浑然不知密匣表面有毒却毫无被毒所伤的迹象可谓是 匪夷所思。 水依衣道:“不密匣中没有血厄剑据莫半邪说密匣中是一种可以扼止血厄剑的凶戾 之物。” 紫衣美女淡然道:“既然里面没有血厄剑我们又何必为它费神?不要也罢。”作势欲 踢。 “不可!”水依衣见状大呼她道:“若是此物落入他人之手日后纵然我们得到了血 厄剑世间岂非还有可以压制血戾之物?” 紫衣美女一笑道:“也罢我们便将它带走吧!” 二人在重重包围之下娓娓而言似乎密匣已是她们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巫马非难沉声道:“二位未免太目中无人!” 几名思过寨弟子相互招呼一声矛刀剑戟齐出向紫衣美女席卷过去。 紫衣美女悠然一笑待到众人攻至身侧三尺之距时右掌徐扬如风中摆柳纤纤玉掌 在虚空划过看似浑不着力。 豆大的雨珠落在她的掌上竟不可思议地被无形气劲反扫而出其快得惊人宛如无 数银珠迸射。 狂吼声中几人仰身便倒! 被紫衣美女拨开的雨珠竟不可思议地穿过数件兵器的封挡在对方悍然一击尚未完成时 抢先射至。 每个人皆是眉心处被雨珠弹中立时如同冰凉之剑贯入眉心鲜血渗出人已气绝身亡。 未等这几个人的尸体倒地紫衣美女右脚斜斜一扫地上一滩积水立时被腿劲扫得标射 而出如同一把弯弯的刀向巫马非难拦腰斩去“水刀”气势惊人足以与任何一柄精铸 钢刀出的惊人一击媲美! 巫马非难心中一沉暗中忖道:“此女如此年轻怎么身怀这样可怕的武功?” 不及细想双掌一错倏分两道无形狂俦之力排空而出似欲将万物生生绞碎! “轰”地一声无形劲气与“水刀”暴然相接产生的竟是冷郁至极的闷响声让人闻 之心惊。 “水刀”立破化作无数水箭向四面八方标射而出。 左近十几名思过寨弟子立遭池鱼之殃痛哼声中已有人被“水箭”射中一死四伤! 同一时间水依衣亦有所举措银鞭闪掣如惊电顷刻间已有三名思过寨弟子受伤退 后水依衣借机向紫衣美女靠近了不少区阳菁立时加入战团水依衣前进之势立止。 思过寨弟子牵挂山下及思过寨的形势难免有些心浮气躁急欲擒下水依衣与紫衣美女 但二人武功太高己方攻势虽急反而少了丝丝入扣的无间配合而水依衣的身法轻盈多变 利用他们配合上的失误进退拒守以一敌众竟能立于不败之地! 巫马非难只觉紫衣美女的修为已臻有形无质之境任凭他的掌势如何强横无定对方仍 能从容进退且每踏出一步每一个身势都出乎人的意料却又有让人心惊之效足以瓦 解自己任何攻势。转眼巫马非难已攻了十余招竟一无所获。 巫马非难的武功修为与燕高照在伯仲之间而以燕高照的武功就可以成为江湖十大名 门大派掌门之一由此可知紫衣美女的武功已是骇人听闻了! 紫衣美女忽然冷声道:“老家伙试一试我的‘水残十三指’!” 右手中指一曲倏弹一道无形气劲破空而出挟凌厉杀机直取巫马非难咽喉! 巫马非难一挫身双掌猛圈乍吐向那一缕如剑般的劲风全力封杀而上! 那一缕如剑指风顺着一道奇异的曲线轨迹划来虽是瞬息之间但却已数易角度越是 接近对手所绞带而起的气流越强。 巫马非难不敢大意在两股力量交击之前他已将自身修为提至极限。 凌厉指风在即将与掌势相击的一瞬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巫马非难的掌势以席卷万物之势狂涌而出! 他的攻势已强至不可退却之境。 没有人敢在巫马非难全力一击之下临阵撤招! 但紫衣美女却这么做了。 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她的自信源于她那无迹可寻的绝世身法。 指风消失的那一瞬间她的身躯已如一缕轻风仿若根本没有任何的移动却已出现在 另一个角度此种情形在四周修为一般的思过寨众人眼中他们从雨幕中看到了是两个紫 衣美女的身影! 一虚一实! 巫马非难的灭绝攻势悍然击在虚幻而成的紫衣美女身影上! 新旧力道交替之际三缕指风悄无声息地袭至其疾其快难以言喻。 巫马非难心中一沉极为勉强地还以一击! 招式甫出右臂一痛三缕指风同时隔空穿透他的右臂手臂的动脉立时断了三截血 如泉涌。 剧痛之下巫马非难身形一滞但觉一道紫影如鬼魅过空飞逼进五道无形气劲同 时袭至。 巫马非难惊怒之下暴吼一声强力催劲动脉已断的右臂竟不可思议地在虚空中飞 圈扫径直迎向锐利指劲。 与此同时左掌自一个极为刁钻诡异的角度挥出他生平最具威力的一击! “噗噗”数声他的右臂又中三指齐肩而断。 同时腹部、前胸亦现血孔鲜血汩汩流出。 但巫马非难的全力一击亦不可小觑尽管紫衣美女在伤敌的同时立即凭借自己绝世无 双的身法疾后飘以避过对方全力猛击却仍是被悍然掌风重重击中腹部。 所幸她后掠之势化去了对方大部分掌力否则仅此一掌就足以让她毙命。 饶是如此紫衣美女落地之时仍是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脸色苍白如纸。 体气气血翻涌颇不好受。 思过寨弟子见状立即蜂拥而上欲借此机一举挫败紫衣美女。 紫衣美女冷目疾扫突然盘膝坐下双臂贴地划出倏而上扬。 “哗”地一声地上的积水被她的无形气刀扬击半空。 双臂倏圈掌势翻飞姿势优美绝伦。 地上的积水与空中落下的雨水齐齐被拢作一处并立即化成一把长达五尺其薄如纸的 水刀破空而出。 水刀似实似虚亦实亦虚思过寨弟子纵然能挡住刀之形却挡不住刀的杀机! 鲜血迸射十几名思过寨弟子在巨大的水刀下或死或伤纷纷倒跌出去。 紫衣美女冷笑一声:“在雨中与我水族之女作战简直是自寻死路!” 玉掌倏然疾拍地面两道水练如剑疾射而出又有两人中“剑”仰身便倒众人目睹 对方如此诡异的杀人手段无不心惊。 正当此时自山坡上突然射来一排极为密集的快箭无论是水依衣还是紫衣美女抑 或思过寨弟子竟然都成了攻击目标! 众人纷纷以兵刃格挡! 第一轮攻击堪堪封挡开来第二轮劲矢又纷纷射至而且来势更猛更凶雨幕之中隐 约可见近百名身影自上而下疾冲过来显然他们是不断往这边迫近所以箭矢的攻击力量 方愈来愈强。 有几名武功稍弱的思过寨弟子终未能闪过第二轮攻击应声中箭了。 紫衣美女顿知是山顶的攻击者已攻破了思过寨的防线并不断向寨内深处突破。 看来无论是山下。山上皆有剧斗要想由此退出思过寨已极为困难。 趁着乱箭造成的混乱水依衣与紫衣美女汇作一处。 这时百余名来历不明的江湖人物已如旋风般迫近隐约可见这些人脸上皆涂有五彩 面目诡异狰狞竟不是风宫人马! ※※※ 剑簧阁内隔墙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之处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赫然是燕高照之子燕南 北! 燕南北一见燕高照略略一呆随即欢呼一声:“爹!”立即向燕高照直奔过去。 燕高照倏然大吼道:“别过来!”声音显得焦躁不安。 燕南北一怔身形顿止。 燕高照担心燕南北向自己靠近后天师和尚诸人借机难那时自己顾及燕南北无法 全力应敌形势将对自己极为不利故喝止燕南北。 燕南北眼见自己父亲右手持着一件泛着妖异红芒的奇形兵器整条右臂鲜血淋漓脸色 也狰狞扭曲不由又惊又怕不明白自己父亲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佚魄见燕南北突然出现先是一惊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师弟快劝师父 放下手中的剑!”他希望亲情能打动师父。 燕南北茫然地望了望佚魄又望了望自己的父亲呆楞楞地道:“爹大师兄让你把剑 放下……” “住口!他目无尊长不配与我说话!南北你快快离开这儿!”燕高照厉声喝道。 “爹不走我也不走!”燕南北固执地道。 燕高照全身的血液莫名狂奔不息心跳也比平时快上数倍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 不消多久自己就会爆体而亡!而越来越沉的血厄剑似乎要生生将他的右臂扯下!照此下去 即使天师和尚诸人不动手他也无法支撑多久了。 想到这一点燕高照不愿再多做停留嘶吼一声向剑簧阁外冲去。 天师和尚身形一闪朗声道:“请留下血厄剑!”已挡在燕高照身前。 “有本事就来取吧!”燕高照暴吼一声左手握住血厄剑用力一拉已将血厄剑连同 右臂血肉拉下同时血厄剑立即攻出。 天师和尚有范离憎前车之鉴知道燕高照手持血厄剑杀伤力虽然大增但他人剑不合 身形却因此而倍显滞缓。故天师和尚并不与他正面拼杀而是凭借快绝身法与之缠斗。 燕高照不愿舍弃血厄剑又无法摆脱天师和尚心中更是狂躁不已。 人影闪动穆小青、佚魄、杜绣然已从几个方向将燕高照围于当中封住燕高照的去路 只是他们敬他是授业恩师故只是垂手而立并无出手的迹象。范离憎也挣扎着站起缓缓 逼向燕高照! 燕高照犹如一头困兽冷眼一扫眼见三位弟子皆无出手之意立即拿定主意向佚魄 这边狂袭而进。 他心知大弟子佚魄对自己最为敬重自己若由他这边突破佚魄多半不会真的出手相阻 当下他挥动血厄剑向佚魄暴削而下! 他料定佚魄不会出手所以此招毫无顾忌他的目的只是要逼开佚魄。 果不出他所料佚魄真的没有出手! 但出乎燕高照意料之外的是佚魄非但没有出手而且毫无闪避之意面对破空而至的 血厄剑佚魄纹丝不动。 燕高照一惊短暂的疑惑之后他立时明白了佚魄的用意毕竟他与这位大弟子共处 了三十余年对佚魄的性情人品知之甚深。 佚魄要以他自己的性命让燕高照改变主意! 燕高照并不想取这位大弟子的性命一惊之下强行撤招。 不料血厄剑极沉而燕高照这时已是气息浮虚一时竟难以强行收手更不妙的是自 ‘血厄’剑身突然爆出一股奇异的力量竟不顾一切地向佚魄斩去! 燕高照竭力变招只听得一声轻响佚魄终未能躲过此劫血厄剑过处他的左臂已齐 肩而断鲜血狂涌。 众人齐齐色变。 燕高照亦为主一呆!他一剑斩下佚魄的左臂让所有人都怔立当场。 佚魄挺立依旧脸色却已苍白如纸! 燕高照神色变了变忽地凄厉怪笑道:“血厄啊血厄老夫护你数十年为你叛道逆主 没想到最终仍不为我所用!”他显得十分激动又突然厉吼一声:“既然你我人剑难融老 夫要你何用!” 厉吼声中燕高照突然挥剑向地上重重磕去! 为了此剑他付出的代价的确太大了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如此无怪乎他要怒而毁剑。 “当”地一声震天暴响血厄剑重磕地面火星四溅地面立时暴开无数放射状的裂痕。 一道妖异的红光由地面倏然弹起如妖如魔疯狂扑向燕高照。 血雾弥漫。 血厄剑赫然已深深插入了燕高照的胸膛! 剑簧阁内寂静如死。 燕高照像是不相信这个事实般怔怔地望着自己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望着大部分已没 入自己体内的一种极度困乏的感觉向他席卷过来生命力随着鲜血的流失而飞飘离了他的 躯体…… 燕高照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声音极轻风雨声却掩不住这一声叹息清晰地传入了每个 人的耳中。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包含万般心绪的苦笑然后便见他的身躯向后缓缓倒去 倒去…… 这惊人的一幕仅生在电光石火间直到燕高照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于地上时众人方从 惊愕中略略清醒过来。 谁也不会想到燕高照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当燕高照泄恨于血厄剑之时血厄剑凶戾之气倏然暴竟由凶剑本身产生了惊人杀伤 力反噬其主! 燕高照用剑一生恐怕至死也不会想到最终他的生命会结束于自己的剑下! 燕南北怔怔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父亲神情茫然眼中一片空洞。 少顷过后燕南北突然嘶吼一声其声低沉扭曲犹如受伤之兽出的哀叫他箭步上 前长跪于地抱住一身血污的燕高照一声悲呼:“爹……” 热泪夺框而出如今他虽已痴愚但心中的亲情却并未泯灭。 佚魄神情悲恸面向燕高照跪下泪水与血水渗合一处但心中极度的震骇却使他对自 己的伤势漠然无视杜绣然、穆小青急忙上前为佚魄包扎伤口。 范离憎与天师和尚也没有料到最终会是这种结局一时神情黯然。 第十章 返朴归真 第十章返朴归真剑簧阁内寂静如死。 恍惚间燕南北感觉到了血厄剑肃杀之气的存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使他猛然握住血厄剑 ----握住夺去他父亲生命的血厄剑! 天师和尚暗觉不妙想要阻止却已迟了只见燕南北一振腕已将血厄剑拔出。 众人已领略了血厄剑的乖戾无定而燕南北又不谙世事若有贸然之举会不会重蹈燕 高照覆辙?众人有心劝燕南北放下血厄剑却又恐他心性不可以常理度之越是劝止可能 越适得其反当下众人如同手捧易碎的瓷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燕南北的一举一动。 燕南北持剑在手默然无语久久凝视着手中的血厄剑。 范离憎忽然现血厄剑身上的妖异红色似乎消退了一些不由大感意外心道:“血厄 剑如此变化不知是凶是吉?” 此刻天师和尚诸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见血厄剑的红色越来越淡而燕南北神情莫 测他的双目微阖神色间似乎隐含悲、喜。恨、怒、嗔、哀诸般心情却又像是无悲无喜 无恨无怒无嗔惟剩一片虚无与然。 众人怔怔地望着燕南北与血厄剑感受到一股异乎寻常的气息虽然燕南北一直静静地 跪于地上没有任何举动但场上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他身上罕见的凝重这分凝重出现在一 向痴愚无知的他身上立时有了一种异乎寻常的震撼力。 不知什么时候血厄剑的妖异红芒已完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如真似幻的银色光芒 如月之皎洁如玉之璀璨银色光芒笼罩着血厄剑众人惊愕地现此时的血厄剑已不再显 得诡异邪恶相反剑身竟隐隐透露出朴质古幽的祥和之气。 这等变化连天师和尚也始料不及! 穆小青见状忍不住低声道:“师弟……” 听得她的呼唤燕南北一直微阖的双眼终于睁开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诸人与他的目光相遇时众人无一不心头大震! 燕南北此时的眼神清澈无比不含一丝一毫的杂质尘埃犹如雨后的万里碧空他的眼 神让人觉得他已洞悉世间一切世情同时又似乎完全脱于一切世情之上。 恍惚间众人只觉本是痴愚无知的燕南北此时竟有了出世之感! 燕南北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变化?这种变化又将会为思过寨带来什么? 谁也不知? ※※※ 脸绘五彩的一帮人马以锐不可挡之势自思过寨上方凌压而下场上相斗的思过寨弟子 及水依衣等人很快就被他们分割包围。 无论是水依衣还是元揽秋、区阳菁、巫马非难皆为这批来历神秘的人马感到吃惊不小。 思过寨弟子在水依衣与紫衣美女“笑姐”的冲击下阵脚已乱此刻再起突变顿时溃败。 脸绘五彩之人皆面目狰拧其悍勇凶残更是让人心惊这帮人马中的每一个人裸露在外面的 肌肤上无不是伤痕交错纵横大大小小的伤疤在他们的肌肤上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如果说每一条伤疤都代表了一次厮杀那么这无数的伤痕正显示出他们无一不是经历了 百战的勇士! 所以他们虽未必全是顶级高手但他们对生死搏杀的经验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正因 为如此他们方能在血战中将自己的武功挥至极限每出一招无不狠辣直接。 思过寨弟子虽然也经历过多次血腥厮杀但与来人对比在这一点上无疑相差颇远。 这些脸绘五彩之人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甫一交手就要在极短的时间内与对手决出生 死。所以这边的厮杀声与金铁交鸣声似乎并不激烈但死亡却降临得格外快些。 乱雨纷飞中不时有鲜血如箭标射一个又一个沉重的身躯重重砸向地面雨水四溅 并冲涮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息。 倒下更多的是思过寨弟子。 受到攻击的不仅仅是思过寨弟子水依衣与“笑姐”也同样遭到对方的悍然攻击此时 一切都已杂乱无章她们只有互为依托应付来自任何方向的攻击。 忽闻一声尖啸声倏然穿破雨幕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声音来自思过寨上方! 脸绘五彩之人闻声而退竟然不管战局如何! 刹那间所有的攻击者都已退到了十丈开外。 思过寨弟子伤亡惨重一时间也再无能力动反击。 这时雨渐渐小了天地间出现了一些亮色。 与水依衣等人相距十几丈外闪现了上百名脸绘五彩之色的人这些人中惟有两人的 装扮不同。 其中一人不甚高大身着青衣赫然是曾救下白辰的“足剑”! 与“足剑”并肩而立的是一个比他高出甚多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魁梧目光凶残如狼 乱披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一股横霸无比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出来让人心生寒意。 更具逼人气势的是他抱于怀中的一把宽大巨刀刀仍在鞘中却难掩其不世霸气以至 于他人目光射向这边时竟连高大威猛的持刀者也忽视了径直将目光投向他怀中的巨刀! 水依衣的目光落在巨刀上时神情微变扫视“笑姐”一眼现她也是神色凝重异常。 那怀抱巨刀的人目光傲然扫过众人对他身边的“足剑”道:“本座怀中的‘杀缘’莫 名躁动想必血厄剑已破出剑坟了!” “足剑”道:“主公对血厄剑势在必得但风宫属众亦已攻破思过寨不知申屠旗主是 否有取剑的万全之策?” 被“足剑”称为“申屠旗主”的中年人哈哈一笑睥睨万物地道:“只要有足够强大的 力量又何需万全之策?”说到这儿他的右手手指轻轻抚过巨刀刀鞘刀鞘的坚硬与冰凉 刺激着他使他的目光更亮、更冷。 他缓声道:“‘杀缘’是主公专为试辨‘血厄’而铸的刀已堪称傲世之兵主公将它 托付给本座本座怎敢让主公失望?‘杀缘’自出炉之日起尚未饮血今日就要让‘杀缘’ 饱尝饮血夺命的滋味!” 水依衣低声道:“笑姐他们也是为血厄剑而来的现在该怎么办?” “笑姐”道:“来者不善我们势单不必与他们正面冲突不如抽身而退静观其变! 他们若是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就可坐收渔人之利。” 未等水依衣开口怀抱巨刀的中年人一声长啸倏然掠空而起如鹰击长空双手持刀 直下而上疾撩“锵”地一声金铁相擦声响过刀鞘破空飞出直冲云霄。 而他已高擎巨刀挟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扑下刀势之强石破天惊。 刀气隔空纵劈似可开天辟地。 思过寨弟子见其来势奇猛顿知不妙纷纷以兵刃格挡。 一片密集的金铁断碎声蓦然响起巨刀纵劈几下刀势所及之处所有的兵器皆被刀锋 断碎刹那间天昏地暗血雨腥风无数鲜血如泉标射残肢断臂抛落一地更有不少人 立时身异处。 巨刀“杀缘”犹如一阵死亡之风迅掳走了十几人的性命。 “杀缘”未止中年人抡腕之际刀锋横扫破空之声惊心动魄犹如横空出世的邪魔 欲吞噬一切生命。 惨叫如嗥其声凄厉可怖刀芒肆虐之下思过寨弟子已伤亡数十人原本严密的防线 立时溃不成军。 而巫马非难、水依衣等高手竟被凌压万物的刀势逼得身不由己地后退数步元揽秋更是 受了伤。 众人皆愕然失色只觉一股死亡气息笼罩全场让人呼吸困顿滞闷由“杀缘”散出 来的戾杀之气侵袭着场上每一位幸存者的灵魂。 申屠旗主以“杀缘”在顷刻间击杀三四十人后方高擎“杀缘”若火燎天! 冲天而上的刀鞘这时径直下落一声短促的铮响后刀与刀鞘已吻合得天衣无缝。 刀出刀没只不过在极短的瞬息间“杀缘”却已吞噬了数十人的性命。 申屠旗主眼中的凶残之光更甚其中有疯狂有冷酷有诡诈----血腥与死亡浸染了他 的刀同时也浸染了他的心灵。 申屠旗主喃喃自语般道:“血腥屠杀已开始‘杀缘’杀戒大开血厄啊血厄你是否 已感应到‘杀缘’的存在?难道你不想证明你才是真正的杀戮之王?” 水依衣沉声道:“笑姐随我来!”说话间她己率先闪身斜掠而出那紫衣美女竟伸 手一抄已将地上的密匣抱在怀中似乎根本无惧于密匣上的剧毒。两人身法皆已出神入化 身形闪动间已在数丈开外思过寨弟子伤亡过半仓促间根本无法对她们形成有效围截 眼见水依衣两人越众向东而去。 区阳菁正欲追赶元揽秋已神色凝重地道:“思过寨强敌入境护寨要紧一时半刻 她们也出不了思过寨!” 区阳菁虽然牵挂密匣的下落但元揽秋言之有理只好道:“大嫂说得是!” 怀抱巨刀的申屠旗主对身边的“足剑”沉声问道:“那两个女子是什么人?思过寨弟子 不会有这般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 “足剑”道:“论轻身功夫天下绝无能出水族之右者仅凭一名被逐出水族的弟子-- --风之道其轻身功夫就已冠绝武林被世人尊为‘风神’想必这两位女子也是水族中 人!” 怀抱巨刀的申屠旗主哈哈一笑道:“看来主公对你着实器重你入门不过数年就知 道这么多事!有关水族之事主公在我申屠破伤面前都极少提及!” 趁他们说话间元揽秋、巫马非难已协调思过寨弟子重新组成了一道防守线这时 又有数十名思过寨弟子从几个方向匆匆赶来援助巫马非难心中稍定。 但也就在这时山下的厮杀声忽然大起巫马非难。元揽秋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向山下 望去。 但见苦吟坡与乱斩坡底的辽望塔上同时各有两盏红色的灯笼快交错、分开、交错…… 这是最紧急情况的灯语很可能山下的防守已全面崩溃。 元揽秋等人见此情形心中顿时一沉。 倏地乱斩坡辽望塔上的两盏灯笼突然急坠落。 巫马非难听得身后几名思过寨弟子同时失声惊呼。 谁都明白这预示着什么。 元揽秋心中一痛:在思过寨遭受空前劫难危在旦夕之时她想到了她的夫君佚魄! 元揽秋对佚魄爱慕且尊重若能与佚魄并肩作战纵是败亡在她看来也未尝不是一 种幸福。 思过寨局势危急佚魄却迟迟未曾出现这说明进入剑簧阁的一干人必定遭受了某种阻 力。 ※※※ 羊劫败了。 数十年前羊劫与禹诗一战羊劫败在了禹诗手下但却成功地破坏了禹诗的计划。但 今天那一幕却未再重现羊劫不但败了而且败得极为彻底----激战两百余招他终被禹 诗所杀! 羊劫的死亡使思过寨锐气大挫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思过寨的精锐力量皆不能在此直 接抗拒风宫白流的进攻。 羊劫败亡有若中流砥柱之倾倒风宫弟子如潮水般向乱斩坡席卷而上。 禹诗傲然立于一块巨岩上他相信攻下思过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其实此时思过寨弟子虽然伤亡很重但仍有数百人之多只是众人见进入剑簧阁的天师 和尚、佚魄等人迟迟没有出现而羊劫又为禹诗所杀群龙无之下只能各自为阵其斗 志与战斗力自然大减当又有几处辽望塔被风宫属众攻下后思过寨弟子少了塔上灯火传讯 阵脚更乱! 禹诗长长吁了口气一向阴鸷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淡淡笑容无论如何攻陷思过寨 都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倏地他目光一跳隐隐觉得有异乎寻常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定了定神禹诗终于明白是什么东西冲击了他的视野。 但见本是绞杀成一团如狼牙交错般的双方人马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出现了间隔 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巨刀把交战的双方生生劈开分作两列泾渭分明的阵营。 厮杀声渐小而两大阵营之间却有一个人影傲然屹立! 禹诗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瞳孔渐渐收缩。 乱斩坡下的厮杀出入意料地停上了----如同奔腾不息的大江突然停滞不前般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得让人感到诡异与神秘。 在思过寨弟子与风宫属众之间一个高大的身躯伫立如山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使他有 着睥睨世间万事万物之势。 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并非咄咄逼人甚至别人的印象中此人更多的是一种气势存在而 不是以实实在在的**存在着。那人仅仅是默默站立于激斗的双方之间却已给场中每个人 以深深的震撼一种难以言表的心理促使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惊愕之后众人这才看清立于众人之间的那人。 他赫然是燕高照之子燕南北! 但此时除了容貌、衣着之外他却再无一处像以前的燕南北! 燕南北怎会有如此清澈得近乎悲天悯人的眼神? 燕南北怎会有如此凡脱俗的气度? 无论是思过寨弟子还是风宫属众都无法相信自己亲眼目睹的这一幕! 燕南北右手所持的正是天下人所觊觎的血厄剑! 但此时众人所见到的血厄剑丝毫没有世人想象中的暴戾杀气但见血厄剑泛着若有若 无的淡淡银色光芒使它仿若已可透视而过。 在以凶戾而闻名的血厄剑上众人此时所领略到的却是静谧祥和的气息。 燕南北持剑而立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场中任何人身上而是投向遥远的不可知的地方 他的身躯、他的灵魂仿佛已与血厄剑融为一体。 禹诗一生之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惊涛骇浪他的心便如同一口古井已很少有什么东西可 以使之兴起波浪但当他看清场中的燕南北时仍是不由自主地为之深深震愕! 一时间他竟无法识别出燕南北的来历在燕南北身上同时揉和了稚童般的无邪与老 人的沧桑揉和了痴愚者的朴质与智者的深邃几种本是根本无法共融的东西在他身上不可 思议地结合为一体形成了一股极为独特的力量。 禹诗甚至无法判断出燕南北的年龄此时燕南北虽年仅十三却已异常高大其容貌与 成年人无异。 最让禹诗感到不安的是在此之前他所了解的在思过寨中可能遇到的对手中根本没 有燕南北。没有人会对一个年仅十三岁的痴愚不堪之人作太多的防备。 禹诗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让他不安的人就是被他忽略了的燕南北更没有想到燕南北手中 所持的就是血厄剑。对于血厄剑禹诗亦是只曾耳闻不曾目睹他虽然看出燕南北所持兵 器绝非凡物但却没有料到它就是风宫白流费尽周折要得到的血厄剑!。 一个人若是对敌人有太多的不了解那岂非预示着局势将对他有太多的不利? 在燕南北身上禹诗并未感觉到绝世高手的气息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神秘莫测的人 纵然不是绝世高手也需他亲自出手应付。 身影略闪禹诗已落于燕南北对面一丈开外。 一丈之距对于绝世高手来说已是剑拔弩张的距离也是生死之距。 但燕南北对此似乎毫不在意。 他收回了目光转而投向了一丈开外的禹诗但他收回目光时缓慢而从容绝无一个绝 世高手在强敌近身时所应有的迅如惊电的反应。 甚至于他落在禹诗身上的目光也是那般从容不迫平静如一汪秋水。 禹诗心中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震惊。 对武林中人而言“风宫四老”四字是极具震慑力的因为它代表所向披靡代表死亡 与血腥。 而禹诗无论心智还是武功在“风宫四老”中皆屈一指更兼其性情阴鸷“禹诗” 二字对江湖中人而言几乎如一道“咒念”般可怕。 惟有燕南北能在面对禹诗时如此平静坦然。 燕南北望着禹诗沉默了片到终于开口道:“攻袭思过寨的人是你引来的?” 禹诗没有回答。 因为这些年来他已习惯了质问别人而不为他人询问。 燕南北沉声道:“你不该如此。” 话语简单朴质到让人吃惊的地步谁会想到让武林中人闻之丧胆的禹诗有一天会面对 如此直接的斥责? 燕南北的神色十分平静----正因为平静更显其义正严辞。 禹诗忽然哑然失笑。 禹诗是一个很少会笑的人他的笑容就如同他亲自出手对敌一般罕见但此刻在最不 该笑的时候他失声笑了。 他不能不笑因为他从未亲耳听到有人当面指责他的不是且没有一丝一毫的迂回婉转。 禹诗忽然有所醒悟:据说燕高照十三弟子都极为自傲如果眼前这人是燕高照的一名弟 子那么他如此举止就不足为奇了。 于是禹诗道:“你是燕高照的弟子?” 燕南北道:“我燕南北更是思过寨的儿子!” 禹诗一怔失声道:“你是燕高照的……儿子燕南北?”禹诗并不是一个容易受惊的人 但今日却有太多的意外。 燕南北道:“你们在思过寨犯下了太多的杀戮望你们能退出寨外否则必会为此 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一章 横空出世 第一章横空出世燕南北此时的言行无论是思过寨弟子还是禹诗及其属下都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因 为燕南北的身分极其特殊他的痴愚在武林中可谓知者甚众。而思过寨的弟子对这一点更是 十分熟知他们已习惯了燕南北的胡言乱语与悖于常理的举止。此刻面对燕南北的有条不紊 之言他们反倒有了无所适从之感。 “莫非你的痴愚是燕高照有意布下的疑阵?”禹诗道。 事实上思过寨弟子心中也同样充满了疑惑。 “清时自清浊时自浊如此而已。”燕南北淡然道他没有正面回答禹诗的问话而 以禹诗的身分自然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与对方纠缠不清。 这时思过寨弟子中有人亦惊亦喜地道:“原来……少寨主一直深藏不露苍天有眼 思过寨后继有人终可拨云见日了!” 内部纷争一直困扰着思过寨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厚因就是本可顺理成章成为寨主继承人 的燕南北却偏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痴愚之人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的争端? 思过寨众弟子血战后疲倦至极的神情中又有了兴奋激动之色不由响起了一片欢呼之 声燕南北的“横空出世”极可能会结束思过寨内部纷争这对于思过寨的势力与声望无疑 会大振。 他们却不知道思过寨几大弟子中又折损侠异。文规二人而真正的舞阳也下落不明 思过寨弟子之间已无争执的可能。 燕南北向后挥了挥手沉声道:“家父已亡我燕南北全力解救思过寨之危难责无旁 贷!”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思过寨弟子犹为震惊! 禹诗得知燕高照已死心中一宽当下道:“风宫大军压境绝不会无功而返老夫不 妨直言相告我等是为血厄而来除非交出血厄剑否则思过寨必遭灭顶之灾!” 燕南北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又是血厄剑……”顿了顿他的声音略略提高道: “我手中的兵器就是血厄剑!家父因此剑而不幸身亡今日之杀戮亦因它而起我不知 道‘血厄’所带来的血腥与不祥何时方能终止……”萧索之情溢于言表。 他的言语神情都甚为平静却在众人的心头掀起轩然大波。 “血厄”二字已不仅仅是剑的称谓在这两个字之后还蕴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禹诗对局势做了百般预测却惟独没有料到血厄剑会落在燕南北手中。 禹诗之所以敢大举攻袭思过寨是因为他的手中有女儿禹碎夜与侠异、戈无害三颗筹码 掌握着这三颗筹码就足以将思过寨搅得动荡不安。同时思过寨内的任何情况变动都能 在极短的时间内迅传到禹诗耳中禹诗对思过寨内的情形可谓了若指掌在攻袭之前 他就已经占了绝对优势。 禹诗相信女儿的智谋相信侠异的心计也相信戈无害的武功所以他有必胜之心。攻 袭思过寨的过程中惟一的波折是女儿禹碎夜突然现自苗疆返回的“戈无害”并非真正的戈 无害但她亦已凭借自己的智谋及时补救控制了假扮戈无害的人。正因为察觉戈无害有 诈禹碎夜对燕高照身边的麻叔也产生了怀疑因为是“麻叔”出迎百里将“戈无害”接 回寨中的这其中极可能另有蹊跷只有除去“麻叔”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智者千谋必有一失本是胜负分明的一局棋却因为燕南北的出现而显得错综复杂了。 禹诗相信燕南北所说的是真话惟有血厄剑方能给他以如此异常的感受他叹息一声 道:“没想到思过寨竟沦落到需要由一个愚昧无知的小子作最后一搏的地步!”燕南北手中 的血厄剑缓缓上扬沉声道:“思过寨自开山立寨以来经历风雨从没有外人能够在寨内 立足!” 禹诗缓缓踏进一小步道:“凡事总有例外风宫一向是做他人所无法做到的事。” 他虽然仅仅踏进一小步但场中的肃杀气势却大增连燕南北身后的人也觉得压力陡然 加大。 惟有燕南北神色不变。 他越是神色从容思过寨的人反而越心存不安他们绝对不会相信以燕南北的武功能 与禹诗相抗衡。 纵是有血厄剑在手也无济于事。 所以立即有几名思过寨弟子掠至燕南北身边----寨主已死他们不能坐视少寨主面临 险境而置之不理。 但燕南北却以平静的语气道:“诸位大哥请勿担心他未必能胜我!” 不知为何他的话中竟充满了异乎寻常的力量让他人不由自主地服从其意志几名思 过寨弟子闻言默然退后了。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出现了几个人正是天师和尚、佚魄、穆小青及杜绣然、范离憎五 人。 原来燕高照因“血厄”反噬而亡燕南北得到血厄剑后人与剑都生了不可思议的变 化天师和尚诸人惊愕之际燕南北突然携带血厄剑疾步离开剑簧阁!天师和尚等人不曾料 到燕南北会不顾燕高照的遗体先行离开剑簧阁皆吃惊不小。他们不知燕南北当时心中受 一股奇异力量的召唤使他不由萌生急欲离开剑簧阁的念头----也许这就是神秘不可测的 宿命。 范离憎。天师和尚等人安置了燕高照、文规、侠异的尸体后匆匆离开剑簧阁向厮杀声 最为激烈的乱斩坡下赶来行到半途这边的厮杀声、金铁交鸣声突然停止使得范离憎等 人心中不安之感大增匆匆赶至目睹燕南北与禹诗相对而立范离憎心中一沉他对禹诗 颇有些了解燕南北与之对峙只怕有所不利当下就要上前相助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 回头一看拉住他的人原来是天师和尚只听得天师和尚低声道:“以燕南北的武功修 为本不应能如此从容把握血厄剑其中必有异乎寻常之处我们不妨静观其变!” 他的说话声惊动了本已为燕南北、禹诗完全吸引的双方人马乍见佚魄左臂被废思过 寨弟子皆惊愕莫名而只见佚魄而不见侠异、文规更让他们感到惊疑不已。佚魄因失血过 多而脸色苍白但他知道此刻众人必心存焦虑当下强自向众人一笑以示宽慰。明眼人看 出佚魄的笑容显得甚为吃力僵硬便知他是强忍伤痛心中皆是一紧。思过寨众弟子对佚魄 甚为敬重不愿让他心中有太多负累当下故作真的相信了佚魄的伤势并无大碍人人都忍 着不去询问察看佚魄的伤势。 禹诗见燕高照果然不曾出现心中吁了一口气。 正当此时思过寨顶忽然传来了金铁交鸣声密如骤雨。 禹诗神色一变。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的计划中并无人马自上而下动攻击。 换而言之攻击思过寨的除了风宫属众外此时竟另有一股力量而且从相斗之声来看 其势也甚为凶猛。 禹诗目光一沉杀气大炽。 血厄剑近在咫尺他没有理由再等待下去。 几乎未见他有任何移动却已奇迹般迫近燕南北。 四条黑色的丝带自四个方向同时标射而出破空之声与利刃划空无异足见力道之凌厉 更兼丝带乃柔韧之物能自寻常兵刃所根本无法企及的角度出击其攻击力自是惊世骇俗。 与此同时禹诗双掌疾扬掌风如啸以力劈万物之势向燕南北击去! 瞬息之间燕南北将面对不下五个方位角度的悍然攻击而其中每一角度的攻击都足 以致命! 死亡之神刹那间完全笼罩了燕南北数十年来禹诗都极少亲自出手对敌连风宫中人 也不知他的武功已臻何等境界? 穆小青、杜绣然同时失声惊呼范离憎亦心中一沉。 连天师和尚都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让燕南北独自面对禹诗如此可怕的攻击! 燕南北一声清啸血厄剑化作一道炫目的银芒贴体翻飞。 此时血厄剑绝非“燕门快剑”的快如惊电它如鸟翔鱼落般每一寸的移动每一个 角度的变化都极其流畅自然。看似漫不经意却在不经意间掠过了所有应该掠过的空间。 “嘶嘶”之声响起其声虽轻却异常惊心动魄。 因为这是四条黑色丝带断裂的声音血厄过处丝带前端纷纷碎如黑蝶般飘飞。 丝带在禹诗这等绝世高手手中施展开来足以与削金断玉的利刃相提并论但此时却轻 易被血厄所断众人莫不心惊。 与此同时在血厄剑浑如天成的封扫下禹诗忽觉一道冰凉彻骨的杀气向他双掌袭到 一种莫名的惊愕掠过禹诗的心间他不得不撤招! 谁也没有料到让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禹诗甫一出手就已受挫。 而对手不过是年仅十三的无名之辈! 禹诗目光一沉本是阴鸷而少见喜怒的脸上出现了罕有的惊怒! 他立即断定对方之所以能挫败自己凭借的不是武功而是他手中的血厄剑! 只是血厄剑本为凶戾狂霸之兵这等神兵本身就已有睥睨万物之气概根本无法容忍 寻常之人驾驭它以燕南北的武功为何竟能将它的威力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在禹诗的感觉中自己所战的并非燕南北而是他手中的血厄剑! 既然血厄剑如此神奇不凡禹诗绝无理由错失它!他身经百战临战经验何等丰富一 招之后心中已有破敌之计。身形刚定他已疾聚内家真力由双足猛贯而出透入地下! 燕南北与禹诗相拼一招尚略略占了上风但他心中十分明白这绝非凭借自身力量所能 达到的战果甚至于他不明白自己面对禹诗这般强大可怕的对手时为何竟能那般从容镇定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感觉到自己全然无所畏惧纵是有再多的风云变幻都有足够的 力量从容应付。 一种无可形容的斗志充斥了了他的整个灵魂使他心生本只有强者才具备的君临天下、 无所畏惧的感觉。 正当燕南北为这一切不可思议的感觉而惊愕之时忽觉有一股强悍无匹的劲气自地下直 透双腿并以惊人之贯体而入! 大惊之下燕南北只觉胸口一紧犹如重锤闷击大叫一声他的身躯已高高抛起身 在空中鲜血喷洒。 如此惊人变故使众人皆惊立当场! 禹诗暗自冷笑一举击伤燕南北的正是他贯入地下、再由地下攻袭而上的内家真力他 相信血厄剑再如何神奇也无法阻挡他那有悖常规的攻袭! 事实果不出他所料。 天师和尚神色一变失声道:“不好他竟隔物传劲!”不敢怠慢立即将自身浑厚的 内家真力贯于足下山石崩飞之际内家真力亦由地下涌出与禹诗的内家真力相抗衡。两 股强大的真力在地下悍然相接迸出惊人的爆炸力“轰”地一声巨响真力相接处的地 岩倏然爆裂开无数如闪电状的裂隙碎石四飞。 天师和尚身形微微一晃。 内力比拼绝无一丝一毫的侥幸显然天师和尚的内力略逊于禹诗一筹。 但禹诗的目标在于血厄剑所以他并未趁势而进而是身形暴起向燕南北狂袭而至! 四条黑色丝带虽断去半截此刻仍如狂蛇吞吐倏忽出没在方寸之间极尽变幻莫测之 能瞬息间禹诗的身形仿若已淹没于一片黑色的惊涛骇浪中而这惊涛骇浪正挟隐隐风雷 之声向燕南北吞噬而去。 一招之下虚实莫测玄机万千杀机无限! 这是旷世杀招连天地间的空气也因为这一招的凌厉杀机而显得格外稀薄场中每个人 的心跳都倏然加快。 范离憎沉喝一声身形如箭标射由斜侧朝禹诗起悍然攻击! 身法快得惊人! 他手中无剑只能以鞘代剑一式“无情冷”倾洒而出电闪石火间已掠空而前径 取禹诗! 一连串的撞击声后范离憎闷哼一声身形倒掠脸色有些苍白。 他与禹诗的身形几乎是一错即过但就在那间不容的瞬间双方已以寻常人根本无法 分辨的度拼杀攻击了十数次! 对方仅以柔韧的丝带为兵器范离憎的“无情冷”竟无法攻破相反对方四根丝带交 织互补杀机无穷无尽偏偏他手执剑鞘无锋锐可倚仗激拼之下几乎受挫而伤。 这时禹诗已迅地逼近了燕南北身形与黑色丝带融为一体犹如笼罩在燕南北周遭 的一片死亡黑云! 就在这时人们看到了惊人一幕! 只见燕南北在出剑的那一瞬间双目忽然缓缓闭起。 所有的呼吸因为燕南北这惊世之举而停滞了所有的思想也因此变而显得一片空洞。 纵是江河倒流也未必让众人如此心惊。 在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的禹诗面前闭目而不视这岂非自寻灭亡? 一团银色的光芒在燕南北身侧翻飞穿掠那是绝世神兵血厄剑在空中留下的光弧禹诗 所搅起的代表死亡的“黑云”仿佛可以吞噬世间一切却偏偏无法吞没这一团银芒! 燕南北双目紧闭血厄剑纵横穿掠犹如神灵附体、竟悉数封挡了禹诗神出鬼没的攻袭! 斗转星移间禹诗以快不可言之从七个不同的角度起攻击但结果仍是无功而返! 禹诗沉哼一声倏然倒掠立于一丈开外----他的脸色阴鸷至极让人不敢正视。 禹诗一退与燕南北相近的思过寨弟子这才感到几可窒息的压力倏然消失在禹诗灭绝 万物的强横霸道劲气下不少人已是冷汗涔涔。 惟有燕南北依旧双目紧阖静立场中神情安静仿佛刚才经历了生死一战的人并不 是他奇迹般化解禹诗攻势的人也不是他。 燕南北让所有人震惊至极而他自己却平静如水犹如千年古井! 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诡异! 禹诗的目光落在了范离憎身上他已知道对方并非真正的戈无害但自己引以为傲的女 儿禹碎夜却已设法控制了眼前此人照目前局势看来此人的立场将对战局产生极大的影响! 范离憎迎着他的目光冷冷一笑冷笑中犹有讥讽与不屑之意。 禹诗立时明白了:假戈无害并没有甘心受自己女儿的操纵!方才他与天师和尚。假戈无 害各交手一次已知他们两人若是联手自己只怕占不了上风何况旁侧还有一个诡异莫测 的燕南北! 思过寨众弟子此时却是士气大振少寨主突然不可思议地扼止风宫长驱直入的势头使 他们重新燃起希望之火!虽然他们无法明白其中究竟但他们相信冥冥之中必有一股神秘力 量在庇佑着思过寨否则燕南北怎会一改平日痴愚而且武功大进? 山顶的厮杀声与山下的一片肃穆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禹诗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字:“撤!” 风宫属众难以置信但同时他们又明白对禹诗的指令只能绝对遵从! 若是换了炎越寒掠取得如此战局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绝不肯后撤的而禹诗却不 同。 也正因为这种不同禹诗方能列入“风宫四老”之! 有时候选择撤退所需要的勇气比进攻更大! 经历生死拼杀冲上思过寨的风宫属众在极度复杂的心绪下开始沿着原路撤退! 惟有禹诗仍静立当场他不会让思过寨弟子在风宫属众撤退时大举反攻。 杜绣然眼见满地的尸体耳听寨中受伤弟子的呻吟心中怒意大炽低声对佚魄道: “师兄……”后面的话虽未出口其意自明。 佚魄却缓缓摇了摇头。 禹诗怪笑一声道:“你不愧为燕高照的大弟子能够审时度势眼下你们迫切要对付 的应该是来自寨顶方向的敌人若是想反击我等只怕纵然有所收获最终你们也将被他人 逐出思过寨!离开思过寨我们风宫依然存在而你们一旦被迫离寨那江湖中所谓的十大 名门之一‘思过寨’就将永远不复存在了!” 第二章 背腹受敌 禹诗说话间寨子上方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仿佛已印证了禹诗所说之话。 前狼后虎思过寨弟子死伤无数众弟子心中早已为悲愤之情完全填充对手是谁已不 再重要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在这种情况下若无一个能使人信服的 人控制局面那思过寨弟子极可能陷身于混乱无序的厮杀之中! 无论是风宫属众还是思过寨弟子对这种结局都是有所不甘的。风宫属众只愿趁胜而 进一举攻下思过寨;而思过寨弟子则要为死难弟兄报仇雪恨不甘心让敌人全身而退。 惟有双方的决策者才能理智地根据形势做出不甚合情、却极为合理的布署。 风宫数百名属众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血腥留下无尽仇恨。 禹诗扫视天师和尚诸人一眼忽直指范离憎道:“此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戈无害他已为 老夫所控制此时再无利用价值你们就代我杀了他老夫相信你们也不会容忍此人假冒戈 无害的做法!”言罢一阵怪笑身形如巨鸟般凭空掠起反身倒射兔起鹘落间很快便 从众人眼中消失了他的踪影。 范离憎感觉到有无数双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心中不由一沉思过寨本己笈笈可危他 不愿在这时候与思过寨反目! 但他似乎又无法找到为自己辩解的合适理由进入思过寨的整个过程本就错综复杂得 连他自己也理不清一个头绪此时思过寨众弟子正处于危难之时疑虑之心无疑会大大加重! 却听得佚魄缓声道:“人人都说禹诗极富心机但今日看来却也不过尔尔他如此拙 劣的反间计又怎能得逞?” 范离憎一怔心中热血沸腾。 佚魄早在剑簧阁就已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戈无害这一番话显然是为了解除众人对范 离憎的敌意而说范离憎立觉所有思过寨弟子的目光缓和了不少而杜绣然与穆小青看向他的 目光则有些意味深长了。 禹诗所言并未言过其实“足剑”所领的人马势如破竹借思过寨后防空虚之际很 快便自上而下席卷了半个寨子申屠破伤的“杀缘”无人能故! 当佚魄率众人匆匆赶到双方交战之地时只见巫马非难与自己的妻子元揽秋正合战一身 材极为高大的中年人但见巫马非难与元揽秋皆已浑身浴血危在旦夕。而区阳菁则竭力抵 挡“足剑”的进攻她的武功逊于“足剑”此时亦已险象环生。 而他们身侧的思过寨弟子则已被分割包围伤亡逾半。 怒吼声中刚刚经历了与风宫属众血腥厮杀的众人再次不顾一切地向“足剑”的人马冲 杀过去立时掀起一场更为惊心动魄的血雨腥风。 而思过寨方面的几名高手则在第一时间分别扑向申屠破伤与“足剑”援救区阳菁的是 天师和尚而其他人则齐齐挡在了申屠破伤身前。范离憎虽知区阳菁实是暗中为风宫效力 但仓促之间他根本无法向天师和尚说明天师和尚甫一出手立即扭转局势区阳菁趁势 抽身而出她顾不得自身伤势四下一扫视现水依衣她们早已踪迹全无心中大为懊恼 而佚魄等人能从与风宫属众的拼杀中抽身前来更让她心惊不已。 区阳菁的真正身分是禹诗的女儿禹碎夜她不明白父亲既然已攻入思过寨佚魄诸人又 如何能摆脱风宫属众?山下的激战又怎会归于静止?当她的目光扫过燕南北时心中大震! 虽然此时燕南北并未出手只是凝神观注着申屠破伤与巫马非难等人的厮杀但禹碎夜 仍是立即觉了燕南北身上异乎寻常的变化。 “难道自己本以为对思过寨的事了若指掌却最终在燕南北这半痴半癫的傻小子身上 栽了跟斗?抑或先前燕南北一直在装疯卖傻他才是燕高照出奇制胜的最后法宝?” 极度的震惊使禹碎夜忽视了燕南北右手所握的血厄剑她环视四周拣了一个方向且 战且退很快便从众人的眼前消失。 她所取的是水依衣与紫衣美女“笑姐”逸走的方向。 如此混乱不堪的战局中少了一个人若非特别留意谁也不会察觉。 而范离憎无疑是对禹碎夜极为留意的人禹碎夜抽身而退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并不能说什么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此时燕南北只觉手中的血厄剑忽然莫名震颤显得有些激动不安。燕南北察觉了这一 点所以他有意压低了血厄剑并尽可能将它避过众人的目光他知道一旦思过寨的人觉 他已无法从容驾驭血厄剑势必会陷于一片恐慌之中士气也会因此而大减----正因为燕南 北如此举动禹碎夜才忽略了他手中的血厄剑! 但血厄剑的震颤却越来越剧烈这与先前被他把握时的感觉大不相同。 与此同时申屠破伤亦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杀缘”有了异常之处一股奇异的热力与战 意由“杀缘”直透全身七经八脉。 “杀缘”开始出如兽般呜咽的颤鸣声范离憎诸人忽觉本已凶戾狂霸的“杀缘”此时 杀机更重其横空杀气几乎已化虚为实让人心生触手可摸之感。 此时申屠破伤的灵魂为“杀缘”的戾气所激荡而且变得狰狞可怖青筋暴起自身 功力已挥到极限每出一招无不是嗜血致命! 申屠破伤以一敌四犹自不败“杀缘”犹如一头疯狂之兽左冲右突。 申屠破伤在心中掠过一阵阵疯狂虐杀的快感的同时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但这种不安之 情因何而起他却不得而知。何况不安之情本就是极为模糊的若有若无。 “杀缘”霸道至极不过数招围攻他的四人已全失去了兵器----寻常兵器根本无法与 “杀缘”正面交锋! 倏地燕南北低低一声惊呼。 声音虽轻却被申屠破伤捕捉到了他冷眼一扫神情立变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 他看到了燕南北手中的血厄剑! 燕南北之所以出惊呼之声是因为血厄剑突然不受他控制倏然反向弹跃而起。 申屠破伤终于明白自己手中的“杀缘”为何产生异变了“杀缘”与“血厄”皆是凶戾 至极的神兵此时它们相距如此近势难共容彼此间便萌生出一决雌雄之意。 申屠破伤知道主公费尽心思铸造“杀缘”其实是为“血厄”而铸主公要以“杀缘” 试辨血厄剑一则可辨其真伪二则可以试探出“血厄”之锋锐。 主公在漠北蓄养势力韬光养晦从不愿将真正的势力显露于中原武林此次为了血厄 剑不惜遣出四百弟子可见主公对此剑之重视。 当下申屠破伤一声长啸身如惊龙冲天而起高擎“杀缘”以力劈虚空破碎万物 之势向燕南北疾袭而下。 他料定把持血厄剑者必定是思过寨中最杰出的人物故凌空一击已将他的修为提至极 限。 “杀缘”在虚空划出一道惊人光芒以撕云破日之势暴劈而下刀身与空气相擦出惊 人的“咝咝” 声响闻者莫不心惊。 面对这融入了申屠破伤毕生修为及“杀缘”惊世凶戾之气的一式招式甫起范离憎等 人立即心生窒息之感四人皆已手无寸铁难挡“杀缘”灭世锋芒只能迂回攻击申屠破伤 身后。 由“杀缘”而生的无形刀气笼罩了方圆数丈范围。 招至半途燕南北方如梦初醒般轻吁一声血厄剑横扫封挡。 范离憎、天师和尚等人曾见他从容不迫击退禹诗此时自然相信他也能挡住申屠破伤 于是心神不免有些松懈。 刀剑以极快的度迅接实。 惊天霹雳般的一声暴响火星四溅! 闷哼声中一个人影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直至数丈之外。 此人赫然是燕南北! 勉强站稳身形后燕南北脸色苍白如纸但血厄剑仍在他的右手银色光芒却有所消退。 两件旷世奇兵全力相撞之下地面立时出现无数纵横交错的印痕而燕南北的右臂则已 衣衫破碎血肉模糊。 难道燕南北又将涉入其父燕高照的后尘? 范离憎诸人惟恐燕南北有失立即不顾一切地向申屠破伤全力攻袭。 申屠破伤与燕南北比拼一招立即现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下但燕南北只伤而不亡 这证明他手中所握定是真正的血厄剑! 申屠破伤兴奋莫名他绝不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面对四大高手的拦截申屠破伤毫不 气馁狂吼一声其声威犹如猛虎出林同一时间他的“杀缘”以雷霆万钧之势拦腰横扫 刀风带起惊人的狂飚! 范离憎、穆小青。杜绣然、巫马非难再次被这凌压万物的刀势生生逼退但如此一来 申屠破伤身形终受牵制身形略略一缓若是燕南北惜此机会抽身而退在他人的掩护下 也许可以暂保血厄剑不失! 谁知燕南北重伤之下竟不退反进连申屠破伤亦有些感到意外“杀缘”一偏自一 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向燕南北右肋削去! 其疾其快非言语所能描述以至于给目睹这一刀的每个人的视觉都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仿佛这一刀正以不可逆转之削向他们的右肋! 燕南北的神情再无先前的宁静、恬淡----他那神奇的剑法亦不复存在! 眼看“杀缘”即将饮血的那一瞬间几点黑影破空而至无声无息却轻易破入“杀缘” 的强横刀气直接撞击“杀缘”刀身。 几声脆响“杀缘”竟不由自主地改变方向重重劈向地面申屠破伤全力一击力道 之强可想而知“杀缘”过处石破岩崩。 刀势戛然而止! 几片落叶在未完全消失的刀风中缓缓飞舞、盘旋、飘落…… 一种异样的感觉袭击着场中每个人的心灵仿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促使场中生死相搏 的双方不由自主地罢手后撤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飞舞的几片落叶上…… 四周如死一般寂静! “叮啷”一声不知何人心生惊悸手中兵器竟坠落地上。 难道瓦解申屠破伤霸道至极的一刀的竟是空中飞舞的几片轻盈的落叶? 这怎么可能? 而申屠破伤心中却明白: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但世间除了主公谁有这样已臻通玄之境的武功? 倏地一个人失声叫道:“那边……那边有人… 失声惊呼者是申屠破伤的人众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东向山谷上空的铁索链 上正有一个人向这边飘然而来。 铁索链两端系于巨石上凌空而架自是摇摆不定但来人却如履平地飘飘然而至 未见铁索链有丝毫晃动他的脚步并不快也不大与常人闲庭信步无甚不同但不知为何 他向这边逼进的度却快得惊人。惊呼声未落他已走过铁索链立于众人面前! 这是一位苍老得让人难以确定其年龄的老人他的目光深邃幽远仿佛已洞息世间的一 切风云变幻、悲欢离合。只是虽有这分然他却并非无喜无怒眼神中还有悲天悯人还 有嗔怒哀乐…… 是否他虽已明白滚滚红尘事终会泯灭于一笑间却仍不肯脱离世尘独善其身? 这样的人是否比置身于世间一切纷争之外、以高高在上的目光环视芸芸众生者更值 得尊崇? 无论看破多少红尘无论经历多少岁月轮回他的血永远是为芸芸苍生而沸腾着的。 一股足以慑服万众的气度自他身上散出来他的身材并不十分高大但在每个人的感 觉中望向他时都需要仰视。 是否因为他的灵魂是高高在上的常人在他的映衬下就会愈显得缈小? 倏闻一声惊喜交集的低呼:“师父……”但见天师和尚已遥遥向那老人跪下神情充满 了无限敬仰尊崇之情。 那老人对天师和尚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淡淡的赞许之意天师和尚察觉了这一点 心中一热年逾五旬的他竟如孩童般热泪盈眶。 原来以落叶化去申屠破伤攻势的是天师和尚之师悟空!他最小的弟子天师和尚已跻身 绝世高手之列;而当年叱咤江湖的“痴、愚、贪、恶”四剑客被他收服;燕高照不过是他的 一介仆人却能开山立派在十大名门之中占一席之地。以此足可见悟空是何等的惊世不凡! 也惟有他这样越尘世的界外高人才能以落叶化解申屠破伤的一刀。 在悟空的眼中一片落叶与一柄绝世神兵已没有什么区别越尘世的界外高手之修为 已逾越了“招式、内力”的范畴招式、内力对寻常武者来说是一种载体而在界外高手 眼中它们却反而是一种樊笼一种束缚。 甚至他们已不再归属于寻常意义上的武林由成千上万的武林中人通过错综复杂、 变幻莫测的关系组成的武林在他们眼中也许不过是一局棋。对于一名棋手来说一局棋 中个别棋子的死亡是理所当然的就如同武林中注定不断有人被杀、门派被灭一样。 悟空直视申屠破伤沉默了片刻方以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道:“你若再用手中这把刀 终难免为此刀累及性命!” 申屠破伤自信得近乎狂妄但此刻竟然没有立即反唇相讥而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地道: “纵然战死也是怨我申屠破伤学艺不精刀却绝对是好刀!” “错了将刀交与你使用的人要么是没有真正了解此刀要么就是与你有介隙以借 此刀取你性命!” 申屠破伤本有些忐忑的心情这时反而松弛开来哈哈一笑道:“此刀是我家主公赐与我 克敌之用的!” 悟空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使刀时你可觉得是否有些不妥?” 申屠破伤心中一沉但他是何等人物喜怒不轻易形于色淡然道:“是又如何?”心 中却忖道:“方才我的确有些不安之感难道这其中真的有蹊跷?” 悟空缓声道:“如若你不信不妨以手中的刀全力攻击老夫三招之内就可知道原 因!” 申屠破伤脸上有了凝重之色神情倏忽不定忽而哈哈一笑道:“我家主公再三叮嘱 说进入中原武林以我圣门实力所谓的十大名门皆不在话下但却有四人除非是我家 主公亲自出手否则万万不可逞强一战这四人就是‘皇、空、儒、墨’如果我没有猜错 的话尊驾应该是‘皇、空、儒、墨’四人中的‘空’!” 悟空不置可否地道:“为何不说老夫是‘皇’或是懦‘?” 申屠破伤道:“尊驾身上虽具然不世之气度但这与皇者之气、大儒之气皆不同。皇 者之气气吞日月睥睨众生静则岳峙渊亭动则风起云涌以骄阳喻之再合适不过;而 大儒之气清淡幽远毫无咄咄逼人之势却一样让人心生可望不可及之感他犹如天上的冷 月。” 悟空不由对申屠破伤多看了两眼随即道:“你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殊不简单可谓对 ‘皇、空、儒、墨’稍有些了解了!” 申屠破伤一向狂妄自傲面对悟空却一改平日性情道:“其实这一切全是我家主公 之言以我的能耐怎敢对界外高人妄加评说?” 悟空道:“皇为骄阳儒为冷月那么‘空’、‘墨’又是什么?” 第三章 神州四极 第三章神州四极申屠破伤道:“‘空’为九天之云时而绚烂时而阴沉怒可引来九天惊雷静则换 得晴空万里云的一生注定没有安静之日不像日昼出夜伏月夜出昼伏。” 悟空似乎对申屠破伤所言极感兴趣道:“那么‘墨’又当如何喻之?” “墨?”申屠破伤略略一顿道:“不瞒尊驾对于‘墨’连我家主公也知之甚少 也许正如一个‘墨’字墨者黑也对于漆黑一团之物要想明辨他是极不容易的。” 悟空静默片刻缓缓点头喃喃自语般道:“‘墨’的确太过神秘……” 申屠破伤道:“既有‘皇、空、儒、墨’神州四极中的‘空’在此现身我也不必再对 取血厄剑存有侥幸之心了就此别过!‘’”就此别过?“悟空冷笑一声:”思过寨死亡 数百人怎能任你说来就来说走便走?“ “当然不能!”申屠破伤道:“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中常常可以见到一种蜥蜴一旦有 天敌对它进行攻击时它就会自断其尾以保性命……” 众人听他突然说起大漠中的蜥蜴都大为惊讶不知申屠破伤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只 有悟空仍饶有兴趣地听着。 申屠破伤继续道:“我本可效仿蜥蜴断尾之法但在尊驾面前这等伎俩未必有效所 以我只有另选一法。” 悟空道:“你本打算留下一部分人与我等缠战这些人即如蜥蜴之尾一旦丢弃便对 他们置之不理了?” “不错。”申屠破伤道:“以他们的性命多多少少可以为其他人争取一些时间。” “那如今之计呢?” “我愿以你们三条性命换取我们的退路。”申屠破伤语破天惊道。 众人皆一愕悟空沉声道:“此言何意?” 申屠破伤道:“燕高照三位小弟子落在了我们手中万幸的是我们没有将他们一杀了之 我想以他们三人的性命换取我们的全身而退你们不会不答应吧?” 元揽秋失声道:“是卓阳、郑火他们!” 一时思过寨弟子群情激愤大声喝斥申屠破伤。 申屠破伤略略提高了声音道:“将思过寨三位小公子带出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十几名脸绘五彩的人将卓阳、郑火、弘月带出他们三人皆未受 伤脸色却有些苍白也许是因为在诸多兄长前辈面前被对方挟制而羞忿不已。 他们三人身边皆有寒刃相加只要思过寨中人稍有异动就会为他们三人带来杀身之祸。 元揽秋心中懊恼不已自责不该疏忽了卓阳三人的安危任他们三人留在了映池楼。 中屠破伤残酷地一笑道:“如果你们也能如蜥蜴断尾那般舍弃他们三人你们也许能 将我们留下----可你们是绝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们是所谓的十大名门中人!”他的言语无 疑刻薄至极! 而“足剑”则一直保持沉默异乎寻常的沉默让人无法猜知他在思索着什么。 既然悟空是燕高照的主人那么思过寨弟子自是以悟空马是瞻当下众人的目光都落 在悟空身上。 悟空毫不犹豫地道:“留下三个孩子你们即可退出思过寨!” “尊驾乃界外高人言如九鼎我申屠破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言罢向他的人挥手道: “走!” “慢!” 出言阻止的人竟是“足剑”连申屠破伤也不由一怔。 只听得“足剑”道:“与其以燕高照三位弟子的性命来换取我们的退路倒不如用他们 的性命交换血厄剑!” 短短数语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足剑”继续道:“我想一件兵器与三人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诸位心中自有分寸。” 悟空双目微微阖起缓声道:“如果一定要在三个孩子与血厄剑之间选择那么老夫 只好选择血一一厄----剑!”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变思过寨弟子更是心神大震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场中惟一神色未变的人是“足剑”! 他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再对血厄剑抱有奢望申屠旗主看来我们只 有退撤一途了!” 甲屠破伤神情复杂地看了“足剑”一眼缓缓点头。 望着渐行渐远的生死仇敌思过寨弟子心中极不是滋味。 一日之间他们已两次眼睁睁看着仇敌从容退走只要是有些血性的汉子都无法忍受 这种嘲弄! 同样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悟空为了血厄剑竟然可以合弃卓阳、郑火、弘月三人的性命 一时间沮丧与失望同时冲击着众人的心绪。 挟制卓阳三人的十几名脸绘五彩之人仍留在原处外人很难透过五彩看出他们的真实 表情。众人的仇恨渐渐集中于这十几个人身上眼中闪烁着愤怒而疯狂的火焰不难想象 一旦他们放开卓阳、郑火和弘月三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范离憎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背上立时有冷汗涔涔而出。 不错留在思过寨的这十几个人显然也能从众人如刀如剑的目光中预感到他们将会面临 的危险但此刻他们却无任何异常之举这岂非说明他们早已胸有成竹?局势不难推测他 们之所以能如此镇定惟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已做了必死的准备! 惟有心存必死之念的人才能真正地不畏生死! 既然他们已浑不畏死那么一旦其同伴完全撤离思过寨后他们最可能做的事就是杀害 卓阳郑火和弘月!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心中焦虑至极他仿佛已看到面目狰狞的死神正一步步地逼向卓阳 三人。 卓阳三人被杀换来的只是对方十几人悉数被杀这又有何意义? 情急之下范离憎心中一道亮光闪过他竭力平定自己的心绪以尽可能平缓镇定的语 气对着那十几人道:“你们的弟兄已悉数撤离思过寨你们也可以离去了但必须留下我三 位师弟。”]在思过寨弟子心中对眼前这十几人早已心存必杀之念他们一心只想将对方 斩杀于乱刀之下以泄心头之恨所有的思想全集中于此犹如一支支随时可能射出的利箭 所以范离憎此时所言在他们听来是极其的刺耳而不可接受! 愤怒使他们已难以静下心来细细想想范离憎说出这一番话的用意! 一时间众人对范离憎的愤恨之意油然而生。 范离憎察觉了这一点心中苦笑一声同时觉对方十几人也目露意外之色这无疑印 证了范离憎的猜测:他们本已存必死之心! 范离憎相信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是珍惜自己生命的他们之所以能存必死之心是因为 认定思过寨绝不会放过他们倘若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尚有生机也许他们就会改变主意。 只是范离憎在此并非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仓促间他又无法对思过寨众弟子做出任何 暗示。 正自焦虑间忽闻一名女子柔和的声音道:“请诸位兄弟为他们让出一条道来他们守 信没有伤害三位师弟我们身为名门正派岂能失信于人?”声音如缕缕春风使剑拔弩张 的局面为之缓和了不少。 说话之人正是穆小青此时她所说的一番话对范离憎而言可谓是太及时了他对她不 由暗怀感激。 也许是女性的和缓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那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有了迟疑不决 之色。 佚魄对穆小青一向颇为敬重当下吩咐思过寨众弟子让开一条道来对方的人犹自迟疑 难决范离憎心中亦惴惴不安。 那十几个人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反倒失去了原有的镇定开始思忖如何能全身而退若 无万全之策他们是不会轻易舍弃卓阳三人的对他们而言卓阳三人不啻是他们的护身符! 蓦地那些人中有一人嘶声道:“如果你们有诚意就退出五丈开外!” 范离憎暗吁了一口气:僵局打破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 佚魄望着悟空悟空缓缓点了点头。 当下所有人都朝后退去包括悟空老人在内。 对方眼中显露出意外与惊喜手中兵刃不知不觉中移开了卓阳三人身躯少许本是绷得 铁紧的神经此时也略略有所松弛。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的瞳孔所映射的景物中忽有一个黑影以惊人之逼近心念未转 那黑影几乎已充满了他们目光能及的所有范围! 因为有一个人正以可追回流逝的时光之向他们掠身而进其之快已使此人的行 为只有结果而没有过程----至少场中没有一人能看到其中过程! 结果就是最贴近卓阳、郑火。弘月三人的三名脸绘五彩主人的身躯突然倒跌而去血洒 长空尚未落地已然气绝身亡。 直到那三人砰然落地时众人方看清悟空已立于卓阳、郑火、弘月三人身前。 没有人能看清悟空是如何取了对方三人的性命仿佛悟空长驱直进对方三人的性命就 已结束犹如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惟有死者方对这个过程略有所知他们在察觉异常的那一瞬间手中兵器下意识地疾 朝卓阳三人刺去。 兵刃甫一及体立时有一股强大得无可抵御的内家真力自卓阳三人体内汹涌而出由兵 器长驱直入刹那间已充斥了他们三人体内那股内力太过强大绝非他们三人所能承受 当场经脉骨骼寸断寸碎! 在生命消亡的一刹那他们方明白“界外高人”意味着什么。 在界外高手面前生与死之间所隔比纸还薄很多很多。 悟空以神鬼莫测的度毙杀三人后思过寨弟子再无任何顾忌也没有任何犹豫他们 以惊人的默契不约而同的围向剩下的脸绘五彩图纹者。 无法倚借卓阳等三人保全性命在强于自己数十倍的对手面前申屠破伤留下的人马惟 有死亡一途! 顷刻之间九人已被斩杀于乱刀之下每一具尸体都有数十处伤口。 最后一声兵刃饮血的声音响过整个思过寨归于一片沉寂。 不知什么时候风雨已停天色渐亮但亮得有些不真切空气中有一种不安气息在涌 动更有如古旧铜钱上的绿锈般的微微甜腥味在悄悄流动平添无数肃杀之气。 悟空老人叹息一声道:“今日本非血厄剑问世的最佳时间没想到群逆会在今日出 手。”顿了顿转向佚魄道:“你伤得太重宜早些疗伤休养。” 佚魄道:“是!”却依旧立于原处道:“思过寨百废待兴一切还赖前辈运筹指点。”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你师父何在?对于思过寨他比老朽所知更多。”悟空道。 佚魄神色一黯缓声道:“师父他……已经离世。” 悟空闻言身子微微一震。 巫马非难一身血污抢步至悟空面前恭然拜倒道:“老仆巫马非难见过主人!” 悟空道:“起来吧!”转而声音低沉地道:“羊劫、鱼慈他们……是否已遭不幸?” 巫马非难缓缓点头悲痛难抑他们三人共处于暗心堂已有数十年之久彼此心念相通 情同兄弟今日痛失二友其心情可想而知。 悟空喟然长叹道:“当年老朽封埋血厄于思过寨惟有老朽与四仆、三弟子知晓此事 孰料今日终还是引来了如此祸端血厄不祥血厄不祥!” “既然封埋血厄剑之事如此隐密恕晚辈直言此事又如何为风宫及其他势力所知晓?” 说话者是穆小青。 悟空看了她一眼道:“风宫势力之盛天下人共知其宫中能人异士也是层出不穷 若有人能洞悉五行之气与星象要查出血厄这一凶戾霸世的兵器并非不可能。至于方才挟制 三个孩子的人他们的主人对老朽如此了解而且老朽已看出那柄巨刀是新铸成不久却已 是旷世神兵能铸如此凶残之刀的人天下又有几个?从古至今铸兵之术莫出三藏宗 而血厄剑本就是三藏宗之物因此据老朽看来这些人应是三藏宗门下。三藏宗不为中原武 林所知他们的势力却比风宫更为可怕!” 略略一顿继续道:“当然也许有人泄了密也未可知。” “晚辈所知不多却知风宫是由于他人告密方会对思过寨大举进攻。”佚魄道。 悟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将这一秘密透露给风宫的人极可能就是我师父。”佚魄缓声道。 众人错愕当场寨主燕高照怎会引火焚身为思过寨招来劲敌?而佚魄一向对师父燕高 照尊崇有加又为何有这不敬之词? 剑簧阁内错综复杂之事又岂是众弟子所能想象? 悟空闻言也吃惊不小。 佚魄长吸了一口气当下将在剑簧阁内所生的一切简扼叙说了一遍。 话毕众人鸦雀无声神情复杂至极。 范离憎心道:“若是佚魄不将真相说出杜绣然、穆小青、天师和尚大概不会当众讲明 真相。佚魄是燕高照的大弟子又颇得燕高照赏识那么燕高照的阴暗一面无疑会让他人 将之与佚魄联系在一起这对佚魄明显不利。另外佚魄既为燕高照爱徒‘子不言父过’ 师徒间亦是如此佚魄却将师父之事当众说出这岂非会让他人鄙视他?佚魄不会不明白这 一点但他却仍是这么做了这却为何?” 范离憎望着佚魄刚毅的脸庞以及他那坦然无悔的眼神时恍然间已领悟到了什么。 悟空老人喃喃自语般道:“莫非是我错了……也许世间最难悟透的不是五行、星象 而是人心……?”他对燕高照一向颇为信任没想到燕高照竟对他怨恨如此之深。 范离憎自觉此时应向众人表明自己并非真正的戈无害他正待开口忽听得元揽秋失声 道:“阳菁妹子呢?” 众人这才意识到区阳菁已不知所踪当下佚魄立刻派出人手四下寻找区阳菁。范离憎是 惟一知晓区阳菁真实身分的人他猜测区阳菁多半已借机遁走若是众人能将她找回自己 也可当面揭穿她的庐山真面燕南北伤势虽重但由众多弟兄救治倒也慢慢恢复了一些他 取下套于右臂的血厄剑有些吃力地行至悟空面前道:“老前辈先父身负守剑之责却 未能尽职所幸如今血厄剑终未落入他人手中请老前辈收下以免再出差错。” 悟空接过血厄剑若有所思地望着燕南北道:“是你击退了风宫四老中武功最高的禹 诗?” 燕南北道:“晚辈不知他就是禹诗甚至晚辈也不明白自己怎能击退他。”这是他的肺 腑之言当时禹诗的惊世之击本是燕南北根本无法抵挡的冥冥间却有一种心灵火花闪过 燕南北在下意识中闭上了双眼心灵相通灵台一片空明虽是双目不能视物但万事万物 却在心中一股奇异的力量由血厄剑而贯入他的体内再由他的体内返回剑身循环往 返生生不息前所未有的充盈沐浴着燕南北的身心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是在携剑而舞 而非面对前所未有的强敌面对前所未有的危险! 这种感觉是无法对他人描述的甚至在燕南北自己的感觉中也是一切恍然如梦梦 醒之后奇迹已成。 悟空道:“孩子你说击退禹诗连你自己都无法说清其中攻守进退以及施展出的那 些招式?” 燕南北点了点头。 悟空长吁一口气若有所悟地道:“这就是了。” 众人不明其意却也不会有人出言相问因为眼前这位老人是他们寨主的主人! 悟空老人端详着手中的血厄剑道:“非难血厄剑未失那么密匣内的天陨玄冰石又 如何?” 第四章 离奇死亡 第四章离奇死亡元揽秋惟恐巫马非难受悟空责备忙道:“巫马尊老已尽了全力只是对方来势太猛 又是群贼并起终于出了差错……” 她还待再说下去巫马非难却打断了她的话道:“主人放心密匣及天陨玄冰石皆安 然无恙。” 元揽秋顿时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望着巫马非难其他人也感到很是意外因为水依衣劫 走密匣是众人亲眼目睹之事。 巫马非难道:“在区阳菁未提醒我之前我早就已做了防备以假密匣换过真密匣当 然这一计是主人在数十年前就面授与我们三人的我只是在今日依计而行罢了。没想到 果然派上用场不过在假密匣上涂有毒物却是区阳菁的计谋此计亦颇为有效。”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亦惊亦喜。 悟空皱眉道:“劫走假密匣的又是什么人?” 巫马非难道:“据说是什么水族中人她们的轻功之高明已是匪夷所思!” “她们也插手此事?”悟空低声自语道。 忽听得有嘈杂之声响起:“……死了……”“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伤痕。” 人群闪出一条通道来两名思过寨弟子抬着一人快步奔至被抬着之人赫然是“区阳菁” ----亦即禹诗的女儿禹碎夜!此时她双目紧闭竟已气绝身亡奇怪的是她的外衫已不知去 向。 范离憎心中一沉神色微变。 因为他已服下了禹碎夜的毒如今禹碎夜一死他的毒是否再也没有解开的可能? 他的神情变化落在了穆小青的眼中穆小青忖道:“为何区阳菁之死让他神色如此异 样?难道……他与她之间真的有异常关系?” 虽然她已知眼前的“戈无害”并非真正的戈无害但范离憎以戈无害的面目出现使她 仍不由自主地对他多加留意而对他的猜测应是在戈无害身上才会有的想法。 禹碎夜的死更添众人心头之沉重佚魄的五官因痛苦而有些扭曲了元揽秋也是一脸 悲愤之色。 范离憎见状心中极不是滋味暗中忖道:“此女子暗含蛇蝎心肠怎配让人为她痛 惜?”脑中不由一热脱口道:“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区阳菁诸位大可不必为她悲伤!” 也许今日众人已经历了太多的曲折变幻每个人的心都几近麻木范离憎的惊人之语出 口后众人竞已不再有太多的惊愕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范离憎道:“此人其实暗中为风宫效命她曾将一物交与我让我在进入剑簧阁后将 它掷击于地我虽不明其目的何在却知她必不怀善意!” 杜绣然忽然道:“她为何偏偏要让你这么做?为何事先你未曾向众人透露一丝风声此 刻却又和盘托出?莫非是因为死人永远无法为自己辩解所以你可以将一切推给死者?” 众人大觉意外杜绣然所言确实有些道理“戈无害”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有些狐疑 而让众人感到意外的却是杜绣然一向对戈无害怀有爱慕之心这已是人皆共知之事为何此 时她却大肆攻击自己的意中人? 惟有佚魄、穆小青、范离憎明白其中原委杜绣然正因为钟爱戈无害所以才对易容成 “戈无害”的范离憎怀有恨意因为佚魄有言在先否认了禹诗所说的话此时杜绣然便直 接推翻大师兄之言但心中的恶气却不能不出。 范离憎像是早已料到了杜绣然这一手他的神色依旧甚至未多看杜绣然一眼而是自 怀中掏出昨夜禹碎夜交给他的球状之物对悟空道:“这就是她交给我的此物极可能藏有 暗括晚辈让老前辈过目!” 杜绣然冷笑道:“如此一来又有谁知道你是否在胡编乱造信口雌黄?若此物真的如 此凶险你又怎敢将它放在怀中?” 范离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因为我本已中了毒此毒就是假区阳菁下的如果她 要取我性命只需不给我解药即可!” “你已中了毒?”杜绣然此言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讥讽:“如今她已被杀那岂 非等于说你已无药可救?” 范离憎道:“但愿她身上有解药。”其实范离憎亦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纵是有解药 多半也是如禹诗在罗家误将他当作真正的戈无害给他的那颗解药一样只能暂时压抑毒性的 作。 悟空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吩咐道:“非难你代佚魄安置好值守、巡逻以及善后之 事。” “是主人。”巫马非难应了一声将寨中弟子怍了安排。寨中弟子先后领命而去场 中惟剩下燕高照几大弟子、巫马非难悟空、范离憎及元揽秋巫马非难见佚魄伤势太重 便劝元揽秋将之扶去疗伤其实元揽秋自己也已多处受伤他们夫妇二人相互搀扶脚步蹒 跚地慢慢走开观者无不心情沉重。 悟空这才转向范离憎道:“你说区阳菁有诈那么扪心自问你是否又坦坦荡荡?” 范离憎感觉到恬空的目光格外精亮似乎可以洞穿人的五脏六腑与灵魂但他神色依然 十分平静一则他的冷静本就非常人所能及二来他已决定说出真相。只听范离憎道:“不 瞒老前辈在下也并非真正的戈无害。” 巫马非难、卓阳、郑火、弘月心中之吃惊可想而知。 悟空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满意的笑容却一闪即逝他点头道:“很好老夫早已看 出你的修为已远在佚魄诸同门之上虽说武林中一向传言戈无害是燕高照十三弟子中武功最 高的但同门之间武功高低相差不会太远。” 范离憎惊讶地道:“前辈似乎并未见晚辈出手…… 又怎能看出武功高低?“ “修为高低又岂是一定要出手之后方能看出?”悟空反问道。 范离憎哑然。 “你能将实情说出老夫就已信了你大半现在老夫已可推知你手中所持是何物了 相信此物其实根本不会伤人它只是用以传讯之用一旦将它掷于地上必有烟雾之类产生 他人在远处望见就知某一音讯了。” 说到这儿悟空伸出手来接过范离憎手中的圆形之物道:“古人有烽火戏诸侯之说 今日我等也可以此戏一戏思过寨之敌!” 言罢手中圆球倏然飞出向远处十几丈的一块岩石撞去。 “砰”地一声响后一股浓烟突然冲天升起----悟空所言果然不假。 弘月对悟空不由大为佩服他忍不住道:“老爷爷你是怎么猜测到的?” 悟空望着袅袅升起的黑色烟柱道:“在风宫等觊觎血厄剑的人看来夺取血厄的最大 难处不是攻破思过寨而是从剑簧阁取出血厄剑与‘恶贪痴愚’一样他们势必认为老夫 在剑簧阁内布下了重重机关。因此设计毒杀寨内弟子对他们而言并无多大用处更何况 一旦连同能打开机括的人也死于非命那他们攻入思过寨又有何用?这一股黑烟有两个作 用一可传讯于风宫中人二则可以给思过寨中人施加压力。寨中人一见烟柱势必有所警 惕也许就会有人迫不急待地将血厄剑取出转移那么他们便有了下手的机会----他们若是 知道即使是燕高照也不知该如何取出血厄剑也许就不会采用此计了。只是老夫有一事不 明既然你已中了毒非区阳菁不能解救你又怎敢违逆她的嘱咐?”说这话时悟空正视 着范离憎。 范离憎沉默了片刻方道:“也许是因为我在剑簧阁内听到贪剑老说了一句话:出尔 反尔乃天地至理。我就想到了区阳菁完全有出尔反尔的理由与可能纵使我依她所言去做 也未必真的能得到解药!” 悟空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奇怪地道:“你本可以说一些更为合适的理由比如说是因为 你不愿屈服于邪魔的意志之类。” 范离憎忽然觉得眼前这位武功修为已高得乎世人想象、乎武学本身这一范畴的老人 很有“趣”他隐隐觉得悟空与人们心目中的世外高人有所不同世外高人在世人的眼中近 乎半人半神具有高高在上的权威所以他们常常危襟正坐高深莫测以使世人永远无法 真正看清他们。而悟空却藐视正统比他人更率直此时他对范离憎所言的一番话便隐隐 含有对权威、对正统的讥讽与嘲弄。 若是有人知晓范离憎将悟空这般只可敬之仰之的前辈异人以“有趣”论之只怕会瞠目 结舌。 久末开口的天师和尚道:“师父我与这位……这位……咳……少……兄弟在五年前就 已见过一面华山掌门游天地游老侠对他颇为赞赏弟子在罗家救出的人就是游老侠……” 在剑簧阁中天师和尚隐然有高僧风范显露此刻在敬畏有加的师父面前往常的木讷神情 又回到了他身上说了半晌仍是言不达意额头却已有冷汗渗出。 悟空却已明白了天师和尚杂乱无章的话中所表达的意思他皱了皱眉道:“此事为师自 会查明倒是你为何武功进展如此缓慢?与你二位师兄相比相去太远以至于面对禹诗 还需一个孩童去应付也太让为师失望了!” 其实天师和尚的武功已臻化境至于为何没有和禹诗一战那与他自身的武功并无关 系但他仍是惶然应是。 范离憎心道:“僧人有俗家弟子倒也不足为奇为何天师和尚是出家人而他的师父反 而不是僧人? 这一对师徒倒也古怪奇特。“激战之后众人都已极为疲惫悟空察觉了这一点便 道:”你们都去歇息吧风宫与三藏宗皆心怀鬼胎一心只盼他人与思过寨作殊死之争否 则他们又怎甘心退出思过寨?这倒也好想必短时间内思过寨反而能落得清闲了。“ 巫马非难道:“主人区阳菁之死……” 悟空答非所问地道:“你去看一看区阳菁的眉毛是真是假。” 饶是巫马非难一生阅历无数乍闻此言亦不由一惊但他终应道:“是。”随即趋步 上前伸手触及区阳菁的眉毛。 倏地巫马非难的神色大变变得极为古怪仿若被人重重砍了一刀。 他缓缓直起身子慢慢地摊开右手掌掌心处赫然有一段眉毛。 再美的眉毛一旦孤零零地被置于掌心处绝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美反而成了一种诡 异之景。 众人的神情如见鬼魅。 再看“区阳菁”她的右眉已荡然无存左眉却依然存在相形之下本是颇为美丽的 “区阳菁”此时已变得有些诡异乃至狰狞右眉处的光秃秃把本是和谐的五官破坏无遗。 若非亲见没有人会相信仅仅是少了半边眉毛会对人的容貌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巫马非难手心处摊放着一段眉毛感觉极为怪异仿佛手中蜷着一条毒蛇一只蛤蟆 全身凉气飕飕直冒。 悟空轻吁一声道:“原来她就是禹诗的女儿禹碎夜!” “禹诗的女儿?”巫马非难奇怪的重复道其他人也是吃惊不小。 “老夫早已得知有风宫中人渗透进思过寨其中之一是侠异侠异被风宫收买背叛了 思过寨另一人则是禹诗的女儿禹碎夜已潜入思过寨。禹诗一生之中仅有一子一女而且 是在风宫内乱之后所生休说武林中人就是风宫内部识得他们的人也不多禹诗之所以 刻意隐瞒他们的行踪一则是为了在对敌时可以出奇制胜二来大概是担心他们会成为风宫 玄流暗算的目标再则禹诗已将他的一对子女视作牵制牧野静风的一着棋一旦牧野静风 对禹诗产生猜忌之心禹诗有他们在风宫之外遥相呼应就不会太过孤立。也正出于这一点 禹诗一直未让他的一对子女直接为牧野静风效命他们的一切行动皆只听从其父的指令!” “牧野静风又怎能忍受这一点?”范离憎似乎忘了自己体内尚有毒物潜伏忘了自己还 未被思过寨完全信任。 “牧野静风当然不愿如此但禹诗的一对子女都极其出色他们各自成功地潜入了风宫 的对手阵营中去这等于是风宫插入对手体内的一把刀牧野静风为了大局他只会在利用 禹诗的子女战胜对手之后再设法改变这一点。禹诗的女儿禹碎夜潜入了思过寨而他的儿 子则潜入了被武林中人视为神秘之地的黑白苑!” 范离憎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忖道:“黑白苑神秘至极禹诗的儿子竟能混进黑白 苑殊不简单!” 悟空继续道:“牧野静风一时无法改变这一局面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他入主风宫 之前这种局面就已形成禹碎夜与其兄长分别潜入了思过寨与黑白苑。在此之前老夫只 知禹碎夜已卧底于思过寨但却不知谁是真正禹碎夜。” 巫马非难将手中的眉毛丢弃了他疑惑地道:“莫非主人是凭她的假眉毛断定其身分?” “不错禹碎夜的武功传自其父而禹诗所修炼的武功乃邪门武学尽走极端必有异 象习修禹诗的武学达到一定境界习练者的眉毛就会开始脱落直到完全消失!” 杜绣然道:“我记起来了禹诗那老儿的确是无眉的。” 范离憎试探着道:“前辈对风宫之事似乎知之甚多。” 悟空淡然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而已。” 范离憎顿时明白过来在风宫中也有悟空的耳目“区阳菁”的真实身分已被识破 这对范离憎无疑是有利的其心情总算略略松弛了一些。 但他所中之毒又当如何? ◆◆◆ 杀禹碎夜的人正是被水依衣称之为“笑姐”的人。 禹碎夜见申屠破伤倚仗“杀缘”势不可挡而密匣又被取走自不愿再与申屠破伤缠 战因此瞅了个空隙悄然追踪水依衣二人而去试图伺机夺回密匣。 水依衣与“笑姐”的轻身功夫已至出神入化之境禹碎夜的武功虽然颇为不俗但要追 踪她们着实:不易全力施为之下行踪难免露于形迹。 水依衣二人很快察觉有人追踪她们而且追踪者仅只一人。两人心念相通悄然放缓 度有意让禹碎夜追近此时她们向东而行很快就已至乱斩坡与山谷间的栅栏前。思过寨 受前后两股势力夹攻寨中弟子早已悉数出击一向戒备森严的山谷入口处也不再有人守卫 水依衣二人身形未停毫不犹豫地闪入山谷之中。 禹碎夜接踵而入在山谷林中追踪一段距离之后突然现前面只有水依衣一人疾行 而“笑姐”却已不知所踪。 一怔之下禹碎夜心中隐隐不安。 略一犹豫间水依衣已迅与她拉开距离禹碎夜想到自己潜入思过寨数年又怎能在 最后关头功亏一蒉?此念一起她暗一咬牙继续追踪而去只是所有的神经都已绷得极紧 一有异常立可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担心的异常情况却迟迟未出现水依衣依旧在她视野所能及的范围内而“笑姐”则 一时未再露面。不知为何异常之事迟迟没有生反而让禹碎夜焦躁不安正心神不定间 身后突然传来“啪”地一声轻响禹碎夜一惊蓦然转身却见树影婆娑毫无异常。 再回水依衣却已无影无踪了。 禹碎夜心中一沉。 她的目光迅四扫眼见二丈开外有一块草地约三丈见方心中暗松一口气当下悄 然提聚内力蓦然而动以前所未有的度如惊矢般掠向那一片空草地。 她相信只要立足于空草地之上对方要突袭她就困难得多只要能设法再纠缠拖延对方 一段时间一旦父亲禹诗攻陷思过寨那时急于脱身的就不是她而是水依衣她们了。 禹碎夜身在空中就做好了应付极可能会出现的攻袭但直到她双足踏于草地上仍无 任何攻击出现。 禹碎夜第一次感觉到双脚踏实于土地上竟是一种幸福! 草地松软充满弹性地上的草已有些黄还没能盖过她的膝盖。 禹碎夜相信还没有人能够在二丈外对她构成致命的威胁! 她的心情略略放松了些。 就在这时她听得“咯咯”之脆笑声水依衣从她正前方的一丛低矮枫树后缓步走出。 禹碎夜心念一转喝道:“你怎敢擅自闯入思过寨禁地?” 水依衣微微一笑道:“恐怕你不是为此而追踪我们姐妹二人吧?思过寨的人不了解你 但我却知道你是风宫中人!” 禹碎夜也不辩解道:“舞阳被杀是否是你所为?” 水依衣道:“我不明白在这种时刻你怎会突然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备加关注?哦 是了想必你是想藉此拖延时间对不对?其实风宫能否攻占思过寨还未可知你这点小小 伎俩多半是派不上用场了。不过因为夺得密匣心情不错我就告诉你真相舞阳的确是我 所杀因为他在寻找杜绣然的时候我恰好在杜绣然的房中那时的我身为婢女私自出现 在她房内自是有目的此事一旦被撞破后传开我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而且性命多 半不保所以我不得不杀了舞阳。舞阳大概不会想到在思过寨内还隐有重重杀机所以他 无丝毫防范。” “但他的身上没有伤口而且又未中毒?!‘’禹碎夜道她这么问并非好奇而是 正如水依衣所说是为了拖延时间。 “你问得太多了。”水依衣道:“要明白这一点并不难因为很快你就会亲身体验到。 在你死后你的身上也不会有任何伤口。” 禹碎夜目光一寒道:“你自忖能如此轻易击败我?” “不是击败是取你性命!”说话的不再是水依衣而是水依衣身后林中隐着的女人。 禹碎夜“锵”地一声拔剑在手冷声道:“你们一起上吧!” “就凭你也配让我们姐妹联手?”树林后的声音冷若冰霜。 禹碎夜再不多言全神提防对方的攻袭。 水依衣静立原地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这反而让禹碎夜更加深了警惕。 第五章 瞬间毙敌 第五章瞬间毙敌水依衣的嘴角处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地、奇怪地笑意----也就在这时禹碎夜听到了 “沙沙”之声声音很轻却十分密集如同春蚕吞食绿叶如同秋风抚动枯草…… 禹碎夜目光一闪瞳孔渐渐收缩。 她赫然现身前的秋草自远而近不断倒伏“沙沙”之声正是草叶倒伏时出的声音。 秋草不断倒下并向禹碎夜这边延伸情形甚为诡异。 终于禹碎夜看清了压伏秋草的是积于地上的雨水!地上的积水正向她这边流淌过来 水流所过之处乱草纷纷倒伏。 积水是由水依衣那边向禹碎夜这边快浸至但禹碎夜这边的地势本来比水依衣那边要 高! 禹碎夜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以不可抗拒之势向自己的灵魂压迫而来她手中的剑 握得更紧。 水流越来越快! 禹碎夜的瞳孔收缩如一枚可以锥破一切的钉子她握剑的手也已是一片湿漉。 “沙沙”之声已不仅响于天地间更冲击着她的心灵!禹碎夜终于意识到可怕的杀机正 随着地面上的水流逼近而逼近她倏然拔空掠起! 就在那掠起的刹那间呈扇形从正面“包抄”过来的水流已以惊人之在她立足之处 聚为一点一撞之下水流化为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水柱破空无声悄无声息却快如惊电! 禹碎夜身在空中倏觉眼前一道银白色的水雾弥漫开来与此同时她的胸口一凉一痛 身躯便如折翼之鸟倒跌而落身在空中已无知无觉。 “啪”地一声禹碎夜的尸体落在草地上随即一片水花自空而落淋在了她的尸体上。 禹碎夜的尸体没有任何伤口她至死也不知对手是如何取她性命的。 “笑姐”这才从林中走出她的脸色竟有些苍白。 水依衣道:“此人武功甚高又有所防备笑姐却仍能在一招之内毙杀她小妹实是望 尘莫及。” “笑姐”声音有些虚弱地道:“若非是隐于暗处可以从容将内力逐渐催又恰逢雨 后地上有了积水我也无法一招毙杀她这一招已让我内力损耗太大唉只怕你我再修 练数十年也无法达到师父那种化五行之气而成的‘水劫神功’之境!” 水依衣正待开口忽地神色一变低声道:“有人向这边靠近!” “笑姐”低声道:“是么?”她的武功本在水依衣之上但格杀禹碎夜大损功力此时 反应倒不如水依衣敏锐。 水依衣声音更低了:“听起来向这边靠近之人的武功并不十分高明笑姐我们应该 如何应对?” “笑姐”低声道:“今日除你我之外其他各路人马的人数都在百数之上一旦被他们 缠住对我们大为不利还是回避为宜。” “好!”水依衣应了一声正待离去却被“笑姐”叫住了:“你去把她的外衣脱 下。水依衣一怔不解地道:”这……“”快!我内力消耗甚大只怕已无法凭惜自身 的‘水劫神功’抵御密匣上的毒素需以她的外衣隔开。“ 水依农这才明白过来急忙依言照办当她脱下禹碎夜身上的外衫时脚步声已在几丈 开外。 “笑姐”以禹碎夜的衣衫裹着密匣与水依衣一道悄然隐入林中在林木茂盛之处静观 其变。 不多一会儿方才她们曾立足的地方有嘈杂人声响起显然对方已现了禹碎夜的尸 体。 又过了一阵子脚步声重新响起却是渐行渐远水依衣两人暗自松了口气“笑姐” 悄声道:“寨中厮杀声似乎已经停止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思过寨!” 水依衣道:“血厄剑怎么办?” “笑姐”道:“按理思过寨与那申屠破伤的拼杀绝非一时半刻能结束现在看来极可 能战局有所变化其一方占了绝对优势能在数百人的厮杀中起到举足重轻的作用者必是 强至惊人之境今日要想取到血厄绝不容易所幸我们总算得到了这只密匣。” 水依衣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血厄剑已问世剑簧阁便不再是思过寨的禁地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掠过栅栏重新回 到乱斩坡眼见乱斩坡内开始有人走动看样子血战果然已结束接下来思过寨极可能重新 着手布防一旦防务布署完毕想要脱身就要费更多周折。 两人不敢怠慢施展其绝世身法如两抹淡烟向寨子正门方向掠去她们要抢在奉命 前去防守正门方向的思过寨弟子之前赶到那边。 水依衣对寨内格局颇为熟悉利用地形、房舍的掩护她们有惊无险地向乱斩坡脚下飞 接近眼看就将到达坡底的那一片石坪时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喝问道:“什么人?” “笑姐”沉声道:“无需搭理!” 两人非但没有停下身形反而将自己的轻功提至极限!这时有更多的思过寨弟子被惊 动他们目光所及只见两个人影如两道惊鸿划空而过。 短暂的慌乱之后已有数人全力追去同时利矢破空之声响起目标直指水依衣二人。 但她们身形太快自身后射来的快箭根本无法对她们构成威胁片刻间两人已在寨中 弟子所能企及的攻击范围之外。 通向寨子的那条石径数十年来第一次无人把守! 两人毫不犹豫地沿着石径掠身而下轻盈如燕的身形在乱石中时隐时没掠至半崖犹 可听到身后的呼喝声以及箭矢射在石岩上的撞击声。 两人一鼓作气直至到了山寨寨门之外方放缓脚步守卫在寨门处的几名寨中弟子早 在风宫开始攻击时就已死于非命与寨中一样这儿也是一片肃杀。 水依衣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寨内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道:“不知他……他能否脱身?” “笑姐”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他的身分应该未曾暴露又何必脱身?现在 他是我们水族留在思过寨的惟一力量了但愿他不会让我们失望也许将来再夺血厄还要 倚仗他。” 水依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思过寨的血战竟已持续了一个下午此刻已是傍晚时分了 暴雨肆虐后天地间更为沉寂只闻得远方河水潺潺的流动之声。 两人向西匆匆而行这是一条沿着山脚蜿蜒前伸的小路经暴雨冲涮后地上的泥沙被 冲洗露出了凹凸不平的石子两旁的树叶草茎上都挂着水珠晚风吹过“沙沙”而落。 行出一里之外山路越狭窄两侧的草木已将小路遮去了大半。 突然前面的“笑姐”蓦地神色一变驻足止步。 水依衣一惊正待开口却已被“笑姐”以眼神制止水依衣见她神色凝重异常顿觉 不妙。 这时水依衣听得“笑姐”的声音道:“周围有埋伏快退!”那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 边响起水依衣知道这是“笑姐”以腹语传讯除她之外外人无法听见。 水依衣不敢怠慢与“笑姐”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反身倒掠。 几乎就在同时暗器破空之声四起无数暗器如飞蝗般向两人身形射来雨后的沉寂立 时被惊心动魄的破空声打破! 两人凭借惊世骇俗的身法倏然飞下滑如滑翔之雁贴地而飞与地面相距咫尺。 暗器悉数自她们上空擦身而过。 身形闪掣草木翻涌十数个人影如幽灵般飞涌现向水依衣两人围抄过来。 是风宫中人! 她们立时明白:自己无意中与刚从思过寨撤出的风宫属众遭遇了!风宫人多势众此时 却对她们采用偷袭的方式起攻击说明这些人极可能与风宫主力脱离了方向。否则他们 可以毫无顾忌地与水依衣两人正面交战。 想到这一点水依衣心中稍定单掌在地上一拍人已长身而起她飞快地道:“笑姐 他们大概只有十几人!” “不错待我了结了他们!”“笑姐”右掌翻飞处已有无数树叶被气劲牵带破空疾 射其声势绝不下于对手的暗器。 “扑通”两声已有两人应声而倒。 但在这极短的瞬间对方的包围圈亦已形成与此同时尖锐的口哨声划空响起传出 极远。 是一名留有一撮山羊胡的风宫弟子向同伴传讯不出多时必有更多的风宫属众前来接 应。 “笑姐”大怒冷哼一声身形蓦然暴进直取那“山羊胡子”! 寒光闪掣几件兵器从几个方位同时攻出向“笑姐”拦截过来。 “笑姐”一声清啸身躯全无借力之处竟凭空侧翻闪过一杆长枪后右足已闪电般 踢于那人咽喉处一声闷哼对方喉管立断! “笑姐”却已借这一腿的反弹之力再向前标射以惊人之直逼那“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为她这锐不可挡的攻势深深惊骇他的瞳孔甚至因此而放大了手中弯刀 下意识地横空疾劈向对方拦腰斩去奇准奇狠这是他一向引以自傲的一刀! 但此次他的这一刀只走了一半就已停滞于虚空中。 “笑姐”右手曲弹之间一道无形劲气破开他的凌厉攻势准确无比地击中了他的眉心! 眉心一痛----隐约中“山羊胡子”似乎听到了自己头颅骨骼的爆裂声随即一片血红 迅充满了他的视野然后血红色瞬即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代替----他的身躯缓缓向后倒 去生命就此消亡! 能挫败巫马非难的“水残十三指”又岂是风宫寻常属众所能消受的? 与此同时水依衣亦以极快的手法重伤一人! “笑姐”身在空中已看见西方有数十人影向这边飞靠近她当即拿定主意以腹语 向水依衣传声道:“你带着密匣向河流声传来的方向而去一旦到了水中我们就占尽地利 快走!我随后就到。” 水依衣大声道:“不可……” 风宫属众因为未能听见“笑姐”的声音故对他们而言水依衣的这一声惊呼格外突兀 让众人不由齐齐一惊。 “笑姐”沉声道:“我心意已决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武功?” 说完她如风中弱柳般自对手刀剑交织而成的兵刃之网中穿掠而过双手微扬已将密 匣高高抛起。 水依衣别无选择双足一点冲天而起向那密匣接去。 几名风宫属众正待以暗器阻止水依衣“笑姐”早已料到他们有此举动身形一矮脚 下一错右足斜扫地上已有一摊积水被激射而出如同无数水箭。 她不愧为水族中人已将水之威力挥得淋漓尽致本是无形无色亦绝不坚硬的积水 在她的作用下竟极富攻击力。 如箭而至的水箭使对方不得不舍弃水依衣而自保! 水依衣伸手一抄已将密匣隔着禹碎夜的那件外衣抱在怀中从容落地。她辨明流水声 传来的方向立即长身掠出风宫属众有人拦截却已被“笑姐” 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水依衣风驰电掣般疾行顷刻间已在一里之外河水流淌的哗哗声此时已清晰入耳甚 至立足于此已可以感觉到河水疯狂撞击两岸时地面的微颤那一场惊人的暴雨定已使 河水暴涨! 水依衣回望了一眼只见远处隐约有人头攒动一部分敌人向自己这边奔来另一部 分朝“笑姐”那边而去。 水依衣再不犹豫她继续前行穿过一片灌木林后河水的轰鸣声骤然加大一条波涛 翻涌的大河出现在她面前河面宽达十余大河水浑浊河面不断泛起白色的泡沫迅而破 灭重生…… 一时之间河水水位上涨近半连本是在岸边的树木此时也只在水中露出半个“身 子”且被湍急的水流冲得东摇西晃。 水依衣未加思索高高跃起径直跃入激流之中。 她的水性已高明至惊世骇俗之境在如此汹涌湍急的水中她竟是那般从容从容得几 近惬意她的身躯如水中游鱼以极其优美的姿势轻盈摆动身躯便轻易地破浪而前毫无 吃力之感。 也许她在水中的动作已不能以“水性”称之因为她本就是来自水中的精灵她的 世界是在水中。 二十余名风宫属众匆匆赶至岸边为的赫然是风宫四老之一的禹诗! 禹诗望着水中破浪而去的水依衣脸色阴鸷至极他已看到了浮在水面上的那只密匣。 他身后有三人悄悄搭上弓箭禹诗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伸手接过其中一支弓箭向江 中振声呼道:“接我一箭!” 弓弦震颤声响起利箭离弦疾飞! 但箭矢所取方向竟不是水中的水依衣而是冲天而起直入河床的上空破空之声犹如 裂帛连浪涛翻涌之声也无法将它盖过! 与此同时禹诗已倏然掠身而起凌空斗折如鹰隼掠空般向江中标射而去。 他身后的人射出了第二支箭。 禹诗去势将尽离水依衣尚有丈许之距这时第二支箭正好破空而至禹诗略一拧身 右足准确无比地在第二支箭上稍一借力身形再起凌空直扑水中的水依衣! 双掌交错疾出河面上似乎凭空突起一股飓风猛烈至极地罩向水依衣。 掌风未至“轰”地一声一柱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倏而爆开化作漫天水珠刹那 间禹诗的眼前白茫茫一片无法看清水依衣所在。 这时禹诗射向虚空的那支箭矢开始下落! 第六章 震世邪技 第六章震世邪技禹诗冷哼一声掌风倏然平添侧旋无形绞旋之力非但将漫天水花牵引开去更形成一 股空前强大的气流深深锥入河水中! 河水四向挥洒刹那间禹诗凭借其旷世神功在奔涌不息的河中生生逼开河水形 成了一个上宽下狭的“水谷”“水谷”最上方宽近一丈谷底赫然已露出河底的岩石! 水依衣的身形顿时在禹诗面前显现无遗。 此时“水谷”四周侧旋之力极为惊人四壁虽然由水组成但要破“谷”而出却绝非 易事。 但“水谷”亦无法持久存在乍现之后四周的水已向中心挤压。 眼看水依衣即将重新没入水中禹诗右掌倏然上扬掌势翻飞处正自落下的那支劲箭 突然有如神助度加快以穿云破日之向水中的水依衣电射而去。 在利箭射向“水谷”的那一刹间“水谷”谷口已合上箭矢直插水中。 这时第三支箭又告射出此箭却是贴着水面而来犹如在水面疾进的一条惊蛇转眼 即至。 禹诗的双足已没入水中----他已看出水依衣在水中得天独厚的优势绝不愿在水中与之 缠战箭矢破水而来禹诗翻掌一压正压在箭上箭入水中禹诗却已借力掠空而起飘 然落在对岸。 回再望河中禹诗目光一跳脸上闪过惊喜之色:河面上赫然有血迹浮现! 那一箭的攻击已然奏效! 禹诗断定水依衣受伤之后无法在水中藏身太久极可能顺流而下在下游露面当下 他打了个手势对岸的人心神领会与他一同慢慢向下游走去无论水依衣在哪一侧登岸 都难逃他们的攻击。 天色却越来越昏暗。 ◆◆◆ 今晚范离憎仍被安置于戈无害的“金戈楼”他匆匆用过送来的晚饭便进了内室。 窗台上的那枝白色的花一日之间竟有些枯萎了范离憎倒在床上怔怔地望着那枝白 花思绪一片茫然。 他已知道“金戈楼”内的小竹就是“水姑娘”正因为如此她才有足够多的机会 控制戈无害。 奇怪的是为何所谓的水族中其他人却不知他并非真正的戈无害?难道是“水姑娘”擅 作主张以他代替了戈无害?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禹碎夜死后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与舞阳被杀的情形相同联想到自己也曾有过类 似的经历只是他们死了而自己却以戈无害的身分活下来了而已范离憎断定杀了禹碎夜 的人定是水族中人。 水族中人也是为血厄而来他们当然有杀禹碎夜的理由此刻“水姑娘”她们必已不 在思过寨血厄剑与密匣双双保住自己当然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思过寨了。 但思过寨众人会相信和放过自己吗?何况禹碎夜一死自己体内的毒无人能解虽然禹 诗在罗家给他的解药可以暂保性命无忧但那解药究竟能抵御毒性多久范离憎并不清楚 ----换而言之范离憎随时都有毒身亡的可能! 想到这些范离憎再也躺不住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窗前推窗向外望去。 山寨中灯火疏朗远处的辽望塔重新亮起了灯笼。 范高憎收回目光向“金戈楼”四周张望很快他就现“金戈楼”周围不时有人影闪 现。显然思过寨对他的疑虑未消此时他可谓已被软禁。 思过寨这么做自是情理中事范离憎苦笑一声重新倒在床上。 不一会儿范离憎竟蒙蒙睡着了----既然再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明确的思路倒 不如暂且将它们抛到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范离憎被叩门声惊醒便清咳一声。 外面有人道:“悟空老前辈要单独见你。” 范离憎立时睡意全消! ◆◆◆ 一处不知名的小山岗。 秋草簌簌。 一丘新堆砌的坟前一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恭然而跪他那俊朗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有着 深深的哀伤。 坟前粗糙的石碑上有一行以利剑刻出的大字:慈祖母楚氏之墓----孝孙牧野栖泣立。 牧野栖第一次违背师命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向人提及。 山岗上的新坟寂寞地孤立着…… 远处的山粱绵绵延伸不知多远。 哀思犹如淡云绕着山梁悠悠地飘呀飘…… 秋风低诉其凉如水。 心凉更如水! 多少年来楚清一直生活于孤苦之中命运总是将残忍一次一次地重复在同一个人身上 当她终于见到自己的孙儿时却已是生命消亡之时。 牧野栖的脑中一遍遍地忆起楚清倒下时的情景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不明白父亲牧野静风权倾天下自己在年轻一辈人中已是他人望尘莫及祖母为何还 会有如此际遇? 一种屈辱感深深吞噬着牧野栖的心使他的哀伤中更添了一分怨恨! 牧野栖细心地将坟前的小草一一拔尽后缓缓起身最后望了楚清的坟墓一眼转身朝 山下走去。 牧野栖之所以千方百计要与阿雪、段眉同行自是为了霸天刀诀。霸天刀诀本应为牧野 一脉所有牧野栖觉得从段眉手中取得霸天刀诀并不为过但如今鄂赏花的出现使事情急转 而下段眉知道牧野栖的真实身分绝不可能再对他有所信任要想取得霸天刀诀只能另 谋他策。 牧野栖断定真正的霸天刀诀仍在段眉的故居龙羊城段眉前往龙羊城多半是要取出霸天 刀诀她之所以如此匆忙地要去龙羊城取刀诀定与邑城城西那条巷中出现的神秘死者有关 也许段眉从此人的被杀中察觉到某种危险从而促使她做出了这种决定。 那么巷子里的死者究竟是谁杀的? 而段眉在知道牧野栖真实身分后还会不会再去龙羊城取霸天刀诀? 心有此疑虑牧野栖下意识地向他与鄂赏花、断楚相遇的地方而去。 想到“断楚”其名牧野栖心中突然一颤一个念头不期然地升起:“她名为断楚祖 母名讳楚清与她初次相遇便遭了不幸莫非这是……天意?” 牧野栖也自觉这种念头毫无来由但此念一起一时竟还挥之不去。 山岗与一条河紧挨着牧野栖下了山岗便沿着河边一条残破的路向官道方向走去。 这条残破的道路也许在百十年前本是官道只是后来河水改向而行偏向如今的官道那边 冲断昔日的官道于是官道也便改道而行了。牧野栖在来时的途中便见到一座废弃的官驿 官驿屋顶上的瓦片大概已被四周的山人揭去用了再也无法挡风遮雨牧野栖当时神情恍惚 也未对它多加留意。 当牧野栖再次经过这废弃的官驿旁边时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感慨忖道:“数十年前只 怕这里也是人欢马嘶快骑如飞时至今日却已荒芜至此时移事易又有什么能例外 呢?” 正自思忖间忽听到一种极为轻微的机括启动之声响起。 牧野栖一惊之下剑已脱鞘在手快不可言! 又听得“啊哟”一声痛呼声音竟是从废弃的驿站中传出来的而牧野栖却未受到任何 攻击。 刹那间牧野栖转念无数。 与此同时只听得“扑通”一声驿站内有人体倒地的声音响起。 “会不会是一个圈套?”牧野栖心中忖道沉吟了片刻他终是向驿站内走去。 驿站的门只剩一个空洞木门早已不知去向牧野栖甫一进门便看到地上倒着一位年 轻女子全身衣衫尚未干透她的身旁放着一只长形的匣子匣子内有错综复杂的机括交织 相连一望可知方才牧野栖所听到的机括声正是由这只匣子中出的。 地上有点点血迹奇怪的是这些血迹竟早已凝固绝不可能是刚刚流出的。 牧野栖本是推测这女子被匣子中的机括所伤但这业已凝固的血迹却让他感到事情也许 并不这么简单。 这女子正是水依衣! 牧野栖轻声唤了二声:“姑娘……姑娘……” 水依衣俯身倒在地上没有应答。 牧野栖右手持剑弯下身来用左手将水依衣扳转身来当水依衣正面面对他时牧野 栖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被水依衣的惊世之貌惊呆了。 水依衣在河水中长时间的浸泡脸上用以易容的药物已荡然无存她的绝世容貌展露无 遗。此时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其俏丽仍足以夺人心魄。 牧野栖心如孤傲之云又身负重任从未萌生儿女情愫也从未有人能闯入他的内心世 界。 但此时此刻牧野栖的心中却已泛起一股异样之情。 世人皆知不能以貌取人但当某人美丽至让人心生窒息之感时几乎没有人能够不为之 折服、倾倒! 牧野栖终于略略冷静了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仍紧握着剑----此举是谨慎而必要 的牧野栖深知江湖险恶----但此时牧野栖忽然觉得自己的谨慎显得有些可笑他心中竟 升起一丝窘迫感似乎觉得自己的举止未免不够大度然。 其实此时水依衣双目紧闭根本看不见牧野栖的一举一动。 牧野栖长吸了一口气他探了探水依衣的鼻息松了口气对方气息虽弱但总算未断 随即冷静下来重新成为那从容洒脱的牧野栖。迅审视了水依衣全身现她的右腿有一 处伤口但从伤口周围肌肤的色泽可以断定这不是方才所伤的而且曾被水长时间浸泡 以至于伤口周围的肌肤呈青白之色从伤口看来极可能是箭伤当箭被拔出时箭头牵动 肌肉外翻----这是箭伤与寻常刀、剑之类的伤口明显的不同之处。 腿上伤口没有明显的糜烂肿大所以箭上无毒此伤不足以让人昏死过去而水依衣身 上却有几处新鲜的血痕分别在胸、腹、肋等部位但却未见有明显伤口。 不难推测致使水依衣晕死过去的是由匣中射出的暗器大概是水依衣在开启密匣时 触动了里面的机括在如此近距离的攻击下她自然无法自保。 牧野栖有些为难了想要取出水依衣所中的暗器势必要看清暗器所在位置但水依衣 的衣裳上均无明显的破洞可知暗器多半为飞针之类的细小暗器要想隔着衣物取出暗器 绝无可能。 眼见水依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不醒人事几乎无法察觉她的呼吸牧野栖咬了咬牙 终于拿定了主意。 ◆◆◆ 思过寨尘封殿。 阳光从窗外射入殿中竟有些灿烂。如此情形更让人恍惚觉得昨日生的一切是一场 可怕的噩梦噩梦醒后阳光灿烂依旧。 但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昨日经历过的是真真切切的残酷事实! 阳光虽然依旧但此时寨中的人却已不再是从前思过寨鼎盛时期的那些人。燕高照、文 规、侠异、戈无害、舞阳、曾子、区阳菁……他们都已不在死者已逝无论在生命的最后 一刻他们留下来的是辉煌的悲壮还是卑微的耻辱都成了压在生者心中的一块巨石。 还有悟空四仆中的羊劫、鱼慈再加上思过寨数百名弟子! 甚至风宫与三藏宗的死者也让思过寨平添了不少压郁之气在此之前生命无论是 善是恶是正是邪当它结束之后都会化作一分沉重。 也许自十五年前武林共讨死谷那一役之后这已是最惨烈的一战了。在此之前风宫 白流亦大举进攻青城派但青城派的抵抗与思过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在罗家镇的那一 役中已元气大伤。 范离憎本与思过寨毫无关系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他竟在思过寨最神圣的尘封殿中与 悟空相见。 范离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悟空细细叙说了一遍他自知自己的经历离奇得近乎离谱 如果连悟空都不能相信他的话那么世间就再不会有第二人能完全相信他的话了。 听完范离憎的叙说悟空神情有些复杂地道:“你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为何却自始至 终不肯讲明自己的真实身分?” 范离憎微微一怔暗自佩服悟空之洞察力他沉默了片刻道:“因为晚辈觉得若将真 实身分说出之后世人就根本不可能会相信我。” “哦?”悟空眼中闪过惊疑之色:“为何如此肯定?” 范离憎抿了抿嘴唇终于一字一字地道:“因为我是范----离----憎即霸天城主范 书的儿子范离憎!”言罢他的目光落在了悟空的脸上尽管这种举止显得有些不敬但他 还是这么做了他相信悟空听得此言会与常人一般产生相近的反应。 果然悟空的神情显得甚为诧异----不知为何范离憎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苍凉感就像 一个走在大漠中的孤独者没有理解没有信任。 但悟空的脸上很快有了笑意他道:“其实你若是范离憎就足以证明你方才所说 的话全是真的!” “为什么?”范离憎脱口而出悟空这种说法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悟空的声音十分和缓平静与范离憎的激动恰好相反:“因为范离憎一直被困于‘试剑 林’中既不可能是风宫中人也不可能与三藏宗、水族有瓜葛范离憎走出江湖只有短 短时日而已!” 范离憎怔怔地站在那儿。 悟空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也知道‘范离憎’三字有着非同寻常的含意你所面对的 东西的确会比他人更多正因为如此你更不必禁锢自己的心灵!” 范离憎忽然大声道:“不错范离憎就是范离憎又何必藏藏掖掖羞于示人?哈哈 哈……哈哈哈在悟空这样的前辈异人面前如此纵声长笑实是失礼之至悟空却并无嗔怒之 色他静静地望着范离憎眼神中竟饱含了----同情! 范离憎纵声而笑直至声音嘶哑直至笑出了泪他慢慢地揭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此时他已恢复了往昔的冷静心中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仿佛心灵经历了一场洗涤。 范离憎将人皮面具丢弃于地向悟空深深施礼歉然道:“晚辈方才失礼之至请前辈 降罪!” 悟空摇头道:“人之一生百事繁碌偶尔放纵一回只要不伤天害理又有何不可?” 范离憎在悟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豁达。 悟空接着道:“年轻人你过来让老夫看看能不能替你解去体内所中之毒!” 范离憎道:“是!”走至悟空身边悟空伸手搭在范离憎的脉搏上双目微闭范离憎 只觉一股如丝如线的暖流自右手脉门处开始沿右臂上行直通四肢百骸周身顿时有种说 不出的舒服。 忽听得悟空轻轻地“咦”了一声显得颇为惊诧他又伸出一只手搭在范离憎的左手 上很快又自左臂生起一股如丝如线的暖流在他体内奔蹿不息有时两股暖流相互交错 范离憎立觉奇痒钻心几乎要失声叫出。 如此过了半刻钟悟空额头已微微见汗他终于放开范离憎的双臂睁开眼来道: “是否有痛感?” “没有倒是……倒是奇痒难当。”范离憎道。 “轻微的痛感总有些吧?”悟空又追问道。 “没有。”范离憎道。 悟空连声道:“奇怪……奇怪。”他背负双手在殿内踱来踱去冥思苦想。 第七章 重华之眼 第七章重华之眼范离憎心中顿时有种不祥之感他低声道:“莫非晚辈所中的毒极为独特……难以化 解……?” 悟空停下步子看了他一眼道:“不老夫根本无需为你化解毒性因为你体内没有 丝毫中毒的症状。” 范离憎呆了呆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么可能?她明明设计让我吞下了毒药……” 悟空道:“人在中毒之后会有‘内症’与‘外症’同时出现‘外症’是他人所能以 目、耳、鼻、手察觉的而‘内症’则非常人所能分辨出来。以解药压抑毒性后毒性仍在 体内潜伏此时已无任何‘外症’显现惟有通过‘内症’方能分辨。但方才老夫以独门手 法试过你体内无任何中毒的‘内症’!” 顿了顿又道:“或许你虽已中了毒但后来又被完全化解了此时中毒的‘内症’与 ‘外症’亦会完全消失。” 范离憎依旧神情茫然自语般道:“难道她给我的并非真正的毒药?我怎么没有中毒?” 得知自己没有中毒之后范离憎除了惊喜之外又有些不安他自忖这岂非等于骗了众 人一次?此念使他的喜悦之情被冲淡了不少。 悟空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道:“也许你服了某种可化百毒的灵药那么即使吞下了 毒物也不会中毒。” 范离憎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服过什么灵药。” 悟空忽然道:“会不会在你昏迷之时有人让你服下奇药?我的内力在你体内奔走时 感觉你非但不同于中了毒的人而且与常人也颇有些不同只觉你的丹田格外活跃生机勃 勃而且你自身的内家真力对老夫的内力竟有一股牵引之力若是你的功力在老夫之上那 倒很正常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昏迷的时候?前辈的意思是说在……在晚辈遇见水族的‘衣姑娘’那一次?”范离憎 否认道:“虽然那一次我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她纵使有可解百毒的灵药也绝不可能让 我服下她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悟空点了点头沉吟道:“说得也是……”一时也难理清头绪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悟空先打破沉默他挥了挥手道:“没有中毒终是好事何必为此而耿耿 于怀?我问你一事据天师说他原先的法号无师是你让他改成天师意即要以天下人为师 是吗?” 范离憎脸上一红道:“晚辈少时顽劣还望前辈海涵。”悟空乃天师和尚的师父范 离憎却怂恿天师和尚改了法号自是天大的越俎代疱。 悟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已换了话题:“天师又说你曾看见血厄剑上的纹路可有此 事?” 范离憎略略一怔道:“是!”旋又奇怪地道:“难道这有何不妥吗?” 悟空的眼中闪过极度惊喜之色以至于连声音都有些轻颤了:“你看到血厄剑上的纹路 是何种形状?” 范离憎惊异地看着悟空他不明白此事为何会让阅历无数的悟空难以自恃他道: “那……似乎……与人的脉络极为相似。” 悟空颤声道:“来走近些让我看一看……” 范高憎见他神情古怪大惑不解依言走近。 悟空仔细地端详着范离憎其目光一直直视对方的双眼范离憎虽觉不适却也只能缄 默无言。 忽听得悟空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天意天意……天不亡人苍天有眼……老夫已 等了数十年!” 范离憎见状不安地道:“前辈……前辈……” 悟空哈哈一笑大声道:“你知不知道除你之外他人根本无法在寻常时刻见到血厄剑 上的纹路?” 范离憎不解地道:“在下不明前辈所言。” 悟空激动地道:“血厄剑上的确有如人体脉络般的纹路但平时这些纹路根本不会显现 惟有当它的凶戾之气挥得淋漓尽致威力挥至最高境界时常人才能看到剑上的纹路! 而这时能看清又有何用? 当血厄剑的威力挥至巅峰时就可灭天绝地那时一切都晚了……“范离憎愕然 道:”可我分明看到了血厄剑上的纹路难道是我当时看走了眼?“ “不你没有看走眼也许你是世间惟一能在血厄剑尚未挥至巅峰境界时就能看 出剑上纹路的人。”悟空道。 范离憎似乎明白了却又有了更多的疑惑:“为何偏偏惟有我一人能看到这一点?难道 天师和尚他们没有看见吗?” 悟空道:“你可听过这样的谒语:血厄魔兵邪霸灭世重华不现天怒地怨?” 范离憎道:“听天师说过。” 悟空道:“前面两句谒语不言自明而‘重华不现天怒地怨’则是说‘重华之眼’ 现于天下血厄便将横行肆虐天下困苦。” “‘重华之眼’又是何意?”范离憎问道。 “‘重华之眼’么?”悟空缓声道:“‘重华之眼’是一种千年难遇、世所罕见之眼 它有着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玄能能洞察常人无法洞察之物!” “也许当一个人的武功高至常人无法想象之境时会练成‘重华之眼’吧?”范离憎道。 “错了‘重华之眼’与一个人的武功高低毫不相干。”悟空望着范离憎缓缓地道: “你可知你就是身具‘重华之眼’的人?”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悟空呆立当场仿佛悟空的脸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般。 复而范离憎笑了他道:“前辈说笑了既然‘重华之眼’如此罕有我又怎会具备这 种眼睛?” “此乃事实老夫也深感诧异为何偏偏让老夫遇见如此天赐良机!也许这就是天意 吧。”悟空的神情肃然他接着道:“你不妨对镜端照仔细看看自己的双眼就会现与 众人之眼的不同之处。” 范离憎见他说得如此认真只好道:“如此…… 也好。“悟空当即道:”送一面铜镜入殿愈新愈好!“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是以其旷世内力传出外面的人自是清晰入耳。 不大一会儿一名思过寨弟子推开厚重的殿门双手持着一面铜镜快步而入他的神 情十分古怪很显然此入正在暗自揣度悟空为何突然要人送上铜镜。 此事只怕他想破脑壳也是无法想明白的。 悟空接过铜镜那人便退下了。悟空将铜镜递给范离憎范离憎接过后满腹疑虑甚至 有些忐忑不安。 端起镜子正对自己脸部范离憎看了看觉得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仔细观察你自己的双眼看看是否比他人多了一点什么?” 多了一点什么?若是眼中多了一点什么又岂会到今日才现?范离憎只有重新审视自 己的双眼看了片刻后又侧目向悟空的双目望了望。 悟空恍然道:“不错须得让你看见我们两人的眼睛才能分辨出不同之处。”说着 他竟也站到了铜镜前铜镜中便出现了一老一少两张脸庞。 这无疑有些尴尬窘迫范高憎定了定神凝神再看他的目光在镜中两人的双眼中来回 扫视着。 倏地范离憎失声惊呼:“果然如此!” ◆◆◆ 头很沉像是在里面塞满了杂乱之物口干舌燥全身软弱无力似乎周身的骨骼都在 隐隐作痛… 水依衣低低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木床木桌角落里放着几个高高低低的小缸一串干红辣椒挂于墙上一只黑白相间 的猫正趴在桌上好奇地望着刚刚醒转过来的水依衣它的长须颤了颤“喵呜”一声窜 下桌去。 这是什么地方? 这屋子给她的感觉为何那般独特?她还从未在如此简朴的地方生活过。 胸口一痛水依衣忍不住咳嗽一声。 一个脚步声传来很快有人推门而进进来的是一个俊朗不凡的白衣少年脸上充满 了关切与温柔。 水依衣乍见白衣少年有眼中一亮之感她不由为自己心存此念而羞赧脸上一阵烫热 其实她的感觉只是人的一种天性就如同直视阳光双眼会不由自主地眯起一般。 白衣少年在离木床数尺外站定了安慰地道:“姑娘你醒了?” 水依衣记起自已经历的一幕幕她的心中涌起丝丝不安道:“这……是什么地方?” “在下任玄这是在下远房表亲的家。”那白衣少年自是牧野栖。 水依衣躺在床上道:“是你救了我?”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所幸姑娘所中的暗器并未淬毒也多亏得在下表姑帮忙总算 没误事。” 水依衣听说他有表姑帮忙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要谢还得先谢菩萨。”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微胖、面目和善的中年女 人走了进来手中端了一碗汤清香四溢她说话尤为独特一个字一个字向外蹦如炒豆 子一般度却丝毫不见缓慢:“看起来你这么单薄的一个姑娘身上却受了那么多伤又 是风呀雨呀的竟能醒转过来不是菩萨大慈大悲又是什么?” 说完她自己倒先笑了牧野栖叫了一声:“三姑姑。” 三姑姑将热汤放在桌上叹息道:“这么一个如花般的姑娘哪个杀千刀的施下如此黑 手?”牧野栖将一张椅子搬至床侧三姑姑便端着汤坐下了道:“姑娘这是刚熬的汤 我喂你喝了。” 水依衣摇了摇头推辞道:“我心有点闷不想喝----待好受些时我自己喝吧岂能 处处烦劳你们?” 三姑姑便将汤重新放回桌上。 牧野栖道:“姑娘好生静养若有什么事我们就在外面招呼一声。” 水依衣点了点头牧野栖二人退了出去。 水依衣在被褥中摸索了一阵子现除了伤口隐隐作痛外周身并无异样便安下心来 半坐半躺回忆起先前的一幕幕。 原来水依衣在禹诗的攻击下的确受了伤因为当时她带着密匣在水中游移不便 右腿一痛已被利箭射中。 但水依衣极为清醒她料定禹诗在见到血迹浮现时必会沿河而下在两岸等侯着她露 面于是她做了一件常人根本不敢做的事在水中封住了自己右腿的几处穴道。 在如此湍急的水中封住自己腿部穴道对于常人而言无疑是自寻死路右腿的僵硬麻 木立即可以致人于死地但水依衣却不同因为她是水族中人更是水中精灵! 封住了穴道水依衣又做出了乎禹诗想象的选择她没有顺流而下设法登6而是 逆流直上! 禹诗虽已看出她水性非凡但却绝不会想到已达到如此境界在受伤之后还能携带一 只木匣在水中逆流潜行。 所以疏忽了这一点并非禹诗谋虑不周之过。 水依衣在水中逆流潜行出一段距离亦大耗功力当她感到经过了一处弯曲的水道时 就潜至岸边危险能逼出人的惊人潜能待到水依衣上岸后明白一时间再不会有什么危险时 顿觉全身乏力困顿不堪。 在岸边丛林中歇息了一阵子后水依衣解开右腿穴道经河水浸泡伤口处流出的血已 很少。此时天色昏暗水依衣遥望对岸只见灰蒙蒙一片也听不出金铁交鸣的厮杀声 不知“笑姐”能否安然脱身。 她心知禹诗工于心计沿河而下不见她露面必会心生疑虑留在岸边颇不安全但水依 衣牵挂“笑姐”不愿独自离去当下她就向岸边丛林深处走了一阵子当她见到那座废弃 的驿站时只觉极度困乏难以支撑便进了废弃的驿站中在半惊半醒中度过了一夜。 天亮后水依衣又潜至河边眺望对岸却终是一无所获、正自失望间忽听得远处响 起金铁交鸣之声水依衣顿时紧张起来循声而去远远张望了一阵子方知拼杀的双方并 非风宫中人与“笑姐”不免感到有些失望。只是那些人提及的事让水依衣吃惊不小尤其 是在那些人中既有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又有牧野静风之母更是非同小可水依衣目睹 了楚清的被杀后便悄然离开重新返回旧驿站她见鄂赏花牧野栖皆是绝世高手尤其 是鄂赏花其剑法诡异狠辣且性情怪僻若是冒然出去与之相遇自己这副模样必然会引 起他们的怀疑于是水依衣在旧驿站中静候了许久觉再无金铁交鸣声后终决定离开此 地。 她自知风宫失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自己携带密匣而行目标太过明显于是她 便开启密匣欲取出匣内的“天陨玄冰石”与七颗“海母”没想到此密匣有诈甫一开启 便闻机括之声。 水依衣大惊之下察觉不妙却已闪避不及。 没想到最终救了她的人却是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 虽然她当初与牧野栖相距甚远无法看清其容貌但当牧野栖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 她仍是立即断定眼前这自称“任玄”的人就是牧野栖而且由声音亦可判断出这一点。 “牧野静风之子”这一身分本就已极不寻常牧野栖不愿以真实身分相告也在情理之 中水依衣对他自然也心怀警惕之心所以她没有喝下那碗热汤。 此时她心中忖道:“据说牧野静风与其子在五年前失散后再未见其踪影牧野静风 曾派出不少人手寻找却一直没有结果这牧野栖为何不愿与他父亲相见?他救我之举究 竟是善意还是别有用心?” ◆◆◆ 范离憎终于现自己的眼睛是双瞳孔的!这让他吃惊至极。 他极少会照镜子即使偶尔照一照也不会仔细留意男人照镜子若是照得太过仔细 多少有些不妥。 悟空道:“所谓重华就是指双目各有两个相叠瞳孔。目为心灵之神而瞳孔则是目之 精华人之正邪、强弱兴衰皆可在双目中显现。重华之眼可遇而不可求追溯千古 亦只闻舜皇拥有重华之眼!” 范离憎心生惶然之感不安地道:“我乃区区俗子怎能与舜皇相提并论?” 悟空道:“人若真能刚正无邪入圣化神何难? 神若媚谀骄逸又与俗人何异?正因世间宵小太多方会觉得如舜皇者凡入圣世人 顶礼膜拜。众丘之小方显峰之高峻。“范离憎放下铜镜神情怪异地道:”无论如何在 下终难相信‘千载难逢’这样的字眼会与我联系在一起在下无德无能与舜皇相比犹如 草萤与日月之别相去何止万千?“说完苦笑一声继续道:”也许在下并非真正的‘重 华之眼’只是与之相似而已……“悟空道:”且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你能看清血厄剑上的 纹路已是确然无疑单凭这一点你就足以造福苍生!“ 范离憎愕然相望大有“受宠若惊”之感还待再说什么悟空已抢先道:“老夫有一 事需小兄弟帮忙不知能否应允?” 范离憎面容一肃道:“前辈尽管吩咐!” 悟空道:“老夫欲铸一柄剑鞘要劳动小兄弟相助。” 范离憎为难地道:“铸剑之术在下一无所知恐怕……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 悟空摇头道:“老夫并不需你动手只要借助你的‘重华之眼’。” “原来……如此。”范离憎道:“不知前辈要铸什么样的剑鞘与‘重华之眼’又有什 么关系?”其实范离憎已隐隐猜知到一些什么。 果然悟空道:“老夫要铸的剑鞘就是困锁血厄剑的剑鞘以天陨玄冰石铸炼再嵌 以‘海母’之珠。” 对此事范离憎已听天师和尚提及倒不甚吃惊。 悟空接者道:“天陨玄冰石取自绝寒之地冰石内蕴含的万年苦寒之气寻常炉火一旦 放入天陨玄冰石片刻间就会熄灭根本无法铸炼它。此物难铸难熔老夫历经近十年光阴 终于寻到一名不为世人所知的铸铁奇匠此人已至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境所谓异人必有异举 此人十年方开炉一次一次只煅铸两件物什且所铸之物极为不凡。一个月后就是他开 炉之时老夫欲请范小兄弟与劣徒天师一道前去求此人煅铸血厄剑鞘。此人虽然匠艺出神入 化若无范小兄弟相助他亦无法铸成能抑制血厄的剑鞘!至于个中细节见过此人之后 他自会向你细说。血厄剑凶戾之气一日不被抑制世间便多一日凶险事关重大还望范小 兄弟不要推辞才好。” “血厄剑在燕少公子手中时似乎颇为祥和使燕少公子突然恢复神智这岂非与血厄 是凶险之物颇不相符?”范离憎疑惑地道。 “燕南北这孩子心智突然迷途知返实是可喜老天对思过寨总算没有赶尽杀绝至于 他为何有这般变化实是与血厄息息相关。”说到这儿悟空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觉得 思过寨今后有无必要继续留存于江湖?” 第八章 刀剑传说 第八章刀剑传说范离憎先是一怔心想一个门派是否留存又岂是一个人所能左右的?随即很快醒悟过来 意识到思过寨本就是因悟空之意愿而创为血厄剑而存于世间如今血厄剑已经问世悟空 提起此事亦不为过。只是念及偌大一个门派位列十大名门之一其存亡却只在他人的一 念之间心中不免生起感慨之情。当下范离憎道:“在下怎敢妄提此事?若是问在下留存思 过寨后由何人主持大局在下倒可斗胆说几句。” 悟空“哦”了一声淡然道:“听你的意思虽未挑明却暗示希望思过寨保留着是 也不是?” 范离憎抿了抿嘴唇----这几乎成了他一个极为频繁的动作----答道:“在下的确如此 想。” “那么你觉得主持思过寨大局者以谁最为适宜?” “其实前辈心中已有定夺对不对?”范离憎不答反问道。 悟空不置可否。 范离憎道:“在下进入思过寨不过数日只能以一斑窥全貌。以在下之见佚魄佚大侠 主持寨中大局当可重振思过寨!” 悟空微微领。 ◆◆◆ 一座古亭四周林木成荫古亭建于山腰处名为“遗金亭”想必与天下所有名中有 “金”字的亭子相同这儿一定曾经生了一件拾金不昧的故事而此亭正因那个故事而出 现于这条山道上相传至今。 亭中一老一少。 正是天儒与牧野栖。 天儒道:“你行事一向极少会出偏差为何这一次却不依计划而行?想必途中定遭遇了 不同寻常之事。” 牧野栖不安地道:“弟子无意中见到了祖母与她相遇时她竟被鄂赏花所杀因此…… 弟子没能继续追踪段眉母女二人。”顿了顿又道:“弟子觉得段眉知道我的真实身分后 就绝不可能再对我有所信任纵是继续追踪多半也是一无所获……” “你已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分?”天儒眼中精光倏闪神情震愕至极。 牧野栖从未见师父有如此震动之时不由心生不安立时跪于地上道:“当时弟子眼 见祖母被杀心中悲恨以致有了冲动之举乞请师父降罪!” 天儒神色凝重至极他沉吟了良久方缓声道:“此事也怨不得你人非草木孰能无 情?只是你的身分太过特殊既然此时身分已被世人所知那为师的计划也需得改变了。 对了你所说的鄂赏花可是以‘葬花剑法’名扬江湖的鄂赏花?” 牧野栖道:“正是此人只是弟子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对我母亲怀有那般深的恨意?按 理我母亲踏足江湖时鄂赏花早已退出了江湖她们之间怎会结下仇恨?” 天儒道:“鄂赏花恨的不是你母亲而是你的外祖母也就是当年名列武林七圣中的月 刀司狐你的外祖父则是日剑蒙悦。” 牧野栖隐约感觉到师父对外祖母与鄂赏花之间的怨仇似乎有所知于是问道:“我外祖 母与鄂赏花的怨仇又是如何结下的?” 天儒转过身来望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道:“无论是月刀司狐还是鄂 赏花皆是绝顶聪明的人物但世间却有一物足以让任何一个聪明的人变得糊涂不堪那就 是一个‘情’字。当年鄂赏花与你外祖母同时倾慕于你外祖父日剑蒙悦而且鄂赏花与他相 识尚在月刀司狐之前二人曾情投意合但最终结为伉俪的却是日剑与月刀其原因只怕世 间无几人知晓蒙悦之所以选择了你外祖母是因为他乃日剑的传人。而司狐则是月刀传人 江湖有云:”日月齐扬佛陀涅磐‘。你外祖父为了达到’佛陀涅磐‘之境最终舍弃了鄂 赏花而娶了你外祖母。“ 听到此处牧野栖目光低垂心中颇有些不自在。 天儒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般道:“你外祖父与鄂赏花情义更深却选择了你外祖母 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追求‘佛陀涅磐’之境亦不是出于私心。” 牧野栖的头重新抬起惊异地道:“那却为何?” 天儒眼神显得悠远深邃犹如广阔无垠的夜空:“武林中有一件兵器名为血厄剑此 剑凶戾无比是蚩尤族后人所铸百余年前一场正邪之战中邪恶之人冷嚣曾凭借血厄剑之 灭世魔力横行天下武林诸般一等一的兵器皆无法挡血厄锋芒其时蒙悦的师祖思天涯为 正道最强者亦是日剑的拥有者思天涯以日剑与冷嚣决战于东海无名岛激战一日一夜 堪谓旷世绝战当时有幸睹此战者据说只有三人结果战至数百招时思天涯和冷嚣双双 受伤浑身浴血就在此际血厄剑突然有了惊人变化冷嚣右臂鲜血流淌至血厄剑身其 凶残狂魔之血与血厄剑的魔性相融竟将血厄剑的灭世威力催至无以复加之境眼见千古 神兵日剑也无法压制血厄的灭世魔力于是思天涯竟以其绝世之智惊世之勇弃日剑不用 化身为剑与血厄剑悍然相接!一边是悟透剑道真谛的思天涯一边是具有灭世威力的血厄 剑人剑一接之下气势之骇人可想而知!” “最终战况如何?”牧野栖有些紧张地问道毕竟思天涯是他外祖父蒙悦的师祖。 天儒无限萧索地叹了口气道:“最终血厄剑虽被暂时抑制凶性但思天涯却因此而 身化飞烟亡命于那惊世一击!” 牧野栖暗自扼腕、思忖之余道:“那冷嚣岂非更横行无忌?” “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思天涯虽然败亡于血厄剑下但血厄剑却也被思天涯暂时抑制其 灭世威力而当时在东海无名岛的三人无不是绝世高手冷嚣最终亡于他们三人手下!” “那……血厄剑呢?”牧野栖问道。 “血厄剑如此凶戾乖张武林正道自是欲将它彻底毁去无奈此剑无坚不摧自身则有 不灭之质无论以何种方式竟无一人能毁去此剑!思天涯的弟子想到其师最后一击暂时 抑制血厄的手法最终悟出了扼制血厄的方法但要依此计而行也并非易事因为扼制血厄 之物与血厄几乎一样难求。即使寻觅到了仍有诸多事宜需费周折于是思天涯的那名弟 子就想到了以另一件兵器与血厄剑相抗衡一旦血厄剑再次落入邪魔手中武林正道不至于 束手无策!” “若是由正道中最强高手保管此剑绝难再次落入邪魔手中岂不更好?”牧野栖问道。 “兵器神奇如血厄、日剑。月刀可以达到人。心、剑相通凶邪之剑惟有在凶邪者 手中方能挥出它的无上威力若由正道中人持有并不能依仗它的灭世威力。连日剑都难 以摧毁的魔兵世间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兵器可以越血厄剑但思天涯的那名弟子却想到了 有关‘日剑月刀’的传说想到了‘日月齐扬佛陀涅磐’之说。” 牧野栖有些明白过来了:“莫非我外祖父是迫于师门之命方选择了外祖母以便能 达到‘日月齐扬佛陀涅磐’之境?” 天儒没有正面回答他道:“其实谁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日剑月刀’达到如此境界。 蒙悦、司狐结为夫妇时鄂赏花恨日剑负情更恨自己看走了眼她不愿见到你外祖父与外 祖母的幸福于是竟自废双目……” 牧野栖这才明白鄂赏花为何自废双目! 天儒叹息一声接着道:“大凡心智不凡的人心中总有些孤傲鄂赏花亦是如此更 兼且她的武功、容貌皆是名动江湖自是颇为自负在遭受挫折时有些偏激之举也就在所 难免了。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蒙悦、司狐结为夫妇后并不幸福因为蒙悦对鄂赏花用情更 深知道鄂赏花自毁双目后更是满心疚愧而司狐则牵挂着另一个男人他就是你的祖父 牧野笛同时更无法容忍蒙悦对她的虚情假义----夫妇不和日剑月刀无法共存又何论 ‘佛陀涅磐’之境?世人皆知日剑月刀不和却又有几人知道日剑的苦衷?若非肩负师门重 任他又怎会做出这种选择?” 牧野栖听到这儿良久无语他这才明白鄂赏花为何说“司狐的女儿该杀追随司狐女 儿的所有人也该杀”!她却不知自始至终司狐并无责任相反她亦是因为此事而生活 于痛苦之中。 “为了一柄血厄剑竟使外祖父、外祖母及鄂赏花三位绝世不凡之人陷于怨恨之中那 么既然日剑月刀无法达到‘佛陀涅磐’之境思天涯的那名弟子又是如何处置血厄剑的?” 牧野栖心中如此思忖。 天儒沉吟道:“为师奇怪的是鄂赏花对日剑月刀虽然怀有怨忿之心但这些年来她一直 退隐于武林之外并未对他人有报复之举为何这次却一反常态?”略略一顿又道:“你 说你救起的年轻女子身怀武功不知你有没有探清她的身分?” 牧野栖道:“没有似乎她对弟子已怀有警惕之心。” 天儒道:“你是在思过寨附近救起她的而在你救她的前一天风宫与另一股神秘势力 同时攻袭思过寨这位姑娘受伤会不会与此有关?据黑道‘缺字堂’的人禀报风宫攻袭 思过寨其目的就是为了思过寨内的血厄剑但最终风宫没能如愿以偿在退出思过寨后 风宫还遭遇两名武功甚高、水性极好的女子以风宫逾百弟子最终竟让她们双双走脱其 中一名女子潜河遁走----你救下的人会不会是她?” 牧野栖听天儒相问方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道:“师父你说血厄剑在思过寨 内?” 天儒点了点头。 牧野栖迟疑了片刻终还是道:“弟子有一事不明白为何师父对这些多不为江湖所知 的极端隐密之事竟了若指掌莫非……莫非师父是当年在东海无名岛上亲眼目睹冷嚣与思 天涯一役三人中的一个?” 天儒哈哈一笑道:“东海无名岛一役时为师尚未出世又如何能亲眼目睹?不过其 中一人却与为师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此人就是为师的母亲!” 牧野栖惊诧道:“原来……如此。”心想师父的母亲能亲眼目睹那一场惊世之战必定 也是非同寻常的人物口中却道:“弟子一定设法查清那年轻女子的真实身分!” 天儒道:“救死扶伤本是正道中人理所当然之举但血厄剑的去向事关武林大局若 此年轻女子与此事有关实不可掉以轻心!” “是师父。”牧野栖恭声道。 天儒望着牧野栖忽然道:“你可知你父亲牧野静风已开始派人四下寻找你的下落?” 牧野栖有些不安地道:“是否因为弟子这一次自露身分之故?” 天儒摇了摇头道:“在此之前他已有所行动不过也许他亦知一旦过早让武林中人 知道此事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毕竟这些年来风宫树敌太多甚至连风宫玄流对你都会 怀有叵测之心所以查找你下落的人一直都是在暗中行动。” 牧野栖听到这儿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激动之情他忽然明白自己与父亲牧野静风 所处的立场虽然不同但父子之间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割舍的。 天儒郑重地道:“一旦你父亲找到你后你就须进入风宫了惟有进入风宫方能实施 为师的计划而在风宫那种邪魔之地你也许将举步维艰危机四伏但愿你莫让为师失望 能否扫尽群魔就全在于你了。” 牧野栖只觉心中沉甸甸的但他仍是神色平静地道:“弟子一定全力以赴!” 天儒道:“不单是你整个黑白苑都将全力以赴为师数十年的心血几乎全押在你身 上了!” 一向从容自若的牧野栖第一次微微蹙眉。 ◆◆◆ 红叶黄花秋意晚。 江水茫茫无语东流两岸翠峰如簇。 一叶轻舟顺江而下。 船**有三人除了一名船夫外另外两人他们正是天师和尚与范离憎那名船夫亦 是思过寨弟子这艘小船上带足了米粮一路顺江而下从不靠岸行了二日船已至长江 下游。 江至下游水面渐宽水减缓但见江水浩荡帆影点点举目四望心旷神怡二 日来颇为沉闷这时范离憎不由长长地吐出一口压抑之气。 天师和尚却有了凝重之色道:“自此时起我们就要进入风宫江南行宫的势力范围 了。” “江南”二字让范离憎心中微微一动。 又见江南。 往事浮现一股淡淡的忧伤不期然爬上范离憎心间。 天师和尚见他神情闷闷不乐叉开话题道:“重师你可知为何我师父提议佚魄担任思 过寨寨主之位而不是燕南北?” 范离憎心道:“悟空老前辈在做出这个决定前就已问过我的看法你倒考问起我来了。” 口中却道:“为什么?” “因为佚魄受到寨中所有人的敬重而燕南北虽是燕……燕老寨主的儿子且击退了禹 诗但他的谋略与经验只怕远远不及佚魄让人难以置信寨中多半会有人暗中猜测在此 之前燕南北是否装疯卖傻有意隐藏武功这是以燕南北为寨主最难服众之处。” 范离憎微微一笑道:“这一番话是何人高见?”他料定这些话绝不会本就出自天师 和尚之口。 天师和尚嘿嘿一笑道:“是……穆姑娘说的。” 范离憎心道:“既然是穆小青说的那就不足为奇了她与杜绣然对戈无害皆是一往情 深而戈无害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也不知此事该怎样了结。尤其是杜绣然她竟有了身 孕若无法找到戈无害她该如何是好?大概知道戈无害下落的人只有水族中人但水族 中人的行踪太过诡秘莫半邪一死‘衣姑娘’等二人又已逃脱要想再见到她们只怕极 难。”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为杜绣然。穆小青担忧。 天师和尚又道:“重师你说我师父为何要收燕南北为徒?” 范离憎道:“这个我就无从推测了大概是因为他老人家觉得燕南北资质不凡是可造 之才吧。” 天师和尚道:“若论资质重师绝不在他之下为何师父不收你为弟子?” 范离憎心道:“莫非天下每一个资质不凡的人都要成为你师父的弟子?”口中却道: “你是盼我成为你的师弟后再也不用称我为重师了吧?” 天师和尚连连摆手:“非也非也师父说之所以收燕南北为徒是欲让他成为守剑弟 子。” 范离憎乍听“守剑弟子”之说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暗忖道:“燕高照身为守剑之仆 最终落得如此结局如今悟空老前辈却又要收他儿子为守剑弟子谁能担保燕南北不重蹈 其父覆辙?” 天师和尚继续道:“师父他老人家说普天之下除了‘天陨玄冰石’与‘海母’之珠 外也许惟有燕南北的无邪之心能抑止血厄剑凶戾之气了。你我在剑簧阁中时血厄剑曾一 度凶残邪霸当燕南北手握血厄时血厄邪气竟渐渐化去反而显得有些祥和。而燕……燕 师弟亦自言当他手持血厄时感到有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心神突然一片清朗仿佛他与剑已 融为一体击退禹诗之战他虽然双目不视冥冥中却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牵引着他施 展出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招式……” 第九章 刃无正邪 第九章刃无正邪范离憎闻言答道:“血厄剑是邪门兵器常人根本无法与之共融反而会被它反噬其身 但燕南北本性混沌未开无正无邪脑中一片虚无血厄剑既无法感应到他的邪从而与之 相呼应亦不会因为感应到他的‘正’而被激与其抗衡之剑意如此一来剑亦无正无 邪犹如混沌初开。佛家得道高僧需脱尘世逾越正邪想必得道之剑也应越正邪 剑一旦‘得道’自然有了凌然万物的无上压力燕南北受其影响淤塞之心智豁然开朗 也在情理之中了。” 天师和尚怔怔地听着良久方一拍大腿叹道:“重师这一番话竟与我师父所言甚为 相似!”他眼中满是佩服之色:“得道之剑……这种称谓倒是我生平第一次听见。” 范离憎道:“血厄剑在你手中其威力必定强于在我手中之时。” “为什么?”天师和尚问道。 “因为……因为……有时我自觉自己心念飘浮不定。”范离憎本是凭感觉说出那一番话 被天师和尚这么一追问他一时却不知该如何答复只得含糊应对。 天师和尚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之色道:“其实人这一辈子许多事情都是无法捉 摸透的数十年前我又何尝想到会成为武林中人呢?” 范离憎心想能成为悟空弟子之人必定有着非同寻常的经历天师和尚天资并非十分出 类拔萃却能成了悟空的弟子更是如此。 天师和尚看了看远处模糊的江岸忽然道:“重师你看我今日容貌如何?” 乍闻此言范离憎大吃一惊而那名掌舵的思过寨弟子则“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天师和尚道:“我自知此时容貌甚是丑恶但当我如重师这般年轻时却与重师一样英 俊洒脱。” 范离憎干咳一声强忍笑意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后来怎么生了……变化?” 心中却道:“人之容貌在一生中虽会有所变化却绝不会变化太大而看今日的天师和尚 可想象他当年绝无法与‘英俊洒脱’沾上边。” 天师和尚道:“出家人本不应该在乎容貌如何可我的容貌之变化却有一番不同寻常 的经历。”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与平时的心无杂念全然不同范离憎不由沉默了。 天师和尚下意识地数着胸前佛珠沉默良久方道:“我出家之前名为周宝山重师 知道么?是了你自是不知道的。” 范离憎心道:“周宝山这等名字未免平俗了些。” 天师和尚接着道:“我老家在渭水支流冷水的上游那儿群山连绵与我所在的村子相 去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山名为空洞山那山极高有人说就是鸟儿一口气也飞不了那么 高又说那山上住着神仙有人曾亲眼看见神仙从山上飘飘然飞下来……” 天师和尚已沉浸于回忆中他的脸上出现悠然神往之色:“我爹是个木匠常去为官府 服工役我娘在家中织布还有一个比我小四岁的妹妹叫水叶儿‘水叶儿’是空洞山里 长的一种花名很香很美----但我妹妹比它更美她就像天上的小仙女一般整天围在我身 边叽叽喳喳像只云雀不停地叫我哥哥哥哥……” 他的脸上有了淡淡的温馨笑容。 “十四岁开始我就独自一人去空洞山伐木砍柴了每当水叶儿花开时我就会从山上 带些回来给阿妹她手很巧能用细藤把它们串起做成花篮挂在窗前……” 天师和尚如今已是五旬开外但此时他的神情就像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在他面前一般而 他不再是远离人情的出家人而是一位呵护着妹妹的兄长。 范离憎心道:“虽说出家人应该忘却前尘往事但----此时的天师和尚却反倒更显亲切 些也更真实些也许世间本就不应有僧人的有谁能够真正地无情无欲呢?” 天师和尚继续道:“阿妹十六岁那年我特意去空洞山为她采水叶花。我知道越是高处 水叶花就越美、越香所以我就一个劲地向山上爬竟然一点也不知疲倦。不知不觉中竟 让我爬到了山顶!这时我才醒过神来回头向下看时只见云雾都在我脚下。山上果然有 许多水叶花我一个人根本拿不了那么多而天却渐渐黑了下来!” 此时虽是日头当空但天师和尚说得入神范离憎竟真的感到天色像是暗下了不少。 “我心想其实天黑下来也无妨大不了在山上过一夜明天一早再下山就是怕家人担 心但夜里下山是不可能的。我便用随身带的刀砍了一些树搭了一个小小的棚就在那儿 睡下了。因为过于困乏不一会儿我便睡着了。 “没想到高山之上格外寒冷到了半夜我被冻醒了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于是我就 起了身想到外面动一动免得冻坏了身子。谁知我从树棚向外一探头竟看到离我几丈远 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那儿一时又看不真切我顿时吓了一大跳心想:这是山魈 还是神仙呢?” 范离憎虽知既不会是神仙也不会是山魈但他的心还是被提了起来那名思过寨弟子 也忘了掌舵好在江面宽阔任凭船只随波逐流也无大碍。 天师和尚数佛珠的手已停下了他继续道:“好半天我的魂才重新附体便偷偷缩回身 来心想只要不出声挨到天亮日头一出他便会消失的。谁知这么一缩身竟把身边的 树枝碰得‘哗啦’一响我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这时我看到那本是背向我的人影猛地 转过身来然后我便觉眼前一花那人影竟已站在我的身前了!” 那名思过寨弟子终于忍耐不住“啊”地一声轻呼。 天师和尚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当时我也吓得不轻却又在心中一个劲地告诉自己: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心惊胆颤时那人影忽然开口说话了!我的心在那时很快地 平静下来。因为那的确是人的声音而且很慈和虽然感到十分惊讶但却并无敌意!” 范离憎忍不住问道:“莫非他就是你师父悟空老前辈?” 天师和尚道:“正是!” 那名思过寨弟子吁了一口气。 天师和尚道:“我师父问我:”年轻人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儿?‘这时我本是 僵硬的身子也能动了心想无论他是人是鬼是仙总之对我似乎还算和气于是我就一五一 十地把事情说了出来我心想这些事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后来师父老人家似乎又问了些 什么我也一一照实说了。最后师父又说了一句:“既然夜里下不了山你还是在这儿等到 天亮再下山吧。’说完他便走开了。 “他重新回到了他原先站立的地方这时我心神己定才有心去看周遭的环境只见他 所站立的地方是一片平阔之地长约有十丈宽也近五丈地面皆是坚石那天的月光很淡 他便背着手仰视星空。我心想天上除了星星与月亮之外还有什么可望的呢?” 范离憎道:“大概他只是在想心事罢了!” 天师和尚道:“我初时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见他仰视天空许久许久才知并非如此。” 的确仰想心事若是太久的确不会是一件好受的事。 “之后我一忽儿睡着一忽儿又被冻醒如此反复一直到天亮每次醒过来之时我都 能看到他站在石坪上!” “天亮之后你便可以看清他的面目了吧?”范离憎问道。 天师和尚点头道:“天亮时我赶紧起来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老人正盘腿坐在那儿双 目微闻。我虽然很想知道这老人究竟是个什么人但最终还是决定悄悄离开为妙。没想到我 一走动他便睁开眼来看着我招了招手道:”年轻人你过来吧‘他的脸上有很慈 祥的笑容我稀里糊涂地便走了过去早已忘记了害怕。 “那时我并不知师父是位身怀绝学的武林高手见他须皆白脸上皱纹更是很多少 说也有七十多岁我不由很是感到奇怪心想他这般年岁了如何能爬到如此高的山顶上? 看他身上衣衫仍是干干净净而我身上的衣服却已是又破又脏了!当时我感到很是惊愕 师父说数十年来他在这绝顶上从未遇见外人能与我在这绝顶上见面也算有缘了。我心 中奇怪暗想难道他数十年如一日常常攀上空洞山山顶?他仔仔细细将我打量了一番却 不知为何忽然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问我以后愿不愿再到这山顶来?我心中其实 并不愿意但因为有些怕他突然怒还是点了点头。他说如果我要来便在有月亮的日子 来我也胡乱地答应了! “他最后叮嘱我不要轻易对人说曾在山上见到过他更不要说他在做什么。说完便站 起身来向前走去我见前面是一处悬崖忍不住就叫了一声小心话刚出口他已突然如 一只鹰般飞了出去然后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范离憎道:“你这才知道他是绝世高 手见他武功如此惊世骇俗于是便真的在有月光的夜晚前去山顶找他对不对?”他心想 如此经历未免太陈旧老套。 天师和尚摇头否认道:“我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学绝世武学又有何用?这就如同一个耳 聋之人再动听的乐声对他也是毫无吸引力的。” 范离憎心道:“他这一番话倒颇有些道理。” 天师和尚忽然沉默下来渐渐地他的眼中有了莫名的哀伤范离憎看在眼中心中暗 暗吃惊。 终于天师和尚再次开了口这一次他说得极快。似乎是担心自己一停下来就再也没 有勇气说下去似的。 “之后我一直没有再去空洞山顶直到二年后我家突然惨遭变故在我离家的时候 一个恶贼竟将我妹妹……糟踏了!” 天师和尚的声音变得极其的嘶哑眼中也有了骇人之光芒! 而范离憎的心则猛地一沉!他甚至希望天师和尚不要再说下去! 但天师和尚却仍是继续道:“我娘要救我妹妹却立遭那人毒手我爹听到此噩耗时 正在为官家建一座大殿的正梁刚一听完他便吐了一大瘫血从梁上落下而我妹妹也因 为不堪屈辱竟投井自尽了……等我知道此事后就像疯了一般向空洞山顶跑去!因为害我 全家的人是一家镖局的少镖头有钱有势而且武艺过人我决不能白白送死我死了不打紧 但妹妹及双亲的血仇谁来报?当时我全然忘了师父他老人家嘱咐过需在有月色的时候才能去 找他。当我赶至空洞山巅在冷风与悲痛中等到天黑仍不见他老人家现身时方想到了这 一点。那晚天色阴沉乌云翻卷根本不见一点星光更无明月但我不甘心就这样下山 就在山顶苦苦等侯好不容易挨过一夜第二日非但不见日出反而阴云密布到了傍晚 竟下起了雨我全身很快湿透了……” 说到这儿他略略一顿接着道:“总之好不容易挺到第四天晚上我师父才出现在 空洞山顶刚见到他我没说出一句话就晕死过去了。” 天师和尚虽然没有详述在绝顶上的四天是怎么挺过来的但范离憎能想象得出他忍受了 多少痛苦无论是**还是灵魂。 “我师父救醒了我他说我身上平添了许多暴戾之气已不适于练他的武功我不会求 人只知跪在地上很快我又晕死过去了如此反复也许晕死过去五次----也许六次后 师父老人家终于答应了! “二年后我到了那家镖局我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已远在他们镖局中的任何人之上但 我已不能再等下去了。结果那一夜我杀尽了他们镖局上上下下九十七口人!整个镖局 已被血的气味所充满了我只知不停地杀、杀、杀热热的鲜血喷在我的脸上身上非但没 有让我冷静下来反而使我的恨意更深一把马刀生生被热血浸得弯曲卷刃了!当镖局上 上下下全被杀尽时我正置身于一间书房中书房中有一面镜子我惊讶地现自己的容貌 忽然变了面容扭曲极度的愤怒生生地印在脸上目光中有虎蛇一般的光芒!我手中握了 一把弯曲了的沾了无数鲜血的马刀身上赤血淋漓那已不再像一个人而活脱脱是一个要 摧毁一切的魔鬼!我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忽然觉得心中极痛仿佛自己的躯体即将爆裂 开一般我便那么倒下了!” 天师和尚悠悠一叹接着道:“等我醒来时现自己身置一个庙堂之中我就那么躺 在地上我的身边是四个僧人他们围着我坐着在低声诵念经文后来我才知道是师父在 用这种方法挽救我因为当时我的心已中了‘心毒’!” “心毒?”范离憎无比惊讶地道。 “我师父说‘心毒’由心而又反伤自心。非佛家无上法门不能解开。‘心毒’不解 我便会心神皆变成为与原先的我全然不同的邪道中人这一切自是因为我心中仇恨太深 在极度怒焰中心智突变之故!于是师父便让我削去烦丝以忘掉过去并让那庙中的四位僧 人助我化解‘心毒’!” 范离憎这才明白为何悟空并非出家人而他的弟子天师却是个和尚。 天师和尚道:“后来我‘心毒’虽去但容貌却已变不回来了。成了狰狞凶恶之状此 时我既无家人也无仇人了于是就想归于恩师门下侍候他老人家但他说我已是佛门子 弟不宜再做他的弟子在我再三恳求之下他才答应与我立下‘佛珠之约’。这些年来 我自认为的确已按他老人家的教侮去做了可世间每一个恶人几乎全是不思悔改的我非但 没能除去佛珠反而日见增多。二年前师父老人家突然来见我那时我才知道师父之所以 要我感化恶人而不是惩治恶人是担心杀戮会使我‘心毒’复心生邪恶之念才以这 种方式使我不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杀戳之中。师父对我的所作所为甚为满意于是重纳我入师 门。” 范离憎心道:“如此看来悟空前辈收他为弟子的确不是看中其资质了无怪乎他会 责备天师和尚武功进展缓慢其实以天师和尚如今的武功环视整个武林能出其右者应不 过十人悟空前辈竟仍不满意却不知天师和尚两位师兄又是何人?想必也是在江湖中名 声显赫之辈了。” 忽听得那名思过寨弟子道:“不知谁走了红运这条鱼绝对小不了!” 两人向他望去只见他正在船弦边盯着江水。 范离憎见天师和尚提及往事后神情忧闷有些担心便对那名思过寨弟子道:“此话怎 讲?” “连江水都有些泛红了鱼还能小吗?该不会是鲨鱼吧?” 范离憎心中一动向船舷边的江水望去果见江水中有淡淡红色呈带状。 天师和尚也看到了他随口道:“这血也未必是鱼身上流出来的。”他只是随意说说 范离憎却暗自一紧举目向上游望去但见上游与自己挨得最远的船也有半里之遥心情略 略放松。 忽听得天师和尚道:“那是什么?” 范离憎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上游正有一白色之物一沉一浮地向这边淌来! 范离憎神色微变沉声道:“稳住船身看个明白!” 那思过寨弟子依言而行白色之物渐渐近了天师和尚与范离憎同时失声惊呼:“是尸 体!” 第十章 年轻高手 第十章年轻高手牧野栖整了整衣衫清咳一声这才推开水依衣所住屋子外院的院门。 院子里很静几只老母鸡在一心一意地觅食。一只花猫在石磨旁打盹----院子里一如即 往地安宁平静。 牧野栖叫了一声:“三姑姑三姑姑!” 没有人应声。 牧野栖皱了皱眉正待再开口忽地目光一跳如同一柄寒剑倏然出鞘一闪即没!他 的神情重新恢复了平静全身神经却已绷紧如上弦之弓一触即。 因为他闻到了空气中微甜的血腥气息。 牧野栖缓缓穿过院子走至屋子门外----血腥之气更浓! 牧野栖伸手缓缓推向木门他的动作很稳很慢与他此时的心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门被缓缓推开了血腥之气扑鼻而至却无任何袭击出现! 一具尸体映入牧野栖眼中。 是“三姑姑”!她倒于地上胸前一片血污双目睁得极大她的身旁还有破碎的茶蛊 甚至还有茶叶泼溅身上----显然她是被人杀的过程极其短暂! 当然她绝非真正的农妇更不是牧野栖的远房表姑她是黑白苑黑道圆字堂天字级弟 子李三姑其身手绝对可怕! 但此时她几乎未能做任何抵抗就已被杀!院子里的安宁说明屋内也许根本没有生任 何打斗。 牧野栖当然知道水依衣绝不会仍留在房内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推开她的房门也许他 想知道一个伤势那么重的女子是如何轻易击杀黑白苑天字级弟子的。更重要的是他必须 知道水依衣为何要杀死李三姑难道她已看出什么破绽?即使她看出李三姑暗藏武功也不 应对她施下毒手遵照牧野栖的吩咐李三姑绝不会对水依衣不利的。 水依衣所住屋子的门应掌被推开。 牧野栖的瞳孔蓦然收缩。 屋内并非全无一人。 一个与他一样身着白衣的人坐在屋内的正中央头上竹笠压得很低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但牧野栖仍是立即断定这是一个与他一样年轻的人。 那人身边的茶几上横置着一柄剑而他正在慢慢地呷着一杯茶。 此刻如此气定神闲地喝茶要么是深不可测的高人要么就是虚张声势。眼前此人是 前者还是后者? 水依衣早已不知所踪。 牧野栖缓声道:“人是你杀的?” “是!”那人的声音果然年轻他终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你的剑法一定很快!”牧野栖道:“只是你应该在杀了人之后立即走脱而不该留 下来!” “有人说你的剑法比我更高明而且你比我更年轻。”那人道。 “你不服?”牧野栖缓缓踏进一步。 屋内似乎一下子变得拥挤了。 “你的确比我年轻至于剑法我会见识的。” “那好你拔剑吧。”牧野栖道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他知道面对一个好胜心极 强的人回避绝非适宜之举。 那人哈哈一笑道:“让我先拔剑你还有机会吗?” 牧野栖淡淡一笑道:“我比你更懂得珍惜自己的性命!”-“妄自托大就怨不得我 了!”“了”字甫出那只修长的右手已闪电般抓向茶几上的剑身形如箭标射“铮”地 一声冷剑出鞘出鞘之声犹自未散已有万点寒芒在空中倏然迸射以吞没万物之势向牧野 栖狂卷而至一剑甫出狂意尽现! 牧野栖脸上从容笑意未消脚下斜踏沉肘拧身拔剑动作似乎并不快每一个动作 都历历在目清晰可辨但他的剑却不可思议地抢在了对方每一角度攻击的凑效之前将之 一一封死。 牧野栖并不趁势而进只是冷冷笑道:“现在你该明白谁的剑法更高明了吧?” 一声冷哼对手已如鬼魅过空般欺身而进长剑如电而出瞬息之间已递出十七剑剑 刃破空之声充斥了屋内每一寸空间单凭这气势惊人的利剑破空声就足以让对手心神皆惊! 牧野栖手中之剑如微微轻风在对方悍然快绝的剑势下飘掠出没每一次角度方位的变 化无不是妙然天成无懈可击。 “嚓”地一声牧野栖的剑恍如有形无质穿过对方重重剑网将他所戴斗笠削飞! 一张颇为英俊的年轻面容立时显露于牧野栖眼前此人略略上翘的嘴角让人感到了他的 傲然之气。 此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牧野栖已稳占上风。 牧野栖目光一闪道:“剑快人傲莫非你是思过寨燕寨主的弟子?” 对方的脸色更显阴沉:“是又如何?” 牧野栖淡然道:“思过寨为十大名门之一燕寨主也是侠名远播没想到他的弟子非但 武功不济而且是只能暗算女流之辈的武林宵小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实是大堕思过寨 英名!” 那白衣剑客的眼中有着无限杀机在涌动他嘶哑着声音道:“我戈无害顶天立地十四 岁就技压同门名扬江湖那时武林中又何尝有你的名号?” 牧野栖哂然笑道:“原来是燕寨主八弟子戈无害据说在燕寨主诸多高足中以你的武 功最高哈哈哈……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试你太让我失望了。” 若是范离憎此时在场见到真正的戈无害不知是喜是惊? 戈无害又怎会在此出现并杀了李三姑? 戈无害身为名门弟子又在同门中出类拔莘所听的皆是奉颂之辞何尝受过如此讥嘲? 一股怒意腾然升起并迅蔓延至他的全身。 戈无害自恃剑法卓绝一向睥睨同辈中人自不甘于在一个比自己更年轻的剑客面前黯 然失色相形见拙低啸声中疾飞而出剑挟冷芒直刺牧野栖眉心其疾其快慑人心 魄。 牧野栖的身躯如风中败絮向后飘出仿佛是被戈无害的剑尖顶住身躯疾倒退其情 形诡异至极。 戈无害倾力一剑之下剑尖与牧野栖的身躯竟始终有三寸之距。 再进三寸他的剑就可直刺牧野栖的眉心处! 但他招式已老。 牧野栖轻声冷笑剑身轻鸣划出一道优美至极的弧线拧身侧旋之际剑已如影随形 般贴在戈无害的剑尖上。 戈无害立觉剑身变得奇重无比一惊之下剑尖倏然反挑牧野栖的剑竟如不散幽灵 随之而起一股无形绞旋之力在牧野栖翻腕之间悄然而生涌入戈无害剑身戈无害立觉 掌心一痛手中之剑几乎脱手而飞。 戈无害强抑心中寒意人随剑走剑势如飞刹那间已连换十几种角度身法之诡异、 快捷让人叹为观止。 牧野栖半步不移剑身亦是在极小范围内飘掠闪掣看似不经意的挥洒却使戈无害的 剑始终无法挣脱他的困锁! 戈无害只觉对方惊世骇俗的剑式如同一把无形的锁使自己的剑法处处受制犹如困兽。 十数招之后他的剑已被压得呈现惊人的弧度。 戈无害低吼一声贯力于臂以十成功力倏然上挑。 本已弯曲如弓的剑身再也无法承受“铮”地一声断为两截。 戈无害未作丝毫停滞以其毕生修为全力而进长剑虽断却平添无数凶悍凌厉气势 以一往无回之势疾刺牧野栖前胸。 是否因为他明白攻击对方胸前比攻击咽喉、头部更能奏效?戈无害似乎已将自身生死 完全置之度外所以他的招式竟只攻不守。 只攻不守的剑式无疑极为可怕。 断剑不及二尺但一剑之下却宛如可洞穿万物!目睹此剑让人不由会心生一念:即 使牧野栖能占尽先机在对方身上留下十数个剑孔但戈无害亦可在生命消亡之前还牧野 栖以致命一击。 十处致命之伤与一处致命之伤可谓毫无区别这正是不惜性命者让人感到棘手之处。 但牧野栖的神色依旧从容闲淡剑划光弧以极为飘逸的方式突破对方的剑势而入! 在断剑即将插入牧野栖躯体的那一瞬间一道血光倏然冲天而起迎风化为血雾。 戈无害倏觉右臂一凉随即奇痛彻骨铭心惊骇之下方知自己右臂已齐肩而断血如 泉涌与森森白骨相映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戈无害脸色煞白如纸。 一向自信自负的戈无害在无可挽回的败局面前狂傲之气全然崩溃精神上毁灭性的打 击比**上的重创更让他痛苦万分他所穿雪白的衣衫此时已被鲜血浸透了大半。 似乎每一个自信的人。都喜欢身着白色的衣衫。因为“白色”给人的感觉就是卓而不群 幽求如此牧野栖如此戈无害亦如此。但此刻戈无害身上的白衣却成了对他的一种讽刺 与牧野栖相形之下他根本不配穿这种气势夺人的雪白衣衫。 戈无害强忍奇痛以左手飞封住断臂“天泉”、“天府”、“侠白”三穴以止住流 血。 牧野栖冷声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乃思过寨燕寨主的弟子但你必须说出那位受伤 姑娘的下落又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 戈无害张口欲言忽又静了下来像是在侧耳聆听什么他的眼中渐渐有了绝望之色 连身躯也佝偻了不少。 牧野栖略略有些吃惊。 戈无害忽然声音低沉嘶哑地道:“我曾为你们出力不少今日为何要将我逼向绝境?” 牧野栖一怔脱口道:“什么?!”戈无声所言太过突兀牧野栖茫然不解细看戈无 害神情但见其目光低沉并未投向自己这边似乎他这一番话并非针对自己而。 灵光一闪牧野栖恍然顿悟:“是传音入密!” 果不其然只见戈无害静默片刻后又缓声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让你们满意!”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牧野栖身上----牧野栖忽然现他的眼中已不再有先前的 愤怒、痛苦而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与空洞。 牧野栖此时已断定暗中有人以传音入密之术对戈无害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种变 化。 未等牧野栖思索更多戈无害已提聚残余真力向牧野栖疾冲过来。 他右臂已断手中无剑根本无法对牧野栖构成任何威胁但一直从容不迫的牧野栖此 时反而神色倏变因为他已看出此刻的戈无害不仅不畏死而且只是但求一死! 戈无害以极快的度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径直撞向牧野栖手中所握的利剑。 牧野栖惊愕之下立即做出反应剑身一沉左掌已翻飞而出一道道强悍却又拿捏得 恰到好处的掌势汹涌而出数掌之下非但将戈无害的来势封住更将他的身躯高高抛起 向远处落去。 “砰”地一声戈无害如败革般重重撞于墙上其力道之猛竟震得屋顶尘埃“簌 簌……”而落。 未等身躯落地戈无害拼尽所有功力不顾身上再受重创左掌在墙上疾拍身形借力 掠出再度向牧野栖悍然扑至。 此时的戈无害俨然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 牧野栖心底的倔傲之气反被引诱而起他冷笑一声:“今日你想自寻死路也没那么容 易!”长剑疾隐鞘中同时身形飘掠倏忽之间已如无形之风闪至戈无害的身后骈指 如剑向戈无害身后几处要穴疾点而去。 此时戈无害虽仅剩左臂但全力横扫之下牧野栖只觉劲风扑面不敢怠慢化指为掌 双掌交错纵横而出及时将对方的左臂钳住! 戈无害突然曲身而起双腿同时朝牧野栖猛然蹬去牧野栖见戈无害此时已全然不顾高 手风范出招几近无赖冷哼一声左手倏然如刀下切力逾千斤只听“咔嚓”一声戈 无害右足骨骼断碎。 戈无害此时奋力一挣左手挣脱而出在仰身而倒之时迅向牧野栖腰间长剑抓去。 牧野栖见戈无害在败局已定时依旧死缠滥打不肯善罢甘休心中无名之火大炽此 时见戈无害竟企图染指他的兵器心中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右腿闪电般扫出。 戈无害屡遭重创所剩武功已不及三成如何能闪开牧野栖惊电一击?惊心动魄的骨骼 断碎声中戈无害已如风中败柳倒飞出去身在空中已鲜血狂喷血洒长空重重撞在 墙上后颓然倒地浑身赤血淋漓再也无力起身。他的身子不断抽搐几乎每呼吸一次 都会有鲜血自他口中溢出。 牧野栖本无取他性命之意见其伤至如此性命垂危心中不由闪过一念:“他是思过 寨弟子思过寨是十大名门之一日后武林中人评说此事自是相信他而不相信我因为 我是风宫宫主的儿子……此时我若取他性命自是易如反掌世人亦永远不会知道他是为我 所杀但他此时已毫无反抗之力我又岂能再对他出手?” 正自犹豫间忽听得衣袂掠空之声在屋外响起牧野栖心中一动未及思索更多“砰” 地一声木门已然四碎一个人影如箭射至! 牧野栖定神一看只见来者年逾三旬面目清瘦身着青袍腰悬古幽长剑目光扫过 牧野栖后立即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戈无害身上脸色倏变惊呼一声:“八师弟!” 牧野栖心中一沉:“此人又是思过寨燕高照的弟子!” 但见那人急步上前扶起戈无害急切地道:“八师弟你怎么了?是谁下的毒手?” 此时戈无害右足右臂皆废又被牧野栖重掌击中前胸五脏皆伤浑身浴血已是气息奄奄 听得来人的呼唤戈无害缓慢而吃力地睁开双眼眼神迷茫而涣散当他渐渐看清扶着他的 人时眼中有了一丝亮色但很快隐没戈无害极其低弱的声音道:“四……师兄……”下 边的话未出又有大口的鲜血涌出。 牧野栖立知来人是燕高照第四弟子池上楼。 池上楼见戈无害伤重至此心知再难挽救他的性命嘶声道:“八师弟思过寨会为你 报仇的……” 戈无害仅有的左臂吃力抬起指向牧野栖气息奄奄地道:“他……他……”突然一阵 剧烈的抽搐低低地嘶叫一声就此魂消魄散。 池上楼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将戈无害放下站起身来转身正向牧野栖一字一字地道: “是…… 你?“ 牧野栖道:“想必你已看到外面的尸体那是你八师弟所杀在下并无意与思过寨结仇 只是你八师弟极可能被他人控制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否则在下与思过寨无冤无仇为何要 与他为敌?” 池上楼怆然一笑悲愤地道:“如此弥天大谎可笑可恨!外面又何尝有什么尸体?纵 然我师弟有过错也不必以如此歹毒的手段摧残他!” 牧野栖神色一变迅即掠出门外目光一扫立时呆若木鸡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迅 蔓延全身。 外堂李三姑的尸体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牧野栖隐隐觉得有一场阴谋已逼近自己同时他亦为将尸体隐匿之人的武功而震惊! 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转移其武功修为可想而知。 “锵”地一声池上楼扬剑出鞘他沉声道:“师弟之仇我不能不报虽然他的剑法 在我之上你能胜他更能胜我但我仍将全力一搏至死方休!” 牧野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无意杀人更无意杀思过寨弟子但眼前情景分明已将他逼至别无选择的绝境。 如果不杀池上楼他就必须与整个思过寨为敌牧野栖当然知道思过寨的实力与一个 有逾千弟子的帮派结成仇敌绝对不妙。 牧野栖心道:“我肩负师门重任为了大局不得不有违心之举。池四侠只怨你不该 来得太巧!” 他的右手悄然触及腰间长剑平静地道:“池四侠看来彼此间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可 以澄清的我敬重你的侠名让你三招若是三招之内亡于你剑下我死而无怨三招之后 你我若有伤亡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 池上楼怒极反笑笑声中身如鹰隼疾射而出剑弧如匹练以快得不可思议之径取 牧野栖! 冷剑过空其之快让人恍惚间顿觉剑身可将虚空劈为两半数丈之距瞬息即到。 池上楼心中恨意难平又知牧野栖的武功在他之上对方主动让他三招他自然绝不会 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一出手就已将自身修为挥得淋漓尽致。 剑将及身时倏然一颤光芒闪掣。迸射立即将牧野栖的身形囊括其中剑势之强 让人目眩神迷。 牧野栖身形如行云流水在惊人剑影中倏忽闪掣步伐瞬息万变身形也随之生了难 以察觉的变化电闪石火间池上楼快捷惊人的一剑已告落空。 池上楼一声冷哼强拧身形第二招已连绵而出中间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滞。 但牧野栖仍是窥出两招之间极短的一刹那的间隔----这种间隔惟有绝顶高手才能看出。 牧野栖在声势骇人的剑芒中在对方两招更替之时突然疾踏进一步。 此举绝非寻常人敢为因为它几乎等于向死神接近。 但此举的效果却也是常人所无法预料的面对牧野栖有悖常理之举池上楼一惊之下 立觉自己的剑势为之所牵制未及细想再度变招剑身泛起一片银色光芒以风卷残云之 势向牧野栖拦腰袭去。 他的“燕门快剑”已得精髓此时应变之快已让人叹为观止间不容的一瞬间招 势已作更换。 但无论他的招势变幻度有多快都是因牧野栖的举止而变换而言之他的剑招虽然 气势凌云但先机却为牧野栖所掌握。 更何况牧野栖与他有三招之约池上楼见牧野栖不退反进后仓促变招无疑等于浪费 了一招。 “燕门快剑”以快著称池上楼全力一击之下。势如惊电挟冷锐之风向牧野栖卷去。 就在牧野栖即将血洒当场之时他竟以越常人想象的智谋以如鬼魅过空之再进 一步。 这一步踏进得如石破天惊令人心惊胆战惊愕莫名。 他几乎是在已拉得极紧的弓弦上又重重加了把力。 弦是否会断? 必断无疑! 但池上楼并非真正的弓箭人与弓箭的不同之处在于人有思想、有疑惑、有顾虑。 池上楼对牧野栖之举有难以置信之感在极短的一瞬间池上楼脑中出现了一片空白。 如此空白仅存在于极短的刹那随即池上楼左掌迅拍向只在咫尺间的牧野栖----牧野 栖一进再进几乎与他的身躯直接接触这种过近的距离使池上楼心生不安之感他相信牧 野栖必有致命的手段任何一个人绝不会甘愿冒险主动将自己送入绝境! 这样的念头使池上楼有了顾虑他左掌攻出其实暗隐以攻为守之意。 池上楼所思虑的不无道理但“出奇”往往能致胜。 牧野栖的举止无疑已是惊世骇俗。 “哧”地一声轻响是剑刃划破衣衫的声音池上楼的长剑划开了牧野栖的衣衫但与 此同时池上楼只觉左掌被一股强悍无匹的内家真力倏然贯入自己的体内他只觉胸口如被 重锤狠击“哇”地一声狂喷热血。 他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躯体万剑穿心般的剧痛使他清晰地意识 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受到致命的剑伤! 但他强忍剧痛将目光投向牧野栖他要看一看自己的剑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多长的创口。 第一章 太无之境 第一章太无之境牧野栖在一丈开外稳稳站住目光平静如止水。 他身上赫然毫无伤痕。 池上楼惊愕欲绝极度的吃惊与绝望甚至让他淡忘了自身的伤势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剑在划开对方的衣衫后为何竟没有在其身上留下任何伤痕?牧野栖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道:“如果你不击出那一掌那么此时倒下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了!”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亦未违背让你三招的约定你击出的那一掌已是第四招了。” 池上楼极为吃力地道:“从……从来没有人能… …能在我的剑已……已触体时还能安然无恙……” 牧野栖点头道:“我相信你所说的燕门快剑一即至!但若你知晓武功剑法中的‘太无之境’就会明白这一次为何会例外!” “太无……之境?”池上楼喘息着自语道。 “不错!”牧野栖的眼神闪烁着自豪、自负的光芒他缓步向池上楼走近道:“池四侠戈无害虽被我所杀但我实在有迫不得已之处可以说错不在我而在于他。但你自然是不会相信我的而只会相信你的师弟就像若是今日有人见我伤了你定会认定是我理屈他们又怎会相信事实上是你逼得我不得不出手?你成名已久却败在我手中而且我还让你三招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有损你池四侠的英名?有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池四侠我师门以拯救武林为己任而我更是肩负着师门重任不能有任何闪失为了武林大局我只好杀了你……” 池上楼强自支起上半身倚于墙上大笑几声鲜血立时涌出他嘶声道:“你要杀我灭口又何必为自己找这么多理由?真是……真是可笑至极!” 牧野栖脸色微变。 就在这时西南方向突然传来长啸之声啸声如龙吟虎啸浑厚无匹显而易见长啸之人是绝顶高手。 几乎不分先后西北方向又有长啸之声响起其声清朗。 牧野栖心中一沉未及做出反应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飘然落入外面院中大袖飘飘高僧风范显露无遗。 衣袂掠空声再起院子上空人影闪掣又有五六人落在院子中身手皆是甚为了得。 池上楼嘶声呼道:“是崆峒左前辈及痴愚……掸师诸位……前辈吗?” 牧野栖震愕至极。 痴愚禅师的武功自不待言池上楼口中的“崆峒左前辈”想必是崆峒派上任掌门人左寻秦的兄弟左寻龙他的武功并不在其兄左寻秦之下。 有痴愚禅师与左寻龙在场再加上其他几名高手牧野栖绝难与其相抗衡更何况若与他们结仇就等于与正盟结仇这更是牧野栖所不愿面对的。 若是杀了池上楼灭口那么他就再也没有脱身而走的时间。那时痴愚禅师与左寻龙将是亲眼目睹他杀死池上楼的人证岂非更为不妙?所有的念头在极短一刹那飞闪过牧野栖脑际他的背上已有冷汗渗出。 ※※※长江下游。 范离憎与天师和尚所看到的果然是尸体待尸体漂近了可看出此尸体落水不久所以尸体的肌肤并未呈现长久浸泡后才会有的苍白之色。 那名思过寨弟子是寨中好手江湖经验老到未待天师和尚吩咐他已用一支竹篙将尸体拨近。范离憎在船边探目细看只见此人双目圆睁身着白色劲装腰间有一无刀的刀鞘他的颈部有一处极深的伤口伤口呈半环状几乎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想必此人是被一刀致命他的身上再无其他伤口。 范离憎皱眉道:“是江湖中人杀人者武功不低!” 未等天师和尚开口那名思过寨弟子又惊呼一声:“那……那边又有两具尸体!” 天师和尚沉声道:“不是两具而是四具!” 范离憎心中升起不安之情----他知道天师和尚的内功深厚目力非凡所以看到的尸体比那名思过寨弟子多出两具。 江面上的尸体66续续漂浮而至此时日正当空阳光明朗但三人皆心生阴森之感。 一阵江风自上游吹来范离憎倏闻江风中隐隐有金铁交鸣声倏然一惊向天师和尚望去只见他也是神情突变。 范离憎遥望上游心中惴惴不安一里之外的那艘船扬着帆船舱外并未见有人厮杀。 倏地那艘船上有一个人影破舱而出冲天而起三人看得真切都不由齐齐惊呼一声但见那人掠上二丈高空后蓦然如断线风筝跌落水中溅起冲天水花。 那艘船上的风帆随即突然落下船舱的帷幔也倏然破开范离憎三人这时终于看见船上约有七八人手中兵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森森寒光。此时那七八人手持兵器稳稳立于船上并没有搏杀迹象显而易见他们是一伙的----莫非他们的对手已被斩尽杀绝?范离憎低声道:“不知那些人是什么人?是帮派之争还是别有玄奥?” 天师和尚皱了皱眉神色凝重未曾开口那名思过寨弟子则道:“江湖诡诈我等有重任在身还是小心为妙。” 天师和尚忽然道:“你们有没有现水中漂出的尸体全是身着白衣?” 范离憎一怔之下失声道:“难道……是风宫白流的人?” 天师和尚缓声道:“不无可能。” 范离憎沉吟道:“自风宫白流崛起江湖后武林诸多帮派极少愿以白衣为服饰之色但他们若真的是风宫白流中人又有谁敢与风宫白流作对呢?风宫白流的人在江面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他图?” 谁也无法作出回答范离憎望着远处的船只怔怔出神。 忽见远处有两艘轻舟以惊人之向那艘落了风帆的船靠近快如离弦之箭范离憎旁边的那名思过寨弟子不由失声道:“难道是被杀者的同伴来了?” 说话间两艘轻舟飞快靠拢了那艘船却并没有打斗拼杀但见那七八个人分作两股分别跃上两艘轻舟轻舟灵巧地掉转头飞离去转眼间已成为江面上的两个黑点。 目睹这一幕范离憎与天师和尚久久无语。 范离憎道:“要不要将船靠上去看看能否在断帆船中现蛛丝马迈?” 那名思过寨弟子立即道:“那些人杀人的手段高明利索又怎会留下把柄?” 天师和尚叹了一口气道:“我隐隐觉得此事绝非一般的武林仇杀似乎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愿显露痕迹以至于伤亡这么多人我们却并未听到多少金铁交鸣之声及厮杀打斗声。” 一时间三人百思不得其解草草用过午饭船只又向下游行出数里三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无言只听得有节奏江水的“哗哗”声。 敢在风宫白流势力范围内对风宫属众动袭击的究竟是什么人?船只顾江而下再行半日残阳西斜时那名思过寨弟子将船慢慢向岸边靠去道:“上岸后歇息一夜明日定可赶到亦求寺。” 天师和尚站起身来立于船头眺望江边对范离憎感慨地道:“当年若非我师挚友妙门大师及其三位师弟相救我心毒不去终是难逃一劫!” 范离憎好奇地道:“妙门大师乃你师尊挚友想必他的武功定也是已臻出神入化之境。” 天师和尚道:“师父从未对我提及妙门大师的武功如何。” 船只渐渐地向渡口靠近这几日来三人一直在江上沉浮天师和尚又是不擅言辞之人一路枯躁无味此刻即将上岸范离憎心中颇有些轻松释然之感远望江岸远方群山如黛渡口附近搭了几间凉棚自是供应茶水面点的铺子。 那名思过寨弟子道:“去年在这个渡口泊船时渡口处倒不似今天这么冷清。” 天师和尚接口道:“上游多人被杀得知此讯者自是会避上一避。” 忽听得范离憎沉声道:“只怕事有蹊跷。” “怎么?”天师和尚与那名思过寨弟子同时脱口问道。 范离憎指着渡口那边铺子上空飘荡着的一柱青烟道:“炊烟未灭未何不见人影?” 天师和尚听得此言神色一肃眉头皱起复又道:“祸福无定何况要去亦求寺就必须由此渡口上岸。” 范离憎亦站起身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名思过寨弟子低吼一声奋力摇撸船倏然加快不少贴着水面向渡口快靠去!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在船上稳稳站立他们的衣衫在江风中猎猎飞扬渡口处泊有几只船范离憎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那几只船上赫然倒扑着几具尸体。 未等天师和尚吩咐那名思过寨弟子就已将船只向那几艘船靠拢----此刻无论是谁都能想到接近目睹血腥场面绝非巧合要想明哲保身只恐不易。 血仍未凝固。 船上被杀者共有十二人分别倒在三艘船上他们衣饰不一农匠商吏不一而足但他们的手中皆一无例外地持有短兵器。显然这些人是由江湖中人易装而成其目的是为了在此伏击某人。 那么他们的伏击有没有成功?三人细细察看了一阵子却无法看出任何破绽五师和尚悻然道:“也不知这等怪事往后是否还会遭遇?” 那名思过寨弟子名为广风行江湖阅历极为丰富他道:“大师范……少侠我们是否绕道而行?这事多少透着点古怪。” 天师和尚道:“是祸躲不过----何况虽然接二连三遇上血腥杀戮我等却未遭一丝一毫的凶险又有何惧?” 广风行与范离憎互视一眼相互微微点了点头当下范离憎走至船舱中挥掌向船舱击去爆裂声中船舱底部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却并无江水渗入原来船舱底部设了夹层那只盛有“天陨玄冰石”的木匣就在夹层中。 范离憎将密匣抱起走上岸去回头看了看江边船上的十数具尸体正待转身离去之际忽听得身后“哗”地一声响是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范离憎一惊蓦然回赫然现江边水面上浮现出一个人的上半身定神一看才知是一具尸体。 勿庸置疑这具尸体是刚从水底浮出水面的在尸体的腰部位置系着一根绳子显而易见尸体极可能是被系上石块后抛入水中的因为系得不牢固绳子自石块上脱开使尸体重新浮出了水面。 望着在江水中一浮一沉的尸体广风行皱眉道: “为何渡口那三艘船上的十二具尸体原封不动地搁在船头而这一具尸体却偏偏要沉入水中?”他自问自答道:“想必这死者的身分与船上众死者有些不同。” 范离憎点了点头道:“将死者沉入江中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毁尸灭迹另一种可能则是死者是自己的同伴为了掩饰已方的行踪便用了这一手段。” 广风行道:“待我看看这具尸体上有没有可疑之物。”言罢他重新跳上自己的那艘船向那具尸体靠近范离憎在岸上道:“小心点!”广风行点了点头用竹篙将尸体拨近再将之搬上船把尸体上上下下搜索了一追最终从尸体上摸出一件什么东西来握在手中这才抱着尸体跃上岸来范离憎的目光匆匆扫了尸体一眼但见那人的脸色已被泡得有些苍白。 广风行推开手掌道:“这是在尸体上找到的颇有些不同寻常。”范离憎与天师和尚看到他的手心处放着一只“十”字形的饰物泛着幽幽黑光饰物的一端是小小的圆球状上面刻有一头像似人非人显得甚为诡异。 天师和尚接过那十字形饰物掂了掂道:“看样子这应是某个帮派的信物却不知此物乃什么帮派所有?” 广风行道:“四川唐门以铜雀为信物天地堂以指环为信物彭城七星楼以衣缀七粒银扣为信物----以这十字形之物为信物的我却闻所未闻。” 范离憎知道佚魄之所以让广风行与自己同行是因为广风行的江湖阅历在思过寨中可说无人能及既然连他也看不出其中端倪那么一时半刻是休想识破死者真面目了。 天师和尚将那“十”字形饰物端详一阵揣入怀中道:“此地乃是非之所不宜久留。”言罢就要离去广风行却道:“大师稍等片刻。”但见他在岸边找到一块长条形的石块再将系于尸体上的绳子的另一端系于石块上随后将尸体与石块一同抛入水中。三人眼看着尸体很快沉入水中冒出了一串白色的水泡后江面复归平静这才离开渡口。 三人心中都有点抑闷一路无言只是匆匆赶路奇怪的是一路上极其平静再未遇到先前的情况甚至直到三人进入一个小镇之前竟未遇上一个行人出人意料的平静反而让三人心中更有不祥之感。 镇子很小惟有一横一纵两条街街道狭窄街道两侧的屋子有些破旧灯光晕暗三人将一横一纵两条街走了个遍方在街道尽头寻到一家客栈客栈前挂着的一串灯笼已积了厚厚一层尘埃上面写着四个隶书大字:“高升客栈”客栈前有几级石阶三人顺着石阶而上走到客栈前场场中空落落的除了西侧拴着的二匹马外只有一个瘦瘦的伙计此刻正懒洋洋地坐在一块木墩上见了三人也不起身只是慢条斯理地道:“客官投店么?小店已客满三位还是别觅住所吧。” 范离憎一愣道:“随便腾出一间屋子即可。” 广风行接口道:“此镇似乎也只有这一家客栈了我等出门在外做点小买卖能安身果腹就已足矣也不会计较太多。” 那伙计欠了欠身斜了天师和尚一眼依旧慢条斯理地道:“如今和尚也做买卖了吗?小的可是孤陋寡闻了。” 范离憎不由为之气结心道:“人说店大压客今日看来店少也压客。”他不愿看那伙计的嘴脸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广风行暗中拉住。 广风行笑着道:“若是我等能找到住所也不敢劳烦兄弟了。” 范离憎暗自奇怪忖道:“都是江湖中人风行露宿也算不得什么又何必受此窝囊恶气?难道其中别有缘故?” 那伙计这才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几位这么看得起小店小的又怎敢拒客于门外?店中客房的确已满也许后院的柴房收拾收拾可让三位客官歇息一宿只是这样一来就多有怠慢了。” 广风行打了个哈哈道:“那倒无妨。” 那瘦瘦的伙计这才把三人引进店中店里有一个红脸伙计在抹着桌凳高高的柜台后探出半个一个人的身子肥头肥脑看模样大概是掌柜的他很快又缩回了身子。那瘦瘦的伙计引着三人穿过后门而出到了后院但见后院中置放着各种物什倒也收拾得齐整。 瘦瘦伙计让范离憎三人在院中等侯着他推开院子南侧的一间屋子进进出出地忙乎了一阵子方道:“如果三位客官不用晚饭现在就可在这间屋子里歇息了。” 广风行道:“相烦兄弟送三碗面来两碗荤的一碗素的。” 瘦瘦伙计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三人进了柴房才知瘦瘦伙计只是将一块木板架在了柴堆上再铺了两床半新不旧的棉被三人相视一眼不由都苦笑了一声。柴房内堆满了干柴自然不会有灯火三人借着从窗外透入的光线摸索着在“床”上坐下了。 范离憎低声道:“广大哥你为何偏偏要在此店受这种恶气?” 广风行道:“那伙计若是太过热情我反倒有不踏实之感了。” 范离憎思忖片刻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过了一刻钟那红脸伙计送来了三碗面、就退了出去广风行将门掩上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在三碗面中逐一试过见无异常这才让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动筷。 匆匆吃完面广风行道:“我们三人轮着歇息以防万一现在你们先睡吧。” 范离憎忖道:“我们是乖船顺江而下别人很难跟踪多半不会有事。”心中这么想却也知此事关系重大故也未反对广风行的建议。 当下与天师和尚和衣卧于木板之上双耳听着远处隐约模糊的声音不多久竟自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听得广风行低声唤道: “范少侠……范少侠……” 范离憎一下子清醒过来正待起身却被广风行--把按住只听得广风行“嘘”了一声随后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外面有人。” 范离憎心中“咯噔”一声睡意全消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以及“沙沙”的异响。 为了尽可能遮人耳目范离憎身上连剑也未佩带当下他低声道:“我出去看个究竟。”说话时他已伸手在旁侧取过一根细长的木棍正待去拉门时倏闻利箭破空声突然划破夜的静寂那尖锐的啸声在夜幕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一种不祥之感此时终于得到了证实。 第二章 网中纵横 第二章网中纵横天师和尚一跃而起。 “笃笃”之声不绝于耳是利箭射中木板时的声舌。 又听得“轰”然一声闷响窗外突然火光冲天而起柴房内的一切都被照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反倒让人有不真实之感。范离憎看到天师和尚与广风行的脸上皆是惊愕之色。 火焰吞吐之声与物什爆裂的声音混作一处显得格外惊心动魄窗口处、门缝处开始有滚滚浓烟向柴房内飘进广风行道:“小心烟中有毒!” 天师和尚不屑地道:“区区火烟也想围住我们?”单掌在地上一拍人已冲天而起如展翅巨鹏向屋顶掠去。 “哗”地一声爆响屋顶已被天师和尚凌厉掌风击出一个大窟窿天师和尚的身躯由此掠空而出。 范离憎心道:“将我们引入柴房再施以火攻此计固然狠辣歹毒但这种攻袭对我等却根本无法构成威胁要冲出这一包围圈可谓易如反掌。而无论是风宫还是水族都不应以这等毫无威胁的方式攻袭我们……” 他心念未了忽听得天师和尚闷哼一声竟如折翅之雁般自屋顶飘落。 范离憎与广风行齐齐一惊失声道:“怎么了?” 天师和尚神情凝重地道:“我中毒了。”略略一顿又道:“屋顶竟然拉开了一张巨大的网以我的掌势竟也破之不开!非但如此网上还暗结有不易察觉的倒钩钩上淬了毒。” 说到这儿他再不多言而是提神凝气暗聚内家真力欲杵毒素逼出体外范离憎借着惊人的火光一看果见天师和尚右掌有一处伤口伤处已开始肿胀青显而可见他所中的毒性甚强。 范离憎心中顿时升起不安之感他知道方才的那一番推测显然有误对手不但绝不弱小而且很是狡猾。 此时烈焰四起浓烟滚滚柴房中的空气越来越混浊不堪广风行将身子伏得很低仍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想到若是浓烟有毒其后果将何等可怕范离憎再也沉不住气他低声逼:“二位小心让我一试!” “试”字甫出他已如怒矢般标射而出“砰” 地一声木门立即被他一掌震得粉碎一股热浪立即向范离憎席卷而至他不由心中一凛!冲出柴房外范离憎果见一张巨大的网己将整间柴房网住巨网的四角各有三人拉着拉住巨网之人的双手都戴了手套手套在火花映射下泛着幽幽金属般的光芒看得出手套亦有不凡之处。 除这十二人之外另有十几人立于四周各持兵刀见范离憎冲将而出他们皆无紧张之色依旧从容而立。显而易见他们对这一次突袭极有信心他们相信天师和尚、范离憎广风行不可能突破这一张巨网只需等上一阵子无需动手范离憎诸人就会成为火中亡魂。 范离憎暗提一口气身形倏然疾射而出以手中的木棍为剑一式“纵横怒”已倾洒而出向那张巨冈当头迎去。 纵如惊电横如怒雷一式之下隐隐有引动风雷之势虽是以木代剑却声势骇人。 “纵横怒”与巨网倏然相接之时只听得“哔嚓”数声脆响范离憎手中的木棍已断作十数截而那张巨网却安然无恙。 强势一拼之下产生的反震之力更将范离憎的身躯震得倒跃而回向墙上重重撞去范高惜凌空强拧身躯反掌疾在墙上拍击数掌身躯如燕般贴着墙体下落飘然站定!虽是无恙但范离憎心中却是沉重至极若是巨网上没有缀以倒钩也未淬剧毒那么他还有信心从对方手中夺下巨网而今他手无利刃血肉之躯又根本无法与巨网直接接触要想破网而出绝非易事。 有人长声大笑道:“纵是有利刃在手要想破网而出也绝不可能更何况你手无寸铁?尔等不必再作无谓反抗不如自行了结性命也可免去烈焰焚身之苦!” 范离憎怒意暗炽脚下一挑一送一截断木已如电射出向方才说话者疾射而去眼看断木即将由网眼穿射而出之际。忽见牵拉巨网的十二人齐齐穆出两步动作极其的协调一致刚刚插入网眼中的断木立时因巨网的移动而被扫落于地。 自始至终范离憎所欲攻击的对象一直神色从容显然是胸有成竹料定范离憎的攻击只能半途而废。 范离憎长吸一口气竟自退回柴房内这时屋内的温度已极高犹如一只大蒸笼更可怕的是靠近窗户那边连屋内的木柴也开始燃烧。 柴房内堆积的全是于燥的柴禾不需片刻整个柴房必然将陷于一片火海之中形势之危急自不待言。 范离憎心中极不好受如今他纵是不惜性命与对手全力一拼也不可能。 三人亦无心去扑救柴房内所起的火因为这根本于事无补。范离憎本是极为冷静之人此时也一筹莫展广风行嘶声道:“照现在的情形看我们已凶多吉少惟有破斧沉舟方有一线希望此时只要有任何计谋那么纵然成功的可能性极小也要冒险一试!” “我倒有一计!”天师和尚忽然道。 范离憎与广风行同时脱口道:“该当如何?” 天师和尚道:“那张巨网最可怕之处不在于它的坚韧而在于它的毒。我本已中毒再中一次也无甚区别只要我能将牵拉巨网的人阵脚打乱你们就有机会!” 范离憎立时明白了天师和尚的意思他知道以天师和尚的武功纵是中了毒也可在毒攻心之前出惊人一击!换而言之天师和尚已决意舍去他一人性命以争取一线胜机其实以他的内家修为若是及时驱毒方才所中的毒并不能危及他的性命。 未等范离憎开口广风行已抢先道:“此计也许可行----且待我出去看看四个方向哪一侧最为薄弱… …”说着他就要冲出门去却被范离憎一把拉住范离憎沉声道:“广大哥我明白你是想抢先一试但要试也应由我开始!” 广风行本待否认见范离憎神情知道已无法隐瞒当下道:“你们的武功都远在我之上更应该活下去……” 未等他说完忽觉腋下一麻身子竟已动弹不得原来是范离憎突然趁机封住了他的穴道。 范离憎低声道:“多有得罪了天师会为你解开穴道的……” 正待掠出门外忽听得外头金铁交鸣声倏然响起三人齐齐一怔不由呆立当场。 但闻外面的金铁交鸣声呼喝声越来越密集而且是从四面同时响起不时夹有短促而惨烈的惨叫声让人闻之心惊。 三人胜上顿时有了惊喜之色:情况有变了!天师和尚急忙解开广风行被封的穴道三人同时掠出柴房外四下一望只见方才围困柴房的人正被人数占优的另一批江湖中人缠杀双方拼杀得甚为激烈不过顷刻已有五六人倒下了为范离憎三人解围的人个个头蒙黑巾极为悍勇。 范离憎三人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脸蒙黑巾者很快占了上风此时柴房内已完全燃烧烈焰冲天而起三人虽已出了柴房却并不能免去烈焰炙烤之苦在肆虐的烈焰下三人的梢开始曲卷全身烫热大汗刚出又立即干了三人只觉口干舌燥五内如焚!而眼前这一场莫名的厮杀使他们忽视了烈焰炙烤之苦百思而不得其解。 寒刃破空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在火光的映射下交织成一种异乎寻常的凄美之景。 终于最后一声短促而沉闷的痛呼声响过脸蒙黑巾之人斩杀了最后一名对手后竟未作片刻停留架起他们死去的同伴飞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自始至终他们未与范离憎三人说过一句话似乎他们此举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救出他们三人。 “轰”地一声巨响身后的柴房在烈焰的焚烧下有一侧墙再难支撑轰然倒塌了。 广风行冒着危险从柴房内抽出一根犹在燃烧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挑开巨网的一个角范离憎、天师和尚脱身而出之后他这才抽身出来。 回望去只见柴房已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三人劫后余生更多的却不是欣喜而是惊愕。 广风行的衣衫已被火苗烧得千疮百孔头也卷曲了这使他的模样有些怪异广风行道:“那一群蒙面人连被杀的同伴也带走而且始终不肯以真面目与我们相见由此可知他们是不愿让我们识出他们的身分而不是为了防备对手的报复。” 天师和尚疑惑地道:“他们救了我们为何还要刻意回避我们三人?” 范离憎道:“只怕不是‘施恩不图报’那么简单但有一点是无疑的他们如此举措对我们应是无甚恶意的。否则无论他们是要夺取密匣还是要取我们性命方才都有绝好的机会。” 广风行、天师和尚缓缓点头。 天师和尚搔了搔头道:“无论如何此地已不宜久留事情真相如何今日也是无法查出的不如等我师父交待的事办妥了再慢慢查明。” 话音未落轰地一声大响整间柴房终于完全坍塌!※※※牧野栖正在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杀了池上楼时痴愚禅师与崆峒左寻龙及其他数次高手突然赶至这使牧野栖一时间更无法决断。 略一犹豫痴愚禅师已飘然而进他似乎并未如何动作却已不可思议地闪至内堂。 牧野栖一惊之下下意识地疾跨进二步长剑直取池上楼。 “小施主不可如此!”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痴愚禅师右手微扬无形掌风悄然而起向牧野栖手中长剑席卷过去。 牧野栖倏觉手中之剑突然承受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无形之力手臂一紧长剑几乎脱手飞出。 一惊之下他急忙脚下一错斜斜倒踏半步。手中之剑顺着痴愚禅师那浑厚无匹的内力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让人目眩神迷的弧线竟在对方强悍的劲气之下顺势而作将剑抵于池上楼的胸口心脏处!一接之下牧野栖与痴愚禅师同时暗惊牧野栖心知若非痴愚禅师心怀慈悲只取他的剑而攻如改为攻击他本人那么此时他绝难顺利地将剑抵于池上楼的胸前。而痴愚禅师因教人心切故一出手就已用了七成功力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却已有非凡剑道竟能顺势而作手中之剑既未脱手也未折断实是大出痴愚禅师的意料之外。 此刻牧野栖的剑抵于池上楼胸前双方立时出现了僵局。 牧野栖当即很恭敬地道:“晚辈不得已冒犯禅师望禅师宽宏。”说话时他的剑尖仍是不离池上楼前胸。 池上楼身为名门弟子备受江湖人物尊敬如今却被一少年以剑威胁心中极度不忿加上有伤在身脸色极不好看。痴愚禅师本为正盟盟主天下共知思过寨则为正盟一支牧野栖如此对待池上楼无疑近于羞辱于正盟。 痴愚禅师缓声道:“小施主凡事应适时而止何必如此咄咄相逼?你若信得过老衲就说清事由分个是非曲直青红皂白。” 牧野栖道:“禅师乃武林泰斗一言九鼎晚辈自然信得过晚辈并无与池大侠为故之心只是缘由一场误会……” “误会?我师弟戈无害亲口告诉我杀他的凶手是你你就要杀我灭口又有什么误会可言?我池某技不如人你将我性命取了便是!若是你此刻不杀我日后我必为师弟报仇!”他一口气说完这一段话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痴愚禅师低诵一声“阿弥陀佛”随即道:“池大侠伤至如此小施主既然自忖无错便请相信老衲一次老衲担保在事情末明真相之前绝不会为难你。” 牧野栖摇了摇头道:“晚辈对禅师自是信服只是戈无害已死死无对证要想查明真相谈何容易?晚辈既不想冒犯池大侠更不敢冒犯禅师晚辈只求禅师与诸位今日能给晚辈一个机会晚辈日后自会证明戈无害之死是咎由自取!” “你说戈无害之死是咎由自取?如此说来你倒是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了?”一个低哑的声音道说话者是自院子里进入内堂的一名五旬剑客此人身着青衫脸色略略显得苍白鼻梁格外高挺他的剑不是如常人那般佩于腰间而是双手环抱于胸前这正是崆峒派中用剑的习惯看来眼前此人应是崆峒派的左寻龙。 牧野栖听出左寻龙语气不善对己颇有指责之意不由忖道:“果不出我所料十大名门互为连理自然是护着正盟的人我一时又找不出戈无害被他人控制挟迫的证据若是没有池上楼这一挡箭牌又岂能逃过他们正盟的共同声讨?那时极可能冤死不说还要背负贱名----所幸我终未走错。” 当下他镇定地道:“戈无害滥杀无辜正好被我遇见我与之论理几言不和便拔剑相见我侥幸胜了他但并不愿动手杀他。公道自在人心要取戈无害性命也不必由我动手思过寨侠名远播对寨中弟子约束严谨思过寨自会处治妥当。怎奈戈无害一心要致我于死地不死不休我感觉到他极可能被别人挟制而身不由已有心忍让可惜为了自保一不留神有了无心之错。池大侠不明真相只是因为与戈无害同门情深就偏听戈无害之辞要为之报仇。戈无害的确是我所杀但若让我为他偿命武林又有何公道可言?” “公不公道世人自有定论你若信得过我们就请放下手中之剑。”左寻龙毫无表情地道。 “诸位只要能退出内堂我必离去绝不伤池大侠毫!” 左寻龙脸色更显苍白:“让我等后退……嘿嘿你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牧野栖神色不变地道:“其实此事之蹊跷一想可知、为何我杀戈无害之后池大侠恰好赶到?为何我与池大侠生误会时诸位前辈又碰巧出现?若说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巧合那未必太巧了让人难以置信。” 左寻龙慢慢踱近两步声音低沉地道:“你是在指教我等?” “不敢在下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 左寻龙正待再说什么忽听得痴愚禅师道:“左掌门池大侠的伤势要紧我们退一退又有何妨?” 原来崆峒、青城两大门派先后被风宫攻陷后青城弟子被斩杀殆尽崆峒派却有部分弟子侥幸幸免遇难幸存弟子便推左寻龙为新任掌门。 牧野栖心道:“看来左寻龙已代其兄之位成了崆峒派的掌门人。” 左寻龙有些不甘心地道:“……也好……” 第三章 一线生机 第三章一线生机痴愚禅师本是柔和的目光忽然精光暴闪目光如炬正视着牧野栖道:“小施主但愿你能言而有信。” 牧野栖心中一震肃然道:“禅师放心晚辈虽然钝愚但还不至于不知好歹。” 痴愚禅师缓缓点了点头径自转过身向院外走去他能对素不相识的牧野栖如此信任足可见其心胸之仁厚。 其他几人面对痴愚禅师如此举措自也不便再说什么亦随之转身向外走去。 左寻龙冷冷地扫了牧野栖一眼道:“但愿阁下不会不将正盟放在眼里。” 牧野栖神色如常地道:“所谓正盟全在于一个‘正’字只要正盟名而符实在下又怎敢不对它尊而敬之?” 左寻龙嘿嘿一笑亦随众人转身而去。 就在左寻龙转身的一刹那倏闻池上楼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后是“哧”地一声轻响声音虽轻但传至众人耳中却不啻是一记闷雷。 因为这是刀刃划入肌肤时才会有的声音。 左寻龙蓦然转身神情立时僵于脸上!他赫然看到牧野栖的剑已插入了池上楼的心脏!牧野栖静静地站着他的脸上有着极度的惊愕。 内堂一时极静静得让人感到诡谧。 随后便见池上楼的右手缓缓抬起似乎要抓住什么最终却陡然坠下他的身躯也如被伐倒的树般向后倒去…… 一声叹息。 是痴愚禅师出的。 乍闻这一声叹息牧野栖如同大梦初醒脸上迅闪过惊惧与不安以及更多复杂难辩之神情。 他的身躯倏然掠空而起身在空中只听得他嘶声道:“我没有失信这不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一改平时的自信从容显得那么愤怒与不安。 牧野栖心知一旦被痴愚禅师、左寻龙诸人形成合围之势那时要想脱身绝无可能于是他抢先掠出瞬息间已将自己的修为全力挥身如离弦之箭标射而出。 一团夺人心魄的剑芒在他身旁倏然爆现“咔嚓”声中牧野栖已破屋而出未作丝毫停留双足在屋顶上疾点牧野栖再度如滑翔之燕般向前飘掠而出此时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快!惟有脱离此地他才有机会否则池上楼的死他是百口莫辩。 牧野栖知道他并没有杀池上楼之意纵是要杀对方他也绝不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出手此举无疑是将他自己送上了绝路。在牧野栖的感觉中好像是池上楼的身躯突然向前倒仆而且度颇快猝下及防之下牧野栖的剑便插入了池上楼的体内!待他回过神来池上楼已气绝身亡他立即明白当时的情景已不容他再对任何人解释因为那时已没有人会真正信任他了。 他的身形堪堪离开屋顶便听得屋椽断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几个人影如影随形紧紧跟来。 飘掠之间如兔起鹘落快疾无伦不过片刻牧野栖已在二里开外。 衣袂掠空之声突然在他的上空响起一个青灰色人影飘然落于牧野栖身前二丈开外正是痴愚禅师!牧野栖心中一沉倏然驻足。 与此同时四侧人影闪动左寻龙及其他数名高手已先后赶到将牧野栖团团围住。 牧野栖眼见自己身陷重围反而平静下来他道:“若诸位认定池大侠是在下所杀那么在下已无话可说。只是要提醒诸位在下还不至于不明智到当着正盟盟主的面杀了正盟中人。” 左寻龙沉声道:“事实摆在眼前你难道还欲强辞夺理?” 牧野栖道:“恭喜左大侠成了崆峒派的掌门人如果我突然一夜间成了一大门派的掌门人我也会一心只想做点与掌门人身分相符的大事以让武林同道认可。左掌门寻中我这个目标实在高明至极一来我是无名小卒身后没有靠山杀了便杀了又有什么后顾主忧?二来池上楼亦是正盟之人你为正盟中人复仇自然与你的身分相符也可以让十大名门更快地接纳你这个新上任的掌门人。” “你…--”左寻龙盛怒之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牧野栖断续道:“我听说崆峒派原掌门人左寻秦大侠的剑法极为高明在江湖中独树一帜由他就任掌门人之位可谓是众望所归可惜天妒英才…… 唉不知从此崆峒剑法是否将日渐凋零?一派名门剑法若是遇主不淑倒真是让人叹息扼腕!” 左寻龙怒极反笑:“左某的剑法配不配崆峒掌门人之位你何不试试?”左寻龙的剑法武功与其兄左寻秦难分伯仲牧野栖却以此相激左寻龙果然沉不住气了。 牧野栖越显冷静----他自知如今局势下惟有百倍冷静方有一线生机闻言淡然一笑道:“且不论你武功剑法如何单以这分涵养如此浮躁易怒充当崆峒派掌门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痴愚禅师隐约觉得牧野栖处处针对左寻龙似有计谋便向左寻龙望去只见左寻龙左手越握越紧咔咔直响不由暗叹一声忖道:“这年轻人所言倒有些道理。” 左寻龙一字一字地道:“你说我左某不能容让是也不是?” 每说一个字他便向前踏出一步此言说完他与牧野栖已只隔一丈之距。 牧野栖心中暗自一笑口中却道:“是又如何?” 左寻龙逼视着他冷声道:“你说得不错对于你这等武林宵小左某的确毫无容忍之心今日我要亲手杀了你为武林除去祸害!” 牧野栖长吁了一口气道:“今日几大当世高手联手对付我这无名小辈我已是刀下鱼肉左大侠要杀我以泄恨又有何难?” 左寻龙嘿嘿一笑道:“你是说我等倚多为胜么?好我就要让你死得暝目若左某的剑留不住你你只管离去!” 牧野栖哈哈一笑道:“话虽如此可左大侠之言算得了数么?” 左寻龙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未开口痴愚禅师此时自是再也不能沉默他虽知牧野栖以言语相逼就是要争取与左寻龙单打独斗的机会没想到左寻龙逞一己之快竟上了牧野栖的当。 左寻龙本非易于浮躁之辈但他刚刚成为崆峒派掌门人心态的确有异于平时一心欲让世人知晓他得到掌门人之位并非只是因为其兄遇害的缘故。痴愚禅师又岂能说左寻龙的话不能算数?当下他道: “左掌门乃崆峒之主又是正盟副盟主他所说之话自是言出必行!” 牧野栖“铮”地一声扬剑出鞘道:“有禅师此言晚辈无忧矣!”转而面向左寻龙双手抱剑剑尖指地恭声道:“领教左大侠高招!” 牧野栖的武林辈分比左寻龙低先拔剑是敬前辈之举而他的起手式亦是恭敬有加他知道左寻龙已是必出手无疑而且一出手就会是生死搏杀这本是他所期待的而他之所以对左寻龙以礼相待只是为了让他人觉得此后他出招如果过于狠辣也是为左寻龙所迫。 牧野栖正在一步一步地扭转不利局势他要让死局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活局!其他几位正盟各派高手见局势突然变为牧野栖与左寻龙单打独斗心中不由暗自惊叹于牧野栖的心智只是他们相信左寻龙的武功牧野栖的计谋虽然十分成功终是难逃自己等人之手当下收敛心神静待事情的展。 左寻龙慢慢地拔出了剑。 他自恃身分绝不会先出招。 牧野栖亦知这一点所以他突然向前迈进两步。 一丈之距对于高手而言已是生死之距一触即牧野栖竟仍向前靠近场上气氛顿时如一干钧。 痴愚禅师心中暗叹一声他明白牧野栖为何有如此举措。牧野栖料定左寻龙绝不会轻易抢先出手那么局势越过凶险对牧野栖越是有利而左寻龙则越是处于被动状态。 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空气似乎显得有些稀薄了。 左寻龙的衣衫突然如同被动风吹拂猎措飞扬将空气击得“啪啪”轻响他的双目像是在躲避阳光渐渐眯起眼中却有精光闪掣。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牧野栖的剑尖上此时周遭的一切在他的感觉中都已不复存在他的心中只剩下那一寸剑芒!剑尖缓缓扬起。 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无奇。 左寻龙的瞳孔却再度收缩收缩如尖锐的针尖可以锥破一切。因为他隐隐感到对方那平淡无奇的举措中暗含剑术高手方有的不着痕迹。 “不着痕迹”是剑道中极高的境界难道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剑客已达到了这种境界?抑或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左寻尤疑云重重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自剑尖移向了牧野栖的脸。 剑芒倏闪----就在他的目光移开的那一瞬间!牧野栖身剑合一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太无剑法”已倾洒而出他拿捏的时机极为准确左寻龙的心神堪堪略作转移他便出手了。 左寻龙沉哼一声身形斜掠与此同时剑如惊虹闪掣飘掠瞬息之间万变莫测剑芒闪织如网。 金铁交鸣之声密如骤雨一接之下牧野栖的身躯倏然如毫无分量的轻羽般飘然掠起剑如行云流水仍是直取左寻龙前胸。 左寻龙心中一沉他赫然现牧野栖的剑法竟是前后贯穿浑如一体无休无止几乎没有任何滞纳连绵不绝如此剑法饶是左寻龙见多识广也呈闻所未闻了。 他却不知“太无剑法”之精髓便在于一个“无” 字此剑法中没有可寻的固定剑招它的剑招是因敌而生因时而易因事而犹如风中弱柳可有千巧种飘拂的姿势犹如水中涟漪有不计其数的波动。 世界虽大终在虚空之下剑招虽“无”却有无穷玄机。 崆峒剑派乃十大名门之一与所有的名门正派一样其武功都是循序渐进讲求正统左寻龙在崆峒剑法中浸淫了三十余年更是深受其熏陶在名门正派的高手眼中临阵对敌每一招都应是有根有基有始有终此时突然面对牧野栖的“太无剑法”顿生茫然之感。 痴愚禅师不由苦苦思忖:“此年轻剑客究竟是何人门下弟子?这等剑法我怎地闻所未闻?”其他几位正盟高手亦有茫然不解之色。 斗转星移间左寻龙已出击百余招却仍是难分胜负牧野栖手中之剑似乎有了生命与灵性每一个角度方位的变化无不包含天地至理无懈可击。 几大正盟高手中有一人是天下镖盟的沙涌江此人本为广成镖局总镖头联结南北各大镖局组成天下镖盟正是由他提议而成。沙涌江此刻不由靠近痴愚禅师道:“禅师那年轻剑客的剑式非常古怪似乎毫无招式却又妙然天成信手挥洒就可克故----此人究竟是什么门派中人?” 痴愚禅师自认为出家之人担任正盟盟主与佛门无求无争之训相悖只是天下危倾众人又一致推荐不得已而为之众人知他难处亦极少当面称之为“盟主”。 痴愚禅师听罢摇头道:“老衲也看不出他的剑法源自什么门派此时由场上情况看来这少年剑客似乎游刃有余略占上风其实从容飘逸本是他剑法的特点左掌门人并未吃亏但年轻剑客剑无招式久战下去只怕对左掌门不利!” 他虽未明说沙涌江也知痴愚禅师言下之意是说崆峒剑洁虽然不凡却终是剑招有限若久战下去一旦牧野栖熟悉了左寻龙的剑法自是大为不妙。 沙涌江暗叹一声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低声道:“崆峒剑法中有一招‘吟风弄月’武林中人一向只闻其名未谋其面据说这一招才是崆峒剑法中最强的一式不知左掌门会不会以此招击败对手?” 痴愚禅师未曾回答只是低诵一声“阿弥陀佛”。 原来数百年前创下崆峒派的李七星本是一普通剑派弟子后与其师妹元罗衣相恋却遭师门百般阻挠李七星一气之下携元罗衣逃出师门隐入崆峒山李七星剑慧极高只是在平凡剑门中习剑反倒使其剑慧蒙浊如今冲出樊笼以天地为媒与元罗衣结为秦晋之好非但生活愉悦其剑心亦重得新生。夫妻二人在崆峒山隐居数十年摒弃师门剑法自创了一套剑法。当时李七星为了悟剑每日独坐崆峒山巅直到月华初升其妻元罗衣为他送来饭菜为止。李七星剑法初成时崆峒剑法共有三十六招但李七星并未止步不前又对三十六招加以揣摩每日元罗衣上山见他时都正好是他练至三十六招中的最后一式“吟风弄月”之时元罗衣见夫君苦悟剑法不免万分怜惜。她歌喉精绝当初李七星便是因其歌声而对她萌生爱慕之心。于是在李七星参悟最后一式“吟风弄月”时她便在一旁为其轻轻吟唱以消除他一日疲劳。 李、元二人倾心相恋心意相通故元罗衣的歌声非但不会惊扰李七星反而使他心旷神怡才思如泉涌最终他所创下的三十六式剑法中最后一式“吟风弄月”竟远逾其余三十五招剑法!此事与崆峒派之史息息相关故武林中人知之甚多只是因为这一招“吟风弄月”有别样意义李七星与元罗衣怜惜此剑法中所蕴含的情意不愿轻易让它沾上血腥杀戾之气故曾立下祖训非到万分危难之时绝不可轻易使出这一招“吟风弄月”何况此剑式远比其他三十五招玄奥资质略略平凡一些的弟子、根本无法练成此招于是武林中人一向是“只闻”其名难谋“其面”。 倏闻牧野栖一声长笑飘然进袭剑如轻风拂面而至双方长剑甫一接触一声铮鸣牧野栖的剑已如水银泻地般倾洒而出寒芒闪织如网重重气浪如潮水般一泻千里。 刹那之间左寻龙已是置身于无穷无尽的杀机之中。 这是牧野栖第一次采取攻势。 却足以让场上每一个人触目惊心。 左寻龙更是心中一凛他一生经历无数搏杀却从未如今日这般有呼吸困顿的抑制感世间最快的剑法招与招之间仍有更替的过程而牧野栖的剑法竟越了这一模式他的剑便如同一条奔泻不息的江河谁也分不清它是由此时起到何时止…… 左寻龙已将崆峒剑法挥得淋漓尽致。 但牧野栖似乎早已洞悉了他的剑式左寻龙的剑所经过的每一条线路每一个角度、方位都被牧野栖的剑抢得先机使得其剑大受牵制!封挡三十余招之后左寻龙已是冷汗涔涔步法虚浮。 一声长啸牧野栖的剑贴身翻飞剑芒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光弧寒芒过处带起了一抹血光。 左寻龙赫然已中了一招背部拉开一道长长的血槽鲜血迅溢出刹那间已将他的后背染红大半。 身为十大名门的掌门人却被一个在江湖中默默无闻的后辈所伤左寻龙心头之恨让他漠视了身上所受的创伤。 却见牧野栖如风中柳絮般倒掠出三丈开外落定之后向左寻龙遥遥一揖:“左大侠承让了!” 左寻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声音嘶哑地道: “左某的确败了但你休想就这样轻易脱身而去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牧野栖并不想取左寻龙性命一旦他再杀左寻龙那么整个正盟将视他为故即使痴愚禅师言出必行今日放过他日后他也难逃一劫。 牧野栖的目光向痴愚禅师望去苦笑一声道: “禅师……”欲言又止。 痴愚禅师亦觉左寻龙的举止与一派掌门人的身分格格不入当下合十道:“左掌门三思。” 左寻龙何尝没有想到此举有**分?但若是让武林同道知道他败于一无名少年之手岂不是更为大丢颜面?权衡之下左寻龙决定与牧野栖再战只要能击杀对方想必痴愚禅师等人为了顾全正盟大局多半不会将此事宣传出去以免引得左寻龙与崆峒派与正盟其他门派不和甚至退出正盟。 他之所以下此决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尚有必杀一招“吟风弄月”没有使出牧野栖与他缠战二百余招方略胜一筹可见对方的武功不会高出自己太多面对崆峒派的镇派剑式绝无幸免之理。 心意一定左寻龙不顾痴愚禅师的劝阻向牧野栖道:“左某尚有一招‘吟风弄月’未曾施展出来若你能胜了此招那左某必定败而无怨死而无憾!”---- 第四章断风碎月牧野栖嘴角微微内翘展露出一个隐有淡淡讥讽之意的笑容。 左寻龙老脸一红杀机却由此大炽他目光一沉冷叱一声身形倏然暴闪有如鬼魅过空手中之剑化作一道长虹先冲天而起忽然度激增犹如脱弦之箭若游龙破浪般起伏急窜电射而出。 一剑之下其声势已隐然笼罩了牧野栖全身无形剑气如刀如削纵横于天地之间“吟风弄月”果然非同凡响。 几乎与此同时牧野栖已一剑倏出。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牧野栖那一剑的威力与度看似毫无技巧的一剑偏偏已尽显天地微妙的变化。 两剑相击!劲浪四溢狂风暴卷两大绝世剑招全力搏杀顿时产生了无与伦比的破坏力无形剑气所波及的范围之内青石地面上火星进射立时出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印痕呈放射状由中心向四周散射开去。 痴愚禅师目睹此景亦不由为之一震其他几人更是耸然动容。 看来崆峒派能列于十大名门之列是不无道理的。 --拼之后左寻龙与牧野栖倏地化为极静无形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仿佛他们之间有惊人的默契。 牧野栖的衣衫破如风中乱蝶千疮百孔肩上更添一道伤口。 但他的脸上却有了自信而释然的笑容。 因为他胜了。 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开始激怒左寻龙之前、就已预知了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出现他不会选择沙涌江等人因为沙涌江的武功应在左寻龙之下他们未必会冒险与自己一战他更不会选择痴愚禅师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痴愚禅师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更因为痴愚禅师心具禅心不会轻易被他激怒。 左寻龙手捂腹部他的脸色煞白如纸。 鲜血从他的指间不断涌出让人不忍多看。 “吟风弄月”一式本是清朗祥和之招式而左寻龙却以含怒之心使出自是无法将它挥至极限落败之局势必难免。 牧野栖道:“今日之事在下日后会向诸位有个交代!”言罢缓缓转身向前走去他相信只要痴愚禅师在场此时就不会有人拦阻他。 果不出他所料沙涌江以目光向痴愚禅师询问时痴愚禅师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左寻龙身子一个踉跄嘶声道:“盟主难道… …难道思过寨两大弟子就……白白断送性命不成?池四侠被杀……是我等亲眼所见……若是思过寨知晓此事他们会如何想?他们岂能……岂能不寒……不寒心?” 痴愚禅师寿眉一颤。 左寻龙最后一句话对他震动极大若是思过寨中人知道他们亲眼目睹池上楼、戈无害被杀却任凭凶手从容离去思过寨众人岂能不心生怨言?今日若放走了牧野栖日后要想寻他只怕绝不容易。 痴愚禅师一时举棋不定了。 正盟中人以痴愚禅师为盟主本就是钝愚之举。 正盟是为对付风宫而创与风宫决战凭的绝不仅仅导武功还有计谋而痴愚禅师乃得道高僧又怎会以计谋算计他人?沙涌江等几大高手本不欲让牧野栖如此从容离去见痴愚禅师举棋不定当下喝道:“年轻人请留步!” 牧野栖此时已走前了五六丈听得此言他哈哈--笑竟真的站定了而且是背向众人而立未曾转身。 他的朗声大笑竟让沙涌江顿时有了尴尬之色他们当然明白牧野栖为何而笑……痴愚禅师听得牧野栖大笑之后如遭棒喝身子一震忙道:“若老衲再出尔反尔岂不让天下人所不齿?小施主你请自便吧。” 牧野栖的手心已有冷汗渗出这时他方暗吁了一口气再不回头径直向远方走去他相信自己的一声大笑足以让痴愚禅师坚定心意不再拦截他。 他走得十分镇定从未回头。 如果他能回头看看那么也许他会现在他离开那条青石路面不久四周便出现了十三名江湖人物向痴愚禅师所在的地方迅靠近。 如果他看到这一幕也许会有所警惕甚至他会重新折回探个究竟----那样他的人生历程也许将沿着另一个方向展。 可惜他没有看到这一幕。 他的心中被戈无害、池上楼不可思议的死亡所充斥占据已无暇再去留意更多的东西。 左寻龙伤得很重痴愚禅师等人搀扶着他就近走进了路旁的一座废院虽为他封住了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却仍有少许鲜血溢出。 当那十三名江湖人物如幽灵般靠近宅院时痴愚禅师等人正在废院里面为左寻龙包扎伤口。 沙涌江取出自备的金创药正要敷在左寻龙伤口上时忽听得痴愚禅师沉声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指教?” 沙涌江心中一震右手一颤触及左寻龙的伤口左寻龙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痴愚禅师话音甫落便听得四周有衣袂掠空之声响起人影闪掣顷刻之间院子里面已多出了十二人人人皆是身着白衣沙涌江赫然现这十二人的轻身功夫无一不是极为精绝。 痴愚禅师目光一沉缓缓起身略显惊愕地道: “风宫果然神通广大这么快就察觉了我们行踪!” “为了确保少宫主的安全我们又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声音是自院外传来痴愚禅师及其他几位正盟高手的目光齐齐射向院外只见一个清俊儒雅的年轻人正背负双手缓缓踱入废院中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左寻龙身上继续道:“所幸少宫主武功非凡能轻易挫败崆峒派掌门老儿否则少宫主若有什么闪失我可是吃罪不起!如此说来我应该向左大掌门言谢才是多谢左大掌门学艺不精哈哈哈……” 他笑得肆无忌惮在左寻龙听来却不啻于重锤击心间左寻龙只道出一个字:“你……”下边的话尚未出口已狂喷一口热血。 沙涌江大惊急忙道:“左掌门休要中他圈套!” 左寻龙手捂伤口口角溢血神情充满了痛苦与仇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痴愚禅师听得蹊跷当即追问道:“施主所说的少宫主是何人?莫非……” “哈哈你法号为痴愚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如此显而易见的事还需问吗?除了风宫少宫主之外当今武林又有哪一个年轻人能够在正盟几大顶尖高手的围攻之下从容离去?”那年轻人的狂傲之气可谓已至顶峰造极之境竟直呼受天下武林敬仰的痴愚掸师的法号而且出言无礼鲁莽饶是痴愚禅师心胸宽厚也不由微生嗔念他沉声道:“阿弥陀佛老衲等人并未围攻他。”顿了一顿又道:“若是知道他是风宫少主老衲倒真的不敢擅作主张放他离去风宫逆贼我佛犹怨天下共讨老衲一念之差竟未问清他的身分来历。” 那年轻人哼了一声道:“少宫主万金之体岂容凡夫俗子随便拦阻盘问?今日尔等对少宫主不敬罪不容诛你们就认命吧!” 说到这儿他右手微微一扬四周的十二名白衣人便如十二道白色的飓风向中间包抄而至身手快捷无匹显而可见他们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年轻人却依然负手而立脸带微微笑意似乎他对一切都已成竹在胸。 ※※※群山如乱云。 天于是显得小了。 翻山越涧七拐八弯山路时隐时现两侧皆是古松松干皱裂一片片老皮如鳞如瓦。 直到乌儿归巢西天赤云峥嵘范离憎三人方接近那座最高的山峰。 亦求寺就在那座山峰之巅。 接近亦求峰峰顶山路反倒宽敞了些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陡峭若刀削。 三人屡遭变故却又次次化险为夷心中自是疑窦重重一时反倒无言只是各自想着心思。 忽然天师和尚开口道:“会不会是妙门大师他?”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已打住范离憎与广风行却明白他的意思广风行当即摇头道:“救我们的人绝不可能与妙门大师有什么关系且不说妙门大师一向不问世事一时间又怎会有那么多江湖中人为他出力?何况若是救我们的是妙门大师他又何必避开我们?” 天师和尚搔了搔头叹道:“其实我自己也知这绝不可能只是胡乱猜测而已。说出来比闷头苦思舒坦多了。”广风行不觉莞尔。 踏着粗石垒着的弯曲小径穿过一大片枫林终于望见一座寺庙虽古旧却完好。 山门虚掩上悬一匾额为“亦求寺”。但见四周花木扶疏小竹耸立每根小竹都有儿臂粗叶上紫痕斑驳。 山门一侧有一断碑碑上刻有篆文范离憎上前细看只见碑文写道:“泥洹不化以化尽为宅;三界流动以罪苦为场。化尽则因缘承息流动则受苦无穷……”范离憎识字不多要辨出那些篆文已不容易一时半刻更难揣摩碑文玄奥。 天师和尚正待上前叩门门却“吱吖”一声开了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僧推门而出见了三人也不惊讶先与天师和尚以佛礼相见再向范离憎、广风行施礼。 范寓憎还礼道:“小师父我等有事相求于妙门大师烦请小师父通报一声。” 那小和尚颔道:“进来吧师祖已等侯诸位多时了。” 范离憎、天师和尚、广风行都不由得愕然相视不知妙门大师如何能未卜先知。 走进院中便见殿前廊檐下有一老僧形如槁木却两眼有神眉宇间仿佛藏着无尽智慧能洞悉世间一切。 天师和尚一见此老僧立即趋步上前拜倒在地恭声道:“晚辈天师见过大师!” 那老僧自是妙门大师无疑三十多年前妙门大师与他三位师弟为天师和尚驱去心毒三十载光阴流逝他容貌如昔天师和尚一眼就认出来了。 妙门大师脸带慈蔼笑意微微点头将天师和尚扶起端详他片刻方轻轻一叹道:“总算不枉老衲与令师的一番苦心观你眉目间隐含浩然正气虽非我佛无欲无争之境却已使心中邪魔辟易。老衲本知你并无佛缘当年让你剃度出家并定下‘佛珠之约’只是为了化尽你心中残存戾气今日看来这‘佛珠之约’可谓功德圆满了。” 天师和尚有些意外地道:“原来佛珠之约是大师定下的?” 妙门大师微徽领道:“老衲知你极为敬重令师为了重归师门你定愿敛怒收怨从而化去心中戾气于是老衲便与令师暗中商议与你订下佛珠之约。” 天师和尚看了看胸前几串佛珠不由憨厚一笑。 范离憎、广风行这才上前向妙门大师施礼问安妙门大师合十还礼目光扫过范离憎时脸色微有诧异之色却一闪即逝。 用过素斋天师和尚将来意说明妙门大师沉默了良久方道:“果然是血厄出世了前些日子老衲心绪不宁接连几日看到荧惑之星出现芒角便已猜到也许是血厄问世了今日果然应验!”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老衲的确曾遇见一位铸兵神匠当世铸兵高手中应无人能出其右。老衲与此人有一段因缘此事除老衲挚友悟空外再无他人知晓。” 天师和尚道:“我师父说世间若有一人能以‘天陨玄冰石’铸成剑鞘就必是此人无疑。” 妙门大师手捻佛殊道:“他说得不错只是此人隐于世外绝不轻易见人老衲若非对他有救命之恩想必也是无法见到的。” 范离憎、广风行、天师和尚对此人不由都产生了好奇之心却又不便追问妙门大师猜知众人心思便道:“老衲已决定设法让你们与他相见求他以‘天陨玄冰石’铸成剑鞘既然如此老衲便将当年之事告之你们。 “二十年前老衲云游归来傍晚时分途经一个镇子时忽闻蹄声四起顷刻之间镇子四周涌现了百余名江湖好手很快封住了镇子的所有出口随即开始挨户搜索。老衲先以为这是江湖各派之间的仇杀无意插手但很快现这些人手段歹毒狠辣镇民稍有反抗立遭杀戮暗一探听方知他们是死谷中人……” 天师和尚插话道:“二十年前正是死谷势力达到巅峄之时大有噬吞天下之势无怪乎他们那般肆无忌惮。” 妙门大师道:“不错老衲虽是出家之人不愿过问世间恩怨但我佛不仅度己更以普渡众生为己任老衲岂敢对此事视若无睹?死谷行事倒极为快捷自入镇起到挟制一人而去前后不到半刻钟…” 广风行道:“莫非此人正是大师所救的铸兵奇匠?” 妙门大师点了点头道:“老衲见死谷动用百余名弟子大张旗鼓将此人挟制而去猜想他多半是正派高手于是便暗中尾随他们而去。” 听到这儿范离憎与广风行互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都暗自忖道:“如此看来妙门大师自然身负不俗武功了。” “老衲见死谷弟子将那人挟制着离开镇子后立即向东而去直到十里开外他们方将那人带入一个破落的山庄内待老衲潜入山庄找到被挟迫者所在之处时才知死谷之所以挟制他其目的是为了铸造一件兵器。” “死谷如此劳师动众只为铸造一件兵器想必这件兵器必定不同凡响!”广风行插口道。 “诸位可知江湖传言中还有六件兵器其威力更在日剑、月刀之上?”妙门大师问道。 天师和尚不假思索地道:“血厄剑自是其中之一。” 妙门大师道:“除此之外还有无痕剑、悲慈刀、睚眦剑、精卫戈、隐意鞭。这些兵器无一不可呼天应地威力惊世其中又以无痕剑为至高无上的神兵。” 范离憎道:“既然这些全是江湖传说中的兵器也许本就已存在死谷要铸的兵器自然不会是其中之一了。” 不料妙门大师却道:“死谷谷主阴苍欲铸的兵器就是这六件兵器中的睚眦剑!” 范离憎一呆愕然道:“怎会如此?睚眦剑既然是传说中的兵器又怎可再铸?” 妙门大师道:“老衲初时在暗处听得死谷弟子要逼那人铸造睚眦剑心中也是大惑不解后来救出那入之后方知阴苍已得到睚眦剑但阴苍所得到的睚眦剑却是已断为三截根本无法使用阴苍遍寻天下能工巧匠却无人能将断剑重续。后来不知阴苍从何处得知此人有惊天地、泣鬼神的铸兵之术便着人寻找此人听得风声不愿为死谷助纣为虐就暗中潜逃但死谷耳目众多终是没能逃脱。在那破旧山庄中死谷弟子软硬并施但那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死谷中人在用刑上可谓花样层出不穷几番折腾那人已体无完肤生不如死。老衲正待相救时却听得那人忽然答应为阴苍铸剑……” 天师和尚与广风行听到这儿忍不住齐齐“啊” 地一声低呼大为意外范离憎亦不由暗自抿了抿嘴唇。 “老衲当时也大失所望那人说要看一看断剑以确定自己有无能力铸剑死谷弟子商议了一阵子对那人说睚呲断剑在死谷中非谷主亲准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此时他们自然没有睚眦断剑。” 广风行道:“睚眦剑乃旷世神兵阴苍看护得如此严密倒也在情理之中。” 妙门大师继续道:“那人也不再坚持只说他想知道睚毗剑的断口处在剑的什么位置?死谷弟子心知谷主对续剑之事看得极重只要此人答应为死谷铸剑他们怎敢有丝毫怠慢?立即为他拿来一柄剑并按睚眦剑断开的位置将此剑断为几截。” 第五章 铸刃奇匠 第五章铸刃奇匠天师和尚忽然有些担忧地道:“他……他会不会利用断剑自杀?” 妙门大师道:“当时他被套在刑具上全身无法动弹只有肘部以下部分可以略略移动即使让他手持利剑他也无法用剑刺中自己的致命部位。”顿了顿又道:“也正因为如此死谷中人才敢将断剑交给他没想到死谷弟子处处防范终还是上了他的当!” 妙门大师欠了欠身子微微叹息一声道:“那人以左手握着断剑仔仔细细地端详神情极为专注死谷弟子知他是铸兵奇匠自有奇招一时间谁也不敢惊扰他。那人看着看着突然毫无征兆地疾将断剑刺向自己的右腕只一挑便将右手的手筋挑断了!” 一时间斋房内一片肃静谁也没有说话半晌天师和尚方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此人倒也刚烈。” 妙门大师接着道:“老枘这才明白过来众死谷弟子一怔之后猛然醒悟此人既然自断手筋便如同废人又如何能铸剑?惊怒之下他们立时萌生杀机要取此人性命。阿弥陀佛老衲敬重此人的为人便出手救下了他。” 妙门大师只是将教人的经过一言带过但要从百余名死谷属众的重重围困之下救出一个人其艰险可想而知范离憎见妙门大师不愿彰示自己不由暗自钦佩。 妙门大师道:“老衲将那人带回寺中时由于身受重刑他已是遍体鳞伤气息奄奄老衲整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方将他内外伤势治愈。” 广风行忍不住道:“那……他被挑断的手筋… …” “自然也接好了。”妙门大师淡淡地道。 范离憎甚为惊愕谁人不知手筋、足筋一旦被挑断向来是无法接续的但妙门大师绝不会打诳语如此看来这位大师必有着凡入圣的医术无怪乎当年悟空为救天师和尚会求助于他。 “那人铸兵一生本以为自断手筋之后即使留得性命从此再也无法铸造兵器心中之失落自是难免老南以海蛟之筋为他续上已断的手筋使之右手非但可灵活自如甚至比先前更稳健有力他对老衲好生感澈便向老衲透露了他的身世原来他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神奇世家的传人这一世家以铸兵之术代代相传以‘铁’为姓以铸兵之术在家族中的排名为名此人自称为‘铁九’想必是说在铁门世家历代传人中他的铸兵之术排名第九。” 天师和尚疑惑地道:“这铸兵之术又如何能有什么排名?” 妙门大师道:“其实世间除了各大武林门派外还有一些奇异的门派他们无意于江湖纷争犹如地下暗河默默流淌世人岂可因为未能见到这条河便否认它的存在?” 广风行沉吟道:“既然铁九的铸兵之术如此高明神奇在铁门世家中却只能排名第九那么其他排名在他之上的人其铸造兵器之术岂非已高得不可思议?” 范离憎亦道:“他们铁门世家的铸铁之术代代相传后人又如何与前人相较高下?何况铁九尽管能在同辈中排列于第九位但日后却可能有他人越他那么‘铁九’岂非要变为‘铁十’、‘铁十一’… “正是如此。”妙门大师道:“在铁门世家中有一份家谱与寻常家谱不同的是此谱上的名字是不时更换的而且家谱中永远只有九十九人铁门世家的人出生时与常人一样也有寻常的名字惟铸兵之术在整个家族中处身于百名之内方有资格列入此谱。据铁九说他十四岁时便可跻身家谱之中成了铁九十七二十岁时成了铁二十一三十余岁时便已在十名之内了。铁九不单向老衲说了身世更许诺说日后有事需他援手必会不遗余力当时老衲心忖出家之人本应远离血光凶兵更不会去铸造兵器故对他的话也不甚在意。直到三月前老衲挚友悟空提及血厄之事说他一直想寻找一位能将‘天陨玄冰石’铸成剑鞘的铸兵神匠老衲向他提及了铁九没想到三个月过去铸造剑鞘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范离憎不无担忧地道:“大师见到铁九是在二十年前不知今日还能否找到他?” “当年铁九临走时留下一物给老衲他说只要持此物去一个名为‘天下’的镇子里找一个叫韦驮的人就可以见到他。” “天下镇?好古怪的名字。”范离憎喃喃自语道。 ※※※一日之后。 风宫无天行宫。 笛风轩。 牧野静风的神色凝重至极更有隐隐肃杀之意在他眉间涌动让人难以正视。 他的声音森寒如冰:“正盟与我风宫相战屡战屡败苟延残喘至今没想到他们竟敢为我牧野静风之子传出必杀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宫必让他们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他面前的是禹诗、炎越及都陵三人。 禹诗轻咳一声道:“宫主在没有查清杀了池上楼之人是否真的是少主之前我们不宜轻举妄动以防中了正盟圈套。” 炎越道:“不错休说至今为止宫主还未与少主相见难知其真假即使是真此事也有些蹊跷就算少主的武功比池上楼、戈无害高明但他与思过寨又怎会结下深仇大恨呢?” 禹诗神情哀伤地道:“属下的女儿在思过寨潜伏多年对思过寨的情况了若指掌她从未对属下提及思过寨有如少主这般年轻的仇敌。况且戈无害莫名失踪连思过寨也不知情正因为如此范书之子范离憎才能顺利以戈无害的面目进入思过寨这一次真正的戈无害重现与他的失踪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据正盟的说法是少主在击杀戈无害时恰好被池上楼遇见而池上楼被少主击成重伤时又正好被痴愚等人亲眼目睹。太多的巧合让人不能不怀疑这是一个圈套。而正盟又说少主受伤离去之后我风宫为了替少主报仇将崆峒派左寻龙、天下镖盟沙涌江等人悉数杀死惟独被痴愚禅师走脱。事实上我风宫根本未插手此事那么事情的真相要么是正盟故布疑阵要么是另有他人假冒风宫弟子杀了左寻龙、沙涌江等人以激起正盟对风宫最大的仇恨----若是后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罗家庄院一役后正盟元气大伤一直不愿与风宫正面交战这一次也许他们会沉不住气风宫就可一举歼灭正盟。” 牧野静风微微颔脸上有了赞许之色其中固然有对禹诗分析的肯定但更多的是对禹诗在爱女禹碎夜被杀后他仍能以大局为重做出如此缜密入微的分析表示赞赏。 牧野静风让都陵暗中查找牧野栖之事本不欲让其他人知道因为风宫树敌太多若有风声走漏恐会为牧野栖引来杀身之祸没想到他所担心的事终于生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都陵道:“宫主属下已查明救走段眉母女二人的人的确是少主。” 牧野静风对此早有预感故都陵此言倒并没有让他吃惊他知道都陵想说的绝不止这件无关紧要的事当下以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都陵继续道:“依属下之见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救少主而是如何让少主回到风宫。” “不错少主武功甚高回到风宫后必使风宫如虎添翼敌人亦不再有可乘之隙否则若有人欲加害少主我等亦是防不胜防。”炎越附和道。 牧野静风默然无语此刻他心中思忖着:“自己成为风宫宫主之事儿子牧野栖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他为何迟迟不肯与自己相见?是迫于某种压力身不由己还是对自己有成见?” 心中疑虑牧野静风自是不会向禹诗等人提及。 却听得禹诗道:“少主一直不愿回归风宫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属下之见不妨等少主被正盟中人逼至穷山恶水之境时再施以援手少主虽会因此而受些磨难但惟有如此方会使他明白风宫才是最适于他的地方。” 牧野静风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一震暗忖道: “姜还是老的辣他竟早已看清此事。” 禹诗继续道:“如今正盟已是日隐西山而少主武功甚是了得当日神风营数十弟子缉拿段眉母女却被少主一人从容截杀如今正盟虽对少主出必杀令但只要我们稍加留心少主就不会有差错。” 牧野静风轩眉微微一挑。 神风营缉拿段眉母女被牧野栖阻截之事牧野静风本已封锁了消息没想到禹诗却仍是得知了此事这让牧野静风心中略略有些不快。 禹诗又道:“思过寨一役之后两名神秘女子从思过寨带走一只密匣此密匣与血厄剑有莫大的关系属下全力追杀怎奈她们二人武功竟不在当世绝顶高手之下终被她们双双走脱……” “那只密匣亦从此下落不明是吗?”牧野静风道其实在此之前牧野静风已单独约见都陵从都陵口中他知道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已携带一只木匣顺江而上而且还知道禹诗已暗中派人阻杀天师和尚与范离憎。 禹诗摇头道:“后来属下方知神秘女子手中的密匣极可能是假的因为她们逃脱之后属下在一座废弃的驿站中见到了那只密匣匣子已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但属下却在地上找到了几枚针形暗器而密匣内又有机括由此看来那只密匣应是思过寨布下的一个陷阱真正的密匣仍在思过寨内。属下仔细察看了那只密匣中的机括由机括的结构来看它一次性射出的针形暗器应是二十四枚或三十六枚但属下在现场却只见到二十枚针形暗器。换而言之此女身上至少已中了四枚暗器而在这之前她已被属下所伤想必密匣突然射出机括时她固有伤在身行动并不敏捷所以猝不及防之下她被暗器射中要害部位的可能性极大----但最终她却还是走脱了如果属下猜得没错她应当是被人救走的。” 牧野静风皱了皱眉头道:“禹老莫非救走她的人极不寻常?” 禹诗缓缓点头道:“不错属下猜测救走她的人很可能是少主。” 此言一出举室皆惊牧野静风也耸然动容!半响牧野静风方道:“你如何能推知这一点?” 禹诗神色一肃低沉着声音道:“宫主属下在那座废弃驿站附近见到了一座坟墓从碑文看是主母的坟墓而替主母立碑的人正是少主!” 牧野静风怔立当场!他像是费了极大的努力方强定心绪沉声道: “你是说我母亲已死?” 禹诗极为谨慎地酌字酌句道:“如果那座墓是真的的确如此。属下觉得虽然江湖中有不少人知道宫主母子失散之事但知晓主母名讳的人却绝对不多!” 牧野静风神情有些恍惚:“她老人家不是武林中人除了我们家人之外他人是不会知晓的。”顿了一顿又有些迟疑地道:“那碑文上所写的名字是否为‘楚清’二字?” 禹诗点了点头忽然郑重跪下肃然道:“启禀宫主属下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所以自做主张已着人将碑文临摹下来以让宫主过目此举对主母实有不敬之处乞请宫主降罪!” 牧野静风亲自上前将他扶起以少有的和悦气色道:“禹老所做所为全是为了风宫大业本宫又怎会怪责于你?你乃风宫支柱为风宫劳心劳力本宫若再责怪你岂不让众人寒心?” 禹诗隐隐觉得牧野静风一直对他心存芥蒂今日却对他如此推心置腹疑惑之余不由心萌知遇之情当下取出怀中一卷薄纸小心展开正是由石碑上临摹下来的碑文。 牧野静风只看一眼就断定这的确是牧野栖的字迹。 他的目光落在了“栖”字上碑文中的“栖” 字赫然多了一横笔。 牧野静风记起儿时牧野栖初学“栖”宇时就经常将右半部分的“西”与成“酉”后经蒙敏教诲才改了过来只是心神不定时又会故错重犯牧野栖为祖母立碑时自是神情恍惚不定难免再次出错。 平时忙于风官战务牧野静风已极少记起从前的事今日目睹这个错写之字往事不期然地一幕幕闪过心头他不由轻轻喟叹一声。 众人心头齐齐一震。 他们几乎从未听过牧野静风的叹息往日风宫属众所能见到的牧野静风有喜有怒却惟独没有“哀”。 在战族子民的心中他们的宫主应是一往无前决不会有任何哀伤的。 牧野静风接过禹诗手中的纸卷小心收好缓步走至窗外默默眺望远方。 秋意已深窗外已是一片萧瑟。 良久良久…… 都陵轻轻地唤了一声:“宫主……” 牧野静风没有回头他缓声道:“禹老你可知家母是如何去逝的?” 禹诗道:“坟墓是新堆砌而成的附近的官道上又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地上有斑斑血迹也许主母就是在那一场血战中遇难少主将主母安葬后路过废弃驿站时正好救了那名受伤的神秘女子此女为了争夺血厄与风宫自是结下了怨仇当她知道少主的真实身分后便恩将仇报设下阴谋使少主陷入重重困境之中……” 牧野静风冷冷地道:“谁最有可能知道主母被杀的真相?” “应当是少主本人!’禹诗肯定地道。 牧野静风断然道:“你立即调集人马前去为主母护陵本宫要去拜祭她!” “是!”禹诗应了一声又道:“那血厄剑之事又该当如何?” “只要血厄剑不落在天罪山之人手中就无关大局。禹老一件兵器与主母坟墓的安全孰轻孰重你应当清楚吧?” 禹诗立时有冷汗渗出。 他的确希望牧野静风能够多派人手截杀范离憎与天师和尚禹诗相信若非范离憎告密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女儿禹碎夜的真实身分禹碎夜的死让禹诗对范离憎恨之入骨欲将他千刀万剐而后快但今日听牧野静风语气他对血厄的兴趣似乎并不大这使禹诗心中甚为懊恼。自己在思过寨苦心经营多年连自己女儿的性命也断送于思过寨难道此事将不了了之?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自己暗中派出的人马竟屡屡遭到来历不明主人的袭击范离憎亦因此而逃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都陵不动声色地看了禹诗一眼随即道:“范离憎是范书之子在‘试剑林’中又与不少帮派结下怨仇天下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只怕为数不少。不知何故思过寨人明明已知道了范离憎易容成戈无害之事为何竟不追究其罪责?是否因为思过寨有需要利用范离憎的地方?不过思过寨能保得了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 禹诗立时明白了都陵说出这一番话的用意他是在提醒自己要杀范离憎大可不必亲自动手若非痛失爱女心绪不宁以禹诗的心智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而今由都陵出言提醒禹诗感觉到更多的不是感激而是比此复杂十倍的心绪。 他缓缓地道:“不错谁也保不了他一世!” 第六章 长恨剑法 第六章长恨剑法与此同时牧野栖还不知正盟已为他传出必杀之令。 虽然他知道杀了戈无害、池上楼会为他带来麻烦但此事的背后显然另有蹊跷他相信以黑白苑的势力要查清这件事并不太难。 所以他的心情并不过于沉重甚至在内心深处他还为自己能够在几大正盟高手的围攻之下走脱而暗自欣喜。 但他并非自负狂妄的无知少年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所以在离开痴愚禅师后牧野栖确信痴愚禅师诸人已不可能再追踪而至时他立即以黑白苑独特的方式传出讯号只要附近有黑白苑的人现他的传讯后自会设法找到他。 办妥这一切后牧野栖暗舒了一口气正待去城里换一身干净的衣衫忽觉身后有些异常。 他放缓了脚步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步履仍是从容不迫而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已如同绷紧之弦一触即。 “沙沙……” 身后的脚步声其实并不甚响但此刻牧野栖的所有心思已完全被这脚步声占据他在心中默默估计着身后的人与他之间的距离。 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来者的脚步亦是从容不迫但牧野栖仍是凭着自身不可言传的直觉断定身后那位不之客绝非寻常的行人。 “沙沙--…”靴底与地面磨擦的声音似乎是回响在牧野栖的灵魂中。 他的目光蓦然一闪动了。 拔剑、拧身、出剑----冷剑出鞘的铮鸣犹自在空中未散牧野栖已完成了一连串快不可言的动作他的判断准确得无懈可击其剑已冷冷地抵在身后之人的胸前。 但他的杀气在那一瞬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他看清自己冷剑所指的人是清风楼楼主庞纪。 庞纪微笑着望向他他的笑容中有一种暖暖的东西如同春天的阳光。 牧野栖吃惊地道:“是你?” 庞纪道:“我总算及时找到了你。” 牧野栖更为惊讶他退后一步收回长剑道: “你找我?” 庞纪神秘一笑道:“我找你是要让你看一件东西。” 一间简陋却很清静的酒铺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头。 一壶温好的酒几盘小菜。 不知是不是巧合此时酒铺里只有两个客人:庞纪与牧野栖。 庞纪已喝了三杯牧野栖却滴酒未沾庞纪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庞纪是十大名派掌门之一牧野栖在他面前保持足够的冷静自是情理之中。 当庞纪为自己倒上第四杯酒时牧野栖几乎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庞楼主要让在下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废纪优雅地放下杯子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管置于桌上正视牧野栖道:“正盟与风宫之间的争战想必任少侠已有所闻?” 牧野栖不置可否。 庞纪亦不以为意继续道:“为了对付风宫正盟十大门派----对了如今应该说是九大门派才更为确切----九大门派之间各调精锐人手辅以百里挑一的信鸽组成了极为严密的信息系统任何意外变故都可以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传至正盟所属的九大门派中这根竹管内就是由信鸽带给我的密信因为密信与任少侠有关所以我才欲与任少侠见上一面。” 牧野栖剑眉微挑哈哈一笑道:“庞楼主有话不妨直言在本人眼中正盟中虽不乏德高望众且武功卓绝之辈但无一不过于迂腐钝昧惟独庞楼主方是真正的人中俊杰韬光养晦深藏不露。正因为如此在下欲在邑城截杀风宫属众时方会与庞楼主携手合作。” 庞纪神秘一笑道:“密信中说任少侠的真正身分乃风宫白流之主牧野静风的爱子不知是真是假?” 他这一问来得极为突兀足以让任何人方寸大乱。 牧野栖的神色竟丝毫未变:“依庞楼主之见呢?” 庞纪道:“任少侠在邑城江上斩杀风宫弟子数十人庞某亲眼目睹按理庞某自是不会相信任少侠是风宫宫主之子!” 顿了一顿他又道:“但密信中却言之确凿不容人不信何况牧野静风当年曾与其子失散乃世所共知之事任少侠无论年纪、容貌皆与之甚为相符……”说到这儿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在庞某看来任少侠的真实身分如何并不重要棘手的是密信中说任少侠不但杀了思过寨的戈无害、池上楼更利用风宫顶级高手围攻痴愚禅师、崆峒现任掌门、沙涌江沙大侠及其他几名正盟高手当时左掌门已被任少侠重创剩下的人中惟有痴愚禅师方是真正的绝顶高手故他们终是寡不敌众除痴愚禅师之外其他几人悉数战死!” 一直沉稳冷静的牧野栖此刻身躯不由微微一怔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 他一字一字地道:“这是一个阴谋!” 庞纪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大半杯酒道:“正盟已因任少侠而传出必杀令!” 牧野栖脸上忽然有了讥讽的笑意:“庞楼主为何迟迟不动手?是否因为援手未到?” 庞纪苦笑一声道:“你误会了不信你看。” 他忽然轻拍手掌两记。 牧野栖神色微变本是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手指微微一曲复而又恢复了平静----因为庞纪仍是神色如常。 本是静寂、空落的街巷忽然不断有人影闪现如同从地上冒出来的幽灵顷刻间小酒铺四周已有近百人他们彼此间有着惊人的默契很快就将小铺形成了合围之势。 牧野栖顿时感到了一种空前强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惟有他在面对幽求时的那一次感受过。 但他知道在对方百余人中绝对没有像幽求那种级别的绝世高手。 惟一的解释就是:因为有了庞纪那些人才给了牧野栖如此可怕的压力。 尽管庞纪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有说。 牧野栖忽然觉自己并没有真正地了解庞纪----想到这一点他的瞳孔倏然收缩。 剑拔弩张!庞纪忽然沉声道:“还不退下?莫非想坏我与任少侠饮酒的兴致?” 那百余名清风楼弟子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如同他们的出现一样无迹可寻。 牧野栖心中不期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庞纪郑重地道:“自正盟成立至今这是正盟第一次传出必杀令。虽然正盟势力有所衰退但合九大门派之力已绝非任少侠一人能应付的你可知方圆百里之内已聚集了多少正盟中人?据我所知其数目应不在千数之下!” 牧野栖半信半疑地道:“怎会如此?” 庞纪道:“青城派被灭之事对正盟的震撼之力可想而知连少林苦心大师亦为之惊动。各派不得不聚于嵩山共商大计孰知商议未定思过寨战云再起若是思过寨再有个三长两短正盟士气势必大减。池上楼恳请诸门派前去思过寨驰援众人商议之后皆认为即使直接由嵩山赶赴思过寨亦是远水难解近渴何况还需从诸门派另调人马?最后众人商议不如袭击风宫彭城行宫迫使风宫白流不得不自救从而解去思过寨之围。没想到众人行至半途风宫已自思过寨败退千余正盟弟子未及散去却又再起变故……” 牧野栖忽然打断他的话道:“是否有人告之痴愚禅师等人说戈无害有性命之危?” 庞纪沉默了少顷道:“你果然心智过人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这其中必有蹊跷。” 牧野栖毫不领情地道:“为何你当时未与痴愚禅师一同前去救戈无害?” 庞纪不答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何我至今还活着?” 饶是枚野栖足智多谋乍听此言也不免愕然无言以对。 庞纪缓缓地道:“悲天神尼、不想道长思过寨燕高照、华山游天地游老侠的武功皆在我之上但他们却非死即伤;天下镖盟盟主岳峙岳大侠崆峒派左掌门、留义庄二位庄主的江湖经验都比我丰富但他们全已不幸遇难。十大门派的掌门人中惟有痴愚禅师与我庞某毫无损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顿了一顿又自问自答道:“痴愚掸师屡次能全身而退不仅因为他的武功最高更因为他真正笃实。” 牧野栖惊讶地望着庞纪他不明白“正直笃实” 与屡次化险为夷有何关系?庞纪解释道:“痴愚禅师所说的话是否足以让正盟中人坚信不移?” 牧野栖何等人物略受点拨立时明白过来道:“庞楼主言下之意是说对手会利用痴愚禅师在正盟中的声望让他说出对他们有利的话而痴愚禅师以诚待人常常会忽视他人可能存有的阴谋是也不是?” 庞纪道:“痴愚禅师的确值得人人敬仰。”说完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但当今武林局面决定了并非人人都敬仰崇拜的人就可以力挽颓势如果庞某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痴愚禅师不知不觉中又为他人所利用成了对付任少侠的一枚棋子。” 顿了顿他苦笑一声:“除了任少侠外这一番话我是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的。” “那么庞楼主化险为夷的原因又是什么?”牧野栖意味深长地道。他觉得与庞纪这一番交谈让他明白了不少本是模糊不清、似是而非的东西。 庞纪自嘲地一笑道:“我能活到今天只是因为清风楼的势力似乎是十大门派中最弱小的而我的武功也是十大掌门人中最低的而且我比谁都更小心。半个多月前罗家庄一役正盟几大掌门皆因此而遇难当时世人皆以为我也已被杀其实那一次被杀者只是我的一个替身。” 牧野栖怔怔地望着庞纪。 庞纪以平静的语气道:“正盟中人对庞某此举很不以为然若非如今正盟正值用人之际也许他们早已与我清风楼裂席而坐哈哈哈……” 说到这里庞纪忽然大笑三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了一声:“痛快!”又满满地斟了一杯方又道:“正盟诸多高手不屑与我为伍我庞某又何必自讨没趣?没想到如此一来又让我庞某侥幸逃脱一劫!不瞒任少侠此次攻袭风宫彭城行宫其他各门派弟子掺杂混合惟有我清风楼弟子却是自成一路。 否则我又如何能与任少侠在这儿安安心心地喝上几杯?” 牧野栖道:“庞楼主将这么多不轻易向外人诉说的隐秘之事告诉在下恐怕不是因为信任在下吧?” 庞纪道:“以庞某之见既然沙涌江、左寻龙几人被杀之事是一个圈套正盟就不应被人蒙蔽利用任少侠虽不是正盟中人却与风宫为敌若正盟要对付任少侠其实亦是自相残杀。所以庞某想助任少侠脱身方圆百里之内有千余正盟中人何况苦心大师亦在左近任少侠不可不小心。” 牧野栖沉吟不语电闪石火间已转念无数他相信黑白苑的人应该能获得他的求援讯号但黑白苑的行踪一向神秘莫测正盟与黑白苑虽无直接冲突却对黑白苑一直怀有警惕之心。若是这一次黑白苑要救自己也许会与正盟形成激然冲突那岂非让风宫坐收渔翁之利?心念至此他终于点头道:“请庞楼主指点迷津!” 庞纪站起身来道:“如果任少侠信得过庞某就请由城东门出城。” 牧野栖亦站起身来抱拳道:“多谢庞楼主!” 庞纪退出两步忽然自腰间拔出一把半尺短剑闪电般刺入自己的右腿中!牧野栖怔立当场。 庞纪拔出短剑鲜血立即涌出浸湿了他的右腿他正视着牧野栖道:“我必须对正盟有所交代。” 牧野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如果正盟盟主是庞楼主而不是痴愚禅师想必武林局势就不会如今日这般岌岌可危了。” 言罢他默然转身向东而去。 待牧野栖的身影在街道尽头完全消失时那一直在酒铺中忙忙碌碌的老汉忽然开口道:“楼主既然必杀令中定下规矩:谁杀了牧野静风之子谁即可成为继承痴愚禅师之后的正盟盟主为何楼主要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依属下之见牧野静风之子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不无道理的。” 庞纪一边包扎着自己腿上的伤口一边道:“正因为有这条规矩我才不杀牧野静风之子因为我不想成为正盟盟主!” 那老汉本有些佝偻的身躯已全然挺直显得极为精悍。 庞纪续道:“方才我与牧野静风之子的一番交谈虽有言过其实之处但自罗家庄那一役之后正盟诸派对我及清风楼的确颇有微辞如果我以杀牧野静风之子的方式得到盟主之位诸派即使表面上顺从了我但心中绝对会不以为然而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的剑法我已亲眼目睹在没有练成‘长恨剑法’之前我没有必胜他的把握!” 那老汉不无担忧地道:“前任楼主生前曾再三告诫‘长恨剑法’与清风楼的武功大相径庭绝不可轻易习练恐有隐患……” 庞纪略显不悦地打断他的话道:“封二叔自我成为清风楼楼上之后欲办成的事有哪一件没有成功?二叔一向通情达理对我鼎力相助为何一提及此事就屡屡劝阻?再说我又如何不知‘长恨剑法’与清风楼的武功大相径庭?但我之所以要习练这套剑法并非为了逞一己之能如今十大名派的掌门仅存痴愚禅师、游老侠与我三人纵是修练‘长恨剑法’有百般隐患我也要试一试!自我曾祖父起就一直将‘长恨剑法’的剑谱细心封存这足以说明这套剑法有着非凡之处!’被庞纪称作“封二叔”的正是清风楼上任楼主庞予的结义二弟封一点。封一点老成持重对清风楼忠心耿耿深得庞予器重当年庞予离开清风楼前往青城山时就让封一点辅佐庞纪主持清风楼大局封一点可谓是清风楼的两朝元老身分尊崇难得的是封一点从不居功自傲倚老卖老庞予选他辅佐庞纪也可谓是慧眼独到了。 封一点道:“即使不提该不该杀牧野静风之子可刚才楼主对他说了太多的事似乎也有些欠妥。” 庞纪淡淡一笑道:“对一个将死之人说再多的话也不用担心他会泄露秘密。” 封一点愕然道:“难道楼主又改变了主意?” 庞纪摇头道:“我不杀他自有其他人代劳。封二叔你吩咐下去立即通知痴愚禅师等各路正盟人马前去西门外拦截牧野静风之子!” 封一点提醒道:“他是自东门出成的。” 庞纪笑了笑道:“封二叔那个年轻人很不简单他见我自刺一剑后反而会对我所言起疑我猜想我指引的东门这条路他会反其道而行自西逃离。” 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但愿他不要真的对我信任有加。” 城东门。 人群熙熙攘攘。 牧野栖已换了一身青色的青衫----这对他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牧野栖夹杂于人群之中若无其事地向城东门走去。 临近城门七八丈远牧野栖目光倏然一跳因为他看到了城门附近有两人的神色略显紧张目光闪烁不定他们虽是作寻常百姓装束但牧野栖一眼便知他们是江湖人物。 牧野栖嘴角处浮现出冷冷笑意他缓步走近一个卖绘有小鬼无常之类脸谱的面具摊前随意挑了一个绘有阎罗王脸谱的面具戴在脸上折身向西而去。 牧野栖相信庞纪让他由东门离去定是一个圈套城中不宜久留。 奇怪的是为何迟迟不见黑白苑的人出现?牧野栖心急如焚脚步却反而越从容。 很快牧野栖顺利自城西出城。 出城后他摘下那张面具端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将它系于腰间在城郊外已是人烟稀少牧野栖再无顾忌当即施展卓绝不凡的身法向西疾掠而去。 城西门外为一片起伏平缓的地带牧野栖掠出三里开外后道路两侧渐渐有山脉隆起地形顿显狭窄。 牧野栖已微微见汗他正待稍作歇息时身边倏然有佛号响起: “阿弥陀佛!” 字字入耳。 牧野栖立时止步。 第七章 圣僧重现 第七章圣僧重现此时夕阳西斜将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长长的。 树影斑驳。 半里之外的山谷谷口立着一位老僧眉须皆白一袭灰袍虽然相隔甚远但牧野栖仍是感觉到老僧眼中充满了悲天悯人之大慈大悲。 老僧的衣袍在晚风中微微拂动而他的神容却平静如千年古井仿佛他与天地日月一般亘古幽远。 牧野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震撼。 这种震撼不是震惊亦非不安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难以言状的感觉。 一种神圣般的感觉。 牧野栖脱口道:“前辈可是苦心大师?”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能做出这种判断。 “老衲正是苦心老衲已在此等候牧野施主多时了!” 牧野栖心中倏然一沉如坠冰窖。 苦心大师在二十多年前便已是武林七圣之一仅列于武帝祖诰之后此时他的武功又将达到何等境界?牧野栖忍不住回头望去。 苦心大师朗声道:“回头已无岸。” 在牧野栖身后半里开外已有逾百武林中人有道有僧有尼显然全是正盟中的人。 牧野栖右手握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他已绝望!但绝望之余他的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 ※※※范离憎、天师和尚及广风行告别妙门大师离开“亦求寺”沿着妙门大师指点的路径赶赴“天下镇”为免再节外生枝范离憎三人皆在夜间赶路一到白天则寻个地方歇息。 夜间行路自然难计行程所以常常错过可投宿之地。这一路上他们倒有大半数白天熄身于山林之中广风行戏言:“昼伏夜出行踪诡秘者非盗即贼。” 好在广风行久历江湖纵使栖身荒野他也能设法让三人不至于挨饿忍饥。 这一夜三人匆匆赶了一宿的山路终于翻过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当三人沿着峰侧而下进入山谷时东方的天际透出了灰蒙蒙之色三人早有经验知道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大亮了。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奇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粟深林兮惊层巅。 天师和尚凝神顷听片刻但闻远处有飞瀑溅落声溪流淙淙声风卷松涛声如呜咽不由喜道:“此山谷应偏离人烟今日我等可安心歇息了。” 广风行亦道:“天色将明而不闻鸡鸣声最近的村户人家也应在四五里开外不如将昨天吃剩的半只獐子用火热一热填饱肚子后再好好睡上一觉到了天黑时分再赶路。” 范离憎已不再担忧广风行生火时会有浓烟他竟能让烟贴地飘出几丈外消散开后方升腾而起几乎不着痕迹。当下范离憎放下行囊从中取出半只已烤熟的獐子。 天师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僧去寻些清水。”他虽不住寺庙不念佛经但对佛家的戒律却严守不贻一路上只吃自亦求寺带来的干粮范离憎与广风行用荤时他亦自行避开。 林间遍地枯枝不过片刻范离憎便找来一堆广风行亦已准备妥当正待引火忽听得天师和尚在远处“啊”地一声惊呼显然极度惊骇范离憎与广风行齐齐色变。 但听得一阵“哗哗”乱响后天师和尚已自林中疾掠而出一脸惊惶之色身形甫定便结结巴巴地道:“有……有人……” 范离憎与广风行相视一眼沉声道:“多少人?难道是风宫中人?” “不……是只有一个人。”天师和尚结巴道。 范离憎心中稍定忖道:“以天师的武功又有什么人可以让他如此吃惊?” 广风行若有所悟地道:“莫非大师见到的是……死人?” 天师和尚急切地道:“不是活人但活人是在水中。” 顿了顿又补充道:“整个人在水中被铁链所束缚沉入水中。” 听到这儿范离憎与广风行心中皆是一凛。 在深谷之中一个大活人被人用铁链束缚着沉入水中----无论如何此事都让人感到诡异可怖。 三人夜行之困乏立时被忘却广风行低声道:“大师你是否已看清对方的确是活人?” 天师和尚道:“我找到水流正要取水忽然水面‘哗’地一声响伸出一只手来一一阿弥陀佛我呆立不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想是水鬼将之杀了但那只手很快沉入水中……” 范离憎飞快地续道:“于是你平定心神仔细查看才知是有人被铁链束缚沉入水中是也不是?” “是不……不是天色如此昏暗我辨之不清但除了人之外又有什么东西会有手?” 范离憎果断地道:“我们去看个究竟!” “慢!”广风行低声道:“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不会谁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们会在这深谷中歇息而天师和尚又定会去取水呢?无需多说救人要紧!”言罢范离憎揣起密匣、天师和尚便在前边引路三人行得极快但听得水流声越来越清晰入耳越来越响终于天师和尚道:“到了。” 范离憎趋前几步立时感受到了湿漉漉的气息踏着茂密的水草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并肩而立前面就是一条宽不过三尺的小溪山谷中的小溪甚为曲折循着地势在此处冲出一道深沟。 溪水奔腾不息却不见有人影。 天师和尚不安地道:“莫非他已沉下水去不幸遇难了?” 广风行毅然道:“我下去看看。” 范离憎及时拦住他道:“此事太过古怪要多加小心。天师你武功最高不妨将上游水流以掌力震开。” 天师和尚应了一声纵身向上游掠出丈许立足岸边捉聚周身浩然真力凝于双掌沉喝一声双掌倏然向水中击去。 无俦掌风以排山倒海之势狂卷而出“轰”地一声立时激起冲天水柱溪水很快出现了极为短暂的断流。 范离憎骇然看到自己立身之处所临的溪水中果然有一人正仆身向下!因为天色昏暗加上水流又很快卷至范离憎无法细加辨认饶是如此已足以让他惊骇欲绝。 他再不犹豫将密匣置入广风行怀中纵身跃入水中。 岸上两人紧张地望着水面大气也不敢喘。 水下不时出翻涌声。 过了片刻“哗”地一声范离憎冲出水面微喘着道:“果然有……有一条铁链铁链多半卡入了岩石中难以拔出。” 天师和尚当即道:“我来助你!” “不可!”范离憎道:“你看护密匣以免中了别人暗算广叔你来助我一臂主力。” 他本称广风行为广大侠相处久了便顺了广风行意愿改称为广叔。 两人一同沉入水中后天师和尚双臂紧抱密匣目不瞬转地望着水中口里不停地念着我佛保佑。 “轰”地一声两个人影一同冲出了水面!范离憎手中还牵着一条粗大的铁链他在溪边岩上一借力人已飘落岸上双手顺势向上牵带很快又有人露出水面。 此时天边已出现了少许亮色可隐约见到那人的颈部、腰间各有铁链缠绕广风行将他扛于肩上亦爬上岸来。 天师和尚急切地道:“他是否还活着?” 广风行将人放下让其上半身处于地势略低之处双掌抵于对方腹部及胸部有节奏地按揉同时对天师和尚道:“烦劳大师将真力贯入他体内----不可操之过急。” 天师和尚立即依言而行。 过了一阵子终于听得那人一声呻吟吐出一大口水来。 天师和尚喜道:“他醒了他醒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广风行道:“可加强真力了。” 天师和尚的浑厚内家真力源源注入那人体内片刻之后那人低低“啊”了一声身上的铁链一阵轻响。 广风行长吁了一口气叹道:“欲取他性命的人好不残忍杀人不过头点地又何必如此?若不是有事在身我必问清是什么人这般害他再为他出口恶气!” 范离憎沉吟地道:“人被浸入水中能生存的时间绝对不会很长凶手应该离开此地不会大久……” 话未说完他的脚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人想支撑起上半身范离憎忙将他扶起心中暗自奇怪忖道:“此人溺水而昏迷恢复得倒十分快。” 天师和尚连声问道:“是否该为他换一身衣衫?或是让他吃点东西……”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以僧袍为那人擦去脸上的水珠。 范离憎将那人抱到方才放下包裹行囊的地方让其依着一棵松树半躺半坐着自己则与天师和尚一同生起了火堆此时他们已顾不得生火是否会被他人注意了。 火堆很快生起范离憎站起身来转身道:“我扶你过来烤一烤火吃……” 他的表情忽然一下子僵在那儿后面的话亦滞留于喉底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广风行察觉到有异样猛然转身却听得范离憎以极度吃惊的声音道:“是你?” 火光将那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尽管此刻其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但仍能看出他是一个颇有英武之气的年轻人。 对方赫然是范离憎初出“试剑林”时遇上的白辰。 白辰不是在横渡邑江时遭遇狂风暴雨、船倾人亡了吗?又怎会在这深谷中出现?※※※牧野栖已有必死之心再也无所畏惧他对苦心大师怒目而视大声道:“佛家有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何况我并没有错为何要将我逼至不可回头之绝境?”苦心大师称其为“牧野施主”显然已断定他是牧野静风之子。 苦心大师平和地道:“牧野施主与正盟如何结下怨仇老衲并未亲睹自不会妄加评说无论如何牧野施主亲历了思过寨两位弟子被杀之事已不能置身事外。” 牧野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恨声道:“正盟中人知我是风宫宫主之子还有谁会信我?我若为正盟挟制又怎能查明真相以对正盟有所交代?戈无害的确是我所杀但他是死有余辜至于思过寨的池四侠他虽是亡于我剑下但当时是有人在暗中陷害于我我牧野栖再不明智也不至于会当着几大正盟高手的面杀害池四侠大师乃得道高僧难道还不能洞悉这一切么?” “公道自在人间水落石出终有时老衲观牧野施主气色有心浮气躁之象欲请施主前去少室山待到云开雾散时再作定夺不知牧野施主能否随我等一行?” 牧野栖哈哈一笑道:“大师要软禁晚辈么?想必少室山之行定是有去无回倒不如在此痛痛快快地大战几回合!” 苦心大师正色道:“在未弄清是非曲直之前牧野施主必无性命之忧。” 牧野栖道:“连少林方丈痴愚禅师也会举棋不定欲出尔反尔在下已难以相信任何人。大师既然相信‘水落石出终有时’想必也相信善恶因果不如今日不再阻挠在下待到水落石出之时再作定夺又有何不可?” “巧言令色实乃年轻人之大忌牧野施主莫非真的不能明白轻重好歹?” 一股怨忿之色油然而生牧野栖大声道:“正盟与风宫积怨多年如今知我乃风宫宫主之子早已存有杀我泄恨之心现在有了所谓的理由又岂肯放过?既然说真相有待明查又何必劳千余之众对我牧野栖一人虎视眈眈?” 说到激愤处牧野栖倏然沉肘翻腕“铮”地一声拔剑在手振声道:“我牧野栖不死诸人心中终是不快欲取我性命者就请放马过来!” 苦心大师轻轻一叹道:“当年你父亲牧野静风与老衲有数面之缘如今他自己误入歧途老衲便替他管教管教你。” 无论是牧野栖还是他身后的正盟中人听得此言皆吃惊不小牧野栖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与痴愚禅师这般级别的绝世高手一战没想到苦心大师竟抢先出手了!牧野栖再如何自信自负亦知自己绝非苦心大师的对手他在心中道:“苦心大师你这么做分明是不想给我牧野栖任何机会!” 一股悲怆之感迅掠遍全身他沉声道:“据说大师已十几年未与他人交手武功亦不知高至何等境界在下乃无名小辈能有幸一睹大师神功死亦暝目了!” 言罢牧野栖缓步向苦心大师走去虽未回头但他能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形形色色的目光不由忖道:“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在他们心目中是否觉得‘牧野静风之子’这一称谓本身就已是杀我的理由?” 当他行至苦心大师几丈开外时便隐隐感到一股无形气流在周身回旋飘荡并不强烈却无孔不入充斥着每一寸空间牧野栖忽然感到了无形的压迫力他清晰地意识到这绝非来自于对方无可匹敌的浑厚真力反而像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深处。 苦心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深远如千年古井。 牧野栖的脚步渐渐加快----这并非因为他已可在无形压力中长驱直入而是因为越接近苦心大师他就越无法从容不迫。 临近苦心大师三丈开外牧野栖身形快捷如飞如一抹轻烟般向苦心大师长射而进!一丈之距!牧野栖手中的寒剑倏然扬起!但剑至半途忽闻金属断裂之铮鸣声响起。 牧野栖剑未及敌突然凌空断成两截!他一招未出就已处于下风。 惊怒之下牧野栖身形未作丝毫滞留浑如天成的“太无剑法”已倾洒而出。 “好剑法!” 苦心大师赞叹一声右臂一振僧衣之袖已向牧野栖的断剑卷去。 牧野栖如何不知苦心大师所练的是佛门正宗武学根基之深绝非其他诸派武学可比。武功高深如苦心大师者举手投足间无不是惊世一击他岂能被苦心大师的僧袍卷中?心至剑至断剑没作丝毫停滞已斜掠开去在空中留下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剑如绵绵不绝之江水转攻苦心大师右肋!苦心大师的憎衣突然无风自鼓牧野栖的断剑并未走空直刺于僧衣之上!但牧野栖的神色却随之大变!因为他的凌厉一剑竟然无法将苦心大师的僧衣刺穿。 牧野栖的剑一触即弹开剑芒流灿组成一张严密剑网立时将苦心大师的身形笼罩其中。 苦心大师两手紧贴右压左竖二手中指屈二指头如钩并以二手拇指压无名指正是佛门大手印中的“被甲护身印”!一股佛门先天真气四向横溢充盈于苦心大师周遭每一寸空间剑气之与相击竟出金铁相撞的铿锵声闻者莫不变色!此刻痴愚禅师亦在远远观望见此情形又惊又喜暗自忖道:“师叔闭关数年佛门大手印神功已臻更高境界值此群孽出世、生灵涂炭之际不可谓不是苍生之幸!” 第八章 乳虎战佛 第八章乳虎战佛牧野栖一番抢攻深受佛门真气反震之苦手中之剑几欲脱手。 一声长啸牧野栖反身倒掠出两丈开外方化去反震之力他只觉右手奇痛如裂低头一看右掌竟已血肉模糊鲜血将手中之剑染红了。 牧野栖剑法虽已臻绝世高手之境但他的内家真力却无法与苦心大师相提并论。 但他绝不退缩能与苦心大师公平一战已是一种荣耀!此刻他已不能用手挥剑----他的手受伤甚重按理断剑应早已脱手而飞----他是以自己不肯屈服的意志把持着手中的断剑!一声低啸牧野栖双脚交替踏出再次向苦心大师进袭他的脚步与地上的乱草急摩擦出“沙沙”之声声音并不甚响但却有“万马奔腾”的夺人气势。 在牧野栖身形所过之处二丈以内的草木皆如遭狂风肆虐向两侧倒去。 苦心大师如千年苍松默然而立似已融入了天地之间。 牧野栖的身形以快不可言的度直逼苦心大师!断剑疾出!虽是断剑却有三军辟易之势剑气所及之处方圆三丈之内草木纷飞如雨。 在漫天剑气中剑身如鸟翔鱼落般向苦心大师电射而去剑势之快已可追星遥月!观者无不耸然动容!他们当中不乏剑道高手目睹牧野栖的剑法立时被对方在剑道上那种常人无可比拟的先天悟性所震撼!若不论内家真力及实战经验十大名门的剑道高手中已无一人可以凌驾于牧野栖之上!以牧野栖如此年纪竟使出这般惊世骇俗的剑法实已匪夷所思无怪乎戈无害、池上楼、左寻龙三人皆会为之所败。 场中年长者不由自主地想起十几年前牧野静风奇迹般地崛起于江湖的往事!但牧野栖却已无法如其父一般步入辉煌之境因为他的武林生涯也许将在今日结束!苦心大师眼中慧光一闪脸上掠过极为复杂之色。 他的身形未动以右手伸开五指上扬挡臂向外!“施与一切众生安乐无畏!” 正是佛门大手中神功中的“施无畏印”!佛门神功浩然如海强不可挡牧野栖只觉一股强大到足以让人斗志全泯的罡烈之气汹涌席卷而至其并不甚快但凭其玄奥不可知、不可测的佛门真力强招未至招势已先对敌形成惊人的慑服力一向如行云流水般酣畅淋漓的“太无剑法”史无前例地为之一滞。 金铁断裂之声划破虚空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牧野栖手中的断剑已化为无数碎片!牧野栖一败再败心中怒意大炽。 手中无剑心中却反而剑意横溢如疯如狂。 一声如可撕裂苍穹的长啸之声倏然响起牧野栖骈指如剑身形暴进以一往无回之势向苦心大师怒射而出。 众皆目瞪口呆恍惚间似见一柄青色利剑以斩绝万物之势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弧线。 以身化招----若是招破岂非人亡?当年水红袖以身化剑使出一式霸天剑式终未能败幽求于是落得招破人亡之局牧野栖是否将步水红袖后尘?牧野栖此举显出其已存有“不成功则成仁”之心但面对苦心大师他又岂有成功的机会?苦心大师悲天悯人地一叹双掌上扬佛门无上内家真力提至最高境界。 “右执左头指十方刹土中惟有一乘佛如来之顶法等执诸佛体是故名智拳!” 佛门大手印之“智拳印”从容而出掌影漫天形成一股柔韧气劲苦心大师的身形便在这股气劲中飞起团旋挪掠!“蓬”地一声两股强悍无匹的内家真力全力相击!牧野栖的身躯在即将与苦心大师接实的一瞬间突然被无形气劲一带与苦心大师一同掠空而起凌空急旋。 两人相隔不过三尺之距!苦心大师掌势似虚还实贴体翻飞。 一声闷哼牧野栖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跌而出血洒长空颓然坠地苦心大师的绵绵掌势如浩然之海竟将他的剑势之锐化作无形。 牧野栖的脸色苍白如纸鲜血自他口中不断溢出。 让正盟中人更为惊愕的是苦心大师胸前的那一串佛珠竟已断开数十枚佛珠坠落于地他合十于胸前神色凝重至极。 牧野栖单手支地极为吃力地慢慢站起几乎每一个动作都会给他带来极度的痛苦。 但他终是站起身来了并竭力挺直身躯。 未能说出一个字“哇”地一声牧野栖再喷一口热血鲜血化为惊心动魄的血雾他眼前一黑向前直挺挺地倒去!※※※范离憎乍见被自己救起的人是白辰时着实吃惊不小。 一时间他无法记起对方的名字毕竟他们在此之前仅有一面之缘倒是白辰已先吃力地道:“你是范离憎吧?” 范离憎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忽地心念一闪喜道:“对了你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叫白辰?” 白辰微笑着点了点头忽然眉头紧蹙脸显痛苦之色他的双臂紧紧靠拢身上的铁链因此而叮当乱响额上青筋暴突。 范离憎与白辰初遇时对白辰甚有好感见此情形忙上前欲将对方身上的铁链解开不料白辰竟轻轻一扯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道:“不用解了----你们只管离去。”他的话说得极慢以便能够从容清晰地表达其话意。 范离憎愕然道:“这却为何?” 白辰淡然一笑道:“我去赌场不但将钱赔尽还欠下了不少银两他们见我还不了债就将我扔进水中说只要我过了两刻钟还不死赌债就不用还了。我夜观……咳咳……夜观天象自知命中注定这一次有吉人相救就与他们定约了。时辰一到我还得抢在他们回来之前回到水中以免十几两银子落了空。”说到这儿他喘息了好一阵子方朝三人拱了拱手接着道:“多谢拜托拜托。” 天师和尚大叫道:“荒唐荒唐怎可视人命如儿戏?” 广风行呵呵一笑道:“世间竟有这等逼债还偿之法?倒是闻所未闻” 天师和尚接口道:“小施主你也太过草率若是和尚我不去找水你岂不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不过小施主真可谓命大福大造化大……” 白辰忽然显得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这和尚怎地如此多嘴?他们很快就要折返和尚你若让老子功亏一篑老子可要开口骂你了骂你断子绝孙头上生疮脚底流脓……” 天师和尚正色道:“和尚本就无子无孙……”他话未说完范离憎忽然道:“天师既然白兄弟与人立了赌约我们还是莫坏了他的好事离去为妙。” 天师和尚“啊”地一声惊讶地望着范离憎又看了看半倚着树干的白辰终还是道:“……也好… …” 范离憎向白辰揖手道:“白兄弟在下有急事在身所以星夜赶路既然白兄弟已无大碍我们就先行一步若是你缺少银两在下手头尚有一些。” 白辰道:“不必客气只要手气不太坏选个吉时去赌场赌上几把总能挣些酒钱的。” 范离憎当即率先转身离去广风行本待再说什么见天师和尚抱着密匣随范离憎而去当下看了白辰一眼后亦随之而去。白辰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隐隐听到范离憎压抑着声音道:“……恋赌赌命不可救药……救命之恩……”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了。 林间又恢复了原有的静寂。 与白辰相去一丈远的那堆篝火不时出“噼啪” 的响声。 白辰背倚着树干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但他的眼神却显露出他的心情极度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白辰蓦然一惊就如同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似的他坐直了身子眼中又有了那种独特的坚毅之色。 一种漠视一切的坚毅!包括漠视权威漠视生死…… 远处忽然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脚步声不紧不慢正向白辰这边靠近。 白辰并不感到惊讶他的双唇不知不觉地抿紧了。 倏地那“沙沙……”的脚步声突然加快很快转为草木被风拂过的度。 衣袂掠空之声在林中响起一道灰影自两棵高大的松树间疾射而出落于白辰身侧一丈开外。 突然出现的是一个五短身形、面目怪异的老者他的双目异常凸起头稀少略略黄最为独特的是他的三络长须长而细仿佛不是天然而成。 白辰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目光似乎无视对方的存在。 那灰衣老者神色变了变忽然一声狞笑身形一闪已掠至白辰身边一把将白辰提起嘶声道: “小子是什么人坏了老夫的事将你从水中救了出来?” 他的身法竟快捷绝伦!白辰脸无惧色道:“老家伙你该高兴才是我能自己从水中逃出岂不是证明你已大功告成?” 灰衣老者抓住白辰湿漉漉的衣衫咬牙切齿地道:“小子没想到你还如此顽固!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自行扯脱缚于水中岩石内的铁链出来更不用说你在没有火种引火的情况生起了篝火!”灰衣老者的眼中显出如毒蛇般的光芒:“是谁救出你的?若不说出来我就取了你的小命!” 白辰被灰衣老者右手全力压着只觉胸口沉闷至极呼吸不畅但他的脸上竟显出轻视的笑意:“你不会杀我的因为……咳咳……因为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比我更有利于……助你成事的人……咳咳……咳… 他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虽是在火光的映照下仍是如此。 灰衣老者怪笑道:“不错老夫的确不会杀你但这不等于老夫会轻易放过你我会让你明白有时候活着比死更为痛苦!” 白辰一字一字地道:“老贼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后悔的!” “后悔?哈哈哈……老夫一根手指可以取你性命你又如何能恫吓我?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让自己无谓受到诸般苦难。老夫欲做之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让他人知晓所以知道此事的人老夫都要让他去死!” 说到这儿他将白辰放开了森然道:“你也已见识过我的手段但那几次不过是牛刀小试老夫将有比那厉害十倍的手段让你饱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白辰不屑地道:“你会失望的!” 灰衣老者神色一变突然飞起一脚重重踢在白辰腹部白辰闷哼一声整个身形如稻草般向身后的荆棘丛中重重跌落他的五内如翻江倒海感觉中好像体内的所有器官已纠作一团。 残积于体内的水立时与鲜血一同喷出!灰衣老者却未随之跟进而是蓦然回!在他身后十几丈开外出现了一个与白辰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灰衣老者眉头一跳缓缓转身眼中有杀机隐隐闪现他沉声道:“是你将这小子救出来的?” 他所见到的年轻人自是范离憎范离憎点头道: “他说他是赌输了钱被人扔进水里的愿赌服输输不起就赔命这本在情理之中但我却不得不救他。因为我欠他一件东西需得给他。” 灰衣老者沉声道:“可现在他的命是老夫的了只不知你欠他的是什么?” 范离憎正色道:“我欠他一条命。” 灰衣老者怒极反笑笑声显得森然可怖:“老夫倒有一策可让你还命于他。” 范离憎吃惊地道:“是么?” 灰衣老者嘶声道:“待你死后便可一了百了!” “了”字甫出他单脚一挑一根燃烧着的枯枝立时向范离憎当胸疾刺而至其快如箭!但这对范离憎而言尚不能构成威胁但见他双掌倏扬不等枯枝逼近已以无形掌风将其扫落。 灰衣老者眼中精光暴闪!一路上范离憎与广风行、天师和尚三人为了避入耳目以免节外生枝身上皆未带兵刃此时天色没有全亮灰衣老者一时竟未看出范离憎是身怀不凡武学的人此时见对方从容化去自己的攻击方知是自己低估了对手!既然如此他心中更存必杀之心冷哼一声灰衣老者右手在腰间一摸已有一根黑色的软鞭在手此鞭极不寻常它的鞭身上半截竟一分为四一鞭之鞭梢竟有四个之多!软鞭因为其柔软使它出击的角度方式灵巧多变但亦使这种兵器在攻守互易时不甚灵便其实软鞭之“守”多是以攻代之却极难比及刀剑枪戟那般封挡。 而鞭身由一化四岂非更难驾驭?能用这种奇异兵器者必有其过人之处。 但闻长鞭破空之声“啪啪”作响软鞭如灵蛇卷向火堆。 火焰纷飞化作一条惊人的火龙向范离憎狂噬而去!范离憎见其来势凶猛不敢怠慢双足一点斜斜掠出。 身在空中灰衣老者已化作一道灰色光影长驱而入振腕之际软鞭已破空卷出绷直如剑径直刺向范离憎胸前声势甚是骇人。 范离憎心中一凛单掌在身侧的一棵古木重拍一记身躯借这一拍之力冲天而起以避过灰衣老者的凌厉一击。 他与灰衣老者犯了同样的错误都低估了对方的武功灰衣老者此时虽然只出两招高手风范却已显露无遗如利剑般当胸刺至的长鞭给范离憎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灰衣老者身如鹰隼随之而起长鞭一颤鞭梢倏然分开分作四路向范离憎的四肢同时卷去其力道、方向拿捏之准之奇。让人叹为观止。 此人招式之怪世所罕见范离憎反应虽已极快但仓促之下左腿仍是被软鞭卷中。 左腿一紧一股奇大的力道由软鞭传至将范离憎奋力下拉范离憎的处境顿时极为不利。 他自不会与之强行相抗、而是顺着软鞭牵扯的方向如扑食之鹰隼凌空倒射骈指如剑“破傲四式”中的“无情冷”全力使出以一往无回之势向灰衣老者咽喉电刺而去。 虽无利剑但“破傲剑法”的狂霸之气仍是让灰衣老者心中一凛身形暴退的同时右腕疾振另外三根鞭梢已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向范离憎的三处重穴疾刺而至因为软鞭结构独特故其攻击的角度也别具一格一时间范离憎不但身受牵而且犹如受到三面合围。 如此战局实是范离憎从未遭遇过的他将心一横左腿一曲借着长鞭的牵引之力身形暴旋缠在他左腿上的软鞭立时整根都缠绕于腿上而范离憎的身形亦因此迫近了灰衣老者。 但另外三根鞭梢却已剌中了他的身躯虽然没有命中要穴但一抽一带之下范离憎着鞭之处立时血肉模糊奇痛无比。 一击之下鞭梢倏然变向竟朝范离憎颈部卷到。 范离憎沉哼一声未被制约的右腿突然借着身形倒翻之际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 第九章 腿破苍穹 第九章腿破苍穹灰衣老者竟没能避开腹部中了重重一腿不由倒跌出去范离憎在身形受制的情况下竟能出这般惊人的一击让灰衣老者大惊失色范离憎借机挣脱他的缠缚倒掠出两丈开外。 原来范离憎方才是以腿代剑使出了“破傲剑法”中的“破苍穹”幽求十指皆断故向范离憎传授剑法时只能以腿御剑久而久之范离憎的腿法比常人更能与剑法融会贯通此刻情急之下竟以此出奇制胜化险为夷。 却听得白辰大声道:“老贼你的兵器可真是举世无双威不可挡!至于你的武功么?对付我自是胜券在握但与其他人相比嘿嘿嘿……只怕不堪一击!我若是有你那样举世无双的兵器想必也能逞一逞英雄好汉……” 灰衣老者冷笑道:“小子你想让老夫弃用兵刃么?虽说老夫不用兵刃照样能胜这臭小子但老夫为何要多冒风险?激将之法对本人来说可是毫无用处“自然是毫无用处了。”白辰打断话头道:“你脸上的外门功夫已练得刀枪不入水火难侵为了对付武林后辈以神兵对赤手空拳那也没什么……” 白辰常常混迹于酒肆、青楼冷嘲热讽之能实是让范离憎叹为观止。 灰衣老者怒极本已突兀的双眼更是高高鼓起长鞭一抖立时将地上一截枯枝卷飞破空之声如裂帛直取白辰!范离憎却神色平静。 “啪”地一声响树枝应声断作两截将其拦腰击断的是自白辰身后林中射出的一颗石子这自是天师和尚所为。 灰衣老者一怔之下怪笑道:“小子有恃无恐原来帮手不少今日老夫要大开杀戒了!” 隐于暗处的天师和尚与广风行这时双双走出林中与范离憎互为犄角将灰衣老者围于核心。 原来范离憎当初初遇白辰时暗中追踪过对方对他性情颇有些了解此次听他说因欠下赌债而被沉入水中就知其所言不实于是故意离去却又悄然折返果不出他所料白辰之所以有意支走他们是担心灰衣老者对他们有不利之举白辰从未见识过天师和尚的武功有此担忧亦在情理之中。 天师和尚对灰衣老者怒目而视道:“你以强凌弱对他人滥用酷刑今日被和尚我遇见岂可置之不理!” 灰衣老者冷笑道:“哪儿来的秃驴竟敢对老夫行事指手划脚?” 天师和尚倏然疾踏进一步竟暴进丈余身法刁钻诡异双掌平平推出浩然气劲狂涌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灰衣老者。此时天色已亮但见掌风过处草木纷飞乱舞声势煞是骇人。 灰衣老者长鞭甫起立时被空前强大的内家真力完全压制溃不成招他的鞭法本以诡异玄奥见长百变莫测但内力修为却有所不济与以刚猛掌势见长的天师和尚相战立时相形见拙。 灰衣老者怎甘心受制?沉喝声中鞭随身走下盘划出一个半弧扭身借劲鞭影暴闪破空之声响不绝耳电闪石火间灵鞭闪掣无数次。 鞭影过处劲风如刀天师和尚的攻势一时竟无法贴近对方的身形稍有疏忽灵鞭立时趁虚而入如毒蛇吐信卷向天师和尚。 天师和尚久攻不下不由怒叱一声脚步一错突然如同醉汉般反向倒退疾掠同时配以卓绝不凡的掌法如穿花乱蝶令人目眩神迷与他方才的刚猛攻势大相径庭。 灰衣老者顿觉压力大增。 天师和尚每倒踏一步所落方位皆匪夷所思不可以常理论之看似如跌似倒却似风中垂柳虽随风而动飘浮无定其实另有根基刹那间场上只见天师和尚神出鬼没的身影灰衣老者手中软鞭纵是如疯似狂却只能鞭击虚空无法触及天师和尚一片衣角。 范离憎亦从未见过天师和尚这等玄奇步伐不由看得目瞪口呆目不瞬转。 灰衣老者惊怒至极忽觉手中一紧天师和尚竟以肉掌破入他的重重鞭影之中准确无比地扣住了其中一根鞭梢。 灰衣老者右臂一振另外三根鞭梢已在第一时间疾点天师和尚手臂以迫其松手。 天师和尚身形如灵驹过隙脚下一错已闪至另一侧不但避开了对手快捷无伦的一击更出手如电自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再度顺势而作扣住另外两根鞭梢灰衣老者心中一凛未及变招天师和尚双膝倏然微屈突出怪招居然自对方腋下穿过反手一带灰衣老者竟被自己手中的软鞭所缠绕!随即天师和尚有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但见他身形犹如灰衣老者的附体之蛆贴身闪掠穿插忽地一声暴喝右臂倏然上扬。 不知何时灰衣老者竟被他自己的长鞭死死束缚天师和尚手执软鞭的四根鞭梢将他高高提起灰衣老者奋力挣扎却哪里挣脱得了?神情狼狈至极。 范离憎虽知天师和尚的修为应在灰衣老者之上却没有想到他能胜得如此轻松、从容倒是大出意外。 灰衣老者兀自大叫道:“这算什么武功?有胆量就放了老夫你我再战!” 天师和尚出手如电飞点了他几处穴道连同哑穴也一并点了随即手一松“扑通”一声那灰衣老者立时坠落于地想必摔得不轻却不出半点声音。 广风行这时已将白辰身上的铁链悉数解开他知道白辰口中所谓的“拖欠赌资”之事并非真实时对白辰的态度大为改观为他揉捏了一阵关节经络白辰的脸色渐显红润了。 范离憎这时方道:“白兄弟你怎会落入这人手中?他说不会取你性命却为何将你浸入水中?若不是我们来得及时等到他将你从水中救起岂不太迟?” 白辰慢慢起身活动了周身的关节略显蹒跚地走至灰衣老者身边瞄准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两脚那灰衣老者脸上立时有了痛苦之色却苦于一字也吐不出。 白辰这才对范离憎苦笑道:“这老贼好不可恶竟想逼我练得在水中能如鱼一般活动自如的功夫。” 范离憎以为他是戏谑之言也不以为然白辰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思又重哼一声道: “此人丧心病狂在我之前已有不少人被他折磨而死!” 范离憎这才知道白辰先前所说并非戏言他惊愕地道:“怎会如此?” 白辰一边揉着被铁链束缚后形成的红印一边缓缓向范离憎等人讲述了他遭遇的所有经过。 原来白辰在辞别庞纪、牧野栖横渡邑江后竟数度经历九死一生之际遇----白辰所乘的那条小船刚到江心就遭到了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的袭击因为风浪来得太快白辰诸人虽全力前冲却终是没能在风浪席卷而至之前将船驶到对岸。其时巨浪涛天一艘小船在冲天巨浪中犹如风中轻羽纵然有然驾船之技也是毫无用处三人终于回天乏术在离江岸尚有十几丈之距时小船被一个巨浪卷入了水中!白辰自从被牧野静风击成重伤后伤势一直未曾痊愈身体虚弱小船在风浪中颠簸起伏时白辰即感头晕眼花极为不适待船被巨浪卷入水中后更是雪上加霜几手立即晕昏过去慌乱之际他猛地灌了几口水神智反而清醒起来一阵扑腾竟被他冲出水面。 白辰自幼长在江南水乡水性当然颇为不错在这巨浪涛天的江中他仍是强自镇定心神向四周观望但见江水汹涌如万马奔腾无数淡黄色的泡沫不断生成、破灭…… 他的视野无法及远亦未见到同船的人甚至连那艘被打翻的小船也不见了踪影他的耳中只剩下一片惊雷般的轰鸣声足以让任何人的心灵深受震撼。 很快白辰又被巨浪卷入水中这一次未等他浮出水面在水下即被不知来自何方的异物重重撞击后背剧痛之下白辰又喝了几口混浊的江水汹涌起伏的波涛将他的身躯不断抛起复又重重压入波涛之中白辰虽奋力挣扎但他的武功被废终是力不从心不知在风浪中沉浮了多久终于晕迷过去。 等他醒来时赫然现自己既非在江中也不是在岸边而是躺在一个草庐内一张简易搭成的床上草庐中还有一人坐在床边此人是个身着灰衣、容貌古怪的老者!白辰记起自己理智尚存的最后一瞬是在江中当下便猜知定是眼前这形貌奇异的老者将自己救活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当即谢过了老者的救命大恩。 那老者自称鱼双泪乃江边的渔人说是无意中救起白辰的。 白辰心怀感激对他毫无警惕以至于没有留意到自己所在的草庐内即无任何渔具而且又是建在深山之中与鱼双泪所谓的渔人身分全然不符。 鱼双泪离开片刻很快折返他不知从何处端来了一大碗热汤香气四溢他说白辰身体太过虚弱此汤大补让白辰将之喝下。白辰推让了一番后终还是将那碗热汤喝了鱼双泪显得很是满意。 听到这儿天师和尚不由插话道:“那热汤中多半有毒!” 范离憎也是这么想的。 不料白辰却摇头道:“热汤并没有毒相反正如这老贼所言喝了此汤对人体的确有好处。” 天师和尚大惑不解茫然道:“怎会如此?” 白辰见天师和尚武功卓绝其言行举止却又纯朴憨厚不由暗自奇怪他略作思忖道:“我有一个势力惊人的仇敌本应处处警惕在我晕死江中之际若是被我的仇家现自可轻易取我性命又何必另费手脚将我救醒后再设法施毒?我本就没有怀疑这老贼喝了热汤后毫无异状就更放心了没想到他的确是在汤中做了手脚……” 这一次无论是范离憎、天师和尚还是广风行都不觉奇怪心想白辰言语怎地前后相悖?白辰继续道:“喝了热汤后我因过于疲惫很快又晕晕睡去恍惚中听得耳边有‘叮当’的铁器轻击声又有人在搬动着我的身躯我一惊而醒睁眼一看赫然现自己竟被粗大的铁链牢牢束缚了动弹不得而这老贼则站在我的身前神情十分得意。” 天师和尚奇问道:“难道几天前他就将你捆缚后沉入水中了?” 白辰竟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当然这其中他数次将我沉入水中待我晕死过去后又把我救起。这一次你们则抢在他之前将我救起了。” 三人目瞪口呆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半晌范离憎方愕然道:“此人为何要如此待你?” 白辰的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他看了躺在地上的鱼双泪一眼声音低沉地道:“据这老贼所言他是欲找到一种药方可以助人在水中呆足够长的时间他让我喝下的热汤中就掺有那种药物。” 范离憎反而更为糊涂了他大惑不解地道:“他为何要这么做?而且世间又怎么可能存在这种药?” 白辰苦笑一声道:“问题在于也许世间真的有此药所以这才连累我受尽老贼折腾不瞒诸位自服下他掺于汤中不知何名的药之后他将我沉入水中我所能坚持的时间足足比正常情况下长了一倍!” 范离憎等三人面面相觑惊愕莫名。 “鱼双泪对此显然仍未满意我被沉入水中晕死之后他将我再度救醒重新调配药方的剂量逼我服用我不肯服从立即遭到酷刑加身他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有好几次他索性将我打晕了再将药灌入我口中被迫服下药物之后他便开始察试此药可助我在水中支撑多久。”顿了一顿白辰接着道:“此人在药物上倒颇有手段我在水中支撑的时间的确越来越长这一次若非你们来此他本欲让我在水中沉浸半个时辰。” 天师和尚几乎跳了起来他气愤地道:“半个时辰?即使是内家功力深厚如我师父者也未必能在水中龟息半个时辰此人着实可恶!” 他越说越气愤忍不住冲到鱼双泪身边飞出一脚立时解开了鱼双泪的哑穴但他出脚时用力甚重鱼双泪受此一踢忍不住痛呼失声天师和尚愤然道:“人与鱼虾生性迥异你为何偏偏逆天而行要如此折腾他人?实是可恨!”右脚作势再踢大概是记起了佛门训戒不由凝于空中没有进一步行动。 鱼双泪倒吸着冷气道:“你们若不早早将老夫放了日后悔之晚矣!” 范离憎冷笑道:“此刻你若再狂妄必定会让你悔之莫及!” 鱼双泪怒道:“你……”后面的话终是咽下了。 天师和尚喝道:“你为何要以这般歹毒的手段加害这位小施主?” 鱼双泪闭目沉默了片刻终于睁开眼道:“你们放开老夫老夫从此不再为难他便是。” 广风行哈哈一笑道:“你何尝有与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 白辰亦道:“绝不可如此轻易放过他在我之前已不知有多少人为他所害。此人丧心病狂为了早日获取满意的药物四处寻找可用来做他试验药性的人不少人在试药时因晕死的时间过长而由此丧命如我这般能为他试过五次药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 范离憎听到这儿不由怒自胆边生他冷冷地望着倒于地上的鱼双泪沉声道:“老匹夫你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鱼双泪哼了一声未作回答但这无异于承认了白辰所言范离憎与广风行相视一眼齐齐微微点头两人都已对鱼双泪动了杀机天师和尚当初“劝恶从善”之举是因为与师父悟空有“佛珠之约”如今悟空已让他重归门下且妙门大师又点破其中玄机天师和尚本存嫉恶如仇之心而鱼双泪又卑劣至此他自是无丝毫劝善之念了。 白辰见三人神色有异顿时明白过来忙道:“三位息怒此老贼的确罪该万死但无论如何若不是他我早巳葬身江中了所以我想请三位饶了他一次只要废其武功不让他继续为恶即可。况且我觉得他这么做的目的颇耐人寻味他一心要找到可助人在水中生存的药物其目的究竟何在?” 范离憎微微颔道:“此人举止诡异但却并无癫狂之状有此匪夷所思之举必有匪夷所思的原因……但个中究竟却委实难以推测。” 广风行道:“这有何难只需问一问他本人便是。” 范离憎心领神会地道:“他又怎么肯说出来?” “我至少有二十种方式可以让哑巴也开口说话。”广风行胸有成竹地道。 范离憎与之一唱一和地道:“我久闻广叔精于此道这一次总算可以开开眼界了。” 白辰趁机对鱼双泪道:“你已不可能走脱为免受皮肉之苦倒不如把实话说了。” 广风行不以为然地道:“他不吃点苦头即使说了多半也是假话我又何必费那么多周折?” 范离憎正色道:“广叔恕我直言施展出你的其他手法倒也罢了但‘破魂手’却万万不可用!” 广风行道:“破魂手?”略略一顿又道:“为何不可以用?” “因为破魂手太过霸道体质稍弱者必支撑不了。” 广风行慢慢走近鱼双泪看着地上的鱼双泪神情专注至极鱼双泪被他望得心中有些慌大声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老夫何尝怕过什么?” 范离憎见他色厉内茬暗觉好笑。 广风行忽然道:“此人虽然年岁略大但体质还算不错而年老者骨骼最易折断对其使出破魂手必可事半功倍妙不可言!” 范离憎叹了一口气道:“广叔好眼光我一向佩服得紧但愿他真的能捱过三刻钟。” 鱼双泪心中微微泛寒他常以各种可怕的手法加诸于他人身上以己推人对广风行的话自然有些相信此刻他忍不住道:“老夫不相信世间有何酷刑可以维持三刻钟!” 广风行惊讶地道:“看来你也颇为精通此道不错据我所知世间各种行刑手段中能让人痛苦三刻钟而不殃及其性命的手段的确少之又少。” 说完半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在鱼双泪的后背上慢慢地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范离憎在一旁道:“广叔看样子你的手法似乎有些生疏了。” 广风行叹了一口气道:“的确如此我已多年未出手了也不知会不会产生一点偏差……” 第十章 水族药使 第十章水族药使鱼双泪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只得任其摆布听得广风行此言忍不住道:“此事稍有偏差就是生死攸关之事哪能有半点偏差?” 广风行不悦地道:“此事还需你说么?我这么一戳这么一扣再于此处一点即使错了你又能奈我何?何况你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一边说着一边或指或掌或拳叩击着鱼双泪的背部。 鱼双泪只觉背上一阵阵麻脑中不由忆起身受自己酷刑者痛不欲生的模样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出他忽然脱口道:“即使把真相告诉你们又如何?你们岂非仍是徒呼奈何?” 范离憎心头暗自一喜。 广风行道:“看来我们的推测并没有错如此一来我们就有必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范离憎道:“我却不信他说出真相后仍是不能将他如何!”其实他这么说是为了让鱼双泪有台阶可下以免对方为顾面子将心一横再度一言不。 鱼双泪还算识趣自认如果不借此机会吐露真相只怕会受尽皮肉之苦当下他故作强硬地道:“你们几人的武功不过如此而已却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查清此事真是可笑!” 言罢干笑两声那笑声实是牵强得紧。 范离憎指着天师和尚道:“以大师这等绝世高手有什么不可迎刃而解的问题?” 鱼双泪哈哈一笑道:“与老夫族王相比可谓草萤与明月争辉!”这一次他的笑声的确可谓理直气壮。 范离憎神色微变追问一句道:“族王?你所说的族王是何人?莫非是指使你这么做的人?” 鱼双泪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立时缄口不语。 范离憎心中飞转念。 他的脑中倏然灵光一闪当即缓缓地道:“其实你也不必隐瞒下去了你所说的族王就是水族之主是也不是?” 巨大的震愕使鱼双泪脱口道:“你怎会知道?” 话一出口他立觉不妙却已迟了。 范离憎心中之震惊其实不在鱼双泪之下暗自思忖:“此事竟然真的与水族有关鱼双泪是水族中人那么他一心要找出一种可以助人在水中生存的药物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心中虽有万般念头嘴上却淡然道:“我不妨直言相告对于水族本人所知道的绝对比你想象中更多!若不是有备而来我们又怎么会在深夜出现于这深山老林之中?又怎会从水中将人救起?” 他这一番话连广风行这种久历江湖的人听来也颇为佩服看似平淡的话却有着极强的说服力鱼双泪多半会被其所迷惑。 果不其然鱼双泪神色突然变得极为复杂他沉默了良久方道:“莫非……你是天罪山的人?” 范离憎心中又是一震但脸上神情却丝毫未变。 他淡然道:“你很聪明不过我并非天罪山的人!” 鱼双泪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如此看来老夫亦无必要再隐瞒什么了不错老夫的确是水族中人本以为除了天罪山外再无其他帮派知道水族的存在!” 范离憎心道:“你这句话本是有些道理的可惜对于我来说偏偏是一个少见的例外。” 口中却道:“据我所知水族中人的水性可谓举世无双又何必要费尽周折寻找什么药物?” 鱼双泪道:“其实在水族中有三种人。一种以水为姓一种以鱼为姓。水族中水姓者的人数比鱼姓少其地位却凌驾于鱼姓者之上。另有一种人既非鱼姓亦非水姓这就是水族的外围力量因为水族中的人女尊男卑能继承族王之位的惟有女人固在地位尊贵的水氏中皆千方百计地养育女婴久而久之在水族中女人占了八成以上这对水族之昌盛自是大为不利为了能使水族人丁兴旺族王便欲从水族之外招揽勇士但若非土生水长的水族中人又如何能像水族中人那般水里来水中去?老夫乃水族八使中的药使自半年前便奉族王之命来此地设法制成一种药物可助人在水中生存。” 听到这儿范离憎三人方明白其中缘由天师和尚不解地道:“世间竟有这等奇药倒也是闻所未闻!” 鱼双泪道:“单单以岸上草虫为药永远也不可能配出这种药来老夫断定其中几味重要的药必定来自水中----深水中的一些草虫这也许是你们闻所未闻的。这些日子老夫进展颇快加上又找到了一个天赋极佳的试药人眼看即将可以大功告成若不是你们坏我好事多半……啊哟……”话未说完他忽然惨叫一声原来是白辰记起自己所受种种痛苦忍不住重重踢了他一脚可惜此刻的白辰武功被废虽是全力踢出鱼双泪却还能消受得起。 广风行打趣道:“原来你这么折磨白老弟本是一番好意想让他能成为水族龙女的快婿。”说完转而面对白辰笑道:“若能如此你受些苦倒也值得。” 白辰生性豁达虽是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却已谈笑风生:“早知如此你们若救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 范离憎不觉为之莞尔他对鱼双泪道:“你们族王让你这么做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选几个乘龙快婿那么简单吧?” 鱼双泪道:“老夫乃鱼姓之人对水族大事知晓自是不多。” 范离憎冷笑道:“你虽不知我却知道得不少如今水族欲行大事苦于族中人丁不旺人手缺乏于是便想从他处征来可供水族利用的人水族终年栖身水中岂能无过人水性?” 鱼双泪不知范离憎竟遭遇水依衣并曾被迫为之出力混入思过寨中此刻听范离憎对水族中事似乎知之不少不由暗暗吃惊。 范离憎见识过水依衣与其“笑姐”的武功鱼双泪所学与她们相比相去甚远想必他在水族中的地位不会太高再多加逼问也未必会有多少收获当下对白辰道:“既然你无意杀他就将他的武功废去吧。” 鱼双泪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他嘶声道:“我水族中高手如云得罪了水族中人必招来杀身之祸!” 范离憎冷声道:“你泄露水族秘密已是死罪一条他们又怎会为你出头?” 鱼双泪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广风行道:“你手段过于残忍视人命如草芥未取你性命应感到称幸才是!”言罢暴然出手只听得鱼双泪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琵琶骨已被广风行捏碎并随之解开鱼双泪的穴道。 鱼双泪汗如浆出刻骨铭心的痛苦让他的脸形有些扭曲了。 天师和尚低声念道:“阿弥陀佛!”略有不忍之色。 此地自是再不宜久留当下范离憎对白辰道: “你以德报怨留下他一条性命如今武功被废后自然无法加害于你但他若是暗中向水族传讯水族高手如云你岂非有性命之忧?” 白辰道:“我自有办法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向水族传讯!” 范离憎见对方似乎成竹在胸亦不便再说什么只是道:“此地终非久留之地你还是早早离去为妙。”顿了顿又道:“若是回到自己帮中纵然有水族寻你复仇想必你也多半不会有事的。”他不知白辰已被牧野静风驱出风宫还以为白辰仍委身于风宫又恐天师和尚、广风行有所误会故只是略略提及以提醒白辰。 白辰亦含糊其辞地道:“大概如此吧。” 他不愿说出自己被逼出风宫武功尽废之事他自认为自己的苦难应由自己来承担。 他与范离憎两人皆不了解对方的身分底细但不知为何。彼此间却有惺惺相惜之感范离憎不知白辰武功已不复存在心想以白辰的武功对付一个已废了武功的鱼双泪应不会有什么差错当下他便对白辰道:“在下有一言送与白兄弟不知是否冒昧?” 白辰微笑道:“但说无妨。” 范离憎神情凝重地道:“白兄弟既然是明珠又何必暗投?” 白辰知道范离憎所指是自己为风宫效力之事于是也不辩解只是点头道:“我会记住范兄弟这一句话的。” 范离憎受悟空重托自不敢有任何疏忽于是匆匆辞别白辰不顾疲倦继续向“天下镇”赶去。离别时范离憎颇有惆怅若失主感自他降世父母便已双亡姨娘水红袖因为憎恨范书对范离憎亦是忽冷忽热而且师从幽求五年更是毫无温情可言进入思过寨后步步惊心亦无一人可推心置腹而他与白辰之间虽然仅是偶遇两次且彼此间了解甚少不知为何却有了投缘之感。 白辰望着范离憎的背影消失于林荫之中完全无法看见时方移过目光落于鱼双泪身上。 鱼双泪似乎察觉了危险的气息停止了呻吟嘶声道:“你是否在他人面前充作宽容大度待他们走后才……才来好好报复于我?” 白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鄙夷地道:“你的武功也算不弱了怎么如此贪生怕死?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让我报复!” 鱼双泪自被废除武功后一直是竭力支撑着才不至于晕死过去以免做个不明不白的冤死鬼听得白辰这一番话他心神略一松驰立时昏死过去。 待他醒来时现自己已回到了搭于山谷深处的草庐中白辰正守在他身前鱼双泪甫一睁开眼睛白辰便道:“我的兵器置放于何处?” 原来叶飞飞赠与他的离别钩已被鱼双泪据为已有。 鱼双泪气息虚弱地道:“你与我一样武功被废要兵器又有何用?” 白辰神色一变怒道:“若是不交出兵器我必将你四肢一一砍断让你生不如死!” 鱼双泪并不惊慌他道:“我说便是。前几日我现若有奇草‘不眠草’加入药中必有奇效但‘不眠草’乃世之珍宝仅在求死谷及皇宫中有皇宫戒备森严而皇帝老儿万物不缺自然是无法从皇宫中得到‘不眠草’于是我就用你的兵器与求死谷谷主花轻尘换得一株‘不眠草’。昨日你服下的药中就有‘不眠草’我本以为这一次也许将可大功告成……啊哟……”话未说完忽觉右颊奇痛彻骨不由痛呼一声原来是被白辰重击一拳!白辰武功被废后一直在暗自潜修功力以求有向风宫讨还血债的一天虽然进展不快但这一拳仍足以让鱼双泪头晕眼花几致晕绝。 忍痛之余鱼双泪心中大为不解暗忖道:“我曾让他饱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却仍可饶我性命如今为了一件离别钩竟然怒不可遏真是匪夷所思!” “离别钩”形状奇特在江湖中又名声赫赫鱼双泪自然识得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之与求死谷谷主花轻尘交换“不眠草”了寻常兵器花轻尘又怎么会看得上眼?然而鱼双泪却不知因为离别钩是叶飞飞赠送给白辰的所以白辰对它倍加珍惜视如身家性命。 白辰沉声道:“你之所以如此轻易坦言相告是>因为你希望我去求死谷见花轻尘后将性命断送于求死谷是也不是?” 鱼双泪默然不语脸上却有了失望之色想必是觉得白辰已识破了他的心思不会自投罗网而颇有些失望吧。 “据说求死谷只有十几人但至今从无任何人打上求死谷的主意江湖中人一直将求死谷视如死亡之境只字不提若不是求死谷的人从不主动涉足江湖也许求死谷之可怕将不在当年死谷之下!”白辰说到这儿顿了顿继续道:“但我却己拿定主意必去求死谷要回属于我的离别钩!” 这虽是鱼双泪所希望的但此时白辰亲口说出此事时他仍是颇为意外。 “十里幽谷人不还----但既然连你都有勇气去求死谷走一遭我又何惧之有?” 鱼双泪微微冷笑却不言语。 白辰自然知道鱼双泪之所以能自求死谷换得“不眠草”并全身而返其中必有玄机但他却不会向鱼双泪探听什么。 白辰取来那根铁链将鱼双泪牢牢捆在床上鱼双泪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刚要开口白辰已将一块脏兮兮的破市塞入他的口中道:“你先忍耐一阵子我会回来将你解开的。” 鱼双泪“呜呜”乱叫白辰已自顾离去了他挣扎了好一阵子但白辰捆缚得极为牢固铁链丝毫不见松劲鱼双泪累出一身大汗却毫无用处只得罢休。 阳光从草庐的几个破孔中射入周遭很是幽静只有阵阵松涛之声以及间或有几声鸟鸣夹杂其中。 鸟鸣山更幽。 鱼双泪却无兴致欣赏这空幽之静界他全身惟有头部可以转动心慌意乱之中他的目光落在了从草庐破孔中射入的几缕阳光上怔怔出神。 那几缕光柱以极缓的度慢慢偏移由东向西… 这是鱼双泪一生中过得最为漫长的一天。 终于夕阳西斜。 但此时鱼双泪的心中却有些惊惶恐惧之情悄悄而生并在他的灵魂深处滋生蔓延他的全身开始凉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黑夜将至天气变凉的缘故后来方知这种凉意是来自于他的内心深处。 他的目光死死落在那几缕夕阳上眼神中有了些许绝望仿佛当最后一缕夕阳也消失时他的生命与希望也将随之消失。 但无论他的目光是多么留恋那几缕阳光仍是越来越淡最后终于从他的眼前完全消失。 黑夜来临!鱼双泪似乎有所惊悟。 莫非白辰要以这种方式慢慢地折磨他直到他活生生地饿死?鱼双泪之所以在此搭个草庐是因为这儿从无人迹。 想到这一点鱼双泪的背上立时有冷汗渗出。 但很快又被由门缝处灌入的夜风吹干了如此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反复几次鱼双泪几致虚脱。 夜风在林间穿掠出惊人的尖啸声鱼双泪口不能言只能静静地躺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 他又痛又饿又怕不知过了多久竟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声夜鸟的尖叫声让他倏然惊醒他猛地睁开眼来眼前仍是黑茫茫一片一切都未改变以至于让他心中升起另一种恍惚之念:自己是否还活着?当一个人无法感到时间的变化流逝时他极可能会萌生此念。 很快他再次晕睡过去。 如此反复却迟迟不见天亮。 当他第四次----也许是第五次----从晕睡中醒过来时他忽然惊讶地现自己口中的破布已不见了四周仍是一片黑暗。 一惊之下他立即想到一定是白辰回来了。 忍受了这么久鱼双泪已怒不可遏他脱口骂道:“臭小子你竟敢如此戏耍老夫?!” 话音刚落鱼双泪忽听得一阵“咣当”之乱响声在身侧响起未等他反应过来密如雨点的拳脚已向他狂袭而至。 鱼双泪武功尽失但招式却未忘却当他现攻击自己的人似乎亦无内家功力而且不止一人时立即下意识地欲举臂格挡当他想到自己是被束缚于床上时双臂竟已顺利举起根本没有铁链将他捆缚于床上但同时他又感到双臂虽然抬起却并不能灵动自如似平双手仍被一物挟制住着。 他堪堪抬臂格挡便听得一个粗哑的声音道:“老家伙竟敢还手?” 鱼双泪大惊因为这根本不是白辰的声音!正自惊愕时他的头上已重重换了几拳腹部又被狠狠撞了一下鱼双泪“啊”地一声惨叫重重倒在地上。 在倒地的那一刹间鱼双泪才醒悟过来: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背倚着什么坐着所以倒下时不是倒在床上而是倒在地上。 “这老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好好教训教训他老子要让他明白在这里是老子说了算!” 拳脚更为猛烈。 不过片刻鱼双泪已是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这时方听得那粗哑的声音道:“罢了若将他打死了日后就没有什么可供消遣了。” “是大哥。”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应道。 鱼双泪只觉周身无一处不是疼痛如裂他试着想支起身来却无能为力只好平躺于冰凉的地上心中却很清醒:“白辰那小子究竟用什么法子在折磨老夫?这些王八羔子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一时间如何理得清头绪?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并不如何急促很快一声“当啷”乱响后突然有亮光映入鱼双泪眼中原来是有人推开了一扇门。 鱼双泪只向那人望了一眼立即惊呆了。 由那人的身着服饰看来他显然是官府的差役。 与此同时他现自己所处之地是一间狭窄的石屋屋内散着异样的气味闻之欲呕石室一侧铺着一些稻草在数尺之外有四个乱蓬松的人半蹲半坐半倚在那里他们皆是双目微闭像在闭目养神更让鱼双泪感到吃惊的是这四人的脚上皆有脚镣而自己非但脚上有脚镣牢牢锁住而且手上亦有重重枷锁!他脑中“嗡”地一声响顿时明白过来这分明是在狱中!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进了牢狱?百思不得其解鱼双泪不由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狱卒站在门前大声喝道:“想造反么?吵吵闹闹!” 那四人这才睁开眼来其中一个道:“大爷这老头刚刚醒来忽然破口大骂说他是冤枉的又骂当差的诸位大爷骂得不堪入耳我们几人赶忙劝他不料他凶性大欲殴打我们几人但他对这牢舍地形不熟没能打伤我们却将自己撞伤了。大爷往后他若再有这般举止我们可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总不能眼睁睁任他打杀吧?” 那差役走近鱼双泪用厚重的靴子踢了踢他的腰冷笑道:“冤枉你?陈老爷家失窃的金银珠宝被你窝藏于床下人赃俱获你还有何冤枉?可恨你这老贼偷了陈老爷的家财还有心寻醉我们将你拘来时你还是醒得不省人事若是当场就将你斩只怕阴间便多了一个醉鬼!” 鱼双泪吃力地道:“陈……陈老爷?金银珠宝?醉……醉鬼?”说到这儿。他忽然现自己果然是满口酒气立时神色大变。 他心中迅闪过一个念头:“一定是白辰干的!他要让我受尽牢狱之苦而且这样我亦无法向水族传讯!” 想到这一点鱼双泪又惊又怒不顾周身疼痛如割半撑起身子道:“我真的是被别人栽赃陷害的!” 那狱卒皱了皱眉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 “果然是顽固不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边走边道:“你若识趣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上三年五载吧。” 第一章 风魔出征 第一章风魔出征三年五载? 鱼双泪一惊之下不顾一切地道:“你们不可将我关押于此我乃水族中人若是族王 知晓此事你们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那狱卒站住了却未回头道:“是么?” 鱼双泪将心一横道:“正是如此水族族王的可怕绝非你们所能想象若是你们知 晓风宫就可推知我水族势力之盛!不瞒诸位以水族之势绝不逊色于风宫……” 那狱卒冷冷一笑缓声道:“这老头若再疯言疯语你们代我好生劝劝他。” 那四个蓬头垢面的人眼中一亮如同四匹饥饿的狼齐声道:“大爷放心我们一定劝 得他回心转意。” 那狱卒哈哈一笑将厚重的铁门重新锁上扬长而去。 鱼双泪不知道牢狱中的狱卒与犯人间会形成某种默契见狱卒对另外几人的颠倒黑白之 举视若无睹不觉狂怒至极!他本是武林高手此时虎落平阳竟被一群滑头无赖捉弄心 中滋味可想而知。 黑暗中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老家伙你可要弄清楚了这里不是水族是牢狱族 你要想自己少受皮肉之苦就忘了你是水族中人!” 另一个声音接道:“这老家伙准是猫尿喝多了世间又哪有什么水族?” 四人不由一阵怪笑。 又有一人故作正经地道:“他说自己是水族中人多半不假明日送水来时大伙儿少 喝一点把他的脑袋浸到水中既是水族中人那少了水可大大不妙!” 别外几人连声附和都说此计甚妙君子有成*人之美自己少喝点水倒无甚要紧。 鱼双泪暗自咬牙切齿心中恨恨地道:“但愿那小子真的去了求死谷只要他去了求死 谷就必死无疑多少可泄我心头之恨!” ※※※ 风宫无天行宫呈现出一片肃杀之气! 风宫最为神圣的“战风台”! 战风台高达三丈分作三层每层阶梯皆有五十名神风营的精锐好手把守战风台最高 层设有神案两侧各有一巨型炉鼎香烟袅绕战风台四周旌旗招展气象森严。 神案前有一人踞中而坐身形高大伟岸不世气概咄咄逼人原来俊朗的面容有一条自 上而下的紫色疤痕异常醒目使之平添几分肃杀诡异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此人自是傲视天下的风宫白流之主牧野静风! 此刻他面带腾腾杀机更让人不敢与其正视其名动天下的伊人刀横置于香案上。 战风台正面是广阔的校场校场东、西、南三侧皆是身着劲装、全身披挂、肃然而立 的风宫弟子。 已极少与牧野静风一同公开露面的叶飞飞这次也随之而来了因为牧野静风是为牧野栖 而召集风宫属众弟子事关牧野栖生死的安全叶飞飞又怎能置之度外? 她默默地立于牧野静风身侧神情复杂心绪更乱自得知牧野栖与正盟结下怨仇并 为正盟所擒后叶飞飞便终日惶惶。她万万没有想到刚刚确定牧野栖还活着之时听到的有 关牧野栖的第一件事就这般惊人。 “栖儿怎会与正盟结仇?他被擒之后穆大哥定会前去救他如此一来风宫与正盟必 将有一场血战不知又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叶飞飞心中忧心忡忡地思忖着。 战风台上另有风宫中四个重要人物即禹诗、炎越、柳断秋、都陵。 禹诗的神情中隐隐显出不安之色他想到了正盟扣押少主牧野栖却不杀他极可能是 要引得风宫前去救援一旦牧野静风怒而兵便落入了正盟的圈套。 牧野静风抬头看了看天空。 日已当天。 他搭在座椅上的右手微微抬起少许雄壮的号角声立即响彻整个校场闻者不禁有股莫 名兴奋之意升起连心跳也隐隐加快。 禹诗从牧野静风那如寒剑般的目光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心中一震终于暗一咬牙 趋前几步恭声道:“宫主正盟此举只怕别有用意……” 牧野静风扫了他一眼道:“禹老是否想提醒本宫说这极可能是正盟的诱兵之计?” 禹诗郑重地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缓声道:“那么依禹老之意该以何种方式救出少主?” 禹诗如何不知牧野静风话语中已有不悦之色?但他仍是道:“此事当小心谨慎从长计 议……” “住口!”牧野静风断然喝止了禹诗这让禹诗、炎越、柳断秋、都陵及叶飞飞皆吃惊 不小牧野静风自入主风宫后渐渐地独揽大权但对宫中地位尊崇的禹诗还从未如此对待 过。 一时间整个战风台的气氛凝重至极。 牧野静风似乎亦意识到什么他的声音略略和缓了一些道:“若是天下人知道风宫宫 主之子落于正盟手中风宫却不敢有所举措该会如何想法?战族子民以战为荣从不畏死 我儿亦当如此但风宫士气却不可因此而受挫!何况正盟已是日渐势微十大名门中青城 派已不复存在崆峒名存实亡思过寨元气大伤而其他几大门派亦是人人自危与我风宫 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我心意已决必借此一役一举重创正盟!” 禹诗只好退下。 此时偌大一个校场上已是一片肃静不闻丝毫嘈杂之声牧野静风缓缓站起目光扫 过全场。 逾千风宫弟子轰然跪下齐声高呼:“宫主神威霸令天下!” 其声如雷从校场上空滚滚而过。 牧野静风心中不由升起万丈豪情仿佛看到了风宫滚滚铁骑席卷天下势不可挡的情景! 他心中道:“正盟一直是挡在风宫这辆无敌战车前的绊脚石如今是将这块绊脚石除去 的时候了!” 他双掌伸出微微上抬逾千风宫弟子立即起身肃立。 牧野静风朗声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乃天地至理风宫战族身怀战族热血乃天地 间最为出色一族必将吞食天下让世间万物皆臣服于我风宫之下以风宫的意志为世人之 意志!风宫自龙腾江湖以来已让天下人共同侧目背逆者无不望风披靡今日只待我等 以风卷残云之势就可宏图大展!风宫不战则已战则必胜;不杀则已杀则必绝!” 他的声音以浩然内力送出从容不迫却清晰传入了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牧野静风继续道:“一场空前血战将至诸位可愿让仇敌的血浸染你们的刀?!” “愿意!”逾千弟子振声齐呼。 “很好!”牧野静风转身持起“伊人刀”沉声道:“此刀已有五年未出这一次本 宫将亲自出战此刀亦可痛饮热血!” “锵”地一声伊人刀破鞘而出! 惊世神兵出鞘天地为之变色! ※※※ 一道道密令由“笛风轩”飞传出---- 风宫江南行宫接令:立即大举攻袭江南清风楼; 彭城五煞行宫接令:攻袭少林。 神风营接令:袭击天下镖盟所辖的所有镖局。 若有任何抵抗立即斩杀殆尽! 一匹匹快马由无天行宫标射而出一只只信鸽掠过无天行宫的上空飞入茫茫天际。 牧野静风眼看着最后一只信鸽穿窗而出静立了良久方缓缓转身在案前坐下沉思 良久忽然扬掌轻拍两声。 很快都陵推门而进立于案前。 牧野静风道:“你有没有觉我今日的布署是否出现纰漏?” 都陵恭声道:“宫主以江南行宫、彭城五煞行宫攻袭正盟两大门派使其难以兼顾而 以神风营诛杀十大名门中势力最弱的天下镖盟中人可保全胜。如此一来必给其他名门造 成极大的震慑力人人自危。而宫主神功盖世亲自出战当无人可与宫主抗衡!” 牧野静风略显失望地道:“你想说的仅只这些?” 都陵摇了摇头继续道:“无论宫主的计划如何周密细致有一点却是绝对不可忽视 的。” 牧野静风不动声色地道:“你不妨直说。” 都陵道:“少主在正盟手中若攻得太紧他们极可能恼羞成怒到时恐怕少主危矣!” 牧野静风神色如旧他缓缓点头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此事的确不可轻视但 你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一个人!” 都陵道:“莫非宫主是指华山派的游天地?” 牧野静风道:“正是他只怕谁也不会想到与痴愚禅师诸人在一起的那个游天地是风宫 一位殿主而真正的游天地却被关押在我们风宫之中当日的调包之计今日派上了大用 场!” 都陵亦道:“有此后着宫主已可稳操胜券!” 牧野静风的神色却未见有任何轻松。 他又在思忖着什么呢? ※※※ 一条在林中穿行的官道两侧险峰对峙。 其中一侧山峰的半腰处有一坳地杂草丛生四周又有耸天大树遮挡。 日正当头。 范离憎、天师和尚、广风行三人正躺于乱草中半睡半醒天黑后只要再行数十里 就可抵达“天下镇”。 忽地天师和尚身子微微一动低声道:“官道上有人经过。” 广风行道:“那又如何?”虽说天师和尚是悟空的弟子而思过寨寨主燕高照不过是悟 空一仆但天师和尚纯朴憨厚平易待人身为思过寨弟子的广风行亦不会对天师和尚敬而 远之他又道:“官道上若是无人通过又怎么成为官道?” “但这一次通过的人数必有几百人之多!”天师和尚道。 广风行“啊”了一声大为惊愕范离憎此时亦为之惊动。 过了一阵子范离憎与广风行也能听到自官道传来的“沙沙”脚步声声音甚为密急 其中还有车轮辘辘之声。 三人大为好奇不由探身向下面的官道望去一望之下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但 见有数百人马自西向东而行人群中又夹有三辆马车帷帘低垂无法看见车内情形。 而这数百人马大多身携兵器僧道尼儒不一而足广风行只看了片刻就低声道:“是 正盟中人。” 范离憎压低了声音道:“怎会有如此多正盟中人汇聚于此?” 广风行摇头不知。 眼见浩浩荡荡的人马向这边越行越近三人不再言语虽然思过寨亦是正盟一支但铸 造血厄剑鞘之事不能走露半丝风声故范离憎三人仍是尽量隐藏身形无意与正盟中人相 见。 当正盟的人马经过三人下方的官道时广风行脸上有了异样之色他悄悄地伸手指了指 那一列人马的最后面范高憎定晴一看赫然现杜绣然与穆小青亦在其中两人相距不远 不近彼此无语。 范离憎心中顿时有了异样的感觉百般滋味齐涌心头直到正盟中人渐渐消失于视野之 外方回过神采。 三人各怀心事缩回身子躺在草丛中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密如骤雨般的马蹄声倏然传来飞向这边靠近初响时似乎 远在数里开外。待到范离憎三人被惊起时马蹄声业已在一里之处。 其快如风! 接踵而至的怪事让三人心神不宁三人隐隐觉得有异手寻常之事即将生忍不住再次 探头观望。 ----骑快马自西向东飞驰而至马蹄几乎已不点地一沾即起! 范离憎只看了马上骑士一眼神色立即剧变! 马上骑士身着白衣身躯高大白如雪迎风飞扬竟是“无指剑客”幽求! 天师和尚同样神色立变显然他也已认出了马上骑士的身分。 而广风行虽不曾与幽求谋面但却已久闻其名此时见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如此神情当 即猜出几分。 那马已是快至极限忽闻幽求一声清啸身形倏然自马背上疾射而出快至无形只几 个起落之间已抢在快马前面但见他犹如鬼魅过空倏忽间已在十数丈开外。 想必他仍嫌乘马太慢索性弃马此时他的身法果然犹在快马之前!那匹马又跑出一 段距离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而这时幽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风行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叹道:“真是多事之秋。” 范离憎脸现沉思之色忽然一跃而起道:“二位能否在此等侯?若到天黑还不见我回 来你们只管上路前去天下镇我自会设法前往天下镇与你们汇合。” “这……”广风行望着天师和尚迟疑不语天师和尚第一次遇见范离憎时范离憎正 被幽求挟制正因那事天师和尚还与幽求一战故天师和尚对范离憎与幽求的关系有些了 解他猜知范离憎是为幽求而离去有心要劝阻但却又觉得不便开口。 范离憎道:“铸造剑鞘之事关系重大我会多加小心的。” 天师和尚只好道:“你去回!” 范离憎点了点头迅即掠下山谷直奔官道很快他就追上了那匹正在漫无目的乱跑 的无主快马那匹健马刚刚有所警觉范离憎已飘然掠上马背。 健马挣扎了一阵范离憎如附体之蛆般贴于马背健马终于放弃了抵抗范离憎亦不驱 赶过急只是轻挟马腹任它快跑向前。 此路别无岔道范离憎要追踪幽求倒并不困难。 行了一刻多钟地形渐趋开阔范离憎驱马再行一阵子远远望去只见三里开外有一 个村庄庄外的一片空阔之地上赫然有黑压压的人群范离憎料定是正盟中人当下翻身下 马借着路边林木作掩护向那边靠去。 尚有半里之距离范高憎已看清那些人的确是正盟中人除正盟中人外另有一人与他 们遥遥对峙此人白衣白正是“无指剑客”幽求! 正盟中不乏高手而幽求更是武功卓绝范离憎不敢大意更为小心地向那边靠近待 到与众人相距二十丈远时他心知若再冒然接近暴露行踪的可能性极大当下便隐身于一 堆乱石之后。 只听得幽求的声音道:“今日尔等若不交出范离憎倒下的就绝不止这四个人!” 范离憎心中怦然一跳暗道:“他果然是在寻我听此语气已有四人被他所杀!世间 只怕也惟有幽求一人敢独自一人向数百正盟中人公然挑战!众寡如此悬殊纵使有着盖世 武功也是绝无胜算!” 一个深沉的声音道:“我们与范离憎素无瓜葛为何要将他藏在轿中?你分明是有意纠 缠!当年洛阳剑会你杀人逾百‘试剑林’中又6续有人惨遭你的毒手今日可谓是自投罗 网插翅难飞如果你识趣的话还是退走!” 范离憎大为不解在中原武林人士眼中幽求是人人得而诛之而这一次他又是无中 生有正盟形势绝对占优本是围杀幽求的大好时机为何此人最终话锋一转竟暗示幽求 可以抽身而退。 范离憎百思不得其解! 幽求道:“如果真的没有范离憎你们为何不敢让我看一看轿中之人?” “幽求你莫逼人太甚!”那深沉的声音道。 范离憎亦感疑惑心道:“为何幽求要一口咬定我在轿中?” 幽求冷笑道:“在试剑林中有数名剑客因为败在范离憎手下而被杀难道没有人因此 而欲寻他报仇么?何况他是范书之子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这些正人君子中一定不 希望范书的儿子过得十分安宁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他一连问了两次“是也不是”范离憎心中不由莫名狂跳。 那深沉的声音道:“虽说范离憎是范书之子但其父有过与他并无直接关系怎可因 此而对他妄下定论?至于试剑林之事据我所知他应是为你所迫不得不与他人比剑我 等虽不敢妄称正人君子但还不至于糊涂至此。范离憎是正是邪并不在于其父如何亦不 在于世人说辞如何而只在于他自身!” 范离憎听得痴了此人所言虽是平淡从容但在范离憎听来却是震耳欲聋字字惊心。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是正是邪不在于其父如何亦不在于世人说辞 如何而只在于他自身……” 倏闻幽求沉声道:“无论如何轿中之人我是看定了!” 此言未落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范离憎心中微凛忖道:“定是幽求强行出手了!” 心中转念之际金铁交鸣声已不绝于耳。 此刻正盟中人必为战局所牵制范离憎再无顾忌悄然探身观望。 但见幽求已处于重重包围之中只见一个白色人影在诸般兵器中翻飞穿掠闪掣无定 犹如鬼魅过空。 第二章 两仪剑阵 第二章两仪剑阵正盟中人有如潮水忽进忽退虽不时有人受伤但毕竟人数占绝对优势对幽求的包 围丝毫不见松懈! 范离憎暗中观看了一阵子忽然惊讶地现这一群正盟中人虽然人数众多但自他们的 武功看来绝顶高手却几近于无! 是否因为正盟屡受重挫绝顶高手本已不多? 幽求的目的显然是在于那三辆马车故出招极快一接即走凭借其绝世身手竟逐步 向三辆马车靠近。 范离憎心道:“正盟中没有绝顶高手要想困住幽求绝不容易相反正盟中必添伤亡 而幽求此战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寻找自己自己是否该挺身而出以免累及正盟中人?” 正自思忖间忽听得那深沉的声音喝道:“武当弟子听令布阵!” 武当素以“两仪剑阵”名动江湖“两仪剑阵”最独特之处就在于此剑阵灵活多变可 大可小少则以两名武当弟子结阵多则逾百弟子亦可结成两仪剑阵。 只见数十名武当弟子开始飞穿插而其他门派的弟子则逐步退出两仪剑阵很快形成。 幽求蓦然暴喝:“你们自寻死路可怨不得我!” 身形倏起犹如冲天鹰隼一道惊人剑芒亦随之而起划空而出气势骇人似可开天 辟地! 范离憎一望便知这是“破傲四式”之“纵横怒”的前兆他虽亦得“破傲四式”真传 但其内家真力却无法与幽求相提并论故此时幽求施展出“纵横怒”连范离憎亦不知它的 威力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横如狂雷纵如怒电! 纵横交错似已囊括天地万物。 范离憎心中一沉如坠冰窖。 凌厉无匹的剑气过处血光滔天十数名正盟中人如风中败絮仰身而倒。 剑势未止划空而出其中一辆马车车顶已被削飞。 里面空无一人! 幽求身形未止身如巨剑长射而下向第二辆马车疾射而去身法之快已至无形可 辨无迹可寻。 他竟以身代剑使出“破傲四式”中的“无情冷”! 范离憎霍然起身。 这时幽求的“无情冷”已倾洒而出身形未至守在第二辆马车前的几名武当弟子已 被无形剑气所伤倒跌出去。 一声长笑幽求右腿自上而下向马车暴扫过去“哗”地一声马车犹如被巨剑纵劈 立即分断成两半。 幽求快捷逾电的身形突然顿止! 而正盟中人的攻击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一时间场上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僵持局面! 范离憎察知异变迅隐身于乱石之后暗中窥视。 第二辆马车已四分五裂现出三个人来。 当中一人赫然是牧野栖!范离憎与牧野栖在华埠镇共处了几年之久虽然两人的身材、 容貌各有变化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了牧野栖。 牧野栖身旁立着两人观其衣饰多半是华山派的弟子两人兵刃出鞘抵于牧野栖身 后牧野栖竟然被正盟中人挟制了。 范离憎看到这种情形时心中立时转念无数。 自五年前“笛风客栈”一场惊变后范离憎被幽求挟制而去整整五年时间未出试剑林 对牧野栖能否在那场变故中幸免遇难亦一无所知待到范离憎出了试剑林方知牧野静风 已成了风宫白流之主而牧野静风父子早已失散多年牧野静风亦一直在寻找牧野栖的下落。 那次小镇中因自己身份之因而失去机会。今日范离憎竟再遇见牧野栖其惊喜之情可想 而知。 只是他不明白牧野栖怎么会与正盟结仇莫非因为他是牧野静风之子?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忆起自己身为范书之子心中常常倍受煎熬之苦对牧野栖的同情 心大起。在华埠镇他与牧野栖虽然极少共处但他对其母蒙敏却有感激之情仅凭这一点 他也绝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幽求心中亦惊愕不已! 怔神片刻他诧异地道:“怎会是你?”他曾与牧野栖一战牧野栖的剑法给他留下了 极深的印象。 牧野栖在马车中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时初以为是黑白苑的人与正盟生了冲突后来方 知是幽求与正盟之间产生误会不免有些失望。 他忽然开口道:“为何不看一看第三辆马车中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幽求与范离憎同时一怔皆忖道:“原来他能开口说话那方才为何在马车中一直未曾 开口?” 幽求不假思索地道:“第三辆马车必定也是空的!” 牧野栖颇为意外地道:“你如何知道?” “因为自你被迫出现后所有的人全围聚在这边第三辆马车却无人看护!”顿了顿 幽求接道:“你是否想让老夫与正盟再起冲突使你有机会走脱?” “走脱?”牧野栖苦笑一声道:“难道你未看出我已身受重伤穴道被制吗?他们之 所以未对我施更重的辣手只是因为担心我受不了车马颠簸之苦!” 幽求淡淡地道:“老夫虽对正盟中人无甚好感但亦不会因为你与他们作殊死之战!” 言罢正待转身却听得牧野栖大声道:“你的第五式剑法我已有了破解之法!” 幽求蓦然回沉声道:“此言当真?” 牧野栖却喟然叹道:“只是如今我受制于人无法与你过招实是有些遗憾!” 幽求哈哈一笑道:“你很聪明想以这种方式引老夫出手只是若你真的有破解老夫 第五式剑法的能耐又怎会被这群乌合之众所擒?” 言罢他果断转身。 正盟中人齐齐将目光射向一高髻长须的道长此道人年逾五旬神容沉郁乃武当无想 道长的大弟子平阳子这一行人中以他辈份最高想必正盟中刚才那个说话时显得十分深 沉的人就是他了。 平阳子一脸悲愤之色幽求残杀的正盟中人以武当弟子最多。 他仰天悲啸一声声震云霄。 幽求卓然而立面带自负而幽冷的笑意。 却听得平阳子对正盟中人沉声道:“由他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愕莫名连幽求也甚感意外。 正盟中人默默地为幽求闪开一条道来人人皆有忿然不平之色。 幽求扫视众人一眼径自离去此次虽然在数百高手中从容进退但幽求心中却丝毫没 有快意他隐隐觉得平阳子刻意忍让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眼见幽求向自己这边走来范离憎立即隐匿好身形直到幽求消失于远处他才起身 抬眼望去却见正盟中人已重新启程地上的死伤者亦已带走只留下两辆破损的马车。 范离憎不假思索立即追踪而去牧野栖乃童年之友他不能视若无睹。 ※※※ 黑白苑。 若愚轩。 黑道总领敖中正垂手而立、 虽然他的容貌永远隐于一块蒙巾之后但任何人见过他的目光之后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双眼睛。 那是一双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天儒慢慢地卷起一幅画轴沉声道:“我交待的事你是否已经办妥?” 敖中正道:“属下来见主人正是欲禀报此事属下设法让幽求相信范离憎在正盟手中 幽求果然上当并与正盟拔刀相向最终幽求迫使少主人暴露。” 天儒道:“也就是说如今已有外人知道栖儿是在正盟手中?” 敖中正道:“幽求并不知少主人乃牧野静风之子何况他一向自负自傲独来独往想 要由他传讯江湖只怕会落空。不过属下在追踪幽求时现另有一年轻人亦在暗中跟踪 他即使在幽求离去之后此人仍继续尾随正盟中人而去。” 天儒“哦”了一声道:“这年轻人是谁?他会不会坏了我的计划?” 敖中正道:“此子的武功身法虽然不弱但却绝对无法对数百正盟中人构成威胁而且 我已告知卜贡子让他设法引开此子。” 天儒微微颔道:“卜贡子行事缜密应不会出太大差错风宫动静如何?” “风宫白流弟子频频出动有围袭清风楼、少林寺的迹象。”敖中正禀报道。 “看来牧野静风为了救出栖儿是不惜血本了。”天懦平静地道。 敖中正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道:“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主人见少主人有 难却不立刻施救?” 天儒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他绝不会有事如今鼎立武林的风宫、正盟及我们黑白苑 都不愿意栖儿被杀那么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危及他的性命?我自有救出他的方法你大 可放心。” 敖中正恭声道:“是!” “这一次牧野静风必定会亲自出动如果不是顾及大局我倒真想会一会他!”天儒 忽然说了一句让敖中正捉摸不透的话。 也许他从来就没能真正了解天儒。 ※※※ 十大名门之留义庄。 山庄地势高峻群峦起伏依山临水草木葱茂湖沼洲岛星罗棋布宫殿亭榭掩映其 中风光旖旎巧夺天工四周环以二丈高墙依山势蜿蜒起伏。 俗语有云:一山不容二虎。但留义庄却是由两位庄主主持庄中大局彼此间从无隔阂 此亦“留义庄”之来历两位庄主卫高流、喻颂义结金兰生死与共为江湖人人称颂不 少高手仰慕其高风而至留义庄亦因此不断壮大其建庄时间不过二十余年却很快跻身十 大名门之列。 卫高流有一子名为卫倚石喻颂则有一女一子长女喻七弦次子喻幕。在卫倚石与 喻七弦未曾出世时便已被两方父母指腹为婚结为秦晋之好情投而意合。 罗家庄一役喻颂、卫高流双双遭害留义庄悲恸之余便推卫倚石为新任庄主。新旧 庄主更替可谓波澜不惊更无内部权势纷争复成武林佳话。 饶是如此悲抑之气在留义庄仍是久久不散。 今夜正盟近四百人齐聚留义庄留义庄总算一扫半个多月的沉寂庄中人影熙攘。 正盟诸派弟子倒也通情达理各派长老对门下弟子严加约束众人用过晚餐在留义庄 各弟子的指引下纷纷入房歇息。留义庄占地甚广房舍众多虽一下子多出三百多人却 并不显得狭小。 留义庄西面有一方圆十几亩的小湖湖名流盈流盈湖中有座烟雨洲因湖面终年烟雨 朦胧笼罩湖洲而得名留义庄机密枢纽所在地“如意楼”便座落于烟雨洲上。 烟雨洲南侧有一座木桥通向岸边今日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快驶过木桥进入烟雨洲 后木桥就已被八名留义庄弟子封锁烟雨洲上人影幢幢入夜后如意楼一反往常情景 竟是漆黑一片没有亮起一盏灯火。 与此同时留义庄万鹤殿。 留义庄庄主卫倚石在主位落座夫人喻七弦在其身后陪坐。卫倚石年约二十五六与其 父卫高流颇为神似高鼻浓眉容貌显得甚为刚烈只是今夜看起来颇显憔悴。 客席上则有武当平阳子思过寨穆小青、杜绣然天下镖盟所辖万鹰镖局老镖师余劲松 慈静庵悲天神尼的关门弟子九苦师太一共五人。 因为卫倚石喻七弦守孝未满故席间仅有素食果点。留义庄在十大名门中最有财势 庄内的厨子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看似寻常的素食果点却清而淡香而醇形高雅味纯真 器明净。只是席间诸人皆怀心思极少投箸。 老镖师余劲松清咳一声打破沉默道:“为何那两路人马迟迟未至?意外遭遇幽求 使牧野栖在我等手中已不能成为秘密若是风宫闻风而动只怕不妙!” 平阳子沉吟道:“苦心大师兵三路以混淆风宫视线之计本是甚佳但事情有变若 是另外两路人马迟迟不来……”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但众人皆知其意。 杜绣然道:“若是风宫敢轻举妄动就将牧野栖杀了我等再与风宫决一死战至多拼 个鱼死网破!”她与穆小青听说真正的戈无害已重现江湖但甫一出现就被牧野栖所杀 立即双双离开思过寨两人虽不同道而行但当苦心大师亲自出手挫败牧野栖时她们仍是 几乎不分先后地赶到正盟聚集之地。 杜绣然恨牧野栖杀了戈无害自是欲立即将之斩杀。 穆小青却沉默未语此刻她心中所想的是苦心大师擒住牧野栖后为何不让他人取其性 命?而要劳师动众将他送去嵩山? 更奇怪的是穆小青暗中将戈无害曾自思过寨消失一段时间的事告诉了苦心大师并说 明戈无害极可能已有背叛思过寨的行径为何苦心大师对此似乎并不甚在意?任何人都应能 想象到如果戈无害真的背叛了思过寨那么牧野栖杀戈无害及池上楼之事极可能是他人 设下的圈套苦心大师佛心慧明难道连此事也不能看透? 自从知道戈无害已被禹碎夜利用沦为风宫走狗后穆小青已心灰意冷对戈无害的一 片深情自此烟消云散。她是一个外弱内刚的女孩与杜绣然恰恰相反如今已能够冷静下来 ----也许这与她并没有真正得到戈无害的情感不无关系没有得到就无所谓失去。当穆 小青知道戈无害背叛思过寨的事后她内心中的那个戈无害已经死去在她看来牧野栖所 杀的不过是戈无害的一具躯体而已也许她会因为池上楼的死而恨牧野栖却不会因为戈 无害的死而恨他。 第三章 留义山庄 第三章留义山庄穆小青之所以要见牧野栖只是想查明当范离憎以戈无害的面目混入思过寨时戈无害 又去了何处?勿庸置疑戈无害必定被他人所控制否则当范离憎进入思过寨时他不可能 没有任何举措而且进一步推测可猜知:控制戈无害的人或是风宫中人或是所谓的水族中 人因为这两股势力都曾试图利用范离憎。在水族与风宫之间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假如范 离憎所言是真那么禹碎夜当初并不会不知范离憎的真实身份。 她离开思过寨略迟于杜绣然杜绣然是不辞而别而穆小青则是奉佚魄之命离开思过寨 佚魄知道杜绣然行事冲动稍有不慎便会在江湖中闯下祸端穆小青可在暗中关照她而 戈无害先背叛思过寨后被杀两女之间就没有了相互妒恨的理由了。 听得杜绣然之言平阳子略有些不悦心道:“事情若如此简单我等又何必费诸多周 折?苦心大师与我分手之时曾再三叮嘱务必要将牧野栖送到留义庄为了此事武当弟子 被幽求残杀多人我终是忍了。” 正自思忖间已有留义庄弟子快步而入向卫倚石禀报道:“庄主华山游掌门已到庄 外!” 众人皆心中一喜立即起身前去迎接。 庄外人影绰绰约有一百多人为者正是华山派掌门游天地。 卫倚石远远地便施礼道:“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 如今他已是留义庄庄主却以晚辈之礼与游天地相见足见他的诚意。 游天地哈哈一笑道:“不敢当。” 平阳子诸人亦与游天地一一相见卫倚石一边将游天地往庄内迎一边道:“前辈为 何不见庞楼主?” 原来庞纪与游天地同属一路人马而苦心大师、痴愚禅师则在第三路人马中每一路 人马中皆夹杂三辆马车是以卫倚石有此一问。 游天地道:“行到半途时庞楼主听说风宫江南行宫有进攻清风楼的迹象已赶赴清风 楼而去。” 穆小青心中一动暗中忖道:“若清风楼真的有危庞楼主无论如何也不能及时赶到 难道他未曾想到这一点?”她隐隐觉得这一次正盟的举措总有些蹊跷之处。 还未等所有人进入庄内外面又有马蹄声疾向留义庄方向靠近众人回转身形望去 只见一匹白马在黑夜中如飞而至疾驰至十丈开外马上骑士双掌一按人已翻身下马动 作极为洒脱那人快步上前在卫倚石前半跪下微喘着气道:“禀报庄主属下在三十里 外见到苦心大师但大师已与少林弟子改道折返少林因为此刻已有逾千风宫弟子大举进攻 嵩山!” 说到这儿他自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只锦囊双手递于头顶道:“这是大师让属下 转交庄主之物!” 庄内气氛顿时更为凝重众人面面相觑皆有不安之色卫倚石接过锦囊只见外面以 墨汁写道: “卫庄主亲鉴:万分危机时方可拆启切记切记!” 卫倚石将锦囊递与众人一一过目方收入怀中。 游天地哼了一声道:“此事因苦心而起如今他却拂袖而去……”说完重重跺了一下 脚下边的话终是咽住了众人知晓游天地的脾性对他的愤愤不平倒也并不感到意外。卫 倚石身为留义庄庄主自知此时留义庄将面临着空前强大的压力前途未卜、存亡难知但 他仍是强自定神道:“既然风宫同时改袭清风楼与少林寺必定分身乏术我等据有地利、 人和又何惧之有?” 其时随平阳子而来的正盟中人加上游天地这一路人马及留义庄弟子亦近千人而 留义庄地势险要卫高流、喻颂苦心经营多年易守难攻风宫要想在攻打少林、清风楼的 同时对留义庄大举进犯只怕难有胜算。卫倚石这一番话让众人心情稍定。 当下卫倚石派出数名探子向各个方向进一有异变立即返回禀报同时关闭庄 门驻守者增加--倍。 夜色更沉留义庄戒备森严。 穆小青与杜绣然被安置于一间屋内两人自因戈无害而生隔阂起第一次单独共处彼 此都极为不自在。两人相对无语却心绪如潮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更声又已响起----已是后半夜了。 朦胧间穆小青忽闻屋顶“咔”地一声轻响她猛然一惊立时睡意全消。 她正犹豫着不知如何提醒杜绣然时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杜绣然的手已悄然伸向床 头的那柄剑心神不由一宽正当此时杜绣然的身子似乎在无意间碰了她一下穆小青立 时明白过来心中颇有些欣慰当下亦以身子轻轻碰了碰杜绣然示意自己已经醒了。 谁也未曾开口但彼此间的隔阂却在此时悄然淡化…… 两人为防有变皆是和衣而卧穆小青亦悄然握剑在手心中立时镇定了许多。 忽听得山庄南部传来惊呼之声:“失火了失火了!” 在如此沉寂肃杀的夜晚这声惊呼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几乎就在同时西侧与东侧亦有人惊呼失火。 转瞬间原本沉寂的留义庄已一片沸腾穆小青与杜绣然几乎同时冲到窗前推窗一望 只见东、西、南三个方向各有火光已有不少人飞向失火之处匆匆赶去留义庄的局面登 时显得有些混乱若是庄内只有留义庄的弟子尚易约束而今却是诸多帮派弟子齐聚于此 难免各行其事穆小青暗觉不妙。 忽听得一个不失威仪的声音压过嘈杂之声响彻整个留义山庄:“各门派的朋友听着 救火之事由敝庄弟子处理即可诸派朋友莫让奸人趁机作乱!” 正是卫倚石的声音其声浑厚而中气充沛显示出不俗的武学功底他这一番话极为有 效原本陷于混乱的诸派弟子立时明白这极有可能是敌人暗中作乱不可自乱阵脚当下诸 派弟子皆退出救火行列而赶赴各关卡、哨位协助留义庄弟子布防。 杜绣然开口道:“你我该当如何?” 她虽没有称谓但毕竟主动与穆小青搭话穆小青心中一热道:“还是与卫庄主、游 掌门商议后再作定夺吧。” 两人刚刚推门而出便见门前一道人影闪过却是武当平阳子两人一怔立时听到西 侧厢房中有金铁交鸣声传出平阳子正是向那间厢房掠去。 穆小青大惑不解因为西侧那间厢房是华山掌门游天地、万鹰镖局余劲松老镖师所下榻 之处。 平阳子身形极快落于厢房门外时只听得游天地的惊呼声自房中传出:“有刺客!” 平阳子再不犹豫挥掌向木门拍去。 掌未至门却自行开启了游天地自门后闪现平阳子急忙收势惊问道:“刺客是 谁?” “是我。”声音很低。 游天地的脸上忽然有了诡秘笑容平阳子一怔之下只觉胸前一痛骇然低却见游 天地的剑已深深插入了他的胸口! 平阳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致命一击会来自于华山派的掌门人游天地!虽说游天地性情古怪 被人称作最不像大侠的大侠但江湖中人皆知他为人正直侠义此刻却遭遇如此变故平阳 子心中的吃惊程度可想而知。 剧痛之下平阳子凭借最后一点真力挥掌向游天地疾拍过去。 游天地顺势后掠同时脚下趁机使出“绊”字诀带得平阳子的身躯一同向屋里倒去 口中惊呼道:“平阳子你好狠毒……” “砰砰”两声游天地与平阳子一同倒在屋内。 此时夜色昏暗穆小青与杜绣然所站的位置又难以看清那边的情形隐约间她们所见 到的情景似乎是平阳子与游天地一个照面之后就突然前仆而后双双倒向屋内游天地的 那一声惊呼则迷惑了穆小青、杜绣然二人。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那边掠去与此同时与她们相邻的九苦师太亦被惊动 推门而出。 游天地与燕高照私交甚厚正因为如此范离憎在罗家庄初遇游天地时游天地误将他 当作戈无害便偏袒了范离憎故此时杜绣然、穆小青虽不明真相但在心理上却已偏向游 天地两人在窗外唤了一声:“游前辈……” 里边响起低低的呻吟声。 杜绣然心中一沉仗剑护身抢步而入! 屋内一片黑暗空中弥漫着微甜的血腥气息杜绣然心中“怦怦”乱跳又叫了一声: “游前辈… …” 游天地在一个角落里喘息着道:“是……是杜姑娘么……” 杜绣然大声道:“是我游前辈你怎么样了?刺客何在?”一边说着一边向游天地 所在的方向而去。 就在她即将走至游天地身边时屋顶忽然“咔嚓”--声脆响破空之声倏然响起一缕 劲风向杜绣然疾射而下。 杜绣然大吃一惊脚下微错疾倒滑同时手中之剑如电而出。 一声暴响袭来之物已被快剑击得粉碎! 几乎就在同时一道冷锐劲风自她身前半尺之距暴撩而过声如裂帛。 一惊之下杜绣然听到剑身急转时所特有的颤呜声未及细想长剑疾出一片剑芒在 黑暗中暴炽。 是燕门快剑中长于防守的一式“桃李无言”! 金铁交鸣声密如骤雨无数光雨在黑夜中闪掣迸射。 杜绣然及时封住了对方必杀一剑! 而这时紧随杜绣然之后的穆小青、九苦师太借着火星迸射之际已看清攻袭杜绣然的 人赫然是游天地! 虽不明个中细节但穆小青、九苦师太已猜知大致情景心中又惊又怒清啸声中两 人自两个不同的角度向游天地所在之处掠去穆小青甫一出手就是惊人杀着。 游天地不得不三面应敌。 三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武功却皆可跻身顶尖高手之列尤其是九苦师太已尽得悲天神 尼真传静慈庵终学“悲天掌”已隐然有大家风范三人联手一击绝不容小觑。 十几招过后三人皆已现眼前的“游天地”所用的剑法绝非华山剑法而游天地所擅 长的“小隐步”更不见此人施展出来。 三人心中豁然明了:此人绝非真正的游天地! 明白这一点后穆小青、杜绣然心中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若是真正的游天地对正盟同 道施下如此毒手无疑更让她们难以接受。 心中顾虑一去三人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二十余招后。那人一声冷哼已被九苦师太一 招“慈悲为怀”重击胸前鲜血狂喷向后飞跌而出。 未等他身躯落地杜绣然已如影随形长驱直入长剑疾刺而出。 “师妹且慢!”穆小青脱口呼道。 长剑在刚刚触及“游天地”的衣衫时突然而止冷冷地抵于他的胸前! 穆小青道:“我们需得查清他的真实身份!” 这时已有不少人闻声而至几支火把将屋内照得通明。 但见平阳子、余劲松已双双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死去而“游天地”口角溢血脸色苍 白跌坐于地上。 来得稍迟的人见杜绣然以剑指着华山派掌门人不觉大惊失色穆小青趋步上前出指 如电迅点了“游天地”的几处穴道这才从他的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现出一个脸色 青白、双目微陷的中年人面孔。 立即有人失声惊呼:“是风宫白流柳断秋麾下的殿主!”正盟与风宫交战多年彼此间 有不少人打过照面有人识得此人也不足为怪。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与此人同行的尚有不少华山派弟子他是如何骗取众人信任的? 更有人在心中暗自思忖:“与他同来的华山派弟子会不会有诈?” 这时卫倚石闻讯赶至目睹眼前惨状不由目瞪口呆待明白事情经过后他的浓眉 立时深深皱起低声吩咐留义庄弟子将平阳子、余劲松的尸体抬出去这才道:“原来是风 宫的阎暗心阎殿主阎殿主不是一向自诩剑法卓绝不凡吗?怎地今日施展如此下三滥手段?” 阎暗心怪笑一声道:“杀人只有成败之分阁下的见解未必过于迂腐!” 卫倚石沉声道:“看来你似乎并不畏死竟敢独自一人闯入庄内!” 阎暗心道:“因为我家宫主料定你们不会杀我!” 卫倚石眉头一挑道:“为什么?” 阎暗心吃力地喘息了一阵子方道:“难道卫庄主没有想到既然我并非真正的游天地游 老儿那么真正的游老儿会在何处?” 杜绣然一惊失声道:“难道游老前辈在你们手中?” 阎暗心得意地大笑起来不料却牵动了伤口立时又喷出一口鲜血脸上神情甚为痛苦 但他仍是强自道:“所以你们绝不敢杀我!一旦……一旦我有差错游……游老儿必会人 头落地!” 卫倚石此时踌躇不决此人杀害平阳子、余劲松死有余辜但若是因杀他而累及游天 地的性命亦绝非卫倚石所愿虽然此时尚无法确定游天地身在何处但不难推知阎暗心所 言多半不假。 穆小青忽然道:“卫庄主此人但杀无妨杀了他绝不会累及游前辈的性命。” “为什么?”卫倚石有些不解地道而阎暗心则微微冷笑杜绣然气得重重在他腿上扎 了一剑立时鲜血狂涌阎暗心不由痛呼失声五官扭曲成一团模样丑陋可怖! 穆小青缓缓地道:“因为我们手中还有牧野栖牧野静风有游前辈在手必定会拿他要 挟我们以保全牧野栖的性命所以即使杀了此人牧野静风亦绝不会残杀游前辈以做为报 复。甚至在救出牧野栖之前他绝不敢动游前辈一根指头!” 卫倚石的眉头渐渐展开了他佩服地道:“穆姑娘一席话令卫某茅塞顿开。” 阎暗心的脸色却已苍白如纸! 穆小青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据说阎殿主的武功在风宫殿主当中是最低的所以我 们可以猜想牧野静风将他遣至留义庄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通过他向我们报个信告诉我们 游前辈此时是在风宫手中以此来保全他儿子的性命至于这位阎殿主的生死如何大概牧 野静风是不会太在乎的。” 听到这儿杜绣然“锵”地一声收剑回鞘对卫倚石道:“卫庄主杀人的事女人 还是少做为妙!” 言罢迅退出屋外。 众人亦相继退出。 当穆小青走至长廊上时从屋中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呼声复而归于沉寂。 杜绣然走到她身边道:“方才若非有人暗中相救只怕我已被阎暗心所杀。阎暗心向 我出手之时我才明白屋顶上所藏之人的真正目的不是偷袭我而是为了救我此人为何不 肯现身?他又会是什么人?” 穆小青无从回答她沉默了片刻道:“平阳子与余劲松一死留义庄的局面更为危险! 你要多加小心。” 杜绣然闻言良久无语。 半晌过后她终于开口道:“师姐你也一样。” 穆小青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她们师姐妹二人终于冰释前嫌了。 这时卫倚石自那间厢房中走出见杜绣然与穆小青并立于长廊上便道:“牧野静风 有游前辈在手就一定敢出击了。”言语中不无担忧。 穆小青转身道:“只要牧野栖在我们手中我们就不会无路可退。” 卫倚石沉吟片刻道:“不错我立即再遣人手前往烟雨洲以防万一!请二位姑娘多 保重!”言罢即转身匆匆离去。 杜绣然道:“卫庄主对你已很佩服了。” 穆小青道:“此刻他要考虑的事太多总会有疏忽之处我乃旁观者相对冷静些出 言提醒几句凑巧有用而已。” 杜绣然忽然道:“以前师父、师兄都称赞你我心中一直不明白现在看来你的确比 我聪明即使我能想出这么多的主意恐怕也很难做到如师姐这般内敛谦让。” 穆小青淡淡一笑目光越过屋脊投向远方。 南、西、东三个方向的火势已被压制火光变小烟却更浓了穆小青的目光便落在了 那浓浓的烟雾上。 “如果不出意外风宫的攻击大概将要开始了。”穆小青忽然道:“三处起火应是阎暗 心所为其目的是为了向隐于留义庄的风宫中人传讯他回到房中时不小心惊动了余劲松 于是就杀之灭口----所幸他过早暴露身份否则正盟必将损失更大……” 话未说完凄厉的号角声倏然响彻整个留义庄! 号角传警之声让杜绣然、穆小青齐齐色变穆小青略一沉吟立即道:“去烟雨洲如意 楼!” 两人各显身手向烟雨洲方向掠身而去。 与此同时留义庄正门已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先是三匹快马如飞而至马上骑士皆是留义庄派出去的探子驻守正门的留义庄弟子见 是庄中兄弟立即放下护庄河上的吊桥。 快马未作丝毫停滞立即驰过吊桥留义庄驻守弟子正待收起吊桥时马上的骑士突然 不分先后地跌落马下落马之时就已了无声息。 与此同时三个人影突然自马腹下闪身而出身如鬼魅快不可言其中一人径直冲向 庄内而另外两人则直扑吊桥上的两根吊绳刀光闪过两根粗大的缆绳应声而断。 第四章 魔风邪劲 第四章魔风邪劲十数名留义庄弟子堪堪将这三人团团围住八名白色的身影已自庄外林中如疾风般席卷 而至。 这八人正是风宫神风营中武功最高的八大高手----神风八卫其身手足以跻身江湖顶尖 高手之列牧野静风为牧野栖已是精锐尽出! 神风八卫如八支利箭如飞而至留义庄弟子堪堪回过神来十几人形成的包围圈已被 分割得支离破碎十一名风宫弟子汇聚一起如一支利箭狠狠直插入留义庄腹地! 牧野静风给这十一人下达的命令是:以死求胜! 所以虽然只有区区十一人但其杀伤力却是极为惊人片刻间正门的防守已被撕开 一道口子更棘手的是吊桥缆绳已断一时间再也无法升起吊桥! 更多的留义庄弟子自四面八方涌向正门而传警的号角声亦在这时候响起。 留义庄外半里远处的一片土坡上。 都陵默然而立他的神色如往昔一样冷峻。 都陵对他的部属了若指掌他知道凭借冲入庄内的十一名好手足以牵制正盟数十名对 手。 在他的身后二百名神风营弟子隐身于林木中剑出鞘弓上弦如同两百只随时准备 悍然扑向猎物的饿狼。 都陵以惊人的耐心在等待着----等待庄中高手的出现!尽管他心中十分明白等待出击 的时间越长那十一名高手灭庄的可能性就越小但他必须等! 这是牧野静风的命令! 风宫中人谁人不知都陵对牧野静风的命令一向是不打折扣地执行? 由留义庄内流动的灯火看来庄中最初的极度混乱已过去而这时冲入庄内的十一名 风宫高手已只剩下四人为此留义庄亦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都陵长长吸了口气低声吐出一个字: “杀!” 两百名风宫神风营弟子如同死亡之风向留义庄狂卷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自庄内深处亦有一列人马疾冲而出直取正门方向! 都陵神色微微一变因为他已看出这一列人马虽只有十数人但他们的身手显然在其他 留义庄弟子之上。 当神风营的人向山庄正门飞靠近之时庄内杀出的这列人马已抢先抵达山庄正门本 已处于劣势的四名幸存神风营弟子转眼已被分割围杀贻尽。 几名留义庄弟子直扑吊桥下边的支点人人手执利斧斧刃飞扬只听“咯咯”的断裂 声响起吊桥竟“轰”地一声坠入河中激起丈余水浪。 都陵不曾料到留义庄会有这一手不由微微一怔。 但吊桥坠入水中并不能使神风营的人止步护庄河与护城河终不可同日而语神风营 弟子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水面虽有几丈宽却只有齐腰深根本无法阻拦神风营弟子的攻 势很快已有人足点水中之人的头部冲到对岸与留义庄弟子厮杀成一团。 都陵眉头却未舒展他隐隐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心念未了留义庄正门一侧的高墙上突然出现数十名手执松脂的人他们甫一现身立 即将手中所执松脂向护庄河中掷去! 都陵神色大变! 松脂火头落到河面“轰”地一声江面上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已进入河中的神风营 弟子已有近百人刹那间他们的身影已被熊熊烈焰吞没。 就在河面上烈焰腾空时留义庄内所有的灯火齐齐灭了顿时河中的神风营弟子立即 陷入敌暗我明之境无数利箭从留义庄内向河中的神风营弟子射去! 神风营弟子终是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尚未入水的神风营弟子立即以弓箭还击而 河中的人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已醒过神来纷纷沉入水底。 只是河水不深劲射而至的利箭仍是有极大的杀伤力很快河面上已有二十余具尸体 浮起着火之后便如同一个个在河面上漂浮的火堆皮肉的焦腥味令人欲呕。 显然卫倚石虽然年轻却比都陵想象中更为高明他以极为易燃的黑油从上游倒入护 庄河中成功地阻挡了神风营弟子的第一轮进攻进攻者虽是神风营弟子但现在看来主 动权仍在留义庄众人手中! 都陵的眉头越皱越紧神风营弟子的伤亡并不是最让他不安之事只要他一声令下神 风营弟子全线撤退伤亡绝不会太过惨重他所担忧的是应如何瓦解留义庄的这种防守。 他的目光扫过火河苦思之间忽地心中一亮。 心意已定他再不犹豫以惊世身法掠到河边对几名神风营弟子吩咐了几句听者连 连点头随即借着林木的掩护向河的上游飞而去。 都陵的目光投向了留义庄腹地他已决定要亲自率领神风营弟子冲入庄中像卫倚石这 样的对手的确值得他亲自出手。 等侯了一阵子上游方向突然有火光闪现都陵心中一喜知道他的部属已经得手。原 来都陵想到既然易燃的黑油是自上游流淌而下那么只需将它在上游引燃待黑油流到 山庄正门外时必已燃烧贻尽构不成什么威胁。 果不出他所料过了一阵子河中火势不断向下游退去而且越来越弱。 都陵一声长啸身形拔地而起凌空斗然折身如扑食鹰隼般朝对岸射去。 一声铮鸣左手剑已在都陵手中! 神风营弟子见火势已退而他们的统领已亲自出手立时士气如虹奋勇向前。 与此同时烟雨洲与留义庄正门及其它地方一样全部陷入一片黑暗卫倚石让诸派弟 子尽可能地退守烟雨洲外围的防守由留义庄弟子完成。在黑暗中他们反而能将对地形熟 悉的优势挥得淋漓尽致。 卫倚石立于烟雨洲的木桥上在他的身后是其妻喻七弦。 夫君担负起庄中大任不到一个月就要面对如此严峻的考验喻七弦心中除了对夫君的 爱怜之外更有强烈的责任感涌起她要与夫君并肩作战让他明白无论局势有多么危险 她永远与他在一起共同面对! 在他们的身后有杜绣然、穆小青、九苦师太以及卫倚石的内弟喻幕他们皆立于靠 近烟雨洲那端的桥头上。 山庄正门方向忽杀声大震金铁交鸣与间或响起的惨叫声交织一处众人皆微微一震 立时明白若非对手全面攻入绝不会有如此大的声势此地与山庄正门虽有些距离但惨烈 的厮声杀却使每个人都能想象出那边的场面之残酷! 喻幕忽快步走到卫倚石身边道:“姐夫听说苦心大师交付与你一只锦囊为何不拆 开看一看其中究竟有什么计谋?” 卫倚石没有回他道:“苦心大师吩咐务必要在万分危机时拆阅。” 喻幕急切地道:“如今风宫已攻入庄中难道这还不算万分危急之时?” 卫倚石缓声道:“再等一等吧苦心大师德高望重心系武林苍生他这么布署必定 有其理由此刻风宫虽攻入了山庄但留义庄还能支撑一阵子!” 喻幕只觉一股抑愤之气无从泄他容忍再三终是忍不住道:“苦心大师若真的有何 计谋又何必做得这么高深莫测?难道是对留义庄有什么不放心才弄出个神神秘秘的锦囊? 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一番布置给我们留义庄带来多大的灾难!牧野栖或杀或放痛痛快 快又何必费这么多周折?我喻幕亦非贪生怕死之辈但伯父与我父亲创下的这番基业若 这样不明不白地断送你我皆愧对先人!” 喻七弦喝止道:“阿幕你怎可如此对姐夫说话?” 喻幕重重地哼了一声。 喻七弦转而又对卫倚石道:“卫哥阿幕虽然出言冲动鲁莽但也并非全无道理也许 苦心大师最初的计划是贴切可行的但人算不如天算此一时彼一时大师他是否会料到幽 求的出现?是否会料到真正的游前辈被挟制在牧野静风手中而在此出现的游前辈有假?时 易事异若能应机而变也未尝不可。” 卫倚石长吸了一口气方道:“只要牧野静风未亲自出手我们留义庄就不会那么容易 被逼入绝境!” “哈哈哈卫庄主既出此言那我牧野静风只能亲自出手了!” 声如惊雷滚滚而至其中隐含深不可测的内家真力如意楼中隐蔽的留义庄弟子只觉 胸沉气闷功力稍弱者几乎站立不稳。 众皆骇然失色齐齐向声音的传来之处望去! 只见如意楼对面岸上一座高楼之顶有一人傲凌而立白衣飘飘渊亭岳峙傲然万物 的不世气概让人心生窒息之感! 他正是如日中天的牧野静风! 他的身形甫一出现其凌然万物的气势便笼罩了全场连卫倚石诸人心中亦不由自主地 萌生一个奇怪念头感觉到眼前此人是永远也不可战胜、不可逾越的神魔! 牧野静风以无限威仪的声音道:“立即交出我儿牧野栖否则留义庄将面临灭顶之灾!” 喻幕大声道:“既然尊驾知道牧野栖在我们手中为何还敢攻袭留义庄?必要之时我 们会与你拼个鱼死网破!”虽然口气还算强硬但连喻幕自己都感到底气不足。 牧野静风冷冷一笑道:“你们的性命如何能与我儿的性命相提并论?” 喻幕道:“若你自忖能不累及牧野栖的性命不妨出手……” “手”字只吐出一半忽觉眼前白影一晃一只手掌突然抵于胸前同时周身一麻喻 幕已动弹不得。 喻幕猝然被制后众人方看清制住他的人赫然是牧野静风!瞬息之前还在屋顶之上的牧 野静风! 极度的惊愕使众人的思维在那一刹间停滞了脑中一片空白! 牧野静风的身法之快已使掠过空间成了转念中事没有人能看清牧野静风身形何时掠 起何时停止如同日头破云而出在天空中闪现的同一瞬间阳光已照耀大地。 直到牧野静风以内家真力将喻幕的穴道封住站在喻幕之前的喻七弦、卫倚石方感到劲 风扑面。 因为牧野静风的身形已比风更快当他的身形掠空而过时气流刚刚被搅起他的身 形已凝然不动。 所以没有人能够在他身形掠过时凭借气流的变化来捕捉他的身影。 身过无影! 人过留风! 牧野静风的轻身功夫赫然已臻风魔诀的最高境界! 牧野静风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现在你们应该明白天下间没有人可 以抗拒本宫也没有人可以与本宫讨价还价!” 众目睽睽之下未等众人有任何反应喻幕已被对方所制这足以将众人的信心摧毁大 半。 牧野静风已收掌尽管如此但谁都明白只要他站在喻幕一丈之内就绝对无人能够 救出喻幕。 牧野静风的目光扫向卫倚石冷冷地道:“本宫只想用此人的性命与你交换一物。” 卫倚石缓缓摇头:“以这种方式是救不出你儿子的。” 牧野静风道:“本宫只想用他交换苦心大师给你的锦囊你不会置妻弟的性命于不顾 吧?” 卫倚石已领教了牧野静风快逾疾风的身形当下全神戒备以防对方突然难他的目 光投向喻幕喻幕却避开他的目光。也许他是不想让卫倚石因为他而动摇也许是因为 他不愿让别人看出他的惊惧与不安。 卫倚石的目光转向妻子喻七弦喻七弦向他微微点头他们夫妇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情 投意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足以让对方心领神会。 卫倚石探入怀慢慢取出锦囊在他取出锦囊的瞬息间喻七弦右腕疾扬数枚寒星倏 然射出挟着破空之声直取牧野静风面门! 与此同时卫倚石已将手中锦囊反射向穆小青诸人所在的方向锦囊由内力贯送虽是 轻柔之物却能如箭标射。 牧野静风见喻七弦的暗器袭来立即右掌一带喻幕的身躯已被一股柔劲托起斜斜飞 出正好挡住了所有的暗器。 眼见所有的暗器一无遗漏地射入喻幕怀中! 而牧野静风已在同一时间怒射而出欲抢先截下犹在空中的锦囊。 但喻七弦早已料到牧野静风会有此举故她在射出暗器的同时已自腰间抽出一柄寒刃 如刀的软剑剑芒一颤万点寒光暴炽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剑气纵横交错扑朔迷 离。 喻颂之妻生育了喻七弦之后六年方再有身孕故自小对喻七弦颇为倚重将自己的武 功倾囊相传故喻七弦的武功甚是不弱。 但若想以此挫败牧野静风无异螳臂挡车----只是喻七弦本就没有指望自己的剑法能 挫败牧野静风她只是欲全力为卫倚石争取时间而已。 谁都能想象独自一人拦截牧野静风喻七弦的结局必定将是极为惨烈的她也应该明 白这一点。 是否她已存有必死之心? 牧野静风神情从容单臂挥扬右掌一记“拳定乾坤”挟风雷之势暴袭而出。 “拳定乾坤”乃“平天拳术”中刚烈绝伦的一式以牧野静风此时凡入圣的内家劲力 相辅更是威力无匹拳出之时便如山崩海啸绝无抵挡的可能! 两股劲风全力相接之下出惊人的撞击声喻七弦的剑势立时被击得支离破碎溃不 成招软剑弯曲如弓并产生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终脱手而飞。 而喻七弦的整个身躯已如风中飘零的落叶向后倒跌而出身形所过之处血洒长空。 而此时本是向下直坠的喻幕的身躯突然被高高抛起向对岸跌落而去原来是卫倚石 在喻幕即将坠落桥下的那一刹间右足一勾已将他的身躯挑射向穆小青那边。 当他完成这一动作时其妻喻七弦正好重重撞进他的怀中带得他向后倒退数尺! 未等身形完全站定卫倚石已振声疾呼道:“穆姑娘一切拜托你了!” “了”字未了牧野静风已以匪夷所思之欺身而进掌出如剑向喻七弦、卫倚石当 胸直插掌势中隐隐夹有“平天剑术”中的“生死由剑”。 这时卫倚石正揽着其妻喻七弦以防她掉下桥去牧野静风惊世一击二人已避无可避。 事实上他们二人心中根本未有闪避的念头。 就在牧野静风如剑掌势破空而至之时卫倚石腰间大刀已脱鞘而出闪电格挡! “噗”地一声牧野静风的右掌穿过喻七弦的心脏无匹气劲更透其体而过予以卫倚 石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嚓”的一声暴响卫倚石的长刀横扫刀气过处木桥断为两截! 而他的左手则已一把扣住了牧野静风的右手三人一同向桥下坠去身在空中卫倚石 以最后一口真力振声呼道:“退回如意楼!” 他所掷出的锦囊此时正好落在穆小青手中而喻幕则被杜绣然接住听得卫倚石的呼声 她只一转念立即低声道:“撤入如意楼!” 尽管穆小青并不知道退入如意楼后是否有可能凭借如意楼之地利阻挡牧野静风但 卫倚石以他们夫妻的生命为代价来争取他们撤退的时间她没有理由不珍惜更何况此时 锦囊被她接住绝不能在未拆阅之前就落入牧野静风手中。 当下穆小青、杜绣然九苦师太等人挟着喻幕同时反身倒掠径奔如意楼而去! 木桥桥头与如意楼相距五六丈之遥众人尚未到达如意楼身后倏然传来惊心动魄的骨 骼爆裂声随即就是木桥坠入水中的声音无须回头众人亦知生了什么事不由皆是心 中一紧。 牧野静风插入喻七弦身躯的右掌被卫倚石奋力扣住一时未能挣脱他的左掌立时疾削 而出此时他已明白卫倚石、喻七弦的用意心中怒意顿炽出手毫不留情重掌击在卫倚 石的右臂上立时右臂碎裂如粉屑牧野静风强拧身形双足轻点坠下的断木人已借力腾 空而起如天马行空直取穆小青诸人! 无数利箭突然从如意楼中如疾雨般倾洒而出目标直取牧野静风! 第五章 断刃奇甲 第五章断刃奇甲牧野静风单掌翻扬看似飘柔轻盈却已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将破空而至的利箭悉数 挑飞。 借此机会穆小青、杜绣然等人立即退入如意楼。 “轰”地一声巨响如意楼正门上方突然有一道铁栅急坠而下将牧野静风与穆小青等 人隔开如意楼内一片黑暗穆小青等人根本无法看清其中情景惊魂未定蓦地又闻楼内 一阵机括之声穆小青诸人忽觉脚下有轻轻的震动摇晃并越来越剧烈四周“砰砰”之声 不绝于耳像是碰撞又像是物什倾倒之声。到后来他们脚下的地面竟忽儿升起忽儿坠 下身形因此而摇摆不定。 如此混乱之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复归平静杜绣然已索性将喻幕放在了地上诸人 不知究竟生了什么事心中一片茫然。 这时忽听得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入各人耳中:“牧野静风此楼乃本庄老庄主旧友 以五行八卦之术修建而成其中机关重重牵一而动全身纵然你有绝世武功也只能徒 呼奈何!何况你儿子亦在楼中若是还眷顾儿子就请退走!” 声音来自几人的头顶之上! 杜绣然低声道:“不知此人所言是真是假----好像周围真的有了变化。” “我们所在的地方一定比地面更低换而言之如意楼内的确机关重重而机关启动 之后我们已被降到地面以下。”穆小青很冷静地道。 九苦师太这时道:“想必依靠机括也只能暂时拦阻牧野静风若有牧野栖在此他的 确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只听得牧野静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须多久风宫弟子就可占领整个留义庄 待到天亮要破此楼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刻听他的声音竟也是来自高处如此看来穆小青所言果然不假。 杜绣然有些担忧地道:“如果他真的等到天亮才攻入只怕无人能与之抗衡了那时楼 内机括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何况他尚有属下弟子为之探路!” “他不可能真的等到天亮这只是他的一个幌子而已目的是为了拖住正盟中人不会 对他儿子有何举措。风宫中奇人异士甚多精通五行八卦之人也应不少一旦风宫中人攻下 留义庄其它所有地方就可以集中力量攻打如意楼。”穆小青分析道。 杜绣然正待开口忽听得九苦师太道:“奇怪四面皆是墙很是狭窄一时也找不到 出口……”想必她已在四周摸索了一阵子。 “想必此时楼内已是门户重叠了我们几人大概是独处一间密室否则如意楼内有三百 多人不可能不会遇见他人。”穆小青道。 “不错最后退入如意楼的人一般都是留义庄地位身份较高者所以当初建造此楼的人 就有意做了这种安排让机括启动时本是站在如意楼正门前的人转入密室之中。”杜绣然道。 穆小青沉吟片刻道:“有火折子么?” 杜绣然一呆随即明白过来道:“有……”随即补充道:“能点吗?若是让牧野静风 看见……” 下边的话她打住了。 “多半不会如此情景已是危机万分苦心大师的锦囊不可不看!”穆小青坚决地道 她的语气十分果断因为她知道在极度危险时必须有一个人显得镇定而果断否则各人自 行其事极可能会事倍而功半。 “穆姑娘所言有理。”九苦师太附和道。 当下杜绣然取出火折子与火绒九苦师太与穆小青则围到她的身边以尽可能地挡住 光线外泄。 因为紧张杜绣然敲了几次也未能将火绒引着这时远处惨烈的厮杀声远远传来 更让人心惊。 终于火绒亮起了小小的火苗穆小青将锦囊取出拆开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匆匆 展开接过杜绣然手中的火绒穆小青的目光快扫过上面所写的内容。 纸上只有寥寥二行字穆小青刚刚看完神色不由一变显得极为吃惊秀眉深蹙。 杜绣然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心中一沉道:“怎么了?” 穆小青看了她与九苦师太一眼极其郑重地道:“你是我师妹而九苦师太则是神尼之 后我对你们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信任的但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在你们立下重誓绝不外传 之后才可让你们看锦囊中所言!”’ 杜绣然与九苦师太相视一眼皆有愕然之色九苦师太心有佛性倒未有愠怒之色反 而是杜绣然脸现不以为然之色若是先前只怕她早已对穆小青出言相讥了。 当下九苦师太道:“佛祖有知弟子九苦立下重誓绝不将锦囊之计外传否则将久 无佛缘沦入阿鼻地狱!” 穆小青见她立下如此重誓心中倒有些不忍了。 杜绣然则道:“我若不守信就将永远关押于剑簧阁中!” 杜绣然此言倒是让穆小青大感意外她们自幼便进入思过寨对剑簧阁的感觉自幼便很 神秘而神秘之物总是会让人心生恐惧之感所以燕高照的弟子年少时赌气誓就常说 我若如何如何便被送入剑簧阁中。在他们眼中被关入不与外界相通的剑簧阁内必是天下 最可怕的惩戒没想到杜绣然这一次竟亦以这种方式誓穆小青不由记起少时与诸多师兄 共处的时光而今已是物是人非除了大师兄及几位小师弟外其他人皆已不在人世不 由感到哀伤。 轻叹一声穆小青将那张字条交与九苦师太九苦师太虽是佛门中人却性情清静不惊 但此时看完字条上的内容时亦不由脸色大变。 杜绣然见状更是好奇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目光匆匆扫过。 她不由轻声惊呼:“怎会如此?” 只见字条上写的赫然是:“危难之时放弃牧野栖退却此事绝不可外传否则武林危 倾!切记切记!” 后面四个字一个比一个粗大、有力!显然可见苦心大师对此事极为重视无怪乎穆小 青会让杜绣然与九苦师太立下重誓。此锦囊苦心大师本是交付卫倚石的因为卫倚石是留义 庄庄主此战多半由他为主那么卫倚石在拆阅此锦囊后再不让他人过目亦并无不妥 谁都能谅解他是为了使计划不至于泄密。而穆小青不是卫倚石所以尽管有苦心大师的嘱 咐她也不能不让九苦师太过目。 火绒灭了。 黑暗之中三人心中都在思忖着:“苦心大师怎会留下如此不合情理的话?” 的确如此为了此事整个正盟皆被惊动而且为此已折损了不少人马留义庄更是将 临灭顶之灾而今苦心大师却欲让众人合弃牧野栖退却那么正盟的牺牲岂不成了无谓的 牺牲? 这本绝不会是悲天悯人的苦心大师所做的决定。 但此刻这一切偏偏明白无误地呈现于她们面前。 而所谓的“武林危倾”则更让人百思难解。 穆小青早已觉得如何对待牧野栖之事苦心大师的举措已有不少不合常理之处而这一 次更是如此。 黑夜中她在瞬息间已转念无数。 九苦师太沉声道:“游掌门在风宫手中我等若是弃牧野栖而退岂非失去了救游掌门 的惟一机会?” 穆小青道:“牧野静风极具智谋他料定有游前辈在手正盟就不敢伤害牧野栖所以 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攻击留义庄。如今正盟诸派绝顶高手已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的几位前 辈高手此刻也是远水难救近火故此战风宫虽然人数不多却占了上风如此局势之下牧 野静风更不会轻易退让。也许惟有牧野栖方可说动其父只是牧野栖又怎么可能向着我 们?” 忽听得九苦师太沉喝一声:“什么人?” 穆小青与杜绣然齐齐一惊很快又冷静下来心想多半是如意楼中的正盟弟子走近了 九苦师太武功修为在她们二人之上又心具佛心故比她先察觉有异。 穆小青、杜绣然皆有些意外穆小青道:“尊驾是哪个门派的朋友?” “我……不是十大名门的弟子我是范离憎。” 穆小青一怔之下脑海方跳出“范离憎”这三个字来毕竟她对这个名字仍是极为陌生 只是在范离憎恢复真面目离开思过寨时她才对此有所印象此刻听有人自称是范离憎 她很是吃惊随即道:“尊驾绝对不可能是范离憎。”她知道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广风行受 悟空重托已为铸造剑鞘之事而奔走绝不会在此出现大概是因为如意楼机括启动后门 户重叠连人的说话声传开后也有些变化显得尖细了些故穆小青凭借对方的说话声亦 不能分辨出什么。 那人道:“在下的确是范离憎。” 说这句话时声音已与她们三人很近也十分真切应是对万找到了进入此间的门户。 “嚓嚓”数声火星四溅很快有一团小小的火苗亮起借着微弱的火光穆小青与杜 绣然已看清手持一团火绒的人正是范离憎! 两人皆失声道:“你怎会在这里?” 杜绣然接着又问了一句:“天师大师是否也在?”穆小青明白她之所以这么问也许是 希望武功卓绝的天师和尚在此至少可以与牧野静风拼杀一阵。 范离憎显得有些欣慰地道:“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二位姑娘……及这位师太我也不知 自己是怎么来到此处的刚探进半个身子整个如意楼突然一阵摇晃而那窗子上也有铁栅 栏落下、我要么退出要么进入否则必被铁栏栅栏腰截断----进入如意楼后只觉一阵天 翻地覆当周又一片黑暗一时间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说到这儿范离憎忽然打住了因为他现自己所说的未免太多太繁杂而琐碎。 为何会如此呢?这与自己往日的性情全然不相符! 于是范离憎简扼地道:“总之我能在如此混乱局面中见到二位也算是侥幸只是 天师未与我同来留义庄。” 他的话语由繁化简变化十分突兀穆小青心思敏锐自然感觉到了。 她以略显严峻的语气道:“范公子为何会与天师大师分道而行?是否已将那事办妥?” 范离憎于是就将自己如何遇见正盟中人与幽求之事以及他怎样进入庄中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范离憎一路追踪正盟中人直到正盟中人进入留义庄为止本来他不欲潜入 庄中但为了正盟和牧野栖的安危他毅然决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于是便思索着如何顺 利进入庄中他本欲自护庄河上游靠近留义庄没想到当他到达对岸时突然有几名留义庄 弟子出现将一桶桶黑油倒入河中他便小心隐身不敢轻举妄动若非后来都陵派出神风 营弟子前来上游引燃黑油让上游的留义庄弟子陷入一片混乱他一时还真无法潜入庄中。 潜入庄中后进入烟雨洲反倒容易了因为留义庄内诸门派弟子交错混杂普通弟子绝不可 能完全认识而且庄内又是一片黑暗更有可乘之机。 穆小青听完范离憎的叙说淡淡地道:“范公子来此虽然的确可助正盟一臂之力但 铸造剑鞘之事也是非同小可。” 范离憎既关心着牧野栖的安危又担心正盟伤亡太重同时对杜绣然、穆小青二人的安 危亦有些担忧所以他一路追踪始终不肯中途而退其实他又如何不知血厄剑鞘之事 也是关系重大?此时他惟有一心指望天师和尚那边不会出现什么差错才好。 面对穆小青略带责备的语气范离憎无言以对他沉默了一阵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忙 道:“地上这位伤者是何人?是否伤得极重?” 穆小青三人之所以将喻幕带入如意楼只是为了却喻七弦及卫倚石死前最后一个心愿而 已卫倚石在最后时刻仍记得将喻幕的身躯挑向对岸显然可见他对此事颇为看重。 听得范离憎此言穆小青想起卫倚石、喻七弦夫妇二人为保全她们三人性命而亡之事 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感伤之情她低声道:“此人乃留义庄现任庄主的表弟他……已经死 了。” 话刚说完却听得范离憎低声惊叫道:“不这绝不可能!” 穆小青亦很是吃惊地道:“莫非范公子与他相熟?”她料定范离憎如此惊呼多半是 因为不愿相信这一事实。 范离憎道:“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只是方才我分明看见他双眼仍是睁着的而且 还……还在动。”顿了顿方又道:“我以为他是一个重伤者。” 说完之后他忽然现穆小青三人都噤声不语半晌穆小青方道:“他的确已经遭了 不幸数枚暗器同时射中他的要害部位……” 范离憎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这时他已开始怀疑自己了因为在他看来如果地上躺着的人并没有死无论伤得多重 在听到穆小青与他的对话之后应该会有所举措的至少应出一点声音。 在微弱的火光中四个人影投在四周墙上摇曳不定四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了倒在地上 的喻幕。 所有的神情在那一刹间全僵于脸上! 因为他们赫然看到喻幕竟真的睁开着双眼而且双眼动了动。 火苗一跳灭了纵是如此每个人都已看清了喻幕不但活着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血 迹。 穆小青道:“范公子他的穴道被封了你为他解开穴道吧?” “所封是什么穴道?”范离憎道。 “不知道是被牧野静风所封。” 范离憎心中一凛已明白过来当下他忙将喻幕扶起先击开了他的哑穴喻幕低低地 “啊”了一声随即急切地道:“不容穴、大横穴、天鼎穴……” 范离憎依其所言一一将这些穴道解开喻幕越往下说范高憎越是心惊牧野静风封 住对手的穴道非但无须逐一点击而且以其内家真力点住对手穴道时所封的穴道竟遍布 了人体内几大经脉而非集中于同一条经脉之上。 范离憎刚刚将喻幕被封的穴道一一解开喻幕立即一跃而起向出口冲去看来他对 如意楼中的布局十分熟悉纵是楼内结构已生了重大变化他仍能准确地判断出口在何处。 一声佛号九苦师太身形闪动已抢在喻幕之前沉声道:“喻少侠请止步!” 喻幕嘶声道:“我要与牧野静风拼了!”他的声音中饱含了无限的悲愤以至于有些颤 抖了。 以他的武功与牧野静风相战无异于自取灭亡!但亲人被杀之恨已对他产生了极大的震 动想要劝止绝非易事。 穆小青忽然冷冷一笑道:“与卫庄主及喻夫人相比喻少侠可是相去太远了。” “如何?”喻幕一惊。 “我们好不容易将你救出你却知恩不报让我等困于此处与卫庄主、喻夫人舍生取 义相比你岂非远有不如?”穆小青依然冷冷地道。 喻幕被穆小青冷言一激顿时清醒过来他自然明白穆小青的一片苦心喻幕只觉一股 悲愤之情涌上心胸双膝一曲已轰然跪在地上悲声道:“姐姐、姐夫!”哽咽不能成声。 众人不由心中恻然一时默然无语。 良久喻幕已渐渐冷静下来道:“若将牧野静风引入如意楼内也许可以利用楼内的 机括合众人之力将之击杀!” 杜绣然忍不住问道:“你被暗器射中为何……安然无恙?” 喻幕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姐夫、姐姐救我之策众所周知留义庄是卫伯父与家 父两位庄主共创他们一生同生共死自是武林有目共睹但卫伯父与家父却想到了我与姐 夫这一辈未必能如他们一般若再同时立姐夫与我为庄主显然不甚可取。最终他们定 下让我姐夫继任庄主姐夫的人品、武功都远逾我由他继任庄主自是合情合理我心中 也是欢喜得紧但卫伯父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将他家祖传宝物‘断刃甲’赠送与我 ‘断刃甲’兵刃不侵更勿论暗器了姐姐知道这一点而且算准了在她射出暗器后牧野 静风会以我的身躯格挡一挡之下牧野静风料定我必死无疑而且我全身穴道被封的确 无法动弹于是侥幸保全性命但姐夫他们却……却因此不幸遇难!” 说完右拳狠砸于墙上一阵“嗡嗡”乱响听声音墙壁赫然是铁板铸就。 第六章 楼中风云 第六章楼中风云一拳之下喻幕的右手已血肉模糊他却犹如未知想必卫高流和喻颂一生肝胆相照 他们的后人彼此间亦是情同手足。 听完喻幕的解释众人这才知对方为何能奇迹般地幸存下来。 穆小青道:“若引牧野静风即刻进入如意楼绝非易事更何况楼内之人非留义庄弟子 反倒占了大半对楼内结构布局也是一无所知。”顿了一顿她加重了语气接道:“更重 要的是当务之急不是如何围杀牧野静风而是如何撤退!” “撤退?”喻幕与范离憎同时失声惊问道。 “不错!”穆小青郑重地道:“如今棘手的是牧野静风在如意楼外难以抽身而退而 游前辈仍在风宫手中要救他更不容易……” 范禹憎愕然道:“游前辈怎会在风宫手中?” 穆小青道:“今日进入留义庄的并非真正的游前辈而是风宫的一位殿主名为阎暗 心。” 范离憎心中转念无数、很快想到天师和尚将游天地救起之后把他送回华山时途中有 四名华山弟子将游天地接走了当天师和尚对范离憎如此述说时范离憎就有所警惕还追 问当时游天地是否清醒现在看来那四名华山弟子必定是风宫中人乔装掳走了重伤未愈 的游天地而阎暗心则借机混进了华山派。 当然那四名华山弟子的真身已被乔装成他们的风宫中人所杀。 范离憎沉吟片刻道:“何不以牧野栖交换游前辈?对了牧野栖究竟与正盟结下了什 么深仇大恨?以至于正盟要全力对付他?” 穆小青缓缓地道:“我四师兄池上楼、八师兄戈无害皆为他所杀而后风宫更因为他 而围攻痴愚禅师、左寻龙等前辈那一役除痴愚禅师外其他人无一幸免。” 范离憎乍听“戈无害”三字心中震惊不已他立即道:“戈无害是如何出现的?他极 可能已被水族控制与牧野栖生冲突过错未必在牧野栖。”说到此处他方记起杜绣然 与穆小青皆是思过寨弟子而此刻又有九苦师太与喻幕存在不禁有些后悔出言太急。 穆小青却道:“范公子不必避讳我八师兄的确有理亏的可能有范公子在此我倒很 想见一见牧野栖因为范公子对我八师兄与水族之间的事了解最多。” 范离憎心道:“其实对水族中事我也是仅知一鳞半爪至于戈无害则可谓是久闻其名 而未谋其面… …不对他的容貌我倒是颇为熟悉了因为它曾在自己的脸上出现过。”但他急欲见到 与自己同在一个镇上长大、相互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牧野栖于是道:“也好只恐一时难以 寻到他。” 喻幕沉声道:“在下知道他会在何处。” ※※※ 喻幕道:“他一定在这间密室内这是如意楼的核心所在。” 不知为何此刻他说话的声音已有些轻颤。 莫非是因为他即将与仇人牧野静风的儿子牧野栖相见而显得有些激动? 范离憎等人在喻幕的带领下经过重重门户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禁暗中惊叹于如 意楼内部结构之复杂这一路上他们遇见了不少正盟诸派弟子但到后来越接近核心之 地遇见的人反而越少。 一行五人走近牧野栖所在的屋子微风拂动已有两个淡淡的身影挡在前面其中一人 道:“来者是哪一门派的朋友?” 喻幕道:“卓叔是我。” 那人惊喜万分地道:“小幕你……你还活着?卓叔还以为……你竟还活着!”过度的 激动让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另一个人影亦喜道:“少公子安然无恙就好了。”此人的声音听起来年轻一些却反而 更为沉稳。 “牧野栖在么?”喻幕问道。 “在!”卓大叔道:“若不是庄主先前再三吩咐我早已一刀将这小于砍了以祭庄主、 夫人在天之灵!”说到后来他已咬牙切齿话语中仿佛带有丝丝冷气。 一边说着他们二人已闪开喻幕一声不吭进入屋子范离憎诸人亦随后而入。 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光正中央有一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那椅子通体黝亮竟是玄 铁铸成椅腿更是深入地面。 太师椅上端坐着的人赫然正是牧野栖! 谁也不会想到此刻他的眼神会如此平静仿若周遭所生的一切与他毫无联系。 但当他的目光望向范离憎时脸上的平静立时消失了现出极度惊愕之色。 “小木?!”牧野栖吃惊地道。 范离憎几乎是同声道:“小栖!”当年牧野静风淡泊江湖所以从不让他人知道牧野栖 的真实姓氏毕竟世间以“牧野”为姓的少之又少。故镇上的小伙伴皆称牧野栖为“小 栖”却不知他是姓“牧野” 的。 范离憎见牧野栖与自己相别五年仍能一眼便识出自己不由有些感动也有些欣慰 牧野栖的祖父是自己父亲范书所杀而自己的父亲最终又死在牧野静风手中范家与牧野家 可谓积怨甚深。年少时牧野栖对此一无所知而范离憎却是清楚明了关于上辈人的恩恩怨 怨他比牧野栖思虑得更早更多因此此刻他的心情比牧野栖显得更为平静。 而牧野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曾是自己儿时的邻居、伙伴但同时又与自己有着 宿仇的人对于过去的一切是该淡忘还是该铭记? 对于范离憎的情况牧野栖自然有所了解他知道对方与幽求同在试剑林的事只是这 种了解是浮浅的所以他不明白幽求的剑法传人怎么会与正盟中人在一起。 两人一阵沉默。 “这五年来你过得如何?”两人竟不分先后地开口问道。 牧野栖笑了笑范离憎见他在如此危险之境尚出现了笑容心中暗自叹服。牧野栖道: “总之此刻我是被正盟中人扣押于此他们每隔半个时辰点一次我的穴道。” 喻幕等人见范离憎的眼神有了异样之色他们没有想到牧野栖与范离憎不但相识而且 彼此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范离憎从喻幕等人异样的目光中猛然顿悟:此刻绝非叙旧之时。 当下、他直截了当地道:“牧野栖你与正盟之间究竟是一场误会还是存在怨仇?” 喻幕的眉头微微一扬。 牧野栖颇有些无奈地道:“即使曾经是误会只怕如今已成怨仇了。我所说的是绝不 会有人相信的。” 范离憎道:“双方如此僵持下去对你对正盟皆不利你不妨说一说也许事情另有转 机?” 牧野栖不以为然地道:“如果我说戈无害被人控制一心要致我于死地见胜不了我 竟不顾自己的性命疯狂进攻----这一切虽然是事实却有谁会相信?他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而我却是被武林中人视为魔头的牧野静风之子!”说到这儿他颇有意味地看了范离憎一 眼缓声道:“正如你你是范书的儿子世间又有多少人真正信任你?” “范书的儿子”五字让九苦师太及喻幕皆是心中一震! 范书之奸邪给世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何况范离憎未踏足江湖时在试剑林中所做 之事亦让世人对他早有成见。 范离憎很是不解他不明白牧野栖为何要在此时提及这一点在内心深处范离憎本是 偏向牧野栖的而牧野栖此言无疑会大大削减他人对范离憎的信任! 喻幕目视范离憎道:“如此说来当年挫败我留义庄‘双老四奇九小义’中的八义付 春飞之人就是阁下了?”语气之不善场中诸人皆可听出。 范离憎知他所言及的必是“试剑林”之事当下道:“在下的确曾与一位留义庄的朋友 比试过剑法。” 穆小青暗觉不妙若是照此情形下去范离憎非但未能说服牧野栖查明真相相反也 许反会与喻幕结仇攻敌未成而己先乱当下她忙道:“江湖中人比试武学乃人之常情胜 者不骄败者不嗔方是武道根本。” 喻幕强自一笑再不言语。 范离憎对牧野栖道:“你与戈无害并不熟识如何知道他被人挟迫?” 牧野栖道:“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他在必败无疑的局势下仍不顾一切地进攻 显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在此过程中暗中有人向他传令但我却无法听见此人的声音 只听得戈无害的应答声看起来似乎戈无害有不得已之处。” “传音入密?”九苦师太低声道。 范离憎郑重地道:“有关戈无害被挟迫的说法我觉得有九成可信而且如果不出意 外的话挟迫戈无害的应当是水族中人。” 牧野栖有些诧异地望着范离憎。 喻幕冷冷一笑道:“阁下有何证据?若是因为你与他是故交就替他说话未免太不 将正盟放在眼中!” 范离憎心知此时若不能让喻幕相信自己的话那么事情必将转为僵持之局他把心一横 道:“其实在下是最不能偏袒他的人因为他是牧野静风的儿子而先父是范书!”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静寂! 不错这已是一个绝好的佐证牧野静风与范书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们的后人又 怎会相互偏袒? 喻幕脸色稍见缓和。 范离憎之所以做如此判断一则因为自己之所以以戈无害的面目进入思过寨就是因为 水族的缘故更重要的是莫半邪曾对他说过“你永远也见不到真正的戈无害”加上九苦 师太提及的“传音入密”范离憎在偶遇天师和尚与游天地的那一夜就曾领略了“笑姐” 的这种修为。 范离憎思索少顷问道:“你是否曾与一个……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结仇?” 牧野栖脱口道:“有!”随即又补充道:“我曾救下一位绝色女子后来却突然失踪 所以若说我与她之间有什么仇似乎并不确切但她的确是武林中人当时被暗器所伤。” “暗器?是否极为细小的针形暗器?”穆小青紧接着问道。 牧野栖很是诧异地点了点头。 穆小青的眼中亦有了难以掩饰的激动她忽然自腰间摸出一物握于手中然后慢慢摊 开道:“她所中的暗器是否是这种暗器?” 在她的手中赫然有三枚乌黑色的针形暗器一字排开与她如凝脂般的肌肤相称更显 其素手之美。 牧野栖“啊”地一声立时怔立当场。 无疑他自水依衣身上取出的暗器正是此刻穆小青手中的暗器穆小青见他如此吃惊 已洞若明烛当下道:“牧野公子在救下那女子时她的身边还有没有异常之物?” 她忽然称牧野栖为“牧野公子”牧野栖是何等人物立知其中玄奥当下坦言相告: “在她的身侧还有一只木匣。” 杜绣然与穆小青相视一眼两人微微点了点头穆小青道:“如此看来我八师兄之死 多半是他咎由自取。不瞒诸位牧野公子所救走的那名女子正是被我思过寨的暗器所伤 此女乃神秘莫测的水族中人与我八师兄的确有某种联系此事本是家丑不往外扬好在诸 位也不是外人又事关重大我就直言不讳了。此女子为牧野公子所救却恩将仇报这其 中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要杀牧野公子灭口因为水族一向行踪诡秘江湖中人对她们几乎一 无所知;另一种可能则可能是针对我八师兄戈无害。戈无害的劣行已暴露对水族而言他 已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要将之除去而除去他的最好方式莫过于借刀杀人。牧野公子就是 那把刀水族中人之所以选择牧野公子这把刀是因牧野公子特殊的身份无论戈无害与牧 野公子谁有了伤亡都会在正盟与风宫间引一场血战!这也是为何后来又有自称风宫中人 的人围攻痴愚禅师的真正原因痴愚禅师能安然无恙除了他的武功凡入圣之外也可能 是水族中人有意的安排。” 牧野栖大声道:“不错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么做现在听这位姑娘一席话方 恍然顿悟!” 为了此事他已受尽折磨而不知事之缘由如今被穆小青道破心中自是百感交集当 下极为诚恳地道:“敢问姑娘芳名?无论日后你我是友是敌姑娘都值得在下尊重!” 穆小青淡然一笑道:“小女子穆小青贱俗之名不足挂齿。” 牧野栖忽然有了极为奇怪的表情他喃喃地道:“穆小青……穆……小……青……”竟 有些失态了。 穆小青俏脸微微一红。 她纵是智谋不凡也绝不能猜到此刻牧野栖心中所想的事。 牧野栖听得她自称穆小青竟不由记起自己与祖母楚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见时 的情景祖母曾亲口告诉他父亲还有一个小妹亦即他姑姑。祖母楚清说姑姑的名字是牧 野小青。 那么眼前的穆小青会不会就是姑姑牧野小青?穆小青的美丽和聪明与牧野栖想象 中的姑姑牧野小青甚为相符而牧野小青为了某种原因将“牧野”二字改为“穆”字也并 非不可能牧野静风当初行走江湖时岂非也是自称“穆风”?以至于叶飞飞一直称其为 “穆大哥”而非“牧野大哥”。 牧野栖甚至想到穆小青既然是思过寨弟子因戈无害、池上楼之死她不仅没有对自己 恨之入骨为何反倒替自己说话?莫非她亦知她是我姑姑只是一时不便相认而已? 谁又能想到此刻牧野栖心中所想的是这件事?杜绣然见他怔怔地望着穆小青不由升起 愠怒之意大声喝道:“牧野栖我四师兄一向光明磊落你又为何要对他施下毒手?” 牧野栖身子一震有些茫然地道:“四师兄?” 随即明白过来重新恢复了冷静他回忆了那天的情形方摇头道:“当时的情形一言 难尽即使我说了你们也未必会相信。” 杜绣然冷哼一声道:“花言巧语!”此时穆小青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个大致了解 牧野栖纵是有错也罪不致死因为这一切本是水族布下的圈套。那么以牧野栖交换游天 地并让牧野静风退出留义庄就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当下她道:“眼下局势牧野公子自也明了我等已决定还牧野公子自由之身只是华 山派的游掌门仍在风宫手中牧野公子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如何处理此事。只要游前辈无 恙且风宫即刻退出留义庄那么我等必守信诺不与牧野公子为难。正盟与风宫有不共戴 天之仇牧野公子在正盟与风宫间如何抉择是将来之事此时大可不必在意。” 喻幕忍不住道:“若就此罢休我姐姐、姐夫还有正盟诸多兄弟岂非白白断送了性 命?” 穆小青道:“风宫与正盟交战已有数年彼此间死伤无数谁都明白双方有若水火必 有一方覆亡方会罢休既然如此正盟要复仇已不必急于一时而是要择时而动否则反 会削弱自己的势力假如今日再战其结局多半不堪设想。” 九苦师太附和道:“穆姑娘所言不无道理。” 此刻在场的人中以九苦师太辈份略高她既出此言喻幕亦不好再作反驳当下他 道:“诸位亦知敞庄有双老四奇九小义双老在敞庄德高望重卫伯父与家父在世时亦对他 们尊重有加此事我还需与他们商议之后再作定夺。” 穆小青自觉若再多说什么便有反宾为主之嫌于是道:“喻少侠请便。” 喻幕退出此屋时对门外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牧野栖忽然道:“我想与范离憎单独交谈片刻不知可否?” 穆小青以征询的目光望了望九苦师太九苦师太微微颌。 第七章 死谷奇规 第七章死谷奇规牧野静风在如意楼前傲然而立。 他有绝对的信心能独自一人冲入如意楼内。 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楼内有牧野栖为了救出牧野栖风宫白流的人几乎已全面出击 在最后关头他又怎会失去耐心以至功亏一篑? 他对自己亲手栽培的都陵以及亲自挑选的神风营弟子有绝对的信心在苦心、痴愚庞 纪没有率人前来驰援的情况下都陵与他的神风营定可扫平留义庄! 战局进程与他想象的并无偏差都陵与神风营弟子正不断地向留义庄腹部挺进。 一个人影自远处如飞而至到了断桥边也未驻足而是在断桥上略一借力人如飘絮 落在牧野静风身前。 来者乃神风营统领都陵。 牧野静风嘴角处有了淡淡的笑意道:“战局如何?”他料定都陵此时出现必定给他带 来了好消息。 都陵沉声道:“黑白苑的人大举进攻无天行宫苦心、痴愚却未回援助少林而是直取 东南方向!” 饶是牧野静风身经无数惊涛骇浪此时亦不由虎躯大震。 他霍然转身直视都陵沉声道:“苦心那老和尚直取东南方向?难道他可以置少林基 业于不顾?” 他的面目显得有些扭曲可怖:“黑白苑好狡猾多年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今日一动 就是攻我不备趁虚而入!” 他的拳头越握越紧。 伊人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极度的愤怒在刀鞘中颤鸣不已。 都陵道:“宫主息怒以免使留义庄的人再起反抗之心何况有禹老留守无天行宫未 必会败!以属下之见留义庄之事必须从解决一旦让对方知道黑白苑进攻无天行宫之 事他们必会想到也许游天地可以借机走脱那对我们必然有所不利。” “从解决?”牧野静风一字一字地道:“我儿又当如何处之?” “宫主不妨主动要求以游天地交换少主只要少主无恙宫主回驾亲自迎敌何愁大敌 不退?至于留义庄已是大厦将倾日后取之亦不为迟。” 牧野静风正自沉吟不语时倏然自如意楼内射出一物邻近二人时变得缓慢轻盈那 物飘落地时如意楼内忽然灯火齐明。 向两人飘射而来的是一封信鉴。 都陵上前俯身拾起将之递与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将信鉴慢慢展开目光逐一扫过信中字迹阅罢他小心地收好信望着如意 楼静静伫立眼神复杂莫测。 良久他方道:“飞鸽传书禹老让他无论如何必须保住游天地的性命!” “是!”都陵应了一声随即道:“那留义庄……” “撤!” 五年来这一个字从未由牧野静风口中说出过今天他却破例了。 这是否预示着什么? ※※※ 两日之后。 巢湖湖心佬山东侧求死谷。 岩石嶙峋草木繁茂。 白辰站在求死谷谷口的一块平坦岩石上回向湖中望去但见将自己渡来的那艘船已 驶出老远其与来时的缓慢形成鲜明的反差为了让船夫答应来求死谷白辰已将范离憎 给他的银子全都给了他那船夫临出船时还对妻儿千叮咛万嘱咐一副生离死别之状。 看来不仅仅是武林中人连巢湖周围的渔民亦对求死谷忌讳莫深。 白辰向幽谷深处望去只见草木葱翠鸟语花香丝毫看不出有何可怕之处。山谷谷口 处有两棵高耸入云的老槐树相对而立犹如求死谷天然之门一道若有若无的小径便从这 天然之门间穿过。 白辰走到两棵老槐树下站定了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小心打开但见纸中所 包裹的赫然是一块方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辰开始喜欢吃方糖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苦叶儿”留给他的那半 块方糖在邑江中丢失了失落之余他又买了一块用纸包好揣入怀中。 他将方糖送到嘴边小心地舔了舔又重新包好放入怀中然后毅然举步向求死谷内 走去。 白辰却不知他的这一切举措全都落入了不远处乱草丛之后的一双眼中毕竟此刻 他的功力近乎于无对周遭事物的洞察力已大不如常。 走了一阵子路两侧的树木越来越高大浓密走在山路上自然感觉到天色越来越暗 行了半里多山路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张石桌石桌上放了一个酒壶一只酒杯四周却无一 个人影。 白辰慢慢走近石桌只见石桌桌面上赫然写着两行字: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入谷中无故人。” 四周很静白辰忽然感觉到谷中的鸟鸣声显得格外短促似乎是提心吊胆惊而止声。 白辰凝视着那两行字伫立不动眉头微皱像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足足过了近一刻 钟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径直提起酒壶满满斟了一杯端起一饮而尽但觉入口醇香 回味绵长不由啧了啧嘴赞了一声:“好酒!” 他在风宫中时为了掩人耳目常常混迹于酒肆、赌坊、青楼中有酒必饮饮则必醉 久而久之倒有了酒瘾被鱼双泪用来试药的那段日子终日只闻药味不闻酒香早已酒 瘾难耐这一声“好酒”倒是他的由衷之言。 白辰走出几步重又折回提起酒壶不用杯一气狂灌片刻间酒壶内已是滴酒不剩 了。 他心道:“求死谷内既然是危机四伏武林中人皆避之惟恐不及那么我武功已失更 是防不胜防对方若是存心要取我性命又岂能躲过劫难?我倒不信求死谷谷主会不问青红 皂白一见有人进谷就格杀勿论!” 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向山谷深处走去走了一阵子他忽然现脚下的路竟如同绸带 般飘泊不定而周围的树木也开始摇晃白辰呆了一呆方明白自己竟已醉得摇摆不定。 他不由惊愕地忖道:“难道区区一壶酒就能醉倒我么?或是酒中真的放了毒?此刻毒 素开始作了……” 思绪未了他叹息般呻吟一声倚着一棵树干慢慢滑倒于地。 ※※※ 天下镇。 由镇子向西的路口处有一座颇为雅致的茶楼名为“明心茶楼”。 天师和尚与广风行接连两天坐于茶楼中留意着路口他们自是为了等侯范离憎的到来 范离憎却迟迟未出现让他们两人坐立不安正闷头喝茶时忽闻一个角落里响起了二胡声 抬眼一看又是一老一少老者清瘦一身已洗得有些白的青布衫少者是个年约十四五 岁的少女模样倒也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刚刚病了一场显然弱不经风。 老者在角落的一张空桌旁坐下自顾翘起二郎腿调了调二胡的弦专心致志地拉起了 二胡那少女向众茶客欠欠身施了一礼便开始唱了起来看她身子如此单薄歌喉却甚 为清亮。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天师和尚忽然叹了口气道:“又是这些茶客又是这个唱法。”茶楼内本是颇为清静 的惟有那女孩的卖唱声此时突然被天师和尚的声音打断所有的目光不由齐齐射向天师 和尚。 天师和尚醒过神来忙向众人歉然一笑借饮茶之机低下头来。 广风行知他是因苦等范离憎不至心中烦躁不安方有此举心中不由忖道:“妙门大 师所言不假他虽心存正念但却没有佛缘若是得道高僧又岂会如此烦躁不安?” 正思忖间忽听得天师和尚低低地“啊”了一声广风行向他望去只见此刻天师和尚 正望着窗外一脸惊喜之色广风行不问自知定是范离憎来了向外一望果然如此。 两人匆匆付了茶资立即快步走出茶楼向范离憎迎去远远地天师和尚便道:“重师 你总算来了。”广风行微微一怔忖道:“他怎么如此称呼范少侠?” 范离憎的神色显得有些疲倦他略显内疚地道:“劳两位久等了。”正待再说什么忽 然神色一变失声道:“密匣呢?密匣何在?” 天师和尚压低声音道:“无需惊慌身上带着密匣在镇上出没太过惹眼我们已将密匣 藏在一个安全之地。” 范离憎仍不放心地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广风行道:“应该不会范少侠一看便知。” 当下他们将范离憎引向隐藏密匣之处当范离憎来到所藏密匣之处心中的那块石头 终于落下。 原来天师和尚与广风行将他领到镇外一口枯井前范离憎从井口向下望了望依稀看 到井底是一些黄土广风行道:“密匣就在黄土下我这就去将它取出。” 言罢他轻身一纵已自井口落下临近井底双脚疾踏井壁落势轻缓安然着地。 范离憎坐在井沿上装作若无其事目光却警惕地扫过四周并不见有何异样。 过了一阵子天师和尚忍不住探头不安地道:“密匣在否?” “在。”广风行在井底应了一声听起来声音有些失真想必是井中回荡之故。 井下“哗哗”之声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定是广风行拨动浮土的声音正默默等待之际 忽闻广风行低呼一声声音虽轻却足以让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失色。 范离憎急忙道:“如何?” “没什么。”广风行的语气却又变得平缓冷静了。 范离憎与天师和尚相视一眼暗自感到惊讶这时广风行道:“我将密匣掷上二位 接好了。” 范离憎站起身来只听得“呼”地一声密匣已飞出井口范离憎伸手一揽已将其抱 住广风行亦施展身手出了枯井。 他的神情略显古怪清咳一声以极低的声音道:“此枯井下有金子。” 两人一怔范离憎随即笑道:“想必是有人遗落的无主之财广叔取走亦无大碍。” 广风行摇了摇头道:“井侧的金子不是一锭亦不是一包而是一堆。”他吐了一口 气又道:“我甚至根本无法看出这一堆金子究竟有多少全是十足的真金!” 范离憎见他神色郑重不像戏言不由呆住了。 天师和尚道:“无论真金也好假银也罢总之咱们以铸造剑鞘的事为重那些金子也 许是盗贼的赃物也许是富豪的私产。” 范离憎有些不解地道:“为何你们埋藏密匣时没有现有金子?” 天师和尚道:“埋藏密匣之时自是在夜里。” 范离憎点了点头道:“无论是赃物也好私产也罢总之与我等毫无关系不去理会 便是。” 天师和尚与广风行皆点头称是当下三人携着密匣向镇中心走去。虽说三人皆无染指 那些金子之意但此事毕竟有些出人意料三人皆暗自思忖着:“枯井下怎会有如此多的金 子?” 走到镇中心范离憎道:“眼下只需找到一个名为韦驮的人此事就成功一半了。” 广风行道:“这一路来我们皆颇为顺利想必这次也应当如此。” 天师和尚看了看四周只见镇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甚是热闹不觉搔头道:“此镇 镇民想必不下万数要找一个只知其名的人想必也不甚容易。” 范离憎道:“不如你们一起走我另择一条路分头寻找也许机会大些。” 他之所以不让天师和尚与广风行分道而行是因为担心若是由一人保护密匣也许会有 闪失。 当下三人便依言而行。 范离憎走至一条横街只见一面善老者正在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神情甚是清闲遂上前 打听道:“敢问老伯此镇可有姓韦名驮之人?” 老者站定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范离憎一遍随即道:“韦驮?有前方面铺的掌柜就是 韦驮。” 如此轻易找到韦驮范离憎反倒感到甚是意外但回想当年铁九让妙门大师找他之时 只需到天下镇找一个叫韦驮之人定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一出家之人如在镇上到处打听人 家的下落恐有诸多不便。于是他谢过老者后就向那面铺中走去。 只见面铺内有一中年人正在大声吆喝着几名伙计这中年人略显得有些胖留了两抹漂 亮的八字须说话时总是挥动着左手而且左手小指始终微微翘起如兰花指状。 范离憎走近了拱手施礼道:“敢问尊驾可是韦驮韦先生?” 那掌柜的微微一震转过身来眼中闪过惊诧之色随即满脸堆欢地道:“正是公子 有何见教?” 范离憎道:“韦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韦驮笑道:“无妨无妨。”正当韦驮走出面铺时却听得有人大声道:“范少侠无需 再问我们已经找到韦先生了。” 正是广风行的声音显然甚为兴奋。 范离憎一怔转身望去只见天师和尚与广风行正快步向自己走来在他们身边还有 一清瘦的中年人同行。 范离憎见天师和尚与广风行亦找到了一个名为“韦驮”之人不由大为惊诧心中疑云 顿起。 面铺中的掌柜见了天师和尚三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朗声道:“大韦兄看来 今日又有误会了不过若不是常有人混淆你我我是无法请动你屈尊来此的。” 那清瘦中年人衣饰甚为华贵腰间一块饰玉一看就知其价不菲听得面铺掌柜之言他 亦哈哈一笑摇头叹道:“你我今生有缘共用韦驮此名只是让客人多添不便了。” 天师和尚恍然道:“原来此镇中有两位韦驮韦先生。” 清瘦中年人与面铺掌柜相视一笑清瘦中年人道:“大师要找的人是驮物之驮还是 妥当之妥?” 广风行插话道:“是驮物之驮。” 清瘦中年人神容一敛道:“如此说来三位客人要找的人就是区区在下了。” 那面铺掌柜亦道:“我与大韦兄之名其音相同故常有误会一来二往我与他倒成了 至交我称他为大韦他便呼我为大妥从此相安无事。” 天师和尚诸人不觉莞尔心道:“同一镇上有两人姓名相同倒多有不便。” 当下范离憎向韦妥致歉告辞。 走至僻静处广风行向韦驮说明来意听罢韦驮沉吟道:“你们要见铁九?韦某虽有 幸与铁九相识并薄有交情但却不敢保他会见你们。” 范离憎忙道:“韦先生不妨告诉铁九前辈就说是妙门大师有事需他相助。” 韦驮颔道:“韦某尽力而为铁九性情异于常人若非他愿意绝不见外人故韦某尚 需先去向他通告一声看他意下如何此去他处尚有些路程我即刻出也需明日方能返 回三位若蒙不弃就请到寒舍歇息一宿如何?” 范离憎微一沉吟当即道:“如此便多有打扰了。” “哪里哪里还未请教几位尊姓大名?” 天师和尚抢先道:“贫僧天师。” “原来是天师大师。” 广风行道:“在下广风行山野莽夫不足挂齿。” 韦驮道:“广大哥豪迈英武必是大英雄大豪杰能识得广大哥实乃韦某之幸。” 范离憎最后道:“在下范离憎多谢韦先生相助。” 韦驮忙道:“韦某对铁九很是尊重他既然对几位提及过韦某就已将几位当作朋友了 铁九的朋友就是韦某的贵客范公子切莫言谢。” 四人谦让一番就向韦驮宅第走去韦宅座落于天下镇镇东占地颇广庭院深深仆 妇甚众。三人被安置于三间相邻的厢房中房内甚为清洁雅致一望可知韦家是书香门第。 韦驮让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为范离憎诸人作陪他自己便去通知铁九了。那管家模样的人自称 牧詹言语中带有关外的口语甚为健谈广风行久历江湖见多识广倒与此人谈得甚为 投机。 一夜无话。 翌日午时韦驮匆匆返回颇有喜色一问方知铁九已应允看一看范离憎诸人送来之物 是否值得他出手只是自当年死谷逼其铸造“睚眦剑”之事后铁九绝不轻易暴露其行踪 故范离憎、天师和尚及广风行三人中只可一人携带密匣与铁九相见。 三人商议之后决定由范离憎携带密匣前去因为范离憎身负重华之眼可窥血厄之秘 欲铸血厄剑鞘必不可缺范离憎。 于是范离憎就带上密匣随着韦驮前去见铁九两人到了镇外路口早有一辆马车在 路旁等侯车后有二位年轻人站着显得健壮而朴实见了韦驮后其中一人上前施礼道: “韦先生客人便交给我们好了。” 范离憎上了马车那两位壮实的年轻人将厚厚的门帘放下其中一人与范离憎同坐于车 厢中另外一人则在前面驾车马车辘辘而驶后范离憎隐隐觉得马车所经过的道路迂回甚 多且颠簸不平与他并坐车内的年轻人少言寡语范离憎知他铁门世家一向隔绝于世自 不愿外人知道他们的隐居之地故他亦没有与年轻人多说什么以免让对方为难。 足足奔走了三个时辰马车方止那健壮的年轻人跳下马车将门帘掀起范离憎只觉 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至风中犹有潮湿的气息范离憎探身一看才知此刻马车是在一个巨 大的溶洞之中洞的两侧点有油灯也不知洞内到底有多深阵阵阴冷的阴风正是由前面的 溶洞深处吹出。 那年轻人道:“范公子穿过这个溶洞就到了请随我来。”言罢也未等范离憎作答 自顾向前走去范高憎先是一惊心想他如何知道自己姓范?随即想到定是韦驮已将自己的 姓名告诉了铁门世家心中顿时释然。 走出一阵身后传来车轮辘辘范离憎回望去借着昏黄的油灯看见那驾车的年轻 人正吆喝着让马车倒退而行。 又走了一阵子溶洞内休说通行马车连容一人通过亦有些困难洞内岩石交错暗涧 幽谷深邃莫测洞壁粗犷却景致秀丽多姿琳琅满目怪石离奇。 到后来沿途中再也没有油灯那年轻人从岩壁上取下一盏油灯在前面为范离憎指路 灯光昏暗所能见到的地方极为有限辗转一阵之后范离憎已难辨方位了。再入深处有 些地方已需手脚并用方能通过此刻洞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与喘息声竟清晰入耳。 范离憎不由感慨忖道:“铁九这位尚未谋面的奇人之行踪也着实太过神秘若不是有人 指引自己纵是明知对方隐身此洞也会在洞中迷失方向。当然也难怪铁前辈如此谨慎当 年死谷对他的迫害足以让人终生不忘。” 第八章 洞中奇人 第八章洞中奇人正思忖间前面忽然有亮光透出范离憎心中一喜再走一阵光线越来越亮洞内也 显得开阔了些并且两侧有明显的人工敲凿痕迹地上更有应势而凿的台阶两人的脚步都 不由加快了一些十余丈后前面豁然开朗呈现于范离憎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室长宽 各有二十余丈除了洞顶尚有凹凸不平的钟乳石外地面及洞壁皆已凿过颇为平整石洞 中间是一只巨大的火炉却未被引燃。在大火炉四周又有四只与寻常火炉相似的小火炉。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石洞四周岩壁上所悬挂的数以百计的兵器刀、枪、剑、戟、锤、斧 无一不有更有许多兵器是范离憎见所末见闻所未闻的。 只是所有的兵器皆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未曾开刃。 但置身于如此多的兵器之中纵是未曾开刃仍会给人带来冷森之感。 石洞中燃有四只硕大的火把范离憎方才所见到的亮光正是来自于此。 此时石室中空无一人但范离憎留意到石洞四周尚有出口与周遭小洞穴相连。 范离憎见那年轻人止步不前正待开口相问却听右侧一出口处传来“嚓嚓”之声辨 其节奏应是步履声但又与正常脚步声有迥异之处正自疑惑时已从那个出口处快步走 出一人此人身着极为少见的铁灰色衣衫身材高大伟岸每迈出一步脚下便有“嚓嚓” 之声此声与靴底磨擦地面的声音不太相同倒像是以铁板与地面相磨擦的声音。 引范离憎入洞的年轻人立即上前恭声道:“三伯父范公子来了。” 那人的目光向范离憎望来目光炯然有神仿若有两团火焰在眼中跃动相貌显得甚为 豪迈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其鲁莽奇怪的是他双手竟套着一副柔而薄的手套多半是鹿皮制 成。 那人淡淡地笑道:“让范公子辗转而来实非待客之道。” 范离憎忙道:“前辈客气了前辈可是铁九铁先生?” 那人道:“正是铁某范公子的来意韦先生已与铁某说过妙门大师对铁某有救命之恩 铁某一直无以为报此次若能为范公子尽绵薄之力铁某心中多少有些慰藉。” 范离憎道:“听说铁先生铸兵之术举世无双恰好在下有一异石似铁非铁似玉非 玉遍寻铁匠而未能找出煅炼此物者只好前来冒昧打扰铁先生了。” 铁九的目光落在密匣上范离憎忙将密匣呈上铁九双手接过眼中忽然有了极为惊讶 的神色他将密匣转放于那年轻人手中随即神色郑重地道:“此木匣中果非凡物铁某已 感受到它的沁心凉意想必以寻常炉火根本无法煅熔此物反而会因它的玄寒之气而被熄 灭。” 在此之前范离憎已自悟空口中得知这事如今此言自一个从未见过“天陨玄冰石”的 铁九口中说出自然让范离憎暗自叹服不已。 于是范离憎道:“那铁先生有何良策可煅铸此物?” 铁九沉吟了片刻道:“在此之前铁某一向本着若不是绝世之物、绝不开炉的原则 但如果是妙门大师的事铁某愿破例一次。现在看来铁某根本无需破例因为此物完全值 得我出手。范公子只需说出所铸是何种兵器铁某明日便开炉!” 范离憎喜形于色地道:“密匣之中就有图样。” ※※※ 冥冥之中白辰觉得丹田处有一股热流升腾而起然后沿着七经八脉向周身流去他的 身躯仿若被浸于温水之中无论肌肤骨骼都在微微热。 当沿着七经八脉流动的热流到达经脉的末端时就开始如潮水般反卷而回汇聚于丹田 旋即一股更强的热流再度由丹田而向四肢百骸席卷而去…… 如此周而复始那股热流在他体内流窜的度越来越快亦越来越热到后来白辰只 觉体内有一股熊熊烈焰在燃烧炽热与剧痛使他五内如焚如裂。 他很想睁开眼来看一看自己身处何境但双眼仿佛已不再受他意识的控制除了能无 比清晰地感受体内难以忍受的炽热之外他无法分辨周遭的其他任何东西。 到后来白辰只觉体内五脏六腑皆在燃烧血液亦在燃烧甚至连他的灵魂也在燃烧。 他的肌肉因为无法承受如此痛苦而不断抽搐身躯在不断卷曲时而弯如龙虾时而挺 直如僵尸汗如雨下很快使他周身湿透他的五官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不堪。 他的四肢以及其他所有可能活动的部位都在极尽可能地挪位变形以此来抵消体内焚烧 之苦以至于他的骨骼开始有了惊心动魄的暴响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暴裂。 白辰忍不住出如兽般地嘶鸣其声低哑如受伤猛兽。 不知何时他的嘴角处已有血水渗出定是其咬牙苦撑的结果而刚刚由他体内渗出的 汗水。很快又因为周身的炽热而蒸腾形成了弥漫于他周围的重重雾气甚为诡异。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周身几大穴道处开始出现小小的红色印痕。 最终白辰身上已不再有一滴汗而这时他的面目已扭曲得不近人形。 就在这时身陷炼狱之苦的白辰突然感到有一股凉意自他的右掌涌入右臂并向躯体奔 涌而来。 他的痛苦顿时消减少许。 那股凉意开始在他的躯体内不断蔓延开来与体内的烈焰焚身相对峙且此长彼消。 白辰的面部表情开始渐渐缓和起来身子亦不再如先前那般扭曲滚动半刻钟过后他 终于静静地躺着了只有几处肌肉还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在他的肌肤表面赫然有了几处红色的印痕并未曾消散开去。 白辰感到自己仿佛已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他渐渐恢复了神智慢慢地、吃力地睁开眼 睛。 他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确切地说是躺在一张石床上有一个灰色的身影坐在 他的床边此刻白辰连动一根小指头都很困难他已几近虚脱所以没能看清此人的模样 因为他一时间很难侧过身子更不用说去仔细打量此人了。 他以近乎耳语般的声音道:“水……水……”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了。 “哗”地一声一大瓢水突然自天而降悉数泼在白辰的脸上看来早已有人准备了 水在旁等候着。 白辰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唇边的水珠其神情显得很是满足仿佛他所吮吸的是琼 浆玉液。 “哗”地一声又一大瓢水泼在了白辰的脸上当第三瓢水泼完后白辰已稍稍缓过劲 来他将脸略略侧了侧泼水的人竟也就此住手了。 这时白辰看到了坐在石床边那人的正面。 这是一张极为苍白的女人的脸苍白得仿佛已不是来自人间虽然此刻是白天但她的 脸仍是给人以森然可怖之感让人不敢正视!其实单以五官而论此人的五官倒极为标准 只是其脸色显得过于苍白以至于让人难以判断出她的年龄。她的目光落在白辰身上眼神 中既没有喜也没有怒几乎没有任何情感夹杂其中仿佛此时她所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 的人而是一件毫无生命的东西。 白辰心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也就在这时他开始忆起自己进入求死谷时是在谷 口倒下的换而言之此刻自己极可能是在求死谷中。 想到这一点白辰再也躺不住了他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力量使他以右肘支起了上半 身道:“你……你是求死谷谷主?” 话刚说完连他自己都被其声吓了一跳因为此刻他的声音极为沙哑粗犷! 那灰衣女子冷冷地道:“你怎知自己还活着?” 白辰右肘一松又重重倒下他感到体内的力量都已消失殆尽连这样的姿势都难以保 持很久于是他索性躺在石床上道:“因为我……想不出应……应该死在求死谷的理 由。” “私自进入求死谷的人都是该死的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白辰竟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容:“至少现在我还活着。”每说一个字就像是有 人以钝刀在割着他的咽喉。 灰衣女子眼中有一缕冷芒倏然一闪她缓缓地道:“如果不是本谷主出手救你你早已 是隔世为人了!” 白辰道:“看来世人所言也并不属实事实上求死谷不只是会杀人也会救人。”白 辰初遇神秘莫测的求死谷谷主花轻尘其实心中亦甚是志忑但既然她肯出手救自己那么 一时半刻想必自己还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他舔了舔嘴唇苦笑一声道:“在下对这样的 说话方式还不甚习惯。” “扶他起来。”那灰衣女子不带丝毫感情地道。 轻微的脚步声过后两双粗壮的手臂从左右两侧分别搭住白辰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将他 扶起这时白辰已可看见立于床头向他泼冷水的人了原来是两个身材高大粗壮、面目奇 丑的中年女子她们神情木然显得有些呆滞。 白辰这才留心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除了这张石床外只有倚在墙边的两 椅一桌。 当白辰的目光再度落在那灰衣女子的身上时他神情一变脸现惊愕之色。 他赫然现求死谷谷主花轻尘竟是一个半身不遂的女人此刻她自坐在一张下面安了 轮子的椅子上。 白辰很快收回了目光他知道对于身有残废的人而言长时间注视着她的缺陷很可能 会引起她的愤怒----照眼前情形求死谷谷主一旦愤怒了带给白辰的极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其中一名丑女人已搬来一张椅子然后两女架着白辰往椅上一放随即立于他身后。 那灰衣女子道:“你可知道擅自进入求死谷的人多半会死吗?” 白辰的目光避过了花轻尘的目光摇了摇头他感到正视花轻尘时心中会产生一种异样 的不适之感也许是因为她那过于苍白的肤色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所穿着的女性极少会穿的 灰色衣衫也许是因为她那带有阴冷之意的目光甚至也许是因为她的下半身不遂…… “之所以进入求死谷者大多死于非命是因为他们都不敢喝酒壶中的酒不喝酒壶中的 酒就无法与谷中有毒的瘴气相抵抗!” “有毒瘴气?”白辰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对于带毒的瘴气他只是稍有所闻出身于武 林世家的他不可能对这种只有在山野中才会出现的事知晓太多他略略一怔随即明白过 来道:“也就是说那酒中非但没有毒反而有化毒之物?” “不是化毒而是可以与有毒瘴气相抗衡的灵药喝了那壶中的酒毒气根本无法入体 只是想进入谷中的人却极少有人敢喝酒壶中的酒。” 白辰此时已渐渐恢复了力气道:“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见了那样的一壶 酒总会产生疑虑之心心想无论它有没有毒只要不去沾它就必定不会有事。” “那么你为何敢将它喝得干干净净?”说到这儿连花轻尘的眼中也有了一丝淡淡的 疑惑不解。 “很简单因为我觉得只要客随主便而不反宾为主主人就不会对客人施下狠手既然 那张桌上写下了一句‘劝君更尽一杯酒’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但你喝得太多了你的体内几乎毫无真力根本无法容纳那一壶酒的惊人药性!如果 你知道为了酿成那一壶酒我花了多少心血也许你就不会那般大饮一气了。实不相瞒如 果本谷主不出手你方才定已因无法承受酒中的惊世药力而五内俱焚最终血竭心枯、经脉 爆裂而亡!” 白辰道:“多谢谷主救命之恩。” 花轻尘道:“其实本谷主救你是有原因的。” 白辰早已猜知这一点他沉默未语等待花轻尘继续说下去。 花轻尘很直截了当地道:“本谷主之所以救你是因为在此之前求死谷的人已留意过 你。” 乍听此言白辰倒着实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料到在自己还未前来求死谷之前求死谷 的人就已对他留意了。 好不容易才稳定心绪白辰道:“不知在下有什么地方值得求死谷留意的?” “确切地说本谷留意的本不是你而是鱼双泪。” 白辰更为吃惊了。 半晌他方猜测道:“莫非是因为他以一件兵器与你们交换一味药的缘故?” 花轻尘微现惊讶之色沉吟了半晌随即道:“不错不过在此之前求死谷已留意他 了只是他来本谷换药后我们对他看得更紧了。本谷主奇怪的是你为何能够从他手中逃脱 其实再过一些日子即使他不放过你我们也会设法将你救出的。” 第九章 脉通功复 第九章脉通功复花轻尘以极为平静的语气尾尾道来白辰却几乎从椅子上一惊而起他惊愕至极地道: “在下实在有些糊涂了……求死谷为何要救我?既然已决定救我为何又要往后拖延?” 花轻尘显得颇有些神秘地一笑道:“这一切也许本谷主会告诉你原因但在此之前 你必须说明为何要进求死谷?” 白辰本就是为取“离别钩”而来此时自然毫不隐瞒直接道:“鱼双泪用来换药的兵 器本是在下的兵器。” 花轻尘皱了皱眉头道:“为了一件兵器你以自己的性命作赌注?” 白辰道:“此兵器是一个对我有恩的人相送我岂敢让它遗失?” 花轻尘沉吟片刻喃喃自语般地道:“离别钩……离别钩……”渐渐地她的脸上现出 若有所悟之色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辰一眼道:“要想取回离别钩不难但你需得帮本谷主 办一件事!” 白辰的脸上有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花轻尘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做你办不到的事而且更不会让你干伤天害理的事 虽然在江湖人的眼中求死谷的人似乎有些残杀成性但他们却忘了求死谷从未在谷外杀 过一个人!” 白辰苦笑了一下道:“在下实在不知自己还有何能力可以对求死谷有所帮助。”说完 不由忖道:“一个武功已废又被风宫四处追杀的人又能办成什么事?” 花轻尘忽然道:“你是否就是叛离风宫的白辰?” 此语问得极为突兀白辰神色不由自主地大变。 花轻尘淡淡一笑----白辰忽然现尽管她的脸色苍白得不敢让人正视但当她露出笑容 时仍会让人觉得有一丝暖意。 花轻尘道:“众所周知离别钩已传至风宫牧野静风续房之妻叶飞飞手中但知道临安 白家三公子与风宫及叶飞飞的恩怨的人则不会太多了偏偏本谷中人对此略知一二所以 本谷主知道你就是白家三公子也就不足为怪了而且本谷主还知道你武功被废出了风宫后 被凤宫中人追杀之事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与你见面。” 白辰见她言语间似乎并无恶意这才渐渐心安。 花轻尘接着道:“白公子知不知道若是能将你所饮下的酒全部纳为己用那你的功力 非但可以恢复而且会比以前更为高明!” 白辰霍然起身脱口道:“此言当真?” 花轻尘漠然道:“白公子不妨试一试看看自己体内的真气是否恢复了一些?” 白辰将信将疑地看了花轻尘一眼依照内力运行之法气归丹田…… 他的神色倏然一变惊喜失声地道:“果然如此。”白辰真的感到了体内已有一股真力 在游窜虽然不强却足以让他狂喜不已。 花轻尘道:“你的武功是被废的所以要恢复功力与让一个不会武学者修习内家真力 并不相同你可谓是患与某种奇病应以药物作用更为明显而你饮下的酒中便有十数种 当世奇药无一不是世间少有只要喝上一小口就足以抵御谷中有毒瘴气而你却将它全 部喝光其功效可想而知。”顿了顿又道:“只是要想将这些奇药的药性纳为己用以 你自身的修为根本做不到方才你所遭受的痛苦并非仅此一次而是每隔十日就会作 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不可忍受更重要的是若无本门内功心法助你 绝对无法幸免!” 白辰道:“谷主是否想让我办妥一件事后才助我脱离痛苦?”说这话时他并无愠怒 之意因为若能恢复内力对他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花轻尘道:“要让你完全接纳药物需要九十天时间而我想借助白公子的事却是迫 在眉睫白公子与其把此事看成是一种交换倒不如当作是彼此对对方的回报当然你的 离别钩我也会一并还给你的。” 白辰沉吟片刻道:“我很想知道谷主为何偏偏选中我?” 花轻尘不答反问道:“白公子可知鱼双泪的身份来历?他为何要以那种手段对付你?” 白辰当然知道但此刻他却道:“愿闻其详。” “鱼双泪归属于一个不为江湖中人所知的帮派这个帮派终年生活于水域四周因为种 种原因这个帮派的人丁越来越少为了达到壮大派帮、扩充势力的目的他们就想从江湖 中招揽更多的人为他们所用但这个神秘帮派最大的特点在于他们的水性极佳绝非正常人 所能企及为了让新招揽的人也能适应他们的生活他们迫切需要以某种方式改进被招揽者 的水性。最终他们选择了以药物帮其达到目的这条路子此事的主要操办者就是鱼双泪。” 顿了一顿花轻尘接道:“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有过这种尝试所以鱼双泪是摸着石头 过河为了不断改进他的药方他想到了以活人试药而白公子则不幸被他看中了。” 白辰自嘲地笑了笑。 “鱼双泪为了配全他的药方其中一味药必须前来本谷索取为了求到他想要的药他 想出了以离别钩换取那味药。” 听到这儿白辰心中暗道:“此人所言与我所知晓的一切倒是一般无二看来她并未 骗人。” “鱼双泪大概不会想到即使他不用离别钩与我们交换他也一样能得到那味药而他 人纵是要以物换药我求死谷亦是绝不会应允的。” “这却为何?”白辰愕然道他的确有些不明白为何求死谷要对鱼双泪如此鼎力相助。 “应为我求死谷并不希望他的药能试配成功所以他向本谷求药我立即让人奉上-- --当然奉上的是假药换而言之鱼双泪将本谷的这味药如入其他药中后试药一定不会 成功!” 白辰恍然道:“原来如此!” 花轻尘道:“白公子只怕还有一点没有想到鱼双泪虽配不出有效的药但有一个人却 有可能完成他不能完成的任务!” “谁?”白辰道。 “就是本谷主我!”花轻尘道。 白辰怔了怔恍然大悟道:“不错谷主虽然未给鱼双泪所需要的真药却记下了这 位药!” 花轻尘颔道:“当然本谷主并没有十足的的成功把握能将鱼双泪的药方配齐但本 谷只需将鱼双泪以离别钩换去的‘不眠草’给白公子服下那么鱼双泪所未成功的事多 半会本谷主手中办成了。” 白辰心中飞转念忖道:“虽然求死谷看似与外界隔绝从不主动介入江湖纷争中 但今日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假象他们不但对风宫中的事情了若指掌甚至连水族这等神秘 莫测得帮派他们亦有所了解!”口中却已赞道:“好计谋只是在下尚有一事不明如果 鱼双泪如此做的目的是为了可招揽更多的江湖中人为其所用那么谷主的用意却又何在? 难道也是出于这种目的?” 花轻尘道:“当然不是。”顿了顿她方接道:“本谷主欲助你化解五次酒药作之苦 再将真相告诉你那时相信你的功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虽然花轻尘早已提及他的功力可以恢复甚至会越从前但此时白辰的激动之情仍是 油然而生他心道:“花轻尘之所以在恢复了我的功力后再告诉我真相定是要让我尝尝甜 头后再与我商议所办之事。” 虽说恢复武功是我极为渴盼的惟有如此我才有向风宫讨还血债的可能但花轻尘若 是让我作为祸武江湖的勾当我决计不会答应的至多让她再一次废了我的武功便是----只 是想必那时不会是废了武功这么简单而是会断送性命!” 但无论如何白辰决不错过这个机会他道:“其实我毫无选择的条地若是不答应谷 主的要求岂非要爆体而亡?” 花轻尘静视他片刻终于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本谷主对你并无恶意。” 白辰哈哈一笑未再言语。 他的笑声与说话声一样嘶哑难听。 三十日之后。 白辰再一次经历了如炼狱般的痛苦他感到自己的身躯已如同一块被烧得通红的铁散 出惊人的炽热之气。 花轻尘所言果然不假白辰所经历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厉害。 但他的功力却亦奇迹般地慢慢恢复了。 有这样一个理由哪怕只是惟一的理由就足以让白辰忍受万般苦难。 这一次他足足躺了二刻钟方吃力地睁开眼来因为极度疲惫在刚刚睁开眼晴的时 候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纵是如此他仍隐约看见在石床边的人并不是花轻尘。 这让白辰一惊猛地全然清醒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时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完全凝固了怔怔地望着对方他似 乎想喊一句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终于他从极度震愕中清醒过来叫了一声:“小草!”便欲抓住那人的手! 不错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与他一同离开风宫的小草! 但小草却轻易地避过了他的手冷冷地道:“我不是小草!” 白辰的手僵于半空他怔怔地望着小草半晌忽然又笑了他道:“小草你莫再与 我说笑了你怎么会在这儿?那天你受了伤么?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 “铮”地一声白辰脖子一凉已有一把冰凉的剑抵在他的颈部其声戛然而止。 “你必须记住我不是所谓的小草我是求死谷谷主的女儿花晚远。”那少女的声音很 冷。 白辰的功力已恢复了不少但此时他却是全身无力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突 然出手所以他无法避开对方的剑。 白辰喃喃地道:“晚……远?”眼中满是惊疑与不信。 眼前的花晚远怎么会与小草的容貌一模一样?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惟一不同之处就是小草的脸上绝没有这种冷如冰霜的神情。 白辰用力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再不言语。 花晚远以审视的目光望着他道:“你为何叹息?” 白辰又好气又好笑道:“难道我是否该叹息也要由花大小姐定夺?” 花晚远一脸肃然地道:“因为你将成为我求死谷办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所以你的一切都 与我求死谷相关。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堂堂求死谷主的女儿又怎么会在这间屋子中站 在一个丑八怪的身边?” 白辰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一本正经地道:“在下虽算不上一表人才貌如潘安但也不 至于沦落到丑八怪之境吧?” 花晚远却没有笑意她道:“你们让这位白公子照照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的尊容如何?” 白辰哭笑不得他慢慢地支起上半身心道:“这位与小草容貌酷似的花小姐莫非喜 欢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站立在床头的丑妇很快从外屋取来一面铜镜立于白辰面前。 白辰只看了镜中人一眼立即失声惊呼手指铜镜道:“他……他……我……” 他已久未照镜子此时一照赫然现自己的脸上已有了斑斑红印模样既怪且丑让 人不忍多视。 花晚远见他如此神情忽然“格格”娇笑不已直笑得娇躯乱颤。 白辰见她笑靥如花清冷之神一扫而光不由心中一动脱口道:“我明白了你一定 是真正的小草你是在戏弄我或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花晚远的笑声渐止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又重新出现她的神情中只听得她冷冷 的道:“我娘为助你度过酒药作之苦所消耗的真力一次比一次多这一次她压制了你 体内先天真火之后需得立即静心回气无法在此等你醒来为防意外她方让我在此等候 既然你已无恙我也不久留了。 言罢也不等白辰回答她已径直转身离去。 白辰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思绪如潮而想得最多的仍是:“花晚远与小草会不会 是同一个人?” “如果她真的是小草那么为何不与自己相认?何况她身为求死谷谷主的女儿又怎甘 心做叶姑姑的侍女?” “如果她不是小草为何她们之间的容貌竟如此一致?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已不能 用‘相似’二字来形容。” “会不会是花晚远有意易容成小草的模样?”此念刚起又被白辰否认了因为花晚远 几乎没有认识小草的可能何况她似乎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百思不得其解。 白辰默默地调息运气一刻钟后他下了石床向门外走去那两名丑妇亦随之而出。 屋外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与此屋并排的还有一间屋子那是白辰这三十天来起居之室 他的饮食起居皆由两名丑妇照料着。 院子里种满了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花草白辰初见它们时颇为好奇因为这些花草 有不少是他闻所未闻的。时间久了便视若无睹了白辰心知求死谷中多毒物与奇花故从 不触碰这些花草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在院子中慢慢地踱着步目光越过院墙可以看到院外林木森森将人的视线完全挡 住以至于不能看到求死谷的全貌。 当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踱至院门口时那两个丑妇已悄然抢在他的前面立于门前顿时 将院门封了大半她们齐声道:“白公子请回。” 白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又慢慢转身向屋子方向踱去。 三十天来他从未能踏出院子一步。 如此又过了二十天日子虽然单调乏味而且每次酒药作时其痛苦足以让人终生难 忘、刻骨铭心但因为自身的内家真力在一步步地恢复所以白辰从未打算离开求死谷。 今天又将是酒药作之时虽然前几次白辰都挺了过来但炼狱般的痛苦仍是让他心 有余悸。 他盘腿坐在床上默然无语这五十天来他极少有机会与他人交谈时间久了倒也 习惯了独自一人静静地想着心事。 脚步声起有些沉重白辰没有抬头他知道现在进来的定是那两个奇丑的女人想到 两个丑妇人白辰不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肌肤很平整但他知道此刻自己脸 上的红色印痕必然更为明显了。 “也许自己脸上多出这么多红色印痕后风宫的人只怕再也无法辨认出来了如此说 来这倒也不算坏事。”白辰不无自嘲地思忖着这时那两名丑妇已站在他的床边她们 与花轻尘一样对他不冷不热平时虽然照应的很周到但却又不算殷勤一切都像是在执 行公事。 院子里又有脚步声响起显得十分轻盈。 白辰不由有些意外因为花轻尘每次皆是由两个丑妇人推着轮椅而来的难道这次前 来之人不是花轻尘?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真相原来这次花轻尘是由她的女儿花晚远送来的白辰不由悄悄 看了看花晚远再看了看花轻尘现她们的容貌果然有相似之处。 花晚远将花轻尘的轮椅推至石床前白辰忙跳下石床。 花轻尘以目光向花晚远示意道:“把东西交给白公子。” 花晚远应了一声自她母亲的轮椅后抽出一物赫然是叶飞飞赠与白辰的离别钩!她将 离别钩递与白辰花轻尘在一旁道:“白公子本谷主曾答应过将离别钩奉还与你今日给 你送来了如果白公子愿意三个时辰后酒药药性一过也就是白公子助我求死谷一臂之 力的时候了。” 白辰接过离别钩无需多看就知这是真正的离别钩绝非赝品他极为慎重地将离别 钩收好这才道:“至少在下应先知道求死谷让在下做的是什么事?” 花轻尘颔道:“白公子的要求合情合理酒药的药性作当在二个时辰后借这个机 会我可以将真相告诉你了。” 第十章 隐世奇门 第十章隐世奇门花轻尘以白皙得几乎可以透视而过的双手慢慢搓磨着轮椅的扶手似乎是在理清自己的 思绪过了半晌她举起右手轻轻挥了挥那两名丑妇便退了出去反手带上门。 花轻尘这才道:“世人皆知求死谷中有剧毒奇药神秘莫测却不知求死谷其实源于一 个以‘墨’为名的门派即墨门。” 白辰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甚为吃惊因为他已遭遇了水族故对这个闻所未闻的“墨 门”并不会全然不信如今他已知道世间的帮派并非仅止于人们所知道的那些五年前风宫 的崛起前些日子遭遇的水族中人都足以说明这一点。 花轻尘继续道:“在墨门中有一种世代相传的心法名为惊心诀!此心法虽然不能直 接提升习练者的武功但也有其不凡之处更何况它是墨门世代相传之物故本门中人对此 惊心诀甚为珍视。” 当年范书对付武帝祖诰时就是利用了“惊心诀”但武帝临终时并未向世人说出范 书是如何加害于他的所以随着武帝祖诰、范书、秦楼的离世“惊心诀”已成了一个不为 外人所知的秘密。白辰听得“惊心诀”三字时亦不会有什么惊讶之处。 花轻尘叹了一口气道:“八十年前墨门经历了一场变故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难 为了保住此惊心诀墨门便将它隐藏于一个秘密之处欲在危机过去之后再取出它。没想 到危机过后去取惊心诀时事情已有了变化以墨门的力量竟无法取到此‘惊心诀’!” 白辰听到这儿已有些明白了他道:“莫非谷主欲让在下去取惊心诀?” 花轻尘点头道:“正是如此。” 白辰道:“在下势单力薄与墨门倾全派之力取出惊心诀双方力量之悬殊不可同日而 语谷主为何偏偏要选中在下?” 花轻尘道:“因为你一旦服下‘不眠草’后将极可能身负奇能将具备常人根本无法 达到的水性。” 白辰恍然道:“想必‘惊心诀’是藏在深水之中……”说道这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凝惑地道:“但若是当年有人能将‘惊心诀’隐于某一水域此人就应该有能力将之取出。” “在正常情况下的确应是如此但因为鱼双泪所在帮派的存在使情况生了变化。 如今我不妨直言相告鱼双泪所在的门派与江湖中人和帮派都有所不同他们自称为水族。” 白辰心道:“你对我倒颇为坦诚。” “水族与墨门在很遥远的年代就结下怨仇当他们知道墨门隐藏惊心决之处时就利用 水族在水中的优势在水中布防使我墨门无法得到惊心诀。要想消除水族在水中的优势 惟有寻找一个与水族一样有着越常人水性的人当今世上除水族中人之外惟有白公子 你一人了!我已在你的饮食中掺入了‘不眠草’的汁液想必你已是身具异能的人了!” 白辰皱了皱眉道:“谷主为何对在下这么有信心?” 花轻尘道:“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墨门已有顶尖高手到达了隐藏惊心诀的地方但 当他们准备退出之时受到了阻截最终皆惨遭毒手无一生还……”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 些嘶哑停顿片刻方接道:“对于不是身具异禀者而言要想通过水域到达隐藏惊心决 的地方就必须是武功已臻绝世之境的高手如此一来因取惊心诀而遭难的人一无例外 是墨门中的高手!也许料定墨门不可能放弃惊心决所以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未放松对惊心 决的留意借著水中优势水族中人使墨门折损了不少高手!” 白辰心道:“仅仅因为我的水性也许可以越常人难道就可以断定我能完成多名绝世 高手未能完成的事?他会不会只是要我赌一赌?即使赌输了对她的求死谷及所谓的墨门并 无任何伤害!” 花轻尘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接道:“白公子我们利用鱼双泪只能利用一次日后 此事必定会被水族察觉所以你是世间惟一一个可以如水族中人一般在水中游刃有余的人 亦是唯一一个可以取出惊心诀的人休说你不愿意轻易冒险连我们亦不会让你去冒险一 但你有何差错墨门从此无缘于惊心决了。而那些墨门高手之所以败亡并不是因为他们的 武功不济而是因为他们必须将绝大多数的真力用来使自己不致于在水中窒息如此一来 功力自是大大折扣。” 白辰心中倏然闪过一个疑问当即道:“为何水族中人不索性取出惊心诀?占为己有 或将之毁去?那样他们就不必长年守着惊心诀了。” 花轻尘道:“惊心诀是隐于东海一无名岛下的水洞之中当年隐藏此物的人已在洞穴中 布下了机括暗钮非本门弟子即使能进入洞中也无法取出惊心诀。” 说到这儿她正视白辰缓缓地道:“如今我已将真相告之了白公子愿不愿助我求 死谷悉听尊使。”顿了顿又道:“你体内的酒药药性即将作这一次必将比先前更难 以忍受白公子要有所准备。” 白辰默默地点了点头将那块藏于怀中的方糖取出打开外层的纸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他的神情极为郑重以至于让他人根本不会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何滑稽可笑之处。 花轻尘的脸上有了疑惑不解之色而花晚远忍不住道:“此物倒很像是一块方糖……” 白辰一边将方糖收回怀中一边道:“它本就是一块方糖。” “那……为何你……”花晚远欲言又止地道。 白辰淡淡一笑道:“有些事除了自己之外他人是很难理解的我只知道只要我 尝一尝方糖的甜头心中就不会浮躁不会畏惧甚至连内心深处的邪恶之念也会化去。” 说完他看了看花轻尘与花晚远一眼接着道:“我这么说他人是很难相信的你们大概也 不会例外。” 花晚远以极轻的声音道:“我明白有些事经历一次就会铭记一生如果我没有猜 错的话白公子必定经历了一件让你刻骨铭心的事是也不是?” 白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花晚远的眼中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神色她道:“而且这件事应该与一个人有关 是不是?” 白辰眼中闪过了哀伤之色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地道:“不错那小女孩叫苦叶儿她让 我明白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静! 人都沉默着。 花晚远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花轻尘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女儿身上神情复杂。 而白辰的目光则注视着地面----终于他抬起头来抬头时看到了花晚远的侧影。 她望着窗外留给白沉的自然是侧影曼妙天成的侧影。 白辰忽然心中一动。 未等他去细细思索触动他的究竟是什么一股热流已自他的丹田升起。 他的神情一凛再也无暇去思索更多的东西。 ※※※ 月夜下的东海。 离海岸相去三十余里的一座荒岛海岛峰峦叠起林木参天岛屿狭长方圆十数里 岛的西岸有大片沙滩而东岸则是穷崖绝壁气势森严。 荒岛的南端临近的东岸处有此岛最高峰峰顶赫然有一块方圆二十余丈的平阔之地。 明月当空海面上出现了一艘船正自西向东而来夜间的海风本是由东向西劲吹此 船乃逆流而行其竟也不慢。 很快船在荒岛西侧靠岸了从船上走出四个人船夫收起跳板扯起船帆重新返回 将四人留在岛上。 这四人正是白辰、花晚远及求死谷的两名弟子为了尽量避开人眼花轻尘选择了在夜 里登岸。 此季已是秋末冬初海风袭袭带来了寒意与微咸的气息海风在岛上的群峰谷间穿掠 回旋出惊人的尖啸声山上的树木被海风吹得哗哗乱响。 海水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撞击着东岸绝壁出惊人的咆哮声于风啸声相呼相应形成 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力。 岛上林木茂盛杂草丛生但对四个身怀武学的人来说他们的前进并不会受到多大影 响白辰现花晚远的武功在他之上虽是与他并肩而行却是从容至极不像在荒岛俊峰 间掠走倒像是闲庭信步。白辰心道:“小草是绝没有她这么高深的武功的看来她真的不 是小草。” 很快四人到达了荒岛东岸的高峰之颠出现在高峰峰顶的平阔之地。 越是高处海风越急四人的衣衫都被吹得鼓起脸上也隐隐作痛。 花晚远道:“离天亮尚有些时间我等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风吧。” 很会他们就在附近找到一个背风处四人围坐于一块高耸且前凸的岩石下再也没有 海风贯入耳中。月色显得有些苍茫天空中有几朵薄云在飞快地移动着月亮在薄云后时隐 时现在地上投下了斑斑驳驳的淡淡影子。 四人似乎都无话可说只是静静地坐着时间亦因此而过得格外缓慢当白辰渐渐感到 寂寞难耐时月亮不知所踪了天色亦暗了下来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到了。 花晚远忽然站起身来道:“伏居你随我来我有事与你商议。” 与白辰并肩而坐的那名求死谷弟子当即站起身来见花晚远向林木茂盛处走去当下随 之而去他心知多半是小姐有话不便当着白辰的面说出要与他单独商议。 白辰心道:“我即将要为你们求死谷冒险你们却仍是如此刻意避着我这又是何苦来 着?” 少顷忽听得花晚远身形消失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声:“啊……” 是女人的声音除了花晚远还会有谁? 白辰与另一位求死谷弟子同时起身不约而同地向惊呼声传来的方向掠去白辰自武功 被废后今夜是第一次展露身手他感到体内的劲气充盈与先前置身风宫时所具的功力相 当。 很快二人已看到伏居与花晚远双双倒在地上伏居一动不动而花晚远正半撑着身子 似乎想挣扎着站起在黑暗中一时也无法看清到底生了什么事。 剩下的那名求死谷弟子心中大惊急步上前焦虑地道:“小姐你怎么了?” 花晚远没有回答只是吃力地伸出右手像是要那名求死谷弟子将她拉起那人急忙伸 手相助。 就在两人的手相触的一瞬间那名求死谷弟子突然“啊”地一声低呼随后身子一软 向后倒去。 白辰震惊莫名。 却见花晚远已一跃而起身手利索全然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只听得她道:“二位兄弟 多有得罪了。”言罢对白辰道:“过来帮帮忙将他们搬到妥当之处。” 白辰大惑不解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你根本没有受伤?” 花晚远淡淡地道:“你放心他们是求死谷的人我怎会加害于他们?”说到这儿她 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在她的指间有一点寒芒闪动她道:“我只是使了一个小小的手段 以让他们暂时无法动弹而已。” 白辰仍在犹豫不决:“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花晚远忽然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奉我母亲之命前来荒岛是为何而来吗?是为了 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白辰不以为然地道:“你母亲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她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一个外人?” 花晚远冷哼一声道:“总之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冒着被母亲责罚的危 险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白辰目光一跳脸上有了惊疑之色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寻常当下低声道:“也罢 就依了你的意思。” 两人寻了一处洼地将两名求死谷弟子并肩放好又折了树叶将他们的身躯掩盖妥当 这样既可以挡住寒风亦能防止岛上虫兽侵袭安量完毕后两人重返原地白辰有些迫不 及待地道:“难道事情有变?” 花晚远反问道:“你为何答应我母亲的要求?” 白辰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相问微微一怔方道:“在进入求死谷之前我本已为要想 在短时间内恢复武功是绝不可能的而我却又迫切需要将武功恢复。你母亲让我达成这一 愿望我这么做可以说是报她之恩虽然她说过即时我不为她取出惊心决她也会助我将 酒药的药性悉数化去但既然我已是惟一一个可以取出惊心诀的人又怎能拒绝她的请求?” 花晚远沉默了良久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能将那块方糖以及那个名叫苦叶 儿的女孩的故事说与我听吗?” 白辰声音低沉地道:“此事我从未对外人说过但不知为何我却原意跟你说也许是 因为你与我的一位……朋友太过神似的缘故----不以‘神似’来形容并不确切你与她简 直一模一样只是她是--位侍女而你却是求死谷谷主的千金。” 说完苦笑一声接道:“如果不是你矢口否认我会认定你与她是同一个人的。” “她如今在什么地方?你这么说我倒很想见一见她了见一见这位与我长得很相似的 女孩。”花晚远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了一反平时的清冷。 白辰痛苦地道:“我不知道因为一次意外----确切地说是在风宫的一次追杀中我 与她失散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为什么?”花晚远奇问道。 “这只是一种感觉如果一定要找理由那么理由就是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天道酬善 她应该安然无恙。” 花晚远曲起双膝用双臂抱着自己的膝头将头枕在膝盖上如云般的秀披散于她的 肩头。 白辰拔了一根草茎将之叼在嘴中又沉默了良久轻轻吁出一口气就将他在和尚镇 的经历向花晚远道叙一遍开始他还能意识到这是在向花晚远叙说到后来他已淡忘了这 一点全然沉浸到回忆之中。 老七、棒子、老哈、关东以及可爱可怜的苦叶儿……一个个人物在白辰的心头闪过。 ----甜甜的方糖。 ----小猫似的苦叶儿。 ----苦叶儿的呼救声…… 白辰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我是武林中人血腥与死亡已是司空见惯自从我全家被风 宫屠杀之后我本以为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动我即使是死亡。但苦叶儿却让我知道 我错了。人世间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东西看似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你感动一生铭记一世。 人世间也并非只有淡漠与怨恨如果没有苦叶儿那么鱼双泪就不会被投入牢中而早已被 我杀了。” 花晚远静静地坐着似乎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但白辰听到了极力压抑着的抽泣声音花晚远的双肩亦在不可抑止地微微耸动着。 白辰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中花晚远一直是淡漠而冷静的他本想劝慰她几句但却 不知如何开口只知傻傻地坐在那儿心中感触莫名。 花晚远终于抬起头来理了理披散在额前的秀道:“你说得不错有些东西会让人 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有些东西看似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人感动一生。” 说到这儿她忽然伸手至颈后解下一条银链银链上挂着一个小小绣包借着微露的 曙光可以看到绣包以一根红色的丝线扎了口。 白辰疑惑地望着她不解其意。 花晚远却将那只小巧的绣包递向白辰道:“打开它。” 白辰疑惑地接过将缠在绣包上的红色丝线慢慢解开再将绣包中的东西倾倒于自己的 掌心。 他立时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因此而显得怪怪的。 躺在他手心中的是两颗白色药丸与两颗黄色药丸。 “白色的治内伤黄色的治外伤。”花晚远在他身旁轻轻地道。 白辰只觉自己脑中“嗡”地一声响一股热血直涌上来他蓦然转身右手用力地抓着 花晚远的右臂沉声道:“你就是小草对不对?对不对?”他的目光炽热而充满了惊喜之 情。 花晚远凝视着他脸上有了略显顽皮的笑意:“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小草?” 这种笑意是小草所有的绝不会出现在花晚远的脸上。 白辰惊喜地大叫一声:“果然是你。”一把揽住了她的双肩像是要将她生生压碎般用 力揽住欣喜地道:“你再也骗不了我那四颗药丸是救了我们的‘足剑’给的对不对? 那时你我都受了伤……” “他将药给了你说白色的治外伤黄色的治内伤……”花晚远接过他的话头道。 “不错后来我把解药分作两分那样你与我的伤都能治好了。” “但你担心药中有毒故不将我的那一份给我先服下自己的那分你要以身试药。” 花晚远----也许该称其为小草----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后来我们同乘一辆马车逃避风宫的追踪却遭到伏击车夫被杀马车径直撞向一 堵院墙等我醒来时你却不见了从此我再也没有探听到你的下落……” 不知不觉中小草的泪珠纷纷洒下将白辰的衣衫打湿了。 白辰终于从激动中清醒过来他感受着小草的温香矫躯不觉有点腼腆便轻轻松开了 对方的双肩悄悄长吁了一口气清咳一声这才道:“你是怎么脱身的?又怎么会成了求 死谷谷主的女儿?哪个才是你的真实身份?这几颗药丸是用来治疗你所受之伤的又怎会留 存至今?” 小草拥着自己的双膝道:“其实以我的武功并不会那么轻易受伤当时我的受伤 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至于为什么将四颗药丸留存其理由与你为何要保存苦叶儿的方糖一 样。”顿了一顿又轻声道:“也许还不仅因为这一点。” 此时天色渐渐亮了海天一线流金闪闪不知什么时候起汹涌的海浪渐渐平息了 大海变得温柔恬静风也停了远处的海岛隐约可见因为看不真切反而更像是大海的精 灵以近乎完美的姿态在海与天之间划出一道道弧线。 天地间一片祥和与宁静让人恍惚忘记了世间的尘俗与纷争。 第一章 情系荒岛 第一章情系荒岛不知是因为天色还是因为别的小草的脸上有了异常的光晕白辰只看了一眼心便 突突乱跳他隐隐觉得此刻的小草似乎有了异样的变化。 小草望着远方一望无垠的大海继续道:“至于我的真实身分自然是求死谷谷主的女 儿我之所以进入风宫只是奉家母之命行事罢了。但因为你使我已无法重返风宫只好 回到求死谷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你。” 白辰道:“如此说来从今往后我需得称你为花大小姐了?” “不我更愿意让你称我为小草离开求死谷这么多年我己习惯了小草这个名字。” 白辰随口道:“小草----小草倒真是一个独特的名字你怎会想到这样的名字?” “很简单我母亲要我像小草--样有着惊人的生命立。譬如在风宫那种恶劣的环境中 也要能生存下去。所以我就自称为小草。” 白辰道:“那么你为什么最初不肯与我相认?” “不为什么。”小草拨弄着地上一根草茎道。 女孩子说“不为什么”时多半是假的因为女孩总是受情感支配更多她们几乎做每 --件事都有来自情感方面的原因与理由。 可惜白辰显然还没有懂得这一点。他感慨地道:“如果不是你拿出这四颗药丸只怕 我已真的信了你的话。” 小草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进入风宫?” 白辰道:“求死谷在江湖人眼中本就颇为神秘而求死谷谷主的女儿甘愿做风宫的一名 侍女必然更为神秘如此机密的事我即使问了多半也是白问。” 小草道:“我进入风宫有很独特的用意。” “每个进入风宫的人想必都有独特的用意正如我为风宫效劳的最终目的却是为了 向他们讨还血债莫非求死谷与凤宫之间亦有深仇大恨?” 小草道:“求死谷与风宫的确有宿仇但我进入凤宫更重要的原因不是为了复仇而是 为了能保全自己!” “保全自己?”白辰有些糊涂了。 “在很久以前墨门的势力极为强大可以说非但不在今日十大名门之下甚至不在风 宫之下在极为遥远的年代墨门与风宫以及水族就已水火不容但如今墨门的势力却大 大削弱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惊心诀的缘故惊心诀为墨门带来了一场灾难 从八十年前开始墨门再也无法与风宫、水族直接对抗了在种种挫折面前墨门本身开始 出现了分化内讧求死谷就是墨门分化的一支。为了能保存势力不在风宫、水族的夹攻下 全军覆灭求死谷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亦从不向外人透露自己是源于墨门。尽管如此做了 求死谷仍是觉得并不能完全消除危险。于是包括我母亲在内的历任谷主想出一种方式那 就是让谷主的女子都设法隐入风宫及其他门派中去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为安全即使 有朝一日求死谷遭遇灭顶之灾墨门一派仍是不会覆灭。为了使求死谷的秘密不被外人探知 求死谷自出现于江湖中时就一直对外封闭身分不明者一旦进入谷中立即遭到阻杀久 而久之常人已对求死谷避而远之。可以说在常人眼中求死谷似乎是与死亡联系在一起 的恶魔而在求死谷的人心中却时时刻刻有着末日将临的担忧我身在风宫时必须时刻 准备着在求死谷覆灭之时承担起设法让墨门这一支延续下去并全力重振它的重任所以 我从来不可能有一刻是轻松快乐的。我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块巨大的时刻要面临倾倒的岩石 下却没有回避的自由……” 白辰静静地听着。 他不曾料到小草有这般不同寻常的身世不曾料到她会与自己一样承受着他人难以想 象的重任。 “我八岁就离开母亲进入风宫身在风宫便是在危险之中平时接触的每个人都 是我的仇敌个中滋味他人是无法想象的。也许惟独你与我有相同的心境正因为如此 我虽是奉叶夫人之命送你离开风宫却亦是甘愿如此甚至……甚至我觉得与你在一起时。 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虽然遭到风宫的追杀但我心中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我的惊惧 是假装的只是想让你更多的照顾我保护我尽管也许我的武功并不在当时的你之下。” “我是不是有点傻?”小草低低地道与其说她在问白辰倒不如说她在问自己更为 确切。 白辰不知该如何回答甚至不知是否应该回答半晌无语。 “如果你不将苦叶儿的事告诉我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承认我就是小草的。” “为什么?”白辰奇怪地问道。 “不为什么。”小草道:“凭感觉而已。” 白辰忖道:“今夜她已说了好几次‘感觉’了。是否每个女子都是重视感觉的?” 此时天边已出现了万道霞光光彩夺目蔚为壮观白辰生在江南对海景已司空见 惯而小草却从未见过海上日出之景不由深深地感叹于那蔚为壮观的景色。 她望着远方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方道:“求死谷不甘永远处于如此不利的局面所以 才会接连不断地设法取出惊心诀。” “惊心诀真的有极为神奇之处可以改变一个门派的命运?”白辰奇问道。 小草缓缓点了点头道:“公正地说决定一个门派兴衰荣辱最重要的应该是该派的 武功而惊心诀则是本门至高无上的武学。”略略一顿她放缓了语郑重地道:“其实 我母亲要你取的并不是惊心诀。” 白辰心头一震愕然道:“不是惊心诀又是什么?” “冷心诀!”小草一字一字地道。 “冷心决?莫非那是墨门的另外一种绝世武学?” 小草神色凝重地道:“确切地说冷心诀并非墨门之物而是另外三个神秘门派的前辈 高手所创他们创下此‘冷心诀’其目的就是为了配合‘惊心诀’让‘惊心诀’能够真 正地成为绝世神功。” 白辰茫然不解。 小车接着道:“我无缘见到‘惊心诀’只知其大概。‘惊心诀’的精要在于使对手心 神惊悸从而克故致胜但若自身不能心明如镜古井不波‘惊心诀’反而会反噬其主 而冷心诀正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而创的。” 白辰有些明白了却又有一个新的疑问升起他忍不住道:“既然那三派前辈高手是为 惊心诀而创冷心诀为何创成冷心诀后不将秘决交与你们墨门反而隐藏于洞穴之中?” “此三门派与墨门本属同一联盟与水族、风宫针锋作对但八十多年前当时本门的 门主却因惊心诀而坠入邪道与此三大门派反目成仇成为一个祸害江湖的邪魔之王最后 本门高手历尽艰难方击败本门门主为了将来不再重演此事那三大门派便让墨门交出惊 心诀然后合四派的力量共创一种武学以配合惊心诀。但当时墨门经历了那场变故之后 元气大伤门中高手损伤大半已无人能参与此事只是将惊心诀交与那三大门派。但墨门 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各分支的主张亦不尽相同当时保管惊心诀的那一支迫于另外三 派的压力不得不交出秘诀但却暗中留下了摹本。三门派中各遣顶尖高手合创冷心诀后 得悉此事一怒之下就将惊心诀、冷心诀皆存于水岩洞穴之中。墨门的四分五裂对四派结 盟对付水族、风宫之事自然大为不利无论将惊心诀、冷心诀交与墨门哪一支都将会引起 墨门更大的内乱所以三门派决定在墨门中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助他重新聚合墨门后再 将冷心决、惊心诀一并交付与他至于那部惊心诀的摹本自然必须追讨回来。” “没想到三大门派高手在将惊心诀的摹本追回后欲将它与正本一同存放于洞穴中时 事情已有变故水族中人得悉了此事已设法在通向洞穴的水路设阻事出意外猝不及防 之下那名准备将惊心诀摹本送入洞穴中的高手遭遇不幸当他的尸体浮现于水面时他所 携带的惊心诀摹本已不知下落!因为要将惊心诀的摹本放入洞穴时须得通过水路所以在事 先已做了防水措施即使惊心诀入水。也不会被毁。 与墨门结盟的三派担心惊心诀摹本落入他人手中对同盟不利曾全力搜寻但终是没 有结果。” ※※※ 天终于大亮。 小草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安了似乎有所担心白辰猜知她的心思便道:“你娘说得不 错若非万无一失她不会让我去冒险的因为我是她最后一个可以借助的人了。你娘越是 在意冷心诀和惊心诀就越不会让我去冒险。” 小草的脸上忽然有了哀伤之色她缓缓地道:“不错我娘是对冷心诀、惊心诀十分在 意我爹当年就是因此而死的!” 白辰大震。 小草缓缓站起身来道:“我告诉你这么多与我娘的布置自然截然相勃我只是想让 你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然后做出理智的选择如果你现在改变初衷我娘当然不会就 此善罢但我会设法说服她的即使说服不了我亦会设法弥补我娘的过失。” 她的神情十分复杂复杂得让白辰难以读懂略略停顿了片刻她又道:“我不会劝止 你因为我能理解你的仇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恢复功力和提升武功亦是你愿意答应 我娘要求的原因之一。为了复仇你可以忍受那么多难以忍受的痛苦我想为了复仇你 也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搏一搏是也不是?” 白辰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去取冷心诀不外乎两种可能:生或死;向风宫复仇 亦不外乎成功或失败。我心中的仇恨注定我不可能允许自己在失败了之后还活着!” 小草默默凝视了白辰片刻道:“天色已亮水中视线也明亮了些我们可以入水了 你随我来。” 两人沿着东岸峭壁陡崖而下在绝壁下的一块礁石上站定海水一浪接着一浪涌向礁石 撞得粉身碎骨后再化作万千银白色的水珠飞散开去。 小草与白辰并肩而立她指着绝壁的一个凸起之地道:“从那块凸起的地方下水径 直下沉就会看到洞口先前几次试图进洞的人都以一根细绳系于腰间到了洞穴中后用 力扯动细绳以告之上面的人。以前的人每次都能到达洞穴并牵动细绳告之外面的人但很 快就会生变故无需多久下水之人就会遭遇毒手。” “如此说来水族中人是用了‘引君入洞’之计?”白辰笑着道他见小草显得颇为紧 张不安的神情怕她担心想缓和一下气氛。 “水族中人虽然在水中占尽优势但他们终究是人而非鱼类所以他们虽能在水中潜 伏的时间比常人长几倍甚至几十倍却不可能永运在水中不现身照此看来他们所谓的 洞穴外也绝不会如鱼般一年四季簇拥于此而是在某个地方有暗哨一旦现有人潜入水 中立即向这边靠近进行拦截。出于这一点考虑我们求死谷中人曾对这座岛乃至岛四周 进行仔细的搜寻可惜并没有找到这个暗哨如今你的水性已与水族中人相去无几你前几 日服下‘不眠草’后试着入水在水中呆的时间比我娘估计的还要长想必你可以比其他人 更快地到达洞穴中如果能赶在水族中人到达之前取出惊心诀与冷心诀那就是万幸了。” 白辰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坚毅而果断没有一丝毫的畏怯与后悔他平静地道:“既然 如此缚不缚细绳并无区别那么不缚也罢我即将入水了相信我我会全力以赴的!” 小草道:“也好……对了惊心诀与冷心诀所放置的地方是洞中一块圆形的石头中。” “石块中如何能放置武功秘笈?”白辰大惑不解地问道。 “那石块已被割成两半中间掏空再重新粘合外面再做了伪装据说不知情者根本 无法分辨出它的特殊所在此石是特地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粉质石利于切割。”小草在最 后的关头又将取出惊心诀和冷心诀的办法告诉了白辰。 白辰道:“但愿洞中的圆形石头不会太多否则光找这块石头也够我受的了。”说到 这儿他用力甩了甩胳膊又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像是在留恋这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 随即他迈步走至礁石边缘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小草道:“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 短还要烦劳你在我的坟中埋入几块方糖……” 他还待再说什么忽然惊讶地观小草眼中有泪水滚滚而出他顿时呆住了。只见小草 向他飞奔过来直到小草扑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 刹那间白辰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股热热的东西自心头涌起让他的喉间有些涩鼻 子有些酸楚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推开小草他有很多推开小草的理由。 比如他即将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比如他与她似乎至多只能算是朋友;比如…… 但事实上他却如小单一样将对方紧紧地拥住了。 有时候情感的萌生是悄无声息的水到渠成。 有时候情感却是隐于电闪石火、猝不及防之时。 有时候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但它却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如同呼吸你没有意 识到自己一直在呼吸但事实上它却从来没有停止。 两个年轻的身躯紧紧相拥。 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融。 白辰只拥着小草很短的片刻但在他的感觉中却象是已桓亘如千古。 两人终于分开了。 仅仅是一拥而已。 但白辰的目光中除了坚毅之外还有了丝丝柔情;小草的眼中除了忧郁与痛苦外还有 幸福----也许世间什么都可以掩饰惟独眼神是无法掩饰的。 自辰微微笑着。 小草含着笑也含着泪。 小草道:“白大哥你不要去找什么冷心诀了我们回去我向我娘求情。”她是第一 次称白辰为白大哥却显得那般自然。 白辰亦无意外与尴尬似乎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似乎小草称他为“白大哥”已有数年、 十数年。 白辰渐渐恢复如常他冷静地道:“箭已在弦不可不何况男儿一言九鼎又岂有 自食其言之理?” 小草退后一步以异常冷静的声音道:“我会在此一直等你上来的!” 白辰点了点头他取出怀中的方糖含入口中最后查看了随身携带的密封好的火绒、 火石、烛火以及一把短而锋利的剑后身形一跃已跳入水中水面只是震荡了片刻就恢 复如昔小草的脸色却一下子苍白如纸。 白辰跃入水中之后感到海水有些冰凉但还不至于不可忍受。顺着自上而下的冲劲 白辰静静向海水的深处下滑了十数尺立即向绝壁那边靠近他自幼生长在江南水性本就 颇为不错在水中游甚快很快他的手就触到了石壁上当下他便紧挨着石壁全力下潜 他心知度的快慢直接关系着自己的生命自不会有丝毫懈怠此时阳光尚能透过海水进 入他的视野但已有些黯淡海面以下的水并不像海面上那般起伏不定而是很平稳一些 不知名的小鱼在白辰身边游来游去不时与他的身子轻轻碰撞感觉很是新奇只是此刻白 辰已无心去留意这些了。 自从服下了“不眠草”之后白辰在水中已是游刃有余他此时的感觉在水中除了视 线有些模糊而手足无惜力之处外与外界并无太多的不同他虽然不能张口吸气但鱼双泪 历时数年配制的奇药在他身上起了怍用这使他在水中并无窒息之感。白辰不知是否因为药 已改受了他的身体机能机构已与常人迥异。 光线越来越暗了耳中听不到海浪翻卷的声音这时他感到下潜开始有些困难而且 身躯所承受的压力也开始渐渐明显地能感受到水中偶尔有奇怪的鸣叫声响起白辰心道: “原来水中也如6上一般有着千奇百怪的声音可惜水中光线太暗无法将水中情景一一 看清想必水中的景致必定是绚丽多姿的。” 正思忖间忽觉手头一空触手之处已没有了岩壁白辰心中一动暗道:“难道已到 达了洞口?” 他本已做好了与水族中人--战的准备因此反倒有些意外。 略一沉吟白辰双手向前--探奋力一划人已朝前滑翔般游出----没有撞到岩壁这 儿果然是一个洞穴。 虽然在海中本已一片昏黑但当白辰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处洞穴之时顿觉得周遭 更为黑暗。 第二章 与世隔绝 第二章与世隔绝当一个人置身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而且这个环境空无一人时紧张之感就会油然而生。 所有外界的声音已完全消失白辰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海水相撞时出的“哗哗” 声过度的静寂使得这种“哗哗”水声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 水以及白辰一人似乎此刻的白辰将在这种黑暗以及水的包围下永无休止地前进直到进 入一个不可知的世界中、或是----进入死亡之境! 若非亲身经历任谁也无法想象出此时白辰心中的感觉。 他试着向两侧上下两个方向移动了一些距离由水与洞壁碰触的细微声音他估测出此 洞大概有二丈宽一丈高并且是倾斜着向上延伸惟有如此最后方能出现一段未被水淹 的洞穴。 白辰全力提防的攻袭并未出观在水中亦难分清自己究竟游了多少距离顺着洞穴而上 浮游水压越来越小不知过了多久白辰忽觉浑身一轻“哗”地一声已经冲出了水面。 他已顺利到达隐藏惊心诀和冷心诀的洞穴之中。 在白辰浮出水面的一刹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也许人的水性即使再好也只是人 在水中永远还有不协调、不适应的感觉。 脚踏实地后白辰长长吁出一口气没想到吁气之声竟回荡不绝。原来此刻他已到了洞 穴之中白辰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迅解下藏在胸前的密封火石、火绒、火烛将它们 取出在最短暂的时间内将火烛点燃。 洞内无风火苗垂直而上毫不摇曳当火光闪现的那一刹间白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 的欢欣之情惟有经历黑暗方会明白若无阳光生机盎然的世间将会变成怎样一种情况。 当他的双眼适应了光亮可以观察周遭事物时他骇然观在离他脚边不过三尺远的地 方有一具森森尸骨。 最初的震骇过后白辰很快冷静下来心中飞转念。 他料定这具尸骨是墨门高手留下的除此之外再不会有外人进入洞穴之中想到这一 点他赶紧再向那尸骨望去。这一回他看清楚了那尸骨的右腿骨竟荡然无存。 白辰不由大为不解忖道:“难道此人本就是右腿残废?若是如此又怎会被墨门派入 洞穴中寻找冷心诀与惊心诀?假如是入洞后被利刃所致那断腿腐烂后腿骨应仍在洞中才 对。难道此人右腿被利刃砍下之后就坠入了水中?” 疑虑重重一时如何想得明白? ※※※ 长江边上一个繁华的重镇镇上有一酒楼名为“双鸭楼”久负盛名因楼内厨子擅于 香酥鸭与叉烤鸭而得此名双鸭楼的香酥鸭皮色玉白油润鸭肉微红鲜嫩肉肥骨香;而叉 烤鸭在烤之前又有炒盐腌、清卤渍微火焖等工序别具一格故双鸭楼的食客络绎不绝 生意兴隆。 今天中午双鸭楼照样是人满为患酒至半酣时双鸭楼内一片高谈阔论。 靠西窗的桌上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人是公差模样打扮另一人则衣着华贵年约四旬 像是富贵人家但见此人一脸谄笑不时对那两名公差殷勤劝酒听他称呼那矮胖的公差 应是姓麻而另一脸色微泛青色的官差则姓黄。 姓黄的官差小酌小饮笑意盎然而那姓麻的早已半醉双眼朦胧他拉了拉袖子粗 声道:“刘兄放心有我们兄弟两人在你儿子在里面不会受一丁点儿气。” 华贵中年人便道:“如此就多谢二位了二位义薄云天小弟没齿不忘。”说着他已 自怀中取出两个小裢褡放在桌上分别推向黄、麻二人低声道:“二位爷在官府中当差 颇为不易区区薄礼权作二位茶资还请笑纳。” 黄、麻二人相视一眼就将链褡接过只一掂就知其中数目绝非“茶资”那么简单 当下脸放红光。 那姓黄的官差慢声慢气道:“令郎犯的是花案这类犯人被囚于牢中最容易被同囚欺 压倒是那些犯红案的人在里面颇有地位寻常人不敢得罪。刘兄不愧是方圆百里出名的 人中俊杰办事毫不含糊既然刘兄够意思我们兄弟二人也不会不够意思小弟只说一句 话:若是令郎出来少了一根毛刘兄只管向我问罪!” 那姓刘的知道银两已起到了作用脸上卑微的笑意退去不少他打了个哈哈道:“有 二位这句话刘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姓麻的官差道:“前些日子来了一个糟老头说是个大盗身上却毫无分文也没 有人来为他打点打点这糟老头却不知趣整日乱嚷嚷说什么……说什么他是水族中人 日后必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这等人活该被人揍个七荤八素!” 那姓刘的富人笑道:“多半他是被诸位大爷的虎威吓疯了世间又哪有什么水中族类?” 姓黄的官差叹了口气道:“碰上这种人就算是倒霉了整日吵得烦心那一把老骨头 又挨不了几拳几脚照我说最好犯事栽在我们手中的都是那些……那些……哈哈娘们 儿。” 他本待说最好栽在他们手中的都是有钱人却立即想到与自己同桌而坐的就是个富人 立时改了口。 那姓刘的富人也不以为意又为那两个官差添了酒你来我往又喝了半个时辰方摇 摇晃晃离开双鸭楼。 两个官差到了街上与姓刘的作别后向西而去他们当差的地方是在城中离此镇尚 有十来里路。 两人走到镇外两脚飘浮想到怀中银两可以喝若干美酒玩不少女人顿时浑身毛孔无 一处不是通畅舒泰兴之所致二人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挨着靠看云窗而坐偎着抱着月枕枕乐听着数着响着早四更过四更过情未 足情未足夜如梭……” 正当两人哼得曲不成调之时那姓黄的歌声忽地戛然而止呆呆站立原地仿若被施了 定身法一般。 他的伙伴正待拉他却听得他失魂落魄地道:“那……那边……” 那姓麻的官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但见前面十丈远 处有一黄花女子亭亭玉立宽宽丝绒带系着细腰肢楚楚动人迷人至极。 两人的酒意已被这绝世佳人的美艳惊走双眼却更为朦胧恍恍惚惚不知今朝今夕。 甚至他们心中竟无法升起一丝邪念。 正怔神间忽地眼前--花那女子突然已近在咫尺那如兰如麝的幽幽香气让麻、黄二 人心神一荡以至于不会思索她是如何自十丈开外掠到他们身前的。 “你们的银子挣得倒是轻松得紧。”声音如莺燕几近天籁。 麻官差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方回过神来他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手足无措慌 乱地道:“什么?银两?这个……”说了半天方略略清醒了些心中飞转念:“她为何 提到银两?莫非她有什么人也在牢中?” 想到这一点顿时眉飞色舞大觉有机可趁又忖道:“只要她求我哪怕就是将我的 银两全给了她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她让我亲上一口……不摸上一摸……” “啪”地一声脆响麻官差心念未了脸上已重重挨了一个巴掌嘴中顿时有了咸味 麻官差“啊哎”一声吐出两颗牙齿。 那女子冷冷地道:“竟敢对本姑娘挤眉弄眼?说!那自称是水族中人的老头是什么模 样?” 那姓黄的官差怒道:“娘们儿你敢……” 只吐出了五个字姓黄的官差忽然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呼声仰身便倒喉间出现 了一个血窟窿血流如注身子抽搐了几下很快毙命。 那姓麻的官差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身子亦如筛糠般哆嗦起来。 那女子冷声道:“我就是水族中人!” 麻官差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颤声道:“不关小的事那老头……不……那位大爷并 非小的直接看管小的……” “你只须告诉我那老头的模样。”那女子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目光很冷彻骨的冷。 “是是那位大爷颇有些年岁了模样有些奇特……” “不用说了一定是他。”那女子道。 “一说便知小姐果然绝顶聪明……”麻官差还待再说下去那女子已冷哼一声纤手 微扬一缕劲风倏然划空而出麻官差连哼都未哼出一声立时气绝身亡他与其同伴一样 喉间血流如注。 ※※※ 鱼双泪已瘦得不成*人形不过二个多月他仿若已苍老了二十年此时他如一只奄奄 一息的老猫般蜷缩于一个角落中身上的多处伤势已开始糜烂。 “妈的这老头怎么还不死现在老子揍他连拳头都被他的骨头硌得生痛!”一个粗 哑的声音道。 “大概他还在等着水族中人前来救他吧。”一人话刚说完立时引来一阵疯狂的大笑。 忽听得铁门一阵咣当乱响“哗”地一声被推开了一名狱卒出观在门前----是送饭的 时间到了。还没等他开口喊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的躯体重重倒地之声一惊之下他猛然 回头只见眼前一个人影一晃他的胸口一痛哼都没哼一声就已如稻草般倒下了。 碗筷坠地的声音让牢中囚犯齐齐一惊目光全投向这边----鱼双泪是惟一的例外! 他们看到门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美丽如梦的女人的身影。 所有的人全静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她在这阴森、污秽泛着腐朽气息的地方。本不应 该有这样的身影出现。 “鱼双泪!” 一个动听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牢中回荡开来。 一直在半昏半睡中的鱼双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股力量突然一蹦而起仿佛他根本 没有受伤当他看到门前那美丽的女人时一种狂喜之情立时掠过他的心头他在心中狂呼: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扑通”一声鱼双泪已然跪下颤声道:“笑姑娘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干 涩嘶哑不堪入耳。 那女人正是被水依衣称作“笑姐”的女子她与水依衣一样也是以“水”为姓名为 莜笑。 水筱笑淡淡地道:“你起来吧自己走出去。” 鱼双泪依言起身向外走去他知道虽然这是监牢重地但水筱笑让他走出去就绝不 会办不到。 水筱笑转而对狱中其他人道:“你们全都得死!”她说得很慢很轻却仍是极为冷酷 让人无法怀疑她所说的一切即将成为现实。 一刻钟后! 一刻钟后城中一片大乱无数兵卒在街上飞驰而行惊心动魄的号角声尖锐的传警 笛声响彻上空很快众店家已纷纷打烊闭门不出街上顿显空荡只有急促的马蹄声在四 空回响所有的重要路皆有兵卒把守刀出鞘箭在弦如临大故。 因为有人强闯狱牢杀狱吏三名狱卒十余名犯人七名救出一名在押大盗。 而此时鱼双泪与水筱笑已在城郊外一个土岗上。 鱼双泪将白辰如何被救自己又如何被人押入牢中一一诉说出来。听罢水莜笑脸上 更显凝重她沉声道:“你如何知道求死谷中有你需要的‘不眠草’?” “老朽遍寻深山幽谷从未见过‘不眠草’正因为如此老朽方迟迟不能成功二个 多月前老朽在采药时偶遇一位老药农老朽看他药篓中的药皆非寻常之药心想也许此人 深谙药道便与他攀谈一番交谈果然如此。他说他采药数十年很少有他寻不到的药 却有四味药他无法采到‘不眠草’就是其中之一并说世间虽有‘不眠草’但只怕永远 也不会有人能得到它因为‘不眠草’所在之处常人根本无法进入。老朽求药心切听他 说到‘不眠草’赶紧追问他只好说了实情。原来‘不眠草’只在求死谷和宫廷重地方可 寻到宫廷重地守卫森严要想得到‘不眠草’那是不可能的而求死谷却一向为世人避讳 也绝不可轻易接近故有此说。” “而后。你就用那小子的离别钩去求死谷换来了‘不眼草’?” 鱼双泪道:“正是。” 水筱笑沉吟了良久倏地眉头一跳轻声道: “也许你上当了如果不出我所料那药农想必也应是求死谷的人。” 鱼双泪一惊脱口道:“怎会如此?” 水筱笑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与你已无任何关系。” 鱼双泪脸色微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道:“笑姑娘老朽为水 族试药多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水筱笑如剑芒的目光将他下边的话生生逼回不带丝毫感情地道:“你应该知道水族乃 战族一支身分隐密绝不可轻易外传而你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竟不惜向外人大肆宣扬 已是死罪!本姑娘找到你只是要让你永远闭嘴不再使水族受损不过现在你倒又为本 姑娘提供了一条线索也许水族可以找到数十年来水族一直在寻找的一些人!” 鱼双泪对水筱笑的手段十分清楚他知道此时求饶毫无用处当下苍白着脸道:“笑姑 娘杀了我对水族大业亦有不利之处还望三思而行。” 水筱笑冷哼一声道:“你是说少了你水族就难以依靠非水族的力量了吗?哈哈哈 你莫忘了方才你已将那药方告诉了我你说只要有‘不眠草’这个药方有效的可能性已达 九成!从这一点看这些年来你总算为水族做了一些事我可以让你死得干脆利索没有 任何痛苦!” 鱼双泪的心顿时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 荒岛水底洞穴。 白辰一时无法想明白洞中为何会有一具断腿尸骨当下也不再苦苦冥想他心知时间有 限不可拖延当下立即举烛四照以寻找小草所说的藏有惊心诀和冷心诀的圆石。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离他相距不过数尺的两块圆石吸引住了一望可知那两块石头本 应是由一块圆石切割而成然后又巧夺天工地合上了只是此刻圆石已出现了数条裂痕但 白辰已管不了那么多了迅将石头的上半截移开但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所谓的惊心诀 与冷心诀。 白辰心中“咯登”一声脚步微移只听“当啷”一声右脚踩中一物竟出只有金 铁交击时才会有的声音。 白辰一惊:洞中怎会有铁物?赶紧低头一看借着烛光他赫然现有一只铁盒子就在 他的脚边表面早已锈迹斑斑。 他心中一动“突突”乱跳“莫非铁盒中所藏就是花轻尘要的冷心诀?”伸手便去捡 地上的铁盒身子也自然而然地弯了下来。 这么一弯他突然现自己脚下所踏着的岩石上竟有许多图像着笔很是简单却十分 神似赫然是--些绘于岩石上的人像。 白辰好奇心大起他索性单膝跪下惊讶地现这些刻于岩石上的人像竟像是在演练一 套掌法粗略一数具有十三幅其中两幅被铁盒子挡住了小半。 白辰为了报白家血仇忍辱负重屈身风宫他深知风宫势力惊人高手如云故一直 苦练武功为了能提高自己的武功修为不惜以一切方式习练各门各派的武学对武学已达 到如饥似渴的地步在他心中永远记着一点:若无绝世武功他绝无报血海深仇的机会! 正因为如此他虽知在洞穴中多呆片刻就多一分危险但仍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推开那只 铁盒以便能将十三幅人像看全。 第三章 墨门遗学 第三章墨门遗学铁盒子被推开后不但现出被压于盒子下面两幅人像的全貌更现出了数行刻在岩石上 的小字。 白辰不由向那具尸骨看了一眼心道:“这些字及十三幅人像会不会是他留下来的?” 目光匆匆扫过那些刻于岩石上的字。 但见上面刻道: “我乃墨门七十一代传人墨东风与尊驾一样为取冷心决而来……” 看到这儿白辰先是一怔忖道:“他怎知我是为取冷心诀而来?” 旋即明白若非取冷心诀又有谁会进入这个洞穴之中?不由好奇心大起继续往后看 道: “也与尊驾一样我被困于此洞虽奋力搏杀但最终仍无法冲出洞穴。” 另起一行又写道:“我已受伤伤势甚重更无法退出此洞了尊驾能看到我留下的 手迹足以说明修为不逊于我可惜此洞乃有进无回之地……” “与它相搏数次虽未能击败它却也悟出几式掌法我所剩时间不多倒不如将掌法 记下能为尊驾所用亦是天意……” “尊驾若能脱困两部武功心诀自是为尊驾所有此乃墨门规矩。但我妻花轻尘不听我 的劝告已强练惊心诀尊驾若能念及同属墨门将冷心诀授与我妻以防她走火入魔墨 东风纵是在九泉之下亦感激不尽。” 白辰忍不住“啊”地一声低声惊呼忖道:“原来刻下这些字的人竟是小草的父亲亦 即花轻尘的丈夫!他临死之时还念念不忘其妻足见其情深义重。听他所言似乎在花轻 尘手中已有惊心诀而且一旦在未习成冷心诀之前习练惊心诀会走火入魔。 莫非花轻尘下半身不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顿了顿又忖道:“岩石上所刻的 ‘它’又是代表何物?居然能击败小草的父亲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 下面继续刻着: “此套掌法是由墨门绝学‘无为掌’演化而成‘无为掌’乃祖传绝学故无人敢擅改 我乃将死之人倒也无甚顾忌由‘无为掌’之谦和化为至刚至猛与它相斗倒也有 用……” 最后一行字刻着:“若尊驾能将我胸前玉坠交于我妻花轻尘不胜……”这最后一行字 的印痕越来越淡“不胜”二字之后只有一横画不难想象墨东风定是写到此处时再 难支撑下去“不胜”二字后面多半是“感激”之类的字眼。 白辰心道:“原来这十三式掌法是由墨门的武学演化而来的墨门当年既然是与风宫、 水族相抗衡的帮派必定有着非凡武学若是能加以揣摩倒大有裨益。” 白辰看完向尸骨施了一礼忖道:“前辈惊扰之处还望多多包函。”思罢他在尸 骨旁翻找了一阵子果然找到了一块玉坠不及细看便将之放入怀中。 他向那十三幅人像匆匆看了几眼想到自己此刻仍身处危险之中不敢再作延误忙捧 起地上的铁盒欲将它打开看看其中是不是冷心诀与惊心诀。 他将烛火放置于岩石上用双手扣住铁盒正待找到机括将之打开时却听得“咔”地 一声响铁盒一侧突然陷下一块白辰先是一喜还道是自己无意中触动了机括铁盒自动 开启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声音并非机括启动的声音而是铁盒的一侧因为受他的手 所压被压得坍塌出一个窟窿。 白辰微怔之下立时明白过来原来铁盒放在圆石之中倒也无妨但自从被取出后 日久天长海水的湿气比普通水气的锈蚀性更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虽是铁盒也已铁 锈斑斑几乎洞穿此时再受白辰一压立时破了。 初时白辰还未在意伸手就要从那窟窿中掏出冷心诀和惊心诀。 他的手甫一伸入神情忽然一变顿时僵立当场目光立即扫向那块圆石。 因为他想到铁盒一破若是要携带冷心诀与惊心诀离洞势必会被水浸坏但那块圆石 也已四分五裂大概是被第一个取出铁盒的人以掌力震裂的亦已无法藏放秘笈。 忽地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用来装火石、火绒、火蜡的竹筒竹筒是经巧匠精 心制成将竹筒筒身与筒盖一合立时滴水不浸若将秘笈装入竹筒中带出去倒也不失为 一个良策。 白辰心中一宽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铁盒打开。 铁盒打开之时里面果然有两本薄薄的线装书册叠放其中上面一册的封面赫然写着 “惊心诀”三个字笔迹纯朴妙入神白辰出身世冢不由暗赞一声但此时他已无暇 对书法留意更多心中却在思忖着:“所幸书册甚薄想必应能放进竹筒之中。” 这么想着他已伸手取出上面的那一册惊心诀双手一卷欲将它卷成筒状以方便存 放。 孰料只此一卷便见惊心诀已碎如乱蝶从他腰间纷洒而下一册书卷立时成了无 数碎纸。 白辰立时呆若木鸡。 半晌他方从极度震愕中回过神来心中大为懊恼他已明白惊心诀为何突然化为无数 碎纸的缘故因为惊心诀最初放入洞穴中时已是在八十年前放入此洞穴后再无任何人 对之保养八十年过去了它已变得极脆几乎是一触即碎更别提将它卷起了。 八十年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何况区区薄纸?纵然纸上记载的是武林绝学 亦不能例外。 在此之前无论是花轻尘还是白辰都私下设想取到墨门秘笈时可能会受到种种艰难 险阻没想到真正让白辰束手无策的却是看似微不足道的事。 白辰望着一地碎片心中颇不是滋味亦暗暗自责不已忖道:“惊心诀让墨门多名高 手为此丧命必是武林奇珍没想到最终却如此轻易地毁于自己手中!”因为他一心欲恢复 功力重练武功故对诸般武学亦格外珍视此惊心诀虽不会为他所有但他亦感到扼腕不 已。 剩下的冷心诀又该当如何? 白辰望着冷心诀不敢轻易碰触以防冷心诀步入惊心诀后尘但见“冷心诀”三字刚 劲雄猛气势宏伟与“惊心诀”三字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怔神之中白辰忽地心中一亮闪过一个念头:“我若是能将冷心诀铭记于心离开此 洞再将它复述于花轻尘岂不两全?虽然我本不宜观瞻但此时是迫不得已只好用权宜 之策至多我只是将它记下不去习练就是!” 事不宜迟他未及多想当下一手执烛一手小心翼翼地翻开冷心诀当他翻过封面时 封面已开始破碎。 白辰不由忖道:“看来此书册只能看上一次翻过即毁需得将它牢牢记住!”目光 落在了页但见上面以隶书写道:“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竭形大劳 则敝形神相离则死心之在体君之位也九窍有职官之分也心处其道九窍循 理……” 白辰身在世家少时除了习武之外尚要熟读诗文记性颇好否则在风宫中时他亦 无法习成诸门诸派的武功甚至连仅在他面前施属一次的“霸天刀式”他也能大致习成。 此时心知此书翻过之后就绝无回头重看的可能故一字一句无不是全力默记不敢有丝 毫分心。 冷心诀本是合八十年前三位绝世高手之心智合创而成参研冷心诀可化去人心浮躁使 身心静如止水波澜不惊。书中蕴含三位绝世高手的心得自是饱含至理白辰全心研读 不知不觉已沉浸其中冷心诀本是敛神静心的无上心法更可让白辰物我两忘心神与冷心 诀相通相融。 他的身心已完全沉浸其中屏息而凝神不知不觉中已如无声无息。常人自是无法如 此但白辰有药物相助可以在水中不呼不吸此时他除了心神未曾竭止外躯体的其他功 能已几乎完全消失他的身子也变得一片冰凉。 如此境地无形中已与冷心诀所企求的境界暗相吻合。 白辰沉浸于冷心诀中浑然未知在他身后的水中已有一双硕大的眼睛注视着他。 这是一双森寒可怖的眼睛眼中所射出的幽幽光芒隐藏了可怖的杀机与诡谧之气这 种眼神只有死神方有。 不知为何这如死神般的眼神中此刻又平添了一丝疑惑之色。 这绝非人的双眼它足以比人的双眼大十几倍在双眼之间是暗黄色的鳞甲。 它赫然是一只水中异兽! 它是否是被白辰吸引过来的? 如果是它为何还不向白辰动攻击? 莫非是因为白辰此时已无声无息让它已无法感受到这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因此它 才有惊疑之色? 白辰背向着它他看过一页右手便自然而然地翻过一页这已是下意识的动作根本 未经思虑以手翻过冷心决与被风吹过一页并无区别。翻过一页那一页就无声无息地化 成碎片但其中的文字却已在白辰的心中根深蒂固。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轻则先本躁则失位……” 此时白辰已全心全意融入冷心诀中他已忘了这是在危机重重的洞穴中忘了自己为 何而来甚至他忘了他自己是谁如今他的心中只剩下冷心诀为他带来的空灵之境那种 意境只有一片祥和绝无浮躁…… 他自然也不会去顾及手中的烛火其实若非他此刻无呼无吸只怕烛火会在他未将冷 心诀看完时就已熄灭了。因为人之呼吸必定会消耗虚空之气而此洞穴上为石壁下为 海水洞穴内空间有限虚空之气迟早会被消耗殆尽而烛火亦会因此而灭不过如此道理 时人尚未懂得。 所幸冷心诀不过五页而已言精意骸白辰终于看到了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其 道即得其知其为之;其功即成其名其释之。藏之无形天之道也。” 下面又以另一种字体写道:“皇、儒、天三门共创冷心诀但求能助墨门祛邪归正四 门共行维世重责!” 白辰看完心道:“没想到世间除了墨门这个我从未听说的门派外还有皇、儒、天三个 门派亦是我闻所未闻不知今日这三个门派是否还存于世间?看来多半已不复存在了否则 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所谓‘维世重责’又是何意?不过可想而知皇、儒、天三门应是正 道门派而墨门本与他们关系密切但后来却有了变故所以才有‘祛邪归正’一说。” 此时他已将冷心诀悉数记于心间总算略略松了一口气。他对武学如饥似渴这时目 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岩石上的十三幅人像。 还未等他能细加揣摩忽地一声惊天动地的怪啸声在他身后响起声震洞穴其声之可 怖足以让人心胆俱裂若是平时如此突如其来的怪啸声亦足以让白辰惊骇莫名但此 时他的心神尚在冷心诀那玄奥之境显得极为镇定。 “哗”地一声暴响是冲水而出的声音白辰立时想道:“水族的攻击终于来了却不 知怪啸声又由何处而来?” 不及细想立即转身右手一翻“铮”地一声脆响离别钩已自腕间弹出。 就在白辰转身的一刹那他赫然现一个浑身长满了暗黄色鳞甲的庞然大物穿水而出 向自己悍然扑至此时它的身子离开水面已有近丈长却仍未完全现身但见它头部凹凸挣 狞双目如灯似戟触角横生血盆大口张得极大露出森寒如刀的利齿让人望而生畏 在它的上半身还有--对锋利无比的利爪正挥舞着向白辰这边抓来。 白辰大惊失色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是龙!”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此怪物虽然与传说中的龙有些相像却绝无龙的气势轩 昂而是充满了凶邪残忍之气。 惊变仅在电闪石火之间。 白辰不敢怠慢立时将自身功力提至最高境界双足一点身形斜斜掠出堪堪闪过那 异兽一爪右足在岩壁借力反身倒掠离别钩已向异兽的颈部划去! 极为诡异的撞击摩擦声响起离别钩迅抹过了异兽的颈部却并没有白辰所期望的热 血四溅的情形他大吃一惊因为离别钩并非寻常兵器其利无比没想到竟无法划开异兽 鳞甲。 一征之下“嗖”地一声腰间一痛竟已被异兽抓出一道血痕血肉翻涌痛不可当 半边衣衫立时湿了。 白辰钢牙猛咬忍痛旋身疾出一腿腿快如风自一个极为刁钻古怪的角度向异兽右眼 踢去。 这一腿他用是的蔡氏堂的腿法。 异兽猛一甩头白辰快捷一腿未中其眼却重重踢在它的两眼之间出沉闷响声那 异兽受痛狂嘶一声洞穴上边的浮石顿时“哗哗”震落甩头之际在白辰的身上重重一撞 白辰痛呼一声立时如弹丸般被撞得倒跌出去砰然落地时已摔得苦不堪言。 这时那只小小火烛早已灭了洞中一片漆黑。 白辰甫一着地立时侧身翻出以防止异兽随之而上果不出他所料他的身躯堪堪闪 开便觉一股冷风自身侧疾划而过随即便听利爪划过地面时的尖锐磨擦声响起令人闻之 心惊。 白辰未做丝毫停滞双拳齐出拳势刚猛狂烈正是狂拳门拳法他习武甚杂情急之 下已下意识地使出两派武学。 双拳准确无比地击中目标在拳面与异兽相触的一瞬间白辰就知不妙双拳击实如 同击中铁板他的双拳立时鲜血淋漓剧痛刻骨铭心。 “吼”地一声白辰只觉一股腥热之气扑面而至他虽不能视物却立即猜知异兽噬咬 而至若是被它咬中蔫有命在?生死攸关之际白辰竟突然灵机一动足下一勾凭着记 忆向铁盒所在之处勾扫过去他的判断颇为准确在他右腿的牵带之下铁盒平地飞起 向异兽的血盆大口迎去。 异兽毫不犹豫地一口吞噬了向自己迎来的猎物暴响声过后异兽的身躯突然疯狂扭动 海水被搅得水浪滔天出惊人的扑击声想必定是铁盒子让异兽大吃苦头了。 白辰没作丝毫懈怠单掌在地上一拍人已贴着地面飞出一丈开外。 惊魂甫定之际只听那异兽出如疯如狂般的怪吼声叫了十余声方静止下来随即 黑暗中有水浪声传入白辰的耳中。 白辰心中疑惑不解忖道:“它为何不继续攻击?莫非……莫非它只习惯于在水中?而 不擅于岸上与人相斗?若是如此倒是一件好事!”但想到即使如此自己仍是只能从水路 离开此地不由大为垂丧。 那异兽悄然没入水中暂时隐而不动了。 白辰忖道:“莫非数十年来将潜伏此洞的墨门高手悉数截杀的竟是这头丑怪水兽?看 来这种可能性极大。前来此洞的墨门高手其功力必定大打折扣因为他们要腾出一部分真 气维持生机不像自己这般身具异能。若是如此那么洞中这具尸体的右腿荡然无存也不足 为奇了多半是被异兽吞咽了。” 随即又忖道:“它守候于水中我岂非永无脱身离去的机会?纵使它不再攻击我我亦 难以幸免最终必将困死于此洞中!”一时不由大为苦恼而腰肋处所受的伤亦隐隐作痛。 正当白辰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想起那岩石上所刻的十三幅人像心中忖道:“是了墨 东风前辈说这些人像暗含一套掌法而这套掌法是由墨门的‘无为掌’演化而来‘无为掌’ 乃墨门绝学想必这套掌法也颇不寻常更何况墨东风前辈又说掌法刚劲适合对付它看 来岩石上所刻的‘它’就是指刚才那头异兽……此处颇有些奇怪此兽皮厚肉坚以刚烈 掌风对付如何反而更为适宜?” 旋又想道:“无论如何不如姑且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强!” 想到这儿白辰静下心来在黑暗中辩明方向小心谨慎地摸到刻着人像的岩石上在 地上摸索了一阵子找到火烛但无论如何也摸索不到火石与火绒气馁之余忽然想到人 像是以利器刻在岩石上的而非以笔画成的不由心中一喜伸手在岩石上摸索着寻到了第 一幅人像以指肚顺着刻痕慢慢划动借此来分辨人像所描绘的武功掌法。 要想以这种方式辩察武功本是绝无可能的但墨东风刻下这些人像时已是危在旦夕 故人像线条极为简单加上白辰已看过了人像凭着他对武学乎寻常的记忆能力虽然是 匆匆过目却仍是有了一些印象这亦有助于他辨别人像更重要的是他默记冷心诀身心 因此而进入祥和之境眼前虽无光亮心中却有明烛。若非如此他亦无法在凶险如此的环 境中潜心辨别人像。 与他默记冷心诀时一样白辰受到冷心诀的影响很快进入物我两忘之境不知不觉中 他的气息已悄然无声脉搏心跳亦几近于无。 第四章 人猛兽异 第四章人猛兽异此时他虽是双目不能视物但脑中却渐渐印出那一幅幅人像并且越来越清晰仿佛就 置于他的前方虚空之中伸手可及触手可摸。 到后来这些人像竟幻化为真实的人体初时较为模糊但后来却栩栩如生。 “吼”地一声怪吼那异兽穿水而出再度向白辰这边悍然扑至劲风袭来正沉浸于 那套掌法中的白辰想也没想双掌略错疾出所使掌法正是人像所绘的第一式掌法! “砰砰!”两声闷响白辰双掌重重击在异兽身上竟将它庞大无比的躯体击得一偏 “呼”地一声劲风自身边划过异兽的致命一爪因其躯体的偏移而落空。 白辰在黑暗中揣摩着十三式掌法此时甫一出掌便如江河决堤后面的掌法已迅即绵 绵而出。 四掌之后异兽的身躯竟被击得失去平衡重重撞向了岩壁的一侧。 但白辰此时亦是双臂酸麻真力一时难以为续。 而这时那异兽因受挫而狂性大怒吼一声强扭身躯双爪向白辰疾抓而来异兽 身躯庞大只这一抓已封住了白辰进攻的几个角度。 危急之中白辰脚下一错如穿花乱蝶施展出来的竟是寒掠传于他的“联翩步法”。 他身如鬼魅电闪石火间已匪夷所思地绕至异兽身侧双足一点掠身而起左手一搭 即落在了异兽背上双手使力紧紧扣住左右两片鳞甲以防滑落。 那异兽一惊之下猛然甩头向身后咬噬而来。 白辰虽然眼不能视物却也能料到异兽这一举措他已先伏下身子紧紧粘贴在它的背 上异兽无法如愿以偿地将白辰一口撕碎立时出可怖的怪吼声身躯剧烈颠簸白辰双 手全力内扣竟生生嵌入异兽鳞甲之中白辰索性运力于臂双手使劲一掀竟将两片鳞甲 生生掀下! 撕鳞之痛让异兽痛嘶不已。 它身躯一曲一弹立时向洞穴之顶重重撞去! 显而易见、它要使白辰亡命于它的庞大躯体与洞穴顶部的石岩之间。 白辰已没有时间闪避了他心中顿时有了绝望之念出于本能反应他将自身内力催运 护住全身随即只听得一声剧烈的闷哼整个洞穴不由一阵震颤! 下落时白辰竟现自己并未因此而受重伤一怔之下顿时醒悟过来想必是因为洞 穴凹凸不平自己与洞穴顶部相接之处恰好是一凹陷处所以无论异兽如何用力撞击仍是 无法让自己受伤。 但异兽只需移动身躯白辰就无法再这般侥幸了他深知这一点在异兽落地之时他飞 取下离别钩向被揭去鳞甲的部位狠狠刺将进去因为没有了鳞甲护体竟让他一击而中! 一股热热的腥血标射而出白辰闪避不及立时被喷溅一脸。 此时离别钩深没入异兽体内因为离别钩结构奇特而异兽除了被揭开鳞甲的部位外 其它地方皆坚韧无比一时间竟不能顺势拔出离别钩。 异兽撕天裂地般巨吼一声猛地向后一缩整个身躯“轰”然一声没入水中浪花激溅 几乎整个洞穴都被浪花波及。 白辰手持离别钩与异兽一同没入了水中看来这异兽多少年来一直倚仗水中的优势 屡挫强敌今日受创之后又故伎重演要在水中将依附于它身上的死敌击败! 它的身子迅倒游其之快使它身上的白辰承受了极大的冲击力除了手持离别钩 外白辰全无借力之处受着强大的水流冲击他的身子再也无法依附于异兽身上竟被冲 得倒转身子。 他本是在异兽背颈之上此时却头下脚上双脚所及之处正是异兽的头部。 白辰死死抓住离别钩他知道一旦自己松了手那么必定在水中浮沉无依纵然他有再 好的水性也无法与异兽相比虽身具武学但失去离别钩后的他面对鳞甲坚韧的异兽其攻 击力绝对对它构不成任何威胁。 异兽以快逾闪电之向洞外退去很难想象倒退而游也会有如此惊人的度白辰身躯 受到海水的冲击被拉得笔直。 一旦异兽退入海中它那庞大的身躯就可以灵活转动尾相顾白辰虽是身处急流之 中却异乎寻常的冷静他将自身功力提至十成双腿悍然猛踢! 甫一接实双脚剧痛如断。 但白辰却暗咬钢牙没有哼出半声。 就在这时异兽已经退出了洞穴它猛一拧腰反身倒旋。 如此一来反倒暂时缓解了白辰所承受的海水冲击力他的双腿亦正好在这时奋力扫踢 而去。 他的目标是异兽的双眼。 一击而中这一次白辰只觉双脚所及之处不再是坚硬无比的头颅而是柔软而富有 弹性之物----白辰心中一喜断定必是异兽双目已被踢中。 事实正如他所料异兽的双目竟被他的脚双双踢爆! 无法忍受的奇痛使异兽完全疯狂了它的身子一曲尾部向白辰劲扫而至此异兽躯体 之庞大世所罕见甩尾一扫之力何止千钧?若被扫中蔫能幸免? 无奈之下白辰右手一松放弃了离别钩身子立时被水流冲开。 兽尾堪堪扫至心念一闪白辰胡乱一抓竟恰好被他抓住了兽尾。 顺着兽尾的一甩之力白辰如同弹丸般飞出----这正是他想到的脱身之计。只要能逃离 海中能不能杀死这头异兽并不重要。他的身子借着兽尾的一甩之力飞游出数丈远并 立即全上浮。 当他的眼前出现了微弱的光线时身后传来了惊人的破水声异兽凭借多年在水中的辨 察力尾随而至。白辰扭身一看但见那奇丑异兽已在一丈开外眦牙咧嘴张开血盆大口 狂噬而来。 避无可避白辰在水中强拧身形直面异兽眼见异兽巨口扑面而至白辰再不犹豫 洞穴中第四幅人像所绘的招式全力击出! 异兽虽然能由白辰出的游水声判断出他所在的位置但此时它双目已瞎无法判断出 白辰的动作只见白辰掌势所及之处异兽已有数颗锋利如剑的牙齿被其凌厉掌势击飞顺 势而进更将异兽口角打得血肉模糊与此同时异兽双腭倏合虽是将白辰的手咬住了 但因为此处利齿已断并没有伤着白辰。 白辰已知那十三招掌法中以第七式最为快捷他的左掌甫被噬咬第七式掌法已迅即 挥击而出未等异兽有任何反应已将异兽口中的利齿击落大半。 但异兽的前爪在此时横扫而出白辰腹部亦被扫中立时鲜血直流腹部一片血肉模糊 异兽猛然甩头白辰再一次被甩了出去。 腹部受伤加上剧斗大耗功力白辰只觉胸沉气闷一不留神竟喝了一大口海水。 异兽犹如醉汉般晃了晃脑袋再次向白辰冲来白辰感到随着腹部伤处鲜血的流失他 的动作越来越吃力在水中亦越来越不适应见异兽再度冲来其狂性与力道似乎并未因为 受了伤而稍减不由心中一惊暗自忖道:“难道今日我注定要葬身于它腹中不成?” 伸手一摸带入水中的那柄短剑已握在掌心----这是他身上惟一的兵器了。 运劲疾挥短剑在水中划出一道白线疾飞出深深插入异兽本已被废的右眼中! 白辰的右腿接踵而至准确无比地踢在短剑上立时使短剑连剑带柄没入异兽的头颅内。 它终于抽搐着下沉了! 白辰大喜奋力踩水上浮水中越来越亮已可以看见四周一些鱼类在惊惶躲避。 这时一堆堆水下礁石进入白辰的视野虽然置身水中但仍给了白辰一种踏实感。人 终究是生长在岸上的惟有坚实的土地才会让人心安。 白辰毫不犹豫地向礁石堆靠近当他挨近礁石时礁石中隐藏着的一只觅食大海鱼被他 惊起悼惶探头四望随即开始下沉。 而这时异兽在身受重创下沉了一段距离后竟又清醒过来再一次冲向白辰! 白辰伸手在一块礁石上一借力前进之倏然加快从两块高耸的礁石间穿过。 “轰”地一声尾随而至的异兽未能提防白辰逃遁之处有两块礁石全追赶时竟将 其中一块撞塌而它的躯体亦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划伤数十片鳞甲泛着暗黄色的光芒向水 底飘飘荡荡地沉了下去。 异兽余势未了仍能直扑向白辰。 而此时白辰已与一只海龟即将擦肩而过那海龟似乎已觉察到危险扭身就要逃离白 辰听得身后空前强大的水浪声心知生死立判之时到了双掌反扫浑厚掌力击出一股反 冲之力使白辰如梭子鱼般向前穿游而去恰好从海龟身上穿过。 相擦而过的一瞬间白辰双脚疾出踢于海龟身上那只海龟顿时被踢得翻了个筋斗 一时无法逃脱。 异兽只道那只兀自挣扎的海龟就是白辰立即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海龟死死咬住。 白辰如何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右足在一块礁石上一点倒掠而出同时施展 出十三式掌法中最后一式重重击在尚留在异兽嘴外的海龟的半个身子上。 若是异兽口中有利齿海龟自是会被咬住而此时受白辰一掌足足有一只木盆大的海 龟竟整只没入异兽口中。 异兽既无法将之咽下亦无法将之吐出无异于已被白辰挟制了大半攻击力!白辰一击 得手心中大喜奋力翻身已骑到异兽背上另一只手扣入它的鳞甲中猛烈拉扯很快 又扯下了几片鳞甲离别钩在异兽背部划开一条大大的口子后终于被白辰拔出。 此时异兽又以尾部向白辰扫来但这一次却没能击中自辰而是重重击在了礁石上。 白辰以离别钩向异兽已被剥去鳞甲的部位狠狠刺了几下后抽身而退向礁石密集的方 向快逸走异兽双眼已无法视物虽能察觉白辰所在的方位但只追击了一小段距离就 身陷乱礁丛中一时脱身不得奋力挣扎之下海水犹如翻江倒海声势骇人。 白辰终于冲出了水面! 就在他冲出水面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小草的呼声:“白大哥……” --声呼唤包含了多少牵挂?多少担忧?多少惊喜?多少真爱?白辰本已精疲力尽听 得这一声呼唤浑身不知从何处突然又生出一股力量他循声望去只见十几丈开外小草 正站在礁石上拼命地向他挥手。 白辰游向那边游到近处他看清此时小草已泪流满面当他吃力地爬上那堆礁石刚 刚站直身子时蓦觉腹部奇痛无比脚下一软又重重跌倒在礁石上。 小草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他扶起现白辰仍然清醒着这才略略放心见白辰腹部 伤势甚重忙取出自己一直珍藏着的“足剑”所给的药丸凑至白辰嘴边道:“把这些药 咽下。” 白辰怕她担心便强自笑了笑道:“白的治内伤黄的治外伤是……是么?” 话刚说完、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嗽咳。 小草的泪流得更欢了滴落在白辰的肩上、脸上白辰终于止住了咳嗽将小草掌心的 药丸咽了下去。 这时十几丈开外的海面上恶浪翻涌一个暗黄色的庞大身躯在浪中时隐时观不时 出惊人的吼声惊心动魄海水亦被它的鲜血染红了。 小草紧紧抓着白辰的手脸上有惊悸之色地道:“那……那是什么?” 白辰喘息着道:“守……守在洞口的并不是水族中人而是……而是一头水中异兽……” 话未说完只听得“轰”地一声那头异兽突然破水而出高高跃起达一丈来高它 的身子在空中强烈曲弹倏而伸直直挺挺地重重下落海水四溅坠落时巨大的海水冲击 力形成了一道道波浪向四周飞逸去一直漫延至白辰与小草所在的礁石边随即反弹而 回。 海面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一阵子异兽慢慢浮出了水面无声无息。 直到这时白辰才看清它的全貌此异兽足足有二丈多长头有逆角浑身布满暗黄色 的鳞甲样子挣狞可怖。 小草道:“莫非……莫非它是……龙?” 白辰摇了摇头道:“多半不是虽然龙仅在传说中出现谁也没有见过但想必世间 若真的有龙也不会如此凶戾嗜杀。” “只怕是一条逆龙。”小草道。 白辰笑了笑不再言语心中却忖道:“我自幼生长于江南水乡却从未听说过水中有 此异兽真不知该如何称呼它。” “足剑”所赠药丸的药效极佳白辰在礁石上调息了一刻钟身上的几处伤口已不再流 血亦回复了不少精力。小草见他脸色不再如初时那么苍白便道:“白大哥我们回岛上 去吧。” 白辰点了点头慢慢起身。 这时忽听得岛上有人大声呼道:“小姐小姐……”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崖顶上有两个人影想必是那两个随他们同来岛上的求死谷弟 子大概小草在他们身上注入的药性已自行消解了。 小草攀上崖顶并不困难而受了伤的白辰则显得有些吃力但总算安然抵达崖顶那两 个求死谷弟子迎上前来见白辰一身湿漉浑身浴血不由相顾失色。 小草歉然道:“晚远对二位多有失礼了。”想必她在求死谷一直被为称作“晚远”。 名为伏居的那名求死谷弟子道:“小姐此举让我们面对谷主时心中少了些愧疚我们又 怎会怪小姐?” 小草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你们对我娘所为亦颇有些不满了?” 两名求死谷弟子沉默了片刻伏居终于开口道:“我们身为谷主的属下怎敢对谷主存 有不满之心?只是……只是属下私自以为来此取惊心诀终有些不妥……” 小草点了点头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设法劝说我娘的即使她要怪罪下来 我也会承担应由我承担的责任。” 伏居与另外一名求死谷弟子计大修皆轻叹一声道:“谷主的船要到傍晚才来我们还 是在岛中慢慢等候吧最好寻个妥当之处以免太过惹眼引来水族中人。” 白辰本想告诉他们守候在洞穴处的不是水族中人而是一头异兽不过他们所说的亦不 无道理守候洞穴的不是水族中人而是异兽并不等于水族中人就对这边的情形毫不关注。 毕竟求死谷为了惊心诀与冷心诀花费了数十年时间他们的看法应不会是空穴来风凭空 捏造出一个对手。 四人重新回到了昨夜他们那处避风的地方坐定之后白辰方有些内疚地道:“在下无 意中将惊心诀毁坏了。” 小草等三人皆有吃惊之色小草愕然道:“你……已进入了洞中?” 白辰亦是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岸后无论是小草还是伏居二人都未曾向他问及是 否取得了惊心诀与冷心诀不由有些感动心道:“他们毕竟没有将武学秘笈看得比他人的 性命还重。”于是道:“不错我进了洞也寻到了你们求死谷所要的东西而且还见到了 一些你们没有想到的事情。” 当下他将洞中的情景一一向小草三人娓娓道出当他说到墨东风时小草的脸色立时变 得煞白如纸。 而伏居二人脸上则有了惊愕与担忧之色他们皆不由自主地偷偷察看小草的神情。 小草死死地咬着下唇很快唇部有鲜血流出她的身子亦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同秋 风中的萧瑟落叶。良久她终于悲呼一声:“爹!”早已泣不成声。 伏居二人眼中皆有怜惜与不安之色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小草白辰亦是不知所措小 草哭了--阵子方慢慢抑止了哭声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我娘瞒 得我好苦!一定是她让我爹前来此寻找冷心诀的她可以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也忍心让爹 只身赴险……娘啊娘你为何要如此做?” 第五章 无为掌法 第五章无为掌法白辰隐隐听出小草对她父亲墨东风是在此遇害之事原先并不知情倒有些意外眼见 小草神情哀伤激动担心她过于悲痛而伤了身体于是悄然靠近她趁其不备点了她的晕 睡穴小草低低“嗯”了一声便软软倒入他的怀中对于白辰此举伏居二人倒不甚意外。 白辰将后面的情形继续向伏居二人叙述伏居二人见他毫不隐瞒连习练了十三式掌法 之事也坦然相告不由有些敬佩。听到白辰与异兽相搏时的情景二人皆为之咋舌不已连 道“好险好险”心中暗忖道:“此异兽身具奇力又占尽水中优势若非有凡脱俗的水 性纵然武功再高也是无法胜它的。这一次白辰能安然脱险可谓是奇迹了!” 当小草苏醒过来时已冷静了许多脸上却有了郁郁之色。 四人皆无语只是在默默等待着傍晚的来临白辰忽然现四人之中对惊心诀、冷 心诀最在意的反倒是他了惟有他还在为惊心诀的毁坏而不安而小草等三人反倒如同与此 事并无多大关联的局外人一般。 白辰暗自觉得奇怪。 日头渐渐偏西四人耐心等待着。 终于已是傍晚时分了天边的日头成了血红色将海面也映成了红色。无数海鸥在血 红色的阳光中起落飞掠。此时正是它们觅食的太好时机那头异兽的尸体已不知去向了。 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西岸那边此时潮水开始上涨一些渔民顺着潮水返回 了。远远望去但见帆影点点却不见有一艘逆水而行的船只。 伏居自言自语般道:“大概谷主觉得迟些时候出现更为稳妥些。”此言不知是在安慰自 己还是安慰他人。 天色越来越暗到后来远处的渔船都成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却仍不见有船来接引四人。 那名为计大修的求死谷弟子终于忍不住道:“莫非接引我们的弟兄出了什么差错?” 这亦是众人心中的疑问故谁也没有回答。沉默片刻还是白辰道:“你们谷主对此事 极为关切即使接引我们的人有什么差错她亦很快会继续派人前来的。” 小草忽然轻轻吁了一口气缓声道:“但愿如此吧!” 白辰心中一动。 四人的不安预感得到了证实直到第二天清晨仍是不见有人来接迎白辰等人眼见黑 夜渐渐散去天色越来越亮海鸥欢快地呜叫声又在天空中响起阳光如流金溢彩光芒夺 目四人心中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情。 小草走至一块岩石顶上向远处眺望了一阵子沉声道:“看来我们只有雇一艘过往的 渔船返回了。” 听说要雇渔般回去伏居便道:“我身上倒有些碎银两只是少了些。” 忽听得白辰“啊”地一声低呼三人一怔齐齐向他望去却见白辰在自己怀中摸索了 一阵最后摸出一件物什原来是在水洞中自尸骨边上找到的那块坠石伏居提及银两白 辰方猛然记起此事他对小草道:“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你收好它吧。” 小草默默接过将它紧紧握于手中似乎惟恐一松手它就会不翼而飞。 计大修清咳一声道:“我有一绽纹银与伏兄弟的银两合作一处应该够了。” 于是二人便去了海岛西岸计大修将他的上身衣衫脱了一件用一根长长的树枝挂住 站在一块岩石上向远处经过的渔船用力挥动着。 但海上常有海盗出没有时他们会假装落难于海上骗得渔船商船靠近相救结果反遭 洗劫一空故计大修挥舞了好一阵子却并没有渔船靠拢过来。 白辰见状便对身边的小草道:“看来还需得你去。” “为什么?”小草奇问道。 白辰不答只是道:“你试试便知。” 小草依着计大修的法子将那件衣衫在空中挥动着她只挥动了二三十下便见远处有 一艘船向这边驶来初时众人因为失望多次还道它又会与海岛擦身而过没想到此船却越 驶越近很快可以看清是一艘渔船计大修与伏居不由大声呼叫那艘渔船在三十丈外停了 少顷终于又再度向这边而来白辰心中的石头亦随之渐渐落地。 渔船终于靠岸了渔船上有两个渔人都是四旬开外的汉子浑身黝黑精亮模样颇 为相像或许是兄弟二人。 计大修赶忙上前与他们商议开来那两人或点头或摇头目光却不时扫向小草这边。 计大修终于回向白辰小草大声招呼道:“小姐白……公子上船吧!”两渔人也 放下了跳板计大修与伏居却已轻盈掠上落船之时船身纹丝不动两渔人脸上顿时有了 不安之色等白辰走近见其一身浴血他们的不安之色更甚似乎颇为担心是引狼入船了。 众人看出他们的心思上船后便主动在船舱的角落里坐下了与他们相隔一些距离以 免他们担惊受怕。 到了中午渔船终于靠岸了计大修除了将商定的船资给了渔人外又外加了一块碎银 那两人本是忐忑不安此时才眉开眼笑。 小草去一个渔村为白辰换了一套衣衫再去跌打郎中那儿买了几副外敷的药包扎好白 辰的伤口这才雇了马车返回求死谷。 一路车马劳顿自不待言到了巢湖岸边计大修下了马车面向巢湖湖心嘬嘴长啸 啸声尖锐传出极远。原来求死谷在岸边备有船只以供谷中弟子往返之用计大修的长啸 声正是向摆渡的求死谷出联络暗号。 等了一阵子却迟迟不见有船只出现计大修忍不住骂了一声:“妈的老郑这家伙莫 非又溜出去喝酒了?上次谷主可没少给他苦头吃。”骂完后他向四周张望了一阵子休说 有船来接迎他们简直连一只船影也没有。 计大修立时再次长啸一声其声更响但众人仍是未见有船出现小草的神色变了变 突然亦引声清啸其声初时轻缓然后越来越高亢到后来已是声震九霄在巢湖上空远 远传开湖中芦苇荡里的鸟儿立时被惊得飞出极远。 白辰暗自吃惊心知小草先前所言果然不假她的武功果然不在自己之下。 这一次小草只等了很短的片刻见湖面仍无船只出现立即果断地道:“不用等了。” 计大修还待再问见小草神色严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白辰见小草行事果决与先 前他在风宫所见的一派天真无知全然不同不由有些感慨看来小草先前的单纯稚嫩并不真 实其实因为肩负重任她已极为干练。 四人上了马车沿原路退回驶出半里多远时忽听得有人在车后叫道:“车上可是计 兄弟?……” 驾车的正是计大修听得这声呼唤他有些惊喜地道:“是老郑!”言罢一抖缰绳 “吁”了一声已将马勒住未等马车停稳立即跳将下来大声道:“是老郑么?” 话刚说完计大修立时神色一呆:车后哪有什么老郑?只有一个衣裳褴楼的叫化子拄 着一根竹杖手中持着一只破旧大瓷碗蓬头垢面正向这边走来。 计大修皱了皱眉头道:“喂要饭的你可见到有人叫喊么?” 那叫化子却压低了声音道:“计兄弟是我!” 赫然是摆渡的老郑的声音!计大修大奇赶紧上前几步仔细一看叫化子正是老郑 这时白辰诸人亦已下了马车小草、伏居见此情形无不愕然。 小草沉声道:“你怎成如此模样?” 老郑神情古怪似有些哀伤惊惶又似乎有些木然他沙哑着声音道:“你们……随我 来吧。”言罢也不等众人回答便自顾转身向路旁一条岔道走去。计大修勃然大怒喝道: “小姐在此你敢如此……”后面的话却被小草以眼神制上了小草低声道:“我们去看个 究竟。” 这条岔道原来是通向一个山坳的穿过荒坡转过一个山坳口前面的老郑忽然停止了 脚步指着不远处道:“谷主就在那边你们过去见她吧!” 乍闻此言众人齐齐大惊小草失声道:“我娘……也在此?”计大修、伏居知道谷主 花轻尘自半身不遂后极少离开求死谷故听得此言心头皆是一震。 小草立即掠身而上向老郑所指的方向而去伏居见机得快惟恐小草遭到暗算立即 随之而去而计大修则留在了原地暗中留意老郑一旦小草和伏居有什么意外他可立即 对老郑出手其实他亦知道老郑对求死谷一向忠心不二否则又怎会安置他在湖边渡引求死 谷弟子?若是处于他这个位置的人生起叛逆之心对求死谷将会有极为致命的威胁。 小草在老郑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个隐于蒿草后的洞口她留意到洞口外的草茎上有不少 是新压断后又扶正的便断定老郑所指的地方定是这个洞口。小草暗吸了一口气将洞口处 的蒿草挑开向里边望去只此一望她已身子剧震! 此洞很浅深不及丈许借看外面射入的光线小草看到母亲花轻尘正背倚洞壁半躺 半坐她的脸色极为可怕隐泛青色小草如坠冰窖抢步而入惊惶而关切地道:“娘 你怎么了?” 花轻尘本是双目微闭听得小草的呼唤方吃力地睁开眼来看清是小草后她的眼中 掠过一丝亮色很快又归于黯淡。她以手肘支地似乎想支撑起身子却已力不从心小草 心知母亲虽然半身瘫痪却仍是身怀绝高武功见此情景心中更凉忙上前将花轻尘扶起 靠着洞壁扶住花轻尘时她只觉双手所触之处一片冰凉! 这时计大修听得小草的声音知道谷主真的在此便急赶了过来与伏居一起站在 洞门口惶然道:“谷主……” 花轻尘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有了愠怒失望之色她喘着粗气道:“白……白辰那……那 小子也……也没能活下来?” 小车忙道:“白大哥他没有出事。” 花轻尘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双目倏睁急声道:“他……他是否携物逃……逃走了?” 小草见母亲第一件事就是关心武学秘笈的下落心中不由暗自一叹道:“娘白大哥 此刻就在外面他根本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做。” 花轻尘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咳得弯下了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她道:“那……他为何 不来……见我?”又看了小草一眼道:“你……怎么称他为……白大哥?” 小草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身对计大修道:“你去将白公子请过来吧。”借转身问话之机 避过了花轻尘的疑问随后道:“娘你怎会离开求死谷独自一人在此?莫非谷中有了 什么变故?” 花轻尘凄然一笑随即咬牙道:“求死谷已……已不复存在了谷中弟子死伤殆尽活 下来的大概只有我这个……谷主与你们……你们几人了。” 小草虽然预感到谷中已有了变故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变故竟是灭顶之灾一时间她脑海 中一片空白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不容易小草才从震愕中清醒过来她以略为颤的声音道:“是什么门派的人所为? 他们怎能冲入谷中?”小草有此疑惑并不奇怪因为求死谷之所以让江湖各门各派远远避易 绝不是没有理由的。单论求死谷中的毒草、毒气就足以让人防不胜防。 花轻尘一字一字地道:“是----水----族!” “水族?”小草娇躯剧震。 水族与墨门一直是宿敌求死谷作为墨门一支自然也不例外。自八十多年前那场变故 后墨门势微对水族避而远之正因为如此求死谷才隐于巢湖之畔。没想到水族竟仍 是现了求死谷是墨门的一支。 小草自然早已听说过墨门与水族在数十年前水火不容知道水族虽然不为江湖中人所熟 知但他们的力量却极为强大能够击溃求死谷也并无不可想象之处。 这时白辰亦已进洞此洞本不甚宽敞入洞的人多了已很是拥挤花轻尘一见白辰 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欣慰与期盼之色她道:“计大修……伏居你们都……退出去吧。” 伏居、计大修依言退了出去小草关切地道: “娘你伤在何处?我要想办法为你治伤其他的事暂且搁一搁吧。” 花轻尘淡然道:“我……没有事受了点伤……很……很快就能恢复。”转而对白辰道: “白公子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除你之外世间再无他人能……能从水族的…… 的看护之下自……自水下洞穴中取出……取出东西了。” 小草低声道:“白公子伤得也不轻不如寻个安全的地方待娘与白公子的饬势都痊愈 了再商议此事如何?” 花轻尘怒道:“为了……为了惊心诀我们已等了……数十年难道还要一天一天等下 去?然后坐以待……毙?求……求死谷之所以躲躲藏藏无……无非是因为没有可以与他们 抗……抗衡的武功。” 小草见母亲气息微弱眼神黯淡无光忙道:“娘的话自然有道理只是既然白公子已 拿到了墨门武学其他事情就可从长计议了。” “从……长计议?”花轻尘苦笑一声忽然眉头一皱脸现痛苦之色她的右手紧紧捂 住胸口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渗出。 小草急忙向身后道:“老郑药!”求死谷中的奇毒、奇药自是不少小草猜想母亲受 伤后必会从谷中带了一些可治她伤势的药出来。 却听得老郑在洞外痛苦地道:“禀告小姐谷中所有的药全给水族的人毁去了属 下……无药可给。” 小草听到这儿恨声道:“好歹毒!”白辰心道:“水族中人之所以要毁去求死谷中所 有的药欲让花轻尘无药可用只是原因之一只怕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毁去‘不眠草’。如果 小草所言是真数千年来水族一直未察觉求死谷是墨门一支那为何偏偏如今却突然查明 此事呢?此事多半与鱼双泪有关鱼双泪是惟一一个与求死谷直接接触过的人若是如此 那么求死谷在利用鱼双泪的同时却也给了对方一个重要的线索!” 花轻尘痛苦之色稍缓她以极为缓慢的声音对白辰道:“白公子多……多谢你……你 冒死相……相助找到惊心诀是我……平生夙愿……白公子你将惊心诀给……给我看一 看……” 白辰如实相告:“在下虽然见到了花谷主想要的东西但却无意间毁坏了惊心诀……” 花轻尘神容倏变脱口道:“什么?!”她双目圆瞪样子颇为吓人但很快她的胜色 又和缓了些道:“你……毁坏了惊心诀么?” 白辰道:“另一部冷心诀在下已熟记于心随时可以将它告之于谷主。” “你……”花轻尘忽然脸现悲恨之色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竟以这等手段挟迫 我!”话未说完突然喷出一口血竟自晕死过去那血溅洒在她自己的衣衫上竟是黯黑 色!老郑三人察觉洞中有异不顾花轻尘的吩咐纷纷涌进洞来一时洞中拥挤不堪。 小草一面为花轻尘把脉一边问道:“老郑我娘是怎么受的伤?”花轻尘所受的伤是 内伤伤她的人武功不同救治的方法自然也会不同故小草会对老郑如此相问。 老郑在她身后答道:“水族深谙水性由水中潜至求死谷外仍是神不知鬼不觉其时 属下在谷中对岸根本不知谷内已有一场血腥厮杀直到水族中人放了一把火开始焚烧谷中 奇药时属下才知大事不妙属下虽知人单力薄回天乏力却也不敢惜吝性命只是等到 属下赶回谷中时水族中人早已散得无影无踪而谷中的兄弟却已伤亡殆尽……”说到这儿 他自然有些离题当下接道:“属下见到谷主时谷主已受了重伤至于谷主如何受伤属 下既未看到谷主也未对属下说起只是……只是谷主曾说过……她说……她说……”下边 的话老郑支吾着不肯说出来。 小草心中一动转身向老郑望去这么一望她不由一怔只见老郑在短短的时间内 已换去了那身叫化子的行头浑身倒收拾得干净利索她心中不由萌生怒意心道:“生死 离亡之际你倒有闲情留意自己的穿着!” 老郑看出了小草的忿然忙道:“属下想到谷主之所以未遭水族毒手多半是水族另有 计谋水族料定如果求死谷尚有人幸存一定会前来营救谷主那时他们就可以设法将求 死谷的力量悉数除去。属下为了掩人耳目才假扮叫化子但谷主并不喜欢属下这种装束 所以属下外出探风时穿着叫化子的服饰回来时就必须恢复以前原样。” 第六章 药毁谷灭 第六章药毁谷灭小草听罢微微点了点头道:“难为你了。” 她知道母亲争强好胜所以才一直设法取出冷心诀与惊心诀她自是不允许属下弟子以 叫化子的形象抛头露面。 小草又道:“我娘还说了些什么?你不妨直言吧。” 老郑迟疑了片刻终还是道:“谷主说她……她的伤已无药可救只是拖延的时间长短 不同而已。” 小草眼圈一红却忍住没有落泪她声音低沉地道:“求死谷一向不与外界接触在武 林中也没有什么交情生某种变故亦只有本谷上下一力承担了。”说到这里她看了众 人一眼道:“老郑你去找几辆宽大些的马车;白大哥你与伏居计大修请暂且避一避 侍我为娘查看伤势。” 白辰、计大修、伏居便退了出去在山坳的几处高点站定密切注视着四周有无异变。 小草先前为花轻尘把脉时现她的脉象极为紊乱忽儿细若游丝难以捕捉忽儿亢 奋狂烈脉搏跳动极快心知她心律以乱甚为危险。当下小心察看了花轻尘的周身却没 有现任何伤痕不由大为纳闷一时无法施救只好将右掌与花轻尘的左掌相抵把自身 功力沿着花轻尘的“手厥阴心包经”输入她体内用此手法自然不如由胸前重穴直接贯入 功力见效但花轻尘的脉搏时强时弱倒不宜操之过急否则将可能适得其反。 足足过了一刻钟花轻尘方呻吟一声缓过一口气来小草悲喜交加地叫了一声: “娘!” 花轻尘缓缓睁开眼来只见小草一人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微弱地道:“他……他借机 走……走脱了吧?” 小草一愣之下顿时明白过来当即道:“白公子没有走他为取惊心诀冒了极大的危险 娘为何总是不相信他?” 花轻尘哼了一声道:“好端端的……冷心诀秘笈怎么会毁坏?他说已将之熟……熟记 于心只是要挟……挟迫我解去他的药酒罢了。晚远你可莫被……被他的的假象骗过了。” 小草心道:“白大哥绝不会是这样的人。”只是此刻母亲伤重她不会与之争辩这时 外面传来计大修的声音:“小姐老郑已将马车找来了。”他不知花轻尘已苏醒过来故先 向小草禀报。 于是小草对花轻尘道:“娘我们回谷中去吧!”花轻尘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欣慰的笑 容声音低微地道:“孩子你能想到这……这一点娘死也……暝目了水……水族中人 一定……已在周遭布下了罗网惟独……惟独求死谷反倒是……相对安全些的。” 小草走出山洞对计大修吩咐道:“你给些银两让马车车夫向几个方向同时驶离车 子的帷帘都需垂下最好车厢内再放一些石头木料。伏居你去将船备好我们重返求死 谷。” 计大修与伏居感到有些意外却仍应了一声:“是。”两人便离去了。 小草这才对花轻尘道:“娘你一定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武功所伤以娘的医术普天之 下能胜过你的也绝无几人。娘你将所需药物告诉女儿女儿立即去岛上配来以马车吸引 水族的注意力上岛多半能避过他们的耳目。” 花轻尘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以我们的残存力量已根本无法与水族……水族相 抗衡娘早已有了决断只要取到冷心诀与惊心诀你悟性不错只要勤加习练终……终 会有所成的那时或许可以……可以重振求死谷了。” 话虽如此说但由她的语气可以听出连她自己都对这一切无甚把握喘息了一阵子 花轻尘又道:“你去让那姓白的小子将冷心决默写下来后任他离去然后你寻个隐密之处 娘将惊心诀……惊心诀亦传与你。”说这些话时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洞外之人根本无法听 见。 小草道:“白……公子自会这么做的但若他就此离去腹中的药酒未悉数化尽日后 岂非有性命之忧?” 花轻尘避重就轻地道:“他……本是功力尽废能恢复武功也算……也算不错了。” 小草道:“但他若是不能及时化解药酒连性命都不保恢复了武功又有何用?娘你 不是说只要再助他四次渡过药酒药性作之劫他的功力必将倍增么?” 花轻尘道:“若真的能功力倍增我……我又何必想方设法要取冷心诀与惊心诀?只需 服下药酒就可造就就世高手了……” 小草闻言失色惊道:“原来这并不是真的?莫非白大哥服下药酒后已无法挽救?” 花轻尘喘息了好一阵子方吃力地道:“其实……娘即使有心救……救他也是无能为 力了。”她见小草惊惶之下本是称白辰为“白公子”如令却改称“白大哥”心中隐隐 察觉到什么故话语亦未说得太过绝情。 小草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沉默了片刻渐渐平静下来脸上又有了出奇的平静她道: “无论如何必须先治好娘的伤否则娘又如何能传女儿武功?” 花轻尘轻声道:“其实娘的伤也算不了……什么娘身上有些药丸只消用三十年陈 酿的黄酒送… …送服即可能……在十天内治愈伤……伤势怕……怕就怕三十年陈酿的黄酒不好 找。” 小草心知母亲深谙医术她这么说决计错不了不由暂时松了一口气道:“三十陈酿 的黄酒只消花些功夫总能找到的。”她乃求死谷谷主的女儿自然也颇懂药道知道黄 酒本身并无治伤之效只是可使药效尽快达到病理之中而已故即使没有三十年陈酿的黄酒 母亲的伤也只是痊愈得慢一些罢了。 这么一想她便对洞外道:“老郑可在?” “属下在。”老郊的声音道。 小草道:“左近可有更为隐秘的地方?你们将我娘送去我去寻找药引子。” 花轻尘有些急切地道:“且不忙寻三十年陈酿黄酒我……我先将惊心诀述说与你听后 再去不迟。” 小草忽然有了惊疑之色她紧张地道:“娘莫非你确有什么事情瞒着孩儿?” 花轻尘强自一笑道:“娘又怎会瞒你什么?” 笑意甚为苦涩其神情立时让小草明白过来她颤声道:“娘其实你的伤很重很…… 危险是也不是?” 花轻尘缓缓闭上双眼良久方睁开她轻叹一声道:“水族与……墨门有极为久远的 宿怨多少年来双方一直互有胜负你可知水族的最高武学是什么?” 小草道:“是水殇神功?” “正是水殇神功水殇神功练到最高境界足可开天辟地惊鬼泣神。墨门武学中能与 之抗衡的只有惊心诀……咳咳……只是要习练惊心诀必须先将墨门武功心法‘无为 **’练至第九层否则… …唉娘就是贸然习练惊心诀方走火入魔而‘无为**’在八十年前便失传了只 留下一套与之相契合的‘无为掌’……”她似乎已忘了小草所问之事只顾叙说本门武功。 小草手心却已一片冰凉她强自定神道:“莫非娘亲就是伤在----水殇神功之下?” 花轻尘已无法再隐瞒事实的真相她终于点了点头苦笑道:“水殇神功歹毒至极中 招者绝……绝无幸免的可能娘之所以骗你是不想你因为娘而无法安心练成冷心诀与惊心 诀!” “娘我不要练什么惊心诀我只要娘平安无事。为什么我要为了一些虚幻的怨仇而让 求死谷上上下下行踪诡秘惟恐被水族窥出真相?为了惊心诀数代前辈高手已悉数葬身海 中!” “住口!”花轻尘怒斥道:“你怎么敢这么对娘说话?娘命不久矣若你不想让娘死…… 死不暝目就将惊心诀牢牢记下。” 小草双膝一曲跪在花轻尘面前悲声道:“娘……” 花轻尘不再看她双目闭上缓缓地道:“无明尘劳即是上门无集可断;边邪皆中正 无道可修生死即涅磐无灭可证……”她的神色极为郑重念至此处她略略一顿沉声道: “此乃惊心要诀娘的性命存亡只在旦夕之间你……你可莫让娘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她的语忽然比先前快了许多脸上亦出现了罕见的红晕。 小草暗暗心惊还待劝阻花轻尘已道:“快快记下但暂时不可参悟……无明尘劳即 是上门无集可断……” 小草泪盈满眶哽咽道:“无明尘劳即是上门无……无集可断……” “边邪皆中正无道可修。” 小草随之念道:“边邪皆中正无道……可修。” 花轻尘的身子忽然晃了晃似欲倒下小草惊呼道:“娘!”正欲上前扶住花轻尘双 眼倏然睁开以少见的凌厉目光将小草的举动制止了她闭目喘息了一阵方继续道:“生 死即涅磐无灭可证………” “证”字甫出她身子一颤突然喷出一大口血化为血雾溅了二人一身。 小草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冲上前哀求道:“娘你别说了别说了。” 花轻尘以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听……听娘说下面是……是……无惊无定 故……故无世间无……无道无灭……故无……无出世间……” 小草泣不成声地随之道:“无惊……无定……故无世间无……无道无灭……故……故 无出世间。” 一边随之诵念一面为母亲拭去嘴角的血迹。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了沉喝声:“尊驾请留步!”是计大修的声音。 随即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兄弟有事要见求死谷谷主。”此人的声音即非伏居、老 郑亦非白辰却是陌生得很。 花轻尘身子微微一震道:“莫……莫去理……会……”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 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伏居的声音传入洞中:“这儿没有求死谷谷主朋友请回吧。”语气显得甚为忿 然。 “兄弟见求死谷花谷主绝无恶意请二位向花谷主禀报一声。”那清朗的声音又道。 小草暗觉不妙心中忖道:“此人为何一口咬定我娘在此?来者多半不善若是水族中 人只怕会凶多吉少了。” “朋友逼人太甚必是有恃无恐休怪我们无礼了!”计大修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两声 兵器出鞘声响起。 但出鞘之声只响了一半即戛然而止只听得计大修、伏居同时又惊又怒脱口道: “你……”多半是一出手就吃了亏。 这时只听得白辰的声音道:“尊驾武功卓绝在下佩服得紧但要恃强凌人在下就 第一个不服!”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绝非求死谷弟子。”那清朗的声音道。 此言一出洞内洞外的人皆吃惊不小求死谷在江湖中一直神秘莫测外人对求死谷知 之甚少更不用说识得谷中每一位弟子莫非此人在这之前已见过白辰? 白辰亦有些诧异地道:“何以见得?” 那人道:“因为阁下太年轻而求死谷已有十余年未收纳弟子究其原因是因为求死 谷担心其他门派借机将势力渗入谷中从而窥破求死谷的真相。” 白辰一时沉默无语了想必有所震动而花轻尘、小草及伏居等人却同时忖道:“此人 为何对求死谷之事知道得这么多?”求死谷的确有十几年未曾招揽弟子所以求死谷内除了 小草一人之外其余的人皆在三旬左右只是先前白辰未留意到这一点而已。 这时白辰缓声道:“我不是求死谷的弟子又如何?” 那人哈哈一笑忽儿振声道:“花谷主为何让局外的朋友将同门中人拒于千里之外?” 小草眼见母亲已是岌岌可危又有强敌前来甚为不安此刻忽听此人自称是“同门中 人”不由大惑不解有心想去探个究竟又担心母亲有所闪失正举棋不定间花轻尘忽 然吃力地道:“请他进…… 进来吧他……他们终于来了。”听她语气似乎已知来者身分。 小草自不敢有违母亲的意愿当下出了山洞只见数丈开外有一中年文士正被白辰阻在 洞前此人甚为黑瘦却又让人难起小觑之心小草道:“家母不能起身迎客还请阁下移 驾入洞。” 那中年文士向白辰拱了拱手从他身边经过走入洞中一见花轻尘如此模样不由一 怔惊道:“花谷主你怎地伤成这样?” 花轻尘此时已是内息微弱气若游丝但她仍强自开口道:“阁下是……北支的人吧? 我这番情景岂非……岂非如你所愿?” 小草心道:“母亲与他原来并不认识。”那中年文士并不动怒而是道:“以花谷主如 今的武功本不在当年东风兄弟之下能伤花谷主的人绝对不会太多。莫非这一次是水族 族王水姬亲自出手以水殇神功将花谷主击伤的?” 这时白辰诸人担心中年文士对花轻尘、小草有所不利都聚在了洞口方才计大修、 伏居刚要拔出兵器中年文士倏忽间就以快不可言的招式将他们逼得不得不撤招其武功 之高已暴露无遗。此刻听得他这一番话白辰心道:“此人所谓的‘东风兄弟’会不会 就是小草的父亲墨东风?至于水姬这一名字竟好生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在何时听过难道 水族族王的名字就是水姬?此人又如何得知?”一时只觉此人来历神秘莫测无论对水族 还是对求死谷都知之甚多。 花轻尘喘息着道:“你们北支的人让你前来看我们……我们求死谷是否已经覆灭到时 自……自可将惊心诀从容取走是也……不是?” 中年文士吸了口气道:“未练‘无为**’者不可擅练惊心诀花谷主是知道这一 层道理的墨门分支离异南北两支各持惊心诀与无为**终不是长久之计如今风宫白 流已将入绝境正是重振墨门执行维世之责的大好时机。花谷主想必你也不愿墨门一蹶 不振吧?” 小草心中“咯登”一声暗中忖道:“原来他亦是墨门中人听起来好像求死谷是南支 而他却是墨门北支的人无怪乎知晓那么多与水族求死谷有关的事。”平时花轻尘对墨门 因内讧而分裂的事从不向小草细说故小草对其中细节亦不知情。 而白辰却是神色大变他身子倚着的一棵灌木籁籁直响足见其心情之激动!此刻他 的脑中只剩下一句话:“风宫白流已将入绝境……风宫白流已将入绝境……”想到白家血仇 白辰自是情难自抑!好不容易略略平定心神不由忖道:“风百白流势力在二个多月前尚是 如日中天如今又怎会将入绝境呢?不知此人所言是真是假?如若是真那可真是苍天有眼 了!” 白辰神情恍惚间倒未去思索为何小草说惊心诀摹本已下落不明原本被自己无意中毁 去而花轻尘却还有惊心诀在手。 花轻尘道:“可……笑!当年南支之祖冷嚣为墨门衣钵正宗传人无论惊心……诀还 是……无为**都应归属南支……” “哈哈你们求死谷已是强弩之末自保尚属不易要惊心诀与无为**又有何用?花 谷主为了墨门大局你还是交出惊心诀吧冷嚣是使墨门衰弱的罪魁祸他的传人又 怎配担负起墨门大任?” “你……你……”花轻尘手指中年文士满脸怒容身子摇摇欲坠。 小草霍然起身对中年文士怒道:“我娘伤势未愈需要静养!”已向对方下了逐客令。 中年文士淡然一笑道:“你是花谷主的女儿么?她是被水族的水殇神功所伤墨门的 无为**正好可以救治这种伤势不若让我试一试或许可以保全她的性命。” “我……宁死也……不会让你们北……北支的人救我……”话未说完花轻尘但觉喉头 一甜狂喷一口热血脑中“嗡”地一声就此晕死过去。 小草大惊之下已顾不得中年文士忙上前救护花轻尘但无论她如何做却再也无法 让花轻尘清醒过来。 小草倏然起身眼中有惊人的悲愤怒视中年文士沉声道:“是你气死了我娘!” 中年文士并不惊慌他道:“第一你娘并没有死;第二我之所以要激怒你娘其实 并无恶意只是为了救她!” 小草恨极反笑:“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第七章 同门之义 第七章同门之义中年文士正色道:“水殇神功击伤他人后会使对方体内的血液精气如海水般潮起潮落 起伏不定水殇神功的精气潜伏于伤者体内使血气震荡越来越剧烈最后内脏因无法承受 越来越剧烈的震荡而破碎体外却看不出一丝伤痕。惟有墨门的无为**方可逐步化解伤者 体内的水殇神功精气我有意激怒花谷主使其晕眩最终目的就是要使她的血气无起无伏 归于静止否则血气在体内变幻不定忽盛忽弱无论或导或堵都无法奏效。”说到这 儿中年文士看了花轻尘一眼接着道:“花谷主情形危急不可再耽误请姑娘与求死谷 的几位朋友为花谷主守护。” 小草一时间如何能相信他?犹自迟疑不决中年文士又道:“其实我早已料到花谷主虽 然习练过惊心诀却不可能还将它保存所以我纵是有所图谋也是绝对无法利用为你母 疗伤之机得逞的。求死谷中毒草毒物闻名天下姑娘如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妨让我先服 下某种药物。” 小草听他这一番话后愤怒之情稍减她道:“若……阁下真的鼎力相助我自是感激 不尽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中年文士道:“因为墨门已不能再沉沦不振!” 小草正视着他在他的眼神中小草看到了果断、坚毅、真诚以及善意她终于缓缓点 头道:“我相信你!”言罢她已经直走出洞外对洞外的四人道:“我们只能睹一赌 赌我娘的运气如何因为我无法找到有十成把握可以救醒我娘的方式。” 白辰道:“我已见识了此人的武功他已是如风宫四老那般级别的高手如果他有什么 图谋合我们几人之力也未必能拦阻。换而言之他已不必在我们面前设什么阴谋诡计。” 小草长吁了一口气道:“但愿他能救醒我娘。” 白辰默默点头五人守候在洞外静静地等待着不可知的结果。 忽听得山坳外的大道上马蹄声得得越驶越近随即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声倏然响起 迅即戛然而止天地间归于静寂略显诡秘的静寂。 五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他们都看到了惊疑之色显然众人都感受到了异乎寻常的 气息。 衣袂掠空声蓦然响起人影闪动间周围闪现出十几个人刹那间已对五人形成了半弧 形的包围圈在下面飘然落定的是一位绝色女子美艳绝伦让人难以正视随她一同出现 的十几人皆是妙龄少女姿色亦是不凡只是人人神情淡漠。 那绝色女子正是水筱笑! 水筱笑神情傲然冷冷的目光依次扫过伏居、老郑、计大修、白辰最后落在了小草身 上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浅浅笑意道:“想必你就是求死谷谷主的女儿了求死谷已为我 水族所灭你本当远走高飞才是又何苦自投罗网?你母亲花轻尘是被水殇神功所伤除了 墨门的无为**之外外人无人能解。只是早在数十年前墨门就有了内部纷争你们求死 谷属于南支却并未得到无为**如欲保全花谷主的性命惟有效命于水族我等自会救 她一命!” 白辰忽然哈哈一笑道:“姑娘所言多半不可信求死谷今日处境已极为不妙水族要 我等归顺又有何益?只怕我等刚点头应允水族就会食言不再为……谷主治疗。更何况 姑娘的话在水族中做得了主么?” 水筱笑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转念之间忽有所悟冷声道:“你是否就是自鱼双泪手下 逃脱性命的白辰那小子?” 白辰微微一震心道:“她如何能识出我的身分?莫非她与中年文士一样知道求死谷 已有十数年未曾招收新弟子?何况鱼双泪已被自己送入牢中难道此事出了纰漏?”他看 水筱笑的神情知道无法再隐瞒当下道:“不错我就是白辰。” “鱼双泪被送入牢中受尽百般折辱也是你的杰作了?”水筱笑冷声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应不爽自古皆然。”白辰毫无表情道。 水筱笑眼中闪过森寒杀机她一字一字地道:“纵是水族的一条狗也比你们更为高贵! 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白辰只觉一股热血急涌心头水筱笑甫一现身时他就看出对方的身手足以跻身绝顶高 手之列自己与之相比多半会落败但水筱笑恶言伤人已激起他心中的无名之火想到 自己因为水族试药之事而受到的非人遭遇白辰更是恨怒难抑。 当下他朗声道:“白某身在江湖却从未听闻有过水族一派料想所谓的水族不过是 藏头缩尾之辈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 水筱笑的美目微微眯起缓慢而清晰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简直自取灭亡!” “亡”字堪堪传入白辰的耳中他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水筱笑飘忽不定的右拳已近在咫 尺身形之快立时让白辰惊出了一身冷汗临安白家本以剑法见长但自从白辰投身风宫 后为了尽量让风宫中人忽略他与风宫的仇恨所以平时极少佩剑更不会使用白家剑法 他的武学更多的倒是来自各门各派颇为杂乱。此刻仓促间倒不知该以哪一门派的武学应对 情急之下白辰立即拧身挫肩双掌交替疾出掌势中已凝有他九成功力! 掌至半途水筱笑脸观惊异之色目光一闪招势倏然加快顺势一偏已不可思议地 切向白辰右肋。 她深信这是势在必得的一击因为白辰所用招势她已是耳熟目清有绝对信心能克敌 致胜! “砰”地一声双掌悍然接实水筱笑身形一晃而白辰却退了一步心中气血翻涌 水筱笑虽然略占上风心中的吃惊程度却着实不小!她脱口道:“无为掌……似是而非?” 原来白辰情急之下所用的掌法竟是墨东风以石像绘出的十三式掌法中的第一式只 因此套掌法是白辰在万分危急的情形下习练的反而铭记更深。水族与墨门世代为仇对对 方的武功皆是细加揣摩以求破解之术故白辰甫一出手水筱笑立即认定这是无为掌法中 的一式如何应对早已成竹在胸自信有十成把握一举挫败白辰没想到白辰的掌法走至半 途突然生变化猝不及防之下竟有些措手不及若不是她的武功修为本在白辰之上 只怕一招之下她已受挫。 水筱笑初见白辰使出“无为掌法”时很是不解心中忖道:“没想到白辰这小子是求 死谷的人。”待到白辰招式中途突变时复心中恍然料定对方的无为掌是初学乍成当下 心中更不以为意纤纤右手微扬看似漫不经心但一股凌厉如刀如剑的劲风已向白辰当胸 劈到劲气破空之声有如破帛声势驻人。 正是其惊世绝学“水殇十三指”其快其疾难以言喻! 白辰一惊之下急忙施展寒掠所传的“联翩步法”此步伐诡异莫测堪与华山的“小 隐步”相媲美倏忽之间身形如虚如实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掠而出险险闪过水筱笑的 致命一击。 水筱笑双臂倏圈左右手中指一曲即弹一纵一横两道无形劲气横空击出直取白辰纵 横之间封锁的范围却已达方圆二丈之内!白辰脚下一错如水银泻地般贴地飘出一丈开外 单掌疾拍地面借力倒翻。 他的身形尚未落定水筱笑已如鬼魅过空般贴身而进其身形之快已使“空间”成了 一个虚幻的概念!白辰只觉冷风扑面纵然“联翩步法”神奇不凡在快绝无匹的水筱笑面 前仍是不免捉襟见肘避无可避白辰冷喝一声拳出如风同时右腿已自一个不可思议 的角度暴扫水筱笑颈项! 他竟同时用上了狂拳门的拳法及江南蔡氏堂的腿法! 拳未及身水筱笑的身躯已如一片毫无分量的轻羽般顺势飘出向伏居所立之处而去 素掌如刀平平削出看似漫不经心却暗含凌厉杀看伏居一惊之下立即伸手摸向腰间 的长刀刀划惊人光弧贴身飞扬声势骇人一片银色光芒闪掣明灭俨然风雨不透。 水筱笑掌势没有丝毫滞纳依旧长驱直入纵横交错的刀影已如无物“砰”地一声 伏居胸前已中了一掌立时鲜血狂喷倒跌而出他手中的长刀亦脱手而飞水筱笑右掌如 风中弱柳飘然拂动间已在刀身上拍击数下长刀倏然改向。以快不可言之向一侧的 计大修暴射而去。 计大修本待援救伏居却闻破空之声扑面而来大惊之下不敢怠慢只好弃了伏居撤 身而退“当”地一声暴响长刀深深插入方才他所站立的乱石之中火星四射。 伏居如断线纸鸢重重撞在山岩上五脏俱碎坠地而亡。 小草立时明白水筱笑的用意她的武功在白辰之上却不与白辰缠战转而攻向伏居、 计大修显然是欲冲入洞中。计大修与伏居--退一死水筱笑与洞口间就只隔了小草一人。 小草不愿让水筱笑与山洞挨得太近故抢先攻袭对方闪身之际一抹幽冷光芒自腰间 划空而出直取水筱笑。 水筱笑心中一动心中飞闪念:“她的剑法古朴无华精髓内蕴含而不露显然是 大巧若拙的墨门剑法。只是墨门剑法以沉稳而后制人见长女流之辈习练这种剑法终是 不甚适宜。” 诸多念头其实仅在电闪石火间掠过水莜笑的心头她的身形并未因此而作片刻停滞 右手食指、中指骈如利剑以极为刁钻诡异的角度向小草的剑背戳去。 未等招式用老她已抢先变招----亦即在前一招并未分出胜负高下之前变招! 她的身法已兼有快、灵、刁三绝进退闪掠不可以常理论之拧腰挫肩水筱笑已如一 抹淡烟般飘然升起右足疾踢小草持剑手腕同时曲指劲弹一道凌厉劲风已挟着惊人杀机 径取小草的咽喉。 小草手中之剑一声颤鸣倏然上扬她的身躯亦随之反掠仿若不是她的身躯带动手中 之剑而是剑身闪掣之际将她的身形带动。 水筱笑竟再次在中途变招! 间不容之际她已自几个不同方位以惊世之攻出十三招每一招的角度皆是迥然 不同其身法之快已足以惊世骇俗冠绝天下! 十三招中竟无一招接实小草在极小的范围内进退挪掠而水筱笑的身影则已如同无 处不在的风出现在小草身侧每一个方位人影翩飞如蝶让人叹为观止。 一声冷哼小草身侧倏然剑芒大炽万点寒星齐射迸出惊心炫目声势骇人剑气破 空之声让人心绪不由为之一紧。 计大修、老郑心中一喜白辰却暗叫不妙斜掠而出探手之际已将那把插于乱石中 的长刀拔出。 果不出他所料就在他拔刀之际身后响起“铮铮”断碎声小草手中之剑赫然已断成 三截。 原来水筱笑深知墨门剑法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大巧若拙沉稳凝练故欲凭其绝世 身法扰乱墨门剑法之古朴沉稳。小草习练墨门剑法是在年幼之时而进入风宫后她从未显 露本门武功时间久了对墨门剑法自是有所疏贻终受水筱笑扰敌之术影响一反墨门剑 法之古朴沉稳而快捷灵变本是水筱笑所长小草以己之短克故之长自是要受挫而她的 武功本就略逊水筱笑对敌经验更是不如水筱笑终不免为其所败。 水筱笑以“水殇十三指”震断小草手中兵器正待取其性命忽然内心莫名狂跳感受 到来自身后的惊人杀机。 以她的修为纵使背向敌人亦能感受到攻袭者的武功高低强弱而这一次破空而至的 杀招显然是由绝世高手起的惊世一击心中不禁骇然:“难道附近竟还隐匿有绝世高手? 但纵然有绝世高手突然出手随着自己同来的十数人也应该及时做出反应在第一时间对其 进行封堵啊。” 不及多想只有舍却小草应敌清啸声中水筱笑双足交替踏出“水殇十三指”倾洒 而出挥得淋漓尽致刹那间无形劲气已遍布她周身的每一寸空间。 与此同时水筱笑赫然现让自己感受到强大压力的人竟是白辰!这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心中飞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先前他只是深藏不露?” 白辰手持大刀横空劲削刀势凌厉无匹仿若一刀之下已可斩灭万物悍不可挡! 刀刃与虚空剧烈磨擦出惊人的“噼啪”之声。 他所用的刀法赫然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霸天刀式”!当日他与牧野静风相战时突然 使出这一式刀法最终虽未能取胜却让牧野静风着实吃惊不小今日水筱笑乍遇这惊世刀 式心中之震骇更是难以言喻! 刀未至刀气已与水筱笑的无形气劲悍然相接只听得一声沉闷而惊心动魄的闷响劲 气四溢白辰手中的长刀本是寻常铁质所铸此刻再也无法承受空前强大的压力立时断裂 成无数碎片。 刀虽断刀势却仍在尽管已无利刃但水筱笑仍感到一把无形巨刀自上而下暴削她 只觉胸前一痛身不由己地倒跌而出直至数尺开外方稳住身形低头一看身上并无伤 痕但对方的无形刀气所击之处骨骼如裂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随她而来的十数名女子见状不敢怠慢同时抽出腰间兵器欲护于水筱笑身前以防白 辰乘势而进不料白辰却踉跄倒退数步手捂腹部脸色煞白鲜血自他的指间不断涌出 很快已将他的衣衫染红一大片。他终是功力逊于水筱笑虽然刀招冠绝古今却仍是只能与 对方拼个两败俱伤。 水筱笑本以为水族已将求死谷的力量消灭大半纵然有残存力量也绝对不足为患故 她此次前来并未带来水族多少兵力心中早有了势在心得的信心只为两个目的:一是利 用花轻尘吸引求死谷的残余力量将之一网打尽;二是设法得到求死谷的“不眠草”。花轻 尘绝对不肯交出“不眠草”而求死谷中奇药奇毒何止千百?一个外人要想在谷内找出“不 眼草”绝无可能为了不让“不眠草”落入他人手中配成奇药使水族的水上优势丧失 水族中人索性在谷中放了一把火将奇药奇毒烧尽。水族之所以如此做并非决意放弃寻求 可增进人水性的药方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从花轻尘中得不到的东西在其他人口中未必就无 法得知水族攻入求死谷时谷中弟子慑于花轻尘的威严不敢投效水族说出“不眠草” 的真相一旦求死谷覆亡花轻尘朝不保夕其幸存弟子自然会说出真相。 只是水筱笑万万没有料到此次出手竟然会有能击伤自己的人而更不可思议的是此人 恰好是鱼双泪用来试药的白辰! 躯体之痛苦使水筱笑杀意大炽她长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人沉声道:“格杀勿论!” 言罢率先出手直取白辰!她知道白辰并非求死谷弟子不可能识得“不眠草”故出手毫 不留情一心要致白辰于死地。 与此同时那十几名少女已分作三组将小草、老郑、计大修各自围住。 白辰手中已无兵器只能以水下洞穴中揣摩过的十三式掌法与水筱笑对敌水筱笑对 “无为掌”本是颇为熟知如此一来反倒更不易对付白辰的掌法因为他的掌法与“无为 掌”似是而非。 饶是如此三十余招之后白辰再度渐处下风招式开始零乱水筱笑见状攻势更紧 若非白辰每每在万分危急之时凭借“联翩步法”避让开去只怕他早已非死即伤了。倏地 老郑一声惨叫随即了无声息多半已遭不幸。白辰心中一紧心神略分右臂突然奇痛无 比堪堪击出的一掌立时为之一滞。 几乎就在同时水筱笑的右掌已击于他的胸前。 小草失声惊呼但见白辰的身躯犹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身在空中已是鲜血狂喷 重重落在数丈开外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却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计大修不由为之分神招式一慢三把长剑同时刺入了他的身上计大修惊天动 地大吼一声反手击中一人立时将她的肋骨击断数根鲜血狂喷仰身倒下。 而计大修因为身上被三柄长剑同时插入反而未倒他的口中血如泉涌嘶哑地叫了一 声:“小…… 姐……”三柄长剑同时拔出血如箭射计大修的整个身形顿时如朽木般重重倒下…… 水筱笑本可一举击杀白辰但就在她准备施以杀手之时突然想到白辰曾服下鱼双泪的 药物据鱼双泪说成功的可能性极大由此看来白辰无疑是有利用价值的于是水筱笑的 出手方有所保留。 此时惟有小草尚未受伤她虽掌毙两名少女却已被剩下的十一名少女团团围住一 时之间根本不能脱身。 第八章 无为** 第八章无为**水筱笑见胜局已定冷冷一笑向洞内从容而去想必事实上水族中人对花轻尘的行踪 一直暗中留意只等求死谷残余力量自投罗网然后将之一网打尽。 当她走近洞口时忽听得洞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外面是水族的朋友么?墨门北支 弟子师一格在此恭候多时了!” 其声并不甚响亮却让水筱笑神色立变脚步顿止。 略一怔神她已冷冷笑道:“阁下说谎的本事可未见有什么高明之处墨门南北两支一 向不和北支的人又怎会在此出观?” 师一格的声音道:“你已受了伤伤在‘通谷’、‘建里’、‘阴交’三穴之间足厥 阴肝经受损你的水殇神功只能挥大半绝非我的对手只是你们水族灭了求死谷对我 墨门北支而言是有利无弊的只要你此刻退走我师一格不会与你为难。” 水筱笑脸色微变复而恢复如旧她沉声道:“师引吭是你什么人!” “他老人家是师某的祖父!” “原来是师引吭的孙辈那么你能听出我伤在何处也不足为奇了因为墨门的‘无为大 法’臻至一定境界就可以声辩物心境空灵。但你若想以这等手段吓退我水筱笑却是大 错特错了。无论是墨门北支抑或南支皆与水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又怎么会因为你而放 过花轻尘?” “不错墨门南北两支本属一体应共御外辱所以我师一格不能对此袖手旁观。”说 话间中年文士已出现在洞口处他接着道:“你本应立即进入洞中那么也许为了能救花谷 主而使我无法兼顾对敌但你却上了我的当错过了大好机会!” 水筱笑眼中厉芒一闪沉声道:“纵是如此我也一样有绝对信心击杀你!” 师一格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这时小草为众人围攻渐渐难以支撑包围圈越来越小森寒剑气在她身侧闪掣飞掠 形势岌岌可危而白辰则倒于地上不知其性命如何。 水筱笑心中忖道:“我只需与师一格相持一阵花轻尘的女儿必定落败有她为筹码 我自是占尽主动!” 主意拿定再不犹豫立即向师一格掠身而进。 师一格目光一闪双掌翻扬击出掌势内敛绝无咄咄逼人之势守多而攻少。 水筱笑一声长笑:“这才是真正的‘无为掌’!”说话间双方已悍然接实水筱笑的 身法招式之快已至快捷无影之境们间不容的瞬息间她已抢攻十数招而“无为掌” 却是极少变化外人看来几乎每一招都是大同小异。但在水筱笑眼中却并非如此所谓 “牵一而动全身”“无为掌”的精要之处就在于此。两招间仅步法、掌势略有不同其 所攻击的角度、方位已大相径庭故“无为掌”绝无华丽繁杂变化其惊世不凡之处尽掩 于平淡朴实之中。 转眼间数十招已过师一格反复挥击的皆是十三式“无为掌”掌法脚下的步伐亦是 中规中矩每踏出一步皆如同事先经过了细心估量极为准确若是同为一招那么落脚 时绝无丝毫偏差数十招之后地下坚实的岩石上竟出现了二十三个清晰无比的脚印。 但“无为掌”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暗中隐含万般玄奇水筱笑的攻势犹如滔天江水绵 绵不绝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 只是水筱笑对“无为掌”颇为了解故久攻不下亦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心中道:“师父 的武功已至界外高手之境却仍对‘无为掌’好生佩服她老人家说若是将‘无为掌’练到 十成火候就连她也无取胜把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忽闻一声闷哼却是小草肩肋处被划了一剑拉出一道长长的血槽几将见骨!虽然此 时她的对手已有二死三伤但其处境却越来越不妙数处受伤使她的武功大打折扣。 “砰”地一声小草右腿反扫正中一人前颌一阵惊人的骨骼暴碎声响起中腿者连 哼都没有来得及哼出一声已如稻草人般飞跌出去倒毙于地。 但与此同时小草左腿又添一道伤口她忍痛拧腰反切一掌那人没有料到她刚中一剑 仍有如此快捷的身手猝不及防之下手上一痛长剑脱手。 小草的身子亦不由一晃! 倏闻洞中传来花轻尘的声音:“晚远为何不用毒?” 花轻尘突然开口场中每--个人皆是大吃一惊。 衣袂掠空之声倏然响起花轻尘竟如天马行空般疾射而出直取小草所在之处!她的双 足无法站立又伤得极重此时突然有如此惊人的身手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惟有师一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花轻尘居高临下双掌齐出向围攻小草的 几名少女狂击而下掌风所及隐隐有风雷之声气势骇人。 连小草亦目瞪口呆最初她听得其母叫她用毒心中不由一喜心想母亲竟然被师一格 救醒了但小草此刻命悬一线对方自是绝不会使她有机会施毒的何况小草身上亦未曾携 带毒物母亲之所以如此呼喝只是要利用求死谷的赫赫毒名让围攻自己的人有所忌惮从 而化解自己迫在眉睫的危机而已。 水筱笑属下所剩的五名少女见花轻尘来势凶猛心起凛然之意五剑齐出自五个不同 的方位向身在空中的花轻尘疾刺而去意欲将花轻尘生生逼退五柄寒剑织成一张剑网将 花轻尘可能下落的角度悉数封死。 就在此时惊人之事生了! 花轻尘面对纵横交错的剑网竟不闪不避依旧长直入! 长剑饮血之声暴然响起其声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众人心中皆是一震。 五柄寒剑悉数深深插入了花轻尘的躯体中瞬间已完全消失花轻尘的双掌几乎不分先 后切入两名少女的喉管中鲜血溅射到她的脸上与其极度苍白的脸色相映更为触目惊心。 小草悲声呼道:“娘!”挥掌之间怔立当场的三名幸存少女又有两人被击得倒飞出去 剩下的一人犹如自恶梦中惊醒过来猛地拔出剌入花轻尘左胸的利剑剑刚拔出小草已一 把扣住了她的右手一带一送那人只觉右臂一麻同时腹郎一凉利剑已深深没入了她自 己的体内。 小草已无暇去顾及她是否已死急忙伸手揽住正要倒下的母亲花轻尘只觉触手处一片 湿热花轻尘全身浴血地面很快呈现一片殷红色。 小草悲声道:“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娘你不能死!”花轻尘的双足不能站立几 乎全身重量都由小草支撑着。 花轻尘凭着最后一口气息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不能欠北……北支人情惊…… 惊心诀……” 她终是未能将话说完身子一阵抽搐双目永远地闭上了。 小草这才明白母亲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出手除为了救她之外更是因为不愿欠下师一格 的救命之恩。 莫非在她的心中墨门南、北两支的积怨是永远不可化解亦不应化解的?晕死过去 后花轻尘无法自主被动接受了师一格的救命之恩而女儿小草身处险境则更坚定了她的 必死之心。也许在她看来如此身亡是死得其所了从此南支面对北支时不必再因为感 恩而顾忌什么。 水筱笑与师一格缠战了近百招仍是难分胜负她本以为只要属下一旦擒住小草局势 就会向她有利的方向展没想到花轻尘突然横空出现立时打乱了她的如意算盘她知道 合师一格与小草之力自己必定不敌当下急攻数招似进实退长笑声中她已抽身倒掠 身法优美绝伦数度起落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师一格并未追赶他走到小草身边歉然道:“早知你母亲对墨门北支的成见如此之深 也许我不插手此事反而更好。” 小草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泪如雨下痛到深处良久无言。 小草抽泣不止心神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缓缓放下母 亲的躯体急忙向倒仆地上的白辰那边走去将他上半身扶起只见白辰双目紧闭气若游 丝不醒人事。小草脸色煞白如纸颤声道:“白大哥……白大哥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如今小草已一无所有了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但任凭她如何呼唤白辰依旧昏迷不醒小草心中惶然无助泪珠不断滴落于白辰的脸 上…… 师一格见状心中不忍忙道:“姑娘他是为水筱笑的水殇神功所伤如果……如果 姑娘信得过师某师某可试着将他救醒。”其实墨门的“无为**”与“水殇神功”本就相 克花轻尘被水殇神功所伤他已救醒自然也能救活白辰。只是花轻尘为了不领他的情而宁 可自决对他触动极大故以商量口吻向小草提及此事。 小草心知母亲之死是因为她心中成见太深性情偏执才会如此与师一格并无直接关 联此刻听师一格如此说她忙感激地道:“多谢师先生不记前嫌出手相救。”言罢就要 拜下师一格忙将她拦住。 当下师一格将白辰扶起右掌抵于他的后背“灵台穴”将自身的内家真力贯入白辰体 内同时左手运指如风快捷无伦地飞封解白辰周身穴道小草见师一格忽儿封穴忽儿 解穴微觉诧异却不敢相问只在一侧紧张地注视着。 师一格先为花轻尘治伤又与水筱笑激斗一番损耗不少真力此时再为白辰疗伤以 解他体内的水殇神功精气已略觉吃力但想到白辰本非墨门中人却为墨门中事而伤至如 此又怎敢有丝毫疏怠?师一格强提内力将之挥至最高境界“无为**”的功力不断 贯入白辰体内。 花轻尘之所以能出刚才惊人的最后一击其凭借的功力事实上并非来自于她本身而 是师一格贯入她体内的功力。花轻尘见小草危在旦夕惊惶焦虑之极加上她已存有必死之 心故能将那一部分功力挥得淋漓尽致若是她在苏醒之后静心调息以师一格贯入她 体内的功力与水殇神功相抗衡必会无恙。 师一格正专注于为白辰疗伤之际倏闻小草失声惊呼:“师先生他……他怎么了?” 声音中充满了无限惶然不安之意。 师一格心中一沉急忙收功一把扣住白辰脉搏神色立变。 白辰已脉搏全无! 再探鼻息亦是如此! 师一格--颗心如坠冰窖他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难道我运功方式不对? 抑或封解穴位顺序有误?”旋而又摇头自语道:“似乎并无偏差……” 小草绝望地道:“白大哥他……死了……剩下我一人独活于世间又有什么意思?我不 要重振求死谷我不想练惊心诀我只要娘只要白大哥……” 师一格见小草神情恍惚哀伤欲绝心中更是愧疚万分意兴萧瑟他忖道:“若不是 因为我花轻尘未必会死白辰虽然受了伤但也许他人亦有解救之法他们都是被我牵累 了……”忖罢长叹一声将白辰缓缓放下站起身来喃喃自语般道:“莫非这是天意?上 天注定墨门南北两支无法和解?” 其实若不是他花轻尘等人绝对无法抵挡水筱笑的攻击何况即使他有错也是无心之 错只是他宅心仁厚方会如此自责。 小草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啊”了一声急切地道:“莫非……莫非是因为这个缘 故?……” 师一格一震忙追问道:“什么缘故?” 小草道:“白大哥在受伤之前已服下了以百余种奇药配成的药酒此药酒药性极强 若不能加以引纳足以取人性命莫非白大哥他……” 师一格眉头深蹙忖道:“原来如此。” 他听小草提及药酒之事后有所醒悟忙道:“姑娘可知那药酒主要由哪些药物配制而 成?” 小草看他神情感到也许事情有了转机当下道:“除了我娘之外再无人知道药酒如 何配成----师先生莫非你有了起死回生之术?” 师一格道:“其实世间绝无真正的起死回生只是有时人会进入假死状态看似无声无 息事实上却仍是有潜在生命力只要措施妥当便可救醒。”一边说着一面细心察看白 辰的脉搏、心跳、呼吸心中企盼有奇迹出现。小草身为求死谷谷主的女儿对医道略知一 二自然能明白师一格的这一番话。只是她不敢自己动手去探白辰的脉搏因为她无法承受 那分压力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师一格轻轻叹了--口气。 小草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她几乎不敢正视师一格的神情。 师一格道:“他不但没有呼吸连脉搏、心跳都停止了甚至体温也下降了变得冰凉 只是……他的肌肉骨骼并没有僵硬……” 小草忙道:“师先生若是肌肉、骨骼还没有僵硬就说明他有可能是假死对不对? 是假死的人就有被救活的可能对不对?” 师一格缓缓点头----他又如何忍心摇头? 师一格道:“依五行之气而言水族的武功属水而墨门的武功属土隔金克水所以 本门的‘无为**’能克制水殇神功但白公子体内另有药力自然另当别论。” 其实人与天地宇宙一般自身亦有阴阳五行平时五行之气互克互生和谐一统一旦 五行之气紊乱彼盛此衰则非病即亡。 小草一只手紧紧握着白辰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如同她的心情。 师一格思忖了片刻道:“白公子他服下药酒后有何症状?” 小草道:“每当药性作之时他就觉得体内犹如烈焰焚烧痛苦难当我母亲必须把 他体内的药性化去否则他将极为危险。” 师一格沉吟道:“此药酒多半为五行之火而本门武功属土火生土土克水……你母 亲其实是以某种方式将属于五行之火的药性转生为五行之土与墨门武功正好相符……” 小草脱口道:“不错白大哥的武功本已被废服了药酒后方逐步恢复的。” 师--格道:“无论白公子先前武功如何就事实而言如今他的武功已与本门武功无异 不但体内的功力与本门内功相同而且他似乎也习练过‘无为掌’。”顿了一顿接着道: “难道他体内的药酒药性并未悉数化去?” 小草担忧地看了看白辰半晌方答道:“我娘说还需要再经历四次煎熬那时他的功力 将比原先高出数倍!” 师一格目光一跳声音低沉地道:“恕我真言你母亲此言只怕不实。若真的将他体内 药酒药性化去由火生土也许他的功力的确会高出数倍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具备与白公 子可能会达到的内功修为相当的功力!” 小草记起母亲花轻尘生前曾说过她已无力再助白辰化解药酒的药性如此看来师一格 所言多半属实但这样一来岂非等于说母亲明知白辰服下药酒后最终将无人能化解却 仍让他去冒险?母亲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惊心诀与冷心诀但此举对白辰而言岂非 几近不择手段? 想到这一点小草对白辰的情感中更添了一分愧疚她心道:“白大哥是为求死谷而死 求死谷愧对于他若他无法醒转我定随他而去也许那样我心中反而快慰些!” 师一格见小草突然不言不语以为她因自己所说的话而绝望了忙道:“白公子是为墨 门而……而伤我们绝不会对他置之不理只要有一线希望总要试--试的。” 小草已存了与白辰同死之心心情反倒平静下来她轻声道:“多谢师先生了。” 师一格见她神情平静反而更为不安想了想道:“南阳药痴别之弃乃天下名医与师 某算是…… 算是薄有交情师某可与姑娘一道将白公子送到南阳药痴门下也许可救活白公子。” 小草道:“此去南阳恐怕有千里之遥吧?” 师一格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答复原来他心中思忖白辰如此情景已然毙命只是见 小草对白辰珍而惜之此言他不忍说出而已所谓的前去南阳求医也只是为了安慰小草 即使白辰还存有一口气又怎么经得起如此长途跋涉?他相信再过些时日小草自然会冷静 下来正视现实当然不会有心再去千里之外的南阳求医了。没想到小草突出此言倒让师 一格顿时大觉惭愧。 所幸小草接着又道:“路途虽然远些却也无妨只是要辛苦师先生了。” 第九章 生机全无 第九章生机全无小草在心中道:“我又如何不知白大哥多半无治?只是不尽心意我又如何能心安?来 到绝望之时就不言绝望。待到绝望之时就让自己与心一道死吧……”心中思绪联翩对 师一格的话反倒没有留意了。 师一格将随水筱笑同来的水族中人的尸体全部移入洞中随后双掌同时猛击洞口只击 了两掌便听得“轰”然一声山洞便塌了下来将十几人埋于其中。师一格又以计大修的 刀在土质疏松处掘了四个墓坑只见刀光闪掣迷离沙土飞扬四个墓坑仅用了半个时辰便 掘好了。 安葬好求死谷的四人后小草先在母亲的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九个响头再向计大修、 伏居、老郑的墓丘跪拜她在心中默默地道:“在求死谷我是你们的小姐可自此以后求 死谷已不复存在你们可算是我的长辈了。” 然后师一格抱着白辰与小草一同离开了山坳雇了--辆马车赶赴南阳。小草特地在 马车后铺了厚厚一层稻草上面覆以席子再将白辰躺放其上。当马车驶动后自始至终 她的手一直牵着白辰的手注视白辰时的目光也是温柔而关切如果有郁伤那郁伤也是淡 淡的仿佛她已忘记了忽视了此时的白辰已无声无息。 师一格不知该如何劝慰小草甚至于他不知该不该劝慰小草。 中途留宿客栈见他们要将白辰亦带入店中无论如何不肯应允一连问了几家客栈 纵是出数倍的房资仍是无人肯收当他们从第四家客栈退出时那客栈索性将院门重重关 上了在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小草听到那掌柜说了一声:“带了个死人投店真是晦气!” 小草神色一变脸色煞白如纸她的眼中有一缕异芒闪动----那是森然杀机。 师一格忙道:“不若去买几床被褥在车内将就渡过一夜。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苦 还是无妨的。” 小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道:“此去南阳还有多少行程?” 师一格道:“大概需要几天吧。”他心想难道你真的要将白公子送到南阳? 小草又道:“不知到了南阳后能否找到药痴前辈?” 师一格道:“药痴在南阳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找他很是容易但要求他出手救人 却绝不容易。不过以师某与他的交情他定然会答应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姑娘见到药痴时万万不可将自己的真实身分告诉他。” “这却是为何?”小草不解地道。 “因为……大概是同行相忌吧求死谷奇药奇毒人尽皆知他名为药痴自是不甚愿意 救求死谷的人。” 小草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略略一顿又道:“此时天色已不早购买被褥的 事还要劳烦师先生。” 师一格道:“姑娘不必客气。”说完轻叹一声接道:“若没有八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 论辈分我应是你师兄自不必太过见外。” 小草似乎欲再说什么终是未曾开口。 师一格独自离开了但店铺中却只有布匹没有被褥师一格索性去庄户人家打听有没 有闲置的被褥。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回到停车之处时怀中已抱了三床被褥。 当他刚欲招呼车夫时立时怔立当场但见马车早已不知去向在原先停车之处站着一 个瘦小汉子师一格心中一沉却听得那瘦小汉子尖着嗓门大声道:“是师先生么?你要找 的姑娘离去了她让小的转话给师先生说多谢师先生鼎力相助并说若能找到师先生所要 的书她会设法交给师先生的。” 师一格顿时明白过来他知道小草所说的书就是“惊心诀”只是为了不泄露墨门秘密 她才如此说的他当然明白小草为何会不辞而别。 师一格将一小锭碎银给了那瘦小汉子道了声:“有劳了!”就没有再说什么眉头却 深深皱起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他的目光投向沉沉暮色深深叹了一口气。 ※※※ 师一格亦向南阳而行却未再遇见小草想必小草是有意避开他所选择的路径亦有异 常人。 不知为何师一格从不在客栈投宿每到日落时分他就在村前镇后寻找庙宇在庙宇 中度过一夜。 难道他是为了避人耳目? 这一日师一格在天黑前到达了一个不大的村庄师一格暗暗留意现惟有村西有座 古庙他心道:“今夜惟有在此度过了。” 庙是独殿式的庙门外已是杂草丛生将通向庙中的石径掩没了大半。庙门上方悬着一 块匾早已积了厚厚一层尘埃师一格仔细辨认方认出是“龙王庙”三字以石鼓文书所 写点笔圆滑林茂自然。 师一格心道:“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大家之作。” 心里想着轻叩庙门三记他知道“龙王庙”向来不会有人居住所以叩门之后随随 便便推开了虚掩着的庙门。 “吱吖”一声响庙门应声而开师一格刚要迈步而入动作却忽然僵住了因为庙中 赫然另有两个年轻人正倚墙而坐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靠内侧的年轻人身材高大肩背长 盒其人甚为纯朴纯朴得近乎天真无邪他的肩上背着一只木盒坐在他身侧的年轻人的 脸色有些蜡黄似乎大病未愈但师一格一眼看出他的眼中精芒隐现毫无病状此人腰间 配有一把剑。 师一格在短暂的犹豫后终是没有退出他向两个年轻人笑了笑道:“兄弟错过投宿 的店家就想到在此打一夜----不知是否会惊忧二位?” 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打量了他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但一闪即逝师一格却捕 捉到了心中不觉一动。 蜡黄年轻人颔道:“我们也是路过此地在此歇息一宿而已怎敢提‘惊忧’二字?” 神情言语倒甚为谦和。 师一格心道:“他们虽然皆是武林中人但武林中能认识我的人极少只要留心一些 应无大碍。” 当下他反手掩上庙门在庙中一侧倚墙而坐目光扫视着庙中情形但见供奉于案上的 龙王木像竟是一个和蔼面善的老者与常人想象中的威仪慑人的龙王爷截然不同。 师一格见那两个年轻人皆有警惕之色为了免生误会他索性缓缓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传来“呼呼”风声。 “龙王庙”四周的杂草被吹得“簌簌”直响师一格睁开眼来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了三人虽近在咫尺但师一格仍无法看清那两个年轻人的脸容。 风声一阵紧似一阵气息越来越沉闷忽听得一直未开口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道:“只 怕要下一场雨了。” 话音未落“沙沙”之声自远而近传来先是细微难辨到了近处已颇有声势旋即 庙宇屋顶上响起了密集的落雨声四周的滴水檐开始有水哗哗流下。 师一格心情反而松懈下来暗忖道:“这等风雨之夜多半不会再有人路过此地要投 身庙中。”心念未了忽听得有马嘶声透过重重雨幕传至庙中。 师一格双目倏然睁开马嘶声后一切恢复如旧但此状只维持了片刻很快就有密集 的马蹄声传至因为掺杂了风雨声一时间倒辨不清远近但却可以感觉到其来势甚快。 当马嘶声再度响起时已在十余丈开外。 “当”地一声轻响是金石轻撞之声声音来自与师一格对面而坐的年轻人那边也许 是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的剑鞘与砖石相磕之声。 与“龙王庙”相去数丈外的大道上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殿主前面有个村子是否 在村中歇息一阵等会齐了炎老再上路?”此人语甚急。 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你们三人去村子里夺几匹马再折回这边我等在这庙中等侯。” 略略一顿又道:“夺马时最好杀几个人他们才会真的相信我等夺马是为了更换脚力。” “属下明白。”那嘶哑的声音道。 马蹄声再起向村子方向而去。 师一格心中飞转念暗自揣度着这些人的身分但无论如何已可知他们绝非善类 否则怎会胡乱杀人? 只听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以极低的声音道:“已无法救出村中之人待他们进庙再说!” 显然他的话是对其同伴说的。 师一格忖道:“看来他们是正道中人对外边的滥杀无辜者很是不满。”正思忖间庙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一阵风挟着细细雨丝猛地贯入庙中师一格的身躯悄然坐正了。 一团黑影出现在庙门前但根本无法辩清来人的面目。 “咦”地一声后有人道:“殿主庙中有人!” 那被称作“殿主”的人一时未答话天地间只剩下风雨声。少顷那殿主哈哈一笑道: “只是避一避风雨人多些又有何妨?” “是!” 脚步声纷纷沓沓借着庙外微弱的光线师一格看到进入庙中的共有四人。“龙王庙” 本就狭小此时突然容入七个人已显得甚为拥挤。 “砰”地一声庙门被重重关上了风雨声顿时也小了些。 “咔嚓咔嚓……”庙中忽然响起了敲打火石的声音火星一明一灭借着这微弱之光 师一格看到进入庙中的四人皆身着白色衣衫佩着兵器其中一人还受了伤半边衣衫都给 染红了。四人皆未披雨具全身早已湿透雨水不断地滴落已在地上积起了小小的一滩水。 “不许点火!”一人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杀机。 “是是。”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道他果然不再敲击火石只听得他道:“诸位要去 何处?” “妈的你再多吐一个字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悠悠道:“我只是想问一问诸位欲往何处也好送你们一程但现 在无需再问了因为我已知道你们欲赶往何处。” “什么?”惊声喝问对方显然很是愤怒。 “你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地----狱!”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忽出惊人之语。 一人怒喝道:“找……” “找”字甫出“铮!”长剑出鞘声倏然响起那人只觉喉节处冰凉彻骨并有一股微 甜泛起“死”字已被冷冷地封堵于喉底。 他只低低“嗬嗬”两声就如朽木般重重倒下了。 师一格一惊之下正待起身却觉微风拂面已有一人闪至他的身前沉声道:“师先 生莫惊他们伤不了你!” 赫然是脸色蜡黄的年轻人的声音。 师一格大惑不解此人怎会知晓他姓师?难道在此之前他们曾经见过自己?师一格竭力 回忆却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出此人的身影来不由暗暗称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死者的同伴大惊本能地倒掠而出拧身沉肘间“铿锵”之声几乎 同时响起兵刃的幽光闪烁不定。 那被称作殿主的人冷声道:“好大的胆子连风宫白流的人也敢偷袭!” 立于师一格身前的蜡黄年轻人哈哈一笑道: “风宫白流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仅存于无天行宫又有何惧之有?阁下身为风宫白流的 一名殿主今日岂非也已如丧家之犬?”言语中有种说不出的轻视之意。 “你是黑白苑的人?!”那风宫白流殿主沉声问道他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风宫白 流之所以连失江南行宫、彭城行宫皆与黑白苑有着莫大的关系。 原来二个多月前牧野静风亲领神风营弟子前去留义庄营救牧野栖时黑白苑突然一 反平日从不插手风宫与正盟之争的立场大举攻袭风宫白流总枢所在----无天行宫!黑白苑 的出击使牧野静风布署大乱他不得不放弃铲灭留义庄的计划主动退出留义庄回救无天 行宫同时飞传令让攻打少林、清风楼的风宫人马一部分撤回彭城、江南行宫另一部 分则驰援无天行宫。 牧野静风之所以如此布署是因为他无从知道黑白苑与正盟之间是否存有默契如果黑 白苑只是要借机坐收渔翁之利那么无论风宫白流是否能攻下少林、清风楼黑白苑都极有 可能攻下风宫无天行宫。 无天行宫一旦沦陷那么纵然风宫白流在与正盟交战中取得优势也是得不偿失。因为 无天行宫乃风宫白流枢纽之地其重要地位非其它行宫可比若此行宫沦陷对风宫白流将 会是个致命的打击。 不料当牧野静风及神风营弟子火赶回无天行宫时黑白苑势不可挡的攻击忽然停止 并主动退出已占领的地盘。牧野静风正暗觉侥幸之时已有更为惊人的消息传至:彭城行宫 与江南行宫双双沦陷。 攻下风宫彭城行宫的是苦心大师所率的正盟诸派力量。原来苦心大师、痴愚禅师等人所 领的正盟主力与前往留义庄的人马分道而行后并未回援少林而是直取风宫白流彭城行宫 当攻袭少林的炎越奉命撤出嵩山返回无天行宫时少林派竟未因为刚避过一劫而偃旗息鼓 而是迅即派出三百名弟子与苦心大师一道进击围攻风宫白流彭城行宫。 牧野静风与炎越不费吹灰之力夺回无天行宫后立觉不妙有心去解彭城行宫之围孰 料刚刚撤出无天行宫的黑白苑弟子又卷土重来他们全力阻击双方血战一日黑白苑虽然 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鼓城行宫终因孤立无援而覆灭。 江南行宫的覆灭与彭城行宫的覆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攻取风 宫江南行宫的竟是清风楼的力量而且那一役除清风楼弟子外正盟诸派并未施以援手!换 而言之虽然清风楼是凭藉风宫江南行宫的力量被大大牵制之机取胜但在世人的预计中 即使有此契机清风楼亦不可能借机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只是无论他人如何置疑清风楼一举攻下风宫江南行宫已是不争的事实人们一面为 此意外大捷而庆幸而同时亦暗自为清风楼乎世人意料的实力而惊异。毕竟清风楼虽为正 盟十派之一但它崛起于江湖不过数十年与少林、武当等门派的根深蒂固、源远流长不可 同日而语加上前任楼主庞予英年早逝更让世人忽视了它的力量。 清风楼出奇制胜后很快便退出风宫江南行宫并将江南行宫尽数毁坏此举自是为了 防止风宫卷土重来若有江南行宫存在十大名门中受其威胁最大的自然是清风楼十大门 派中惟有清风楼才真正坐落于江南至于留义庄却是在江南附近。 此役对武林局势的影响之大自是不言而喻一直行踪神秘、高深莫测的黑白苑第一次公 然介入武林纷争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导致风宫白流势力由盛而趋衰。与黑白苑一 样引起万人瞩目的还有清风楼及其楼主庞纪。 让世人更始料不及的是五日前正盟盟主痴愚禅师忽然传出话语要隐退让贤将正盟 盟主之位禅让于他人请正盟各派推荐贤能者掌此大任这个消息迅传遍江湖众皆哗然 一时众说纷纭。 一时间江湖风云四起变幻莫测让人有着茫然无所适从之感对于引起诸多变故的根 源牧野栖众人反而忽略了。直到江湖略略风平浪静时众人方留意到华山派掌门人游天地 已返回华山派而牧野栖则进了风宫无天行宫。 此役之后牧野静风对黑白苑自是恨之入骨但黑白苑在此役所显示出来的强大实力让 他明白在风宫白流元气大伤尚未完全恢复之际若是贸然对黑白苑实行报复反击将会付 出极大的代价。 于是在数股势力间反而出现了暂时的宁静----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可怕宁静。 今日风宫白流的这位殿主如此相问自是因为他们对黑白苑已甚为忌惮。 只听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道:“风宫暴戾无道草菅人命已是人神共怒人人得而诛 之又何必一定是黑白苑的人惩治风宫逆贼?” 那风宫殿主冷哼一声沉默片刻道:“若非本殿主有要务在身必取你性命!他日若 再相遇就是你授之时!”言罢对他的属下道了声:“撤!” 自五年前风宫崛起于江湖之日起风宫还从未如此忍气吞声此人言语看似强横但他 却在一名属下被杀后竟就此罢休实为罕见。 第十章 武林毒夫 第十章武林毒夫师一格心道:“风宫殿主让人去村中夺马匹时再杀几人自己却隐匿庙中显然是有强 敌追击他才想出此计欲将追敌引开。正因为如此他才无心恋战。只不知这两个年轻人 会不会见好就收就此罢休。” 正自思忖间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冷冷一笑道:“风宫中人的心性让我等好生佩服 连同门弟子被杀亦置若罔闻。” 那风宫殿主本已走到了庙门处一步即可跨出庙外听得此言他停下了脚步。 他不能不停下脚步虽然他知道强敌将至此时与人动手即使胜了也于己不利但 对方所言已将他逼至不得不有所反应之境。他缓缓转身声音低哑地道:“年轻人因你 这句话庙中所有的人都必须死!” 话音未落他身侧的两名风宫弟子立即拔出兵器疾扑而出兵刃划过虚空之声清晰入 耳两人的身手皆甚为快捷而且配合极为默契虽是在黑夜中但仍能分进合击配合无 间。 一声冷笑“当当”两声金铁交鸣响过之后两名风宫弟子突然齐声惨呼倒跌出去 胸口各中一剑仰身倒地。 血腥之气立时弥漫开来。 师一格心中顿时一宽先前此人突然出手毙杀一人时尚有可能是凭借对方出其不意出 奇制胜那么这次却足以显示出他卓绝不凡的剑法。 那风宫殿主沉声道:“好剑法!”双掌倏扬密如骤雨般的破空之声倏然响起其声尖 锐如利刃师一格立知是暗器破空之声而且暗器甚为密集当下立即提神戒备。 黑暗中倏然迸现出一团夺目光弧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剑芒闪掣间所有暗器被悉数 挡开。 师一格倏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腥臭气息闻之欲呕不由心头大惊脱口呼道:“小 心暗器上淬了剧毒!” 他心知自己必定已吸入了部分毒气不敢怠慢当下凝集内家真力欲将体内毒素逼出。 那风宫殿主怪笑一声道:“你错了并不是暗器上淬了毒老夫射出的本是毒弹一 碰即碎毒物散开早已充斥此屋!哈哈哈……小子老夫既然被人谓之‘毒夫’你本该 小心防范才是!”笑声肆无忌惮显然是因为他料定对手在内家真力封挡他所射出的毒弹时 不可避免地会吸入毒气方才有恃无恐。 师一格闻言心头大震暗忖道:“原来来者是风宫殿主‘毒夫’厉千城!此人极擅用毒 若能早知便可及时防范!” 想到“毒夫”厉千城的可怕毒名师一格不敢怠慢急忙屏息凝气以抵御毒气入侵 却听得“轰” 地一声响一股湿漉漉的劲风忽然自对面吹来。原来竟是那身村高大、肩背长盒的年轻 人反手一掌在墙上拍出一个大窟窿寒风便从那窟窿中贯入其用意不言自明。 这时只听得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怒道:“老匹夫竟如此歹毒我范离憎纵是一死也要 将你杀了!” 剑气大盛纵横闪掣这座小小的庙宇已承受不了如此惊人的剑势屋顶瓦椽纷纷断碎 风雨立时自断碎处穿入庙中。 师一格又是一惊愕然忖道:“原来这脸有病容之人竟是逃出‘试剑林’的范离憎!他 的剑法由白无指剑客幽求所授无怪乎其剑法如此惊人!却不知与他同行者是何人。范离 憎明知对方用了毒却仍全力进袭分明是拼着毒身亡也要一举诛杀对手!” 师一格深知“毒夫”厉千城所用之毒无一不是歹毒至极他的武功亦可跻身武林顶尖高 手之列范离憎要想在毒身亡之前诛杀对手绝无可能。当下师一格已顾不得会使毒气 侵入自己体内振声道:“范兄弟不必急于求成此人毒功太过霸道还是先避其锋芒为 宜!” 只说出这几句话师一格倏觉头晕目眩心中一沉急忙噤声全力提聚内家真力以 祛除体内毒气!却听得剑鸣霍霍范离憎并未就此罢手仍是攻势如潮师一格虽然焦虑不 安却已无法开口他心中拿定主意一旦范离憎有性命之忧他即使拼着毒气攻心也要 出手相救。 “毒夫”厉千城亦未曾料到范离憎竟不畏死在范离憎汹涌如潮的剑势下阵脚大乱 以他的武功修为本不至于如此快就露出败迹但他对自己的毒气有了倚重之心只求拖延 片刻范离憎就会不击自败。由于心存此念厉千城自然攻少守多而范离憎自知时间不多 故出手无不是心存一往无回之念战意空前强盛。 此长彼消范离憎很快占尽上风厉千城节节后退式不成招心惊之余他只有咬牙 苦撑只求范离憎尽快毒身亡。 但不知为何数十招之后范离憎的身手未见有丝毫滞缓。 这时只听得那高大伟岸的年轻人道:“范大哥让我与此人拼杀一回!”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浑浊嘶哑之象厉千城心中大骇忖道:“若非老夫此次所用的‘铭 心粉’全然无效?否则为何这两个小子皆安然无恙?”此念一起立时惊怒惧怕齐涌心头! 心神恍惚闷倏觉腹部一痛范离憎的剑已在他腹部划出一道长长的血槽深达数寸鲜血 汩汩而出剧痛之下厉千城忍不住哼了一声强自提气挥掌疾向范离憎剑背拍去。 “咔嚓”一声剑芒横扫厉千城五指齐断!与此同时只听得范离憎对他的同伴道: “我尚可支撑你万万不可出手!”其实此时他已占尽上风却说是“尚可支撑”显然是 针对厉千城所用之毒而言。 厉千城不明白自己霸道歹毒的“铭心粉”今日为何毫不见效接连受伤之后他已全无 斗志右臂一扬一道劲风疾扑范离憎面门同时身形暴起如冲天之鹏! 范离憎挥剑疾封“蓬”地一声他的剑突然燃起绿焰连握手处亦被绿焰吞没右腕 剧痛如割。 范离憎心中立时闪过一个念头:有毒!右臂潜劲疾吐剑身“嗡”地一声颤鸣绿焰顿 时熄灭。 “咔嚓”暴响厉千城已自屋顶穿射而出临走时怪笑一声道:“小子你的右腕已被 毒焰烧伤不出十日必然由右腕溃烂至全身!老夫不信你真的百毒不侵!若不怕毒气作 更快就来追赶老夫吧哈哈哈……”长笑声中他双足疾点人已如箭般射出。 范离憎暗一咬牙正待追出忽听得身后“咕咚”一声有人倾倒于地大惊之下急 忙止步却听得那身形高大的年轻人惶然道:“这位……叔叔莫非真的中了毒?” 范离憎立时明白栽倒于地的不是他的同伴当下便道:“燕兄弟你可有不适之感?” 被他称作“燕兄弟”的高大年轻人正是已被悟空收作守剑弟子的燕南北他的容貌身材 看起来比范离憎更为年长其实却比范离憎小了好几岁故称师一格为“叔叔”。 燕南北道:“大哥我没事。” 范离憎心中暗暗奇怪不明白为何自己与燕南北皆安然无恙而师一格却会中毒。他无 暇细想急忙对燕南北道:“燕兄弟你将香案上的烛火点着这位师先生与我曾有一面之 缘方才又好意提醒我们我绝不能对师先生置之不理。” 燕南北刚刚站起身来忽听得庙外传来呼喝之声两人齐齐一震急忙静神聆听只听 得一个阴寒之声道:“厉千城你应该知道擅自闯入黑白苑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更何况是风 宫中人你必须死!” 厉千城绝望地怪笑道:“老夫已毒杀黑白苑二十余人即使死了也值不过老夫提醒阁 下一句杀老夫要尽早动手莫等我风宫炎老驾临那时性命不保的可能就是阁下诸人了!” “炎越老匹夫的头颅迟早是老夫刀下之物他若能早来此去黄泉路上也有人与你相 伴了!” 范离憎对燕南北低声道:“是黑白苑的人听说黑白苑在群雄讨伐风宫白流一役中出力 最多。看来这一次‘毒夫’是在劫难逃了黑白苑与风宫针锋相对与我们是友非敌无需 担心什么。” 燕南北应了一声摸索着在香案上找到半截蜡烛此时“龙王庙”破败不堪燕南北将 它移至不受风雨的一个角落中小心点燃。 这时外面已响起了拼杀之声。 厉千城极可能是为逃避黑白苑的人马而避入“龙王庙”的如此看来追踪他的人武功 自然在他之上故范离憎无需牵挂外面的战局如何他借着微弱的烛光向师一格望去只见 此时师一格正倒在地上脸色隐隐泛着铁青色双目紧闭显然已中了毒。范离憎与燕南北 相视一眼皆愕然不解范离憎心道:“莫非是因为师先生不谙武学才会轻易中毒?”此 念方起立时又被他否定了从对方出言提醒自己之举足以说明师一格是武林中人。 此时“龙王庙”已是劲风疾贯纵然庙中存有毒气也应被吹散了范离憎见师一格不 省人事忙对燕南北道:“我的右手被毒焰焚烧不宜与师先生直接相触你试着以内力助 他驱出体内之毒。” 燕南北道:“你怎知他姓师?”边说着他已依照范离憎之言而行将双掌抵于师一格 后背命门穴把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对方体内。燕南北虽然身具奇力但内力修为并 不十分深厚故能否助师一格驱出体内之毒他并无把握。 范离憎道:“数个月前我尚未进入思过寨之时曾在一个镇上遇过他。当时风宫白流 的柳断秋率宫中弟子追杀牧野栖我与师先生亦被柳断秋包围其中。”说到这儿他轻叹一 声接着道:“当时师先生临危不惊按理那时我就应该能看出他是武林中人了只是他模 样斯文倒更像一介书生。”范离憎的声音一直十分低沉说到这儿他忽然轻声惊呼一声 显得甚为意外地道:“那人既被称为‘毒夫’他用的毒本应极为霸道才是为何我两次中 毒皆安然无恙?”他将右腕凑到烛光前只见右腕皮肤只是微微泛红而已毫无中毒症状。 燕南北全力为师一格驱毒无暇回答心中却暗忖道:“莫非是风宫殿主徒具虚名?” 燕南北正思忖间外面传来一声惊人的惨叫声惨叫如嗥让人闻之心惊。 范离憎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毒夫’已被杀?”江湖帮派在仇杀争战时多不愿被 人窥视范离憎深知这一点故未外出观望。他见师一格迟迟没有醒来而自己却毫无中毒 症状当下再不犹豫与燕南北携手以内家真力为师一格逼毒。 范离憎的功力在燕南北之上合二人之力自然效果更为显著很快便听得师一格低低 哼了一声虽未醒来却让范、燕二人心中一喜。 忽闻“砰”地一声庙门突然被击得粉碎庙门外出现了十数人皆是一身黑衣劲装 脸蒙黑巾腰间系有一条白色绸带站在最前面的人身材高大虽然因为光线昏暗无法看清 他的脸容但范离憎却清晰地感受到此人的目光阴冷如鹰散出让人心寒的杀机。 那森冷的目光扫过范、燕、师三人后落在了地上的三具尸体上。沉默少顷只听得那 人道:“这三人是否为你们所杀?”声音冷若玄冰不带丝毫感情让人闻之心栗。 范离憎点了点头。 那人又道:“照此说来厉千城身上的伤亦是你们所为了?” 这时他身后有一人道:“总领逃遁的风宫白流弟子共有七人现在连同厉千城亦只 有四具尸体会不会……” 那被称作“总领”的黑衣人摆了摆手将属下的话阻止住了他沉声道:“不可能厉 千城属下的尸体出现在这庙中说明他们曾有意隐身于此以避过我等追杀为了将我等引 开他多半会故布疑阵另外那三人极可能已先走一步而绝不会就是眼前三人。” 范离憎心中暗自佩服此人的推测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至庙外数丈 之距骤然而止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道:“总领属下奉命前去村子里查看时刚好与三名 风宫贼子相遇他们刚杀了村中五人正准备绕道向这个方向返回总领果然料事如神让 属下沿着小道而行就将他们一一拦截这是风宫三贼的人头!” “扑通”数声想必是那人将头颅掷于地上的声音。 黑衣总领道:“很好事情进展比预料中的更为顺利这三位朋友功不可没!”说到这 儿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范离憎三人身上道:“厉千城人称‘毒夫’看样子你们亦受其害 了老夫能顺利诛杀厉千城三位也出力不少老夫就助你们一臂之力从此互不相欠!” 话音甫落他的身躯已幻作一道黑影长射直入右掌闪电般向师一格前胸拍去。 范离憎与燕南北大惊失色虽然对方已有言在先是要助他们一臂之力但对方来势奇怪 出手如惊电若是万一包藏祸心岂非要糟? 略一踌躇间那黑衣总领已以快不可言的度在师一格胸前连击十数掌掌法飘忽不定 无迹可寻不可捉摸范离憎心知对方若要下毒手自己亦已无法挽救于是索性听之任之。 连出十数掌后未见黑衣总领有更多的动作他的身躯已凭空反掠仿若其身后有一根 无形的绳索牵引身法之高明让人惊愕莫名。 当他重新回到原位时范离憎方暗吁了一口气。 黑衣总领一挥手在他身后的众黑衣人立时悄然隐入茫茫雨幕中而黑衣总领在转身离 去的那一刻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风宫四老之一炎越将至三位好自为之!” 马蹄声响起渐渐被风雨完全吞没。 只听“哇”地一声师一格突然吐出两口黑血腥臭无比他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范离憎大喜忙道:“师先生你没事了吧?” 师一格不答反问道:“是你们救了我吗?厉千城逃走了么?” 范离憎于是将方才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未了又道:“那个被称作总领的黑衣人似乎很 是冷漠若不是我们替他杀了三名风宫弟子不知他将会如何对付我们。”想到黑衣总领高 深莫测的武功若是起了杀机只怕极为棘手。 师一格声音微弱地道:“灭……灭了烛火。” 范离憎一怔之下立时明白过来知道师一格是听说炎越将至后想到这一点的他忙将墙 角处的烛火吹灭了低声道:“师先生现在你能走动么?” 师一格明白了范离憎的意思他低声道:“不必了……若是进了村中一旦引起厮杀 反倒连……连累了村民。只要我功力恢……恢复纵然……纵然炎越真的来了也无甚大 碍。” 范离憎听他如此说自然也不便坚持他心道:“照此看来师先生的武功必定已臻绝 顶高手之境只是为何他中了毒而我与燕南北反倒安然无恙呢?” 师一格盘膝正坐凝神回气他的功力本就极为深厚一刻钟后身上余毒已经尽去 功力基本复原。 三人都准备与炎越一战于是在“龙王庙”中默默等侯敌明我暗就可抢得先机。对 于炎越的武功他们早有所闻心知这必将是一场恶斗。 不料直到天色微明仍不见有人在附近出现雨也停了屋檐上的雨水犹自在滴落滴 滴嗒嗒越衬托出黎明前的寂静。此时庙内仆倒于地上的三具尸体已可看清微弱的光 线照看地面的一摊摊血水。 师一格率先打破了沉寂他道:“看来风宫白流真的日薄西山了厉千城被杀了这么久 竟一直无人问津若是在数月之前只怕这一带早已血流成河了!” 顿了顿似乎想起一事问道:“不知这位范……公子怎么识得师某?” 范离憎便将其中原委告诉了他师一格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惑然忖道: “被柳断秋围困的人当中似乎并无一脸带病容的年轻人莫非范离憎已易了容?”想到范 离憎之父范书生前不仅武功高绝心智更是名动天下其容貌之俊朗亦是众所周知心中更 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师一格的猜测不无道理范离憎一脸病容的确是易容而成。 原来那日范离憎与铁九相见后铁九应允为其铸造血厄剑剑鞘只是此剑鞘材质世所 罕见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铸成于是范离憎就请铁九的弟子转告天师和尚与广风行让他们 先回思过寨免得因为逗留于天下镇太久而引起他人猜疑。但同时范离憎亦想到了自己终 不是思过寨弟子此举多少有些越俎代疱之嫌因此又与思过寨约定在剑鞘将成之前思过 寨派人前去天下镇会合范离憎然后两人一齐将血厄剑鞘送回思过寨。如此一来范离憎方 可免去遭人猜忌他之所以顾及这一点是因为他已知晓思过寨内部纷争不息看似微不足 道的事却可能会引思过寨的内乱。 悟空最终决定让燕南北前去与范离憎会合他之所以做如此选择是因为思过寨燕高照 的诸弟子除了死难者外剩下的弟子中不是年纪过小就是已为武林中人熟知单独在江 湖中出现极易引人注目惟有燕南北因为多年来一直处于痴愚状态中外人绝少对他留意 派他前去天下镇最不易引人注意。 铁九历时四十九天方铸成血厄剑鞘四天前燕南北与范离憎在天下镇会合后两人携 着剑鞘返回思过寨范离憎自知在未出试剑林时自己就已有不少仇家再加上幽求、水族、 风宫……一旦身分被人识破只怕血厄剑鞘会因此而落入他人手中故范离憎在启程前略作 易容以瞒过外人耳目。 只是对师一格而言非但今日所见之范离憎已非本来面目连初次相见时的范离憎亦非 本来面目当时他正易容成思过寨弟子戈无害这一点只怕又是师一格始料未及的。 范离憎本不愿显露自己的身分只是在得知厉千城用了剧毒之后料定自己绝难幸免 存有必死之心只求能与厉千城两败俱亡故不再有什么顾忌。 天色越来越亮若继续留于此地天亮之后外面的尸体一旦被村人现惊动官府 那时只怕连同村中的人命案都会算在他们身上于是范离憎道:“师先生此地绝非久留之 地还是早早离开为宜。” 师一格牵挂小草、白辰的安危也不敢多做耽搁当下就与范离憎、燕南北辞别向南 阳方向而去。 范离憎自离开思过寨前去天下镇起直至今日一直出人意料地顺利中途未出任何波折 昨夜的变故是第一次微起风浪他与燕南北离开“龙王庙”后继续向思过寨方向而去此 去思过寨只有一日路程了。 一路上范离憎一直在思索着师一格为何中毒昏迷而自己与燕南北却安然无恙。按理 师一格未曾出手应更为安全才是。苦思冥想之际他忽然心中一动记起自己曾被禹诗的 女儿禹碎夜暗算误服下一颗毒药但最终自己却并未毒身亡这事一直萦绕在范离憎心 中没想到如今又再一次遭遇这等奇事。 他不由暗忖道:“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难道……难道自己竟已是百毒不侵之 躯?” 若是如此自己怎会一无所知?更何况当时燕南北亦在庙中也安然无恙怎么可能两 人都身具异能? 一时无法明白其中玄奥范离憎索性不去想它两人匆匆赶路一路无话。 第一章 奇剑异鞘 第一章奇剑异鞘天黑时分范离憎与燕南北终于赶到了思过寨。 两人刚到寨子正门前就有人迎上前来见有燕南北在其中就退了开去两人匆匆入 寨沿途感到思过寨的布防已恢复了固定哨位相呼相应巡守的思过寨弟子不时在夜幕中 隐现。看来佚魄担负起寨主重任后果然不负重望思过寨已重现生机。 寨中弟子见燕南北与范离憎--同安然返回皆有喜色当范离憎两人行至半山腰时佚 魄已闻讯亲自率人前来迎接。 佚魄虽然断了一臂但其威仪却未减丝毫只是眼神中饱含沧桑之感。思过寨的那一场 剧变在这个铁诤铮的汉子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痛苦回忆。 自己尊崇有加的恩师突然背叛侠义…… 同门师弟投身于敌…… 十三同门师兄弟折损五人…… 其中任何一件事都让人难以承受而加诸佚魄却要同时面对人生三重痛苦。 而他的痛苦还需深深隐于心中因为如今他已是思过寨寨主他的喜怒悲观对整个思过 寨都有着莫大的影响纵然他的心中有无限悲痛与失落也必须以坚强与冷静的态度去面对。 在佚魂的身后有穆小青、卓阳、弘月、郑火及其他几名思过寨带职弟子佚魄所有幸 存的同门师兄弟中惟独不见杜绣然。 佚魄遥遥招呼道:“范公子、燕师弟辛苦了。” 范离憎表面只做了粗略易容此时又与燕南北同在佚魄自然能识出他来。 范离憎忙道:“佚大侠客气了。” 佚魄道:“悟前辈已得知范公子与燕师弟带回剑鞘此刻正在思空苑等侯着。”悟空为 了血厄剑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此刻剑鞘终于铸成自然迫不及待要一睹剑鞘真面目。 范离憎立即道:“在下这就去见前辈。” 当下众人一道自乱斩坡而上佚魄、范离憎、燕南北走在最前面。 范离憎与穆小青、杜绣然在留义庄相遇后曾与牧野栖经过一番长谈只是他们之间究 竟谈了些什么这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绝无第三人知晓。总之一番交谈之后牧野栖答应写 一封书笺交与其父牧野静风劝其撤出留义庄。 牧野静风撤出留义庄后范离憎即与穆小青杜绣然辞别赶赴天下镇。当时他便隐隐 察觉杜绣然神情有些异常此时又不见杜绣然身影心中顿生疑虑他对杜绣然已颇为了解 知道她不如穆小青那般冷静理智有时难免会做出有些偏激之事。 有心相问终觉不妥而缄口默言。 到了思空苑不知为何除佚魄之外其他人相继止步不再踏足走进。佚魄对此似乎 早已有所料神色如常范离憎暗赞。 佚魄将范离憎与燕南北领入尘封殿悟空老人早已在此等侯当燕南北步入殿中时悟 空老人的脸上显出惊喜之色若非在后辈面前顾及身分只怕他早已抢步上前了。 范离憎燕南北见过悟空老人后悟空老人连连颔道:“铸造血厄剑鞘是老夫多年 夙愿此举亦关系着整个武林的正邪之争范公子此次可谓帮了老夫一个大忙。”欣然之情 溢于言表。 范离憎歉然道:“只是机缘巧合该由在下为此事尽帛薄之力而已” 悟空老人哈哈一笑道:“剑鞘铸成老夫心病亦去!”言罢走至尘封殿中央右掌自 下而上虚扫一掌无形掌风悄然而起只听“咔”地一声轻响尘封殿中央地面上几块方石 竟被无形气劲同时牵引飞出悟空掌势再出掌法飘忽方石犹如被人以巨掌所托稳稳落 地落地时竟没有重重相磕之声。 殿中出观了一个长坑血厄剑赫然横置其中。 目睹此剑在场几人心中都泛起异样之情血厄剑让他们想起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燕南北神容一肃取下肩上的木盒双手高举于悟空老人面前恭声道:“师父血厄 剑鞘在此!” 悟空郑重接过长形木盒燕南北倒退开去。 悟空的神色显得极其郑重他轻轻开启了木盒。 只见一道幽幽光亮立时由盒中透出犹如皎月之光芒绝无咄咄逼人之感。众人只觉心 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感觉、心情顿时都安定下来浮躁不安之情大减、悟空喃喃自语般轻声 道:“此剑鞘果然巧夺天工已将”天陨玄冰石“与”海母“之珠的玄奇之处挥得淋漓尽 致。” 他极为郑重地自盒中取出剑鞘但见此剑鞘通体晶莹似乎可透视而过非石非玉非铁 其形状与寻常剑鞘迥异鞘体如同被剖成两半的竹子呈弧形在剑鞘外侧表面上嵌着七颗 明珠正是“海母”之珠。 那幽幽光芒正是这七颗“海母”之珠出的。 悟空横持剑鞘凝视良久终于内力一吐沉声道:“血厄剑鞘!” 此声甫出坑中的血厄剑已被他的无上真力牵引蓦然腾空飞起一丈多高才下坠。 悟空剑鞘一竖迎向血厄剑。 “锵!” 血厄剑直插鞘中丝丝入扣天衣无缝。 剑鞘与剑身相摩擦的声音悦耳至极犹如天籁让人恍惚间会忘了这是兵器锵然之声。 悟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缓声道:“自从将血厄剑埋于此殿地下后尘封殿已 是雀鸟远避虫鼠遁走不见有任何生灵如今血厄归鞘后若是能在尘封殿重见鸟雀虫蚁 便可知剑鞘的确大功告成!” 话虽如此说但由其神色间不难看出他对此事已有极大把握。范离憎心中暗松了一口 气忖道:“众人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悟空将血厄剑交于燕南北燕南北将剑背负于肩上。 悟空转而对范离憎道:“范公子旅途劳累本当早些歇息才是只是近日武林中生了 一件大事与范公子有一定关联故老夫欲与范公子商议一番。” 范离憎心中一震心道:“莫非正是因为悟空有大事要与我商议所以穆小青他们几人 才没有随自己三人一同进入思空苑?”心中想着口中已道:“前辈有所垂询晚辈知无不 言。” 悟空微微点头。 佚魄与燕南北正待先行告辞悟空已猜知他们的心意阻止道:“你们亦非外人不必 离去。” 佚魄虽是思过寨寨主但思过寨本就是因悟空的意愿而创故佚魄对悟空自是尊敬有加 当下应了一声退到一旁。 悟空直截了当地向范离憎问道:“范公子可曾听说过洛阳剑会?” 范离憎目光一跳道:“晚辈有所耳闻。” 悟空点头道:“中原剑道中人皆知洛阳剑会其实洛阳剑会所聚集的剑客虽多但真 正的绝世剑客却极少在洛阳剑会中出现。从这一点来看洛阳剑会本无甚瞩目之处无非是 一些武林中人借以扬名立万之地。” 佚魄、范离憎、燕南北屏气噤声静待下文。 悟空这一番话若是由他人说出无疑会被人视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毕竟洛阳剑会 乃当年中原武林第一盛会一场剑会不知关系到多少豪杰的兴衰荣辱!但以悟空这等界外高 手而论寻常武林纷争在他们眼中已近乎百般无聊之举聚集于洛阳剑会的剑客佼佼者亦 难入他们法眼悟空说的这一番话却并无自尊自大之意只是若是为他人听见难免会有 英雄气短之叹。 悟空提及洛阳剑会时佚魄神色平静显然他事先已知道悟空说的就是此事。 悟空继续道:“但在四十余年前最后一次洛阳剑会中却生了一件让武林震动的大事 正是因为那件事洛阳剑会才名声大噪但也正是因为那一场变故使洛阳剑会从此中断。 众所周知此变故就是叛出风宫的幽求诛杀洛阳剑会百余剑客之事正是因为那一场血腥屠 杀幽求一日名动天下而中原武林却从此剑道中落。” 范离憎对四十年前洛阳剑会所生的事倒知之甚多当下只是恭然静听并不插口心 中思忖道:“悟空前辈今日突然提及洛阳剑会是何缘故?莫非是因为我的剑法是由幽求所 授之故?” 悟空接着道:“四十多年来洛阳剑会再无人召约谁都以为洛阳剑会就会如此一去不 返成为武林中人口中传说的往事如同二百年前东海刀会那样。 没想到事隔四十余年的今天突然又有人欲约集天下剑客齐聚洛阳再续洛阳剑会! “ 此言一出范离憎心中一惊!他脱口道:“难道是……是……” 他本待说是幽求所为但他的剑法是幽求所传对他有投业之恩虽然范离憎对幽求心 怀仇恨但当着前辈的面直呼幽求之名范离憎终觉有些不妥若是让他称其为师父更是 绝无可能于是欲言又上。 悟空道:“那邀集各派剑客的人并未显露身分但老夫相信此事绝对不会是幽求所为。 幽求自叛出风宫后一向独来独往行踪不定而风宫玄流、白流皆与他有着间隙他又怎 能独自一人公然在洛阳剑会露面引来众人围攻?更何况邀约天下剑客之人行事周密几大剑 派几乎同时收到约函他们散布于大江南北若非邀约者有诸多人手是绝无可能做到这一 点的。 “本来洛阳剑会只是中原剑道中人较技之会并无特别重要之处但因为有幽求四十年 前铲灭洛阳剑会之事此事就绝不寻常了因为在幽求的身后是风宫!” “会不会电是有人要借洛阳剑会引出他?”范离憎疑问道。 “老夫亦作如此猜测众所周知幽求心高气傲是他亲手毁去了洛阳剑会并使之四 十多年未再重复如今若有人重组洛阳剑会幽求势必会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挑衅与藐视 他亲手毁去之物绝对不会容许它有重生的机会。换而言之无论如何若是洛阳剑会再现 那么幽求必定会不请自来!照此推测此次洛阳剑会的召集者应是幽求的仇家幽求得罪的 人太多一旦他出现于洛阳剑会即使邀约者不出手幽求亦极可能被众人群起而攻之。 “幽求孤傲一生剑法卓绝杀人无数他的仇家太多若从此处着手要想查出洛阳 剑会幕后的主使人的确不易只是无需知道此人是谁我等亦必须对此事予以足够的重视。 因为既然幽求必定会在洛阳剑会出现那么风宫玄流、白流亦会在此剑会上有所举动。照此 看来今日的洛阳剑会已与四十余年前的洛阳剑会有诸多不同之处今日的洛阳剑会名 为‘剑会’其实所牵动的已绝对不仅仅是剑道中人而几乎是整个武林大局!” 范离憎心知悟空此言绝非危言耸听当今武林之局便集中于正道与风宫之战既然风宫 必定要介入洛阳剑会那么洛阳剑会就不可避免地会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 那么这是否也正是有意重组洛阳剑会者所要看到的结果?若是如此他的目的又何在? 悟空看了范离憎一眼道:“不瞒范公子思过寨亦接到了帖子邀请思过寨派人赶赴 洛阳剑会。” 顿了顿又接道:“只是如今佚魄受伤在前其他几人或是太过年幼或是姑娘家都 不宜赴洛阳之约南北这孩子虽然可凭血厄剑力斗禹诗但此时身携血厄剑抛头露面还为 时过早若无血厄剑他的剑法武功未免太低因此看来思过寨内已无可派之人!” 范离憎有些明白了他道:“前辈若有差遣之处晚辈必会全力以赴。” 悟空道:“若只是普通剑会我大可置之不理但此次洛阳剑会却非同小可。纵观正道 剑派几乎已无一名真正的绝世剑客!若是让老朽出面凭这把老骨头也许还能应付几人 但老夫却不宜过早踏足江湖。范公子肯答应下来实在是太好不过了范公子与幽求有着特 殊渊源行事时也许更方便些。” 范离憎暗自苦笑一声心中忖道:“以你如此身分对我开了口我又如何能推辞?听你 口气显然是早已料到我会应允下来至于说我与幽求有渊源行事更为方便我却无论如 何也看不出有什么方便之处。” 悟空似乎窥出了范离憎心中所思他哈哈一笑道:“四十年前幽求能凭一己之力诛灭 洛阳剑会如今范公子若能以一剑震慑洛阳剑会亦绝不逊色于他了。范公子的剑法已是极 为精湛老朽亦曾习练过数十年剑法倒想与范公子切磋揣摩一番。” 范离憎听得此言心头震动不小以悟空之修为他既然说是曾习剑数十年语气虽是 轻描淡写但可想而知他的剑道修为已臻何等境界! 以悟空的身分与修为却只说与范离憎切磋揣摩竟不以长辈能者自居范离憎立即 明白悟空是要向自己传授剑法只是自己并非他的弟子他才如此说而已。 范离憎被幽求挟迫五年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击败幽求但同时他亦知道自己的剑法 本是由幽求所传而且幽求自身对剑道的悟性极高自己要想在短时间内“青出于蓝而胜于 蓝”是绝对不可能的要击败幽求亦是遥遥无期而今若是能得悟空点拨自然另当别论 了。 范离憎心中暗喜他内心本未将幽求视作师父而今悟空要传他剑法便欲拜悟空为师 但一转念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总觉得若是如此做了就有“占了便宜还卖乖”之嫌。 范离憎当下恭然施礼道:“晚辈些微修为怎敢与前辈切磋?若能得前辈点拨一二范 某将终生受用不尽!” 悟空淡淡一笑缓声道:“我之所以要范公子前往洛阳剑会是因为范公子也许是最适 合习练我师门剑法的人。” 范离憎奇道:“这……却为何?” 悟空道:“日后你自会明白。”言下之意是范离憎习练了他的师门剑法后自会明白其 中道理。 顿了顿悟空接道:“范公子剑慧不凡想必会有所成。不过在洛阳剑会中还望范 公子能记住一件事只要可能你大可击败任何剑客惟有一人你万万不能胜他。” 此言一出范离憎、佚魄。燕南北皆错愕不已。 范离憎暗自不解道:“不知前辈所说的是何人?” 悟空没有回答右手骈指如剑凌空虚划青石地面顿时石屑飞溅指风过处石面上 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三人屏息凝气紧张地注视着地面范离憎已隐隐看出悟空是在青石地面上写着什么人 的名字。 顺势一带悟空划出最后一横的内力倏吐立时粉尘飞扬。 三个大字清晰无比地出现在青石地面上。 范离憎侧身一看神色大变眼中现出极度疑惑之色! ※※※ 一个偏远的小镇镇上民风纯朴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安于天命。 岁月悠悠流逝小镇一如往昔。 半个月前小镇忽然来了一个外人。镇上的人本是朝夕相见如此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 自然极为惹眼。 何况此人本就与众不同与平凡的小镇中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白披肩身躯高大伟岸目光似乎从来不停留在镇民身上而是投向遥远的地方。 他的眼神孤傲而冷漠让人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之感。 他身上永远穿着一袭白色衣衫白衣胜雪一尘不染!每当夕阳西斜之时他就会从小 镇镇西走来穿过小镇惟一的一条街在镇东的余记熟食铺里买些吃食再去老马的杂货店 打几斤酒。 一连半个月天天如此。 今天亦不例外。 当太阳西斜时街道两侧店铺中的老板、伙计都不由自主地不时向街道西头望一眼。 终于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了众人的眼中不知为何本是不时向那边探望的人这时反 而侧过了身再不向来人多看一眼。 整条街忽然静了下来只剩下街东端那家铁铺的敲打声。 “当当当……” 那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刺耳仿佛不是敲击在铁块上而是敲打在众人的耳膜口敲击于 众人的心中。 第二章 小镇奇人 第二章小镇奇人夕阳将白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示出异样的寂寞。他缓缓走过长街对众人的异 常反应却已习惯了。自他出现在镇上后每次从街上经过都会有如此情况。 尽管他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却给了他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心生 惊惧、窒息之感。 与往常一样他在余记熟食铺里要了一些吃食伙计替他包好再用细绳捆住然后递 给他他便自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来放在案上。他的动作很利索每次手掌都隐在衣袖之后 而且他给的银两一向只多不少却从不会让店铺兑找剩下的钱。 这次他又走到老马的杂货铺前开口道:“三斤。” 只有两个字。 货台后面响起了舀酒声随后一个人提着一只酒壶走了出来放在货台上道:“你的 酒。” 白白衣人目光倏然一跳犹如黑暗中突然闪现的火星。 因为今天给他打酒的并非经营着这间铺子的老马而是另一个与老马年岁相仿的人此 人的面目清瘦身着普通的衣衫但无论是谁都能--眼看出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做生意的人。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而在此人身上却找不到一丝和气。 他的脸上虽然也挂着笑容但这种笑容却如冬日的阳光耀眼却没有暖意。 白衣人的双眼微微咪起他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说话间他本就高大的身躯忽然间似乎又高大了不少而他的目光却更冷。 货台后的人却没有惊惧之意他道:“我前来此地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正视着 对方的目光顿了顿方继续道:“十天后天下剑客将云集洛阳举行洛阳剑会!” 白衣人瞳孔倏然收缩眼中精芒暴射如同一柄可以刺破一切的利剑。 那清瘦的汉子却依旧静静地立着。 白衣人缓声道:“十日之后是九月初九?” “不错重阳节!” 白衣人忽然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他道:“无论派你来见我的人是谁我都很佩服他 的眼光你的表现他应该满意了。” 顿了顿又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也许十天之后将有许多人可能被我所杀----当然 也许十日之后被杀的人反而是我!” 言罢他伸出右手挽起系在酒壶上的绳子转身向街西走去。 此时他已没有什么可以掩饰的他的右掌五指荡然无存! 他正是白无指剑客幽求! 望着幽求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清瘦的汉子若有所思。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他身后道:“没有幽求的洛阳 剑会未免太乏味有了幽求的洛阳剑会却不知又会如何?” 清瘦汉子转过身来说话者站在杂乱无章的杂物中被其阴影所遮挡看不清他的面目。 清瘦汉子淡淡一笑道:“无论局面如何其结局都在主人的掌握之中。” 幽求住在镇西的一间独门独户的屋子里他给了户主多得让人心惊肉跳的银子让户主 从此屋搬走了床、几、碗等物什却留了下来。 幽求将包着熟食的纸包放在桌上右掌轻轻带过绳子便断了。他在桌旁坐了下来用 牙咬开酒壶的塞子双手捧起酒壶就往口中倒。 他是背向小小的院子而坐院子里有些零乱他自然也不会去清扫。 对幽求而言他从不知“生活”是什么只知“生存”是什么。 当他捧起酒壶正要喝第三口时动作忽然僵住了酒壶亦停在空中。 幽求冷声道:“我不喜欢在饮食时有人窥视所以你必须死!” 但院子里并没有人! 难道是幽求喝多了酒? 却听得一个轻柔的声音道:“你本来是不喝酒的。” 声音过后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女人静静地站着仿佛自从建立这个院子以来她 就已伫立其间。 幽求身躯微微一震“砰”地一声手中酒壶重重落在桌上酒水溅出壶却没有破碎。 沉默良久幽求开口道:“洛阳剑会将在九月初九重现此事是你所为?” “不是。”那女人道她的脸上蒙着纱巾无法看见她的容貌但幽求知道她是谁仅 仅凭声音他就能准确无误地辨出她的身分。 因为她是让幽求爱一生也恨一生的阿七----风宫玄流之主容樱! 如果你深深地爱着一个女人那么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一呼一吸她的点点滴 滴你都会深深在意永不忘记。 “既然洛阳剑会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来见我?” 幽求并不回头他的声音也很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淡漠。 可他的眼中为什么有隐隐的痛? “我本想劝你不要赴洛阳剑会现在我明白了我的话你是永远不会相信的你恨我 以至于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不我曾经愿意相信你的每一句话愿为你做任何事。”幽求在大声呐喊但这种声 音只是在他的心中响起。 事实上他却哈哈一笑道:“世人皆知若有洛阳剑会就必有我幽求我怎可让天下 人失望?你不是说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剑么?如此良机我又怎能错过?” 容樱默默地望着幽求的背影良久方道:“风宫白流群逆已势力大减如果你愿意我 希望你能回归风宫我会让他们奉你为宫主你我携手合二人之力必可成就不世霸业! 战族血盟之日将至这是天赐良机!” “哈哈你我携手?你是我父亲的女人我怎可与你携手?至于宫主之位如果我想得 到那么四年前我就不会离开风宫战族血盟之日将至而风宫神器却在我手中所以你来 找我只是不想从我这儿强抢因此想出要让我回归风宫之计是也不是?” 容樱的身躯微微一震眼中有了极为复杂之色。 这一生中她曾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已极少有可以让她震动的事但幽求的话却让她 心神大震。 她强自定神道:“风宫神器骨笛对我而言自然无比重要但为了证明我并非因为它 才让你回归风宫我决定以后绝不会从你手中取走它。风宫白流与我一样想得到骨笛你对 他们要有所防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一生中只有一次选择让我心存悔意而为了这个 错误的选择我一直在设法弥补、挽回!” 幽求缓缓抬起一只手道:“你不必说了请走吧。” 从来没有人敢对风宫玄流之主如此说话。 但容樱却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震怒因为她知道当她面对幽求时她就不再是让人 谈之色变的玄流之主而是阿七! 她缓缓转身向院外走去。 幽求棒起酒壶径直向口中猛灌。 “砰”地一声心神激动难抑间酒壶被他无意中进的内家真力生生捏碎碎片深深 刺入了他的双掌之中鲜血淋漓。 容樱听到了她长长吸了一口气终未转身。 她的身后传来了阵阵笛声是她十分熟悉的曲子。 “樽中有酒不成欢一夜箫声入九天;醉愁蝴蝶梦来缠赚得月下酒千杯;身如柳絮风 飘荡千古恩怨一笑间……” 一笑真的能泯灭千古恩怨? ※※※ 风宫无天行宫。 笛风轩。 牧野静风坐于长案前案上铺着一张上等宣纸纸上已写满了字。牧野静风的目光久久 落在这张写满字的纸上似有满腹心思久久不动偶尔提起搁在笔案上的狼毫大笔在纸 上勾出一笔。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很快轻轻叩门声响起。 牧野静风抬起头来朗声道:“是栖儿么?” “爹是孩儿。” “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牧野栖。 他仍是一袭白衣神容如昔只是眼神更显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牧野栖道:“爹你找孩儿有什么吩咐?” 在牧野栖的眼中父亲牧野静风本是一个不善理财的客栈掌柜慈爱而平易近人与今 日叱咤风云、人人慑服的父亲全然不同。牧野栖已习惯了坐在柜台后的父亲印象所以对此 刻端坐于戒备森严的笛风轩中的父亲有一种陌生感。 也许五年未曾相见亦会加深这种陌生感。 牧野静风指了指一侧的椅子道:“你坐下说吧。”虽然风宫白流近些日子与武林正盟 及黑白苑的冲突中连连失利但此时牧野静风与儿子单独相见他的神情、语气却是颇为平 和的。自五年前父子失散后牧野静风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寻找牧野栖虽入魔道但他对牧 野栖之情却未改变在牧野栖的身上他能依稀看到蒙敏的影子。 在牧野静风的心中没有任何人的分量可以代替蒙敏。十五年前纵是他在心入魔道、 日正夜邪之时他对蒙敏之情仍是至死不渝。 牧野静风道:“这些日子以来江湖中生了一件大事都陵已奉命前去追查幽求的下 落了而三老亦各有要事所以爹将你找来想与你商议商议。” 顿了顿又道:“有关洛阳剑会的事想必你听说过吧?” 牧野栖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道:“洛阳剑会因幽求而中断四十年前些日子突然有人旧事重提广邀天下 剑客要重开洛阳剑会此事已让武林震动不小。有不少人猜测此事要么是我们所为要么 是玄流的人所为。而事实上此事并非由白流而起。” “那么此事就应是因玄流的人而起?”牧野栖道。 “有这种可能他们此举的目的多半是为了引幽求现身然后夺取骨笛。同时借机让武 林各派对我白流落井下石因为如今在世人眼中我风宫白流遭受二个多月前的挫败后已 是元气大伤再难经受重大冲击。” 说完话锋一转又道:“但若是再仔细思虑就不难现此事绝非如此简单。这一次 收到邀请赶赴洛阳剑会的帖子的各个剑派以及不属任何门派的各大剑道高手已尽列于这张 纸上细加揣摩就不难现其中隐藏了某种规律。” 听到此处牧野栖的目光不由扫向牧野静风身前案上的那张宣纸只见上面果然写着不 少剑派之名以及不属于任何门派的剑道高手心中不由忖道:“难道这其中真的会隐有什 么秘密?” 牧野静风道:“纸上的这些剑派与风宫或多或少都有怨仇而一些与风宫关系亲密的剑 派纵然实力更胜他们一等却没有出现于其中若说这是巧合未免太牵强了一些。” 牧野栖思索着道:“按照爹的意思是不是说重开洛阳剑会之辈既不是风宫白流也 不是风宫玄流而是与二者都有间隙的势力?”他一直生活在黑白苑此时虽然身在风宫白 流但对风宫白流、玄流的称呼却没有改变若是真正的风宫白流弟子必称玄流的人为逆 贼。 牧野静风点头道:“这正是爹的推测。” 牧野栖道:“爹已对孩儿说起过风宫玄流、白流之争以及幽求的事依我之见我们 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设计吞并玄流否则一直处于玄流与正盟的夹缝中终有顾此失彼之时。 取胜于玄流与取胜于正盟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玄、白二流同属一源而容樱为玄流之主其 实言不正、名不顺否则四老亦不会悉数与她决裂一旦白流能压制玄流那么就可以轻松、 有效地控制玄流力量;而风宫白流与正盟之间势同水火非此即彼休说如今白流力有不 殆即使能胜出正盟只要不是绝对性的胜利其战局就有反复无常的可能。不知爹有没有 注意到这些年来玄、白之争中玄流虽然曾丢失两处行宫但他们的有生力量其实并未 消耗多少更重要的是正因为白流在玄、白的争战中得到了无天、鼓城两处行宫正盟几 乎是倾全部力量对付白流对于玄流却鲜有生死之战这未尝不可能是玄流的计谋。” 牧野静风呼罢哈哈大笑道:“有儿如此小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容樱的确老奸巨滑 但玄流却也并非无懈可击!我心中本已有所打算你这一番话让我更对自己的布署有必胜 之心!” 顿了一顿又有些感慨地接道:“你终是战族之子注定卓绝不凡进入风宫不过数十 日就对风宫形势有如此见地为父很是欣慰!” 说完牧野静风站起身来牧野栖亦立即起身牧野静风一扫这些时日郁郁不欢的神情 朗声道:“你姑姑一向极为疼你无事不妨去陪陪她她一定很高兴的。宫中事务太多爹 总是难抽出时间陪她。”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是了也许你该称她为娘了。” 牧野栖有意无意地避过其父的目光转过话题道:“爹爹让都陵寻找幽求是否欲从他 手中夺得骨笛?” 牧野静风摇头道:“幽求的剑法虽然凡脱俗武功卓绝但毕竟势单力薄无论是白 流还是玄流要想从他手中夺得骨笛都不是难事但白、玄双方却都未出手无非是不想 过早成为众矢之的在未到最后关键时刻无论是自流抑或玄流其实都不想过早惊动幽求 要从幽求手中得到骨笛必定会付出一定的代价。都陵此次前去寻找幽求只是为父想找一 个可以利用幽求的机会幽求与玄流的关系远比与白流的关系更错综复杂。越是复杂对我 们而言就越有可乘之机。” 顿了顿他又道:“都陵办事从来不会让我失望但愿这一次也是如此。” ※※※ 与南阳城相去十里的药鼎山。 此山最高峰山顶处四周凸起中间凸陷形状酷似药鼎加上此山周围十余里林木茂盛 崖陡谷深多产奇药故被世人称为药鼎山。 药鼎山山势险峻山脉延绵数十里峰攒峦簇高低远近错杂蓊郁从雾里腾起烟霏 在林梢变幻因山中常出现诡异莫测之景故药鼎山周围十余里之内没有村镇。 虽然如此却并非绝无人前往药鼎山因为在药鼎山上还住着一个人一个与药鼎山一 样不一般的人。 他就是药痴别之弃。 能当得一个“痴”字自然是视药如命据说药痴一日三餐皆离不开药饭中拌药菜 中杂药汤为药汤…… 如此奇人若是不居住于药鼎山之中倒有些不可思议了。 迷药成痴对于医道自然有独到之处于是便有了上药鼎山求医的人。虽然药痴并不会 “敞帚自珍”但因为山路险峻与村镇相去太远若非疑难杂症人们亦不会舍近求远 远赴药鼎山。 别之弃在药鼎山半山腰处结了几间草庐又在左近寻了二个山洞将洞中清扫干净与 他的二名弟子便住在山洞草庐之中草庐四周栽种了无数奇草异树将草庐深掩其间。 这一日青晨别之弃的二弟子查二起得极早。他年方十三虽身在这荒山野岭中但少 年心性却仍未去前几日因瞒着师父去山中捕鸟疏于侍弄其师栽种的药草结果枯死了三 棵被其师视如身家性命的药草遭到狠狠惩治查二为了将功赎罪这几日都起得格外早 抢先将草庐、药圃都清扫得干干净净以博取师父的欢心。 第三章 隔代之仇 第三章隔代之仇查二睡眼惺忪地打开庐门打了个哈欠冷眼一瞥就看见山道下的一棵树旁倚坐着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那女子则双手挽着膝盖曲膝而坐。 别之弃医术精绝一些重病者的亲人为了求医常是连夜赶路加上山路陡峭难行摸 黑找到这里的人并不少见所以查二并不十分吃惊他正待干咳一声以作提醒没想到那 女子已倏然起身向他这边望来。 查二一看睡意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这女孩子的容貌清丽脱俗楚楚动人淡淡 的忧郁使她平添无数清韵查二虽是少年却亦有惊艳之感心中暗道:“莫非撞见了仙 女?” 正自怔神间那女子突然向他跪下哽咽道:“先生请救救我的白大哥!” 这一男一女正是白辰与小草此时白辰大半个身子包裹于被褥中又是侧向这边故无 法看清他的情形如何。 小草匆忙间竟未留意到眼前的人是比自己更为年轻的少年她已是心神恍惚悲伤欲绝 一见查二就将对方当作别之弃跪了下来。 查二不由大为窘迫忙道:“姐姐请起能治病救人的并非小弟而是家师。” 小草一怔这才抬头细看见对方果然只是一少年于是便道:“烦请小师父禀于尊师 若能救醒白大哥我愿粉身碎骨以报大恩!” 查二见小草神情激动忙道:“家师一向不会将求医者拒之于外至于酬谢他更是不 屑言及姐姐放心就是----待我看看这位大哥情形好向师父禀报。”他刚受了师父别之弃 责罚此时行事自然稳重了些。 查二下了几步山道走到白辰身边小草忙道:“小师父他还活着……真的。” 查二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忖道:“他自然应该还是活着的否则你又何必带他前来求 医?”只是这样的话自是不忍心向小草说出口。 查二伸手去揭被角。当他刚看到白辰的脸时神色立时变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苍白的脸色在白辰的脸上已见不到一丝血色他的双眼紧闭气息 全无。 查二心中一沉心中飞闪过一个念头:这分明是一具尸体!他略略侧身以质疑的目 光望了小草--眼小草的脸色顿时也变得苍白如纸她飞快地道:“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 着对不对?你们一定能将他救醒的……”她说得那么快似乎略略停顿查二就会无情地 否认她的话。 她的身躯犹如秋风中的枯叶般簌簌而抖。 查二见此情形心中暗叹----声道:“我再看看。”他试了试白辰的鼻息、脉搏略 带稚嫩的脸上有了凝重之色沉默片刻后他低声道:“姐姐他已气息全无纵是华佗再世 也无能为力了。”查二虽然年纪极轻但自五岁起便追随别之弃耳濡目染已颇懂医术了。 小草神色凄惶地道:“可在五天前他便已是如此模样了若是真的……不能治五天 过去了他怎会仍是如此?也许他只是假死而已对不对?” 查二惊愕地道:“五天前他就已是如此了?” 小草立即道:“是----他是被人击伤的。” 查二大为疑惑忍不住又探了探白辰的鼻息又摸了摸白辰的肌肤但觉触手冰凉却 并没僵硬心中更是不解。 小草紧张地望着他。 查二郑重地道:“若姐姐说的是事实那这位大哥的伤病倒的确有些古怪----我这便去 禀报师父。” 言罢他立刻转身向师父别之弃所在的草庐跑去他知道若小草所言是事实那么师父 必定对此事会大为关切。一个已死亡了五天的人是绝对不会有那么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肌肤 而且皮肤表层也应出现尸斑但由气息、脉搏推断白辰又的确已经气绝身亡。 他轻轻地叩击着师父的门低声道:“师父外面有人来求医了。” “进来说吧。”一个低缓的声音响起。 查二心道:“没想到师父也已起床了。”推门而进果见别之弃已端坐于床前椅子上 看样子起床已有一段时间了。 查二也不及细想便道:“师父外面来了一位伤者已无气息脉搏可送他来的人却 坚持说他没有死而且声明五天前那人就已如此模样了弟子觉得此事多半有些古怪……” 别之弃挥了挥手道:“知道了。” 语气竟很是平淡查二大为不解呆呆怔立片刻方道:“那……那师父是否……” 别之弃道:“当然要救你将他们领进来吧。” 查二松了口气低应一声立即出了草庐。 别之弃从旁边桌上的一个篮子里抓出几片黄色的叶子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神情若有 所思。 不一会儿查二与小草一同将白辰抬入屋中无需别之弃吩咐查二已娴熟地将白辰安 置于墙边一张低矮的木床上。 小草见了别之弃便知他才是药痴他身边触手可及的草药就是明证正待施礼别之 弃已站起身来阻止道:“不必多礼了救人要紧!” 乍听此言小草心中略略松了一口气心想听他口气白辰或许有救了不知为何此 时她竟不敢对别之弃相问。 别之弃走至床边低看了看无声无息的白辰脸上忽然有了极度惊异之色。 他身材不是很高皮肤呈罕见的淡紫色眉毛却浓密如纠此时双眉更是几乎拧成一条 线。 别之弃喃喃自语般道:“奇怪……奇哉怪也……他本该已死去四五天才是!“ 小草一听紧张而惊喜地道:“他……他还活着是吗?”她的神情让人想到她几乎要从 他人口中掏出一个“是”字来。 别之弃看了她一眼道:“如果能救活那么他此刻应该是活着。” 这时查二的师兄荆树亦被惊醒匆匆赶了过来他年约十七岁眉清目秀长身玉立 颇有富家公子之气只是略显阴柔别之弃见他进来便吩咐道:“荆树你去将为师的 ‘归宗露’取来。” 荆树一怔失声道:“这……” 别之弃沉声道:“没有明白为师的话么?”声音不响却甚为威严荆树一震忙道: “是师父。”立即转身出去心中却忖道:“不知求医者是什么来头师父视如性命的 ‘归宗露’已封存七年平时我即使见一见也不容易。” 荆树匆匆返回时手中已多了一个小小的瓷瓶那瓷瓶通体晶莹如玉。状如一滴蓝色的 水珠形状甚是优美。小草从荆树的表情中感觉到这瓶“归宗露” 绝不寻常不由暗暗感激心道:“我在途中打听别先生所在便听说别先生极少拒医 为人仁义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别之弃从床下取出一只蒙了牛皮的木箱将之开启。但见箱中放着一排排银制物什小 巧而精制有刀、叉、钩、针、剪、夹、锥、锉甚至还有小锤及--把银光闪闪的小锯子 小草看得心惊肉跳。别之弃从荆树手中接过小瓷瓶从里面摸出一颗如枣子般大小的红果 放入口中咀嚼了一阵子查二不知何时已倒下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递给别之弃别之弃猛 灌--大口却不咽下而是“蓬”地一声连同那颗已被嚼碎的药末一道喷出空气中立时 弥漫开一股辛辣的气息小草只觉双眼涩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别之弃这才对小草道:“姑娘暂请回避三个时辰后便可见分晓。” 小草道:“多谢别先生。”却不肯移步。 别之弃猜出她的心思道:“姑娘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实不相瞒在姑娘未到药 鼎山之前已有人提前将此事告之老夫了说姑娘与他甚有渊源让老夫一定全力施为。” 小草一呆暗忖道:“是谁暗中助我?” 查二上前道:“姐姐请。” 小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与查二一起退了出去荆树走在最后他将木门反手掩上后 便静静立于门前。 查二将小草领至一间半敞半闭的草庐中为她端上茶点小草哪有心思享用? 查二与她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只知胡乱地应对几句查二见状便自行缄口不 语了。 山中极静只有林涛鸟鸣空气中飘浮着药草的独特香气。 小草心乱如麻。 朝阳渐升山间水雾袅袅上升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荆树忽然匆匆而来对小草道:“家师有事要与姑娘商议。” 小草急切地道:“白大哥是否已清醒过来了?” 荆树道:“在下亦不知其中详情如何。” 在推开那扇木门的一瞬间过度的紧张使小草的眼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强自定神 方渐渐恢复过来但觉屋内仍是弥漫着那种辛辣的气息。 白辰依然静静地躺在那张木床上只有他的头部露在被褥外面脸色仍是苍白得让人心 惊。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掠过小草的心头她的心立时紧缩了!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别之弃 本是让她等待三个时辰而今却仅过了一个多时辰这是否预示着白辰已凶多吉少? 她的目光落在了别之弃身上别之弃背负着双手侧对着她使她无法清楚地看清他的 神情小草只觉喉头干涩想要开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别之弃缓缓地道:“姑娘贵姓?” 小草心中飞转念:“是否白大哥已无恙?否则别先生怎会有心思问我姓氏?若是要问 在此之前就该问了。”心中转念口中却道:“晚辈姓……墨。” 其实对于自己的姓氏她几乎已经渐渐淡忘了、因为在她未谙世事之时父亲墨东风 就已离她而去。不知为何她母亲花轻尘不愿提及墨东风若是小草问及她亦不会如实相 告故直到白辰在水下洞穴中见到了墨东风的遗骸她才真正明白父亲的死因。 别之弃嘿嘿一笑道:“姓墨?很好很好。” 说完转过身来继续道:“据老夫所知江南一带有一位姓墨的名医具有起死回生的 医术听姑娘口音应当是江南人为何要舍近而求远?”说话时别之弃的脸上没有任何 表情。 小草道:“晚辈未曾听说过此人。” 别之弃道:“是吗?此人可是非同寻常老夫的能耐与他相比只怕远有不及。”他的 脸上有了极其复杂的表情声音亦显得有些嘶哑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地道:“此人名为墨-- --东----风不知姑娘是否听说过?” 小草心中如被重锤一击身躯大震在极短的一瞬间她脑中已飞闪过无数念头却 又像什么也没有想脑中一片空白。 别之弃继续道:“姑娘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虽是如此问但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并未显得如何惊讶。 小草顿时有所醒悟:他一定已知道墨东风就是我父亲! 但他为何不直截了当地相问? 小草略略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实不相瞒墨东风就是先父名讳只是晚辈自幼丧父 亦不知父亲懂得医道。” 别之弃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眼神奇怪至极他近乎自语般地喃喃道:“你果然是墨东风、 花轻尘的女儿!”小草见他神情异常顿时察知他与父母之间必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别之弃忽然走出草庐内侧那边有一条青色的幔布将草庐隔开一个角落。别之弃伸手 一拉幔布被拉至--旁其后赫然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供着二块灵牌别之弃站在灵牌前声 音一改方才的冷漠而变得无比温柔他的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只听他道:“阿苗你 知不知道害死你之人的女儿向我求医了如果不是墨东风施下毒手你一定还在与我一起 种药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对不对?如果你没有被墨东风所害咱们的孩子也应该有她 这么大了对不对?阿苗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一定不会让我替仇人的女儿治病我听你的。 她说墨东风早已死了这是恶有恶报你在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小草闻言如遭晴天霹雳震愕莫名。 她绝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小草只觉一股热血“腾”地升起她不顾一切地大声道:“别先生我诚心诚意求你为 白大哥治伤你若肯答应找自是万分感激若是不肯答应我亦音应当是江南人为何 要舍近而求远?”说话时别之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苹道:“晚辈未曾听说过此人。” 别之弃道:“是吗?此人可是非同寻常老夫的能耐与他相比只怕远有不及。”他的 脸上有了极其复杂的表情声音亦显得有些嘶哑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地道:“此人名为墨-- --东----风不知姑娘是否听说过?” 小草心中如被重锤一击身躯大震在极短的一瞬间她脑中已飞闪过无数念头却 又像什么也没有想脑中一片空白。 别之弃继续道:“姑娘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虽是如此间但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并未显得如何惊讶。 小草顿时有所醒悟:他一定已知道墨东风就是我父亲! 但他为何不直截了当地相问? 小草略略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实不相瞒墨东风就是先父名讳只是晚辈自幼丧父 亦不知父亲懂得医道。” 别之弃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眼神奇怪巨极他近乎自语般地喃喃道:“你果然是墨东风、 花轻尘的女儿!”小草见他神情异常顿时察知他与父母之间必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别之弃忽然走出草庐内侧那边有一条青色的幔布将草庐隔开一个角落。别之弃伸手 一拉幔布被拉至一旁其后赫然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供着二块灵牌。 别之弃站在灵牌前声音一改方才的冷漠而变得无比温柔他的声音很轻却十分清 晰只听他道:“阿苗你知不知道害死你之人的女儿向我求医了如果不是墨东风施下 毒手你一定还在与我一起种药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对不对?如果你没有被墨东风所 害咱们的孩子也应该有她这么大了对不对?阿苗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一定不会让我替 仇人的女儿治病我听你的。她说墨东风早已死了这是恶有恶报你在九泉之下也该安 心了……” 小草闻言如遭晴天霹雳震愕莫名。 她绝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小草只觉一股热血“腾”地升起她不顾一切地大声道:“别先生我诚心诚意求你为 白大哥治伤你若肯答应我自是万分感澈若是不肯答应我亦不敢勉强。但你怎能辱及 我父亲?我父亲绝不会是那种人的!” 自她懂事起就未见过父亲墨东风在她的印象中父亲应是位高大、和蔼可亲、疼她 爱她的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母亲花轻尘更神圣不可侵犯。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对母亲已有所了解由于种种原因使花轻尘性情冷僻这使得她在小草 的心目中是不完美的甚至有明显缺陷的而墨东风对小草而言却是完全凭藉想象而想 象的自是远比现实更完美。而今突然有人将她心目中的父亲的形象完全否定小草心中的 愤怒、失望、悲伤之情可想而知。 别之弃霍然转身但见他五官扭曲极为恼怒以至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他凄厉无 比地长笑一声笑声让人不忍多听。 别之弃声冷齿寒地道:“你知道我的妻子是怎样被害的吗?她是在身怀七个月的身孕时 被你父亲墨东风暗中下毒而死的!我为了救妻子冒着真气可能逆岔的危险结果终回天乏 术而自己因为内家真力逆岔而功力尽废如果不是我师弟及时赶到我亦性命难保!这必 然也是你父亲施展毒计的一部分以他用毒的手段我妻子绝不可能在服下毒药之后还能 拖延半个多时辰!墨东风那恶贼是想一箭双雕!” 他状如疯狂忽又大笑几声接着道:“我相信今日不但墨东风遭到了报应花轻尘也 定是未逃过劫难否则若是他们知道你来向我别之弃求医又怎么可能会同意?真是报应不 爽啊报应不爽!” 小草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无论别之弃所言是真是假他也绝不可能出手救白辰了。小 草本已惊惶绝望的心此时更是如坠深渊。 别之弃咬牙切齿地道:“这十几年来我日日夜夜无不想着为妻子报仇只是我功力尽 废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想到墨东风仍是难逃天道……” 小草仰长吸了一口气声音出奇地冷静:“够了!先父与别先生或许真有怨仇只是 我不知情而已日后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我本欲告诉别先生这位白大哥与我墨家无亲无 故该不该救他跟先父与别先生的仇隙并无关系现在看来此举已大可不必如今别先生 有了一泄心头之怨恨的良机又怎会错过?若别先生所言属实他日我自会代父领罪今日 我却不想在此受不明不白的羞辱!” 别之弃勃然色变沉声道:“南支的人永远是如此狂妄!可笑师弟却一直主张南北两支 言归于好说不定他早已知道你是南支的人却有意向我隐瞒好不糊涂!若非我从这小于 身上查出惟有你们南支才会有的药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小草听得“南支”二字心中有所触动想到莫非别之弃亦是墨门中人?只是此时她心 情复杂至极根本不愿再对此事细加思忖只觉满腔悲恨无处渲泄难以抑止的冲动使她脱 口道:“别先生一面之辞我绝难轻易苟同至于是否狂妄也轮不到别先生教训!告辞 了。” 别之弃神色大变。 他森然道:“你道此处就由得你从容来去么?” 小草心中早已绝望绝望之人既不会有所顾忌亦不会有所畏惧。 她冷冷一笑上前将白辰小心抱起径自向门外走去。 别之弃嘶声道:“荆树留下她!” 荆树自别之弃与小草说话后一直在门外全神留意听得此言立即闪身立于门外挡 在小草面前道:“姑娘请留步!” 小草由他的动作立即看出对方竟然身怀武学但却毫不畏惧反而怒焰更炽不退反进 仍是径直前行。 荆树道了一声:“得罪了!” 右手骈指如剑向小草肩部疾点而去动作极为快捷果然有不俗的武学修为。 第四章 艺出同门 门南北两支孰对孰错师兄可知那重伤的年轻人并非墨门弟子非但不是墨门弟子且与墨 门无亲无故他之所以受伤是仗义出手为水族中人所伤。此人本为临安武林世家白家的 三公子白辰白家被风宫所灭后他忍辱负重屈身于风宫门下伺机报仇后为风宫识破 被逐出风宫。他以一己之力敢深入风宫龙潭虎穴足以让人敬佩。师兄若是不救此人岂 不有违师兄昔日心性?” 别之弃道:“他体内潜伏着三股内息皆是极为强大常人的躯体内若是隐有这三股内 息必定无法承受犹如囊中盛物若是所盛之物太多终会涨破此囊。奇怪的是他虽然已 气息全无肢体却并不僵硬亦未**难道在无呼无吸之时尚有精元气神未曾散去?这 与常理可大大不符。” 师一格见他语气松动忙道:“他体内可是有蕴含土、水、火五行三气的气劲?” 别之弃点头道:“正是。如此怪症我亦是闻所未闻只是依据五行调和之理推测若是 能将他体内的土、水、火化为一体也许会有效于是便将‘归宗露’灌入他的体内……” 不等他说完师一格有些意外地道:“师兄将‘归宗露’也给他服下了?” 别之弃摇头道:“不是服下而是直接灌入。” 师一格心道:“归宗露乃师兄珍而惜之的奇药当年他真气逆岔而武功尽废是他生平 最大憾事故这些年来他一直潜心配制一种可以引衲融合体内逆岔真气的药物最终制成 ‘归宗露’此药用在白辰身上倒是颇为适宜。”想到这儿他忙问道:“师兄为此子用 了‘归宗露’的情形如何?” 别之弃叹了一口气道:“墨东风的女儿已与他一同离去离去时尚未醒过来‘归宗 露’虽有奇效但此子是生是死尚难断定更不能说其药效如何了。”说到这儿他似乎不 经意地问道:“按理你上山时应当会在途中与他们相遇才是。” 师一格听说别之弃已在白辰身上用了“归宗露”心中略宽料想小草与白辰已在自己 赶往药鼎山时先行离去了。师一格对救醒白辰并不抱什么希望他最担心的是别之弃知道小 草的真实身分后会因亡妻之恨而对小草有所不利之举那么墨门南北两支的误会将会更 深了。 但此时他却一惊道:“我上山时未曾遇见任何人!” 别之弃已猜知这一点此刻被他证实顿时显得有些不安了他强自定神道:“莫非是 她走岔了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猜测毫无根据苍白无力说完后便沉默下来了。 想到小草那哀伤而绝望的眼神师一格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沉声道:“我去找 一找!” 言罢匆匆向别之弃告辞一声径自离去。 别之弃略略怔神后长叹一声缓缓地道:“荆树你也去吧。” 荆树此时正站在门外悄然等侯师父招呼听得此言不由有些惊讶心忖师父怎知我 一定站在门外? 无暇多想道了一声:“是师父。”亦随师一格而去。 直到午后师一格与荆树才一同返回别之弃一直站在自己那间已破损的草庐前犹如 一尊雕塑当他远远看见师弟与徒儿的身影出现在山路上时眼中的不安之情更甚。 因为并没有人与他们同行。 师一格与荆树越走越近只听师一格一脸忧郁与疲惫他对别之弃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之弃的心猛地一紧! 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声道:“别之弃你错了!” ※※※ 风宫无天行宫“闲风阁”。 叶飞飞已有数个月的身孕她的身躯显得有些臃肿却让她平添了一分母性的美丽那 种美丽是恬静的不张扬却很温馨动人。 自小草走后牧野静风为她另换了一个侍女丰腴而甜美未言先笑名为桃子。 这时桃子已被叶飞飞支开屋中只剩下她与牧野栖二人。 叶飞飞坐在宽大舒适的软椅上而牧野栖则很恭敬地站在她的面前。一时间两人竟无 话可说仿佛有一种无形而捉摸不透的东西阻隔在他与她之间而这种隔阂是说不清、道不 明的。 是五年的时光吗? 是因为叶飞飞已成了牧野栖的后娘吗? 是因为牧野栖曾站在与风宫对立的立场上吗? 也许都是又不全是。 叶飞飞心中道:“栖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当然不可能如小时候那样对我这个姑姑太依恋。 何况他对我仍是很尊敬的总不忘过来向我问安。”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隐隐觉得有一丝 失落感。 也许这种失落并非自牧野栖进入风宫后才有的而是早在五年前就已隐藏了下来。她 极少过问风宫事务五年来的日子平静如止水无所谓幸福还是不幸福一切似乎都依着一 股惯性在向前而去。更多的时间她是生活在记忆中在记忆中有聪慧温柔的敏姐有可爱 的栖儿有穆大哥有他们的笛风客栈笛风客栈中的那片葱葱郁郁的竹子…… 最终还是叶飞飞先打破了沉默她道:“栖儿听你爹说你在数个月前就曾与他联 络并因此而帮了他是吗?” 牧野栖道:“栖儿只是无意中得知有人要利用什么刀诀暗害我爹于是就暗中提醒了 爹。” 他当然不会真的是无意中得知此事的那么为何在面对至亲的叶飞飞时他仍要有所 隐瞒? 叶飞飞虽已极少过问江湖中事但当初久历江湖形成的敏锐心思却仍存于心中她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杀了风宫数十名弟子?” 牧野栖神色坦然地道:“我对风宫一向无甚好感若不是有风宫我们一家人又怎会分 散?我娘更不会死!我爹亦不会成为世人眼中的魔头!当时除了爹与姑姑外我恨风宫中 的每一个人!” 叶飞飞皱眉道:“仅仅是以前如此想?” 牧野栖缓声道:“姑姑你该明白是正盟将我逼至走投无路之境的他们自以为自己 就是正义的化身无端地诬陷我而他们这么做的惟一原因就因为我是风宫白流宫主的儿子! 纵然我做得再好他们也是不会信任我又何必自讨没趣?他们自称正盟却是假仁假义 虚伪狡诈与魔道又有何异?” 叶飞飞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正盟的确错怪了你只是此事将来总有水落石出之 时你若真的弃……投身风宫依姑姑之见终是有些不妥。” “弃明投暗”四字话到嘴边叶飞飞终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牧野栖道:“姑姑推己及人自是这么想。但若非我爹全力相救我今日已无法站在此 处听姑姑的教诲了!正盟既然自封为‘正’其中自诩为光明磊落之辈绝对不少为何这么 多正人君子中竟无一人看出我是被人陷害的?我坚信他们当中其实早已有人明白了这一点 只是因为我是牧野栖是风宫白流宫主之子无论是否真的有错都是死不足惜!我若是离 开风宫必定陷于无穷无尽的追杀之中栖儿当然不会忘记我娘与姑姑的教诲:大丈夫当不 惜死。只是栖儿还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若是死了在世人眼中只怕是罪有应得!” 第五章 手刀足剑 第五章手刀足剑叶飞飞幽幽叹道:“你说的这些姑姑也明白。 唉为人一生多少总有身不由已之时!风宫日后若是得势天下苍生将置身水深火热 之中;风宫若是落败倾巢之下必无完卵只怕那时你我将会被世人共讨之。“ 牧野栖听到这儿心头猛然一震脸色微变。 叶飞飞察觉到了惊道:“你怎么了?” 牧野栖强自一笑道:“没什么。” 叶飞飞知道他对自己必有所隐瞒却也不便追问当下转过话头道:“这些年来你一 直在留意风宫的动静吗?” 牧野栖道:“不错自从知道姑姑与爹爹都在风宫后我一直暗中留意风宫的一举一动。 只是我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分也不便与姑姑见面而已。” 叶飞飞感慨地道:“的确如此一旦你的身分暴露要对你有所不利的人不知有多少。 对了想必你也知道数个月前风宫有一位年轻弟子被废了武功后逐出了风宫这件事吧?” 牧野栖沉吟了片刻道:“栖儿不但知道此事而且还救过他。” 叶飞飞又惊又喜地道:“你救过他?” 牧野静风虽然有时会对叶飞飞提及风宫事务但有关白辰的事却不会向她透露因为 她一直偏袒白辰故叶飞飞对白辰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牧野栖见叶飞飞对白辰显得甚为关切当下便将自己在邑城如何救出白辰的经过述说了 一遍。 听罢叶飞飞不无担忧地道:“白辰过了江之后是否能平安脱险?” 牧野栖心道:“那日白辰只到江心时就已起了涛天巨浪看来他多半已溺水而亡了。” 口中却道:“白辰颇有智谋多半不会有事。” 叶飞飞沉吟着点了点头道:“他的确有些智谋连姑姑和你父亲都曾被他瞒过若不 是他急于求成风宫只怕永远也不会对他起疑心的。” 言语中倒颇有些赞许之意。 牧野栖心道:“他若真有智谋又怎会沦落到扮作叫化子脱身的地步?那日若非我全力 相救他焉有命在?”此念方起他又想哈图鲁之所以能找到白辰全赖自己指引而非白 辰智谋不足想到这一点牧野栖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异样的念头他暗自道:“但愿白辰不 曾溺水而亡他日我可会会他看看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可以搅得风宫不得安宁投入诸 般力量追杀他!” ※※※ 与幽求所居住的小镇相去三里的一座山上。 山间有一块巨大的石坪站在石坪上可以将远处的小镇尽收眼底。 此刻都陵正端坐于石坪上他身着一身黑褐色的衣衫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 他的表情依旧是那般冷峻冷峻如他身后的山岩。 剑在右侧腰间----因为他使的是左手剑。 都陵是奉牧野静风之命前来寻找幽求的正如牧野静风所言他从来不会让牧野静风失 望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此刻他的目光低垂竟未投向远处的镇子似乎对幽求的行踪已不再关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后掠过一阵风将林子吹得“沙沙”作响。 不不是有风吹过而是一个青色的身影如巨鸟般自他身后掠空而出向他这边飘射而 来衣衫与虚空磨擦时产生的气旋将草木带得“沙沙”直响。 都陵不但冷峻而且冷静。 冷静的人总比常人更为敏锐。 但此时都陵却像是一无所知他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 莫非他有足够的信心面对一切突变? 那青色的人影如一缕青烟般射至飘然落在都陵左侧。 都陵忽然开口道:“你不该在这时候来的。” 声音似乎十分平淡却已没有平时的“冷”。 出现在他身侧的青衣人身材不高脸上蒙着青巾他赫然是曾救过白辰的“足剑”! “足剑”竟在都陵身侧坐下了道:“为何不该在这时候来?” 如果此时白辰在场必定会惊愕不已! 因为此时“足剑”的声音柔和婉转赫然是女子的声音! 莫非让风宫弟子又惊又怕的“足剑”竟是--位女子? 都陵道:“我们能找到幽求其他人就一样能找到这个地方你冒险来此万一惊动了 他人岂不十分危险?你该在天黑之后再来见我。” “那岂非要你独自一人在这儿枯坐半日?” 都陵道:“那又何妨?” “我不管!师父说让我来见你并未规定白天不许来也就不算违背师命!何况合‘手 刀足剑’之力又有几人能奈何得了?都大哥是不是?”“足剑”拉着都陵的衣衫轻轻 地晃着。 如此神情如此语气如果“足剑”不是女人那么就必定有些不正常如同传说中阴 阳莫辨的人妖。 都陵依旧不苟言笑地道:“是师哥。” “我偏叫你大哥这儿又没有外人。”“足剑” 说着又向他靠近了一些索性把手臂挽入都陵的臂弯中轻声唤道:“大哥大哥 大哥……” 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温柔到后来已如呢喃私语。 都陵冷峻如石雕般的脸渐渐洋溢出淡淡笑意就如同在阳光下渐渐融化的一座冰山。 他轻轻地抽出手臂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轻轻地放在了“足剑”的腰间。 “足剑”低低地“嗯”了一声几乎整个身躯都偎依到都陵的怀中了。 此时如果还有人不能看出“足剑”是女人那么这个人要么是个瞎子要么就是傻子。 虽然“足剑”没有取下她的蒙巾身上的衣衫亦未改变但此时让人敬而远之的“足剑”已 消失了坐在都陵身侧的分明是一个情动心动的女子! 当一个女人在她心仪的男人面前她身上所有的女人韵味都会展露无遗。 莫非“足剑”在都陵面前亦是如此? 依照“足剑”所言莫非都陵就是与“足剑”并称的“手刀”? 而“手刀”与“足剑”竟是师兄妹? 一切谜团谁也不知。 都陵道:“师妹师父他是否有意要取得幽求手中的骨笛?” “足剑”双臂搂着他的腰低声道:“大哥你进入风宫数年只与我见面三次……” 都陵道:“我已探听到曾有人找过幽求……” “大哥你想我吗?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但我知道如果能与你在 一起那么无论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不在乎我都很满足……” 她的身躯越来越软越来越烫。 都陵全身的肌肉却渐渐绷紧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若……若由我们出手 即使可以胜了幽求多半也会惊动他人……” “足剑”的双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缠在都陵的脖子上双眼一片湿漉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她近乎耳语般道:“大哥天快黑了……师父交待的事只要在天亮前办妥就行……像我们 这样的人从不知自己的生命会在哪一日停止延伸……你爱我吧我不想……不想在生命消 亡之时仍是一无所有……你明白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都陵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以让人窒息般的力量将之紧紧拥住仿佛要将她的身躯与自己 的身躯融为一体!他的下颌支着她的肩嘶哑着声音道:“我明白……我明白……” 两人的身躯融为一体向后缓缓倒去。他们在下意识中不断滚动着他们已感觉不到岩 石的凉意因为他们的心是火热的他们亦感觉不到山岩的坚硬因为他们的情是温柔的…… 夜色渐临月淡星稀。 星月无声地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注视着人世间无数的故事。 当然也有他与她的故事。 他们的呼吸、情绪、肌肤以及身体都融作一处潮涨潮落的吸气与出气融作一处轻盈 而迷幻的感觉与幕色融作一处…… 远处的镇子已进入了梦乡灯光依次熄灭直至整个镇子再无一盏灯火。 惟有弦月朦胧地照着整个镇子也照着这一片石坪。 石坪一侧的几棵枫树下响起了“咝咝”声音一个娇柔得仿若就要融化的声音低低道: “是后半夜了。” 若只听声音谁也不会相信说话之人就是让风宫弟子恨惧交加的“足剑”! 都陵的声音道:“师父对幽求之事有什么吩咐?” “足剑”道:“师父说要尽可能保全幽求的性命不可让他有什么差错。” 都陵正色道:“这可不是说笑的事!” “足剑”道:“这是师父亲口对我的吩咐我何尝与你说笑了?” 都陵见她的确不像戏言不由一怔吃惊地道:“怎会如此?” “足剑”道:“我亦觉得此事奇怪。其实按常理幽求应是无时无刻不是处于危险中 因为仇恨他的人太多多得难以计数可他偏偏一直性命无忧可谓是咄咄怪事。如今连 师父也要保全他的性命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都陵忽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显得极为吃惊地道:“看镇子那边!” “足剑”本是倚在他的怀中这时赶紧仰身坐起向三里外的镇子方向望去心中亦是 大震。 但见本已漆黑一片的镇子此刻突然出现一片亮光若不细看还会以为是镇子失火所致。 杂乱的喧闹声由镇子方向遥遥传来。 都陵沉声道:“一定是因幽求而起的我先行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与我联手!” “我明白!”“足剑”即刻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再无缠绵与依人之感。 都陵很快将周身收拾妥当温柔地亲了亲“足剑”的额头后毅然走到石坪上身形微 晃人已如一只夜鸟般划空而出无声无息地向小镇方向掠去。 三里之距不过片刻已置于身后。都陵借着树木房舍的掩护向幽求所居住的房舍靠近 当他置身于一片桑树林中时与幽求所在的房子相去已不过十余丈。 远远望去只见那独门独户的屋子外有一片空地此时空地上竟有二三十名妙龄女子 皆手提灯笼将一身材高大伟岸、白飘扬的男子围于其中。 被围者自是幽求。 与幽求正面相对的是一美艳妇人身着一袭如火焰般的红衣秀美绝伦眉如青黛肤 若凝脂身材美妙蛮腰纤细虽已年逾三旬却自有风情万种。 此刻她的脸上虽无一丝笑容但眼神中却有一种意态慵闲的韵味仿若这般风情是与生 俱来的。 此人正是**门门主秦月夜! 只是**门远在东海极少涉足中原武林故都陵并不认识**门的人。他看出场中所 有妙龄女子皆身怀武学不由暗暗称奇一时间无法判断出她们的身分来历。 **门门下弟子无不是美艳出众的女子而在这种夜深人静时突然出现数十个美艳女子 让人感到的只怕已不是动人而是有些诡异了。 都陵的目光落在秦月夜身上心道:“此人应是众女之了怎地有些面熟?”一时间 却又记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对方。 一个充满了沧桑也充满了傲气的声音响起:“你们走吧杀人对我而言本算不了什么 只是今夜我找不到任何杀你们的理由而且也没有杀人的心情!” 这自是幽求的声音惟有他的声音才显得这般孤傲。 难道杀人也要有心情? 都陵却相信幽求所说的是真心话。 幽求是世所公认的恶魔同时亦是公认的最为嗜杀却不阴险狡诈的魔者纵是十恶不赦 他也是恶得明明白白而绝不遮遮掩掩! 秦月夜冷笑一声道:“你应该明白当武林中有人重提洛阳剑会之时你必然会成为 世所瞩目的焦点向你寻仇的也绝不会只有**门。你的仇敌太多每一个仇人都不愿看 到你在洛阳剑会重开时死于他人手中我秦月夜亦是如此!” 都陵心道:“原来是**门的人**门居于东海海岛怎会与幽求结下仇恨?” 幽求道:“**门远在东海却最早向我幽求兴师问罪这绝不正常。如果我没有猜错 的话一定有人向你透露了老夫的行踪是也不是?” 秦月夜目光一闪道:“是又如何?” 幽求哈哈一笑道:“老夫不但知道是他人怂恿**门主来此而且还知道此人应是风 宫玄流中人!” 秦月夜眼神中的惊愕之色一闪而逝随即道:“**门与风宫一向毫无瓜葛他们又何 必这么做?” “很简单因为风宫玄流中有人一心欲取老夫性命。至于那人为什么在借刀杀人时 先选中了**门这把刀那是因为**门与风宫东海断归岛的行宫相距最近寝榻之侧岂 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想必秦门主亦是明白的。” 都陵听到此处不由忖道:“若**门门主真的是因风宫玄流的人唆使而来那么幽求 的这一番话倒不无道理。白流受挫连失两处行宫玄流必然会趁势而动而与风宫东海行 宫最近的**门显然是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目标或铲除或招揽。无论手段如何先设 法削弱其势力方能达到目的。” 幽求一番话对秦月夜的触动显然不小她沉默了良久方开口道:“也许你所说的确是 事实正因为如此我**门今日更不得不杀你因为我们已无退路如果此时风宫玄流已 趁**门空虚之机进攻**门多半不敌而我等即使此时回救亦已迟了。” 幽求轻叹一声道:“秦门主甘心为他人利用老夫亦无话可说。老夫本待在洛阳剑会 上将以前的恩恩怨怨彻底作个了结可惜不能如愿老夫的仇敌太多偏偏诸多仇敌之中 没有几人配为老夫之敌。 若有一日老夫不能轰轰烈烈战死死于某个宵小手中那老夫将遗憾九泉!“ 秦月夜道:“我自知凭自身修为无法胜你但先祖之仇又不能不报这些年来我潜 心钻研揣摩悟出一个剑阵尚未用以对敌但愿今夜能以你这绝世剑客之血祭此剑阵!” 话音甫落人影翻飞穿掠瞬息之间十八名妙龄女子已各据方位将幽求与秦月夜圈 于其中。 “锵”地一声十八柄软剑齐齐闪出如出一辙在灯光的映照下剑身光芒如秋水泛 波。 都陵暗忖道:“看来秦月夜就是剑阵之魂了!” 大凡阵法不外乎两种一种阵法讲求同进同退阵法各个方位力量均衡;另一类阵法则 有一绝对核心谓之为“魂”充任阵法之魂者自是阵中修为最高者而秦月夜所布剑阵 显然是属于后者。 幽求怒道:“老夫生平最恨以阵法对敌者这绝非真正的武者所为!胜则胜败则败 又何需旁门左道?今日老夫必让尔等自食其果!” 秦月夜深知幽求的修为但求全力围杀能有所成竟不与幽求逞口舌之利“呛”地一 声轻鸣已有一剑在手寒光漉闪横于身前。五年前秦月夜曾与幽求一战当时幽求已受 伤在先但秦月夜仍是不能取胜足见幽求剑道修为远在秦月夜之上故秦月夜出手之际 即将自身修为提到极限无形劲气贯于剑身之上剑身立时颤鸣不已。 与此同时剑阵十八名妙龄女子亦劲贯软剑无形真力相呼相应以秦月夜为核心纠 结成一张劲气横溢之网向幽求席卷而去。 原来五年前秦月夜与幽求一战后明白一事:虽然无论是由武帅秦傲传下来的“傲剑 剑法”还是**门绝学“**心经”皆是旷世绝学但她一则天资有限无法将两种武 学悉数领悟二则其内家功力亦无法与绝世高手相比故与幽求一战会落败。天份已定再也 无法更改而内家真力亦非一朝一夕可以突飞猛进权衡之下秦月夜最终想到以剑阵对敌 合众人之功力为己用以补自己内家真力不足之处这样方有可能战胜幽求。 第六章 东海剑阵 第六章东海剑阵幽求何等人物立时感觉到此剑阵之精要处并不在于各人剑法如何相得益彰互补互用 而在于将众人功力“纳川于海”心中顿时忿怒莫名。 他一生沉醉于剑道因剑而成魔因剑而傲世因剑而孤独对剑道已推崇至不容他人 有丝毫冒犯的地步。在幽求眼中以内家真力来掩饰弥补剑法之不足简直是对剑的一种污 辱。 怒意一生战意顿起。 无形气动向幽求席卷而至地面上的沙石落叶顿时飞扬而出弥漫于虚空数十盏灯笼 顿时减色不少光线变得有些昏暗了。 但那空前强大的无形气劲与幽求相距七尺之时立时止步不前落叶与沙石腾空而起 盘旋飞舞却无法再进分毫。 幽求一袭白衣没有丝毫拂动。 秦月夜缓缓迈出了右足同时上身略略后倾右手长剑微微下指左手食指与中指朝天 无名指、小指微曲螓后仰。 姿势优美至极。 她的容色甜美唇间笑意盈盈。 幽求的双眼微微眯起。 他的脑中清晰地忆起五年前与秦月夜的那一战。 那一战之所以让他记忆犹新并不是因为秦月夜的剑法对他构成了最大的威胁而是因 为她的剑法独树一帜为他平生仅见。 一声轻笑秦月夜飘然而起身法如风如雾虚幻飘渺不可捉摸身形过处剑芒以她 为中心弥漫开来带着森森剑气向幽求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十八名女子仿佛被秦月夜牵引般自四面八方朝剑阵中心靠近幽求压力大增。 幽求一声冷哼七成功力贯于掌间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身形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向秦月 夜标射而至掌风破空如剑以突破世间万物之势径直迎向秦月夜。 此乃“破傲四式”中的“无情冷”虽无利剑却有然剑势!剑势凌厉无匹即刻破 开对方重重剑气长驱而入。 好一式一往无回的无情冷虽未及身但秦月夜已清晰感到来自于对方剑势的巨大压力 剑势因无情而冷。 对手之心却因无可抗拒的压力而冷。 秦月夜倏觉手中之剑犹如负荷千斤沉滞无比幽求右掌不失时机地拍向秦月夜的剑脊。 秦月夜的身躯突然如同被劲风吹拂的淡烟凭空后掠而她的姿势竟没有丝毫变化身 法诡异至极。 幽求一击落空未及再进两侧剑芒如清晨江面上乍起的雾一般向自己卷至。 出手之人是两侧的九名妙龄女子。 她们的剑法绝不犀利逼人步伐身姿亦如轻歌曼舞但她们的攻击却足以使幽求无法趁 势而进。 幽求剑随身转身随心转身形如旋风无形气劲遍布全身迸射开去刹那间已将九 柄寒芒如水之剑震开。 但众女子手中皆为软剑虽然被震开众人却凭藉剑身的弯曲扭转化去幽求击出的强 悍劲道因此剑不曾脱手而飞。 九名女子如潮水般退开虽然没有人所伤但四溢的强大劲气却已将她们手中的灯笼震 得高高飞起有几盏落地后灯笼内的烛火倾倒竟将外面的纱笼引着升腾起数团明亮的 焰火。 秦月夜身形再进如风中灵燕急旋掠走衣衫飞扬处犹如一团红色的火焰剑如火 中精灵乍隐乍现如惊鸿一瞥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倏然袭出。 剑势刚猛如奔雷而剑身所搅起的气劲却柔和得近乎缠绵一刚一柔两种劲气的极端却 不可思议地同时在一式剑法中结合得天衣无缝。 秦月夜的出手正是她融合了“**心经”与“傲剑剑法”而成的“**剑法”的第二 式:傲**! 一股阴柔气劲如水银泻地般自四面八方向幽求袭去----这正是“**剑法”别具一格之 处它的真正杀招其实不在剑而在于气! 幽求心道:“看她剑势所取方位、角度本应是刚猛狂傲的剑法这种剑法才有些意思 可惜由她施展出来却已失其精髓实是可惜!” 他却不知“**剑法”之“形”是来自于当年武帅秦傲的“傲剑剑法”。秦傲凭此剑 法名震武林被时人尊为“武帅”剑法自有惊世之处。 幽求心中揣摩对方剑法手中却丝毫没有滞纳掌势翻扬剑势漫天纵横如网与对 方悍然相接之下秦月夜招式立溃急忙撤身而起。 幽求叹息一声道:“五年前与你相战你的剑法尚可让我有种耳目一新之感而今日再 战却仍是毫无进展!你们**门偏居一方虽然安逸但身为武林中人惟有在不断搏杀 中方能不断突破你让老夫失望了!” 说话间幽求从容进退掌势如风刹那间蜂拥而至的数柄软剑已被他一一迫开。 秦月夜冷声道:“幽求你莫得意太早今日纵然你能取胜亦要付出代价!” 幽求长笑一声道:“但愿如此!” 斜跨一步右掌闪电般切向**门一名女弟子的持剑之手其疾其快难以言喻。 “咔嚓”一声鲜血溅射如剑之掌所散出的惊人剑气竟将那名女子的右腕齐齐切下。 血腥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皆是一震。 幽求亦不例外。 他虽对剑阵有不屑之意但亦知剑阵之中诸人可相互呼应牵一而动全身击杀任何 一人都会受到来自他人的有效攻击故幽求并未指望一击便能得手只是要借此牵动对方 而不是被对方所制约。可事实大大出乎幽求的意料之外非但被袭者未能及时避开就是她 的同伴亦未曾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重挫此人。 幽求心中不由有些惑然竟无丝毫欣喜。 直到幽求已撤招而退数柄寒剑方从几个方位向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攻去。 不可思议的是这显然已慢了半拍的攻击竟然还有明显的破绽。 幽求一生经历无数血战对敌之时他的本能反应甚至已比他的思维更快如此良机 幽求绝不可能错过!他倏然拧身右腿如一柄巨剑般划空扫出立从几女配合的破绽处破入 痛呼声中几柄软剑几乎同时脱手飞出五名女子右臂骨骼尽碎倒跌而出。 战局突然急转而下让隐身于桑树林中的都陵也大惊失色他已看出最终**门必定落 败但同时他亦看出幽求要想取胜定然会浪费一些时间与付出代价! 而事实却让他目瞪口呆。 显然幽求自身亦是吃惊不小以至于他再伤五人后竟反而错过杀敌良机抽身而退。 秦月夜已花容失色! 她猛一咬牙向剑阵之外的**门弟子挥手道:“上!”竟要以剩下弟子替代受伤弟子 重组剑阵。 “是!” 立时有六名弟子应了一声同时掠空而起。 身在空中六女忽然齐齐失声惊呼呼声甫出倏然中断随即便见六人如断线风筝般 急坠而下砰然落地。 落地之时竟未能再起----因为她们赫然已气绝身亡。 秦月夜只觉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她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了。 “什么人?竟敢管我幽求的闲事!”幽求突然振声吼道。 都陵暗自一惊不明所以。 蓦闻对面的阴暗处传来森然愁惨的嘶哑怪笑怪笑声中几个人影已自黑暗中缓缓走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面容威仪傲然之人此人身着紫色长衫边镶金丝束金箍二寸 宽的腰带上缀有数颗明珠。 站在他左侧后方的是一形容猥琐的中年人脸上挂着已不能称为笑容的谄笑任谁都能 一眼看出这卑微笑容背后的虚假它只是脸部肌肉收缩运动至让人感到它像是在笑的位置而 已。 只是世间既然有习惯于谄笑的人就一定会有愿意看到这种笑容的人。 就如同既然有青楼就一定会有**之人一般。 这形容猥琐的中年人怀中却偏偏抱着一柄华贵绝伦的剑剑虽未出鞘但众人已感受到 此剑的绝世风范。 谁都能猜出此剑绝不应为中年人所用的确如此剑是衣饰华贵的紫衫客的剑他与其 剑一样高高在上咄咄逼人。 在他们的身后又有几人。 只是众人已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目因为他们的五官皆隐于黑色的蒙巾之后。 甚至他们的身体也是模糊不清已与黑夜融为一体。 也许他们本身就是黑夜给他人一种恐惧。冰寒的感觉。 **门几名弟子几乎同时失声惊呼:“是他!” 她们的目光集中于那形容猥琐的中年人身上一脸惊骇之色。 这时倏闻几声短促的呼声几名受了伤的**门弟子突然先后倒下身子一阵抽搐 就此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又有数名**门弟子胸沉气闷呼吸不畅脸色煞白内息突然衰弱至极。 幽求沉声道:“你们中毒了……” 话刚说完他的脸上忽然有了极为古怪的神色。 那形容猥琐的中年人吃吃怪笑道:“不错她们已中了毒不过中毒的可不仅仅是她 们还有秦门主以及被誉为天才剑客的幽求!” 秦月夜心中一沉如坠冰窖。 门中弟子的情景足以证明此人所言不假她立即道:“大家不要轻举妄动聚作一处 设法逼出体内之毒!” 说话间她现自己的体内有了异样的感觉更是惊愕不已。想起方才幽求惊愕莫名的 神色不难猜知他多半也已察觉自己亦中了毒。 有两名**门弟子似乎想对秦月夜说些什么但也许是忌惮体内即将作的毒素欲言 又止幸存的**门弟子迅聚集一处围成一个圈子盘膝而坐面向外侧以防有人趁 机进攻。此时幽求与秦月夜心照不宣双方自然而然罢手息战。 一连串的变故使都陵一时难以理清心绪只知目瞪口呆地望着场中情形。 幽求沉声道:“幽蚀我早已料到这一切皆是你在暗中操纵!” 那紫衫客正是风宫容樱之子幽蚀而形容猥琐的中年人则是如同他的影子一般的滑幺! 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自是风宫玄流最精锐的“吉祥营”的人马。 “吉祥营”与风宫白流的“神风营”一样是双方最为强悍的力量。 滑幺轻声一笑有些不屑地对着幽求与**门的人道:“宗主神机妙算算准**门的 女人要围攻幽大剑客时绝不会用松明只会用灯笼因为世间只怕没有一个女人喜欢用松 明灯。所以宗主就让我在**门的必经之途设了一个店铺摆上许多灯笼。当然这些灯 笼全做了手脚要怨也只能怨秦门主太疏忽近日并不是悬挂灯笼的节日一个小店怎么会 有数十盏灯笼?若说是积存的货却又不该这么新可惜秦门主没有留意这一切。本来任你 们杀得两败俱伤后我们再收收拾残局也无不可只是宗主说如果就让你们这么不知不觉地 中毒而亡未免不够有趣。” 购下数十盏灯笼的**门弟子正是识出眼前的滑幺就是她们在途中遇见的那家杂货店铺 中的老板才显得那般震惊!**门独居海外门下弟子极少涉足江湖江湖经验阅历远不 如其他门派弟子加上滑幺形容卑微与市井之徒极为相像自是轻易地骗过了她们。 此计其实皆由滑幺所出他却将功劳悉数归于幽蚀。对此幽蚀早已习惯在他看来 无论计谋是滑幺献出的还是由他自己想出的都无不同之处。就像狩猎时擒获一只兔子 是由猎犬捕获还是由猎手直接射中并没有多大区别一样。 幽求不屑地道:“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暗算于人根本不配为战族后人!” “不要上他们的当他们有意引你说话是想让你无暇逼出体内的毒!”秦月夜忍不住 出言提醒幽求她虽是为杀幽求而来但自幽蚀出现后她与幽求的仇已退至次要的地位 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幽蚀否则性命堪忧! 此时秦月夜当然明白向自己透露幽求行踪的人一定是受幽蚀指使而幽求先前所做 的推测也多半不假幽蚀这么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利用她们对付幽求同时也想削 弱**门的力量以稳固风宫玄流在东海至高无上的地位。 审时度势眼下惟有联合幽求**门众人方有可能逃过此劫至于与幽求的仇此时 已无暇顾及。 幽求看了秦月夜一眼未曾开口他当然明白秦月夜心中所想但以他的性格又怎会 与她联手对敌? 滑幺怀抱宝剑古怪一笑道:“以宗主尊崇的身分自是不屑用此计但我却可以这 么做。因为我只是一个忠于战族的奴仆而已……” 幽蚀举起一只手阻住他继续说下去他冷冷地对幽求道:“想必有关洛阳剑会的事 你也已有所闻更应该知道所谓的洛阳剑会其实只是有人要借此机会使风宫内讧更剧烈。 只要你一死重开洛阳剑会就会毫无意义对风宫有所图谋之人的计划自然将落空。所以 我要取你性命。” 幽求的嘴角处浮现出讥讽的笑意:“仅仅因为这个原因?” 幽蚀不假思索地道:“当然不是但仅这一个理由就已足够。” 幽求哈哈一笑道:“你想成为风宫未来的主人所以你要杀我对不对?其实我根本 无意成为风宫的主人只是即使没有我还有两个人比你更有可能成为风宫之主他们的资 质都绝不在你之下却也绝不会如你这般目空一切!也许过早地拥有他人不可企及的权势 使本该可以成就大业的你却趋向了平庸你太自以为是了也许这辈子还未遭受挫折这 恰恰是你致命的弱点!” 幽蚀的眼中有精光暴射。 他缓声道:“你说的是否是牧野静风?可你莫忘了他今日已屡受挫败只有退守无天行 宫的分儿了! “哼他接手风宫白流时白流的势力本就不如玄流如果你处于他的位置只怕输得 更惨!” 幽蚀的瞳孔渐渐收缩他缓声道:“那另一个人又是谁?” “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幽求一字一字地道。 幽蚀半晌无语倏而纵声长笑他笑得那么肆无忌惮仿佛他遇见了一件世间最可笑的 事情。 幽求的神情依旧他冷冷地道:“牧野栖与牧野静风分离五年牧野静风一直不知其子 下落。牧野栖本该为玄流的人所杀或者被仇恨牧野静风的其他帮派所杀但他却活了下 来这已绝不简单。何况我还曾与他见过一面。” 幽蚀背负双手慢慢踱了几步很快又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一个将死之人却关 心这些事又有何意义?”言罢他向身后挥了挥手道:“你们一起上吧如果五十名 ‘吉祥营’弟子还杀不了一个已中毒的人那么‘吉祥营’也不必再存在了。” 数十个黑色的身影如幽灵般自幽蚀身后的黑暗中闪出。 幽求目光一闪道:“你不敢与我一战?” 幽蚀道:“你已中了毒再不配让我亲自出手!” 幽求冷冷一笑:“很好的理由!” 此时幽求已确定自己中了毒同时也明白毒气极可能是在那几只灯笼坠地燃烧时散 出的。正因为如此**门的数名弟子才会突显滞缓被他轻易击伤。 他亦知“吉祥营”中每一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个个心狠手辣。 但他从不知畏惧退缩是什么所以他本就高大伟岸的身躯此时更为挺直! 就如同一柄千锤百炼的利剑! 第七章 战魔之甲 第七章战魔之甲药鼎山。 别之弃得知师一格、荆树未能找到白辰与小草心情顿时有些沉重了。他之所以将白辰、 小草断然拒之门外并非因为他绝情绝义而是因为他对杀妻之恨刻骨铭心。其实他又何尝 不知上一代的恩怨与小草并无多少关系?与白辰更是毫不相干? 别之弃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我对药鼎山甚为熟悉还是由我亲自去找一找吧。” 师一格望着对方未曾说话但眼神却在表达着他的意思。 别之弃颓然道:“不错如果她真的想不……不开此时也已无法挽回了。” 师一格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道:“求死谷只怕已从此烟消云散若是墨门南北之争 以南支彻底覆亡而结束那么这种结束是否又是我们所希望的?” 他像是在问别之弃又像是自问更像是在质问墨门中的每一个人。 别之弃动容道:“求死谷已……覆灭?” 师一格缓缓点头道:“花轻尘的女儿本是惟一的幸存者。” 言下之意若她有了不测那么求死谷就从此在江湖中消失。 别之弃愕然道:“求死谷一向极少与外界接触除了我们北支的人外外界的人本不可 能知道求死谷实际上是墨门的一支难道……难道是北支当中有人……将消息透露了出去?” 墨门南北两支虽然纷争不息但这种纷争一向不愿惊动外人更不会将对方出卖给墨门共同 的敌人。别之弃问罢心中颇有些忐忑担心师一格告诉他的事实印证了他的猜测。 所幸师一格摇头道:“此事与北支并无关系。” 别之弃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自功力尽废之后便终年在药鼎山中对墨门中人他已知之 甚少惟有师一格进山时方会对他说起门内大小事宜。求死谷被水族所灭只是近些日子 的事别之弃对此自然一无所知了。 当下师一格将求死谷如何被水族所灭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听罢别之弃良久无语虽说墨门自八十年前内部纷争以来南北两支不和已久但毕 竟是一脉相承如今求死谷遭遇灭顶之灾北支的弟子竟不加过问。此刻别之弃的心潮起伏 感慨万千。 师一格轻声道:“其实墨门弟子都知道南、北之争是没有任何结局的无论谁占了 上风对墨门而言在纷争不息中只会不断削弱自身的势力。只是双方谁也不肯退让不 肯示弱旷久之争大伤元气终于给了水族可趁之机各个击破……” 别之弃缓声道:“每个人都明白的道理却未必有人能摒弃旧怨。”说完苦苦一笑接 道:“一只碗破了无论怎么修补都是有裂隙的。譬如我我与南支的仇可谓……不共 戴天我无法做到那分脱与他们尽释前嫌。” 想到求死谷已惨遭灭门他不愿再说下去。非议已死去的人终非大丈夫所为他转过 话题道:“无论是师父还是大师伯都对师弟你赞赏有加说你具有墨门‘兼爱’之心 可惜生不逢时未在墨门精诚一致、荣辱与共之时投身本门而是处在这内讧不息之际否 则以师弟之能必大有作为。这些年来所有墨门中人似乎都已习惯了门内的四分五裂唯 有你一人还在疲于奔走欲使墨门各力量重归一统。 师兄我与你虽然道不相同但对你的心志却是极为折服的。其实你这么做的结果 也许终会将自己推向尴尬之境南、北两支都不能容你。“ 师一格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之色他的眼中有坚毅的光芒:“墨门传承数千年绝 不应在我们这一代手中消亡千年的风雨先人都一一承受下来了为何我们不能承受区区数 十年的磨砺?” 说到这儿他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以至于忘记是在与自己的师兄说话于是便住了口。 别之弃却并无不悦之色他叹了一口气道:“我隐于药鼎山已十几年一直在暗中查 寻‘战魔甲’的下落几乎找遍了药鼎山方圆十里之内的每一寸土地却仍是一无所获。” 听他提及战魔甲师一格顿时有所警惕他的目光迅四扫见荆树、壹二都不在附近 这才低声道:“大师伯精通五行遁甲之术他推算出战魔甲在药鼎山一带应不会有错。战 族中人对战魔甲百般珍视当然会藏得极为隐蔽。师兄在药鼎山采取医病悬壶济世已为 世人所共知没有人会怀疑你深居药鼎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战魔甲相信师兄终有一日能找 到它!” 难道世所共知的“药痴”别之弃深居药鼎山吸引他的竟不是药鼎山的奇药而是所 谓的战魔甲? 一个连门下弟子也要刻意隐瞒的秘密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惊人秘密呢? 别之弃对师一格略显神秘地道:“师弟随我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师一格满腹狐疑地跟随别之弃进入附近一个山洞洞中收拾得干于净净亦很千燥里 面摆放着一些不宜见光的药草药草栽在盆中长势颇好。 别之弃在山洞的一侧洞壁上轻轻一拍本是极为平整的洞壁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孔 洞别之弃伸手从中掏出一物用油纸包着。 别之弃将油纸打开却是一张折叠好的布幅他将它小心展开平摊于地上只见布幅 上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又有几条被画了些小圆圈师一格一时看不明白。 别之弃指着布幅上右侧的一个圆圈处低声道:“我们就在这儿。” 师一格一呆旋即恍然道:“这上面画的是药鼎山?” 别之弃点了点头在上面指指点点:“此处是山道这是药鼎山最大的溪河这是瀑 布……”最后他的手指依旧点击于布幅上三个细心描过的圆圈道:“这里……这里……以 及这一点正好围绕药鼎山山顶呈三足鼎立之势而药鼎山主峰如同一只药鼎那么此三 处正是药鼎的三足。” 师一格惑然道:“难道这三处有何异乎寻常之处?” 别之弃道:“战魔甲身具千年魔性纵是深埋地下亦会惊忧周遭五行之气五行一乱 必生异象。 圈中所圈出的三个地方正是常有诡异莫测的异象出现的地方。世人皆传说这是山魈鬼 怪但依我之见这多半是因为战魔甲藏于药鼎山所致!“ 顿了一顿他接着道:“我居住药鼎山已十几年现药鼎山的不少奇药不应该在这一 带出现它们原产之地或是在高寒处或在干旱荒漠处或是水泽之乡如今却齐聚于药鼎 山这极可能是因为战魔甲魔性太盛已使药鼎山地气杂乱无章寒炎湿燥不一而足方有 如此多的奇药!” 师一格顿认同道:“能否找到战魔甲固然重要但师兄也应多加小心。前些日子我 曾拜见大师伯他老人家说自数月前起天空星象异常五星逆行之势初现端倪战族群魔 必将蠢蠢而动一旦让他们知晓战魔甲即将问世前来药鼎山师兄的处境就更为危险了。” 别之弃指着布幅上所画的线条道:“我所圈出的三处常有虚幻诡异之象或有奇声怪 象或迷雾重重或让人茫然无知人兽途经此地常有伤亡失踪亦有人神智大乱不知 墨东风的女儿和临安白家三公子的失踪会不会与此有关?” 师一格心中暗叹一声忖道:“墨东风的女儿和白辰不知所踪却成了师兄的一块心病。 纵然药鼎山常有异常之象诡异莫测又怎会如此凑巧恰好被她遇见?不过此事倒也有些 古怪师兄熟知药鼎山地形由他出马或许另有收获。” 当下道:“这种情况并非绝无可能不如再去这三处地方寻找一遍。” 别之弃与师一格刚出山洞便听得有人惊呼:“师兄师兄快看那边好可怕的亮 火!” 循声望去说话者是别之弃的二弟子查二他正指着远处西南方向失声惊呼。 但见西南侧的那一片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乌云密布黑沉沉地直压下来显得森然可怖。 而药鼎山主峰西南坡却有一道夺目的光柱冲天而起那光柱极为妖艳隐隐有诡异之气 仿若一柄不甘被制的剑要直刺苍天。 别之弃神色大变喃喃自语道:“不错……那正是三处魔域之一!莫非有什么异常之 事触动了魔灵?” 说话间西南方向的天空越阴森地面的光柱亦横溢开去更为惊人一明一暗直面 相对触目惊心!每个人的心中都感受到极度的压抑与不安。 师一格与别之弃相视一眼别之弃沉声道:“也许这是寻找战魔甲的大好时机师弟在 此稍侯我去去就回!” 言罢未等师一格答应他已拔腿向那边冲去。 身形闪动师一格已与他并肩而行师一格低声道:“寻找战魔甲非师兄一人之责让 我陪师兄走一遭!” 别之弃知无法拒绝他的一番好意只好应允。荆树与查二见师父、师叔皆向西南方向而 去虽不明原因亦毫不犹豫地随于他们身后不料别之弃却沉声道:“你们留在这里没 有为师的命令不得随便走动!” 荆树与查二愕然而立心中惴惴不安。 师一格忙安慰他们道:“师叔与你师父去去就回你们好生照应药草不必担心。” 言罢已挽住别之弃的手以内家真力暗助其一臂之力别之弃只觉身子一轻身形立时 轻捷如燕两人向西南方向疾掠而去!别之弃的功力虽在十几年前被废但经过十几年的苦 修已恢复了三四成再得师一格相助其度自是不慢。 两人沿着山径掠走了一里多路便离开山径进入树林中但见林中向西南而去的方向 有一条若有若无的小路虽然亦有草木却比两侧要稀疏许多想必是别之弃常由此径前去 被他称之为“魔灵之地” 的缘故。 如风掠走出数十丈别之弃忽然又惊又喜地道:“此路应有人刚刚走过!” 其实这并不算真正的路也正因为不是路才能看出有人来过。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是花轻尘的女儿与白辰二人?若是他们他们为何要 舍却山路走向这杂草丛生之路? 此时两人已不及细想。 越往西南方向天色越暗那一片妖异的光亮因为被重重参天古木及山岩所遮挡根本 无法映照至这边反而是在草庐那边因为地势较高而看得更为清楚。 两人不得不放缓度到后来已与在黑夜中行走并无两样。 好在别之弃对这一带极为熟悉即使摸黑他也能前进。 当他们绕过一片乱石危岩时眼前倏然一亮两人一时间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他们却清楚无比地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嘤嘤抽泣之声。 两人心中均是一凛虽皆属胆大主人亦心生寒意!偏偏此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无法 看清前面的情形。 师一格的功力远比别之弃深厚自然很快地适应了过来他已隐隐约约看到前面的地势 比这边低得多让他感到惊骇欲绝的是他看到了那边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女子的身影似乎 正跪在地上。 别之弃好心提醒道:“师弟可莫贸然向前前边有一片洼地洼地中央是一片沼泽落 羽可沉……” 话未说完只听师一格极度惊愕地失声叫道:“她……她……跳入了那片沼泽之中!” 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别之弃深知自己这位师弟遇事向来颇为沉稳想必是极不寻常的事 方会让他震愕至极。思及这一点别之弃不由心中一沉不安地道:“她是谁?” 话刚出口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如坠入冰窖耳中嗡嗡作响。 而师一格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耳中:“是……花轻尘的女儿!” 心中的预感果然被证实别之弃心神大乱。 这时他的视觉也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异光----事实上这片诡异莫测的光芒此刻已减弱 了不少只是他们不曾察觉罢了。 别之弃亦渐渐看清了那一片沼泽之地。 但沼泽中除了几株枯黄的杂草外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物! 两人怔怔地站在那儿仿佛入定了般一言不。 当一个人沉入沼泽之中时没有人能救起他! 纵然身怀绝学如师一格这等人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师一格却无法承受这样一个事实: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的注视下眼睁睁地被死 神吞噬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小草在跃入沼泽中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难道是因为她已不相信世间有人能帮助她?或是不相信世间还有人愿意帮助她? 小草的身形掠空而起义无反顾地射入沼泽之中的情景在师一格脑中一次又一次的重 现给他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以至于此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了。 这时那妖异的光芒已渐渐消失而天空中密布的乌云亦渐渐散去天地间恢复如常。 似乎什么事都没有生过。 不远处有两只小鸟试探着叫唤了一声复归沉寂。又叫了几声也许现并无危险便 开始长一声短一声地欢叫起来。 四周重现宁静甚至是祥和。 但一个年轻的生命却已消失! 别之弃见师一格神色异常忙安慰道:“也许师弟所见到的只是虚幻之象这一带 常常出现这种情况。” 师一格沉默了片刻道:“那……哭泣声却是真真切切的。”说完之后他又沉默了 仿佛是在等待别之弃给他一个可以让他心中释然的解释。 可惜别之弃亦沉默了因为他隐隐觉得事情绝不会是虚幻之象那么简单方才途经之 处有人迹走动的痕迹就是明证。 眼看可以挽回的生命在关键时刻却消失无踪师一格心中异常沉重他沉思了片刻终 还是道:“师兄我想走到近处看看。” 别之弃望着他道:“你要多加小心!” 师一格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一片沼泽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与不安。前面洼地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 “漏斗”四周是很光滑的石壁很难借力而那片方圆不过十几丈的沼泽地就在“漏斗”的 底部。 如果不是自尽以小草的武功定然可以越过这片沼泽。 “那么她之所以要投入沼泽中是否因为在此之前白辰从壁上滑落坠入了沼泽中 她才做出这种惊人的选择?”师一格思绪联翩:“即使实际的情形与这种推测大致相同那 么他们二人又怎么会偏离山路走到这儿?” “难道真的是某种神秘而不可知的魔力将他们引到这边的?” 思忖中他已到达沼泽地的边缘地面略略倾斜但这对身怀卓绝武功的人来说却算 不了什么。 师一格伫立于沼泽边缘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触。他所站立的地方正是方才小草所 跪之处。 他的目光久久落在了那片沼泽中沼泽如死一般平静根本无法看出就在不久前它曾 吞噬了一个人的生命。 甚至也许是两个人! 良久师一格方轻叹一声收回了他的目光正待转身返回之际他的目光倏然一跳 地上一件晶莹幽蓝之物映入了他的眼中。 是一块玉! 师一格的心一阵狂跳。 因为此玉的存在足以证明方才他所见的一幕绝非假象这块玉极可能是小草在跪伏于地 时遗落的。 他赶紧将玉拾起匆匆返回别之弃那边取出玉递给他道:“这块玉是在沼泽边缘拾到 的。” 别之弃一见此玉神色倏然剧变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 师一格立觉异常讶然道:“师兄你怎么了? 难道你识得此玉?“ 别之弃极为吃力地道:“我当然识得此玉因为当年你师嫂被害的现场就有这块玉!” 师一格怔立当场! 第八章 真假墨玉 第八章真假墨玉那个摆放了许多药草的山洞中别之弃与师一格静静地站在一张石桌前两人的神色皆 凝重至极。 在石桌上静静地放着两块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 至少从表面看来是完全一致的。 别之弃脸上的悲痛是不可抑止的他声音低沉地道:“这两块玉一块是我妻子被杀现场 找到的一块是今日找到的而这样的玉世间本来仅有惟一的一块换而言之这两块玉 中必定有一块玉是假的!” 师一格有些明白过来了。 别之弃缓声道:“如果从我妻被杀现场拾到的五是假的那么极可能是我冤枉了墨东风 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对师嫂被害之事师一格只知晓大致情形因为怕别之弃悲伤过度同门人皆不会向别 之弃问及细节。当时别之弃一口认定是墨东风所为而墨东风亦未出面澄清加上墨门南北 两支一向明争暗斗尤其以别之弃与墨东风的矛盾最深北支的人对此事自然深信不疑。 别之弃道:“当年我在北支可谓是后起之秀而墨东风因为是墨门宗主一脉传人亦受 南支器重如此一来我与他的矛盾最深----那时师弟已年满十七岁应记得一些事吧?” 师一格点了点头道:“当年你与他曾在黄河渡口激战一夜难分胜负如果不是大师 伯及时赶到也许你们会……会两败俱伤……”他与别之弃情谊甚笃因此此刻毫不顾忌地 说出事实。 别之弃苦笑了一声道:“其实墨东风比我年轻四岁与师弟年岁相近我与他战成平 手就说明我落了下风。”顿了顿又道:“众所周知因为创下墨门的圣祖为墨氏故墨 门弟子中一向以墨氏一脉最为显贵。虽然墨门讲求‘平等、兼爱’但出于对师门之祖的 尊重众人对此皆奉行不违。” 师一格道:“不错当年冷嚣的所做所为已足以让人心寒齿冷但最终仍有不少人追奉 他的弟子墨叹究其原因就是出于这一点。” 别之弃的目光落在了两块玉上道:“这块玉就是墨门墨氏一脉世代相传的墨玉它由 师叔祖墨叹传至师叔墨西最终传到墨东风手中。墨玉乃黄帝赐给圣祖墨显之物源远流长 门中弟子对其奉如神明正因为如此当年冷嚣战死之后先辈本欲将他的三名弟子一并诛 杀结果他最小的弟子----亦即墨叹墨师叔祖却因手持墨玉同门中人不敢冒犯而幸存下 来。” 他提及墨东风的祖父墨叹时仍执晚辈之礼以“师叔祖”称之可见其心胸颇为磊落 分明。 别之弃继续道:“墨玉看似与寻常之玉无异但只需将它浸入清澈的水中就可现其 非凡之处。” 洞内有一只大木桶盛满了水上面浮着两只木勺是别之弃用以浇药草之用的。这时 他将两只木勺皆舀满清水小心置于石桌上随后极为慎重地将两块玉分别放入木勺中静 观其变。 他的神情显得甚是紧张右手指关节被压迫得“咔咔”直响。 师一格亦目不瞬转地望着清水中的两块玉只见两块玉在清水中更显晶莹圆润。 洞中极静连他们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倏闻师一格“啊”地一声惊呼显得极为吃惊。 他乃是墨门弟子有关墨玉之事他自然也是知晓的按照常规纵然墨玉有何异变他 亦不应如此惊愕。 让他惊骇欲绝的是:此时两块玉皆有了异乎寻常的变化! 但见丝丝缕缕的墨线自两块玉石中不断渗出并在水中化开木勺中的水渐渐变黑。 这正是墨玉的神奇之处。 但世间本只有一块墨玉! 目睹眼前情景别之弃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他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我道世间惟有墨东风手中的墨玉方有化水为墨的奇能所以……认定墨东风是毒杀我妻的凶 手难道……难道是我…… 错了?是我错了?!“ 一种刻骨仇恨隐于心中十数年无疑是极为痛苦的但若当他突然现自己的仇恨也 许是错误的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痛苦? 此时木勺中的水已漆黑一片再也无法看见其中的玉石。 墨显为华夏圣祖黄帝身边四士之一四士为圣儒、孙战、墨显、祖玄。黄帝涿鹿一战大 胜蚩尤后遂以养民生息为重明礼教立法典。 黄帝身边的四士中孙战担负操持兵革之任圣儒教万民以礼祖玄以其五行生克之理 上观天象下察人事。 而墨显则穷思禅心制定诸般典章相传为书写诸类典藉他曾“日用斗墨”黄帝 感其勤恳之心特赐送可化水为墨的墨玉以减其劳累。由墨玉化水而成的墨汁比寻常墨 汁更为润泽。 ※※※ 别之弃面对两块毫无二致的玉摇长叹:“墨玉误我墨玉误我。” 师一格道:“两块玉石绝不可能全是真正的墨玉却又真假莫辨该当如何?” 别之弃道:“当年我以清水一试便确信在亡妻现场中拾到的玉石即是墨玉无疑……为 今之计只有拜见大师伯大师伯见多识广也许可分辨真假!” 师一格道:“我愿为师兄代劳。” 别之弃摇头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应自行去见大师伯。” 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离开药鼎山。 ※※※ 都陵只觉自己的呼吸已陷于困顿状态。 血腥之气充斥了天地间每一寸空间。 月惨星淡秋风萧瑟。 他已不再是一个对死亡很敏感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常常制造死亡的人。 但此时他的心中却微微泛起一丝寒意。 这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悲哀因深感生命的脆弱而悲哀。 但他的手心却有汗渗出那是因为幽求的剑! 幽求的剑已出。 幽求剑出之时就是死神降临之时! 已有三十多名风宫“吉祥营”的弟子倒在他的剑下。 没有伤者惟有死者! 因为幽求的剑法本就是最具杀气的剑法剑一及身生机必将为其所吞噬这一切便 如魔念般不可抗拒。 但幽求自身亦受伤甚重鲜血已将他的衣衫浸染得通红。 因为他所面对是五十名已漠视生命的“吉祥营”弟子。当一个人将自己的性命也视作 杀敌的工具时即使他的武功并不高明亦绝对可怕! 何况“吉祥营”弟子的武功本就不弱。 何况这样的人有五十名! 幽求如剑般傲然而立此时他整个人已是一柄被鲜血浸透的剑! 幸存的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将他围于当中三十六名同伴的鲜血没有让他们畏惧在 他们的眼中只有越来越炽热的疯狂。 幽蚀负手而立对场上的局面他很满意。尽管他带来的五十名“吉祥营”弟子已折损 大半但更重要的是幽求也受了伤!他明显地感觉到幽求的动作已经有些滞缓。 同时他心中亦产生了一种不可抑止的惊愕之情他不曾料到幽求在吸入因灯笼燃烧而 四散的毒烟后还能击杀三十六名“吉祥营”弟子! 此时场上出现了短暂的默默对峙双方都在积蓄最后的力量以作生死之搏! 这时秦月夜已借机以内家真力逼出体内之毒但**门弟子却有几人因功力较浅而 致使毒气攻心而亡。 幽求当然明白幽蚀之所以迟迟不出手绝不是真的因为不屑与他相战而是要在他伤重 力竭之时才出手。 幽求知道幽蚀因为其母容樱的缘故对他有刻骨铭心的恨为了除去他幽蚀会不择手 段! 当幽求杀尽“吉祥营”弟子时已绝不可能再应付幽蚀了。 但幽求的眼神竟依旧那么孤傲与自负似乎他仍有必胜之心!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十四名“吉祥营”弟子那眼神就如同屠夫在最后一次扫视自己圈养 的羔羊。 随后他缓缓地道:“你们全都得死!”他的声音并不响却给人一种无可驳斥、无可 抗拒的力量。 幽蚀的目光倏然一跳不安之感第一次袭向他的心头!他的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幽求的 确不该如此就败亡的…… 此念一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时一股无形无质、不可捉摸的肃杀之气突然弥漫开来。 虽然无形无质但场中每一个人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它轻而易举地渗入每一个人的 灵魂之中。 这股肃杀之气甚至比三十多人的死亡更让人心惊! 惨淡的月色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一片乌云遮住周遭的一切声音完全沉寂下来天地问只 剩下一个声音:幽求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一种面临天绝地灭般的感觉占据了十四名“吉祥营”弟子的心灵他们全身的肌肉神经 都不由自土地绷紧了而心中无畏的战意突然开始不可抑止地消退。 每个人都感觉到手中的兵器变得越来越冷但很快他们便明白过来:变冷的其实并非他 们手中的兵器而是他们的心! “铮----” 剑身颤鸣! 一柄寒剑倏然自幽求身侧闪现以惊人之冲天而起直破云霄! 幽求的身形亦如剑般标射而起! 剑鸣之声未绝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同时动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掠空而出利剑所指 的目标全是幽求! 闻声而动的不仅仅是十四名“吉祥营”弟子赫然还有一直不肯出手的幽蚀!他身形射 出时滑幺怀中的尊贵宝剑受其气劲牵带亦脱鞘而出幽蚀反手一带剑已在手人剑融 为一体犹如一道金光向幽求疾迎而去! 幽蚀竟在这时候出手无论是秦月夜还是远处的都陵皆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剑鸣之声化作隐隐风雷之声幽求的身形已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剑气呼啸激荡声中幽求身挟利剑自天而降已使出惊绝天地的一式剑招! 正是他继“破傲四式”后穷其毕生剑慧悟出的错剑式!? 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只觉上空光芒剑气已组成一个硕大的“错”字以灭绝万物之势 当头压下剑未至众人已饱受劲气切割肌肤之苦! 凄厉的吼叫声中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将自身修为提至极限与幽求悍然一拼。 与此同时幽蚀亦将自身功力提至十成从另一个角度全力攻出! 惊天动地的爆响声倏然响起。 十四柄利剑同时断碎。 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在惊天地、泣鬼神的必杀一式“错剑式”之下赫然化作无数血 肉骨骼化作漫天血雨四散飞射。 幽蚀只觉一股空前强大的劲力狂涌而至手中之剑立时脱手而飞身躯已如弹丸般飞出 数丈开外身在空中只觉气血翻涌忍不住喷出一口热血。 滑幺身形甚快一见不妙立时倒掠而出秦月夜也在第一时间抽身而退饶是如此 他们亦为四散迸射的血肉骨骼所伤。 而**门正在以内力抗拒毒素入侵的弟子竟无一幸免悉数为剑气毙杀尸狼藉惨 不忍睹。 纵是隐身十余丈外的都陵亦为这惊世一击所波及只觉横溢的劲风如剑急忙后掠 所幸同时亦有树枝被如剑之风切割的断裂声将他所出的声响掩盖了未被他人觉。 地面已被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远远望去只见纵横交错的划痕组成了一个大大的“错” 字方圆达数丈。 好一式义无反顾的惨烈剑招! 幽求落地如剑般傲然而立浑身上下透露着无比骇人的杀机! 阴风愁惨血腥之气浓烈得仿佛触手可摸。 苍天造就幽求这一绝世剑才却没有给他一条平坦的习剑之路是天之错! 幽求本贵为风宫少主尊崇无比但他心中执念的却并非高高在上的权力而是剑道 是人之错! 命运使容撄成了他父亲的女人但他却深深铭记着这个女人是心之错! 天错、人错、心错----剑错! 天人皆错天人可诛! 这是怨天恨地、戾气冲天的一式剑法。 这是以幽求的灵魂、暴戾凝合而成的剑法! 只要**不死神元即不可灭神元不灭剑法不破! 幽蚀绝未想到最终战局会是如此。 此时他终于明白幽求在年方十七岁时就以一剑扫平洛阳剑会绝非侥幸。 其实他伤得并不重但此刻他的战意在幽求击出的这式震古烁今的剑法时已全然消失。 幽求依旧傲立如剑。 他的目光孤傲而自信浑身浴血既有他自己的血更有故人的血。 幽蚀低声而嘶哑地对走过来欲扶他的滑幺道了一声:“撤……吧。”言罢转身而去滑 幺飞快地拔出幽蚀那柄深深插入地面的剑亦随之离去。 当幽蚀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时幽求的身躯突然晃了晃颓然半跪于地。 他本已受了重伤此时再挥击出灭天绝地的一剑早已真元衰竭能够坚持到幽蚀离开 之时才倒下凭借的全是其惊人不屈的意志! “沙沙沙……” 缓慢的脚步声向他这边靠近。 幽求吃力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美丽却又苍白的脸----秦月夜! 秦月夜一字一字地道:“我没有想到最终杀你的人居然还是我。”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我在这时候杀你的确不够光明磊落但我现在已明白若 不以卑鄙的手段我永远也杀不了你!” 远处的都陵心中亦暗叹:“若幽求真的就这么死于秦月夜之手那未免有些……遗憾。”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不知为何秦月夜一直站在与幽求相距七尺的地方没有立即动手。 莫非她心中尚有所忌惮? 都陵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忽闻身后有异响他凛然一惊左手迅即摸向自己的剑 却听得一个声音低声道:“大哥不可让她杀了幽求!” 是“足剑”的声音。 都陵立时醒悟过来不错“足剑”曾向他转述了师父的意思要他们保护幽求的性命 虽然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对师父的命令一向是奉如泰山! 当下再不犹豫双足一点人已倏然射出落于幽求与秦月夜之间。 秦月夜与幽求同时一惊。 都陵的目光飞快地向自己方才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并不见有任何人影但他知道“足 剑”一定在暗处默默而深情地注视着他想到这一点都陵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一生几乎全是生活在冷寒与孤寂中。直到有一天“足剑”成了他的 师妹之后他那颗冰封的心方开始渐渐融化。其实“足剑”亦是一个极为冷漠的女人她甚 至连对待自己亦十分冷酷为了习练武功她可以忍受男人亦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不知为何当两个同样冷峻的人相遇时却萌生了一股暖暖的情意。 第九章 人间温情 第九章人间温情都陵不喜言辞但他知道自己对“足剑”这分情有多珍视。在冷酷血腥的江湖中 “足剑”是惟一个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 甚至连师父都无法让他领略到这种温情。 而在“足剑”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虽然都陵身在风宫极少有机会与她相见但任凭时光如梭流逝他们的情意非但没有 因此而淡漠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以至于不可分解…… 当都陵突然出现时秦月夜着实吃惊不小。 而当她现都陵正以一种温情的目光望着远方的黑暗处时她更是惊愕不解凭着女性 的直觉她感觉到了什么。 都陵收回目光转向秦月夜道:“你不能杀他!” 此言一出幽求心头一震立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他是阿七的人?”在这个世上 似乎也只有容樱一人会阻拦别人击杀他了。 秦月夜看出都陵的身手不弱不由有些懊恼当下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要助这杀 人如麻的魔头?” 都陵冷然道:“无可奉告!” 秦月夜忽然笑道:“冷峻如石用左手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是风宫白流的 都陵是也不是?” 都陵微觉有些意外但既已被她认出亦不否认道:“是又如何?” 秦月夜道:“我只是觉得奇怪据说风宫白流与幽求向来仇隙颇深为何你却反而要救 他?” 都陵沉声道:“风宫的事从来不喜外人插手过问。” 秦月夜已猜知附近必有都陵的同伴以都陵一人之力她尚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另有 他人?如今她与风宫玄流已结下怨仇若是再与风宫白流冲突以偏安东海的一个**门 又怎能与风宫玄、白两流同时抗衡? 当下秦月夜只好放弃眼看唾手可得的战果叹道:“既然幽求有风宫自流护着我** 门只怕是难以得手了。” 却听得幽求吃力地道:“我幽求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只见他竟已奇迹般地缓缓站起虽然身躯在微微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但毕竟 他已站立起来而不是半跪于他人面前。 都陵的声音仿佛不带丝毫感情:“我只是奉命行事。” 幽求古怪地笑了笑道:“是牧野静风让你来救我的?” “幽求你是被逐出的风宫中人竟敢直呼我圣宫宫主的名字?” 一个阴挚至极的声音忽然自黑暗中传出。 幽求哈哈一笑竟仍是豪气干云。 “禹诗相别四十余年你我总算重聚了今日是你取我性命的大好时机!” ※※※ 幽静祥和的亦求寺。 妙门大师在默然打坐。 佛象庄严梵音悠远。 佛象神态宽容、慈祥、安宁、平怀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容无所不能。立身佛堂之 中就有一股莫名感触涌上心头随即又很快渐渐消弥于无形。 那股莫名感触说不出、道不清却也无须说、无须道。 莫非这就是佛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妙门大师微阖的双眼倏然睁开了。 他缓缓起身在陪他打坐的两名弟子惊讶的目光中走出宝殿。 原来妙门大师每日午后打坐二个时辰从来不会中断今日他为何中途起身? 妙门大师缓步穿过庭院走至亦求寺正门前目光向外望去。 正门外面正有两个人影行色匆匆地拾阶而上。 待那两人走到正门处妙门大师和声道:“二位施主一路辛苦了。” 两人猛然抬头竟是师一格与别之弃。 两人神情皆是又惊又喜师一格正待开口别之弃却已在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角随即两 人齐声恭然道:“大师安好。” 妙门大师微微点头道:“二位施主请。” 师一格与别之弃恭恭敬敬地随在妙门大师身后不敢越前半步三人进了一间斋房妙 门大师待送上清茶的知客僧退出后便将门闩上转身之时师一格与别之弃已跪拜于地 开声道:“弟子参见大师伯。” 妙门大师叹了一声道:“我已遁入空门并不应再执俗家之礼你们都起来吧。” 师一格、别之弃恭恭敬敬地施完礼方站起身来。 原来妙门大师竟是墨门中人只是厌倦了墨门南北两支的纷争方遁入空门他正是 别之弃、师一格二人的大师伯。 别之弃道:“大师伯似乎我与师弟未大师伯就已预先察知大师伯深谙玄学奥妙实 是让我们折服。” 妙门大师正色道:“论及五行之术又有谁能与玄门的人相提并论?大师伯只是略知一 二而已。七日前夜观天象时填星摇摆不定且有逆行之象浩荡之气不足是土不胜水 故大师伯猜想门中或有变故。”后面的话他隐而不说:一旦墨门有所变故你们多半会来 找我这位已遁入空门的大师伯了。 别之弃接道:“大师伯墨门的确有了变故南支求死谷已覆灭于水族手中!” 妙门大师身于微微一震久久无语。 他清修多年已深居惮心此刻却仍如此的震动显然对墨门中事仍念念不忘。他虽已 猜知墨门必有变故却没有料到变故竟如此之大。 妙门大师良久方道:“难道真是到了群逆并出天道逆行之时?墨门本已支离破碎再 遭此劫只怕……只怕凶多吉少!” 别之弃忙道:“我们师兄弟二人惊扰大师伯清修正是想请大师伯出山力挽狂澜扶大 厦之将倾!” 妙门大师摇头道:“我已是方外之人若再插手墨门中事定是名不正言不顺。” 师一格道:“大师伯在墨门中素得众望又有谁会说三道四?” 妙门大师依旧坚持道:“若墨门有中兴之日自会有担当重任之人。我与墨门既有一段 缘分当然会为墨门尽绵薄之力但却不敢越佛规一步。” 别之弃见妙门大师绝不可能出山不由叹道:“墨门南北两支曾各立门主南支之主墨 东风早已遇难北支之主亦于五年前病逝。唉不知何人能一统南北两支重振墨门。”他 本是为墨玉之事而来此时说到激昂处倒忘了自己最初的来意。 妙门大师见别之弃提及墨东风时语气已与先前大异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师一格留意到了略一思忖大致明白妙门大师心中所思于是道:“大师伯我们来 此拜见还有一事要向大师伯请教。” 妙门大师“噢”了一声颔道:“但说无妨。” 师一格与别之弃交换了一个眼神别之弃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妙门大师一五一十地述 说了一遍。 听罢妙门大师如雪寿眉紧紧皱起长叹一声。 别之弃心中顿生愧然之情他惶然不安地道:“师侄愚钝墨门已值非常之期我却仍 在计较个人恩怨得失实是不该。”他们的师父已不在人世而沙门大师在墨门中时德高望 重对他们二人亦有教悔之恩故别之弃对妙门大师既亲又敬还有些畏惧。 妙门大师并未责备他只是道:“那两块玉可在?” “在。”别之弃忙将两块玉石从怀中掏出忐忑不安地将之递给妙门大师。 妙门大师接过玉石细细端详别之弃轻声道:“红绳系着的那块是……是十几年前找 到的绿绳系着的则是近几日现的。” “一格你去提两桶水来。”妙门大师吩咐道。 “用清水可能试不出真假墨玉。”师一格心中如此想着却并未说出而是依照大师伯 的吩咐去提了两桶水。知客僧本欲代劳却被他婉言相拒了。虽然妙门大师乃亦求寺住持 但涉及墨门门内事务时妙门大师亦避开众僧亦求寺群僧并不知道妙门大师在遁入空门前 的身分。 妙门大师将两块玉石分别放入桶中道:“等上片刻便可知分晓了。” 别之弃与师一格神色略显紧张别之弃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过了片刻别之弃忽然急切地道:“大师伯不用试了我……我不想知道两块玉石孰 真孰假!” 师一格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师兄一定是不愿看到最终试出在其妻被杀现场找到的墨玉 是真的那就等于证明墨东风极可能就是凶手。 自第二块墨玉出现后别之弃心中既懊悔自己当年太过武断同时亦不断说服他自己: 小草留下的那一块墨玉才是真正的墨玉。 别之弃多么希望能为自己找到宽宏南支的理由毕竟墨门南北两支不和终非他所愿。 妙门大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分真假你如何心定?” 别之弃嘶声道:“假的墨玉一定是十几年前得到的那一块一定是我冤枉了墨……墨师 弟……”他竟称墨东风为“师弟”连师一格也大吃一惊不由暗自钦佩这位师兄。 妙门大师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遒:“既然你能在未知真相前便抛弃对墨世侄的成见 为什么不能在知道真相后亦抛弃对他的仇恨?” 别之弃道:“我……我……”一时间竟惶然不知所言。 师一格迅偷偷扫了两只水桶一眼他已做好盘算一旦结果不如人愿他便缄口不语。 只扫视一眼他便现红绳所系的那块玉所在的水的颜色比较清淡而另一桶水则已是一片 漆黑。 他心中一喜脱口道:“师伯孰真孰假是否可下定论?” 妙门大师向两只水桶看了一眼点头道:“清淡的那一桶水中的玉石是假的。”顿了顿 又道:“换而言之当年别师侄找到的那块墨玉是赝品。” 别之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一时间百感交集。 师一格见师兄心结已解暗自替其心喜忙将那块系了绿绳的玉石取出另外一块舍之 不管。 别之弃却亦将其取出端详片刻感慨万千地道:“此物几乎误我一生!”说着就欲将 假玉抛出忽闻妙门大师道:“慢别师侄你怎地就对师伯的话如此深信不疑?” 别之弃一怔恭然道:“难道师伯还会欺骗小侄吗?” 妙门大师道:“其实你心中疑团并未全消只是不愿再追究于是索性顺水推舟信了 师伯的话是也不是?” 别之弃沉默了片刻果断地道:“师伯放心从今往后小侄都不会再追究此事。”言 下之意其实已默认了妙门大师的猜测。 妙门大师正色道:“我说你手中所持之玉乃假墨玉是言之确凿的话你不必姑且听之 姑且信之。” 别之弃略显拘促不安。 妙门大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心中皆有疑惑:难道连‘化水成墨’这种神奇不凡之玉 也可伪作?当然事实就在跟前两块玉石中必有一真一假。当年别师侄以玉石为证声讨 墨师侄时师伯亦未细想加上当时墨师侄不曾站出来澄清事实而南支的其他人亦无法交 出墨玉故师伯我也以为真是墨师侄铸下了大错也就没有细加追究以免引起南北两支 生更大的冲突。今日你们送来这两块玉石墨玉真假问题便不容回避思量之余我想起世 间有一种武学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别之弃、师一格听到这儿齐齐一怔他们不曾料到伪制墨玉竟与武学有关。 妙门大师神色凝重地道:“天地间有一种武学可以逆乾坤定生死化阴阳乱五行 灭万物惊鬼神化腐朽为神奇化神奇为腐朽。此武学若能大成世间便再也没有一种武 学能胜过它……”妙门大师的目光深邃而空洞似乎投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半晌师一格方轻声道:“难道连本门的惊心诀练至最高境界也无法胜过它?” 妙门大师缓缓摇了摇头。 师一格、别之弃齐齐变色。 他们知道惊心诀乃墨门三大绝学中的最高武学比无为掌、墨门剑法更具神鬼莫测之威 力而今妙门大师竟断言即使将惊心诀练至最高境界仍是无法胜过他所说的武学那么 可想而知此种武学将是何等骇人? 何况墨门的惊心诀如今已是下落不明。 妙门大师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人世间万事万物缤纷繁杂不可胜数日升月落草 木枯荣如此等等似乎错综复杂无迹可寻其实天地间的一切皆遵循天道:草木春荣秋 枯太阳东升西落。但当魔劫之道降临时天道逆转一切匪夷所思的事都可能生!” “魔劫之道?”别之弃与师一格皆愕然道。 “魔劫之道依靠吸收天地间的浊气而生集世间一切凶逆残暴苦厄于一身……魔劫之道 胜过天道之日我等所赖以生存的‘界’就已成了遵循魔劫之道的‘界’!” 他的眼中闪着奇怪的光芒:“而我所说的最可怕的武学就是称作魔劫之道!魔劫一旦大 成任何绝不可能生的事情都会成为可能包括呼天应地使昼夜混淆。当然亦包括将黑 墨融入墨玉之中。” 别之弃师一格两人皆目瞪口呆玉石密封无孔又怎能将黑墨融入其中?换而言之 即使真的有这种可能那玉石为何仍晶莹圆润? 妙门大师似乎看出了两人的心思解释道:“当事物达到一个‘气’的境界时就不可 以常理推之以魔劫之道将黑墨融入玉石中固然不可思议但当年先祖传下来的墨玉能化清 水为墨岂非一样不可思议?” 别之弃。师一格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妙门大师接着道:“魔劫之道是蚩尤战族的最高绝学其实墨门乃隐世武门与武林中 寻常门派并无恩怨自然也不会有人要利用假墨玉挑拨墨门南北两支的关系惟有战族中人 方有这么做的能力与理由。” 听妙门大师提及战族别之弃二人皆神容一肃。 妙门大师沉声道:“七日前老衲夜观天象时已察知五星有逆行之象五星逆行天道 悖乱。墨、懦、玄、皇四门与战族的争战历千年而不息蚩尤一族败而不灭今日必将趁 天时而动墨门肩负维世之责却犹如一盘散沙。唉实是世道堪忧啊!” 师一格道:“请大师伯指示我等应当怎样方可力挽墨门颓势?” 妙门大师道:“求死谷覆灭可谓事莫大蔫墨门当召集门下所有弟子共商大事。本 来无论是由北支还是南支出面都不能成功地将所有墨门弟子聚集到一堂但求死谷惨 变之后却又另当别论了。 一则南北两支势力已强弱悬殊二则以追缉残杀求死谷凶手为名南支的弟子多半不会 拒绝。“ 师一格沉吟道:“南支弟子大多数依附于求死谷幸免遇难者的确已经不多但北支又 由谁能服众?” 说到这儿他想到自八十年前冷嚣入魔后墨门已凋零分裂不由有些黯然。 妙门大师胸有成竹地道:“你们手中不是有墨玉么?墨玉乃黄帝赐给我墨门的神圣之物 有墨玉在手南支的人绝不会不应号召。” 师一格叹道:“可惜巢师叔……心智不清否则由他老人家聚集同门倒更为名正言 顺。” 妙门大师道:“此事二位师侄不必顾虑太多只要以诚相待尽可能摒弃成见北支不 因为南支今日势弱而借机凌压相信他们亦会以大局为重。” 别之弃对师一格道:“此事由师弟操持更为妥当。”别之弃虽为师一格的师兄但众所 周知他与南支积怨多年而师一格却因其性情宽宏憨厚与南支的关系尚属和缓。 师一格沉吟片刻道:“我就勉力而为吧。”他心中拿定主意在办此事前必须先 告知于巢师叔虽然巢师叔半痴半癫并不能做出什么决断但他毕竟是墨门目前辈分最高 的人。 妙门大师颇为关切地道:“你们亲眼见到花轻尘的女儿没入药鼎山的沼泽中吗?” 师一格郑重地点了点头。 妙门大师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神情忧郁。 别之弃自责道:“师侄心胸侠窄不能容人以至于酿成此祸请大师伯惩治。” 妙门大师缓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复言何益? 若是这孩子之死能让墨门中人看清时下形势总算……总算没有白死。“ 这已是对别之弃很重的责备别之弃满脸愧然之色不敢正视妙门大师的目光。 妙门大师又对别之弃道:“你在药鼎山十数年有没有查到战魔甲的下落?” 别之弃道:“没有师侄无能。” 妙门大师自言自语地道:“难道是我推测有误?” 正当此时别之弃倏觉右手一震大惊之下他急忙摊开右掌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他手中那块假的墨玉不知为何竟已碎成粉末! 目睹此变师一格亦怔立当场。 妙门大师神色大变霍然起身身子与桌沿相撞竟将桌上的三盏茶悉数震翻。 到底生了什么事?竟让心如古井的高僧妙门大师震惊至此? 第十章 盔隐魔意 第十章盔隐魔意与此同时。 风宫无天行宫最为隐密的密室。 这是连风宫四老也不可轻易踏入的密室密室周围戒备之森严绝不逊色于“笛风轩”。 密室中的情形与当年牧野静风在江南行宫曾进入的那个洞穴竟一般无二也就是在那高 邮湖铁木峰妙果寺后的洞穴中风宫四老以逆星**激起牧野静风体内战族的血性与战意 由正入魔。 在这间密室的上方亦是拱圆如苍穹圆拱之顶以异物砌成呈晶莹幽蓝之色泛着朦 胧迷离的光芒身置密室中仿若不是处身于一个洞穴而是置身于原野中仰视星际。在圆 拱之顶的表层镶有无数星辰星辰的位置与天空中的星辰一一对应。 密室地面以青石铺成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难以辨清是字是画。 与江南行宫那间神秘洞穴不同的是此密室中多了一尊石像。 而这尊石像本应是江南行宫中的。 莫非江南行宫被清风楼攻克前风宫中人竟已先将此石像移至无天行宫? 这正是战神蚩尤之像! 他的上身袒露呈“块”状的肌肉高高隆起仿若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右手持 着一件奇门兵器举世罕见。 最震慑人的是石像之眼虽是石像但他的双眼竟如真的一样深邃无边冷酷而坚毅 他的眼中赫然有夺人心魄的战意与杀机寒光刺人心胸。 无论是何人立于石像之前都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一股灭绝天地般的战意。 因为石像之眼是以蚩尤护身腰带上的“万心归魔珠”制成具有魔灵。 石像前有一香案香案上焚着香火。 一个浑身衣衫红艳如火的老者正在小心而虔诚地用一柄羽扇轻轻掸着石像上的尘埃那 羽扇是以孔雀的羽毛编成极为美艳。 这红衣老者正是风宫仆人血火老怪! 其实密室偏静石像上根本没有尘埃。 当血火老怪的羽扇拂至石像前胸时其目光自然而然地仰视了。就在他的目光与石像的 “目光”相触的一刹间血火老怪倏然惊呼出声“啪”地一声以孔雀之羽制成的羽扇直 坠地上。 他骇然现蚩尤神像的双眼此时竟变成极为妖异的火红色如同在燃烧的两团火焰。 血火老怪本就赤红的脸此时更是红得骇人他顾不得拾起羽扇立时跪下向蚩尤神像 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随即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笛风轩”跑去。 自牧野静风吩咐血火老怪留守密室之日起五年来他只离开过密室三次! ※※※ 也是在这一时刻。 东海一座极为神秘的岛屿:断归岛。 断归岛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是风宫东海行宫所在地方圆数十里无人敢轻易靠近。 是以谓之为“断归”。 断归岛方圆达十数里岛上莽林丛生危崖绝壁飞鸟难渡。 风宫东海行宫建在断归岛上若能纵观断归岛全局就可看出东海行宫的格局分为野外 三层:断归岛沿海设有严密防务行宫大部分人马亦布署于最外层凭借断归天险足以构 筑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纵向深处则是第二层风宫玄流各路人马议事之处就在这里而负责第二层防务的则是 风宫玄流最精锐的“吉祥营”弟子。 而最核心之处自是岛中央的无间殿与天符楼。 无间殿气象恢宏极尽奢华殿内门户重叠若非亲眼目睹令人无法相信在海外荒岛 上竟会有如此辉煌的建筑。此殿乃风宫玄流之主容樱与各级统领人物商议大小事宜之处及 容樱的寝宫所在。 全岛戒备最为森严的则是天符楼。天符楼共分四层三层在地上一层则深埋地下。天 符楼以黄瓦覆顶呈正方形轩昂宏伟峥嵘漂渺足见匠心独具。 天符楼内有高手重重把守寻常人等绝难踏足一步正因为如此方更显其神秘莫测。 天符楼地面以下的那一层与地面上方三层的入口并不相同风宫玄流寻常弟子只知地下 室入口在无间殿一座庭院的假山丛中入口处设有机括能安然通过入口而不触动机括的人 除日夜值守地下室的十二名一流高手外惟有容樱及当年风宫未分为玄、白二流时地位 与风宫四老禹诗、炎越、寒掠、柳断秋相提并论的风宫智囊枯智容樱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向 风宫玄流之主的宝座达到前所未有的地位与枯智的出谋划策不无关系。若是当年枯智与 风宫四老一同背弃容樱那么风宫玄、白对峙的局面多半就无法形成。 枯智在风宫玄流的地位隐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势。 正因为如此身为三大宗主之一的幽蚀方对枯智极为忌恨。其实枯智虽然地位特殊 但并无一兵一卒属于他旗下。也许枯智能有效调动的只有值守于天符楼地下室中的十二 个人。 此刻枯智便在天符楼地下室中他之所以常在此处是因为这儿隐藏着一个秘密。 秘密就在地下室的一只铁匣中。 铁匣长约八尺四周以金边包镶匣盖为圆拱形上面雕刻着一些狰狞怪异的兽象。 枯智盘膝而坐离那只放在长案上的铁匣相距七尺。 他显得极为清瘦交叠于膝上的双手青筋根根暴起双目亦深深陷下骨骼清奇高高 突出的前额显示了他的睿智不凡。 枯智常在此间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他的耐心似乎比任何人都好除他之外没有人能够 独自一人在此枯坐几个时辰不一言不做一事。 此刻他双目微闭嘴唇微微轻颤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因为一切都是静止的所以时间的流逝亦是无声无息难以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枯智疏朗的双眉忽然轻轻一颤双眼缓缓睁开了。 他的目光精亮如炬落在那只铁匣之上其神情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眼神极为复杂。 铁匣依旧是铁匣没有任何变化亦没有任何动静----这是情理中事。 但枯智却仍旧目不瞬转地注视着那只铁匣仿佛那只铁匣中将会开出一朵花来。 周围很静只有远处偶尔响起一丝犹如秋风轻轻拂过草丛的声音那是值守天符楼高手 的脚步声。 倏地“当”地一声轻响。 声音赫然是自那只铁匣之中传出! 声音虽轻但枯智的双目却已精光暴射可他的神情并不显得如何惊讶----莫非他早 已料到会出现如此情景? 响声之后铁匣内复归于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生过。 但很快铁匣中的异响声再起金铁撞击声由铁匣内清晰传出情形诡异。 枯智霍然起身! 这时几名守在天符楼地下室的高手已闻声而至冲至室门外见枯智立于室内不敢 贸然进入。 枯智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立即禀报宫主请她移驾至此就说密匣有异常之象我无 法脱身!” “是!” 其中一人立即飞身高去枯智竟让宫主亲自来此显然事情非同小可没有人敢有丝毫 怠慢。 枯智依旧立于离铁匣七尺之距处神情复杂。 少顷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枯智这才转身迎出室外只见风宫玄流宫主容樱匆匆而至。 容樱年约六旬但岁月的流逝却未减其绝世风韵反而更添一分深邃的美丽。 枯智忙趋前拜倒于地恭声道:“宫主恕罪…” 未等他将话说完容樱已沉声道:“起来吧。” 以枯智的地位之尊崇本不必对容樱如此谦逊但幽蚀一直对枯智虎视眈眈只要枯智 略有疏忽只怕立即会被幽蚀指责为狂妄自尊居功骄横。毕竟幽蚀是容樱惟一的儿子。 枯智这才站起身来容樱迅扫视了那只铁匣一眼对身边的人略一挥手那几人立即 退开了。 容樱竟将门掩上这才道:“枯老你说密匣有变么?” 说话时密匣犹在震响一切不言自明但她却仍是问出了近乎多余的话因为她是高 高在上的宫主他人恭巷敬敬地向她禀报方能显出其身分的尊崇。 枯智道:“不错战魔盔有异常之象极可能是战魔甲即将问世!” 容樱神色一变旋即恢复了平静她沉声道:“战族血盟之日未至战族之皇未出谁 敢触动战魔甲?!” 枯智道:“宫主日理万机按理不应有人敢动战魔甲但此事亦不可不防天罪山的人 不是与风宫白流同在思过寨争夺一件兵器吗?” “白流乃风宫逆贼怎可与此事相提并论?”容樱冷声道。但观其神色却可知枯智的 话对她颇有触动。 沉吟片刻容樱缓声道:“战魔甲暗蕴玄能寻常人根本无法消受。若是天罪山的人不 顾前盟强行染指至少战魔盔仍在本宫手中!”顿了顿又接道:“枯老你只需小心看 着战魔盔即可有关战魔甲之事本宫自有万全之策!” “是!”枯智恭声应道。 ※※※ 黑白苑。 如诗如画的若愚轩。 天儒老人将一幅画好凉千的画轴卷好以细绳小心捆缚后搁到一侧复在案上铺开一 张宣纸手持狼毫笔饱醺墨汁刚刚落笔忽地心中莫名一颤右脚一震一大团墨汁立 时在纸上浸溢开来。 天儒老人微微皱眉思忖片刻终弃用此卷在案上再铺开一张宣纸他长长地吸了口 气狼毫笔朝宣纸中心缓缓挥落。 落笔后他只觉手间越来越滞纳每一勾、擦、染、点无不有牵强之感天儒老人目光 一沉腕间吐出一股暗力运笔更快。 当他收笔再看时赫然现宣纸上出现的根本不是平时所绘的女子!此时纸上现出一个 模糊的人物依稀可以辨出是一个霸戾伟岸的男子! 天儒老人心神一震喃喃自语般道:“心魔大盛戾气难平……难道……难道战魔甲有 变?” 正思忖间门外有人恭声道:“主人有少主人传来的书信请主人过目。”声音苍老 低沉正是天儒之仆卜贡子。 天儒老人将案上画卷收好这才道:“进来吧。” 卜贡子推门而入双手呈上一封书简。 天儒老人接过折阅他看得极慢像是将其中每一个字都要经过再三揣摩半晌方缓缓 道:“栖儿这孩子总算深明大义。”说完轻叹一声又道:“如此一来的确委屈他了。” “少主人……在风宫可好?”卜贡子小心而关切地问道。 天儒老人答非所问地说道:“他是牧野静风之子----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卜贡子侧立一旁不敢接话。 沉吟片刻天儒老人将那书简细心收好道:“据说栖儿在进入风宫之前曾与范书 之子范离憎相见?” 卜贡子道:“正是在牧野静风围攻留义庄前此子就已暗中追踪少主人我奉主人之 命前去将他引开但当我见其面时方知他是自幼与少主人同在一个镇上的伙伴那时被称 作小木。当初我在华埠镇一住近十年只要现身他定然能认出我来故无法将他引开。” 天儒老人点头道:“这一点我倒疏忽了也怪不得你。此子既为范书之子又在试剑 林中师承幽求不可不防。不知他对栖儿说了些什么最终居然说服了栖儿。” 卜贡子想了想方斟字酌句地道:“其实以当时形势少主人已别无选择所以范离 憎与少主人说些什么似乎并不重要。少主人智谋过人当不会有冲动之举主人迟迟未出手 援救想必他应有所悟。那时他所思忖的只怕不是是否该随父进入风宫而是该以何种方 式以及什么理由进入风宫而范离憎则恰好为他找到了合适的方式与理由。” 他不愧为“万无一失”言语极为谨密。 天儒老人颔道:“事情应该如你所料只是照此看来范离憎本为局外之人却能一 眼窥破这错综复杂的事情的关键所在殊不简单!” “说范离憎是局外之人倒也不全是因为他与思过寨有看千丝万缕的联系。个中细节 外人无从得知只知他虽非思过寨弟子却在思过寨出入自由思过寨新任寨主对他尚很尊 重。范离憎见过少主人后少主人即说服其父退兵解去留义庄之围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 跷。当范离憎离开留义庄后我又暗中跟踪了他一程可奇怪的是当时除我之外还有思 过寨燕高照的女弟子杜绣然亦在暗中跟踪他……” “思过寨的女弟子?”天儒老人大皱其眉疑惑道:“方才你不是说他与思过寨交情颇 深?” “我亦不解但见那位杜姑娘神情似乎甚为恍惚追踪了十余里路后她忽然不再继续 追踪下去待范离憎离去后她独自一人在一片丛林中大哭了一场显得极为……伤感 我……我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就只好舍弃了范离憎直到杜姑娘平静下来方才离去。” 天儒老人叹道:“想必又是一些儿女之情吧。” “多半如此。不过这些日子思过寨一直在寻找这位杜姑娘的下落原来当初思过寨 弟子离开留义庄后杜姑娘竟未返寨而范离憎却仍在思过寨中思过寨中人似乎并末因为 此事而疏远仇视他。也许事情与我料想的又有不同。” 其实方才分明是天儒老人推测范离憎与杜绣然多半是儿女情长之事卜贡子却说与他自 己料想的不同自是因其对天儒老人尊仰无比之故。 天儒老人察觉了这一点不由哈哈一笑卜贡子心中一暖忍不住道:“主人你已…… 许多年没有……笑过了。” 言罢心中甚为忐忑。 天儒老人沉默了良久方长叹道:“世事祸福难定何敢轻言‘笑’字?” 无限萧瑟尽在一言中。 卜贡子声音有些哽咽地道:“主人心念天下呕心沥血却无人知晓主人虽不计较这一 些但天下……毕竟是天下人的天下。“ 天儒老人缓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世间有一种人他们甫一出世时命运就决 定了他们所走的路必定是不寻常的路。” 顿了顿又接道:“比如我比如栖儿。” 他苦笑了一下:“或许有一日我与栖儿会有……同病相怜之感。“ 卜贡子只觉心情异常沉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禹诗突然出现最为震惊的人不是幽求亦不是秦月夜而是都陵! 刹那之间都陵已经转念无数。 禹诗缓步走出黑暗中他的目光依旧阴鸷得让人不愿正视。 禹诗的目光扫过秦月夜。幽求二人最后落在都陵身上哈哈笑道:“既然都统领也在 此幽求那你今夜就更无幸免的可能了。”笑的只是他的声音他的脸上却无丝毫笑意。 都陵沉着地道:“原来禹老奉宫主之命前来取幽求的性命。属下随时听候禹老的差 遣。”他身为“神风营”统领而“神风营”直属牧野静风调遣禹诗虽然地位尊崇却也 不能随便插手“神风营”的事都陵自称为“属下”足以显示他对禹诗的尊重。 禹诗心中冷笑一声口中却道:“老夫倒非因宫主差遣而来只是偶过此地而已。但幽 求乃风宫逆贼凡风宫中人无不应全力诛之老夫亦不敢视若无睹。都统领的左手剑法极 为高明老夫一直无缘见识今日何不以左手剑法取幽求逆贼级?亦可让老夫大开眼界。” 秦月夜对风宫的内部纷争亦略知一二心忖若是禹诗让都陵将幽求杀了都陵应不会不 从虽然不能手刃幽求未免有些遗憾但总比因都陵的拦阻而错失良机为好。当下她悄然退 后作壁上观。 她相信禹诗虽然冷酷阴鸷但却绝不会与她为敌因为他应会想到**门与风宫玄流同 在东海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而今夜**门又与风宫玄流结下了不解之仇那么** 门就会成为一支牵制风宫玄流的力量。这对前些日子刚受挫折的风宫白流而言有百利而无 一害。 都陵一时沉吟不语心中极为矛盾。一边是师父之命要他保全幽求的性命另一边则 是禹诗的压力两头都无法推托----他的手心已有冷汗涔涔渗出。 第二章 魔剑虚碎 第二章魔剑虚碎禹诗手中的“虚魔剑”赫然已破! 尘埃、枯叶、碎石四散激射竟挟有惊人力道犹如万箭齐秦月夜急忙挥掌格挡、 而幽求却因无法动弹全身被射中十数处感觉如利刃切割顿时再添数道伤口但却恰好 有三处已封穴道被射中他本已以内力冲激被封穴道此时受此意外“相助”立时将所有 穴道悉数冲开!但他却并未急着起身而是默默地凋息真元。 此时旋风渐止那团青影亦渐渐现出真面目。 赫然是一个高大伟岸的青衣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与凡夫俗子迥异的感觉眼如朗星 蕴含着无限智慧虽是一袭布衣却有着让人顿时崇仰之心的尊贵气度。 秦月夜竟无法看出此人的年岁甚至她几乎无法与之正视。 禹诗心中之震骇难以言喻。 他绝不相信世间竟有人能在一招之间将他的“虚魔剑”击得溃散!纵然这与对方身法 之快已可化实为幻以至禹诗措手不及有关但这足以说明此人的武功远在他之上! 当绝不可能生的事成为事实时它所带给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都陵恭敬地道:“多谢师父相救。” “足剑”亦道:“师父此人乃风宫四老之取其性命犹如折除风宫一根大梁!” 听她语气似乎其师尊一至禹诗的性命已是囊中之物。 青衣人目光缓缓扫向禹诗开口道:“你的‘虚魔罡气’固然还算高明但绝非老夫的 对手。你走吧小六你将骨笛交给幽求。” 此言一出众紧愕然不解。 被称作“小六”的“足剑”忙道:“师父。此骨笛乃风宫圣物取走此物必可大挫风 宫锐气又何必交还于他?”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为师自有主意。” “足剑”小六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扬手骨笛己挟惊人破空之势射向幽求显然是要 借此泄恨。 她不知幽求穴道已解而师父初时吩咐要保其性命故骨笛所袭击的并非幽求的要害部 位。 幽求右掌倏出以极为精绝的手法化尽骨笛力道掌势吞吐间骨笛已一闪而没。 “足剑”冷哼一声。 禹诗自知武功远逊青衣人本已存有必死之心。孰料青衣人却并没有杀他之意一时间 只觉心中隐隐有沮丧之情。但以他的性情心计绝不会为逞一己之勇而做无谓牺牲当下 向青衣人道:“尊驾神乎其技禹某佩服得紧告辞了!” 言罢即转身离去双方实力悬殊他若继续留下来只会自讨没趣。 青衣人转而对秦月夜道:“秦门主幽求与你虽有宿仇但老夫觉得秦门主应有比报仇 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知秦门主意下如何?” 秦月夜立知青衣人不愿让她再杀幽求何况此时幽求的伤势已有所抑止方才他收下骨 笛时动作甚为利索以她一人之力未必能对付幽求当下不再犹豫亦不说什么匆匆 掠身而去很快消失于夜幕之中。 这时幽求缓缓站起身来道:“幽某不明白令师徒三人为何要助我?” 青衣人淡然道:“人并不需要将每件事情都弄明白。” 幽求点头道:“也许阁下说得不错阁下既然识得幽某就当知道幽某求剑一生。洛阳 剑会将至只怕剑会一过幽某多半已性命不保而幽某见识了阁下的武功后若不能在有 生之年与阁下一战必会抱憾九泉!” “你要与我一战?”青衣人缓声道。 “不错!” 青衣人缓缓摇。 “为什么?”幽求嘶声道:“莫非因为我受了伤?” “不你有没有受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感于我们师徒三人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今 日你绝不可能使出那冤气冲天的最强剑式。既然如此这一战就毫无意义!” 幽求一怔沉默了片刻方道:“你错了我幽求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心存感激我早已 绝情绝义!”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是么?若真正的无情无义又何来冤气?你并没有真正地绝情 绝义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幽求默默地听着不一言。 青衣人又道:“你我之间若有战缘他日自有一战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幽求目光一闪沉声道:“好我就等着那一天!” 言罢即刻转身而去! 望着幽求远去的背影场中三人久久无言。 良久青衣人方道:“都陵你已不必再回风宫了。” 都陵愧然道:“弟子办事不利请师父惩罚!” 青衣人和声道:“被禹诗识破身分固然是一个损失但能救出白辰总算值得。” “足剑”有些不安地道:“都……都师兄虽说已从炎越日中得知风宫并未找到他但弟 子寻遍江湖。始终不曾现他的踪影不知他……是否真的脱险了?” 都陵忙道:“你放心只要风宫未找到他其他情况白辰一定能够应付的。” “不错连风宫那种龙潭虎穴他也能隐下身来足见他有过人之处相信不会出现什 么意外。” “足剑”小六踌躇片刻终还是道:“弟子一直不明白师父为何……既放走了禹诗又 让幽求走脱了?” 青衣人道:“你们可知世间最有可能杀幽求的人是谁?最有可能救幽求的人又是谁?” 都陵和小六面面相觑随即摇头。 “欲杀幽求的人固然很多但有杀他能力的人却极少其中以幽蚀最有取其性命的可 能。” 都陵暗自点头心想今夜若非自己与小六及时出现师父的推测已成了事实。幽蚀是风 宫玄流少主眼线广布势力强大对幽求又深为忌恨正是最有可能取其性命的人。 青衣人接着道:“而最有可能救幽求的人则是风宫玄流宫主容樱!” 都陵与小六齐齐先声道:“这却为何?” “个中细节为师亦不甚明了但有一件事却足以证明这一点。幽求曾隐于试剑林中向范 书之子传授剑法无论是范书之子还是其他人想取幽求性命的人都为数不少但却没有 人能攻入试剑林内究其原因就是容樱一直暗中安置了风宫言流高手在试剑林中守候、若 是一朝一夕倒也不奇怪而容樱此举却坚持了五年直到幽求离开试剑林。即使是在牧野 静风与容樱争战最激烈之时她亦未撤出试剑林内的人马由此可见容樱与幽求的关系非同 一般。” “弟子明白了最想杀幽求的人与最有可能救他的人恰好是母子二人而这一对母子又 是风宫玄流地位最为尊崇者只要幽求一日不死她们母子二人就绝难真正同仇敌忾!”都 陵恍然道。 青衣人微微颔。 “师父放走禹诗定是另有用意对吗?”小六道。 青衣人高深莫测地一笑答非所问地道:“都说禹诗智谋过人但愿不是名不符实!” ※※※ 与药鼎山相距十余里的一个小村庄。 说是村庄其实只有五户人家皆以打猎采药为生。 村庄背倚群山村前有一条小河倚山而傍水。景致优美。 逆着河流而上数十丈远便有一条瀑布高约十三四丈瀑布自崖顶激冲而下犹如白 色匹练直坠下面的深潭。 瀑布下的水潭有数丈宽因为下游的河水低浅村里人常来此水潭洗衣淘米。 这一日忽然有五人经过村子五人皆神色匆匆。村庄人烟稀少极少有来客也并无 其它庄子的人要由此经过故村庄里几乎从不会出现外人。这五个人的出现立时吸引了众 人的目光。 当村人见五个不之客穿过村子向瀑布方向走去时立即有一老者远远地呼道:“客 人请留步。” 五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有狐疑之色。 只见一个头花白、一脸劳苦之象的老者气喘吁吁地小跑而至喘息着道:“五位客人 要去何处?” 那五人中一微胖者道:“老人家为何要问这个?” 老者道:“由此去不远就再也无路可走更无法去其它村庄五位客人是否走错了路?” 那微胖之人打量了老者几眼方道:“原来如此实不相瞒我们五人是替一位解甲归 田的官老爷来此察看地形的听说这儿景致不错风水亦好就想为之在此建造几间屋子 颐养天年。” 老者道:“这儿景致的确不错至于风水……唉本也是不错的多少年来村里的人 无病无灾只是……只是……”欲言又止。 微胖之人与其同伴相视一眼又道:“老人家但说无妨若是……若是贵地有甚不便之 处我们几人也好回去禀报。” 老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道:“建宅落根可不是小事若不把实情告诉你们我心中 终是不踏实。实不相瞒前天傍晚这儿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让村里人着实吃惊不小 有人甚至想就此搬迁了。” 那微胖之人“哦”了一声。 老者指了指远处的瀑布接道:“事情就出在那边……” 听到此处其余四人皆显得有些紧张了微胖之人轻咳一声那四人的神色方渐渐和缓。 老者继续道:“前天傍晚村子里有几个姑姑、媳妇在那水潭中洗衣。突然间只听得 ‘哗’然一声一道白光突然从那瀑布中飞了出来!” 五人皆神色微变微胖之人道:“怎会有白光?” 老者心有余悸地道:“大伙儿吓了一跳跑去定神看时那道白光己幻化为人形竟是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见过那姑娘的人都说就像画中的人一样。其实那怎会是真正的人?多 半是水潭里的鱼精!这水潭下边深不见底与东海龙宫连着哩!” 那微胖之人忙追问道:“那……那鱼精后来怎样了?” “大伙儿都吓傻了只见那鱼精从瀑布边飞了出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若有大老爷 来这儿颐养天年本是我们的福分只是这件事可也不能隐瞒。” “后来你们有没有去水里看个究竟?” 老者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现在谁也不敢去瀑布边了。” 微胖之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阴冷他对四个同伴沉声道:“将村里的人全部杀尽一 个不留!” 老者一呆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茫然道:“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觉喉间一甜立时缓缓向后倒去。 倒下之时他的双目犹自睁得极大!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何被杀? ※※※ 当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别之弃手中的假墨玉粉碎时妙门大师、别之弃、师一格皆神色大 变! 别之弃愕然失声道:“怎会……如此?” 妙门大师神色凝重地道:“你是否曾对它施以压力?” 别之弃毫不犹豫地道:“没有。” 妙门大师沉声道:“这块假墨玉因魔门功力而成魔力一直潜伏于其中如今突然爆 ----一定是受邪魔之力的牵引所至!”说完又喃喃自语道:“难道人世间又有至魔凶物诞生 了?” 别之弃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药鼎山前几日妖异之象大盛会不会与此有关?” 妙门大师沉吟道:“若战魔甲真的在药鼎山一旦战魔甲有所异变的确会产生惊人魔 力假墨玉中的魔力受其牵引而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儿他神情毅然地接道:“但无论如何药鼎山的情况不可不留意小心!” 别之弃道:“我这就返回药鼎山。” 师一格亦道:“我与师兄同行。”若真有变故只怕以别之弃目前仅存的武功根本不足 以应付故师一格要与之同行。 妙门大师微微额道:“劫数天定你们只需尽心尽力即可不必强求。若是劫魔气 盛之时以你们的力量尚无法逆转自不必做无谓牺牲。” ※※※ 夜幕时分。 巢湖。 淡淡月色笼罩于巢湖湖面犹如朦胧轻纱远远近近的景致亦笼罩于轻纱之下如梦似 幻如同一个略显凄婉的梦境…… 一叶轻舟忽然闯入了梦境之中。 小舟以极快的度向求死谷所在的岛屿而去! 求死谷虽已覆灭但它的阴影并未完全在世人心中抹去休说是在如此夜深人静的夜晚 即使是白天也极少有人愿意接近求死谷。 轻舟径直划向求死谷。 一切都已进入梦乡求死谷更己成了真正的死界没有人会看到这一幕。 轻舟很快靠岸。 一个人影自轻舟上轻盈飘起落于岸上身手竟是不弱!此人脸蒙轻纱但由其身形可 以看出这是一个年轻女子。 上岸后她竟径直向求死谷深处而去。 幽谷深深犹如诡异阴森的幽冥之境!此人究竟是谁?居然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潜 入求死谷? 求死谷弟子被水族诛杀殆尽本就让世人忌讳莫深的求死谷更是与死亡结下了不解之 缘。 阴风愁惨夜鸟不时出诡异的鸣叫声。 但那女子竟没有丝毫的犹豫停滞她的身影很快投入了丛林之中。 她对谷中的路径似乎极为熟悉虽在夜色之中但仍能从容不迫。 走出半里多路后再转过一个山拗前面顿时开阔了许多那女子的脚步倏然而止。 因为与她相距十丈远的地方赫然有一堆正在燃烧的火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 坐在火堆旁的一块方石上身穿一袭白色衣衫外罩黑色斗篷黑白相衬极为夺目。 借着火光可见此人天庭满饱双目炯然有神浑身散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刚强气息。 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甚至连他的唇线也棱角分明显得极为刚毅。 他的身侧横置着一柄刀刀未出鞘刀鞘上系着一块白绫但那女子却清晰地感觉到 鞘内之刀绝对是一柄非凡的刀。 如同眼前的年轻人是一个非凡的人一样。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本不该有人在这儿出现但此时此刻她来了他亦已在此。 那女子注视年轻人片刻终于开口道:“阁下何人?” 年轻人对她的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不答反问道:“你是求死谷谷主的女儿?” 那女子目光一闪沉默了良久方道:“不错!” 言罢她轻轻撩去了脸上的轻纱现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容。 正是花轻尘的女儿小草! 她不是已投入沼泽之中吗?又怎会在这里出现?白辰的生死如何?求死谷已经覆灭;小 草这次前来谷中又有何用意? 当小草揭去面纱的一刹那一直从容不迫的年轻人竟略有拘束不安之色但这种神情只 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年轻人站起身来在摇曳不定的火光映衬下更显其伟岸如山之气度只听得他道: “在下轩辕奉天是为水族之事而来。” 第四章 环异刀绝 第四章环异刀绝水筱笑双手分握子母连环两端子母连环绷得笔直正好挡住小草的奋力一击!她只觉 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自小草双掌凌压而下不敢怠慢立时将自身功力亦提至极限。 水筱笑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双臂酸麻! 小草的身躯亦被震飞。 但在小草的身躯反跌而出的一刹间左脚已勾于子母环上整个身形犹如秋千般荡回 快捷狠辣至极的掌势趁机自一个不可思议、难以捉摸的角度向水筱笑击到!此时她的身形凌 空。头下脚上攻击的效果自与平时迥异。但与此同时为了重挫水筱笑小草无疑是以再 伤左脚为惨重代价! 水筱笑万万没有料到小草竟如此疯狂似乎已对自己的性命毫不顾惜猝不及防之下。 腹部已中了重重一掌虽已抢先运劲相抗衡但五脏仍是如同翻江倒海不由喷出如一口热 血。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子母连环一振一绞小草的左脚已被扣住。水筱笑顺利疾拉。小草 的左脚立时出惊心动魄的断碎声而她的整个身形亦不由自主地向水筱笑撞击。 水筱笑意外受伤早已杀机大炽只待小草一近身立时予以必杀一击! 轩辕奉天一直紧张观望着见此情形。大喝一声:“小心!”同时他的身形已化作一道 惊电向水筱笑疾射而去。刀幻漫天光孤。形成强大的压迫力水筱笑心中一凛。立知轩辕 奉天的武功达到了惊人之境而自己却已受伤不可强战子母连环一带。立时将小草的身 躯卷向轩辕奉天那边子母连环一松。小草径直撞向轩辕奉天的刀锋! 轩辕奉天一惊之下。身形修然凝止双脚贯力;立时土崩石裂。双足深没地底! 同时左手疾出一圈一带己将一股暗劲送出小草跌势立止。安然落地。 但落地时却己无法站稳因为她的右脚己然受伤。而此的左脚亦已一片血肉模糊落地 之时立时身不由己地踉跄倒退轩辕奉天忙将她一把扶住。 水筱笑受伤不轻本待寻机调息回气。见此情形冷哼一声沉声道:“我的相思环极 少出手今日既然出手就绝不能无功而返!” 话音未落她的整个身形已凭借惊世身法飘然而进相思环一抖已绷成一线犹如 一杆长枪向小草咽喉处疾刺来。 轩辕奉天惟有一手扶着小草单臂对敌! 一片迷离刀光自他身侧弥漫开来如风似雾立时将他与小草的身形封挡得水泄不通。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后水筱笑的相思环赫然悉数被封挡。 水筱笑脸色微变而轩辕奉天亦是吃惊不小。 他心中骇然忖道:“她的兵器究竟是何物制成?为何连我的刀都无法将之削断?看来绝 非凡物!奇怪的是相思环与我的刀撞击时出的竟非金铁交鸣声!若是坚韧无比之物为 何环身又能弹飞而出?” 水筱笑沉声道:“既然轩辕公子愿做护花英雄那小女子就成全你相思环取下你们两 人的性命再合适不过。” 话未说完小草蓦然冷声喝道:“简直一派胡言可恶可恨可杀!” “杀”字前出她竟不知由何萌生出一股力量非但自行站稳身形更欲再度向水筱笑 动攻击! 轩辕奉天隐隐察觉有些不妥立时一把扣住小草的手臂急切地道:“姑娘不可再冒 险!” 小草以清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道:“放开我!” 声音不大却让轩辕奉天一震他暗一咬牙道:“恕在下得罪了姑娘太过冲动久 战下去必有……” “危险”两字未出数道无形劲风已破空而至在空中划出不可捉摸的轨迹自几个方 向朝小草射到! 正是水族绝技----“水殇十三指”! 轩辕奉天察觉有异急忙身化旋风挡在小草身前。 但水筱笑的攻击出其不意水殇十三指无形无质被攻击者惟有从气流的变化感应对方 攻击的方向、度、角度而水筱笑的攻击却集中于小草一人轩辕奉天代其防守时绝不 可能真正地“感同身受”、只听小草一声闷哼身形突然前倾后背赫然已有鲜血快涌出! 水筱笑的攻击角度竟可绕至对手身后端的是匪夷所思。 轩辕奉天大惊不顾可能再遭小草冷言相向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倒掠出二丈开外以 防水筱笑趁势而进。 蓦地夜风中忽然有悠悠扬扬的丝竹声遥遥传至。虽是飘飘渺渺却让人心神一震。 愁惨、肃杀的夜幕中柔和缠绵的丝竹之声非但不能给人一种安宁温馨之感反而倍增 诡异气息。 丝竹声随着夜风而飘荡难以捉摸似乎整个夜空都已被这诡异的丝竹声所充斥! 水筱笑神色微变表情显得十分复杂。 丝竹之声开始由远及近自四面八方飘来轩辕奉天忽然心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到 自己此刻犹如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礁上四周浊浪淘天不断向他汹涌卷至他足下 的礁石随时都会被完全吞没! 水筱笑沉声道:“轩辕公子我师父已在附近她是水族族王武功已臻化境你若不 再护着求死谷的人或许……或许还可免去杀身之祸!” 轩辕奉天心中忖道:“难道真的是水族族王将至?其弟子的身手已如此可怕那她自身 的武功就更为高深莫测了!” 口中却道:“我轩辕奉天并未一心维护求死谷只是在维护天地间的正义而已。” 水筱笑低声道:“你会为此而后悔的。” 轩辕奉天淡然一笑。 一笑之中一切不否自明。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无限成熟女性勉力的声音遥遥传至:“笑儿事情办得如何?” 水筱笑神色更显紧张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让轩辕奉天惊骇欲绝的话:“快你挟制 我惟有如此方能幸免!” 轩辕奉天之吃惊可想而知他愕然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说过我所做的事未必都有理由即使有。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轩辕奉天却道:“我倒很想见识见识水族族王究竟是何方神圣更何况我又凭什么相 信你?”的确水筱笑的举止太不可思议让人难以信任。 水筱笑像是被人重重砍了一刀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了。 就在这时那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又道:“笑儿你在与谁说话?” 声音似在二十余丈远悠悠传来。 水筱笑道了一声:“师父快救我!”此言甫出她已凭借绝世轻功向轩辕奉天长驱直 入其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在难以分辨的极短一瞬间水筱笑已欺身而进相思环疾卷 向轩辕奉天同时以极低的声音道:“若不挟制我你绝无脱身的可能!” 轩辕奉天此刻亦已感觉到她的攻势看似凌厉无比其实暗留后劲不难破解当下横刀 一封从容拆招相思环斜荡开去。 轩辕奉天本可趁势而进但水筱笑的意外举措使他不明就理无论水筱笑的善意是真是 假他都不愿在对方有意相让时取其性命当下立时撤招。 不料小草却又借机难趁轩辕奉天破解水筱笑攻出招式的一刹间身形猛进双掌暴 削水筱笑的咽喉处! 招至半途然双臂剧痛如断小草已使不出半丝力气。 水筱笑借机疾吐一掌重击小草腹部。 轩辕奉天大骇不敢怠慢同时疾出一掌击于小草身后掌力却透过其身与水筱笑 的掌势相抗衡。 两股真力一拼之下两人各自被震得倒退而出。 轩辕奉天虽为小草封挡了水筱笑的全力一击但两股空前强大的劲力透体而过的滋味有 绝不好受小草只觉喉头一甜已喷出一口热血。 就在此时夜空中响起猎猎风声轩辕奉天赫然现虚空中一顶白色的软轿凌空飞渡而 至软轿极尽奢华流光溢彩由四名彪形大汉共抬情景诡异至极。 而树林上空亦有十几个身形飘然而至竟皆是身着五彩丽服的惊世美女!她们飞掠而来 轻如无物其轻身武学皆臻一流。 软轿凌空飘然而落无声无息十几名彩衣女子立时拱卫于软轿之后轩辕奉天这才 现丝竹声是这些彩衣女子所吹奏。 香风阵阵彩衣飞扬一向肃杀的求死谷。此时竟平添了一分绮丽! 水筱笑立即掠至软轿前拜倒于地恭声道:“弟子笑儿恭请师父圣安!” 自轿中传出一个悦耳至极的声音:“笑儿是他们伤了你?” 水筱笑道:“以他们的身手还不足以胜过笑儿。” “哦那你为何呼救?”轿中人道。 “弟子知道师父驾临便情不自禁。” 轿中人轻笑一声:“笑儿你想欺瞒为师?方才若不是为师替你挡下那丫头你只怕已 受伤更重!” 水筱笑道:“她是墨东风和花轻尘的女儿武功远不及我!” “如此说来欺负你的就是那小子了……” 轩辕奉天大声喝道:“轿中是什么人?为何躲躲闪闪装神弄鬼?” 声如惊雷滚滚而过! “好一个狂妄无知的小子让本族王教训教训你!”话音未落两道长绫己自软轿中疾 射而出一左一右如同疯狂毒蛇直噬轩辕奉天。 轩辕奉天挥刀即斩! 却见长绫吞吐如电非但避过刀锋更自两侧向轩辕奉天分进合击赫然隐含剑招! 轩辕奉天毫不退让沉喝声中刀芒大炽刀气纵横交错如网宛如可将虚空劈成千万 碎片。 “有点斤两!”轿中人沉喝一声长绫倏收突然凝作一股犹如一杆怒枪。向轩辕奉 天当胸刺到。 破空之声足以让人心胆俱裂虽是数丈长绫此时却犹如绝世神兵声势骇人仿若可 洞穿世间的一切! 轩辕奉天身形暴旋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无缺的弧度那是力与刀的完全结合。 这一刀轩辕奉天的身手方真正崭露锋芒! “蓬”地一声闷响。 长绫立时被斩成两截。 而轩辕奉天亦觉手臂一阵酸麻虎口几乎被震裂显然可见对手功力之深厚已是匪夷 所思。 两段长绫一闪而没入软轿中只听轿中人缓声道:“笑儿以你的武功只怕未必能挡 得住他与那丫头的合击吧?” 水筱笑心道:“能得师父此言他的武功必定已是绝世高手之境。”口中却道:“此人 与水族并无仇恨与求死谷亦无渊源又怎会与墨东风的女儿联手对付笑儿?” 轩辕奉天一怔忖道:“她似乎一直在有意袒护我不愿让其师全力对敌。这却是为 何?” 只听轿中人道:“与求死谷素无渊源?笑儿你行事一向果断胆识过人正因为如此 在水族大举起事前为师选择了你先一探武林虑实你亦未让为师失望为何今日却甚为 反常?此子若与求死谷素无渊源又怎么会出现在谷中腹地?” 水筱笑神色一凛恭声道:“是!师父的教诲让弟子犹如醍醐灌顶!” 言罢倏然起身面向轩辕奉天沉声道:“方才差点为你巧语所骗今日除非你有飞 天遁地之能否则必将与这丫头一同葬身于此!” 她将“遁地”二字说得格外重小草神情微微一变。 轩辕奉天正欲说“我何尝巧言骗人”话未出d水筱笑已如疾风般悍然扑至他立时 对小草说了声:“姑娘暂且避一避。”与此同时长刀倏然插于身侧火堆之中刀锋急旋 一团熊熊火焰立时被刀气卷起内力暴吐一道惊人火龙向水筱笑疾扑过去声势骇人。 以水筱笑的轻身功夫自是能避过火龙飞噬但她的身后就是水族族王她怎能任由火 焰直扑族王?不及细想相思环已贴身疾旋纵是火龙势狂仍是无法伤及其分毫。 火焰四射以水筱笑为中心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火圈。 这时轩辕奉天只听得小草低声道:“轩辕公子设法后撤!” 轩辕奉天亦知以眼前情形绝无取胜可能当下刀身疾插倏挑立时碎石进飞一部分 向水筱笑攻去而更多的则射向正在燃烧的火焰。 水筱笑从容避让与此同时火光亦被灭了大半轩辕奉天反手一抄挽住小草的手臂。 以惊人之反向倒掠。 水筱笑略略一怔方随之掠起她的身法之快已冠绝武林但此时也许是因为受了伤 的缘故竟比平时逊色不少。 饶是如此因为轩辕奉天需助小草一臂之力所以双方距离已是越拉越近。 谷中残垣断壁林立轩辕奉天眼见水筱笑越逼越近立时反扫一腿“轰”地一声一 堵石墙立时被震得轰然塌翻碎石四射! 而他已借着反震之力疾掠而出。 这边一彩衣女子道:“师父笑师姐似乎……似乎受伤不轻未必能对付得了他们二 人。”顿了顿又道:“若是未曾受伤以笑师姐的轻功应能在第一时间将对手拦截。” 水族族王缓声道:“飞扬为师明白你的意思为师完全可以将他们一举击杀只是我 早有计谋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我不想让他们即刻被杀。” 被称作“飞扬”的女子名为水飞扬是水筱笑的师妹、水筱笑一向为其师信宠水飞扬 一直暗怀妒意今日见水筱笑举止异常就想提醒师父没料到其师对此早有所料心中不 由很是失望当下只得道:“师父深思远虑弟子实是愚昧无知。” 说话间一个人影已自黑暗中飞掠而至正是水筱笑。 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甫一站定就慢声道:“那丫头好狡猾谷中多半藏有地下秘道 竟被他们走脱了!” 水飞扬无声地冷笑----但水媛笑并未留意到这一点。 只听得轿中人淡然道:“你已受伤师父给一点药快服下吧。” 轿帘飘起一个小瓷瓶自轿中缓缓飞出极其平稳犹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托着它。 水筱笑急忙伸手接住。 轿中人胸有成竹地道:“求死谷四面环水他们走不脱的起轿!” 四名彪形大汉立时抬轿起身! 第五章 绝色无双 第五章绝色无双巢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甚为宽大的游船若是细加辨认竟可看出此船是由数艘小 船拼接而成却拼接得极为严密浑如一体。在这艘奇异的游船中央有一顶红色的怅篷 帐内透出柔和的灯光。 悠扬的丝竹声自游船上飘荡开来游船上不时有婀娜的身影出现。 秀湖闻丝竹月色伴佳人。 但更为旖旎风光的是帐篷之中。 帷篷内只有一榻、一几以及一只焚着麝香的香炉。 让帐内添色无数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跪在床榻前的水筱笑----水筱笑的容貌足以与任何美景相媲美。 谁都会坚信水筱笑的容貌己绝世无双没有人能够比她更美丽动人但若是当你见到此 刻在床榻上的女人时方会明白自己所坚信的并不完全正确。 ----她正斜倚在床榻上半坐半卧没有人能述说出她的绝世容貌因为纵然有一千个 人看她所看到的亦是一个不同的她:或清逸恬淡、或楚楚动人、或香艳丰腴、或娴雅空 灵…… 她竟将诸般美的极致集于一身既有妩媚风情的成熟亦有玉洁冰清的清纯。 这本是绝不可能集一身的两种美但在她身上却奇迹般地凑合成一体。 这一切只因为她有一双绝世美眸。 她的眸子如雾如烟----更如梦! 如一个绚丽的梦在那个梦中鲜花锦簇彩蝶纷飞燕啼莺语。当你的眼神与她的目光 相融时你心中所涌起的就是一个让人极度愉悦的梦所有的美好记忆在那一瞬间士涌上你 的心头。 你所见到的她。就与你心中最仰慕的美的化身融合了。 她的美已越了“形”的境界而达到了“神”的境界。 这种美是不朽的岁月无法亵渎一丝一毫。 这美得让人窒息的女人正是水族族王亦是当年名满天下的武林十大美女高手之---- 水姬! 数十年过去了她的容貌非但没有因时光的流逝而变得老丑反而更添无数神韵。 水姬并未正视水筱笑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右掌掌心、毫无瑕庇的玉掌上竟有一只 蓝白相间的蝴蝶。 如再细看蝴蝶久久不动赫然是一只假蝶!不知此蝶是何物制成栩栩如生仿佛随 时都会振翅而飞。 她不开口水筱笑便一直静静地跪着。 “笑儿依你之见墨东风的女儿重回谷中有何目的?”水姬终于开口了目光却依 旧落在掌上的那只蝴蝶上。 水筱笑道:“弟子相信她事先并没料想谷中会有他人所以最直接的目的不是为了复 仇。”说完看了水姬一眼见她神情淡然并无什么表情当下又接着道:“求死茶已完全 覆灭所以她也不应是为了救人。如今的求死谷已了无人烟也许对她而言倒是一个很好 的藏身之地。换而言之她回到求死谷极可能是为了躲避我们的追杀。她以为求死谷被灭 之后我们的注意力就不会再落在求死谷中!” 水姬“嗯”了一声久久不语她的纤纤玉指微微弯曲轻轻地拨弄着蝴蝶的一根前须。 水筱笑心中“咯噔”一声转念之间已有所悟忙道:“师父日理万机。必已看出弟 子所不能看出的。” 水姬淡淡一笑顿时满室生春。 她的声音便如一杯无论色泽、香气、口味皆属上佳的美酒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陶醉: “迄今为止我们并未能配出我们想要的药方药使鱼双泪己死。他最后一次呈送药方与他 出事时相距只有八天因此可以断定----如果他所用的最后一个试药人已有所突破的话此 人所服的药与鱼双泪最后一次呈送的药方应相去无几。如今已有足够的事实证明鱼双泪 在最后一名试药人身上所做的努力已获得极大的成功!” 水筱笑略显吃惊。 水姬继续道:“为师之所以能断定这一点是因为水族驯服的海蛟已被人斩杀!” 水筱笑愕然道:“是不是在东海防范墨门秘地的那头海蛟?” 水姬微微颔道:“海蛟乃海中凶兽凶残悍猛乃海中至高无上的霸者因其禀性 决定了在方圆五百里海域内绝不可能出现第二只海蛟。水族先祖于百余年前凭借绝世武 学与凡入圣的水性与水中海蛟恶斗一日终将其制服并将之驯成先祖海上的坐骑。后 来墨门因门内叛逆冷器的出现而导致墨门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同门相互残杀而冷嚣更 与思天涯在东海无名岛作生死决战最后双双战亡。与水族世代为敌的儒、玄、皇三门为防 墨门再起争端遂将墨门的至高武学掩藏至此岛左近的一个水下洞穴我族先人察知此事 暗中潜入洞中却未能找到掩藏的武学于是先人就让业已驯服的海蛟长年驻守于水下洞穴 附近海域墨门中虽不泛高手但因水性有限在水中根本无法与海蛟匹敌此举本可谓是 一劳永逸墨门武学就永远无法面见天日了!” 顿了顿她接着道:“没想到二十天前海蛟的尸体却出现在东海沙滩上由它身上的 伤痕可以看出它必是与人一番恶斗后方被杀的、自从海蛟被先人制服后除了闯入洞穴中的 人外从不攻击海上的船只渔人所以格杀它的人只会是墨门中人或是与墨门有密切关 系的人。按理以墨门中人今日的武功以及他们与常人无异的水性根本不可能战胜海蚊 那只有惟一一种可能----此人就是被鱼双泪用来试药而最后逃脱之人!而且此人在服了鱼双 泪的药之后已有与水族中人相去无几的水性!换而言之鱼双泪的药已配制成功了只是 没有来得及将药方报与本族王知晓就已死了!” 说到这儿水姬意味深长地看了水筱笑一眼。 水筱笑心中一凛忙惶然自责道:“弟子太过冲动见他贻误族中大事又泄露本族秘 密就……就将他杀了……请师父降罪!” 水姬淡然道:“如今我们手中已有药方杀便杀了吧只是惟有一味‘不眠草’无法得 到。” 水筱笑犹豫了一下道:“弟子已遵师命在求死谷中放了一把火……” 水姬道:“为师之所以这么做并非不想得到求死谷的‘不眠草’只是因为为师知道即 使将谷内的草药悉数烧尽到了明年它们自然会重新萌牙生长‘不眠草’又会再出现在 求死谷中、那时我们一定已将墨东风的女儿擒住只要花些心思还怕她不开囗说出求死 谷中哪一种草是‘不眠草’?” 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没想到墨东风的女儿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悄然返回 求死谷。现在她被迫退入求死谷地下秘道谷中已有我们的人严密监视只要她一有举动 就会被察觉无论她是要彻底铲除‘不眠草’还是欲利用‘不眠草’。同时我们还可利用她 将杀了海蛟的人引出来那人多半已得到了墨门的武学秘笈若是任他活下去对水族实在 是个心腹大患!只要此人一除然后将他手中的墨门武学秘笈夺来那么墨门就将永远一蹶 不振!” 水筱笑道:“此人名为白辰亦即被风官白流逐出的人。” 水姬皱了皱眉道:“这小子倒颇有奇缘先入风宫后又成为我们水族的试药对象如 今却成了惟一知晓墨门最高武学下落的人。” 水筱笑有些担忧地道:“他会不会……将墨门最高武学的秘笈交给墨门北支的人?” 水姬不以为然地道:“这姓白的小子既然甘为墨门南支利用而墨门南、北两支又势如 水火他怎会将其交给北支?” 水筱笑道:“此人与墨东风的女儿似乎关系甚密。” 水姬微微一笑呵气如兰醉人的气息轻轻向掌中的蝴蝶吹了吹方道:“这正是年轻 人的心性年轻人总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有时甚至是愚不可及的事。如此为师以墨东风 的女儿为诱饵的计划成功的机会更大了。” 她终于倒了侧身子对水葭笑道:“你起来说话吧。” 水筱实双膝已跪得又麻又痛听得此言却仍不敢立即起身而是道了一声:“谢师 父。”这才站起身来。 水姬看了她一眼忽诡异地道:“笑儿你为什么要有意给墨东风的女儿和那年轻人脱 身的机会?” 水筱笑娇躯一震几乎又要重新跪倒水姬似笑非笑的目光使她明白了自己的举止并 没能够瞒过师父。 的确她之所以在轩辕奉天与小草抽身而退的时候抢先追击看似卖力其实却是让 其他人暂不出击、而且她早已在剿灭求死谷一役中已现了求死谷内有神秘地下暗道 故意出言暗示说除非小草有“飞天遁地之能方可脱身”最终轩辕奉天与小草果然退 入了地下秘道水筱笑本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着痕迹没想到事实上根本不是如此。 想到师父的严厉水筱笑不寒而栗。 惟有熟悉水姬的人才会知道她的容貌固然天下无双但其冷酷亦是为人所忌惮的。 美丽的女人要么本身会成为一个悲剧;要么会为他人制造出一幕幕悲剧。最能使她被伤 害的是她的容貌而用以伤害别人的亦是她的容貌。 水姬却很宽容地笑了笑----她此刻的笑容绝对会让你想到春天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没 有一丝一毫危险的气息。 她言语平静地道:“那小子的确不同凡响想必每一个年轻女人都会为之动心。” 水筱笑一时竟呆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自问道:“难道我真是因 为……因为钟情于他才那么做的?” 她一向坚信自己绝不会对天下任何男人动情因为她所希望遇见的男子不但武功、心智 要天下无双而且更需俊朗潇洒----她太自信了因此所憧憬的亦是在追求完美无缺。 轩辕奉天的武功虽然很高但还称不上天下无双。 轩辕奉天虽颇有智谋但终还是中了她的计。 轩辕奉天虽然豪迈英武但儒雅之气却略显不足 但她竟无法否定水姬的话! 水筱笑并非一个从不说谎的女人恰恰相反她说谎的次数也许比说真话更多她心中 也明白此刻应该明确地否认师父的话但不知为何这次她却无法做到! ※※※ 轩辕奉天与小草各据一间地下石室的一端两人静坐着轩辕奉天所在的这一端靠近入 口处以防不测洞中一片黑暗。 小草背后伤口的流血虽已用封穴手法上住但双腿所受的伤让她痛苦难当尤其是右腿 早己肿胀得骇人!不知当初受伤后她是如何支撑起身体的。 轩辕奉天有心帮她察看一下腿上的伤势但每次都因想到小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而 打消了心中念头。 最终还是轩辕奉天先开口:“墨姑娘这条地下秘道有没有通向谷外?” “没有。” 轩辕奉天道:“秘道入口虽然隐秘且有重重机括但只要他们守在求死谷中我们终 是无法脱身的。” “你的确没有必要与我一同隐身此地。” 轩辕奉天一蹦而起很快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道:“在下虽算不 得英雄豪杰但总算不至于贪生怕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仅仅因为小草一句话就激动 得立时表白自己的立场。 小草没有再说话。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轩辕奉天只觉小草的呼吸越 来越显得急促不由很是担心他终于忍不住又道:“墨姑娘你的腿伤如何?在……在下 略通跌打之术如果……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可试着为姑娘治一治。” 说完这一番话他只觉周身热汗涔涔。 小草仍是一言不。 轩辕奉天静候良久不见回答惟有重新坐下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分不出究竟是 什么滋味。 忽听得黑暗中响起小草的声音:“轩辕公子是我牵累了你。”显得很是歉疚。 轩辕奉天只觉心中“腾”地一热所有的沮丧、委屈、懊恼立时烟消云散他以为自己 会说许多话没想到事实上他只是显得颇为平淡地道:“没什么。” 心中却已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竭尽全力救出她在自己没有倒下之前绝 不能让她倒下!” 一时只觉热血沸腾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此刻是被困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秘道中。 ※※※ 风宫无天行宫的“笛风轩”。 牧野静风的脸上乌云密布让人望而生畏!他的脸因为纵贯面部的血痂及肃杀之气而显 得诡异可怖。 禹诗、炎越、柳断秋无一不是惴惴不安。而牧野栖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淡然无惊无惧无 喜无怒在此之前他虽已数次进入“笛风轩”但与风宫三老一同进入“笛风轩”却还是 第一次。 牧野静风做出如此安排是否预示着什么? 这是风宫三老。心**同的疑虑。 纵是江南行宫、彭城行宫同时失陷亦不足让牧野静风惊怒至此!当禹诗将都陵叛离风 宫的事向他禀明时牧野静风的第一反应是:这会不会是禹诗在排斥异己?毕竟他是风宫白 流昔日最为尊崇的四大长老之而都陵则是年轻一辈中地位最高同时也最受牧野静风宠 信的人。二者之间不可避免会存在着某种矛盾。 但牧野静风很快想到禹诗即使要陷害都陵也绝不可能用这种直接而且极易被揭穿的谎 言。 何况再细加推敲都陵的确有可疑之处、他本是赤焰门门主卜怪的弟子虽说青出于 蓝而胜于蓝但按理应不会强过其师太多。都陵成为“神风营”统领后。一向是无往而不利 这固然与他的心思缜密严谨有关但若无过人的武功在数次激战中难免有受伤的可能。 而最可疑的自然是白辰逃过炎越的追杀之事牧野静风早已想到风宫内必有人暗中帮助 白辰只是没有料到此人就是他视若左右臂膀的都陵。 对于强者而言来自内部的背叛远比外敌更使人愤怒!因为强者总是极为自负他 们自认为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而内部的背叛分裂无疑是对这种感觉的否认与讽刺。 就如同自己宠爱的一只猫将它抱在怀中对它毫无防范有一天它却突然在你的脸上 狠狠抓了一把而你却没能将它抓住时的感觉。 牧野静风一字一字地道:“谁也不许杀都陵本宫要亲自会会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至于他的师父本宫亦很想与他分个高下!” 禹诗道:“都陵背叛风宫日后必难脱一死。当务之急是叛逆一走‘神风营’无 终非长久之计请宫主委任新的‘神风营’统领。” 牧野静风神情略略和缓了一些道:“此事本宫亦已想过三老各负重职无暇顾及 ‘神风营’。环顾风宫能胜任‘神风营’统领一职的惟剩一人。”他将声音略略提高 道:“此人就是本宫的儿子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禹诗、炎越、柳断秋闻言都觉有些意外但细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禹诗略一思忖道:“宫主以少主的武功、智谋任命‘神风营’统领自是游刃有余 不过‘神风营’为风宫精锐但凡恶战皆遣‘神风营’少主身负‘神风营’统领一职 不免常处极险之境少主贵为千金之体是否太过冒险?” 牧野静风不动声色地“唔”了一声转而对牧野栖道:“牺儿你有何想法?” 牧野栖“啊”地一声像是刚从沉思中被惊醒般道:“爹问我何事?” 牧野静风一怔甚为不悦地道:“此乃非常之际你竟如此疏忽让爹太过失望了!爹 有意让你任命‘神风营’统领你可愿意?” 牧野栖恭声道:“原来爹爹问的是这件事方才孩儿之所以走神是因为孩儿突然想到 禹老能及时察觉都陵的阴谋自然可喜。只是若禹老现叛逆后暂且假装不知一来可以稳 住都陵二来也能借助都陵向他身后的人传递假象如此对风宫而言都陵反倒成了一着妙 棋。只是禹老一向对风宫忠心耿耿自然无法容忍都陵的背叛。” 当他说完这一番话“笛风轩”静得落针可闻。 禹诗的神情微变炎越、柳断秋亦是神色复杂。 牧野静风心中暗自忖道:“栖儿此举着实高明禹诗并不愿让他成为‘神风营’的统领 那样一来将来万一自己对他有所举措就可以随时随刻动用‘神风营’的兵力、栖儿显然 看出了这一点却假装糊涂提及另一件事其实却是在责疑高待办事过于冲动以至于错 失良机使都陵不得不与风宫彻底决裂。这事如果再追究下去说禹诗为了排斥他人不顾 大局草率从事亦无不可。栖儿出此奇招必使禹诗有所顾忌多半不会再反对由栖儿担任 ‘神风营’统领。” 果不其然禹诗心中虽然甚为忿怒。但口中却已道:“少主所虑极是绝非老朽所能匹 比以少主之心智任命‘神风营’统领一职必是举重若轻相信少主为风宫大业亦会 担当此任。” 牧野栖肃然道:“身为战族中人又岂有退缩畏怯之理?我愿意接手‘神风营’不过 需得有一个条件。” 众人一怔均忖道:“你身为少主将来风宫大业还不是传至你手中?又何必提什么条 件?若你不是少主只怕‘条件’二字是绝对不敢在宫主面前提出的。” 牧野静风对牧野栖的表现很满意他的神情也和缓了不少点了点头道:“你不妨说 说看。” 牧野栖道:“牺儿要赶赴三日后的洛阳剑会。” 禹诗等三老万万没有想到牧野栖提出的是这样一个条件皆是一愕。 牧野静风注视了牧野栖片刻终于道:“爹答应你。” 第六章 金甲魔威 第六章金甲魔威与药鼎山西向相隔十里的村庄。 这个只有五户人家的村庄依旧安静村子每到午后或傍晚就会有炊烟袅袅升起每日 清晨;依旧有嘹亮的公鸡啼叫声。 只是平静的只是表面。 事实上村子里所有的人皆不再是从前那些庄户人他们一身朴素的装扮难以掩饰其真 实身分。 村庄里的人全是身怀武功的武林中人而且武功皆是不俗。 这些人中就包括将村里的人屠杀贻尽的那五个人。 他们在血腥迷漫中屠杀了村庄中所有人后为何还要留下来? 他们亦要狩猎去水潭中淘米上山劈柴----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种掩饰。 这一日黄昏村口处有两个老汉正在一棵梨树下对弈旁边有一人在观战。观战者正是 最初到达这个村庄的微胖之人只是此刻己改了装束。 正当黑白棋子杀得难分难解之际那微胖之人忽然沉声道:“那边有人出现了!” 两个老汉神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靠在梨树树干上的老汉重重落下一子在一 角布下了“倒脱靴”之局。 三人看似专注着棋局其实却暗自屏息凝神留意着四周的任何变化。 从瀑布那边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且越来越近微胖之人假装无意中抬头向那边望了一 眼大声道:“老齐那位是谁家的客人?” 两个老汉扭头向通向瀑布那边的路上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乱披散双肩的人 正大踏步向这边走来他的脸被乱遮掩无法看清只见他的身躯甚为高大在夕阳的映 衬下身影被拖得极长。来人似乎没有听见这边的说话声。越走越近转眼已在一丈开外。 靠近梨树的老汉立即站起身来殷勤地道:“这位兄弟天色不早了不如在这儿留宿一晚 明日再赶路如何?” 他有意无意站在了路旁与微胖之人一同将路堵住了大半。 那人不得不停下身来。 他缓缓抬起头来伸手将额前的头略略开分淡然道:“多谢美意但我必须赶路。” 乱拂开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庞----赫然是白辰! 他不是已死了吗?此刻又怎会在此出现?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躯本没有如此魁梧! 难道短短时日一个人的形体亦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白辰? 白辰言罢继续低头前行但那三人并没有让开其中一人道:“朋友从这儿经过的 人只有两种选择:留宿一夜或是留下性命!” 白辰眼中倏然闪现出两道惊人的光芒犹如夜空中突然闪过的两道惊电让人望而生畏。 他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本该是我们问你的问题!”话音未落三人已不分先后自身上拔出了短小兵器在 极短的距离内向白辰急袭而去出手无不是歹毒狠辣不给对方丝毫退路。 他们的身手皆是不弱攻击又来得如此突然其威胁力可想而知。 眼见三件兵器即将刺入白辰体内的那一刹间突然有一股莫名力道自白辰身上疾涌而出 其力道之强悍让人心惊! 三件兵器应声而断。 几乎就在同时惊人的骨骼暴裂声已经响起。白辰翻腕间三人几乎同时倒飞而出凌 空鲜血飞洒未及落地就已气绝身亡情景凄厉愁惨! 待三具尸体落地后白辰已从容举步继续前行。 二十多个人影自村子的各个方向掠身而出当白辰走出三丈远时就置身于众人的包围 圈中。 白辰头也不抬地道:“一个村庄里有这么多江湖中人这绝不正常----莫非你们已将 村里人悉数赶尽杀绝?” 其中一高鼻陷目的中年人冷声道:“是又如何?” “你们就惟有以死偿命!” 那高鼻陷目者显然是众人的头领他哈哈一笑道:“小子在你死亡之前老子不妨 告诉你真相我等皆是风宫玄流的人只要接近这边的人一律格杀你也不能例外!” 白辰眼中冷光暴射缓缓地道:“风宫的人更是死有余辜!” 高鼻陷目者乃风宫玄流“吉祥营”副统领。武功之高足以跻身顶尖高手之列此时他 再也沉不住气怪笑一声身形暴起双掌向白辰胸前击去掌风如啸甚是骇人! 白辰半步不让立时挥掌迎战他的掌势毫无变化只是信手击出向对方迎去。 风宫玄流的人见此情景心中皆是暗自一喜。 因为这位风宫玄流“吉祥营”的副统领名为权昆正是以掌法见长他的掌法最可怕之 处就在于掌势中隐有一股极为怪异的旋势一旦与之直接对掌无不是双臂立时被这股旋劲 绞断。 “砰”地一声掌势接实! 惊心动魄的骨骼暴裂声果然立时响起但双臂齐齐碎裂之人是权昆而并非白辰。 权昆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与此同时白辰右臂一扬身上所技的斗篷已如一片乌云般卷向权昆权昆的身躯立时 被罩于其中。 一股惊世骇俗的真力自斗篷传出权昆只觉斗篷一紧根本不容他有任何抗拒周身再 起可怕的碎裂声鲜血立时狂喷而出气绝身亡! 白辰斗篷一扬权昆被甩出十数丈开外砰然落地一动不动。 白辰一举毙杀对手的头领其余众人此刻却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的目光全落在白辰的身上:斗篷一去白辰身上赫然露出一身金黄色的软甲显得 极为剽悍。 二十余人的眼中满是惊惧与不信! 终于有一个人如恶梦初醒般嘶声呼道:“他……他……他竟染指战魔甲……”极度的 震惊使他后面的话已说不下去了。 夕阳下兵刃的寒光纷纷闪现二十余人向白辰狂攻而上。 白辰的瞳孔收缩了射出比兵刃更寒更慑人的光芒! ※※※ 九月初九重阳节。 九为阳数九月初九是两个阳数相重故名“重阳”。 传说有一年扬州生瘟疫当地一个叫桓景的人依照神仙的指点在九月初九那一天带 领乡亲登上高山每人喝一口菊酒带一片茱萸叶于是战胜了瘟魔。从此每逢九月初九人 们便要饮菊酒带茱萸外出登山求得健康长寿。 九月九的洛阳。 洛阳南有伊阙北有羊肠西有泰华东有河济自古皆被视作险要之地。 洛阳与花有缘。 花为牡丹。 洛阳牡丹名扬天下花会之日满城锦簇文人雅士云集洛阳城陶醉花间吟诗作画 心旷神恰 不知自什么时候起洛阳与剑亦结下了不解之缘。 洛阳剑会云集中原剑道高手天下瞩目其势之盛不在洛阳花会之下。 花香满城飞舞。 剑气满天纵横。 在花香与剑气的浸染下洛阳有了异乎寻常的魅力。 但在四十多年前的洛阳剑会之时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剑客幽求却凭一剑扫平剑会近 百名剑客命丧其剑下。 从此洛阳剑会就此中断。 奇怪的是自那一年起洛阳的牡丹花亦纷纷枯败满城牡丹折损逾半以至于从此洛阳 城亦再无花会。 莫非是那一场滔天杀戮的戾气使娇贵雍容的牡丹不堪承受? 没有花香与剑气的洛阳便失去了它昔日的风采----洛阳已寂寞了四十余年。 今年的九月初九洛阳城不再寂寞。从城中居民的神色间甚至从空气中都可以清晰 地感觉到紧张不安的气氛又夹杂着兴奋莫名的气息。 洛阳城有四大名苑谓之暖梅苑、笑菊苑、虚竹苑、意松苑。其中笑菊苑与虚竹苑的名 气尤在另外两苑之上。笑菊苑是召开五年一度的洛阳剑会的场所而虚竹苑则是一年一度的 洛阳花会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 笑菊苑在洛阳城北。洛阳城地势并不平坦西北方向高而东南方向则低一条河流穿城 而过、笑菊苑便建在洛阳城西北方向的一片高坡上苑中有洛阳城最高的暗雪楼。置身于暗 雪楼中可将洛阳城的全部景象一览无遗。 笑菊苑乃洛阳大族南家的产业南家祖先本为朝廷重臣。不知为何八十年前一向官 途享通的南家突然退出朝廷;转而从贾时人皆大惑不解。毕竟在世人眼中人分九等身 在庙堂者与身于市井之人的身分、地位绝不可同日而语。 也许南家正当旺盛之时在官途一帆风顺从商后竟如是财源广进到了今日南家之主 南宗的祖父手中南家非但已富甲洛阳更成为天下共知的大家族。因其祖曾经位居朝廷要 职非寻常商贾可比加上南家一向以仁义著称豪士任侠者路过洛阳皆会盛情款待之 可谓无论与官府还是武林中人皆有交情。朝廷担心洛阳剑会将成为江湖中人聚集谋反之处 而武林剑道中人虽无此意却也明白官府的担忧不无道理而南家在二者之间恰好能起到缓 和的作用。如此一来洛阳剑会就全在占地达二百余亩的笑菊苑举行一切资费皆由南家 慷慨解囊。 中午时分各路剑道高手开始6续赶至笑菊苑。 笑菊苑的暗雪楼前有一个极为开阔的广场广场南侧已摆放了数列长桌桌上奉有茶点 数十名锦衣少年穿梭其间在招引着来客。这些锦衣少年皆谈吐文雅;绝非寻常仆役。 在广场中央则有二十名配有长剑的年轻人十男十女分列两侧皆是一身银白色的劲 装显得极为惹眼、在两列少年身后又有两列长桌东西相对。 奇怪的是在这两列长桌之间赫然是数以千计的盆载菊花。 九月初九正是秋菊开放之时这数以千计的菊花皆含苞欲放红的如火白的胜雪 美不胜收。 谁也不明白在剑会上怎会有如此多的菊花出现参与剑会之人皆是暗自纳闷。 从广场至暗雪楼还需登上几级石阶石阶之上就是暗雪楼底层的长廊。此刻在长廊 上所置放的竟是一架古琴两名婢女模样的女子分立两侧长廊上还有四张交椅。 如此场面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赶赴洛阳剑会的剑客皆知因为幽求之故这一届洛 阳剑会极可能有一场残酷的厮杀与往年以武会友、宏扬剑道的洛阳剑会大不相同。故赴会 者无不是高度戒备没想到进入笑菊苑所见到的情形并非剑拔驽张之势不由令人难免感到 有些意外。 最先到达笑菊苑的是姑苏剑侠慕容楠与其妻李青、慕容楠、李青二人是武林中人人称道 的一对侠侣结为夫妇已有二十余年他们仍是携手江湖从不分离犹如新婚燕尔、有姑 苏剑侠慕蓉楠的地方就必会出现李青。何况李青亦是剑道好手甚至有人说李青的剑法尤 在其夫之上。 两人刚入坐不久彭城七星楼楼主居右即至。居右年约五旬面色焦黄似有隐患连 身子也显得微微有些佝偻。其形貌与以七星剑法扬名江湖的七星楼楼主身分似不相符。七星 楼在彭城与姑苏慕容山庄相隔较近。故居右与姑苏剑侠慕容楠也有些交情当下便与慕容 楠、李青相邻而坐了。 接着药剑公孙铁拐、摄魂剑羊孽、三恨在庄主步贞等一众剑客相继而来场上的人越聚 越多几乎每一个人对古琴与菊花在剑会上出现都感到甚为惊诧。 也许是因为预料到这一次洛阳剑会多半会有一场激战故一些自忖剑法不太高明者更无 缘“剑魁”之争的剑手都不愿前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场上仍只有四五十名剑客与以前历届剑会规模相比都小了许多。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洛阳城中武林人物却大增这些人中既有赶赴洛阳剑会者 的同门中人亦有一些帮派中虽无人参加洛阳剑会但对此却甚为关注因此也纷纷赶到了 洛阳城。 武林中人己隐隐觉得洛阳剑会之后极可能使武林形势由此而有所改变。既然这样谁 也不想置身事外最后陷入被动。无数双眼睛以形形色色的心态默默关注着洛阳剑会。 依照洛阳剑会的规矩每次剑会中争夺剑魁时的公证人皆由洛阳南家的主人充任但上 届剑魁将不可再争夺此届剑魁之位以体现吐故纳新的宗旨。当新剑魁产生时上任剑魁就 将象征其剑魁身分的“纵横剑”传交新任剑魁保管五年。 五十年前的剑魁乃逍遥门门主太叔岱宗但四十五年前的洛阳剑会之前太权岱宗突然 暴亡“纵横剑”是由其长子太叔雅送至洛阳剑会。幽求的出现不但使太叔雅及百余名剑 客死于非命连“纵横剑”亦不知所踪。 而逍遥门在太叔岱宗、太叔雅相继死后又过三十年突然再遭横祸逍遥门上上下下百 余口人一夜间被屠杀贻尽从此曾一度诞生一代剑魁的逍遥门就此无影无踪。 却不知诸多变故之后历届洛阳剑会的规矩这一次将如何易改? 七星楼楼主居右见南家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场中亦无更多变化不由有些不耐就对身 旁的姑苏剑侠道:“慕容大侠你身在江南与清风楼相隔颇近可知清风楼楼主庞大侠会 不会赶赴洛阳剑会?他的清风剑法居某是久仰其名而未谋其面了!” 自从风宫崛起江湖以来武林正道变故不息剑道高手伤亡极多而十大名门中以剑法 见长的青城派、崆峒派皆已覆灭思过寨亦元气大伤。而前辈剑道高手诸如日剑蒙悦等人更 早已作古牧野静风剑法虽已至绝世之境但他却绝不可能屈尊来此争夺什么剑魁。如今环 视整个武林正道剑道高手以庞纪最负盛名故居右有此一问。 慕容楠温文尔雅地淡然一笑道:“三日前庞大侠已被推任为正盟盟主以他的身分 想必不会前来参加洛阳剑会了。” 居右怔了怔道:“庞大使真的成了正盟盟主?居某昨日亦已闻说只是一直……一直 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说到这儿他忙又补充道:“居某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事情太过突然。” 慕密楠之妻李青接口道:“居大侠觉得意外也是情理中事在武林同道眼中十大门派 本是高手如云庞大侠虽然武功卓绝但在十大门派中似乎并非最出色的。只是世人都忽 视了正盟已与风宫相战多年折损甚巨与往日己不可同日而语。” 居右不由老脸微红心道:“都说姑苏剑侠的妻子剑法比其夫更为高明今日看来虽 不知她剑法如何至少快人快语颇有豪气。自己因顾全庞纪的面子不便直说他的武功在 十大门派中不是最高的她一介女流之辈反倒直言不讳了。” 此时居右的心情与其说是愠怒倒不如说有些惭愧当下又道:“据说……据说痴愚禅 师之所以将盟主之位让出是因为他自认为与牧野静风所领的风宫白流在留义庄交战的那一 役中其布署虽然使正盟夺下了风宫江南行宫黑白苑攻下了风官彭城行宫但留义庄却伤 亡太重心感愧疚。” 李青道:“痴愚禅师佛心仁慈佛门武功高深莫测我等自是敬佩得很。只是这件事他 所思所虑却未免……未免有些欠妥。正盟与风宫交战长达五年胜少负多这一次能接连攻 克风宫两处行宫已是极大的胜利他为何反倒不安?我倒觉得以痴愚禅师的性情那一 次交战的布署未必全是他的功劳。能布下那一局的人必然极富心计!” 第七章 后起之剑 第七章后起之剑慕容楠清咳一声道:“青妹听你说来这正盟盟主最合适的人选倒有了一个。” 李青不由笑了道:“大哥取笑我了。好在居大侠不是外人否则说不定会引起正盟误 会了。” 居右这时却未留意她的话他的目光被一个刚刚进入场内的年轻人吸引了。 但见此人年约二十剑眉星目英俊挺拔衣饰甚为华贵显得风流倜傥。此人一出现 场中诸多剑客皆不由对他多看了几眼。 慕容楠见居右对此人颇为留意不由朗声笑道;“此人乃江南剑公子姬泉!” 居右道:“就是这些年来与漠北冷公子、关中双绝公子并称武林三公子的剑公子?” 慕容楠点了点头。 居右忖道:“且不论这位剑公子的剑法如何其风采倒是不俗。”思忖间已有锦衣少 年将姬泉引至与他相对的长桌前入座。 姬泉入座后亦不与周边的人招呼而是自怀中取出一把小挫刀专心致志地修着他的 指甲。 众人见此情形不由皆有些不满只觉此人太过孤傲。 正当此时只听得远处有人高声道:“思过寨范少侠到!” 对司仪在入口的引见众人本都不甚在意而这一次司仪的声音似乎比先前高了不少 而“思过寨”位列十大名门之一数十双眼睛倒有大半齐齐投向了那边心中均暗自忖道: “思过寨数月前一场恶战包括其寨主燕高照在内伤亡极重燕高照的十三弟子中武功最 为不俗的几人如今仅剩佚魄一人而且十三弟子中也没有一个姓范的不知这位‘范少侠’ 又是什么人?” 想到燕高照门下弟子众多他本人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如今却连一个可以参加洛阳剑 会的弟子都没有众剑客皆有些感慨。 很快一个比姬泉更为俊朗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只是身着一袭平凡的青衫 腰间的剑亦十分平凡但其清新飘逸之气度却足以让每一个人对他刮目相看。 此人正是范离憎。 一名锦衣少年将他引至药剑公孙铁拐的身边入座。 公孙铁拐脸色黝黑身材高瘦偏偏一袭衣衫甚为宽大显得有些古怪。此人行事古怪 正邪不分每次与人交战后喜欢以各种奇药浸泡其剑所以被江湖中人称之为药剑。 “范离憎”三个字虽已被武林中人熟知但除思过寨及正盟中人外认识他的人却是极 少。此时竟无一人认识眼前这位“范公子”就是名声赫赫的范离憎! 范离憎向公孙铁拐拱手施了一礼道:“前辈在下有礼了。” 公孙铁拐道了声:“好说好说。”向旁侧让了让范离憎入座后缓缓扫视全场当 他见到那些姹紫嫣然的菊花及古琴时心中亦是微微感到一愕。 很快闲云轩“闲云双姬”中的剑姬习柔水出现了众人的注意力就由范离憎身上转移 到了此人身上。因为在场的虽有几位女子却无一人能如习柔水这般美艳动人。 闲云轩远在辽东闲云双姬亦极少踏足中原中原武林对她们的武功皆不甚了解但对 于双姬的美貌却久有所闻。 习柔水果然没有让众人失望甚至比众人想象中更为美丽。 她的美是一种具有野性诱惑力的美一袭如火般的红裙让人的血液亦不由奔流更快她 的眼神大胆无羁面对众人的目光毫不避让羞怯而是坦然相对却不会让人感觉到有丝毫 的放荡。那双微陷的双眼及比常人更为高挺的鼻梁显示出她身上有着北方某个异族的血统。 习柔水的目光从容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范离憎身上然后便见她径直向范离憎这边走来 微笑道:“小兄弟可否与你同入一席?” 范离憎也许是所有剑客中心情最为复杂的一人他知道洛阳剑会绝不会真的就如此平淡 地开始又如此平淡地结束。所以入座之后他一直在紧张地思虑着习柔水向他问他 不由一怔方醒过神来忙道:“夫人请自便。” 习柔水如一阵美丽的风般自范离憎身边而过在他身旁坐下范离憎立时闻到一股淡淡 的幽香如兰似麝。 习柔水忽然低声道:“小兄弟你该称我为姑娘才对。” 范离憎大窘忙道:“在下……鲁莽了。请姑娘恕罪。” 他见习柔水比自己大几岁衣着明艳又无羞涩之态以为她是有夫之人便称其为夫 人。只是没想到这是个误会更没有想到习柔水当面纠正了他无意之错窘迫之情自是难免。 倏闻有人大声呼道:“尊驾何人?” 很快又有人喝道:“朋友请止步!”声音显得颇为紧张本有些不耐烦的众剑客听得此 声心头皆是一震目光齐齐向声之处望去。 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飘然而至看似闲庭信步。其却快得惊人几名锦衣少年刚要上 前拦截但觉清风扑面那人已自他们身侧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瞬息之间那人已掠至广场中央站定。 众人顿时皆有眼前一亮之感! 但见此人极为年轻一袭白衣如雪身材挺拔五官几至完美无缺嘴角处若有若无的 自信笑容更显出其然脱俗之风范!范离憎本已极为俊朗但与来人相比却仍有所不及。 习柔水不由“啊”地一声惊叹。 而范离憎亦是神色一变眼中有了极为复杂之色。 立即有四名列于场中的少年剑手掠身而至挡在白衣少年身前其中一人拱手施礼道: “尊驾何人?为何要强闯洛阳剑会?”语气不亢不卑甚为得体。 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乃五色门门主牧野栖!”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失色! 偌大一个广场在那一刹间竟静得落针可闻! ※※※ “多……谢了。”小草在黑暗中抚摸着刚刚由轩辕奉天接好的腿骨低声道。 “没什么……可惜没有药敷在伤口处恐怕短短时日内难以痊愈……”轩辕奉天有些结 巴地道。 一阵沉默。 小草终于又开囗道:“不知有没有过去一天?”她的话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字吐出 来的显得颇为吃力。 “己过了二天。”轩辕奉天答道。 “你如何知道?”小草有些吃惊地道她感到轩辕奉天的语气很是肯定。 轩辕奉天道:“此时我们置身于在地下又是在石洞中根据石壁的回潮情况就可以 推断出大致过了多少时间。” 小草有些佩服地道:“你懂的东西倒不少。” 轩辕奉天无声地笑了笑----当然小草并不能看见他的笑容。 “水族的人为何一直没有设法攻入地下秘道中?”小草此时对轩辕奉天已多了几分信任 便如此问道。 轩辕奉天沉吟道:“水族族王虽未与在下直接交手但足以显示出她的武功已高至通神 之境地下秘道的机括对付别人尚可却绝不可能阻挡得了她那样的高手。”顿了顿又道: “何况若只为取我们的性命她们无须攻入秘道就有许多种方式对付我们!” “你是说她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击杀我们?”小草有些略感意外地道。 “至少不仅仅是这个目的。只是在下对水族与求死谷的冲突矛盾知之不详。倒也无法猜 出她们更多的意图。” 小草沉默了片刻方道:“水族与求死谷的仇恨来源已极为遥远可谓传承了千余载…… 我如此说轩辕公子一定有些不信吧?” 的确有什么样的仇恨会延续千余年? 但轩辕奉天却道:“我相信。” 小草略感有些意外心中忖道:“也许他只是出于礼节才这么说的。”顿了顿又继续道: “水族与求死谷的冲突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而近些日子之所以全面爆是因为水族要配制 一种药药方中有一味药惟在求死谷中才能找到----简而言之便是如此。” 因为事关墨门这一隐世门派的秘密故小草并未向轩辕奉天解释更多。 “水族有没有得到那味药?”轩辕奉天问道。 “没有如今求死谷的药圃已被水族彻底烧毁那味草药自然也没有幸免。” “水族将我们困于此地会不会还是为了得到那味药?” 小草思虑了良久道:“他们要找的那味药名为‘不眠草’‘不眠草’极为独特其 形状与常人想象的模样绝不相同相信世人能识出‘不眠草’的人定然极为稀少。只要我 不说出来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它。” 说了这么多话她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了水筱笑“水殇十三指”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着 实不轻。 轩辕奉天迟疑了一下道:“既然姑娘是惟一可以为水族指引‘不眠草’的人她们自 然不会对姑娘施下毒手。” 小草“嗯”了一声随即补充道:“以水族族王的武功完全可以让我……我们脱身不 得。按理她们应该选择擒住我们之后再设法从我们口中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说到这儿她忽然心念一闪低低地“啊”了一声道:“莫非……莫非水族族王这一 举动是要诱使他人前来救我们?” 轩辕奉天脱口道:“她怎知一定会有人前来救我……或者救你?”后面的半句话显然 是另行补充的。 小草对此倒未加留意她良久未说一句话轩辕奉天心中有些忐忑正待询问小草已 轻轻叹息一声缓声道:“她们大概不会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冒险前来救 我。”她的语气显得十分忧伤:“如果白大哥还活着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轩辕奉天静静地听着他隐隐觉得由小草的话中可以断定最有可能前来救她的人就是 其口中的“白大哥”水族如果真的是设下围困他们从而伏击救援者的圈套那么那位“白 大哥”就极可能是水族的目标。 他很想知道小草口中的“白大哥”与水族又有什么样的恩怨但小草的哀伤让他不忍开 口。 ※※※ 五色门乃川境较大的一个门派自青城派灭亡后五色门的势力更是壮大不少众所皆 知五色门的门主是“五色剑君”蓝诱故乍闻有人自称是五色门门主众剑客心中之震愕可 想而知。 更何况自称是五色门门主的人是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牧野”二字都足以使人震撼而当它与五色门门主联系在一起 时更是如此。 范离憎亦不例外。在场的所有剑客中惟有他识得牧野牺此时他心中飞思索着: “牧野栖来此的目的何在?既然他在此出现了那么风宫白流的人会不会也出现在洛阳城?” 这时已有人大声道:“五色门门主分明是蓝诱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五色门门主?” 又有人道:“阁下若真是牧野栖洛阳剑会就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更有人低声私语短暂的死寂过后场内一片嘈杂。 那四名少年剑手道:“我家主人虽邀约了五色门门主但世人皆知五色门只有一位蓝门 主尊驾自称是五色门门主实是让人难以相信。”在得知眼前的年轻人就是牧野栖之后 他们还能这般镇静;着实不易。 牡野栖从容不迫地道:“蓝诱自觉武功平庸实不能胜任五色门门主之位就让位于在 下这又有何不妥?” “简直是一派胡言!” 三恨庄庄主步贞拍案而起大怒道:“五色门乃正道门派蓝门主更被人尊称一声‘剑 君’而阁下是风宫魔道中人五色门怎会屈于风宫淫威之下?分明是信口雌黄一派胡 言!” 牧野栖似乎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场面并不慌乱更不曾动怒而是气定神闲地道: “姑且不论蓝诱是否当得起‘剑君’二字他退身让贤却是不争的事实。” 步贞冷声笑道:“空口无凭若你认为以三言两语就能骗得过诸位豪杰可就大错特错 了。”步贞己年逾六旬却显得极为精神怒之时一脸虬须根根竖起极为威严。 牧野栖道:“若是在下有凭有据不知这位前辈又当如何?” 步贞见对方还尊称自己一声“前辈”顿时将火气按捺了不少以免显得度量大过狭隘 连一介后辈也不能容忍。他沉声道:“若是你有真凭实据老夫今日就退出角逐剑魁你自 可安心以五色门门主的身分留下来。” 听到这儿居右忍不住低声对慕蓉楠道:“步老侠这话似乎……有些不妥了他这是与 牧野栖针锋相对若是牧野栖拿出真凭实据步老侠自可答应让其留下但并不等于众人都 答应啊?毕竟牧野栖是风宫宫主之子!” 慕容楠道:“这只是步老侠气头上的话而已。” 居右点了点头低声道:“不过牧野栖又怎么可能拿得出继承五色门门主的真凭实据? 我的担忧是毫无道理了。” 倏闻李青低声惊呼:“五色脸谱!” 居右闻之心头剧震急忙向牧野栖那边望去骇然现此刻牧野栖手中已多了一张呈 五彩之色的脸谱但见牧野栖将五色脸谱缓缓移动众人的视角不断变化着所见到的图案 亦不断随之变化呈现生、旦、净、末、丑五种不同的面谱。 这正是五色门世代相传的五色脸谱。五色门始祖连战本是一个戏子一人能兼生、旦、 净、末、丑五种角色后因机缘巧合终成一代高手创下了五色门。五色脸谱乃连战以挚 友所赠的青玉打磨而成从不同的角度观看就会呈现不同的面谱图案极为神奇。 此物只为历代五色门门主拥有五色门门下弟子见此“五色脸谱”就犹如见到门主亲临。 一时间场中诸多剑客尽皆愕然失色。 步贞脸上神情煞时变得煞白半晌后终于长叹一声道:“老夫言出必行不再角逐剑 魁之位至于你……” “慢!”一声冷喝却是江南剑公子姬泉出的。只见他缓缓起身直视牧野栖道: “步老庄主也许可以让你留下来但我姬某却不一定要与步老庄主的意见一致因为我心中 尚有疑虑。五色脸谱的确是五色门奉如神明之物但手中有五色脸谱未必就一定是五色门 主、因为得到五色脸谱的途经除了顺理成章继任门主之外还有别的方式。” 他的嘴角有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比如盗取或劫取!” 牧野栖神色一变眼中倏然射出一抹冷芒! 但很快他又恢复正常道:“朋友这么说未免大小看了五色门。你意思是说五色门连 祖上传下的圣物也没有能力保管么?” 姬果不曾料到牧野栖会以此反击不由又惊又怒但只能强忍怒火道:“你不必挑拨姬 某与五色门之间的关系!” 牧野栖轻轻吁了一口气道:“看来若不是蓝诱亲口告诉诸位那么无论如何诸位也是 不肯相信在下所说的话了。既然如此就烦请那位朋友前去笑菊苑东门对面的酒楼将蓝诱请 到这边让他亲口告诉诸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范离憎心中暗忖道:“他果然是有备而来!” 姬泉冷哼一声道:“姬某不怕你耍出什么花招!”言罢霍然起身似要前去东门外 立即有锦衣少年上前道:“姬公子此事怎敢劳你大驾?”另有两名锦衣少年已向东门外匆 匆而去了。 不多时便见两名锦衣少年已领了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待三人走近了一些众剑客现 被带来之人五短身材面孔白皙正是“五色剑君”蓝诱。 一时间数十道错综复杂的目光齐齐集中于蓝诱身上或惊诧或不屑或同情或嘲讽…… 第八章 另类剑道 第八章另类剑道蓝诱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众人心情的复杂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牧野栖面前倏然单膝 跪下恭声道:“属下蓝诱听候门主的吩咐!” 蓝诱这一跪让所有剑客皆瞠目结舌!姬泉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了缓缓坐了下来。 牧野栖的目光并未正视蓝诱而是越过他的头顶投向了远方缓声道:“蓝诱你将 门主之位让出可是心甘情愿?” 蓝诱道:“蓝诱无才无德实不配为五色门之主惟门主执掌五色门方是五色门之大 幸!” 忽听得有人冷笑道:“蓝诱世人称你为五色剑君依老夫之见你应改一个名字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摄魂剑身后的席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清瘦老者腰背挺直如一杆长 枪神情肃然眉头微皱似乎总在思虑着一件天大的事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的腰间赫然有一支长约三尺、色泛幽光的精钢战笔。 顿时有人欢呼道:“是风尘老侠古前辈!” 此精瘦老者正是风尘双子中的古治也就是十数年前倍受世人尊崇的武林七圣之一。 一时间招呼声、喧闹声不绝于耳古治与古乱的性情正好相反总是甚为恃重此时亦 不例外。 因为古治的出现场内气氛顿时改变了不少众人对洛阳剑会的命运如何本是惴惴不安 此时见到了古治心中皆安定了不少。 当年武帝祖诰、日剑刀月、英雄无名、高僧苦心、风尘双子被人并尊为武林七圣德高 望众武林地位然而今武林七圣仅剩少林苦心大师与古治二人、苦心大师多年来一直闭 关苦修而古治一向行踪飘渺难见其踪。自风宫肆虐江湖以来武林正道中人一直有种茫 然无依之感此刻见到古治心中之喜悦可想而知。 众人又想到风尘双子本是一向孟不离焦如今却只有古治一人不免又有些唏嘘感慨。 居右高声道:“古老前辈声称应为蓝诱改个名字不知要改个什么样的名字?” 古治道:“就改作五色剑仆吧!” 居右大声叫好亦有人附和但更多的人想到蓝诱在江湖中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如今 却屈服于牧野栖之下----或者说是屈服于风宫之下必是因为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压力反而 沉默下来了。 蓝诱的脸色煞白如纸他的身躯开始不可抑上地颤抖起来如同秋天的枯叶。 牧野栖缓声道:“你起来吧。”顿了顿又道:“这儿已没有你的事你去欲仙酒楼等 候佳音吧。” 蓝诱缓缓站起退出两步这才转身向外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方才鼓噪声、嘲讽声 反而静了下来众人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同情之心。 在风宫势力之下被迫委屈求全----蓝诱未必就是因为贪生怕死方选择这条路。真正的 江湖中人是很少有人害怕死亡的江湖中还有许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这时自暗雪楼内走出一个中年人略略有些胖面容和气一身绸衫颇具富态他 清咳一声快步走下台阶向众剑客遥遥抱拳道:“在下南宗今日诸位英雄大驾光临 实使南某脸上添光不少怠慢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说着南宗已快步走到古治身前深深躬身施札道:“古老侠乃武林泰斗愿为洛阳到 会的公证人更是笑菊苑一大喜事。” 古治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道:“按规矩剑会召开时‘纵横剑’应 交至公证人手中不知这一次又该当如何?” 南宗道:“逍遥门后人即刻将‘纵横剑’送至请古老侠稍等片刻。” 众人听得此言皆错愕不已心中忖道:“难道逍遥门还有后人幸存于世?为何这么多 年来从未听人提及此事?” 那位广剑帖邀约天下剑客的人既能请到武林七圣硕果仅存之一的古治为剑会公证人 又能找到早被江湖中人认定已经覆灭的逍遥门后人足见此人神通广大。只是众人皆不知其 庐山真面目不免有些心痒难耐。 这时已有锦衣少年将牧野栖引入席中。众剑客中虽有人心存非议但牧野栖的确证实 了他已是五色门门主而五色门门主本在受邀之列倒也不宜再说什么。何况若是仅牧野栖 一人就让众人避之惟恐不及未免显得有些胆怯。既然牧野牺有胆识独闯洛阳剑会众人 即使有些担忧也不宜示明了。 南宗极为恭谦而世故与古治相见后又与在场的数十名剑客--一施礼相见如此过了 近半个时辰。范离憎的目光与古治相遇时古治神情并无异常想必他并未识出范离憎的真 实身分。毕竟他与范离憎只有一面之缘而那时范离僧年仅十岁如今容貌形体都已改变不 少。 不知不觉中时辰已至申时初洛阳剑会约定俗成的揭幕时间到了。 嘹亮的号角声自笑菊苑西南方响起响彻整个洛阳城从洛阳城的上空滚滚而过。 一阵阵整齐的步伐声开始回荡在笑菊苑中一列列身着劲装的汉子不知自何处出现十 人为列快穿插奔走于笑菊苑中、不过片刻笑菊苑四周已布满了被坚执锐的劲装汉子 兵甲之寒芒便笑菊苑顿时显得肃穆了许多。 通向广场的东、西、南三个入口更是各有数十名劲衣大汉严阵以待而暗雪楼上亦有人 影闪现。 南宗重新走到古治面前恭然道:“请古老前辈上座!” 古治也不推让由南宗亲自领着在暗雪楼长廊上的一张交椅上坐下了。一则他的辈分 比场中每个人都高。二来他是此次剑会的公证人所以没有人会觉得不妥。 牧野栖在入座时目光与范离憎相遇了。 两人皆未开口仅是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地相互淡淡一笑。 两人的座位正对着中间是二丈宽的空地。 但他们知道桓亘于他们之间的绝不仅仅是二丈之距。 所以他们的淡淡一笑中所包涵的诸般意味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全部分辨清楚。 当他们年幼在江南古镇嬉戏之时绝不会想到命运会将两人一步步推向两条完全不同的 道路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相见时竟已不能轻易相互问候。 虽然只有二丈间隔但范离憎却觉得牧野栖与自己的距离极远极远远得让他无法看清 对方。 正自心神不定间忽觉周遭有些异常。他略略一怔。方知场内忽然鸦雀无声。 极静似乎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屏息凝气地惟恐惊动了什么。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暗雪楼正门因为那边有一位女子正缓缓走来。 一个能够吸引男人亦能吸引女人的女人! 能吸引男人的女人很多但能吸引女人的女人却绝对不多。 她身着一袭杏黄色长裙身材高挑挺拔飘逸如仙、当她轻盈走向那架古琴时范离憎 恍惚间觉得是一片幽幽月色飘向那边。 她眼神亦是美而却又幽远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间。 那女子走到长廊上向众人盈盈施了一礼道:“小女子阑蝶拜谢诸君赶赴洛阳剑会之 情。阑蝶自幼习剑只是心性愚钝仅能聊以自娱久闻诸君在武林中各领风骚好生仰慕 却无缘一一拜会。想到昔日洛阳剑会云集天下剑道名流既光大了剑道亦可使嗜剑者大开 眼界实是武林之幸、可惜四十五年前一场变故使洛阳剑会风光尽失。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 斗胆相邀剑中豪士再聚洛阳承蒙诸君不弃竟欣然赴约。更兼风尘古老侠鼎力相助为 剑会公证人阑蝶何其幸也!” 她如秋水般的眼眸缓缓扫过场中每一个人又接道:“阑蝶此举别无他意只求能抛砖 引玉让洛阳剑会这一武林奇葩重现新辉。今日剑会只论剑道不计昔日恩怨远避血腥 杀戮。” 说到这儿她向众人再拜一礼这才侧身对古治道;“前辈时辰已到可否正式开 始?” 古治郑重地点了点头。 诸般剑中豪杰见召集各大剑客重开洛阳剑会的竟是在武林中默默无闻的一个女流之辈 无不大惊失色!当下皆在暗自揣测其身分何以能劳动古治大驾? 范离憎暗中扫了牧野栖一眼只见牧野栖亦显得有些惊讶心中便断定此举与风宫白流 无关。 那么会不会是风宫玄流所为? 只是眼前的阑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风宫玄流中人。 阑蝶在古琴前轻盈坐下。纤手轻挑两下琴弦道:“阑蝶略通音律私下将一套剑法之 神韵隐入一曲之中阑蝶愿为诸君献上此曲。只是此曲既与剑法相融其间暗隐之剑法在 诸位剑道高手眼中自有破绽。”顿了顿又接道:“诸君席间皆有南府珍藏佳酿一杯只要 听有剑曲所隐剑法中有破绽者便请饮尽自已席前的美酒。” 话音甫落便听得姬泉朗声道:“此法甚妙如此一来既可察知众人剑道造诣如何又 不失风雅无须打杀阑小姐之高明姬某实是钦佩之至!” 其实场中无一不是剑中好手自然明白剑法高低如何其源在于剑慧其根在于剑意 当然也能明白阑蝶此举的用意无不暗自佩服她的心思巧妙。但这一番巧思之妙本应在不 言中方能更显其妙而姬泉为显示自己的见识将之说出立时大减其雅意。当下便有人微 微冷笑姬泉却兀自未觉为自己能窥出阑蝶心思而暗自得意。 阑蝶淡淡一笑试了试琴弦正待奏响时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如飞而至身手居然不惜 此人径直奔至暗雪楼走廊前单膝跪下向阑蝶禀报道:“小姐幽求已至洛阳城!” 阑蝶沉吟了片刻纤指一拔一声铮响后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淡然道:“他终于来 了。如果今日他不出现在洛阳剑会上他就不是名扬天下的幽求了!” 不错即使幽求明知在洛阳城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亦绝不会退避! 当幽求远望洛阳城时四十多年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了如同一个重复了千百遍的 梦梦中的情形十分清晰、真切。但却又不可描述、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作漫天剑影与漫 天血腥。 幽求心中的洛阳并非剑气与牡丹交映的洛阳而是剑芒与血腥交融的地方、正是因为 洛阳剑会幽求从此剑鸣天下也正是因为幽求洛阳剑会的意义已不仅仅只限于“剑会” 表层内涵它成了足以牵动武林中人每一根神经的盛事。 站在远离洛阳的一处高岗上幽求的目光掠过巍巍城墙在洛阳的上空徘徊他知道现 在城中有无数的人在等待着他的出现。无论这些人是否与他有着深仇大恨。 此时日已西偏。天边的夕阳一片血红整个洛阳城亦在这种血红色的笼罩之下显得 格外肃杀苍凉。 没有人能看出幽求的剑隐在身上何处此刻亦看不到他身上的剑。惟有他自己清晰地感 觉到剑的存在以及心中奔涌不息的剑意。 幽求就在如血残阳的映射下自南大门飘然步入洛阳城步入此时已被一片暗红色所笼 罩的洛阳剑会广场。 他的一袭白衣与残阳相映显得极为醒目。 进入南大门穿过最繁华的长夏街跨过了新中桥幽求离笑菊苑越来越近。 他知道此刻一定有不少目光在暗中注视着他但他已心无旁骛。 ※※※ 咯咯琴音自阑蝶纤手之下传开不疾不徐若即若离。 琴音甫起牧野栖已微微一笑端起席前的那杯色泽呈琥珀般的美酒一饮而尽动作 优雅至极。古治目睹此景目光一跳眉头锁得更紧。 牧野栖竟如此轻易快捷地听出了琴声中所隐含的剑法破绽这不能不让古治有所震动。 阑蝶的神情依旧恬静淡雅从容不迫。琴声变幻不定一时似在迢迢千里之外一时又 犹如轻拂衣襟的柔风。 范离憎这时亦端起了身前的杯子却未一饮而尽而是慢慢啜了一口后继续端着杯子 不曾放下。 古治微微一怔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眼中渐渐有了疑惑之色他隐隐觉得范离憎好生面 熟但一时却又无法想起对方是谁。 在场诸般剑道高手都已沉浸于琴声剑意之中对他人的举上无暇旁顾惟有牧野栖却好 整以暇地旁观他人。当他目睹范离憎的举止时亦微微一震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 一闪即逝。 琴音忽转变得力逾千钧沉浑激越一时天地间顿添无形压力惊心动魄。 牧野栖冷眼扫视只见众多剑道高手的神情此时都显得紧张不安。居右双眉紧锁姬泉 的脸色略显苍白了公孙铁拐的身躯不知为何竟在不知不觉中极力后抑似在闪避着什么。 范离憎不紧不慢地又啜一口酒。 姑苏剑侠慕容楠忽然抓起酒杯但却凝于空中不动了。琴声不绝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倏地牧野栖目光一跳:他赫然现在这空前激越的琴声中竟有人傲然一笑端起美 酒一饮而尽。 是金剑门门主扈不可! “金剑门”与扈不可在武林中名声甚响这并非因为金剑门势力极盛或扈不可剑法 凡脱俗。而是因为金剑门是武林中财势最大的一个帮派其门下弟子无一不是富家子弟扈 不可更是一掷千金。 今日扈不可亦是衣饰奢华至极。腰间所佩之剑的剑鞘上至少嵌有十颗上等宝石只是 他的剑法在武林中不够突出加上不少人对他那种奢华之风甚为不喜故有意冷落了他反 倒不如姬泉。而此刻在琴声达到最盛之时惟一有所举措的人竟是扈不可! 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能耐在这一阶段破解琴声剑意? 就在扈不可饮尽杯中之酒时“砰”地一声脆响慕容楠手中酒杯竟被他生生捏碎。 慕容楠愧然苦笑。 牧野栖心知慕容楠定是欲在这时候破解琴声剑意只是其修为尚有所欠缺以至最终无 法及时捕捉到其中破绽。心神激荡间内力下意识地涌出竟将酒杯生生挤碎。 琴声渐趋和缓以一种独特的穿透力在人人心际深处飘荡开来。 姬泉终于端起了杯子。 只是此时他神色间的自负傲然己减去了不少。 而范离憎依旧在一口一口啜着杯中美酒! 第九章 浊魔之气 第九章浊魔之气“白……大哥……大哥……”小草低低地呼唤着她在长时间的伤痛和饥饿、心碎三重 折磨之下已陷入了晕迷之中。 晕沉之间一股真力自她的背心透入。随后沿着经络贯入其体内。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睁开双眼仍是一处黑暗。 小草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掌正抵于她的后背不由惊喜地道:“是……白大哥吗?” “墨姑娘是我。”轩辕奉天轻声道。 小草终于自晕迷之中彻底清醒过来亦记起自己此时所在的地方是求死谷的地下秘道。 “那么冥冥之中所见到的白大哥也是虚幻不真……了?”想到这一点小草显得极 度失落轻轻叹了一声道:“轩辕公子我……怎么了?” 轩辕奉天收回双掌道:“姑娘的身子极度虚弱这一半是因受伤所致不过同时也与 姑娘心有积虑不无关系。在下见姑娘与水筱笑相战时似已虚耗过度。水筱笑的武功之高 已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要想胜她实属不易。”其言甚为委婉。 小草沉默了。 回忆起当时情景小草亦觉有些不解。在此之前她还想到要尽量保存自己因为母亲 与白大哥之仇已全由她一个人承担。但不知为何当她面对水筱笑时。却全然忘记了这一 点。当时只觉心中恨意如炽热血沸腾根本未曾考虑别的东西。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功 力亦被心中的战意、杀意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所有生命的潜能都在那一刻被激了 以至于武功本是比水筱笑逊色很多的她竟能与对方相持颇久。 轩辕奉天心知对于这个几近虚脱的女子而言不可让她的思维限于停顿状态否则她可 能又会再次晕迷过去。因出于这种原因许多人常常在濒死之人的身边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 字以保持此人仅存的一点心智。 于是轩辕奉天道:“不知墨姑娘所说的白大哥……是谁?” 问完这句话他便觉得有些尴尬;于是立即又补充道:“在下猜测水族将我们困于这里 可能为了诱引某个人所以在下猜想这人……会不会就是墨姑娘所说的……白大哥。” 小草并未留意他的拘束不安她声音有些低哑地道:“白大哥他……已被水族中人害死 了。” 轩辕奉天满怀歉意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草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在药鼎山所遭遇的一幕幕…… 原来当日小草背着白辰前去药鼎山求医别之弃因痛恨墨东风毒害其妻断然拒绝了 小草不肯为白辰医治伤势小草的心终于彻底绝望!其实在赶赴药鼎山的途中白辰一直 毫无气息己是与死人无异只是躯体没有僵硬腐化而已。若非途中打听到药痴别之异的居 所更从旁人口中得知其医术极为高明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能只怕她未必有信心前 去药鼎山。 而今这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彻底破灭小草心哀如死。 她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既然白辰已无药可救那么她便追随他而去。回往昔她的日 子几乎从未出现过亮色自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肩负太多太多的重任。而身在风宫时 更是一片灰黯叶飞飞待她虽好但风宫乃求死谷大敌在风宫中小草所感受到的更多的仍 是如履薄冰的紧张。 面对仇敌强颜欢笑无疑是绝无快乐可言的! 即使她回到了求死谷亦是如此。花轻尘念念不忘墨门南北之争不忘惊心诀、冷心诀 对她的关爱反而少之又少。 惟有白辰两人共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在一起经历了生死考验。在死亡面前一切都 变得那么清晰明显了:真与假善与恶…… 不知不觉中白辰成了小草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甚至越了她的母亲花轻尘。 在药鼎山遭到别之弃的强烈拒绝后小草背着白辰向山下走去她要选择一个幽静的地 方做自己决定了的事。于是她选择了一条岔道。 当她行至林木深处时从树林间隙中看到了自山下匆匆而来的师一格。 由别之弃的口中小草已得知师一格一心想让其出手相救白辰为此他还在事先特别告诉 她别暴露了自己的身分其原因自是担心别之弃不肯相助。如今他的担心已成事实若是 此时与师一格相见极可能会让其为难与不安、小草不愿让这位古道热肠、一心只盼墨门南 北两支能和解的师叔为难所以她悄然隐入了林木深处。 当她到达那块高耸的山岩前绕过山岩时心神恍惚间一个踉跄竟向前滑出几步 而前面是一片洼地。小草顿时失去重心与白辰一同向下滚落。 出于本能小草下意识地双手成爪直扣地面凸起之处身形立止。 但她双手松开时白辰已自她身上滚开直向下滚落而去。 待小草反应过来时赫然现白辰所滚落的地方是一片沼泽地当她向那边望去时白 辰已没入沼泽大半只剩下一只手还露在沼泽上面。 小草的心如坠无底深渊! 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道诡异而绚丽的光芒突然自沼泽之中冲天而起直冲云霄。刹 那间小草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接着什么也看不清了。 小草不顾一切地连滚带跌落入沼泽边缘在这以前她本欲选个幽静之处安安静静地追随 白辰而去。现在看来是无法实现了不由悲从心来忍不住嘤嘤抽泣。 少顷师一格、别之弃匆匆赶至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小草。 小草再不犹豫立即纵身跃入了沼泽之中。 她无怨无悔! 沼泽迅将她吞没。 永远不会有人想象得出置身沼泽之中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小草只觉周身像被一只无 形的、巨大的手紧紧握住全身无一处不在承受着压力。口、鼻、耳早已淤塞无法呼吸-- --事实上巨大的压力挤着她的腹腔即使她的头部露于沼泽之外也无法吸入一点空气。 当然。她也就无法闻到腐泥的气息只是感觉到四周一片冰凉。 其滋味很不好受----但这种滋味也许并不需要忍受太久。 她的身子在不断下沉思绪中开始出现了一片空白。 倏地她的下沉度突然加快了----也就在这时她已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苏醒过来立即咳嗽不停淤泥由口鼻处吸入了腹中她赶紧将淤泥 吐出昏迷之前的情形亦已回忆起来。 四周一片昏暗----难道这是在地狱之中?此刻小草是仰身躺着的。她感觉到自己周 围已不再是沼泽而是虚空身下亦是坚实的地面。她试探着伸手探了探现身边只有极 薄的一层淤泥淤泥下就是坚硬的岩石。 此时小草全身都是淤泥包裹极不好受、只是因为心中惊悸没有多加留意她心中 忖道:“落入沼泽之中是绝无生还可能的那么此刻我多半已经死了!只是我死了之后 为何身边还有这些淤泥?难道人死之后会将临死时身边所生的一切带入地府之中?”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大声呼道:“白大哥白----大----哥!” 她想到了白辰想到这儿若是地府中那么她就可以再与白辰相见了她必须尽快找到 白辰。据说在前去地府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奈何桥桥上有一个叫孟安的老婆子会给每一 个路过的人----不每一个路过的鬼喝一碗孟婆汤喝了之后那个鬼就会把前世的一切全 忘了!但小草没有忘记白辰同时更不愿让白辰忘了她因此她要尽快找到白辰----在白辰 经过奈何桥之前! 她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不绝嗡嗡作响极像是空阔的空间中。 没有任何回声。 小草不由对自己是否真的在地府中产生了怀疑她的所有感觉都在告诉自己此刻的她 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也就在这时她留意到四周虽然昏暗但还不至于漆黑一片而这极其微弱的光线正是 来自于与她相距三四丈远的地方。 略一沉吟她便站起身来向那边走去。 谁知刚刚迈步倏觉脚下被一件柔软之物一绊身子不由一个踉跄待站稳后心中不由 一阵狂跳小草飞转念:“难道自己一不小心撞上了别的鬼魂?” 她心生凛然之意但想到若真的有鬼那么自己也同样是鬼大可不必害怕当下小草 咬了咬牙蹲下身来在地上摸索着双手突然触到一个人的躯体几乎失声惊呼出来。 惊愕之情迅转变为紧张因为她感到自己双手所触摸到的躯体与自己一样也是一身 污泥。 “会不会就是白大哥?”小草心中迅闪出这个念头。 只是在昏暗中根本无法分辨她只好颤抖着双手沿着躺于地上的躯体慢慢摸索试图 能现什么。 当她右手触及一件硬物时蓦地一声铮响似乎有机括启动随即小草觉得右手一痛 手腕被锋利之物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小草却惊喜交加地叫了一声:“白大哥!”不顾自己手上伤口将那满身淤泥的躯体紧 紧抱在怀中。 她知道这人一定是白辰因为方才划破她手腕的利刃正是白展身负的“离别钩”。小草 无意中触及离别钩上的机括离别钩弹开钩身上的锋利之处立时将她的手碗划破了。 白展依旧了无声息----由此小草亦断定自己还活着、她心中忖道:“没想到一番劫难之 后我与白大哥仍是阴阳相隔!” 不知为何数丈远的那片幽淡的光芒此时开始渐渐变亮了显得有些诡异借着这丝光 线小草终于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洞穴中洞穴向前延伸不知通向何方。 而亮光所传来之处正好有一处拐弯无法看清那边的情况。 小草小心翼翼地向那边走去当她拐过那道转弯处时立时怔立当场。 只见与她相距数尺远的地方赫然放置着一具石棺。 此石棺比寻常木棺要大上不少没有棺盖那诡异之幽光正是由石棺中射出的。 小草的心跳越来越快并非因为害怕而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石棺中必定有着异乎寻 常之处。 小草慢慢靠近石棺待挨近石棺时她探出身子向棺内望去。 棺内并无她想象中的尸骸却有一件暗黄色的铠甲!正是这件铠甲通体闪着幽亮之光、 由铠甲的形状大小可以推断出身穿此铠甲的人必定极为高大雄魁! 虽然静静躺在石棺中的只是一件铠甲但小草却因它而感觉到了凌然万物的不世霸气! 此甲不知何物制成泛着金属光芒表层却极为光滑。在光滑的表面又有许多极为奇特的 图案。非人非兽显得狰狞可怖。 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图案既非以利物刻成亦非绘成倒像是铠甲本身就具有的图案。如 同树有树枝一般。 大奇之下小草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铠甲表面的图案她的手尚未触及其伤口处的鲜血 却有一滴坠落于铠甲上铠甲突然暴现异芒小草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巨大的震力将她震出 老远狠狠撞在岩壁上然后重重掉落小草只觉全身疼痛如裂。 但她不怒反喜! 因为倒地之时小草看见石棺的一端赫然写着一个血红色的“战”字! 她的脑海中立时想到了一件传说中的铠甲----战魔甲! 战魔甲乃蚩尤王身着之战甲蚩尤既然被奉为东方八神中的战神一生中自是征战无数。 相传蚩尤的战甲水火不浸刃不加身乃绝世魔器为蚩尤一生血战出力不少。 祖玄、孙战、圣儒、墨显乃黄帝四士他们所创的隐世武门就是以灭魔维世为天职 专门监视蚩尤战族的后人。 小草身为墨门南支传人又属墨门正统后人对蚩尤战族之事自有所知晓她一眼就识 出石棺上所写的“战”字正是蚩族一族的象征。 当年黄帝与蚩尤争夺天下之时双方非但势力难分伯仲亦各有问鼎天下的雄心。涿鹿 一战黄帝大败蚩尤成为华夏千古第一帝。 小草既已断定石棺中的铠甲就是蚩尤战族的战魔甲立即想到战魔甲水火不浸、坚不可 摧且因其霸气太盛连虫蚁亦不可靠近。若是让白辰的遗体穿上此甲纵是不能保其尸身 永不腐烂至少可以免受虫蚁噬吞之祸。 想到这一点小草再不犹豫立即返回原处将白辰搬至这边再把自己伤口的血抹干 净这才将战魔甲搬出石棺。战魔甲并不厚实却沉重无比。 移开战魔甲小草觉在战魔甲之下还压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她不由暗暗称奇心中忖 道:“难道此洞常有人出没?否则又怎会有斗篷出现?抑或此斗篷亦有玄异之处?” 虽有诸多疑虑她亦无暇去细想当下将白辰的外衣脱下再仔细为他擦去脸上的污泥 污泥擦去后白辰那英气逼人的面容夂重现于小草面前只是脸色显得极为苍白。 小草轻轻叹息一声如同一个体贴的妻子般将战魔甲穿在了白辰身上再费力将之搬回 石棺中。 她的心本以绝望只求与白展共处当她办妥这一切时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重新燃 起复仇的火焰。求死谷被灭母亲被杀白展遇害……一幕幕血腥场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已被仇恨所充斥心意亦为此而更改。 她要复仇! 只是小草没有意识到她此时的心境之所以有这种变化是因为战魔甲的缘故她跃入 沼泽中后能幸存下来亦是因战魔甲所致。 原来此洞穴的上方就是那片沼泽地沼泽地与四周的整个洼地一样底部如同一个漏 斗。因淤泥是柔软之物故一旦有外物落入沼泽中就自然而然地会下落向沼泽中心地带。 而沼泽中心处的下方有一个二尺见方的水洞正好与战魔甲所在的洞穴相通、平时 因为四周的淤泥全向中心挤压而孔洞又较小故形成了一种平衡并不会下沉。 但战魔甲乃不世魔器虽是被深埋于地下洞穴但仍是在不断吸纳浊魔之气且越聚越 多积累至一定程度一旦有外界契机牵引浊魔之气就会冲出形成异象----别之弃在药 鼎山偶尔会看到的异常就是因此而形成的。 当白辰落入沼泽地后亦是向沼泽中心沉下当他的身躯接近底部时战魔甲本已饱涨 的浊魔之气因为感应到了白辰手中的绝世奇兵离别钩的存在立时全面暴。 战魔甲乃举世无双的战甲犹如战族之战心遇强愈甚。 地下洞穴中魔力大增立时由洞顶的孔洞冲出顿时将沼泽地中心的平衡破坏了。 异象乍现之时亦是白辰由那个孔洞下落之时小草紧随其后亦由此孔落入地下洞穴 之中。 当魔气泄出之后沼泽地的诸种力量又渐渐重新恢复了平衡其中的淤泥亦不再继续下 落。 而小草之所以心意易改是由于她与战魔甲相触被魔气入侵激了她的战意与杀气。 当下小草心意果决她将白辰安置好后便沿着洞穴不断向前走去在曲曲折折的洞中 行走了足足有几十里路黑暗中磕磕撞撞不知添了多少伤痕但她的战意却仍是丝毫未减。 最终她找到了地下洞穴的出口。 出口处是一道从上空飞落下的瀑布! 小草用清水稍加冲洗之后立即毫不犹豫地穿瀑而出。身在虚空之时她看到了瀑布下 是一个水潭水潭边缘有数名惊骇欲绝的女子。 她无暇顾及这一切立即向南方匆匆飞掠而去。 只是小草没有料到正因为目睹了她的身影那些水潭边上的女子在二日后皆死于非 命。 ※※※ 一曲终了。 万籁俱寂。 如同一场血腥厮杀后的沙场再也不闻刀剑之声惟有让人心生窒息感的死寂。 在琴音落定的那一刹间亦是范离憎饮尽最后一口酒的那一刻。 此刻场**有七只酒杯中的酒已被饮尽分别是摄魂剑羊孽、江南剑公子姬泉、姑苏 剑侠之妻李青、金剑门门主扈不可、闲云轩习柔水、范离憎、牧野栖。 李青果然比其夫更为高明江湖传言不假。 难得的是虽然李青胜出慕容楠一筹但慕容楠却并未有不安之感。相反他的神情间还 有欣喜之意足见他们这一对神仙侠侣的确是情投意合不分彼此。 风尘老侠古治心中沉思道:“牧野栖不愧为牧野静风之子天赋过人琴声甫起他便 已有破解之处;金剑门门主的修为本属泛泛之辈却在琴音剑意最激昂之时以饮酒示意倒 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羊孽这位老兄弟的剑法的确有过人之处当年曾与蒙悦一战虽不敌 蒙悦但那一战亦让世人对他刮目相看只是他剑法过于邪异又生性孤僻人缘甚差一 直居于西睡一隅名声倒不甚响亮。以他的性格能来赶赴洛阳剑会已有些出人意料。” “至于李青能跻身此列。倒不是因为她剑法不但越其夫而且还技压群豪、事实上她 与慕容楠心意相通两人的剑法亦已可互补不足方才慕容楠勉力而为终功亏一篑李青 与他一向配合无间。此刻虽是以音代剑但她如自然而然地心生全力维护慕容楠之心。其剑 慧受此一激立时挥得淋漓尽致加上她与慕容楠的剑法一柔一刚相得益彰。当慕容楠 势竭之时正好是她势盛之际一一所以与其说是李青凭一己之力济身七人之列倒不如说 是合他们夫妇二人之力。难得的是慕容楠对由妻子占其鳌头毫不在意。” “与牧野栖的从容不迫相反姬泉那小子则有些勉为其难了。如此犹犹豫豫若是真的 比剑他未必能把握机会。” “闲云轩门下皆是女流之辈却是辽东最强门派与北方的雪城并为北国双雄这与闲 云双姬的武功不无关系、与**门一样门中只有女人的帮派要在江湖中立足就必须有过 人之处当年**门门主秦楼的**心经已高至惊世骇俗之境。闲云轩自然也有它开宗立派 的法宝!” 古治将诸人武学----思虑最后惟剩范离憎一人。 但一时间古治还真无法捉摸透范离憎的用意与底细。 范离憎虽然也饮尽了杯中之酒但他并非一饮而尽而是慢慢啜完的。古治不由暗自皱 眉:此子是真有过人之处还是故弄玄虚? 阑蝶见古治眉头紧锁似有所虑便道:“古前辈一曲已毕请前辈点评定夺。” 古治微微点头环视众人一眼道:“依阑姑娘所言有七人饮尽了酒中美酒既意味 此七人能破琴音所蕴含的剑意。不过七人破解方式亦不甚相同也许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老夫便略加评说诸位偏听偏信亦可权当老夫是‘夫子自谓’亦可……” 第十章 论剑之道 第十章论剑之道古治老侠喜欢“咬文咀字”的嗜好人皆尽知今日得此良机面对数十名剑道高手他 如何会错过?说了一阵子兴致大起言辞越玄奥生涩比喻入理起伏跌宕滔滔不绝。 场上诸般剑客除慕容捕这样少数几个儒侠之外多半是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的人只听得烦 心难耐却苦于古治德高望重不知如何打断。 忽听得一个声音遥遥传至:“古治你的武功虽然还算高明却未必就懂剑!不懂剑者 却在数十剑客面前口若悬河真是可笑!” 初闻此声时尚在数十丈开外待话音落定时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已站在场内傲然伫 立。 白飞扬白衣飘飘。 此人赫然是天才剑客幽求! 没有亲眼见过幽求的人很多但不知眼前之人就是幽求的人却没有一个! 白、白衣、无指加上他那目中无人、凌然万物的气势----除了十七岁时便扫平洛阳 剑会的幽求外还会是谁? 幽求终于出现在洛阳剑会上! 这本是诸人意料中事。 但当幽求真的出现时仍是给人一种极大的震慑。 幽求不可能不知道中原数十名剑客是挟仇而来的他让中原剑道蒙耻数十年今日就是 中原剑道一血前耻的日子但他仍是如期而至这不能不让人惊叹。 起风了! 也许风本就存在的只是在幽求出现之前没有人留意到这一点而已。 而现在众剑客不但感觉到风的存在更感觉到了风所带来的凉意。 夕阳是何时落至远处的山边的? 天空中是何时开始变得一片血红的? 虚空中是何时开始回荡着一股肃杀与不安气息的? 众人的身子是何时开始不知不觉地挺直如剑的? 没有人去想这一切。 古治依旧坐着他的双眼却微微眯起。当今武林除幽求之外不会有人会直呼古治之 名他的身分之高已使许多人将之当成神一般崇拜。 幽求也许是惟一的例外。 在幽求的眼中只有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只有剑客与非剑客的区别。 古治当然不会因此而愤怒他缓声道:“你终于来了。” 幽求道:“我若不来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失望。” 顿了顿又道:“同样如果今日我的生命不在这儿结束。亦不知有多少人会失望。” “你总算有自知之明。”古治道。 “幽某在杀人或被杀之前倒想听一听不用剑的人是如何论剑的。”幽求傲然道。 古治目光一沉道:“莫以为天下惟有你与剑相匹配老夫论剑只是因为老夫今日为 洛阳剑会的公证人!”神色间顿添无限威仪绝世高手之风范立时展露无遗。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正视牧野栖道:“五色门门主剑思敏捷先声夺人。”说完目 光移至金剑门门主扈不可身上接道:“扈门主在琴音剑意最盛时出手胜在‘勇’。” 古治的目光依次落于几人身上娓娓道来:“姬公子契而不舍终有所成胜在‘韧’; 李夫人借夫之心力胜在‘巧’羊老弟与习姑娘选择剑意最弱时胜在‘稳’。”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范离憎身上道:“至于这位少侠……实不相瞒老夫只能看出他 胜在‘奇’却又说不清奇在何处。” 幽求蓦然大笑道:“不愧为我幽某的弟子惟有你一人难住了他!” 幽求进入场中后范离憎一眼就认出了他只是未出声而已。而幽求初时注意力集中在 古治一人身上倒未留意范离憎的存在直到古治提及范离憎时才现他的存在。 自范离憎离开“试剑林”后幽求是第一次与范离憎相见他对范离憎一直寄予极大的 期望欲将之培养成绝世剑客故范离谱的出走对他而言打击甚大他也一直在寻找范离憎 的下落。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终未能找到范离憎。 此刻意外相见幽求只觉惊喜交加。 幽求一语甫出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形形色色的目光一齐投向了范离憎使之觉得如 芒在背。 古治一直感到范离憎有些面熟听得此言心念一闪顿时明白过来正视范离憎甚 为惊愕地道:“你……是来自试剑林的范离憎?” 范高憎恭声道:“晚辈正是范离憎。”略略一顿又道:“范书之子范离憎!” 众皆哗然! 一时间场中纷乱不堪众人或窃窃私语或蹙眉沉思范离憎顿时再度成为众目之焦点。 牧野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范离憎随即恢复了平静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精致酒杯 像是被它所深深吸引了。 七星楼楼主感慨地低声自语:“一个是范书之子一个是牧野静风之子还有一个则是 剑傲天下的幽求----今日的剑会注定不同寻常!” 忽有人沉声道:“幽求乃剑中之魔他的弟子绝无资格角逐剑魁!” 循声望去说话者乃太极剑派新任掌门不久的罗琵琶。 中原诸剑派对幽求恨之入骨此言一出自然立即有人附和。 范离憎站起身来抱拳四向一揖朗声道:“在下赶赴洛阳剑会只代表思过寨诸位 若是信得过思过寨在下就没有退出剑会的理由。何况幽先生对范某只有指教之实而无 教诲之恩在下还算不得是幽先生的弟子。至于角逐剑魁一事有诸多前辈高手少年英雄 在下又岂敢有太多奢望?” 思过寨乃十大名门之一有谁会与思过寨过不去?既然信得过思过寨就没有理由让思 过寨派出的人退出剑会----范离憎的一番话看似谦让其实已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罗琵琶不依不饶地道:“如此说来范朋友要否认幽求对你有传剑授业之恩了?” 包括幽求在内所有人全都静候范离憎的回答。 江湖中人虽可以豪放不羁但却绝不能叛师逆尊。虽说有“弃暗投明”之说其实那只 是限于口头的一种冠冕堂皇的说法纵是背叛一个已入魔道的师父此人亦会承受极大的压 力。 论及虚伪武林中人未必比常人相差多少。 范离憎缓声道:“世上有一种鸟名为鹦鹉常有人在它幼时便将之擒获再将它的舌 尖剪去一截据说如此一来鹦鹉就可以模仿人的声音了。世人常以此为乐可又有谁知道 鹦鹉自身喜欢的究竟是与生俱来的鸣叫还是被强加于它身上的本不属于它的声音?它是该 为舌尖被剪去而记恨还是该因被赋予人的声音而感激?” 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谁也不曾料到范离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事实上也惟有用这种方式方能自罗琵琶的质问中脱身而出。在武林中有一种人他 们的武功并不十分高明但却极擅于说一些大而无当的道理若要与之周旋只恐是百口奖 辩。 阑蝶不由多看了范离憎几眼。 她忽然现范离憎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人并非因为他是范书之子而是因为他的言行 总是出常人的想象。先前饮酒论剑时她已领略了他的别具一格此时复又领教了。 幽求如何不知范离憎一直未将他视作真正的师父?而他亦觉得自己只求能塑造出绝世剑 客让自己悟剑一生所得不会烟消云散至于范离憎是否会因此而感激他尊重他他不会在 意。只是没有料到此刻范离憎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表白了心中所思后他突然现自己并没有 想象中那么脱。 他的脸色略略有些苍白了。 范离憎正视着幽求神情显得出奇地平静只听得他缓声道:“幽先生我姨娘是被你 所杀五年前我就说过必会为她报仇所以你我终有一战、不过我的剑法的确由幽先生所 授相信如果我能击败你也算达到了你的初衷!” 幽求听得此言一扫方才的失落纵声长笑道:“很好!若是你能以手中之剑击败老夫 那么无论是你还是老夫都毫无所憾了!”顿了顿又接道:“只是数月之前你的剑法 尚远不及我又如何能胜我?” 范离憎沉声道:“你放心相信我比你更希望能取胜你!” 幽求笑了。 笑对于幽求而言是一个极为罕见的表情。所以当他脸上有了欣慰的笑容时场中 每一个人都甚为惊讶。 幽求之所以会笑是因为他从范离憎的眼中看到了自信。 金剑门门主扈不可沉声道:“无论你们两人之间有何恩怨幽求今日都必须死!在这笑 菊苑中一百多名中原剑客的亡魂已郁积了四十余年今日是该血债血偿之时了!” 扈不可的话立时挑起了众人同仇敌忾之心幽求顿成众矢之的! 幽求道:“老夫早已准备在今日将此事做个了结诸位要取老夫性命尽管用剑来取就 是!虽说四十五年前老夫杀的人的确太多但以他们一百余人尚且不能自保亦只能怨他们 学艺不精!江湖本就是一个凭借实力说话的地方当年若是有几位真正的剑道高手在场我 幽求又岂能活到今日?” 幽求提及这一点他人一时倒无以反驳按理洛阳剑会应已云集了中原剑道高手最终 却被幽求一剑所灭。无论怎么说都不甚光荣。幽求虽然过于嗜杀但他的为恶却可谓是 光明正大的为恶。 忽听得一人道:“在下虽非武林中人却亦想斗胆说几句。”说话者正是南宗。只听他 接着道:“以在下之见当年洛阳剑会必有阴谋。众所周知当年逍遥门门主太叔岱宗为最 后一位剑魁其剑法必定十分高明为何在那次剑会前夕凑巧遭到不幸?同样凑巧的是当 年洛阳剑会前曾盛传纵横山庄的武帅秦傲将角逐剑魁、当时秦傲秦大侠的武功已极高世 人猜测新一任剑魁应非他莫属但最终秦大侠并未出现在当年的洛阳剑会上。可以说若是 有太叔岱宗与秦傲两位前辈高手在场幽求绝不可能胜过他们的联手攻击!在下觉得。此事 多半有些蹊跷倒好像有人早已料到幽求会出现在洛阳剑会大肆杀戮故早早地为他扫清了 道路。” 说到这儿南宗略作停顿补充道:“这只是南某人的浅薄之见。” 幽求并未怒形于色反而问道:“你何以对此事知晓这么多?”事实上他对自己当年 何以能一口气杀绝百余名剑客一直有些困惑此时听南宗提起。就想闻其究竟。 南宗肃然道:“四十五年前阁下大开杀戒最后只放过一个不?治溲e?耍?巳司褪 我们南家的人。” 南家一直在资助着洛阳剑会在剑会中出现南家的人自在情理之中。 幽求沉声道:“你怀疑这一切是我所为?” 南宗摇头道:“在下不懂武功却也知道阁下当时绝对不可能同时完成数件事情。” 幽求长吸了一口气道:“不错如果胜利是以诡计得来的那样的胜利不是荣耀而 是耻辱!” 他的声音略略提高:“老夫知道诸位欲除我而后快但我想奉劝诸位还是待到逐出剑魁 后再动手不迟否则洛阳剑会又将有中断的可能!” “好狂妄!分明是不将中原剑道群雄放在眼里!”金剑门门主扈不可冷冷地道。 “我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而己。”幽求道他之所以不愿此刻与众人交手那是因为他 心中希望范离憎能成为今日的剑魁。 他当然不会亲自夺取剑魁一旦他出手必会使竟争变为生死搏杀。何况在他看来 场中还没有人配做他的对手----范离憎的剑法是他所传;牧野栖曾经败于他手中。至于其他 剑客虽比范离憎、牧野栖两人成名较早幽求却不屑一顾。 扈不可还待再说什么却听得古治道:“也好幽求我等就答应你。以侠道评断你 是一个魔者;以武道评断你还算是一个真正的武者。相信你不至于出尔反尔!” 他倏然长身而起犹如一只鹰隼掠空而过以快不可言的度飘射至最末一席大声 道:“幽求五年前你我曾有一战却未能尽兴今日再聚且在此饮上几杯待到决出剑 魁后你我再战如何?” 幽求哈哈一笑道:“你肯出手今日一战总算有些意思!”他的神色从容与古治 隔席而坐。 古治的决定他人自然不便反对。 阑媒向身边的婢女道:“你们去伺待古老前辈吧。” “是。”两名婢女应了一声走下长廊自席间穿过走至古治这边。 绝世剑客幽求近在咫尺她们竟无惊惧不安之色----是因为有古治的存在还是因为她 们不谙武学不知“幽求”二字意味着什么? 或是出于别的原因? 范离憎默然无言。 牧野栖亦是沉默不语但他的神色比范离憎悠闲从容。 是否因为他胸有成竹? 阑蝶樱口轻启道:“羊前辈、姬公子、慕容夫人、扈大使、习姑娘、范公子、牧野公 子想必七位己留意到这千余盆菊花吧。” 姬泉道:“难道角逐剑魁与菊花有什么关系?” 阑蝶道:“不错在这一千一百盆菊花中有两盆菊花的根茎其实是昙花是嫁接而成 的。不如就将这两盆花称为昙菊。昙花虽美却只能花开一瞬这两盆昙菊亦是如此。小女 子略通花事知道两盆昙菊将在一个时辰内盛开。昙菊与昙花一样也是甫开便谢。七位若 是有人能在昙花盛开的那一刻将花以剑采摘就属今日的剑魁!” 居右忍不住道:“阑姑娘恕老未直言姑娘又是奏乐又是折花固然显得文雅却终 是有些不妥。难道以这种方式就可以看出谁的剑法更为高明?” 阑蝶微微一笑道:“历次剑会中均分几个阶段未到最后阶段多是尽量避免作生 死搏杀只是方式各不相同。小女子以琴音剑意相试虽不能说全无偏颇但总是有些用处 的。当然也许还有高人不喜此法却又身怀绝世身手那么他自可挑战上届剑魁只要能 在五十招不败亦可参与最后角逐!” 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以剑折花决定剑魁’看似近乎儿戏其实昙菊仅有两束 又是稍开便谢要得一束昙菊着实不易。” 居右道:“姑娘所言亦不无道理。只是洛阳剑会已中断数十年又何来上届剑魁?” 闸蝶环视众人道:“小女子有个建议既然太叔大侠已经作古那么就由他的后人代 其先人之责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听得此言众人先是一愕很快纷纷赞同。 事实上与其说他们赞同阑蝶的建议倒不如说这是因为众人急于想知道太叔岱宗是否 真有后人在世。 阑蝶最后征求了古治的意见古治微微颔。 阑蝶这才道:“阿楚你可将‘纵横剑’交与古老前辈了。” 众人皆是一怔不明其意。 却见自暗雪楼闪出一名少女年约十四五岁竟是身着女子极少穿的黑色衣衫。 黑色衣衫把她的肌肤衬得更显雪白。 目睹此少女众人心头皆是一震。 极美----极冷! 眼前的少女就是由这两种极富冲击力的印象融合而成让人纵是惊鸿一瞥也必今生难 忘。 她的冷与阑蝶的优雅、恬淡正好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 同样让人心神大震的还有她捧着的那柄剑。 剑未出鞘但凭剑鞘众人就可一眼认出她手中的剑正是“纵横剑”! 惟有“纵横剑”的剑鞘才是方形的----剑鞘的方正亦在暗喻着剑会的公正。 “纵横剑”在销声匿迹十余年后终于又重现世人面前。 而自四十五年前那场变故后世人本以为逍遥门已永远消失没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 难道这位净如千年玄冰的少女是逍遥门的后人? 一直从容平静的牧野栖在乍见黑衣少女的那一刹那神色突然剧变。 因为他赫然现了黑衣少女竟是鄂赏花的弟子断楚!而鄂赏花则杀了他的祖母楚清! “断楚此时已经出现那鄂赏花会不会就在左近?”牧野栖心中转念着。 断楚手捧“纵横剑”目不旁视径直来到古治席前奉上“纵横剑”道:“请古老 前辈过目。” 古治接过剑无须拔出就已感觉到此剑的不凡之气他颔道;“正是‘纵横剑’!” 断楚这才向众人道:“家祖己仙逝多年今日我太叔断楚愿代祖父向诸位讨教!”她的 声音极为独特很清脆却无法让人感到一丝温暖气息只觉犹如玄冰破碎之声…… 第一章 洛阳剑魁 第一章洛阳剑魁居右闻听断楚之言哈哈一笑大声道:“断楚姑娘我若胜了你是否就可与其他七 人一道角逐剑魁?” 太叔断楚没有开口阑蝶却道:“正是如此。” 居右却摇了摇头道:“纵然老夫取胜断楚姑娘但终胜不了羊老兄;若是万一败与断楚 姑娘。老夫一世英名将付诸东流矣不试也罢。” 众人哈哈大笑古治虽沉吟不语心中却暗道:“这位七星楼楼主倒识得大局他这一 番话看似插科打浑随意调侃其实却是在提醒他人不可自视过高若是自忖武功不及羊 孽、牧野栖他们就无须冒着败给一个不知名的后辈的风险一试了。” 果然听得居右一番话后本是跌跌欲试者思量之余又稳下性惰。如此一来自可避 免洛阳剑会陷入一场混战之中。 太极剑派掌门人罗琵琶却已长身而起道:“罗某久慕羊老先生等人高明剑法倒想能 有机会与诸位切磋一番奈何罗某不谙五音只好另辟途径了。” 言下之意自是要与太叔断楚一较高下。不过论辈分他比太叔断楚高上不少此举多 少有失体面却又不愿失去夺取剑魁的机会只好以“不谙五音”掩饰搪塞了。 太叔断楚神情淡然地道:“罗大侠请!” 一声“罗大侠”让罗琵琶老脸一红当下故作未觉自席间缓步走至场中空地上向太 叔断楚道:“罗某久闻逍遥门的逍遥风云剑法愿一瞻真面目!” 与一个十几岁的女流之辈过招终究不甚风光罗琵琶就有意将话题引至逍遥门的逍遥风 云剑法上让人感觉到这是太极剑法与逍遥风云剑法之争而非一派掌门与一少女之战。 忽闻幽求冷冷一笑。 罗琵琶本是微红的脸色此刻立时又变得铁青他沉声道:“姑娘请出招吧!” “罗大侠得罪了!”太叔断楚冷冷地道倏然翻腕一抹幽冷光芒如幽灵般自她腰间 闪出“嗤嗤嗤”三声轻响她的剑已虚刺三记所取方位皆不可危及罗琵琶。 太叔断楚此举是以晚辈自居但她三招皆未攻击罗琵琶显然有绝对的自信。 罗琵琶干笑一声缓缓拔剑在手。 太叔断楚目光一沉手中之剑倏然划空而出如同一抹咒念直取罗琵琶胸前要害所 取角度刁钻狠辣至极剑挟慑人杀气闪电般迫进。 众人不由心萌寒意仿若太叔断楚那一剑并非刺向罗琵琶而是刺向场中每一个人。 幽求本是漫不经心目睹这一剑脸上顿时出现专注之色。 罗琵琶略一侧身借拧身之际太极到法已挥洒而出身形未移剑身已划出一个很大 的弧度将对方的辛辣招式悉数封挡----正是太极剑法以防守见长的一招“如封似闭”。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罗琵琶沉肘之间剑已顺势滑出借着反震之力斜斜倒撩 度奇快却没有丝毫仓促草率的感觉。罗琵琶在太极剑法上浸淫四十年尽得太极剑法之精 髓出手之间就将太极剑法的“虚、圆、柔、非、攻”五字真言挥得淋漓尽致脚下配 以独门步法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柔和却又极富韧性的剑风将太叔断楚笼罩其间、他的剑 几乎一触即走灵动至极难以想象以他微胖的身躯竟有这般快捷灵巧的身手。 两团剑芒纵横迸射;刹那间双方已攻守十招。 居右皱眉低声道:“断楚姑娘所用的剑法快绝冷酷绝不可能是逍遥风云剑法。” 慕蓉楠微微颔道:“逍遥风云剑法正如其名。极为飘逸、不过逍遥门遭遇大劫时 断楚姑娘多半还是一稚童未练过本门的剑法也在情理之中。” 正说话间倏闻太叔断楚道:“承让了。”身形倒掠“锵”地一声剑已归鞘。 众皆一怔。齐齐向罗琵琶望去却见罗琵琶身上毫无受伤迹象不由大惑不解。 罗琵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自道:“老夫甘拜下风!”言罢向众人草草揖手竟自离 去、显然他自感身为一派掌门却败于一位年仅十几岁的少女之手觉得大丢脸面再也无 颜留在此地。 当他转身离去之时众人目睹其背影赫然现他的衣衫后背处竟多出了一个花形破洞。 此洞无疑是太叔断楚在间不容的瞬间以快不可言的剑法在罗琵琶身上留下的。洞并 不大正因为不大方更不易做到要想在罗琵琶这样的高手衣衫上刺上一剑已是不易 更勿论用剑在柔软的布衫上划出一个完整的图案了!众人皆知若非太叔断楚剑下留情罗琵 琶早已丧命无不愕然失色。 惟有牧野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对自己的剑法一向极为自信。但上次与太叔断楚交手 时对方丝毫未露败象以她的剑法胜过罗琵琶自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个结果比牧野栖猜测 的来得更快而已。 之所以会有如此结果除了因为太叔断楚的剑法神奇不凡之外。亦与罗琵琶剑法不济有 关。牧野栖心道:“连姬泉这样的人物都能勉强窥出琴音剑意中的破绽罗琵琶身为一派掌 门人竟有些力不从心无怪乎太极剑门数十年来在江湖中的地位日渐沦落。” 古治见罗琵琶中途退出洛阳剑会亦不加劝阻想必对罗琵琶先不顾身分向太叔断楚出 手最终又落得惨败很是不屑。 阑蝶打破沉默道:“由此刻开始进行最后角逐不知是否有人持有异议?” 金剑门门主扈不可振声道:“以扈某之见还有一人应在此列。” 阑蝶道:“扈大使请说。” 扈不可道:“此人就是断楚姑娘!她只是剑魁后人并非上届剑魁、按照剑会规矩她 完全可以参与其中而且以她的剑法谁也不能否认她有这种资格。” 太叔断楚郑重地道:“多谢扈大侠抬爱太叔断楚自知分量尚不敢有所奢望!” 她的目光无意间与牧野洒的目光相撞随后迅移开。 牧野栖亦没有任何举措。 这时天色渐渐变暗;笑菊苑有灯光不断亮起。天色愈暗周遭的灯笼火把燃起越多 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不经意间很难留意到已由白昼进入了黑夜。 列于笑菊苑前的二十名少年剑手悄然退开闽蝶的目光扫过范离憎等七人道:“诸位 不妨到前席来可与昙菊挨得更近。” 习柔水笑道:“此言倒是不假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笑声中她的娇躯已如风中败柳 般飘然而起凌空斗进折身衣袂飘飘如同一片杏黄色的浮云轻盈落于千余盆菊花西侧 的长席旁。身形过处香风阵阵醉人心脾不愧为以明艳著称的闲云剑姬。 她的身法固然让人耳目一新但更让众人佩服的是她的不拘一格。阑蝶说出让七人列于 前席时摄魂剑羊孽等人尚自恃身分有些犹豫习柔水却毫不犹豫其豪爽气概不让须眉。 居右心道:“七人夺取两束昙菊僧多粥少难免有一番拼杀。高手过招胜利仅在毫 厘之分阑姑娘让他们坐于前席只怕他们个个极为愿意却又要故作脱反倒不如这位 闲云剑姬直率。” 他自知以自己的剑法武功与剑魁绝对无缘反倒落得心安冷眼旁观他人暗自评头论 足倒也痛快。 有习柔水开此先河另外六人也移身至前席范离憎仍在习柔水身边落座羊孽亦在这 边坐下了。而姬泉、李青、扈不可、牧野栖则在对面落座。 幽求忽然道:“那中年妇人是何人?”他问的自是古治。 古治与幽求一战难免却并未拒绝回答幽求道:“她是姑苏剑侠之妻。” 幽求道:“她毫无战意绝不可能脱颖而出!” 古治微微颔忖道:“姑苏剑侠夫妇二人一向同进同退如今仅有李夫人一人又如 何能与他人相匹敌?”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于千余盆菊花上。 众人忽然现时间过得格外慢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多剑客越来越感到阑蝶此计极为高 明也许最终分出高下只在极短的一瞬间但在此之前却已有无声的较量。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旁人皆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呼吸压得悠长平缓。 谁也不知道那两束隐于众花丛中的昙菊在何处亦不知它会在何时盛开。所以七人需 自始至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大战一触即。 无疑这是一个既耗心力亦耗真力的过程。 “当啷!” 不知是谁的剑与剑鞘突然碰响了。 立即有十数人本能地向自己腰间的剑摸去。 更有两人“呛嘟”一声拔剑出鞘长剑拔出一半方醒悟过来顿时一脸愧色。 姬泉的客头开始有细密的汗水不断渗出。 摄魂剑羊孽越来越频繁地摸着他的山羊胡须。 习柔水的双颊却一片潮红娇艳欲滴。 忽然李青长身而起叹了一声向募容楠那边苦笑一声她刚站起时身子竟不由微 微一颤。 慕容楠向她宽慰地笑了笑点点头心意自明李青便悄然退开了。 她已无法承受惊人的压力----没有慕蓉楠在身边她的定性无疑大打折扣。 慕容楠迎上前去与其妻携手时只觉她的手心一片冰凉。鬓角却已见汗不由大起怜 爱之心。 蓦地冷剑出鞘其声犹如龙啸九天生生破碎了夜空的沉寂。扈不可和羊孽几乎不分 先后地扬剑出鞘掠身而起向场中射去。 当习柔水、姬泉随之而出时扈不可与羊孽的剑已在半空悍然接实。 两人皆蓄势已久一出手就是倾力而出两剑相击其声如雷金星四射犹如万点繁 星并耀夜空蔚为壮观。 羊孽毕竟江湖经验老道悍然一拼之下强拧身躯手中的摄魂剑在对方反震之力下弯 曲如弓倏而弹直他的整个身躯顿时如同一团狂旋飓风凌空长射而下。 这时众人亦己看到花丛中有一束白色的花朵开始缓缓绽开。 在场众人平时过着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何尝有兴致赏花?如今亲眼目睹花蕾绽放 真是感触莫名新奇。 可惜他们的目光却不能在那束正在绽放的昙菊上停留太久因为剑道巅峰之战他们亦不 愿错过。 羊孽未能接近昙菊姬泉、习柔水已一左一右掩杀过来而扈不可则自上向下悍猛袭出 剑气如啸交错纵横羊孽顿时身受三面夹击。 羊孽不及回头反手一剑;剑身虚幻如雾不可思议地破入扈不可的剑网中“当”地 一声暴响羊孽借着一撞之力人如纸鸢般飘飞出去险险避过习柔水、姬泉的合击。 习柔水的剑为软剑、剑身细长振脱之间剑身一颤便向昙菊花盆卷去手法极为高 明。 姬泉一声冷哼冷剑一挡习柔水的剑立时将其剑卷个正着!姬泉内力疾吐同时身形 暴旋试图将习柔水的剑纹飞孰料习柔水一声轻笑剑身倏然挺直如毒蛇般直刺姬泉右 腕姬泉凛然一惊挥剑疾封剑气顿时如一堵坚不可摧的气焰将习柔水的攻势瓦解。 但由于略一慌乱姬泉已踏翻一盆菊花----这虽不算落败却亦让他自觉脸上无光。正 待再进旁侧已有狂烈剑芒汹涌而至冷眼一扫却是扈不可!金剑门不愧为武林中一个财 大气粗的门派扈不可的剑亦是真金所铸。剑柄上嵌着十颗上等宝石。幽光绽放好不奢华。 一时剑气飞扬四个人影穿飞腾掠身形快不可言四人之间忽儿结盟忽儿为敌局 面瞬息万变触目惊心。 但范离憎与牧野栖却一直没有出手! 难道他们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幽求目睹如此情形不免有些焦虑他对范离憎期望甚高没想到范离憎却迟迟不曾动 手。 那束昙菊不断绽开越显得美丽。 羊孽、姬泉、习柔水、扈不可四人斗得更紧渐成胶着状态谁也无法取得绝对优势 自然就无人能在三剑环伺之下取得昙菊! 眼见昙菊在一片剑气弥漫之中即将完全怒放众剑客不由暗自焦虑心忖若几人一直僵 持不下只怕未等任何人得到昙菊昙菊便己谢了。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人影如箭射出向无数花丛中飘然而去。 正是牡野栖! 身在空中“呛嘟”一声脆鸣牧野栖已拔剑在手动作洒脱至极。 剑甫一出鞘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取姬泉! 姿势手法之优雅从容难以言喻。 他的动作在众人看来历历在目清晰可辨其却快得不可思议姬泉挡开习柔水一剑 立即侧身横阻剑影如织但牧野栖的身形已不可思议地闪入了重重剑影之中迅贴近对 手! 姬泉心泛寒意刹那间已将自身功力提至极限整个身躯凭空后掠仿若在他的身后有 一根无形的绳子在牵引着他的身躯。 但牧野栖攻击他并非最终目的只是志在将对方逼退----使姬泉被迫退至羊孽那边让 他们两人相互牵制。 无疑牧野栖的目的达到了。 而这时牧野栖身如淡烟长驱直入直逼扈不可----扈不可与那盆昙菊相距最近! 牧野栖的身法从容不迫他的剑在身前却隐隐有穿天破地的气势。 扈不可顿觉压七大增。 他的瞳孔倏然收缩沉喝一声一团金黄以的剑影在他身侧暴织剑气狂啸汹涌如潮 他的剑势强盛至前所未有的境界以开天辟地之势向牧野栖疾迎而上。 众人对这位金剑门门主的武功本是不以为然对他能跻身剑会七强之列多有疑惑此刻 方知他剑法之高远在世人想象之上。 两剑悍然相撞之下;扈不可一声闷哼倒跌而出金剑疾插地面青石地板顿时被划出 一道长长的剑痕火星四溅借此扈不可方稳住身形。 牧野栖亦被震得斜斜飘飞身在空中剑芒乍起如行云流水般向习柔水席卷过去剑 式之精妙无懈可击丝毫没有仓促之感。 习柔水听到了长剑破开虚空的“滋滋”声与兵刃饮血割肉的声音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习柔水心中一凛手中软剑如有形无质的幽灵般闪出其不可捉摸。 两柄剑以不可思议的度迅接近! “铮”! 习柔水只觉手中一紧软剑倏然如同有了惊人的生命力一股强大的旋绞之力由剑身贯 臂而上。 习柔水的软剑脱手而飞! 牧野栖右臂翻扬疾卷剑风所及顿时将软剑卷带而出向那盆业已怒放的昙菊迎去。 软剑剑身被牧野栖以无形内力贯注弯曲如弓飞旋而出剑身宛如一截绸带在昙菊 的花盆一侧一擦而过整盆昙菊立时飞起! 牧野栖身如惊虹闪电般掠空而起伸手一接立时将昙菊接住。 牧野栖从出手到得到昙菊整个过程快捷流畅至极。当他将昙菊接住时观者方长长吁 了一口气但觉牧野栖虽是在步步惊心动魄中取得昙菊;可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赏心悦目 没有丝毫的血腥与压抑之感。 幽求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范离憎出手万万没想到直到牧野栖得到昙菊范离憎仍无动 于衷不由惊怒交加重重哼了一声。 羊孽等人自持身分牧野栖刚得到昙菊他们便齐齐收剑罢战。 牧野栖还剑入鞘微微一笑左手并指一扬指风如剑昙菊立时被削下牧野栖手持 昙菊缓步向走阑蝶那边与阑蝶相距数尺卓然而立朗声道:“请姑娘过目看此花是否 就是昙菊?” 但见他白衣飘飘手持怒放的昙菊神情中自有一股自信与从容浑身上下洋溢着俗 脱尘与倜傥飘逸。 众人虽知他是风宫白流宫主之子但仍是为其然出世的风采暗自折服。 第二章 闻音听剑 第二章闻音听剑阑蝶微微一笑道:“牧野公子手中所持的正是昙菊请牧野公于暂作歇息待另外一 束昙菊得主后就可与之一较高下角逐剑魁之位。 牧野栖先将习柔水的剑物归原主并双手抱拳道:“多谢习姑娘借剑一用。” 习柔水笑道:“牧野公子剑法卓绝奴家心服。”落落大方地接过了自己的剑竟不再 回前席就坐。 而牧野栖则走向席位前落座了。 幽求心中忖道:“范离憎习我‘破傲四式’已颇有成效连青城王世隐亦在三招之内惨 败牧野栖的剑法虽然不俗却未必一定能胜他只是他为何一直没有出手?” 同时他亦感到牧野栖虽技压他人但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尚未尽全力跟先前与他一战相 比不可同日而语。 牧野栖未尽全力便可夺得昙菊这只能说明中原剑道实是已日薄西山! 这与幽求四十五年前在洛阳剑会所为及这五年来风宫肆虐江湖不无关系。 而众剑客见范离憎一直没有出手有不少人在心中暗自嘀咕着:“先前饮酒品剑时此 子的举止匪夷所思难道他别有高深之处?现在看来多半是故弄玄虚到了真正体现实力 时他就退缩不前了。倒是牧野栖他能在第一个由琴声剑意中找出破绽果然殊不简单!” 更有人想到范离憎之父范书心计如海此子只怕亦是如此他之所以迟迟不曾出手必 有用意。至少在争夺第二束昙菊时就少去了牧野栖这个最强劲的对手。 一时间形形色色的复杂目光皆落在了范离憎身上。 范离情沉默依旧冷静依旧。 幽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情稍定暗忖道:“此子一贯冷静而有主见此刻多半早已 胸有成竹!” 古治见幽求目光始终不离范离憎左右不由有些感慨心想如果他们二人也算师徒的话 可谓是人世间最独特的一对师徒了。 范离憎忽然有了惊人之举----但见他离席之后径直向其中一盆含苞未放的菊花走去。 羊孽、扈不可、姬泉看似平静其实一直在凝神留意场中的一切变化只是未见有昙菊 绽放而已。范离憎刚有所举措三人皆是一惊正待出手却现范离僧所取的那盆花根本 没有盛开。 既然花未盛开自然绝不可能知道它是不是昙菊因为从外观上看根本无法分辨出昙 菊与普通菊花有何区别更勿论是从远处观察了。 一时间众人皆惊愕莫名怔怔地望着范离憎。范离憎从容而毫不犹豫地走到那盆花前 将之捧起。 他的举止太过奇异连阑蝶、太叔断楚、古治、南宗亦大惑不解不知范离憎葫芦里到 底卖的是什么药。幽求更是震惊莫名不明白此子怎会有如此惊人之举。 范离憎一手平端花盆正视阑蝶道:“阑姑娘若在下手中这盆花就是昙菊是否可 算在下夺得了第二束昙菊?” 阑蝶有些意外地望着他沉吟片刻方道:“当然可以。只是花尚未开范公子何以如 此有信心?” 范离憎哈哈一笑道:“这是一个秘密恕在下暂时不能奉告。” 阑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留意到这一点的人皆有些意外因为阑蝶一直端庄高雅 没想到在她的身上亦有一分少女所特有的狡黠----一种很可爱的狡黠。 阑蝶正色道:“如果此花就是昙菊那么范公子就算第二个得到昙菊的人。”略略一顿 她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在它未曾盛开之前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昙菊所以此时若 是有人向你出手争夺这盆花亦绝不算违规。”她笑了笑继续道:“若是花落入他人手中 之后再盛开那么范公子就算前功尽弃了。” 姬泉本一直举棋不定听得此言心意立决当下哈哈一笑对范离憎道:“若是朋友 就这么轻易得到昙菊未免不够风光也会让场中诸君失望。在下只好勉力与朋友拆上几招 了!” 范离憎平静地道:“悉听尊便。”似乎己胸有成竹根本无惧姬泉的出手。 姬泉神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就让在下领教领教无指剑客所传的剑法如何高明吧!” 话音未落他已疾踏进一步运剑如风。纵横成网幻影无数。 幻影倏而凝形宛如一条银龙狂噬飞扑向范离憎狂卷而至气势凌人剑破虚空之声 扣人心弦! 范离憎双眼竟未直视姬泉而是落在了左手所托的那盆花上神情淡然对姬泉的惊人 一击似乎不屑一顾。 好狂傲的剑意! 幽求顿时热血沸腾难以自己。 未曾出手他就清晰感觉到范离憎将要出手的剑法一定是他所传的“破傲四式”! 惟有“破傲四式”方有如此狂傲的剑意。 直至姬泉的剑已在一尺开外剑身所挟劲锐剑气将范离憎的衣衫激得猎猎飞扬之时范 离憎手中之剑方如沉寂千年的蛟龙突然清醒过来一声清啸顿时天地变色剑挟噬吞万 物、开天辟地之势如流星过空径直迎向姬泉。 一剑甫出一股无形的气势已笼罩全场众人的呼吸顿时齐齐停滞于那一瞬间心神为 之深深震慑。 数十年来中原剑道衰弱如此惊世剑法对众剑客而言已是久违了。 漠然一剑实而无华。 但一剑之下却已生生切断了姬泉的所有退路。 正是“破傲四式”中的第一式:无情冷! 幽求的脸色变幻不定乍惊又喜。 因为他已清晰感到范离憎这一式“无情冷”已挥得淋漓尽致尽得其精髓与离开 “试剑林”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姬泉顿时心泛寒意。 在对方的剑芒将要及体的那一瞬间长剑竖封身如旋风变攻为守他的剑如同附于躯 体外的一层光晕密不透风。 范离憎脚下一错以玄奥至极的身法欺身长进。 姬泉所搅起的漫天剑气突然在瞬息间消失于无形! 他静静地站着脸色苍白如纸。 范离憎的剑赫然已抵在了他的胸前!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姬泉长长叹息一声。缓声道:“可笑世人谓我为‘剑公子’我竟一直以为受之无愧!哈 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嘲弄以及难以掩饰的怆然。 的确对于以剑自诩的江南剑公子而言还有什么比这个结果对他打击更大? 幽求哈哈大笑对姬泉道:“青城派王世隐在范离憎剑下亦是三招使己落败何况今日 他的剑法已今非昔比?你被称为江南剑公子倒也无妨因为在讧南一带能胜过你的年轻人 只怕绝无一人!” 姬泉对幽求的话竟置若罔闻。 范离憎道:“姬兄其实在下之所以能胜是因为姬兄用剑不专。” 姬泉一震。 范离憎继续道:“姬兄既担心在下手中的菊花就是昙菊不能不出手。但出手之时又 怕真正的昙花其实并非这一盆会让羊前辈、扈前辈抢得先机。心有杂念剑法自然就打了 折扣。 姬泉听到这儿;沉默片刻神色略显缓和道:“无论如何姬泉的剑法的确不如你。” 范离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古治心道:“范离憎先取一盆菊花莫非就是扰敌之计?他不愧是范书的儿子此计果 然奏效!不过他将其中玄奥说出似是为解姬泉之尴尬这一点与范书却有所不同。范离憎 这么做是因为他心境宽容还是另有更深的谋略?” 无论基于什么原因范离憎两招之内击败姬泉却让众人震愕不已。 扈不可忽然道:“范公子剑法凡入圣只怕再无人可胜过。扈某尚有自知之明知道 昙菊再开也绝对没有扈某的份。” 他突然萌生退意范离憎颇感有些意外未等他开口羊孽亦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 浪老夫自叹弗如第二束昙菊已非范公子莫属了。” 他话刚说完便听得有人惊呼道:“开了开了!他手中的花果然是昙菊!” 范离憎低头一看果见自己手中的花已略略绽放少许露出了娇嫩的花蕊。 众人惊愕欲绝地望着范离憎手中的花皆在暗自思忖着范离憎为何真的能从千余盆菊花 中找出这惟一的一盆昙菊来? 惟有范离憎神色如常似乎他早已料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愈是如此众人越觉得范离憎神秘莫测。 自始至终范离憎的所作所为一直是最出人意料之外的。 牧野栖与范离憎对望一眼两人的心情都颇为复杂。当五年前江南小镇华埠镇的那一场 变故降临后他们就各据一方两人绝对不会想到五年后他们会在举世瞩目的洛阳剑会中 以这种方式相见。 范离憎之所以赶赴洛阳剑会是因为悟空老人希望有人能在洛阳剑会抑制风宫的势力。 那么牧野栖向牧野静风主动请战又是为了什么呢? 范离憎将那盆怒放的昙菊小心翼翼地放回菊花丛中它周围的菊花都含苞未放惟有它 是一束独秀极为抢眼。 幽求兴奋莫名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范离憎一鸣惊人!心中漏*点难抑幽求忍不住 以双掌按向桌面内力一吐用劲极为巧妙顿时杯中之酒化作一注酒箭准确地射入他的 口中。 幽求将之一饮而下道了一声:“痛快!” 古治见他明知一旦剑魁决出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却仍毫无惧意倒有些佩服了。 同时想到范离憎既然已言明与幽求之间只有怨没有恩而范离憎的剑法甚为高明如此 看来今日众人对付幽求又多了一分把握只是不知牧野栖的立场如何。 他身为公证人此时自然不能不说话只听得古治清咳一声道:“五色门门主牧野栖 与思过寨范离憎各得一束……昙菊现在就由他们二人角逐剑魁之位!” 这一次他竟一反常态言简意赅。众人本已做好准备听他长篇大论闻言倒有些意外 他们却不知古治只是希望剑魁早一刻决出就可早一时了结中原剑道与幽求之间的怨仇以 免夜长梦多被风宫势力插手其中错失诛杀此剑中魔者的良机! 牧野栖与范离憎相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对的自信。 他们本就不是平凡的人自他们降临世间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注定他们将走上不平凡 的路。 因为他们两人一个是牧野静风之子一个是范书之子。十五年前牧野静风与范书如旋 风般崛起江湖被称为武林中最神奇的两位后起之秀。十五年前的江湖可谓是范书与牧野 静风的江湖。 如今范离憎与牧野栖又将面临着非比寻常的剑道之战。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牧野栖与范离憎之间有着极为微妙的关系:他们的父辈是生死仇敌! 范书杀害了牧野静风之父而牧野静风杀了范书。 这是否会让这一场剑道之战更为惊心动魄? 范离憎与牧野栖会不会让先辈的仇恨继续延伸? 对于牧野静风与范书之间的恩恩怨怨没有人比古治更清楚。所以此刻他的心情亦是 十分复杂。平时神情本就一副忧心忡忡的他此时更是眉头紧锁。 居右望着场中两位年轻人心中感慨地思忖着:“如果牧野静风没有成为风宫玄流之主 那么只怕所有的人都希望牧野栖夺得剑魁可如今却另当别论了。但也绝对没有人希望范离 憎取胜因为范离憎不仅是范书之子其剑法又是幽求传授无论是幽求还是范书皆是罪 不容诛之辈----奇怪的是范离憎又怎会成为思过寨的人?” 如居右这般心有疑虑的人物自然不少。 牡野栖望着范离憎心中忖道:“没想到这五年中他的武功剑法竟达到了如此高的境 界以至于连羊孽这样的人物也无心与之再战我能胜他吗?” 范离憎亦忖道:“他与我一样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必须承受别人无法承受的巨大压 力。为了不让留义庄遭受灭顶之灾我劝他设法说服其父退出留义庄他真的这么做了并 因此而进入了风宫。不知这次赶赴洛阳剑会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是风宫的布署?” 牧野栖心道:“他自幼便沉默少言没想到其智慧竟不在我之下。虽然我先得一束昙菊 但他得到的那束昙菊却远比我轻松这自是因为他以计谋使姬泉心神不定然后迅挫败对 手对他人产生极大的震慑力终事半而功倍!” 范离憎忖道:“我曾答应他在他进入风宫后只要他想脱离风宫我一定尽力助他。 不知他会选择怎样一个时机离开风宫他会不会说服其父以及叶姑姑一同离开风宫?” 牧野栖心道:“我虽然以计慑服了禹诗迫使他不得不附和父亲的旨意让我接任‘神 风营’统领之位。但都陵一向深受‘神风营’众死士的拥戴而我又曾杀死数十名风宫弟子。 如果今日自己在洛阳剑会上没有取到一个令风宫白流属众满意的战果今后统领‘神风营’ 无疑会困难许多……” 在年少时曾亲密无间的两人此时相距一丈而立各怀心事一时双方谁也没有出手的 意思。 阑蝶道:“且容小女子弹奏一曲为两位助助兴。” 玉指轻扬琴声倏起。 范离憎、牧野栖顿时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目光皆直视对方:范离憎的目光自信而冷静 牧野栖的神情自信而洒脱。 范离僧极为缓慢而郑重地拔出腰间的剑他的动作凝重得不可思议。与他方才在电光石 火间击败姬泉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剑尖遥指牧野栖的脚下范离憎的目光亦垂视地面他的身躯挺直如剑黑飘扬飞舞。 牧野栖左手握住剑鞘暗吐内力鞘内长剑如同有了灵性“呛嘟”一声脱鞘而出稳 稳落入了他的右手姿态潇洒至极。 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浮现于牧野栖的唇间他的剑亦缓缓扬起。 虽是极为寻常之举却已隐现其不世风范。 无形剑意自两人身上弥漫开来悄无声息地侵入场上每一个人的灵魂中。 笑菊苑显得极为平静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大海在平静中暗隐肃杀气息。惟有一缕 缕琴音轻柔婉转似乎来自遥远的天边又似乎在众人心中响起。 众人的心头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似乎处身于黑暗的夜色中。 又像是寒夜的风忽然变大了。 ----所以每个人的心中都微泛寒意。 阑蝶的纤纤玉指在琴弦之间飞舞如同两只美丽的蝴蝶。 在范离憎听来琴音显得遥不可及飘渺无定若有若无。 因为此时他的整个灵魂几乎完全被剑意所占据他的思绪中只容得下剑! 虽然四周众人环视但在范离憎的感觉中整个世界除了他与他的剑之外只剩下一人 一剑----牧野栖以及牧野栖手中的剑! 此时整个笑菊苑己聚集了数百人除若有着无的琴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惟剩呜咽般 的风声在夜空中回荡不休。 范离憎的剑开始缓缓上扬。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于他的剑尖一点寒芒上。 他们骇然现范离憎手中的剑竟渐渐变得模糊。仿若即将虚化成气。 但他的动作却是那么缓慢而凝重。 所有的人全被这意外之景象所深深震憾。 阑蝶的琴音渐显激越天地间似乎更添无形战意。 终于范离憎的剑平举齐眉倏而凝形。 几乎就在同时牧野栖的剑尖在极小的范围内划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弧度场内气氛顿时 紧张至了极点。 “铮”! 一声锋响阑蝶竟拔断了一根琴弦。 就在琴弦断开的那一瞬间牧野栖已飘然掠出快至无形向范离憎急欺近! 第三章 锋芒毕露 第三章锋芒毕露牧野栖的剑犹如一缕清风极为自然地划过虚空犹如鸟翔鱼落般自然流畅。直取范离 憎身前要害。 没有任何回转顿挫! 他的剑式已臻浑然天成之境。 观者无不色变! 没有人能看出牧野栖的剑式因为他的剑根本没有任何招式。 只有剑芒在舞、在飘、在飞扬、在挥洒着到的生命与灵性。 此时他手中的剑只是一个死物真正制胜与杀敌的是他的剑意。 在此之前;没有人会相信毫无招式的剑法也能杀人、目睹牧野栖这一剑后众人忽觉这 没有任何招式的剑法似乎绝对无法抵挡。 就如同水没有固定的形状所以水无孔不入。 没有招式自然就无法辨其门派。 事实上牧野栖的武功渊自什么门派本就无人知晓! 范离憎剑身一沉倏扬剑芒暴炽剑气纵横如网气吞万物剑击长空。隐隐有风雷之 声。仿若一招之下就可灭绝万物! 惟有“破傲剑法”方有如此狂傲气势。 范离憎所施展出来的正是“破傲四式”中的一式:纵横怒! 幽求目睹范离憎使出“纵横怒”一式不由心中一震愕然忖道:“此子数月不见他 的这一式‘纵横怒’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虽然我的内力在他之上使出这一式‘纵横 怒’的威力更显霸道。但论及招式之精绝处只怕未必能胜过他。为何短短数月他的剑道 造诣已增进如厮?”一时间幽求又惊又愕。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范离憎的身躯仿若风中柳絮般毫无分量径直向后平平倒退牧野栖的剑却始终不离他 前胸要害处。 远远望去就如同是牧野栖的剑顶着范离憎的身躯长驱直进。 牧野栖的剑法果然卓绝不凡看似毫无繁杂诡异的一式而范离增强悍无匹的“纵横怒” 亦未能将之一举封阻。 牧野栖的剑法已至“太无”之境剑法步入“太无”之境就犹如混炖初开似实似虚 非实非虚。天地初成之时一片混炖看似无物但由混炖化阴阳由阴阳分五行由五行 孕万物。剑法达到“太无”之境就可化“有”为“无”似“无”实“有”! 在牧野栖看似平淡的一剑中其实已蕴含剑道精华。 幽求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此时范离憎的剑影交织而成的剑芒倏然凝形划空而出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惊人 的弧线自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牧野栖的右肋斜撩剑式看似信手挥出却浑然天成流 畅至极。 牧野栖长驱直进之势顿止剑身颤鸣之下已如一团柔和之风向牧野栖的利剑卷去。 两剑正面相触! 范离憎顿觉对方的剑式犹如江海浪潮绵绵不绝地席卷而至他奋力抵挡之余。已在不 知不觉中又退出数尺。脚步所踏之处青石纷纷崩裂足见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一声长啸范离憎身形冲天而起手中之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气势惊人的剑虹一剑之 下仿若可开天辟地! 一声暴响双剑全力相击! 范离僧凌空倒掠飘然落于二丈开外。 幽求心中迅转念:“当初自已以‘被傲四式’与牧野栖相战。势均力敌直到最后凭 借一式‘错剑式’方将之击败。虽然当时我受伤在先却也足以证明这小子武功绝对高明 难道范离憎真的不敌他?”其实以幽求的剑道修为当然能看出范离憎虽处守势但一直 退而不乱并未处于下风、只是幽求好胜之心比范离憎更甚才会心神不定疑虑重重。 思忖间范离憎的身子突然如同没有了分量般飘起剑光迷离恍然如雾、如梦漫天 飞扬的剑芒在夜空下闪耀着。四周的灯火与星辰顿时齐齐失色。 破傲四式分别为:无惰冷、纵横怒、破苍穹、傲沧桑。此时范离憎所使的正是四式剑法 中最为玄奥莫测的“破苍穹”! 破傲四式乃无指剑客幽求苦悟四十余年自创的绝世剑法此时在范离憎倾心挥洒之下 其惊世骇俗的威力展露无遗。 牧野栖卓然而立似已融入了天地之中----太无之境无人无物无我! 范离憎的漫天剑气犹如万马齐腾隐然有三军掩杀之势。剑势所指已将牧野栖完全笼 罩。 牧野栖的剑飘然划空而出。一剑之下已饱含了天地至理不可捉摸。剑身在虚空中掠 过一道神鬼莫测的轨迹直取范离憎。 观者无不为他如幻如梦的剑法所深深震慑。 此时众人方明白在争夺昙菊之时无论是范离憎还是牧野栖都未全力以赴事实上两 人的剑道修为已远远越洛阳剑会上的其他剑客。 没有任何滞缓范离憎剑法已变剑之快已可追星逐月!顿时对范离憎形成极大的 压力。 牧野栖身形斗然急旋而起白衣飞扬飘忽无定。在间不容间己闪过范离憎一往无回 的一剑。 傲沧桑。 无情冷。 沧桑----无情冷! 场中惟有幽求一人知道方才范离憎是将青城派“旋字剑诀”融入了”破傲四式”后自 创的一式剑法。 非但如此范离憎一招未尽第二招己接踵而出。 ----沧桑无情冷! ----无情破苍穹! ----苍穹纵横怒! ----纵横傲沧桑! “破傲四式”被范离憎以“旋字剑诀”融合得天衣无缝自创四式剑法前后相衔相呼 相应顿时犹如绵绵江河奔涌不息与“太无剑道”的“无招”之境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大旷世剑法全力相接。顿时剑芒横溢残菊漫天飞扬无数惊人剑芒在四空纵横闪掣 声势骇人! 阑蝶在断了一根琴弦后欲续弦再奏但当她续弦之后方骇然现她的心神已完全被 场内空前强大的剑意所牵制琴声更是为之所摄或激昂、或悠缓皆身不由己而是随着 场内形势的起伏跌宕曲不成调。 无奈她惟有放弃自己的弹奏。 除了古治、幽求少数几人之外众人已无法辨明范离憎与牧野栖的攻守进退只觉自己 的心弦不知为何越绷越紧呼吸亦近乎停止。 蓦地一声惊人的金铁撞击声倏然传入众人耳中随即便见范离憎与牧野栖同时倒掠而 出。 他们手中的剑竟已齐齐断成无数碎片!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比拼之后牧野栖与范离憎仍是难分伯仲;而他们的兵器却已被毁 显见双方的战意都已高涨。 两人再次相对而立神情皆显得坚毅而自信。 他们之间是那枝折叶凋的千余盆菊花。 居右这时方长吁了一口气暗忖道:“他们两人一直难分伯仲照此下去只怕要在千 招之外方能分出胜负了!” 幽求的脸色十分阴沉此刻他心中所想的是若范离憎未从试剑林逃出自己将“错剑式” 传与他此时必可胜券在握。 牧野栖目光一闪缓缓踏进一步骄指如剑右手轻扬凌厉指风划空而出;在指风的 牵引下;无数凋落的菊瓣飘然而起漫天飞扬蔚为奇观。 一声沉哼牧野栖右臂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圈送之下菊瓣团旋如盾霎时他的身 侧已有无数菊瓣在飞旋绚丽的菊花与他如雪白衣相衬更显出其飘逸之风采。 一声清啸成千上万的落菊在牧野栖浩然内力的催动之下向范离憎疾射而去破空之 声犹如万剑齐出。 范离憎神色从容右掌凌空削出倏而一挑已有一株完整无缺的菊花持于手中。 此时正好漫天飞菊破空而至。 范离憎手持含苞欲放的菊花旋然踏步而入。他以菊为剑但见那株菊花在穿掣飞掠 破开密集如织的漫天飞菊其手法之精妙玄奥让人叹为观止。 双方以惊人之迅接近。 范离增终于破开重重飞菊手中菊花直指牧野栖的胸前。 在众人的眼中他所持的已不再是一株含苞欲放的菊花而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 剑气破空以难以言喻的度直取牧野栖众人只觉此剑气似可洞穿世间的一切无可 抵挡。 众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完全停滞。 牧野栖动了。 其之快已越了常人的视觉所能分辨的范围! 所以他们所看到的只有结果。没有过程。 范离憎手中的菊花赫然已碎仅有一截花杆在手。 范离憎手中的花杆直指收野栖的咽喉与他的咽喉处相距不过二寸。 场内一片肃静。 这时只听有人一声轻叹范高僧手一松那截花杆便坠落于地。 他望着牧野栖道:“我败了。” 败的怎会是范离憎?! 众人大惊失色但很快他们现范离憎为何如此说了。 因为在范离憎的胸前赫然已插着一片菊花的花瓣!这一片花瓣无疑是范离憎所持的那 株菊花上的细长的花瓣竟如剑一般洞穿了范高憎的衣衫刺入了他的肌肤之中。 当众人察觉这一点时鲜血方开始在他的胸前慢慢溢开。 便如一朵怒放的红菊。 牧野栖神态复杂地看了看他沉默了良久方道:“你的剑法----很好。” 范离憎笑了笑未再开口。 众人似乎直到这时方醒悟过来意识到牧野栖已成了这次洛阳剑会的剑魁当下心中皆 萌生出异样的感觉!在此之前因为范离憎、牧野栖两人的剑道修为已远远越了他们这个 年龄所应有的水平故众人为之深深吸引反倒忘了他们这一战是因角逐剑魁之位而起更 没有去考虑无论是范离憎获胜还是牧野栖获胜对中原剑道而言可以说都是一种尴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古治等候他这位公证人做出评判。 未等古治开口与他隔席而坐的幽求倏然飘然掠起向七星楼楼主居右那边掠去身在 空中便道:“借剑一用!” 其声未落人已闪电般逼进。居右心中一凛立即向自己腰间的剑摸去同时双足疾点 反向倒掠反应颇为快捷。 可惜在幽求面前居右的这种举措已显得毫无意义、他的手刚刚触及剑柄幽求的无 指手掌已拍于其剑鞘上。居右顿觉一股空前强大的内家真力由剑鞘直涌而上右手立时奇痛 如裂大骇之下他急忙松手。 “铮”地一声幽求顺势一摸剑便脱鞘飞出。 未等居右有更多的反应幽求的衣袖疾卷倏吐剑已向范离憎疾射而去。 幽求冷喝道:“小子现在你可以与老夫一战了!你不是一直想报仇么?” 范离憎伸手间剑已在手。 幽求冷笑道:“以你的剑法永远也休想报仇!老夫杀了你姨娘又如何?与你在试剑林 共处五年那么多的机会你都无法报仇何论现在?” 顿了顿他又一字一字地道:“你是弱者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提及‘复仇’两个字 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范离憎手中的剑越握越紧他的眼中有了森森寒意。 没有人会制止他们之间的反目有些人的心中甚至希望幽求与范离憎杀得两败俱伤。幽 求是中原剑道的公敌不可不除但他的武功太高四十五年前洛阳剑会的血腥一幕至今仍 让人心有余悸若是由剑法卓绝的范离憎与其缠战即使不敌幽求至少也可以损其实力。 范离憎正视着幽求沉声道:“我要让你明白世间永远不倒的不是强者而是公道!” 他的剑缓缓扬起遥遥指向幽求。 幽求不怒反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之意。 范离憎的神情冷静得让人吃惊。 而无形肃杀之气却由他的身上直透而出让人难以正视。 这种感觉与他和牧野栖一战时的战意截然不同。 两人默默对峙一触即气氛紧张得让人艰于呼吸。 居右的兵器被夺自然面上无光不过彭城七星楼能立足于江湖颇负盛名所依赖的 并非七星楼的剑法武功而是居右那八面玲玩的人缘。武林中人多半自负惟有居右甘居人 后颇有自知之明。这种性情与他的名字恰好相反。 何况夺他兵器的人是绝世高手幽求且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猝然出手居右更是不想 冒险夺回自己的剑。 一直静静旁观范离憎、牧野栖一战的太叔断楚、南宗这时走到古治身边低声说了些什 么古治微微颔。 ※※※ 小草再一次昏迷过去。 冥冥之中饥饿、伤痛的感觉渐渐消失全身转为燥热她的嘴唇开裂了却没有鲜血 渗出仿佛她体内的血液都已干枯!在半晕半醒之间她只能出低低的呻吟声。 “水……水……” 但在这地下通道中又怎么可能找到水?不知过了多久小草隐隐感到有一股热热的水 滴在了她的唇间她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竟是一种淡淡的咸味! 难道是鲜血? 小草一下子清醒过来声音略显干涩地低声道:“轩辕公子……” 话刚出口她便已辨别出在自己的身旁有呼吸声----自是轩辕奉天。 轩辕奉天惊喜地道:“你醒过来了?” 小草“嗯”了一声略略沉默片刻又道:“方才好像有血滴落。” “那是蛇血方才你晕迷的时候有一条蛇从外边闯了进来大概是己被外面的机括所 伤所以我闻到了它身上的血腥味很容易就将它抓住了。我见姑娘一直喊着要水于是就 将蛇的血滴到姑娘的口中。不过你放心好了蛇虽有毒但它的血却是无毒的。”轩辕奉天 回答得很快也很明了。 “有蛇?!”小草的语气与其说是惊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喜。她沙哑着声音道:“蛇肉 生吃亦无……妨越毒的蛇其肉越易入口只消将皮剥去即可。” 轩辕奉天迟疑了片刻方道:“是……么?可惜我未想到这一点已将它扔了……我怕 你醒来后会吓着。” 小草有些疑惑地道:“扔了?”心中却暗忖道:“好像我咽下少许蛇血后马上就清醒 过来了却未见他扔蛇之举----难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想到人在半晕半醒时感觉常有失 误偏差她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洞中一片黑暗两人沉默无语。 与此同时在巢湖湖面上那艘独特的船上。 水筱笑向水姬禀报道:“方才有飞鸽传书至此是关于白辰的消息。” 水姬淡然道:“信使办事一向得力从不让我失望比起药使鱼双泪他要稳妥许多。 既然连鱼双泪也可以擒住白辰相信那小子的修为一定很有限信使察觉他的行踪后仅需 凭借他本身的力量就应该可以擒下白辰了吧?” 水筱笑小心翼翼地道:“师父族内已有九个人因为阻截白辰而被杀包括工使及战 使……” 水姬那绝世美眸中倏然闪过一道异芒很快一闪即逝。 她的声音却已变得有些冷峻:“战使乃鱼姓族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三人之一竟也不敌白 辰!”顿了顿她又缓声道:“既然如此就让信使设法告诉白辰那小子就说在求死谷中 有他的女人危在旦夕只要他一进巢湖就必会成为刀下鱼肉!” 第四章 错剑奇式 第四章错剑奇式二十余招强悍狂傲至极的剑式全力相拼之后范离憎与幽求几乎同时由极动化为极静。 漫天剑气突然消失顿时给人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就如同亲眼目睹滔滔江水突然停止 了奔涌。 静寂如死----两大剑道高手似乎同时成了二尊石像! 只有杀机与战意在涌动! 范离憎的虎口已被生生震裂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淌下“滴答滴答”地滴落地上。 但他的眼神竟仍是冷静而自信。 幽求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冷酷无情:“小子老夫将以破傲剑法第五式取你性命!” “第五式?”范离憎神情微动却未开口。 对幽求的用意他已有所明白、如果说范离憎是幽求一心想铸成的“剑”那么此刻幽 求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向他出手就是要完成最后一记重锤煅炼。 也许最后一击将铸成一柄上等利“剑”也许“剑”会因无法承受最后一击而被完全 催毁。 幽求很在意范离憎的生死安危只是因为他感到范离憎是他寻觅了数十年的剑道奇才 如果在经过千锤百炼后范离憎并不能达到他所希望的境界那么对范离憎的消亡他绝不 会有丝毫痛惜。 幽求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与范离憎一样年轻的牧野栖竟然夺取了这次洛阳剑会的剑魁 对于孤傲一生的幽求而言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他不但要自己凌驾于中原剑道之上其传 人也要凌驾于年轻一辈的剑道好手之上! 无形肃杀之气由幽求身上弥漫开来如同瀑布般笼罩于场上每一个人的心间空气似乎 显得格外稀薄了让人艰于呼吸。 牧野栖双眼不由微微眯起神情若有所思。 肃杀气劲又悄然弥漫开去并越来越强猛很快便笼罩了偌大一个广场。 幽求将挥出破傲剑法中最强一式----错剑式! 天错;人错;心错;----剑错! “错剑式”有悖剑道常理惟有幽求这般孤傲一生、亦孤寂一生的人方能悟出如此惊 天地、泣鬼神的剑式惟有幽求这般恨天怨地的人方能使出如此惊世剑式。 剑未出凌压万物的气势已浸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不少人已神色微变惟有强定心神 惊煌而坐。 “错剑式”幽求仅使过一次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使出“错剑式”竟一击击溃幽蚀 并毙杀**门十数名弟子足见其惊世骇俗的威力。 如今以范离憎一己之力是否能与这等绝世剑式相抗衡?能否在这一剑式之下全身而 退? 范离憎的目光投向了幽求这边。 但他的目光既未落在幽求的身上亦未留神幽求的眼神。他的目光似乎根本未停留在任 何具体的事物上而是专注于一片虚无之中。 幽求双足微点人已如怒矢股冲天而起。 身形拔地而起的同时地上的菊瓣、菊叶、碎石亦被牵引而起刹那间形成了一股空前 强大的气旋遮天蔽月幽求的身形亦模糊不清。 范离憎的目光却依旧投注于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他的神情肃穆显得专注而郑重似 乎对即将灭顶而至的惊世剑招毫不在意。 所有人皆被范离憎的神情举止惊呆了古治亦暗自皱眉。 在众人惊愕欲绝的目光中幽求击出的“错剑式”威力已挥到巅峰之境。 无形剑气纵横狂啸将方圆十数丈范围笼罩其中空前强大的剑势立时产生了惊人的破 坏力无形剑气所过之处地面桌席纷纷倾倒杯碎盏倾众剑客纷纷避让。 范离憎的剑飘扬而起。 他的神色越凝重但他的目光却依旧不曾收回不曾转向幽求。 他的剑仿若风中柳叶己毫无分量在幽求强大至无以复加的剑气中无依无靠无牵无挂 地飘掠着。 所有人的心中齐齐掠过一个念头:范离憎必死无疑! 没有人可以在幽求这一式有灭绝苍生之威力的剑式袭临前仍如此漫不经心! 必杀剑式如九天怒雷以惊人之从数丈高空凌压而下剑气与虚空相击出可怕的 声音。 众人赫然见到无数菊叶、菊瓣受剑气的逼压下在虚空之中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反写的 “错”字向范离憎当头罩下。 就在霸世剑招铺天而下即将临身的那一瞬间范离憎动了。 在幽求惊人的气劲中随波逐流般飘凉的己不仅仅是他的剑还有他的人! 所有人的呼吸思维在那一瞬间陷于停顿仿佛世间一切的一切都在默默地等待。 等待一个结果。 等待范离憎化为漫天血雨的结果! 时空在这时似乎被无形气劲延伸了以至于虽是电光石火的瞬息间但人们却仍能感觉 到“等待”这一过程的存在。 剑气划破虚空的“咝咝”声很快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漫天剑气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惟有无数的菊叶、花瓣在空中飞扬、飘落。 场上静寂如死。 血! 血缓缓地溢出并越溢越快。 但流血的赫然是幽求而非范离僧。 范离憎的剑深深插入了幽求的肩肋处鲜血很快将幽求那袭胜雪的白衣染红了。 极度的意外与惊愕让声音暂时消失了似乎世间惟剩下一个声音----鲜血滴落在冰凉坚 硬的青石上的声音。 范离憎的脸上竟也有了愕然不解之色。 他怎会出现这种表惰?惊愕之人应该是目睹这一幕的旁观者! 幽求所受的伤绝对不是致命的伤但他此刻却一动不动地仁立当场似乎他已非血肉之 躯对刺入躯体内的剑亦毫无痛感。 范离憎终于醒过神来他向后退出一步顺势拔出长剑。 却见幽求踉跄倒退两步脸上煞白如纸。 众人皆神色大变幽求被范离憎所伤本就让众人大吃一惊此时他竟无法支撑更是大 出众人的意料之外----难道如幽求这般绝世高手竟承受不了并不严重的伤势?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低声惊呼道:“他伤口所流的血开始黑!”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立时齐聚于幽求的伤口定晴一看果然如此! 羊孽冷笑道:“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在剑身上淬毒的手段虽然不高明却绝对有效! 幽求老贼只怕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手上吧?!” 一听羊孽此言众人顿时有所领悟。但旋即又想到范离憎的剑原本是七星楼楼主居右所 有除非居右早已在剑身上淬了毒否则范离憎在众目睽睽之下绝无机会在剑身上做手脚。 幽求的脸上有着惊愕、怨毒、痛苦之色显得狰狞可怖。 除水红袖之外;他是与范离憎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再无人比他更了解 范离憎。他知道范离憎对他虽有深深的恨意却绝不可能以在剑身淬毒这种手段复仇!更何 况在范离憎的剑贯体而入之前他已感觉到自己真力突然凝滞五内剧痛如裂。 正因为如此他的“错剑式”在最后那一瞬间再也无法挥出应有的威力被范离憎轻 易破入。 显然范离憎对此也是毫无心理准备因此当他击伤幽求后显得甚为意外。 若是被范离憎凭真正的武功所杀幽求死亦无憾但此刻他分明是遭人暗算了他绝不 愿就此败亡! 更何况在范离憎出剑之时他己隐隐感觉到范离憎的剑法已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 界那就是“先天剑道”之境! “天道”之剑分为两种境界一是先天剑道另一更高境界则是无天剑道。虽然先天剑 道比之无天剑道尚有不及但亦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剑道。 幽求现这一点时惊喜至极他本以为凭借“错剑式”就可以试出范离憎是否真的达 到“先天剑道”之境没想到事与愿违在他毒之后范离憎轻易破招而入将他击伤。 对于范离僧的武功虚实他却根本无法分辨。 这时几个人影自几个方向不分先后地掠空而至刹那间幽求已被团团围住。 四柄利剑以快如惊电之向幽求袭到! 欲取幽求性命的人极多只是慑于其武功剑法方强自压抑对他的仇恨。如今幽求已 经受伤同时又中了毒众人自是绝不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 今日参加洛阳剑会的剑客其武功剑法虽然并没有达到如范离憎、牧野栖这般高明却 多为江湖中颇有名望的剑道高手此时四人倾力合击威力甚是惊人。 范离憎可以不杀幽求但却也不会反而去救幽求当下他只是置身于事外。 幽求心中怒道:“无名鼠辈竟想趁我之危!” 强自催动内家真力一道寒芒倏然由他身上闪出正是他那柄神秘莫测的剑!没有人知 道他是如何隐剑也没有人看出他是如何拔剑的。 双臂圈送之下剑旋如盾立时将自己的身躯隐于其中。 金铁交鸣之声密如骤雨震耳欲聋。 暴响声中赫然有三柄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 几乎就在同时已有两名剑客飞身跌出血洒长空倒地而亡!幸存的两人中一个已失 了兵器另一人的腹部亦被划出一个大大的血窟窿血如泉涌眼看性命不保。 谁也不曾料到幽求在中毒之后仍有如此惊人的反击力。 羊孽冷叱道:“幽求四十五年前你血屠洛阳剑会如今可由不得你如此!” 冷叱声中人已如怒矢般向幽求这边射至。 倏闻范离憎呼道:“前辈不可妄动真力!” 但他的喝止声已迟了羊孽的身手远在方才四位剑客之上电光石火的刹那间他已犹 如鬼魅般欺身而进久负盛名的“摄魂剑”蓦然在夜光中闪耀出无数金亮剑影以惊人之势 向幽求席卷过去。 幽求体内之毒尚未排出反应自然不如平时此时已避无可避惟有硬挡。 两团寒芒倏然相击无数火星立时迸现于夜空之中犹如万点繁星。 一声闷哼幽求如断线风筝般倒跌而出血光抛洒被劲气一激立时化成漫天血雾 好不骇人。 幽求向古治那边倒跌而去直到四五丈外方缓住去势。 待他强自站定时众人方看清其左臂已被弃肩斩下! 多少年来幽求一直被视作剑道中不倒的魔神如今乍见他重伤至此众人皆愕然失色 不知所措。 羊孽大喝一声:“受死吧!”剑身凹凸不平的“摄魂剑”此时化作一道必杀的匹练向 幽求直袭而至! 幽求乃洛阳剑会的公敌在洛阳剑会中又怎会有人救他? 但----一道白影以惊人之疾射而出自斜刺里向羊孽迎去! 羊孽所用的剑名为“摄魂剑”此剑一反剑脊光滑平整的特点而是凹凸不平剑划虚 空其声犹如鬼哭神号让人闻之心惊。同时因为剑面不平剑身所泛射的幽幽剑光如闪掠 不定更使其剑法诡异不可捉摸。 有人拦阻羊孽毫不犹豫“摄魂剑法”倾力而出如泣如啸般的剑鸣让人心中不由一 紧! 一连串金铁交鸣声过后双方齐齐倒掠而出。 替幽求挡下羊孽致命一击的人赫然是牧野栖!他的手中横持剑鞘虽是以鞘化剑却已 将羊孽的攻击从容瓦解。 众人本以为幽求已在劫难逃;见此情形不由又惊又怒大为失望。 沉默已久的古治眼中精光暴射盖世风范立时展露无遗。 他正视着收野牺缓声道:“不知五色门主为何要救幽求?” 牧野栖神情镇定道:“其实在下出手的目的并非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让诸位明白一 个事实。”他有意顿了顿方继续道:“那就是今日中毒的人绝不止幽求一人方才出手 的四人以及在座的诸位多半都已中毒!正因为如此幽求方能在四人联手一击之下仍 能将之击退!”此言一出众人皆半信半疑暗中提运内息一试之下顿时纷纷神色大变。 因为他们一试之下便知牧野栖所言不假甚至连古治亦感到内息紊乱有中毒迹象。 牧野栖沉声道:“羊孽的剑法虽然高明但若是也中了毒就绝对无法一剑斩下幽求一 臂同样也不可能与在下一较高下。由此看来羊孽根本没有中毒!为何众人当中惟有他 一人能够幸免?此事不言自明!” 羊孽冷笑道:“此言荒唐至极!方才老夫与你过招;并未见你有丝毫中毒迹象而且你 与范离憎一战更是大动真力为何能安然无恙?你之所以救下幽求无非是因为你与他同 为风宫中人!” 说话间幽求已默默静坐试图以内家真力将自身体内的毒素逼出而围攻他的二名幸 存者亦各有变故那名腹部中了一剑之人此时仆倒地上气绝身亡他的伤口处所流出的血 与幽求一样由红色慢慢转化为黑色。 范离憎虽然表面冷傲但心思细密故他在幽求击退四人围攻之后立即感到事有蹊跷 从而联想到幽求中了毒同时立即意识到这四名剑客极可能如幽求一般也身中剧毒所以 在围攻幽求时竟无法成功。 想到这一点后当羊孽悍然攻向幽求时范离憎惟恐羊孽步入毒者的后尘立即出言 提醒。 没想到事实与他所担忧的并不相同:羊孽的剑法如常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牧野栖的话顿时让范离憎陷入了沉思之中:牧野栖的话可信否?羊孽既没有下毒的机会。 也没有下毒的理由会不会是牧野栖嫁祸之计?若以自身是否中毒判断那么牧野栖也脱不 了干系。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不由也试着运行体内真力但觉体内真力畅通无阻没有丝毫中毒 的症状不由又忖道:“若按牧野栖的说法我岂非也成了下毒的可疑人之一?此事的确有 些诡异在场的人中多是久历江湖的人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高明下毒 方式。方能瞒过在场所有人?同样不可思议的是为何我没有中毒?” 一时间范离憎心中转念无数倏地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自己与燕南北从天下镇 返回思过寨时途中与师一格在破庙相遇的那次遭遇师一格身中剧毒。而自己与燕南北却 安然无恙。看来此次又将重复前次的经历。 范离憎暗觉这其中必有蹊跷为何自己能接连免受毒气侵体之灾? 他见众人因羊孽的一番话已对牧野栖起疑有几人更是剑拔夸张。心念一转立时振 声道:“古老前辈无论下毒者是谁眼下至关重要的是自稳阵脚只要能设法将体内毒素 逼出那时再查清是何人下毒亦不迟否则反倒中了他人毒计请老前辈定夺。” 古治沉吟片刻微微颔多数人亦觉范离憎此言有理。 忽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不必等到化去体内毒素之后再找下毒者了下毒的人就是 我!”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说话者待看清说话之人后皆惊愕欲绝。 那人赫然是南----宗! 一时间整个广场静得有些诡异。 饶是古治已经历了无数风雨诡谲此刻亦不由心头大震。 第五章 剑劫重现 第五章剑劫重现南家对洛阳剑会一直出力甚多故南家虽非武林世家但武林正道对南家却敬重有加 南宗身为今日南家的当家人自然也甚受世人敬重。 谁会料到此事会与他有关?若非他自己亲口说出绝无人会相信这一点。 一直静观其变的阑蝶听南宗之言亦不由娇躯一震。 她自琴架缓缓站起面带寒霜以前所未有的冷峻口吻道:“南宗你好大的胆子重 开洛阳剑会乃圣上旨意你竟敢从中作乱。罪不容诛!” 众人忽然听说重开洛阳剑会竟是当今皇上的旨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日洛阳 剑会可谓异事迭出让人应接不暇。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又怎会插足江湖中事?何况钥廷与江湖一向是相互戒备彼此避而 远之皇上又为何要重开洛阳剑会? 无论阐蝶的话是真是假都已在众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同时亦暗自揣测阑蝶的身分。 南宗嘿嘿一笑道:“我的公主你认为以‘皇帝’的名号就可以压住我吗?我不妨直 言相告不但今日之事是我所为四十五年前幽求之所以能够凭借一剑杀尽洛阳剑会的百 余剑客我们南家亦为之出力不少!四十五年前幽求不过十六七岁若非我们南家在暗中 做了手脚即使没有秦傲和太叔岱宗他也绝对应付不了百余名剑客的联手一击!可笑无论 是他自己还是天下人都以为是幽求剑法绝世无双。所向披靡真是可笑至极!” 幽求身躯剧震。 事实上四十五年前的事亦一直在困扰着幽求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以他一人的力量。可 以一举击杀百余名中原剑道高手。却又一直无法破解其中玄秘。今日这个秘密终于被南宗 揭开一角!他心中之震惊可想而知。 心神一乱毒素顿时趁机侵入几分幽求一凛不敢怠慢继续强提真力护住心脉。只 是他中毒之后曾与范离憎全力一战毒气早已深入。此时情形比其他人更为严重一时间 亦只能勉强自保。加上他断了一臂大耗血气只怕未必能支撑多久。此刻即使是一个武功 平平之人亦可能轻易取他性命。 四十五年前洛阳剑会被横空出世的神秘少年剑客所灭之事曾是当年武林四大奇谜之一 后来世人虽然知道了那位神秘少年剑客就是幽求但仍是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完成那一场惊世 杀戮的。 南宗之言不啻于一记惊雷! 范离憎与众人一样震惊莫名。 的确要想伺机对所有参加剑会的剑客暗中施毒再也没有人比南宗更有机会、笑菊苑 本就是南宗的产业剑会的一切费用无一不是由南家提供这就也为南宗在剑会中暗做手 脚提供了便利。 问题在于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亦是萦绕于众人心**同的疑问! 太叔断楚以冰冷彻骨的目光直视南宗沉声道:“如此说来。当年你为了替幽求扫清血 屠洛阳剑会的道路。所以就暗中加害我祖父、伯父并设法牵制了秦傲大侠是也不是?” 南宗道:“你的猜测有一半是事实只是向他们三人出手的并非我们南家的人。” “但无论如何你对此事是知情的对不对?”太叔断楚声寒如冰很难想象一个如此 年轻的女孩竟会产生这般霸烈的肃杀之气。 南宗竟点了点头。 大叔断楚沉声道:“那么你必须道出暗害我祖父、伯父的人是谁否则惟有一死!” “是吗?”南宗微笑着反问道。 他忽然轻拍两掌。 声音甫落;暗雪楼楼顶忽然有一道焰火冲天而起在空中倏然散开漫天星光在夜幕的 衬托下。极为醒目。 笑菊苑处于洛阳城西北角地势本就略高于其它方位此时焰火又是由暗雪楼楼顶射出 高达数丈立时整个洛阳城的人都能将焰火看得十分清楚了。 冲天而起的焰火揭开了洛阳城血腥的一幕! 一场牵动武林的厮杀就此开始。 就在焰火冲天而起的一瞬间数十个黑色人影自暗雪楼顶层飞身而出如幽灵般飘然落 于场中。 范离憎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风宫玄流! 心念未了兵器出鞘之声已响成一片。 数十名黑衣人犹如黑色的狂风般向众人席卷过来:动作快捷利落。 赶赴洛阳剑会的人虽然都是剑道好手但他们已先遭暗算毒气早已侵入体内自身功 力根本无法全力挥。双方甫一相接立即有几名武功相对较弱的中原剑客血洒当场。 与此同时。离阑蝶最近的二十名少年剑手亦突然反戈一击向阑蝶围杀而去。牧野栖一 声清啸身如惊鸿标射而出立时挡在阑蝶身前低声道:“姑娘莫慌!” 太叔断楚翻腕之间己有一柄幽光如梦的剑在手! 她对场中的混战似乎毫不在意。目光只落在南宗一人身上只听她森寒地道:“我们逍 遥门之所以会遭到灭门之灾就是因为洛阳剑会之故!今日该是你偿还血债之时了!” 南宗神色镇定地道:“我既然敢把真相说出来。就有十足把握面对这一切!” 太叔断楚再不多言冷叱一声人剑合一。向南宗急袭而进。 南宗神色如旧并不稍变似乎胸有成竹。 范离憎忽然现此时的南宗全身上下竟弥漫着惟绝顶高手方有的强者气息! 南宗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药剑公孙铁拐亦察觉自己已然中毒;不由惊怒交加。他常以各种奇药浸泡他的剑所用 的药中不乏剧毒之药故被武林中人视其为半正半邪公孙铁拐自忖对用毒已颇为熟悉;没 想到今日亦不能幸免。 眼见数十个黑衣人向自己这边席卷而至声势骇人。公孙铁拐立即拔剑在手对身侧的 扈不可道:“南宗好不歹毒莫非他又想重演四十五年前的那一幕?” “那也未尝不可只要将该杀的人全杀了事后谁也不知道这一次洛阳剑会又生了什 么事还以为是幽求与中原剑道拼了个两败俱伤!”扈不可淡然道。 公孙铁拐神色立变脱口道:“这一次他的毒计未必能够得逞!” “是么?” 扈不可忽然以出他能力所及的度拧身、拔剑出击。动作快至无形。 公孙铁拐乍闻兵刃破空之声没有来得及有更多的念头倏觉胸囗一凉一把金光闪烁 的剑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赫然是扈不可的金剑! 世人一向认为扈不可的剑比他的剑法更有价值但他这次出击却足见他的剑法与他的 剑完全匹配! 极度的惊愕使公孙铁拐却忘了疼痛他死死盯着扈不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 事实。 扈不可冷哼一声猛地将金剑拔出! 鲜血立时疾涌而出公孙铁拐感到胸前的凉意亦迅由伤口处蔓延至全身、并化作刻骨 铭心的剧痛。 公孙铁拐的身躯如朽木般向后重重倒地倒地之时他已气绝身亡!但他的双眼却不曾 闭上而是睁得极大眼中满是惊疑与不信。 扈不可一剑毙杀公孙铁拐未做停留剑身划出一道惊人光弧已向姬泉如电袭去。旁 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惊呆了直到他转而攻袭姬泉方明白扈不可击杀公孙铁拐并非出于 私怨。 攻向姬泉的那一剑其角度、力度、度配合得近乎天衣无缝一剑之下。高手风范显 露无遗姬泉立时被扈不可的剑势完全笼罩。 这绝非金剑门的剑法! 姬泉虽知自己已经中毒不可妄动其力但面对扈不可霸道必杀的一剑;他已别无选择 惟有挥剑迎上。 双剑倏然相接暴出惊人声响。 一声闷哼姬泉的剑脱手而飞。 惊骇之下他立即反身倒掠。 身形甫起一道金色的光弧犹如一抹不可抗拒的咒念般划空而至其之快已可追回 流逝的时光。 好利索的手法可谓狠辣至极。 古治怒喝一声向扈不可踏步欺去! 他看似与常人一样缓缓举步其却快不可言所迸的绝世高手的气劲更是将挡于 他和扈不可之间的桌席震飞出去。 刹那间古治已跨越了数丈距离逼近扈不可沉声道:“你不是扈不可!” 说话间他已挥掌疾拍向扈不可的前胸。 “老匹夫竟敢在中毒后空手对我?!” 扈不可怪笑一声那道金色剑芒在触及姬泉之体时突然暴炽而回剑扫虚空之声惊心 动魄纵是古治的武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竟也无法破开对方强横无匹的剑盾其攻势立时 被阻。 扈不可得势不饶人一声长啸金色剑芒闪掣纵横竟在虚空中组成了一柄奇大无比的 金色虚形之剑巨大的虚幻之剑以洞穿万物之势向古治狂欢而至。 这绝非世人所知的金剑门门主扈不可所能企及的剑道修为。 古治不得不以他名动江湖的兵器----战笔迎战。 战笔疾颤立时幻影无数以铺天盖地之势倾洒而出刹那间方圆数丈之内已被古 治的战笔搅起的劲气所充斥空气顿时仿若变得稀薄了。 正是“战笔十式”中的“沙场秋点兵”! 一招甫出顿时让人犹如置身万马齐嘶、刀枪林立的沙场之上。 古治自知身己中毒不可久战故甫一出手便全力出击但求在毒素蔓延之前击败对 手。 两大惊世强招悍然相接金铁交鸣声犹如暴风骤雨般在夜空中响起劲气四溢竟将附 近的人冲击得站立不稳。 扈不可与古治同时被强大的气劲震得倒掠而退。 古治脚下一错立时将后退之势消于无形同时身形再起如一团飞旋的劲风以扈不 可为中心闪掣如电战笔以神鬼莫测之势汹涌狂戳。刹那间扈不可的身形已淹没于漫天笔 影之中。 正是“战笔十式”中攻击力极强的一式“十面埋伏”! 此招一出扈不可犹如身陷重重包围伏敌四出防不胜防。但他并无惧意一声长啸 立时将自身功力催至极限一道道金色的光弧如狂怒的惊龙在漫天战笔中翻腾飞跃欲脱 困而出。 古治除五年前与幽求一战外已多年未曾出手对敌。心性本已淡泊今日甫一出手便 遇到如此强劲之敌顿时激起了他心中沉寂多年的战意!他自恃自身功力已浩瀚如海当下 心中拿定主意。要在出招对敌的同时将毒素借机排出故他虽以一式高深莫测的“十面埋伏” 将扈不可困住却并不急于收缩招式控制的范围从而对扈不可形成足以致命的夹击而是 借飞闪掠飞旋之际以虚幻之击牵制扈不可暗中却摧运内家真力强行逼毒。 “十里埋伏”一出就可对敌人形成一个不同方位、角度的攻击但这十个方位可以全 是虚攻亦可部分虚攻部分实击其最高境界就是凭借旷世内力与绝世身法在一招之际 自十个不同的方位向对手悉数起有效而致命的攻击。 以古治的内力修为虽然可以达到最高境界但在毒气尚未排出的时候施展出来;势必 会因虚耗真力过甚而导致毒气攻心。若是一击而不能得手扈不可借机反扑后果堪忧。 扈不可似也窥破了古治的计谋哈哈一笑道:“想将体内毒气逼出?嘿嘿……你会为 此而付出代价!” 在古治这等绝世高手的攻击下扈不可仍能说出话来足见其修为之高已远在其他赶赴 洛阳剑会的诸门派掌门人之上。 话刚说完扈不可一声暴喝刹那间万道金光犹如旭日破云自漫天战笔的重重围困 中破出。 古冶略有轻敌之心竟给了对手可趁之机一式旷世绝招“十面埋伏”顿时被完全击溃。 扈不可破招而出没有丝毫停滞立即还以颜色金剑以灭天绝地之势向古治狂卷而至 招式犹如滔滔江河绵绵不绝!扈不可之所以如此一番不惜大耗真力的狂攻无疑是不欲给 古治回气之机。以引得对方毒气攻心。 一番抢攻后“嗤”地一声古治的战笔划过扈不可的后背拉出一道长长的血槽。 古治正待趁势而进以扩大战果。倏觉内息一乱五内犹如有一只无形的魔爪狠狠抓揉 着剧痛之下招式顿时一缓。 扈不可如何会错过如此良机?立时闪电般欺身而进剑势之快之强达到了一个前所未 有的境界。 古治避无可避惟有全力封挡。 “当”地一声暴响古治全力一击之下竟显得力不从心脚下一个踉跄步伐顿时有 些虚浮。 扈不可狂笑一声金剑挟着一股凌厉劲风以一往无回之势向古治长驱而进。 “当!” 一声暴响古治强自封挡一招立觉右臂又痛又麻手中的战笔犹如突然有了灵性几 乎无法把持。 古治心中一凛立时明白毒气已在体内全面散开。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年轻而沉稳的 声音道:“老前辈。这人就交由我来对付!” 初闻此声时说话者尚在数丈开外话声未落一个人影已飘然而至快如鬼魅一道 近乎完美无缺的剑弧横空而出正好挡住了扈不可势在必得的最后一击。 两剑甫一相触扈不可便觉对方的长剑在一压之下倏然弹起幻作一抹淡淡的幽光扑 面而至剑气森寒使人压力大增。 扈不可功亏一篑心中狂怒立即挺剑横封剑势如虹无形剑气立时在他周身组成一 道坚不可摧的气墙与此同时扈不可已斜斜掠出。 身形南定他终于看清出手之人是范离憎! 此时整个笑菊苑己杀声震天布署在笑菊苑四周的人除广场中的二十名年轻剑手外 其余的人皆是阑蝶的人他们见暗雪楼这边有变故正待驰援时突然自洛阳城的街街巷巷 中闪现出数以百计身着黑衣的人他们以惊人的默契齐齐向笑菊苑攻至顿时给阑蝶的人 造成极大的冲击。黑衣人不但人数占优而且其武功亦比阑蝶的人略胜一筹。很快阑蝶的 人不得不缩短战线、缩小防守范围苦苦支撑饶是如此仍是岌岌可危死伤惨重。 而广场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二十名年轻剑手围攻阑蝶被牧野栖挡住、牧野栖虽是以 一敌众。却并未露出败象不过在短时间内亦不能脱身。 太叔断楚能在举手投足间击败太极剑派掌门人罗琵琶其剑法之高明精绝可见一斑但 当她与南宗相战时虽略处上风;一时却也无法取胜。南宗伺机在地上拾得一柄利剑后太 叔断楚更难在短时间内取胜。 她自知祖父太叔岱宗当年突然在洛阳剑会前暴亡的确是因为有人暗害所致。所以她此 刻一心要制住南宗以便从他口中了解更多的真相没想到南宗非但身怀武学而且其武功 竟高明至此。太叔断楚又惊又怒出招一招狠似一招无奈南宗的防守可谓滴水不漏一时 间太叔断楚亦难奈其何。 正当此时忽听得羊孽在一恻道:“姑娘让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未等太叔断楚回答南宗己道:“若是武林中人知道你羊孽与一个小姑娘联手只怕会 大损你的身分!” “对付你这种人根本无须讲什么身分规矩!”羊孽话毕已挥剑而上。 太叔断楚虽然生性冷僻但此战关系到能否解开祖父被害及逍遥门被灭之谜因此对羊 孽的出手倒并无拒绝之意。 羊孽剑势辛辣诡异剑划虚空出奇异的破空之声剑未至已有先声夺人之势。 太叔断楚得他援手信心倍增。亦于同一时间攻出凌厉一剑一剑之下仿若有飞天遁 地之能神鬼莫测。 在两大剑道高手的强招即将及身之时南宗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绝不该有的表情。 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第六章 巢湖之战 第六章巢湖之战巢湖。 夜幕低垂湖面如镜。 万籁俱寂偶尔有觅食的小鱼破水而出其破水之声竟也清晰可闻。 宽阔的巢湖湖面上只有一处灯光。 那就是水姬、水筱笑所在的那艘游船上的灯火。 灯光由游船中央的帐篷内透出显得脉脉柔和与这幽幽夜景相得益彰。 水姬走出帷帐立于船头晚风轻轻抚弄着她的裙角、秀使那完美无缺的身体线条 展露无遗、她的薄衫在风中飞扬让人恍惚间感到她随时会乘风飘去一般。 足以醉倒任何人的幽幽清香自她的身上飘散开来沁人心脾一时间湖中夜色似乎亦因 她而更显旖旎! 水筱笑立在她身后的数丈开外为其风采所深深折服她忍不住由衷地赞道:“师父 你今日之美比起十数年前竟有增无减。当年江湖中人将师父列入武林十大美女高手之 实是有误。” 水姬颇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转身道:“依你之见为师不应列于位?” 水筱笑竟点了点头道:“师父的神韵容貌已凡脱俗列于由武林中人评说的美女 高手之亦是不妥。” 水姬淡淡一笑她心知水筱笑所言并非奉承讨好的话只是这样的话她已听得太多早 已谈漠了。 她的目光又投向了苍茫的湖面上默然无语。 忽地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触心中默默地忖道:“今夜你在哪里?三十多 年过去了我竟仍未能忘记你!世人纵是以千言万语赞美我亦不及你多看我一眼……” 她不由幽幽一叹。 她的叹息声竟也有种异样的魅力让人不由为她之忧而忧…… 水筱笑心中一动正待开口忽听得水姬缓声道:“信使的人以水族特有的响箭传出了 警讯已有强敌在十里之内了!” 说完她的目光投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水筱笑却未听到任何声音但她知道师父所言绝对不假只是自己的修为比及师父相距 甚远因此无法听到。 水筱笑沉吟道:“会不会是……白辰?” “但愿是他!”水姬淡然道。顿了顿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今日可是九九 重阳?” “是。”水筱笑道。 水姬喃喃自语道:“九九重阳……洛阳剑会……不知洛阳剑会那边惰形如何了?” 水筱笑道:“依照师父的嘱咐水族在洛阳城只安插了少量人马由依衣负责。若无意 外情况她们只会关注事情进展绝不会涉足其中。” 水姬微微点头道:“因为幽求的缘故对洛阳剑会最为关注的无疑是风宫。正盟及其 它势力对此亦有所知倒不如让他们在洛阳剑会一较高下。风宫玄流明知水族乃水域的主人 却仍在东海建立行宫让他们在洛阳剑会吃点苦头倒也可出我心中恶气……” 话未说完一声尖锐凄厉的啸声打破了夜的沉寂让人心神俱震。 水筱笑低声道:“师父……” 水姬峨眉微蹙沉声道:“来得好快!” 此尖啸声亦是由水族特有的响箭所只是这次已是自一里外的岸边传来。 不用水姬吩咐游船上的灯火立时被齐齐熄灭与此同时水族中人已以惊人的度迅 将游船重新分成四艘小船那顶帷帐亦被分成四部分犹如变戏法般成了四艘小船的舱篷。 水筱笑适时道:“师父船头风大请进舱歇息吧。” 水姬道:“也好。”顿了顿又道:“如果来者真是白辰他的修为似乎比你所说的要 高明一些不可太过大意。记住只许活捉!” 水筱笑道:“是师父。” 水姬进入了船舱水筱笑立即跃上另一艘小船水姬所在的船便向湖心深处划去了。 在她们看来只要能将白辰引来就预示着大局已定实在无须水姬亲自过问此事、一个 连鱼双泪都可以制住的人即使武功有所进展亦绝不会太过高明。 剩下的三艘小船才慢慢散开。 就在这时离水族船只大概有一里左右的湖南岸那边传来了惊人的水声借着淡淡的星 月隐约可见一艘小舟向这边疾而来、其之快让人心惊!即使水族中人皆有他人无法 企及的水上功夫见此情景亦暗自一凛。 但见那艘小舟犹如惊龙破水飞逼近虽然双方相隔尚颇远但这边的水族中人心中 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一名彪形大汉忍不住向水筱笑道:“小姐要不要布水阵?”他是鱼姓水族人地位在 水姓族人之下。 水筱笑不满地“哼”了一声道:“又井非大军压境何必布水阵?” 所谓水阵是指在水下布置拖网、拖钩、拦江铁索之类的举措。在水战中极为有效。 水筱笑在水族中职位虽不很高但她是族王水姬的弟子加之其生性冷酷而且极富心 计因此水族中人皆对她颇为忌惮受她呵斥。那彪形大汉脸色微变惶然陪笑道:“有小 姐在此押阵自然不会有失……” 水筱笑却并未留意他在说什么因为这时那艘小舟已逼进到十数丈开外已可看清小舟 上仅有一人手持一根木桨屹立如山。木浆只奋力一划就可助小舟滑前数丈距离!其 之快令人难以接受但那人却仍是稳如山岳他身上的斗篷迎风疾进而猎猎飞扬。 水族的三艘船只立即齐齐调转方向;打横对着那艘快舟驶来的方向如此一来纵使有 波浪起伏影响亦难将三艘船只倾覆。水族中人在水上的经验极为丰富双方尚未交手已 先占了有利位置。 三艘小船尚未完全调转那股如箭般向求死谷射来的小舟已自三艘船之间的空隙中穿插 而过。 似乎那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三艘船只正对他虎视眈眈。 或者他对此根本毫不在意? 小舟自水族的船只之间飞穿过因为船太快船头破开水面时掀起了巨大的水浪 湖面如同被一柄利刃狠狠劈开。 滔天水花有不少溅至水族的船只上更有几人避之不及衣衫已被溅湿。 这对生于水、长于水的水族中人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泼溅干他们身上的水激起了众 人心中的冲天怒焰。对他们而言在水中如此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应该是水族中人。 有几人抡起飞爪就要向对方的小舟上掷去以便将之擒住却被水筱笑的目光拦阻了。 水筱笑振声道:“墨东风的女儿在此朋友难道不想见她?” 话音刚落便见那人手中木浆猛地插入水中倏然反推一桨。 “咔嚓”一声木浆拦腰断开。 但这力道惊人的反扳一桨竟将小舟快捷如箭的去势生生止住。 只是小舟两侧受力不均在水面飞旋转。 那人沉喝一声脚下暗劲一吐一股强大的反旋之力立时涌出小舟终于真正地静止不 动。 由极动化为极静仅在举手投足间。此人甫一出手就让水族中人看得惊愕不已。 一开始水族中人之所以灭去灯火就是担心对手在现有人潜伏湖上时不肯靠近。此时 双方已近在咫尺不必有此顾虑当下三艘船只立时将那小舟团团围于核心同时把灯火重 新点燃。 这个独闯巢湖的人正是白辰! 水筱笑乍见白辰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她隐隐感觉到在白辰身上已有了某 种异乎寻常的变化!这种变化更多的只可意会不可描述。但水筱笑很快现白辰的体骼 竟也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眼前的白辰比她先前所见到的白辰显然高大了不少。 水筱笑心中的惊愕可想而知她心中飞转念:“当日他被自己的‘水殇十三指’所伤 伤势极重没想到最终不但没有重伤而亡武功反而有了极大的进展!不知这些日子他究 竟有着什么样的遭遇?” 心中转念口中已道:“白辰那天你被我击伤没想到今夜竟敢重返巢湖!这次只怕 你再也没有上次幸运了。” 白辰沉声道:“墨姑娘何在?”对水筱笑所言他竟浑然不加理会!他的目光极为深沉 让人一触之下。不由心生寒意。 水波笑娇声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她因为此时正有一位武功卓绝、俊朗不凡的高手 舍命护着她。” 白辰眼中寒光一闪双脚一分“咔嚓”一声暴响脚下的船板赫然已被其潜劲破成两 半并以极快的度向两侧的船只撞去。 与此同时白辰身形暴起数丈凌空将手中半截断桨劲掷而出断桨被空疾射。声如闷 雷其势骇人。 猝不及防之下围于小舟右侧的那艘水族船只遭到重重撞击船身立时被撞出一个大窟 窿湖水汹涌而入船只很快倾覆。水族中人水性极佳立即齐齐跃入水中。 左侧的那艘船只亦是一阵剧震水筱笑眼见断桨来势惊人若不封挡。势必可一击毁船。 当下不敢怠慢右臂疾扬相思环倏然闪出向断桨迎去意欲套中断桨、相思环出击手法 极为奇异竟暗蕴旋劲断桨立时被切作数截。 孰料断桨来势之凶猛远在水筱笑的意料之外虽然她凭借相思环的巧劲将木桨切作数截 却并未能完全化去其惊世力道有三截竟穿过相思环轰然撞在小船上立时将此船亦破开 一个孔洞。 与此同时白辰犹如天神般凌空压下单手向相思环抓去似乎浑然忘了水筱笑的相思 环是可怕的夺命兵器! 水筱笑心中暗喜右臂疾抡。相思环顿时仿佛注入了灵性犹如毒蛇般向白辰的右臂卷 去。 一个低沉的碰撞声响起后相思环已将白辰的臂膀牢牢扣住。 几乎就在同时水筱笑左手食指、中指曲弹之间无形指劲犹如利刃般破空划出挟着 凌厉杀机直取白辰的要害部位! 正是其绝学:水殇十三指! 白辰曾被“水殇十三指”击成重伤不可能不知它的可怕之处但----他竟不闪不避! 一声沉喝白辰凌空劲压而下水筱笑虽然以相思环扣住了其右臂却无法对他产生一 点威胁!只见白辰的右手成掌径直狂击而下所用掌法正是墨东风刻于海中石洞的那套掌 法。 “噗噗”两声白辰身前两处要害不分先后地被“水殇十三指”的指风击中。 白辰却浑如未觉! 大惊之下水筱笑欲撤招暂退但她手中相思环与白辰的右臂纠缠成一团既不能牵制 白辰亦不愿舍弃反而成了她自己的累赘。正犹豫间如潮掌劲已长驱而入。 她的神色倏变忙弃环双足一点身如柳絮般倒飞而出。 “轰”地一声掌风所及之处犹如巨刀劲劈小船立时断作两截船上的水族中人纷 纷落水。 水筱笑脚下一晃不由向后倒去但她的轻身功夫己臻化境略一拧身立即如轻羽般 斜斜飘出身法优美绝伦无丝毫仓促之感。 水筱笑身如轻烟飘然落在惟一一艘未沉的小船上心中震惊不己!同时暗自忖道: “他怎敢将船只悉数毁去?若无立足之地。他惟有在水中与我等相战这对他来说显然十分 不利!” 思忖间白辰已如大鹏般向湖面俯冲而下双掌齐出。 “哗”地一声惊天巨响浪花冲天而起达数丈高湖面出现了一个方圆近十丈的凹坑 刚刚落水的水族中人受此惊世一击顿时死伤狼藉。船只残骸更是被击得四碎断水碎板激 射开去又伤了数人。一时间惊人的水浪声与惨呼声混作一处惊心而动魄鲜血立时将 那片湖水染红了。 水筱笑所在的船只亦被波及剧烈地震晃着犹如风中一片枯叶难以自恃。 但水筱笑的武功亦极为高深危急之中立刻脚下一错借着一股暗劲生生使船只在 汹涌起伏的湖面上旋动如此一来顿时化去了浪花激荡之力。 白辰单足在一块断木上一点身形再起向水筱笑这边电射而至。 与水筱笑一同留下来对付自辰的水族中人的地位皆在水筱笑之下眼见白辰攻势凌厉; 锐不可挡。惟恐水筱笑有失立即有几人自几个不同的方位纵身而起数件兵器同时向白辰 疾迎而去但求能在白辰踏足船上之前便将之截下。 一杆长枪率先攻至暴扎白辰心胸! 一声诡异的撞击声后那人只觉一股强大得无可抵挡的罡烈真力沿着长枪汹涌疾贯而下 十指指骨立即齐齐震碎。 未等他有更多的反应被白辰夺去的相思环已沿着长枪暴滑而下重击其右臂一声惊 心动魄的断折声响起此人的手臂已被相思环生生击断整个身躯亦倒飞出去。 他的长枪却被白辰一把扣住内力一吐枪杆以横扫千军之势划空强扫因为度太快 长枪与虚空相击出惊人的尖啸声整杆长枪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以至于枪杆弯曲如弓。 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二刀一剑立时被生生震飞半空之中。 而白辰已如鹰隼般滑飞而至掌势所及立时将其中两名阻截者击得倒跌而出血洒长 空。他的双足却已借机准确无比地踏在另一名阻截之人的肩上只一借力便止住下坠之势 稳稳落在了船上。 此时白辰与水筱笑虽是各据一端但船身狭小两人相距不过一丈左右。 水筱笑感到了压力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已先后两次亲眼目睹了白辰身受致命重击却安然无恙心中之惊愕可想而知。 “莫非他身着护身奇甲?”水筱笑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可白辰的身躯始终被笼罩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中无法看清里面是否真的穿有护身奇甲。 更何况水筱笑的“水殇十三指”已可穿金裂玉又有什么样的护身甲可以挡住“水殇十三指” 的凌厉一击? 一时间水筱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水筱笑隐约看见水姬的那艘小船重新向这边而来立时再无惊惧。 白辰沉声道:“交出墨姑娘否则你的下场与他们一样!”他直指湖面上漂浮着的几具 尸体。 水筱笑冷冷一笑道:“实不相瞒你之所以能知道墨东风的女儿在巢湖全是因为我 们有意要将你引到这儿来的如今你已插翅难飞不如归顺水族。据说你的水性已极为高明 以至于可以杀了水族驯养的海蛟若入水族必有一番作为。” 白辰缓缓踏进一步再次问道:“墨姑娘何在?!”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显得 冷漠阴沉至极让人无法揣测他心中所思所虑。 “哗啦……”水浪声中几个人影几乎同时破水而出手挥兵刃其目标是白辰的下盘。 攻击者正是落入水中的水族弟子他们的御水之术极为高明在水中起的攻击亦快捷狠辣 至极。 白辰沉哼一声半步不移劲贯斗篷斗篷立时犹如一团代表死亡的乌云般狂扫而出 所及之处立即有鲜血喷洒触及者非死即伤全力合击之势立时土崩瓦解。 水筱笑如秋水般的美眸中蓦然闪过一丝异芒因为他赫然现在白辰的斗篷内果然有一 件暗黄色的铠甲!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难相信白辰在短短时间内武功会精进如斯! 白辰正待再度逼进倏然凝神不动因为他突然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奇异声响。 蓦然转身只见二道水线正以快不可言的度自二十丈开外向这边延伸犹如两条惊龙 破浪而至。 白辰神色微微一变暗自揣测水下有何端倪水筱笑见此情形心中则不由暗喜。 第七章 水劫魔指 第七章水劫魔指两道水线离白展尚有一丈远的地方突然终止不前随即便听到“哗”地一声暴响两道 水柱自一丈外的水面处如怒矢般向白辰标射而来攻势诡异莫测。 白辰挥掌即挡掌如怒刀向水箭疾斩!甫一接实白辰顿觉右臂奇痛更被水箭所挟 空前强大的气劲生生震开。 同时水箭亦被白辰一掌击散水珠四射犹如万箭齐几名刚刚浮出水面的水族中 人被其射中立时鲜血长流。 白辰心中一沉心知已有绝世高手出现!仅仅在二十丈外以气劲带动湖水便能形成如 此可怕的杀招其修为绝对可跻身当世最强十人之列。 就在这时一个曼妙的身影已自二十丈外的那艘小船上踏水而来足尖轻点湖面湖面 上顿时犹如盛开了一朵银白色的水花借着这一点之力那人如一抹淡烟般闪射而至其 虽快至可追星逐月却偏偏姿势仍从容飘逸至极每一个动作皆历历在目。 仿若此人己可御风而行! 电光石火的刹那间那人已掠过二十丈远的空间逼进白辰。 白辰尚未来得及看清来者便见对方的身躯突然犹如旋风般盘旋着冲天而起湖水被其 气劲所牵带顿时亦出现了一个旋流并且越旋越大越大越强烈!当那人掠至最高点时 “轰”地一声一柱巨大的水柱亦自湖面冲天而起并迅幻化为一把奇大无比的巨形水刀! 向白辰当头疾劈而下。 一声长啸白辰冲天跃起翻腕之间离别钩在手向巨大的水刀疾迎面上。 全力相交之下竟暴出犹如金铁交鸣般的声音。 水刀赫然被击得溃散化作漫天飞雨倾盆砸下! 但白辰破开水刀后亦觉胸口沉闷体内真力竟有些滞纳心头大震顿知久战下去自 己的处境必定更加不妙。当下心生一念凌空倒掠直取水筱笑! 水筱笑不敢怠慢立即将“水殇十三指”催至巅峰之境。十指齐出劲风破空而出。纵 横交错。刹那间已形成一道风雨不透的气劲之网。狠辣霸道至极犹如无数利刃在飞掠闪掣。 离别钩光芒暴炽以席卷万物之势向水筱笑袭至光芒迸射于每一寸空间。 白辰的身躯完全与招式融为一体这一击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一声闷哼水筱笑的右肋被强横气劲划开。立时有鲜血溢出。 但白辰亦未能安然无恙他的左腕被一道指风射中几乎遭遇断腕厄运----水筱笑倾力 一击的威力谁也无法忽视! 但白辰终是略占上风他未做丝毫停滞身形再进。左手疾然扣向水筱笑的右肩! 水筱笑脚下一错身形倏然矮下竟如水银泻地般贴着船舱向白辰飘然而进非但避过 了白辰的招式更在间不容之间双掌在船板上一拍双腿自下而上飞窜而起凌空劲扫白 辰的喉间出击之方位、方式皆刁钻至极。 白辰堪堪侧身避过。身后已有劲风袭至。其快如惊电迅雷以至白辰还未来得及有何 举措后背已承受了重重一击。 攻击他的人正是水姬! 水姬全力一击之下其力道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只听得一声闷哼白辰当场喷出一口血箭! 但与此同时水姬亦觉一股强大至无以匹敌的力道自白辰身上反震过来猝不及防之下 水姬只觉胸口犹如被重锤闷击身躯倒飘而退喉头一甜一口热血狂喷而出。 水姬心中的吃惊程度甚至过了愤怒! 她已有数十年没有流血了。 没想到今日甫一与白辰交手就受此重挫这如何不让她震惊愤怒? 趁白辰被伤之机。水筱笑右手疾出闪电般切向白辰的双腿。 一声痛呼血光迸射水筱笑的右手除拇指外的四指竟齐齐断裂! 趁水筱笑受创骇然之际白辰疾然抓向她的右腕脉门! 水姬目睹了这一幕但她竟没有出手相救而是以极度吃惊的表惰望着白辰。 难道是因为她受伤太重以至于自己的弟子面临危难时她也已心有余而力不足无 法出手相救? 就在那极短的一瞬间白辰已一把扣住了水筱笑的右腕脉门! ※※※ 太叔断楚见南宗脸上忽然出现本不应在此时出现的笑意时心中“咯噔”一声预感到 有些不妙。 也就在那一刹间羊孽的剑势忽然有了变化剑身划出一个绝妙的弧度后改变了出击 的目标! 当羊孽的剑突然向她如冷电般射至的瞬息间太叔断楚的脑中出现了极为短暂的空白! 在冷剑深深刺入她的躯体之前她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反应:尽可能将自己的肌肉、躯体 收缩! 但羊孽的剑仍是不可避免地刺穿了她的衣衫切入肌肤中太叔断楚清晰地感受到了剑 的凉意她的心脏在凉意即将透体而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收缩了。 “当”地一声暴响羊孽的“摄魂剑”突然被一件来势极猛的异物一撞竟被撞成两截。 太叔断楚的神智也在那一刻恢复过来强提内力身子反向倒掠。 将羊孽的“摄魂剑”撞成两截的是古治名震武林的战笔!此战笔跟随古治数十年从不 离身今日为了救太叔断楚终于第一次脱手! 太叔断楚已是逍遥门的惟一传人而她的祖父太叔岱宗曾是洛阳剑会的剑魁古治自不 能轻易让太叔断楚出差错方才一掷之力已凝集了他的毕生修为。所幸“摄魂剑”虽然结 构诡异独特却并非坚不可摧。 太叔断楚的脸色苍白如纸! 未等羊孽、南宗再度进袭古治己挡在太叔断楚身前断然喝道:“羊孽你竟敢助纣 为虐?” 他的神色间自有一股凌然威仪目光如炬。羊孽心中顿生惧意。止步不前。古治早在三 十年前就列于“武林七圣”之一无论声望、武学皆如日中天羊孽虽知古治已中了毒但 心中的怯意却仍挥之不去但觉古治目光犹如利剑似乎可洞穿他的灵魂。 为了掩饰心中的惧意。羊孽狂笑数声道:“今日赶赴洛阳剑会的人全都必须死!这丫 头既然是逍遥门的惟一传人就更应该受死!” 南宗接着道:“不错今日大局已定没有人能拦阻我风宫谋划已久的行动!” 古治冷笑道:“原来你们两人早已沦为风宫走狗!” 南宗并无恼怒之色他平静地道:“此言可大大不妥!其实我们南家早在数十年前就 已成了风宫的一分子。风宫的事就是我们南家的事。为自家办事又岂能称为沦落?要怪也 只能怪世人太过愚蠢在幽求一人独闯洛阳剑会毙杀百余名剑客后竟无人想到是我南家在 暗中做了手脚否则今日这种壮观的场面只怕就不会出现了。” 太叔断楚在古治身后吃力地道:“古前辈切……莫上当他们要拖延……时间等古前 辈……毒后再……出手!” 古治微微颔却仍没有动手。其实他早已洞察到南宗与羊孽的心思。只是因为应付扈 不可的一番强攻。他体内毒气已然深入方才为解救太叔断楚掷出战笔时他已将功力提廾 到最大限度导致毒气攻心此时再难对他人动有效的攻击! 但这一点却绝对不可让羊孽南宗知晓古治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情镇定自若不露破绽。 羊孽刺中太叔断楚的那一剑正中她的要害部位虽然因为古治及时出手使剑并未直接 刺中地的内脏。但不断涌出的鲜血仍是大损精元刻骨铭心的剧痛传遍了太叔断楚的每一根 神经使她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涣散…… 她与古治一样是依靠坚强的意志支撑着的。 南宗向羊孽沉声道:“你的剑法虽然高明但归附风宫后从未立功如果此时你杀了曾 是武林七圣之一……的古治必可让宫主大为赏识!也算你归附风宫后献出的见面礼!” 羊孽未一语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正当此时。倏闻一声沉重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犹如九天闷雷声势骇人。 南宗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见范离憎与扈不可同时倒飞而出直至 数丈外方稳住身形足见他们方才强拼一招的威力是何等惊人。 范离憎的神情冷静依旧虽然与牧野栖、幽求先后交手损耗不少功力但此时他再战扈 不可竟未露败象。 扈不可身形所过之处金剑拖划地面青石地面火星四射犹如一条火龙般飞窜直至 他的身形止住时方消失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石硝气息。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被剑气划开了一道口子。却未出血。 范离憎留意到这一点眼中顿时闪过疑惑不解之色。 扈不可察觉了这一点先是神色激变复而冷笑一声伸手在脸上摸索了一阵子竟慢 慢地揭开了一张人皮面具。 金剑门门主扈不可竟是由幽蚀易容而成无怪乎他的剑法如此高明与平时世人所知的 扈不可大相径庭。 这些年来武林正道与风宫交战不断认识幽蚀的人自然不少偏偏范离憎却不识幽蚀 为何人。 此时幽蚀不再掩饰自己的身分他沉声道:“风宫数百精英已云集洛阳。尔等若再负 隅顽抗惟有死路一途!风宫雄据天下乃大势所趋识时务者便归顺风宫本宗主可保其性 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场中每个人的耳中笑菊苑四面八万的震天厮杀声似乎在 回应他的话。 姬泉反手一剑刺穿一名黑衣人的咽喉怒声道:“风宫群魔人人得而诛……”话未说完 一声闷哼赫然有一杆长枪自他身后透体而过。 姬泉心中一沉他明白自己体内的毒气已全面作了否则绝不可能被人轻易偷袭成功 毒素入体使他的反应迟钝了很多。 姬泉大吼一声扣住自腹部穿出的血淋淋的长枪将自身的真力在那一瞬间强提至极限 双手全力向后劲带。 偷袭者正自得意倏觉手中长枪挟着万钧之力反撞而至双手十指齐齐爆碎。 在他尚未感觉到断指之痛时长枪尖锐的枪尾已透体而入。 他惊骇欲绝地望着深深扎入自己心脏的长枪痛苦、惊惧、绝望……诸种表情同时出现 在他的脸上使他的五官有些扭曲变得诡异起来。 姬泉毙杀此人时已有一抹剑芒自正前方疾袭而至杀机凌厉。 姬泉毫不犹豫地迈出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步。 他既未闪避更未后退而是迎着那抹剑芒疾进一步。 剑光毫无阻碍地破体而入剑身与他的肌肉、骨骼相磨擦出低沉却惊心动魄的兵刃 饮血声。 姬泉的剑亦在同一时刻完成了它的最后一次飞舞。 他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光弧向与他近在咫尺的对手颈部抹去。 绝不繁杂诡异的一剑。 却亦是绝对直接有效的一剑。 剑光破空而过一颗大好头颅高高抛起血洒长空。 是否无论什么样的剑法在取敌性命的最后时刻都一无例外地简单而直接? 失去了头颅的身躯仍踉踉跄跄向前走出两步随即便如朽木般向前一头栽去。 他与姬泉几乎是同时仆倒于地上气绝身亡。 他们的血很快在青石地面上汇合一处…… 与姬泉一样惨烈被杀的剑客已有三十多人……七星楼楼主居右仆身于一张长桌上不知 为何那把取他性命的刀竟是自桌上穿过透过木桌扎入他的胸口。 ----李青、慕容楠依旧站着但他们却己气绝身亡、他们竟是相拥而立一杆长枪自慕 容楠的后背扎入从李青的后背穿出、慕容楠一手挽着李青另一手握着剑似乎在他死后 仍念念不忘守护着深爱的妻子。 在他们两人的身旁倒着四名黑衣人呈一个整齐的扇形他们的致命伤口皆有两处 一处在胸前一处在后背两处伤口之间便是其心脏。 惟有姑苏剑侠慕容楠与其心爱的妻子李青双剑合璧的一式“灵犀一点”方会有如此奇 特的伤口。 他们的剑竟能分别自对手的身前、身后穿刺而入最后在对手的心脏中双剑相遇。 “灵犀一点”虽然不是武林中最可怕的剑法却绝对是最不可思议的剑法。 ※※※ 幽蚀对这种局面很满意他知道时间拖得越长今日参会剑客的反抗就越小这一切都 归功于南宗在酒里、果点中施下的毒! 他直视范离憎道:“你已喝下有毒的酒若再妄动真力必会自取灭亡!” 范离憎心中思忖道:“原来毒是下在酒中不知‘饮酒品琴’是谁出的主意?如果此人 是阑蝶倒也罢了如果是南宗那么这就是一个极为阴毒的计谋以‘饮酒品琴’的方式论 剑最终剑法较高者势必都要饮下有毒的酒如此一来他们最难对付的人就已先行解决 了。” 心中转念表面已冷笑道:“我岂能不知你是以酒中有毒来扰乱我的心绪?可惜纵是如 此你仍无法胜我!” 幽蚀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杀机他沉声道:“南宗在酒中下的毒名为‘蝶恋花’以数 种产于沼泽地中的毒蝶体内的毒液淬炼而成若单单饮下有此毒的酒毒性并不会作但 一旦再闻到菊花的香气毒性就会悄然作。你与牧野栖各得一束怒放的昙菊其实就等于 接到了死神的催命帖子!” 范离憎听到这儿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忖道:“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毒无怪乎诸 剑客中不乏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的前辈却无一人能识破!想必他们早已料定夺取昙菊一战 必会有碎菊无数如此一来菊花的香气迅在空中弥漫开来早已潜伏于众人体内的‘蝶 恋花’亦迅作了。” 也正是因为“蝶恋花”有此特性古治老前辈与幽蚀一战中虽曾以一式“十面埋伏” 占了上风压制住幽蚀但他却根本无法将体内的毒素排出。因为在他试图以内家真力排出 毒素的同时已在不断嗅入菊花的香气。 若是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时时刻刻都会加剧自己中毒程度的环境中那么即使定力再好的 人也会心烦意乱。幽蚀之所以将“蝶恋花”的秘密告诉范离憎定是借机惊扰范离憎的心 神。如此一来他的胜算就大增了。 只是既然他认定范离憎己中毒却仍要使出抗敌之计这岂非证明他心中本无取胜的 信心? 幽蚀本是一个狂傲自负的人能让狂傲自负者的信心骤减之人必然有其惊人之处。 范离憎的确给了幽蚀极大的压力、与范离憎交手后他忽然现对方的剑法比之与牧野 栖、幽求交战时竟又精进了一层。 这让幽蚀震愕不己! 难道范离憎与牧野栖、幽求之战一直隐藏了自身实力?若是如此他为什么要这么 做?难道他并不想成为中原剑道的剑魁? 幽蚀的扰敌之计本应极为有效只是他所面对的对手范离憎根本不曾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范离憎自己亦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受毒素入侵他只知自己此刻有足够的信心与实力 挫败幽蚀。 因为以他对剑法的人悟性再加上悟空老人的指引在短短时日他的剑法己步入 一个全新的境界。 第八章 天罪金令 第八章天罪金令范离憎尚未以全新的剑道修为对敌既然眼前此人是风宫玄流的宗主其剑法已臻绝世 剑手之境那么正好可以以他做为试剑者!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的心情反而冷静下来波澜不惊一股近乎祥和的柔和气劲自他的 体内透出。虽然无形却让周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幽蚀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精芒犹如锋利的针尖寒意慑人。 此刻羊孽亦终于出手了。 他之所以出手一半是因为南宗的怂恿催促同时也因为他已看出此时古治已如风中残 烛。 古治以惊人的毅力卓然而立他的目光深邃如海让人很难看出他的虚实、但羊孽亦属 老谋深算之辈他知道古治为“武林七圣”之一向来嫉恶如仇对他投效风宫反袭太叔断 楚之事必然无法容忍但对方却一直没有主动出手这足以说明古治已无力出手。 古治双脚略分双手似乎很随意地置于身前却俨然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这就是绝世高手的境界他们可以在举手投足的不经意间形成天衣无缝的招式。 羊孽当然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已胸有成竹相信身中奇毒的古治必然会露出破绽。 所以他只是仗剑向古治步步进逼却迟迟没有出手。 古治终于动了因为羊孽的逼进给他极大的压力。 果不出羊孽所料古治刚刚斜踏一步在他的胸前便有了不易察觉的破绽。 对羊孽来说这已足够。 他的武功虽不及古治却已是中原剑道屈指可数的顶尖人物只要对方存有极小的破绽 他便可动致命的一击。 羊孽在极短的一瞬间已掠过数丈空间挟着凌厉杀机以一往无回之势直取古治剑指 疾戳古治身上难以察觉的破绽。 纵然古治已经中毒羊孽仍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他知道面对这等级别的绝世高手极为 细小的疏忽都足以断送自己的生命。 一击之下羊孽已将自已的修为提至最高境界。 “噗”! 一声沉闷而让人心惊的响声中羊孽的长剑准确无比地击中古治所露出的破绽深深没 入其躯体中。 羊孽心中刚刚掠过狂喜之情一道血光倏然由古治的伤口处怒射而出挟着无俦劲气 重重击在羊孽的面门上。 羊孽如遭闷锤重击脸面立时血肉模糊他惨叫一声向后倒跌而出只觉面前一片漆 黑双目奇痛无比犹如万针齐扎。 接连倒退数步他终是未能站稳身子颓然单膝跪倒。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双目己被血箭射盲再也不能视物脸面亦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未等他站起身来腹部倏然承受万钧一击他的整个身躯犹如弹丸般高高抛飞直至数 丈外方砰然落地身在空中便已鲜血狂喷! 落地时羊孽只觉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不由惨呼一声晕死过去。 南宗心中一凛! 原来古治心知自己中毒颇深绝难应付羊孽、南宗的联手一击于是他潜运内家真力 将体内的毒气尽量逼到一处随即有意露出一线破绽诱羊孽动攻击羊孽果然中计在 他击伤古治的同时古治集于一处的毒气在蓄势已久的真力挟裹下疾射而出非但重伤羊孽 面部毒血更如箭般毒瞎其双眼再施以重重一击使其晕绝。 但在古治倾力一击之后羊孽并未死去足以说明古治已真力不续。 数十年前就已为武林共尊的“武林七圣”之一的风尘老侠古治此时己抱着必死之心。 只是他的心中未免有些遗憾遗憾自已最后竟将亡于倒行逆施的江湖屑小手中。 ※※※ 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方就是鼎门街。 鼎门街最南端的“微业观”。 “微业观”乃千年道观虽然处于繁华的洛阳城中但观内却显得十分安静。因当今皇 太后笃信佛学故佛教大为流行“微业观”就是洛阳城中最为突出的一例。 “微业观”中的无量塔是一座木砖结构的空心塔高达六层乃洛阳城内最高的建筑物 立足于无量塔顶层可俯瞰全城。 此刻无量塔顶层侧窗前就仁着一个老人一袭青衣他的目光透过苍茫的夜色落在 了远方的笑菊苑那边。 纵是在二里之外的“微业观”笑菊苑的厮杀声亦清晰可闻。 在老人的身后又有两人垂手恭立着。 赫然是都陵与“足剑”! 都陵与“足剑”相视一眼“足剑”微微点头于是都陵开口道:“师父将弟子召至洛 阳有何吩咐?” 原来立于窗前的青衣人是都陵与“足剑”的师父也即日前轻易挫败禹诗的那个旷世 高手。 只听得青衣人道:“都陵你七岁那年的事可还记得?” 都陵猛地一震如遭重锤一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了!沉默了片刻他方显得有些吃力 地道:“弟子永远----记----得!” 他的眼中闪过极度的痛苦与愤怒犹如一只受伤的猛兽这与他平时的冷峻大相径庭。 青衣人并不曾回头从身后望去因窗外的朦胧月色所映衬他的身躯显得颇为高大 纵是望其背影亦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不世气概。 只听得他缓声道:“四十五年前洛阳剑会前任剑魁太叔岱宗在新的一届洛阳剑会即将 举行前不久突然暴毙其长子太叔雅代父携‘纵横剑’前往洛阳但就在那一次剑会中 风宫幽求横空出世血屠洛阳剑会百余名剑客太叔雅亦被杀。后来太叔雅所在的逍遥门弟 子前往洛阳只找回了‘纵横剑’!” “因为幽求的缘故从此洛阳剑会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做为剑魁身分标志的‘纵横剑’ 从此一直由逍遥门掌管如此又过了三十年。” “十五年前逍遥门突然在一夜间惨遭灭门曾因太叔岱宗而名噪一时的逍遥门几乎灭 门惟太叔岱宗的三子太叔正有一个七岁幼子当时在其外祖家中未归因而幸免遇难此人 名为断陵。” 青衣人娓娓道来一向冷静的都陵此刻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因为满腔悲愤而 颤抖。 “足剑”的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都陵仿佛因此而获得某种奇异的力量心境渐渐平 复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地道:“莫非师父已查明当年屠杀我全家的凶手是谁?” 都陵即为断陵为了避免被仇家斩草除根他方省去了“太叔”这一过于醒目的姓氏; 并易名为“都陵”。 “其实杀害逍遥门的凶手是谁为师早已知道。” 都陵几乎惊呼失声。 “你一定奇怪为师为何要对你隐瞒这么久而使你一直无从得知自己的仇家是谁吧?” 说完青衣人轻轻喟叹一声接道:“当年武林中有四大奇谜:声望如日中天的纵横山 庄一夜覆灭;少年剑客一剑平洛阳;武林第一美女高手水姬突然从武林中销声匿迹;绝世强 者冷嚣与思天涯在东海无名岛一战后千古神兵血厄再无踪影。此四谜中纵横山庄覆灭之 谜已被世人知悉血厄剑亦在思过寨重现至于洛阳剑会之谜世人如今已知是幽求所为 却不知在此表面现象的背后还藏着另一个秘密。”顿了顿。又接道:“幽求之所以能一剑 平洛阳。除了他的确可算剑中奇才外更因为有一个人在暗中相助他此人暗中为他扫除了 许多障碍。” 都陵目光一闪道:“莫非我祖父……亦是因此事而亡?” “不错你祖父太叔岱宗凭借逍遥风云剑法成为上届中原剑魁其修为自然不低若有 他在场幽求多半无法得逞。所以你的祖父太叔岱宗成了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此人还设法 牵制了本欲前去洛阳参加剑会的秦傲。” “这个人是谁?”都陵对师尊一自尊崇敬畏此刻如此迫不待地追问实是平时罕见。 “此人就是风宫玄流之主容樱!” 都陵心中大震神情愕然。他久在风宫知道玄、白二流皆视幽求为逐出风宫之人容 樱身为玄流之主又怎会暗中相助幽求? 青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道:“在幽求与容樱之间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恩怨即使 是风宫中人对此事也未必知悉。当时容樱尚未成为风宫宫主风宫亦未分裂为玄、白二 流。但容樱似乎是世间最富心计的女人纵然当时幽求之父幽无尊没有退位可风宫的大半 势力其实已被容樱暗中操纵几乎没有她办不到的事包括对付你祖父太叔岱宗、” 都陵一字一字地道:“容----樱!”他的眼神中闪着仇恨的光芒犹如愤怒的焰火。 “十五年前幽求重现江湖亦是从那时起世人方知幽求是杀尽洛阳剑会百余名剑客 的凶手。容樱大概没有料到幽求如此狂傲自负竟会当场承认了此事。其实若非如此只怕 永远也不会有人能得知四十五年前那次洛阳剑会百余名剑客惨遭屠杀的真相、幽求可以狂傲 也可以不畏死亡但容樱却不愿让他被杀。当时逍遥门得知真相后已暗中联合数大剑派 准备共同对付幽求以报当年血仇。因为‘纵横剑’在逍遥门所以逍遥门理所当然起到核 心作用。于是容樱选择了逍遥门做为她的第一个目标!其计划很成功逍遥门惨遭灭门之后 对其他几大门派起到极大的威慑作用此事就如此不了了之。” 说到这儿青衣人终于缓缓转身面向都陵与“足剑”。 他双目神光内敛浑身散着一股然万物的气概仿若天地之间惟他独尊人世间的 一切沧桑变化尽在他的运筹之中。 能够从容挫败禹诗的人其修为无疑已步入武林神话之境。 青衣人的目光并不逼人但却让人难以与之正视虽是在黑夜中但都陵却感觉到师尊 的眼神似乎可以洞悉一切心中敬畏之情更甚。一时间他已忘了自己本想说的话心中只 剩下对师尊的无限敬仰。 青衣人沉声道:“当年为师救下你时就已知道逍遥门被灭的真相只是风宫势力之盛 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你要想报仇惟有学会等待等待适合的时机!为师之所以让你设法 打入风宫白流就是要让你设法加深风宫玄流、白流之间的矛盾。惟有当他们的势力削弱时 你才有机会!无论是容樱还是牧野静风都聪明过人而且其武功更是高深莫测。若你过早 知道容樱就是你的仇人你就绝对无法做到曾有的冷静。如此一来就可能会使你面临极大 的危险。如今你已得到了霸天刀式假以时日再将刀式融于手刀之中那你的修为将会精 进逾倍为师本想到那时再将真相告诉你可惜却被禹诗过早识破了你的身分为师的计 划亦因此而失败!” 都陵自责道:“弟于让师父失望了。” “禹诗工于心计被他窥被真相亦不意外、即使如此为师仍有万全之策风宫玄、白 二流很快就可在我的掌握之中。”顿了顿青衣人又接道:“你们立即前去洛阳四大名苑之 一的虚竹苑。在那里你们会见到一个你们很想见到的人。” “此人……是谁?”都陵问道。 “幽……蚀!” 都陵一震失声道:“他此刻不是在笑菊苑吗?” 青衣人高深莫测地一笑并未回答都陵的疑问只是道:“将霸天刀式和霸天剑式融入 你们的手刀、足剑中后到时你们的联手一击足以击败幽蚀。不过为师现在还不想杀他 他不应该死得大直接。你们去吧。” 都陵似乎想说什么终还是应道:“是!” 这时青衣人自怀中取出一物。递给都陵道:“你将这块天罪金令交与虚竹苑的主人华 竹虚他自会听从你的一切吩咐。” 青衣人手中所持的赫然是一块泛着金色光芒的“十”字形之物一端为圆球状;上面刻 有一个头像似人非人甚为诡异。 日前范离憎、天师和尚、广风行三人携着“天陨玄冰石”在前去亦求寺求见妙门大师的 途中曾数次有惊无险其中有一次他们自一死者怀中取出的饰物与此刻青衣人手中所持的 “天罪金令”完全相似只是那块“十”字形饰物为暗黑色而此令为金黄色。 在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何联系? 如果有那么那名死者与眼前的青衣人应是同一门派的人…… 都陵一见此今立即神情一肃因为他知道执有此今便犹如师父亲临。 当下他恭敬而郑重地接过“天罪金令”道:“弟子一定不辱使命!” 言罢与“足剑”倒退数步正待离开忽听得青衣人道:“等等。” 两人齐齐站住静候吩咐。 青衣人道:“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使出霸天刀式与霸天剑式。” “是!” 青衣人神色变得和缓了一些他忽然问道:“都陵你追随为师多少年了?” “十五年、” “那么你便已二十又二了待到你们报了家仇也该成亲了。” 都陵一向冷静沉稳乍听此言竟一下子变得有些局促倒是“足剑”更为镇定两人 几乎同时道:“多谢师父!”相视一眼皆是又惊夂喜。 “你们去吧。”青衣人道。 都陵与“足剑”这才离去。 霸天刀诀与霸天剑诀乃当年牧野静风师祖以其毕生精力创下的惊世绝招可谓惊古烁今 后为范离憎之父范书以计谋谋取范书被牧野静风所杀后霸天刀诀为段眉得到。十五年前 水红袖亦曾以身化剑使出“霸天剑式”在危急关头救下牧野静风。 段眉曾与范书有一段私惰水红袖则是范书之妻如霜的师妹她们得到霸天刀诀与霸天 剑诀皆在情理之中。但自青衣人的话中可以听出都陵与“足剑”已经得到了霸天刀诀与霸 天剑决但他们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都陵得到霸天刀诀倒并不会大不可思议因为风宫白流曾奉牧野静风之命试图从段眉 手中得到霸天刀诀经过一番曲折之后牧野静风虽未得到真正的霸天刀诀。但却知霸天刀 决的确在段眉手中之后都陵奉牧野静风之命追踪牧野栖而牧野栖当时却正与段眉同行 前去段眉旧居所在地----龙羊城。 真正的霸天刀诀就在龙羊城。 就在段眉、牧野栖同去龙羊城的途中遇见了鄂赏花与太叔断楚师徒二人双方顿时 生了冲突。在冲突中都陵完全可以抢先一步赶到龙羊城。 但是即使霸天刀诀的确是如此落入都陵手中的那么霸天剑诀又是如何得来? 一切如谜! 也许所有的秘密青衣人皆心知肚明。 待都陵、“足剑”走后他在无量塔内慢慢踱步几个来回后他站定了身形忽然开 口道:“去吧将该杀的全杀了。不该杀的绝不可杀!” 此间只有他一人他为何要如此说? 很快塔顶传来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属下绝不会让主公失望!” 话音甫落两个身影已掠过窗前犹如鬼魅过空飘射而去。 所取方向正是笑菊苑。 青衣人静静地仁立于窗前汪视着那两个快如惊电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倏地两个自洛阳城上空如风般掠走的身影身后又闪现出三个人影紧随其后亦向 笑菊苑而去。 青衣人神色未变因为他知道这三个人影亦同样是他的人。 一路掠走尾随其后的人影如幽灵般不断悄然闪现远远望去那些人便如同一支不断 变小的利箭向笑菊苑方向射去。 最前面的两人就是这支利箭的箭头! 第九章 三藏魔宗 第九章三藏魔宗南宗终未能向古治出手因为在他刚要出手的一刹那蓦然传来幽蚀低低地一声惊叫 声音很低却显得极为痛苦。 南宗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舍弃了古治向幽蚀那边疾掠而去。既然他已投靠了风宫 那么对他而言容樱之子幽蚀的安危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幽蚀的腹部赫然已中了一剑。 幽蚀的脸色极为苍白----他的脸色之所以如此苍白除了他身受一剑之外更重要的原 因是他被范离憎的剑法所深深震撼! 范离憎与牧野栖一战时所显露的剑法已足以让人心惊但此时范离憎所使出的剑法显然 犹胜与牧野栖一战的剑法!此刻幽蚀甚至能清晰地回忆出自己如何被刺一剑的整个过程因 为范离憎的剑法给他的印象太深刻!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他能够清晰地忆起范离 憎方才出招的情形但若是再次对阵范离憎重新使出这一招剑式他竟仍是根本无法躲过 一剑之劫。 幽蚀自忖自己的修为绝对不低但他苦思出的每一种应付方式最终都无一例外地会步 入不可回避的结局:身中一剑! 一向自负狂傲的幽蚀心中第一次悄然升起悲凉的感觉他知道这一次比日前败给幽求的 “错剑式”更让他信心大挫。 因为范离憎的剑法本是幽求所传在幽蚀心目中一直将幽求视作他最强的对手特 别是在知道其母容樱与幽求间的恩怨后他对幽求的恨又增加了几分他一直将幽求视为最 能威胁他地位的人因为他相信在其母容樱的眼中幽求的分量并不低于他而幽求的剑法 早在四十五年前就己名动江湖这对于以战为荣的风宫而言不能不说是一道光环。 若是连幽求的剑法传人他都无法击败又如何能击败幽求?想到这里幽蚀的五官有些 扭曲了。 既然范离憎的剑道修为在他之上他就更急欲置对方于死地。 他的目光迅扫过全场信心倍增。 此刻在场中原众剑客已只剩范离憎有足够的战斗力来历神秘的阑蝶此时正与牧野栖 并肩作战她的武功与太叔断楚如出一辙也许是源于同一师门。 除此之外其他剑客已非死即伤这当然是因为大多数中原剑客己中了“蝶恋花”之毒 战斗力大打折扣之故。 也就在这时自洛阳城中冲入笑菊苑的那些黑衣人已冲过阑蝶所领人马的防守出现在 广场的几个入口处。 幽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意他相信四十五年前洛阳剑会那一幕又将重演只不 过那一次是幽求所为而这次却换成了他。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幽求的缘故幽蚀也许并不会倾其麾下的精锐力量赶赴洛阳他 知道如果母亲容樱得知此事必定会阻止他向幽求出手所以他设法瞒过了容樱。为了瞒过 容樱他甚至将一向如影子般寸步不高追随他的滑幺遣往他处故布疑阵。 风宫玄流的人皆知有幽蚀的地方就必然有滑幺这是数十年来他们形成的默契。因此以 滑幺为幌子定可以瞒过他人、只要取了幽求的性命。那时容樱即使心中震怒亦无法奈自 己这个儿子如何了。毕竟幽求是被逐出风宫的人又身携风宫圣物骨笛。 幽蚀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麾下精锐尽出后还不可以灭绝洛阳剑会的所有人一旦幽求 被杀。将来他理所当然地会由太阴宗宗主一跃成为风宫官主。 但----风宫玄流太阴宗弟子的身影甫一出现突然如败革般纷纷倒下鲜血抛洒在空 中交织成一道凄厉之景。 幽蚀的瞳孔骤然收缩。 范离憎、牧野栖、阑蝶等人亦为之一惊他们无从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何来历更不知为 何甫一现身便纷纷倒下。 一时间场内的残酷搏杀竟因此而出现了短暂的僵持。 在滔天血浪的翻飞之处两个浑身上下充溢着惊人杀气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 中。 两人的身影都极为高大雄魁犹如天神。 但众人的目光却更多地被他们手中的兵器所吸引。 一刀一剑。 纵是与他们相距数十丈众人仍深深感受到了那一刀一剑的惊世霸气与杀气。 几乎每一次飞掠闪掣每闪过一个弧度都会有血光抛洒有凄厉的惨呼声响起仿若 那已不再是两件兵器而是择人而噬的两头凶兽。 风愁云惨天昏地暗。 本是杀气密布的笑菊苑此时更添无限肃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犹如阿鼻地狱中厉鬼的凄 号。 幽蚀心中之震惊无与伦比他深知自己领导的太阴宗弟子一向悍不畏死纵然有挫败伤 亡亦绝不会如此狼狈但此时听他们的惨叫声中竟隐然有种惊惧绝望之意。 是什么人可以让以战为荣的风宫弟子亦惊骇若死? 牧野栖初时以为突然冲出的是黑白苑黑道的人马但很快便现他们的服饰与黑白苑黑 道弟子并不相同。 “除黑白苑之外能与风宫对抗的惟有正盟了但对方若是正盟中人又怎会浑身散 出如此惊天霸戾之气?”心中大感惑然。 待到众人现与风宫玄流太阴宗的人一齐溃退的还有阑蝶布署于笑菊苑内的人时更是 不解。 那两名身材魁伟高大、疯狂残杀之人的身后开始不断有人影闪现随着他们的飞逼进 范离憎终于看清了让他心头一震的一幕:突然杀入笑菊苑的人除为的那两人之外其余众 皆脸绘七彩面目诡异狰狞。 他们赫然是曾一度攻入思过寨的漠北三藏宗的人。 冲杀于最前面的两人当中有一人乱披肩目光凶残如狼手挥巨刀正是三藏宗旗主 之一申屠破伤! 他手中那柄狂霸无匹的刀无疑就是----杀缘! 血厄剑再现思过寨之时曾与“杀缘”全力拼杀虽然当时血厄剑是在功力较弱的燕南 北手中其灭世威力也许会大打折扣但“杀缘”能与血厄剑一拼亦足以说明“杀缘”是 一柄绝世神兵。 范离憎识出申屠破伤后。心中不由一沉先前他与杜绣然、穆小青、巫马非难四人联手 与申屠破伤一战仍处于下风足见此人武功之高自己虽得悟空老人指点;剑道修为已步 入更高境界但能否胜过手持“杀缘”的申屠破伤却不可知。 何况与申屠破伤并肩作战的那人其武功修为亦绝不在申屠破伤之下。此人身材与申 屠破伤相仿容貌看似比申屠破伤更为年轻塌鼻凹目目光阴骛至极。 他手中之剑出击的次数比申屠破伤的“杀缘”少但亡于剑下的人却比申屠破伤更多! “杀缘”所过之处对手非死即伤而他的到芒所及之处却惟有死亡! 这是一柄比“杀缘”更为可怕的死神之剑。 范离憎在思过寨时就已领教了三藏宗之人的悍然无匹今日他们声势更甚无论是风 宫玄流中人还是阑蝶的部属皆无法抵挡他们一往无回之势。 风宫玄流弟子与阑蝶的部属激战后双方各有伤亡此时再受三藏宗风卷残云般的冲击 顿时连连溃退。这边正自浴血奋战的双方亦为之惊动除了范离憎仍独自一人与幽蚀、南宗 二人作战外其他幸存的中原剑客已聚作一处将古治、太叔断楚团团护住;他们一是为德 高望重的昔日“武林七圣”之一又是今日剑会的公证人另一则是前任剑魁的惟一传人 身分特殊中原剑客自然要全力保护。 围攻牧野栖、阑蝶的二十名少年剑手已伤亡过半阑蝶的剑法辛辣诡异牧野栖的剑法 飘逸然两人并肩作战相辅相成威力倍增实非二十名少年剑手所能抵挡。 溃退的风宫玄流太阴宗弟子及围蝶的弟子如潮水般退向这边三藏宗一干人马则如影随 形而至很快自广场的几个入口处分别有一条血腥之路向这边延伸过来。 情况有变风宫玄流弟子不得不放弃围杀中原剑道的机会向三藏宗的人马迎击以遏 制一不可收势的退势。 申屠破伤如一阵死亡之风般席卷而至在离范离憎等人十丈之处时终于顿止三藏宗的 人马亦迅在他身后呈扇形分散开来。 顷刻间广场上形成了三军对垒之势。 风宫玄流太阴宗弟子此时尚有百余名左右人数不在三藏宗之下但此刻仅有幽蚀、南 宗两人的武功最为高明幽蚀却已受了伤何况在气势上三藏宗己声先夺人。 至于中原剑道的情况更为不妙虽然牧野栖为阑蝶奋力抵抗了二十名少年剑客的进攻 但他终是牧野静风之子。 中原剑道只剩下范离憎与阑蝶有一战之力偏偏他们两人的来历都有些不同寻常:前者 是范书之子剑法由幽求所授;后者竟然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许要对付三藏宗这一干人马惟有中原剑道与风宫玄流联手。 但他们之间又怎么可能联手对敌? 正当三军对垒一触即之际众人突然现在三股力量之间竟还有一人盘膝而坐。 他赫然是白无指剑客幽求! 幽求的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既有他自己的鲜血亦有别人的。他的一袭白衫此 时已浸红了大半白上也沾了不少血迹在风中乱舞那张苍白的脸在乱中时隐时现。 幽求在被羊孽斩断一臂之后因为场面极为混乱众人似乎将他忽视了如同在龙卷风 的最中心反显得风平浪静一样。 这对他而言也许反而是无法忍受的事实因为惟有无足重轻的人方会被忽视。 虽然他借此机会封住了自己的几处穴道止住右臂伤口处的流血但真力终是消耗过巨 以至于一时未能将毒气悉数排出。只能凭内家真力护住心脉保全性命。 当厮杀出现暂时僵持时众人的注意力方重新落在了幽求的身上。 这就是四十五年前卟咤风云、剑平洛阳的天才剑客幽求吗? 四十五年前他的剑主宰着百余名剑客的性命。 今天他的性命却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灭亡的可能! 莫非这就是宿命? 此时此刻幽求心中是否会有千般感慨万种心绪? 谁也不知道。 申屠破伤倏然仰天长笑笑罢方冷声道:“白而无指----看自来阁下就是幽求了!我 申屠破伤虽然久处漠北却已久闻无指剑客之名可惜百闻不如一见你让我大失所望!” 幽求缓缓抬头目光却并非投向申屠破伤而是投向了范离憎。 只听得他道:“争夺剑魁一战你……为何……不全力而为?” 范离憎没有回答。 阑蝶悄然看了牧野栖一眼牧野栖神情依旧眼中却有一丝异芒一闪而逝。 “老夫使出‘错剑式’时你是否已有……必胜的……把握?” 谁也没有料到幽求在这种情形下竟会向范离憎问出这些问题、范离憎却并不感到惊讶 意外幽求为了能将剑法传与他并使他成为绝世剑客已做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包 括以残杀无辜者逼他习剑包括不断挟制剑道高手做为他的试剑人…… 幽求一向自负孤傲更痴于剑道十七岁剑平洛阳更让他信心倍增没想到他却遭受了 做为一名剑客最可怕的打击:他的十指被齐齐斩断! 幽求自知纵然自己有旷世剑慧从此亦不能冠绝剑道此事对他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最终他决定将自己的剑法倾力传给范离憎将范离憎铸成旷世之“剑”! 在幽求的心中他自认为自己有两种生命一是**的生命另一种则是剑的生命。对 于后者他更为珍视。他已将范离憎视作他对剑的生命的延续! 所以在范离憎败给牧野栖之后他会立即出手。 虽然因为体内“蝶恋花”之毒突然作使他惊世骇俗的“错剑式”在最后那一瞬间未 能击出但在范离憎与幽蚀一战中他却已察觉范离憎的剑法其实比牧野栖更为卓绝出色! 没有什么比此事更让幽求惊喜的! 范离憎心中道:“我的确有胜牧野栖的机会但赶赴洛阳剑会前悟空老人就已叮嘱过 我可以胜任何人却绝不能胜枚野栖!” 他默然片刻终于开口回答了幽求的话:“即使我无法胜你至少可以在‘错剑式’之 下全身而退!” 幽求笑了! 此时不管他出现任何表情都不会比他在这时候露出笑容更让人吃惊。 幽求很了解范离憎他知道范离憎淡漠而孤僻不喜言辞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从不会 夸大其辞他说能在“错剑式”之下全身而退就绝对不假。 幽求缓缓地道:“很----好!” 幽蚀心中的怨恨之火倏然大炽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幽求已沦落到被他人奚落的境地 竟仍能有欣慰而自豪的笑容。 幽求苍白的笑容如同一把刀深深刺痛了幽蚀的双眼刺痛了他的灵魂。 “老鬼你的死期到了!” 暴喝声中幽蚀已狂掠而出手中金剑犹如毒蛇般破空而出直取幽求! 不知为何范离憎竟在心中轻轻喟叹一声…… 他忽然现如果真的让他击杀幽求他未必做得到不由自问道:“这是否是妇人之 仁?” 范离憎有意无意移开了目光。 “当”! 一声暴响竟有人再一次救下了幽求的性命! 幽蚀倒掠而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为幽求挡下致命一击的竟是申屠破伤!众人大惑不解心中忖道:“牧野栖救幽求一次 已出人意料而申屠破伤出手相救却更为不可思议!” 幽蚀与申屠破伤一拼之下腹部伤口牵动奇痛彻骨他沉声道:“此乃我风宫内部之 事你竟敢强插一手?!” 申屠破伤冷笑道:“我家主公令我等将该杀的人全杀了不该杀的人绝对不能杀而幽 求恰好是不该杀的人!” 牧野栖听到这儿暗自忖道:“容樱曾一再维护幽求如果是风宫玄流的人救下幽求倒 在情理之中但容樱已绝不可能及时赶到洛阳何况他们与幽蚀针锋相对绝不可能是风宫 玄流中人为何要救幽求?” 正自牧野栖思忖间幽求已缓缓站起身来----虽然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他却花了 很长一段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幽求终于稳稳站立他的身躯依然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利 剑! 申屠破伤以居高临下的目光望着幽求艰难地站直身躯当幽求刚刚站定时他轻哼一声 身形微闪左掌闪电般击向幽求的胸前。 一击之下幽求的身躯立即被一掌震飞身在空中己鲜血狂喷。 未等他的身躯落下己被一人一把牢牢扣住。 扣住他的人正是与申屠破伤冲杀在最前边的那人此人身材与申屠破伤一般高大雄魁 扣住幽求后顺势一带将之掷向身后的三藏宗弟子。与此同时他已以快不可言的手法封 住了幽求的几处穴道。 一代剑道强者此时竟犹如刀下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申屠破伤的目光扫过中原剑客及风宫玄流的人一字一字地道:“该杀的人全----杀-- --了!” ※※※ 此时此刻洛阳城东三十里之外一个身影正以极快的度自东向西疾掠而行身形快 如淡烟。 倏地此人在空中如鸟雀般向前滑飞出数丈后无声无息地悄然止住身形没有丝毫突 兀的感觉。 淡淡的月光洒在此人的身上隐约可见此人为一女子脸蒙轻纱无法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的目光投向了二十丈开外的一个小山岗。 山岗很平缓在山岗最高处正有一个人背向着她负手而立一袭白衣白色的长在夜 风中飘扬。 他的身躯高大伟岸仁立于山岗之上隐然有气吞万物之势。 天地开阔万物俱寂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蒙面女子静立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为何未去洛阳?” “因为我已知道了真相。”那人并未转身但从他的声音听起来赫然是幽求的声音! 但幽求又怎会在这儿出现呢? “你……全知道了?”蒙面女子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不错我知道你必定会前往洛阳现在大概你不必去了。” 蒙面女子沉默了半晌方道:“我以为世间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你改变对剑道的追求现 在看来却并非如此。但愿你们父子能化解怨仇……” 第十章 谋定后动 第十章谋定后动幽求的声音随风传来在空阔的天地间显得如风般飘渺无定:“纵然我能这么做他 呢?”顿了顿又道:“他不会相信这个事实的也许待到他成为风宫宫主之后他才会不 再一心欲取我的性命我不想让你们反目。所以从今往后我们亦不必再见面了。” 言罢幽求的身躯凭空掠起很快消失于山岗之后。 蒙面女子毫不犹豫地随之掠起急切地道:“他若知道真相一定会不再仇视你的你 又何必如此?” 她的身法极快但吐字却仍然清晰舒缓显示出其惊世骇俗的内家真力。 两个身影以快不可言的度在原野中掠走快如鬼魅过空。顷刻间已掠过二里之距。 幽求的身影闪入了一片榆林之中隐约可见榆林间掩有一座庄院庄院里有灯光透出 幽求的白色衣衫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但见一团白影在榆林中间没几次后隐入庄院中。 蒙面女子略一犹豫亦进了榆林行到那座庄院前时方知这边是在庄院的后侧院墙 高筑。蒙面女子凭空飘然而起落入院中。 她所立之处正对着一间正堂正堂前的长廊上站着一个人一袭白衣身材高大伟岸 满头白他的身侧有两盏灯笼。 蒙面女子的目光在此人身上落定时眼中光芒倏然一跳。 因为眼前的白衣人根本不是幽求而是风宫白流之主牧野静风! 就在此时四周响起了极为轻微的衣袂掠空之声。 蒙面女子沉声道:“你是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道:“不错!” “你为何假份幽求将我引到此地?难道欲借机困住我?” 牧野静风摇了摇头道:“不是困住你而是要取你的性命!”顿了顿他又接道: “我与你交手已达五年之久知道你的确是世间最富心计的女人。但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 你也不能例外你的弱点就是幽求!” 能被牧野静风称作“世间最富心计的女人”的除了容樱还会有谁?也惟有容樱才会 对幽求那般关切! 容樱沉声道:“此事你本不可能知晓的甚至连幽求都未知真相!” 牧野静风道:“知道此事之人的确极少正因为如此你才会上当。因为你自信世间不 会有外人知道你与幽求的私情除了幽求本身之外。而且在提到幽求时你平时的敏锐已 因心绪不宁而大打折扣。其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你派出大量人手前往试剑林守护幽 求时我就已有所怀疑。后来我又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我祖父的秘密我更相信幽蚀 其实是幽求的儿子而不是幽求同父异母的弟弟!” 曾让整个武林谈之色变的风官玄流之主容樱此刻竟不由微微一震。 “风宫昔日宫主的武学修为已臻通神之境本应疾病不侵但他在与你成亲后不到二个 月就突然逝世当时你告之风宫属人是暴病而亡。其实相信这种说法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只是你手段了得在此之前就已暗中操纵了风宫大半势力他人即使有所怀疑也不会提 及、当时为老宫主----也就是我的祖父收殓尸体的事是由枯智亲自操办的;之后除了枯智 一人外其他曾在此事上出过力的人皆先后神秘失踪。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你要将此事永 远掩盖下去以便能顺顺利利地成为风宫宫主!” 容樱冷声道:“老宫主武功盖世又有谁能加害于他?” “若是以下毒、暗杀等方式的确不可能成功但当时祖父正在潜心习练战族最高武学 ‘劫魔五行道’据说‘劫魔五行道’中任何一种武学达到第九层就可逆乾坤、定生死、 化阴阳、乱五行、灭万物、惊鬼神堪称世间至高无上的绝学但习练‘劫魔道’却必须斩 断一切情意方能魔心不灭否则一旦情入心中魔志不坚必然会使真气倒逆攻心身遭 心魔反噬心碎而亡!祖父正是为了练成‘劫魔道’才与祖母日渐疏远给了你可趁之 机!” 容樱冷笑道:“你所知道的倒真不少只是既然习练‘劫魔道’要斩断一切情意那我 如何有可趁之机?” 牧野静风道:“这正是你心计最深之处。事实上为了达到目的你在更早的时候就已 开始谋划可以说夺去祖父性命的是世间最奇特的毒物此毒物就是你!” 牧野静风此言甚为奇怪人又怎么能成为“毒物”? 但容樱却并未否认。 牧野静风继续道:“祖父当然知道习练‘劫魔道’必须斩断一切情意他定然是在自认 为已断情断欲时才开始修练‘劫魔道’而这时你则设法让他留意你并心生占有之心 以至于使他真气倒逆攻心心碎而亡!” 顿了顿牧野静风的声音变得更冷:“祖父是被你谋杀的但你却反陷连我祖母将罪 责推卸于她身上借机将之逐出风宫并暗中派人追杀。风官分裂因你而起你是风宫的千 古罪人!” 客樱忽然道:“你如何知道老宫主是心碎而亡?” 牧野静风沉声道:“你已不必知道其中原委!” 容樱哈哈一笑笑声倏止森然道:“老鬼明知我与幽求情意相投还对我有非分之想 死不足惜!知道此事的人惟有枯智想不到我对他一向信任有加最终他仍是背叛了我!” 牧野静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酷的笑容道:“你此时明白这一点已经太迟了!惟有幽 求方可使你不惜背着他人独闯洛阳但如今你非但数不了他连自身也已难保!也许此时此 刻幽求与他的亲生儿子正在笑菊苑广场上自相残杀却不知最终是父杀子还是子弑父 哈哈哈……” 牧野静风仰天长笑笑声中庭院两侧厢房中响起了一片断碎声窗门倏然洞开……风 宫白流弟子已将此处完全包围! 笑声倏止牧野静风直视容樱道:“风宫玄、白二流交战长达五年双方皆有伤亡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惑乱风宫而起、你一日不死风宫内乱一日不平现在该是本宫一统风宫 的时候了!” 他的右手缓缓握住了千古神兵“伊人刀”! 一股凌压万物的不世气概顿时显露无遗无形杀气充斥于整个天地间星月顿时失色。 容樱忽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轻藐之意。 牧野静风目光一闪双眼微微眯起犹如两柄可洞穿万物的利剑。 容樱轻叹一声道:“宫主她果然料事如神能算准你必然会在途中拦截!” 牧野静风神色微变沉声道:“你不是容樱?!” “哈哈哈你已中了我家宫主之计其实休说宫主本人即使是我在步入榆林中时 就已感到四周隐隐透着一股杀机。” 牧野静风的脸色阴郁至极他一字一字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尾随本宫而至?” “很简单这只是我家宫主的缓兵之计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宫主她应该已经抵达洛阳。 据我所知你的儿子牧野栖应当会在洛阳剑会中出现是也不是?” 牧野静风目中杀机暴炽! “看来你的‘风魔诀’已有相当火侯了可以随心所欲地模仿他人的声音而且你还有 意隐藏了自己的功力以免身分过快让人起疑、但是你却忘了不仅你的武功高过幽求我家 宫主的武功亦在幽求之上如果我是真正的宫主在你有意不全力施为的情况下又岂能无 法迅赶上?” 牧野静风声音低哑地道:“老妖婆果然有些手段。不过虽然她可以逃过这一劫你却 必须死!” “据说你的武功在十五年前就已过了所谓的‘武林七圣’而今你又潜心苦练‘风廉 诀’也许你的武功的确在我之上但要想击败我亦非一时半刻的事。如果你可以不顾你 儿子的生死不妨出手吧!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以我家宫主的武功取你儿子的性命应比 你杀我更容易些何况有此顾虑后你的武功未必能挥至最高境界!” 说到这儿她缓缓揭去了面纱现出了真面目这是一个比容樱年轻但容颜反而比容 樱略逊一筹的女子。 牧野静风握刀的手越握越紧空气弥漫着极度紧张的气息让人的呼吸有些窒息。 那女子的神色却十分镇定一一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容樱为何要对她委以此重任了。 牧野静风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极为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撤!” 正如他自己所说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其子牧野栖。为了牧野牺他 从留义庄撤出今日为了牧野栖他再一次下达此令。 待到牧野静风及风宫白流的人消失于夜色中后那女子脸上的镇静神色突然消失了变 得有些苍白。 她的手心已是一片汗湿。 没有人能够在牧野静风的强大威逼下仍能真正地保持冷静。 她静静地站在场中似乎一时间已无法迈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阵风拂过院子里的灯光暗了暗在她的身侧已有一个人影如 幽灵般闪现。 此人身材衣着与她一般无二她立即拜倒于地恭声道:“嘱下见过宫主!” 来人才是真正的容樱! 容樱沉声道:“有没有探出牧野静风是如何知道本官秘密的?” 那女人低声道:“牧野静风说老宫主是心碎而亡且说知道此事的只有枯智一人----莫 非是枯智在暗中作乱?” 容樱眼中掠过一丝惊人的寒芒随即恢复了平静她缓缓地道:“本官一直奇怪牧野静 风为何能够料定本宫一定会前赴洛阳原来他已知道了本宫的秘密!” 那女子道:“宫主牧野静风已赶赴洛阳该当如何?” 容樱胸有成竹地道:“本官自有应付之策现在你立即赶赴一个地方替本宫办一件事。” “属下谨遵宫主吩咐!” 容樱微微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封书简道:“你只需按照书简中的计划去办即可!” 那女子道了一声:“是。”双手接向书简。 容樱的左手倏然扣住那女子的脉门右手疾扬! 手中信简破空而出以快不可言的度直切对方的咽喉。 猝不及防之下脉门被扣那女子已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容樱武功之高已臻通神境界她的突袭绝对可怕。 那女子只觉喉头一紧喉管已被切断鲜血如泉喷涌。 极度的吃惊使她的双目睁得极大喉底出咕咕的声音似乎欲说什么却无法吐出一 个字来。 容樱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原来世间最可怕的表情竟是没有任何表情! 她缓缓地道:“你的确很出色只可惜你知道的事太多了!现在你应该明白我要你 去什么地方了吧?” 她的手慢慢松开那女子的身躯向后如朽木般倒去身躯在空中打了个旋重重栽倒于 地。 容樱走到正堂的长廊上取下一只高悬着的灯笼将笼纱撕开取出里面的烛火将整 只灯笼点着了然后走到已被风宫白流弟子破开的一扇窗前将熊熊燃烧的大灯笼扔了进去。 屋内很快升起一股腾腾烈焰。 容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一阵风过她的身躯突然凭空飘飞而起仿若是那 阵轻风将她的身躯吹拂而起其姿势优美绝伦。 顷刻间容樱的身影已随风而去。 屋内的火光越来越亮“噼噼啪啪”的声音响成一片火光很快冲上了屋顶。 忽地那间屋子的门“吱叮”一声轻响竟有一个人影从门中闪出。 此人目光阴骘至极让人不愿正视最为奇特的是他的双眉竟荡然无存此人赫然是风 宫四老之一的禹诗! 禹诗走到那女子的尸体旁静立片刻忽然轻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少主果然心 计过人!” ※※※ 当牧野静风率领风宫白流弟子近百人赶到洛阳笑菊苑时笑菊苑内已是一片死寂。 占地数百亩的笑菊苑内已不见一个活人。 只有浓郁的如同铜锈般的血腥之气在笑菊苑的上空飘荡!血腥之气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置身于笑菊苑中只觉空气似乎已粘稠得触手可及。 无须牧野静风吩咐近百名属下己四散开去全面搜寻笑菊苑。 牧野静风则径直向暗雪楼方向而去----虽然他事先并不知道暗雪楼前的广场就是洛阳剑 会举行之地但他却能借地上的尸体推断出这一点。 通向暗雪楼的路上是厮杀最为惨烈的地方亦是尸体最为密集的地方。 立足于暗雪楼前的广场中央环视四周但见尸狼藉触目惊心。 广场中除牧野静风之外还有两个立着的身影但他们早已了无声息。 他们就是血战而亡的姑苏剑侠慕蓉楠与其妻李青。 牧野静风的目光在这对同生共死的侠侣身上停留了良久他的神情极为复杂。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暗雪楼前的无数残菊上微微皱眉无法明白洛阳剑会中怎会出 现这么多的菊花? 菊花在血腥厮杀中早已毁灭殆尽夜风吹过残花飞扬片片花瓣打着旋儿飘扬而起 倏而落下落在了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上。 牧野静风的目光遥遥投向了暗雪楼的正门。 正门紧闭。 却有一个人半坐半倚靠着暗雪楼正门旁的石墩上他的头微微垂下满头灰白相间的头 披散开来将他的脸遮住了。 此人身上插着两柄剑、三柄刀、一杆长枪一一没有人能够在身受如此重创后还能活着 此人也不例外。 但他的双手却紧紧握着一柄剑此剑剑鞘极为独特竟是方形。 惟有洛阳剑会历任到魁所配的“纵横剑”才会是方形剑鞘。 “难道此人会是这一届洛阳剑会的剑魁?若是如此他的剑法武功应当极为高明才是 又怎会惨死当场?”牧野静风心中十分疑惑当下趋步上前走到那具尸体前弯下身来 试图抽出“纵横剑”。 不料那人虽已身亡却将剑扣得极紧牧野静风略一用力没有拔出剑却将尸体带得 歪倒了。 乱散开现出一张苍老的脸容此人虽已气绝身亡却仍是眉头微皱似在思忖着什 么。 牧野静风神色微变。 他一眼就认出此人赫然是当年“武林七圣”中硕果仅存的“二圣”之一----古治! 牧野静风心中飞转念:“他所用的兵器是战笔加上地位尊崇当然不会来此争夺剑 魁那么‘纵横剑’又怎会在他手中?古治的武功足以傲视武林但由这数件兵器出手的方 位、角度及造成的伤口来看取他性命之人的武功并非十分高明!谁会料到曾经叱咤江湖、 声望如日中天的古治最终竟然死得如此惨烈?” 当他再度审视古治的伤口时忽神色一动脸现愕然之色。 牧野静风终于留意到古治死亡之前曾中了毒因为他伤口处所流出来的血液的颜色有些 异常但与一般的中毒症状又有些不同----这自在情理之中寻常的毒物根本不可能瞒过古 治这等绝世高手。 当然让牧野静风心中震骇不安的不是古治的中毒而是由古治中毒想到了牧野栖。 古治究竟为何中毒?下毒的人是谁?牧野栖会不会也被殃及? 牧野静风想到这里抽出“纵横剑”急忙起身四下扫视却并未见到牧野栖的躯体 方略略放下心来。 这时风宫白流属人将笑菊苑上下全无遗漏地搜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皆向暗雪楼这 边聚集各起人马纷纷向牧野静风禀报并未见到有任何幸存者----当然也未曾现少主牧野 栖。 牧野静风沉吟片刻手中的“纵横剑”直指暗雪楼断然下令道:“进入楼内查看虚 实!” 立即有四名风宫弟子抢身掠至暗雪楼正门前挥刀劈出暴裂声中木门立破碎木横 飞。 正门洞开四人抢步而入甫一进入暗雪楼内便被眼前的惰形怔住了。 只见暗雪楼底层青石地面上赫然出现一条自正门起纵贯整个楼层的长长裂痕青石爆 碎长长的裂痕犹如一只横卧暗雪楼底层的异兽狰狞可怖气象森然。纵然是悍勇如风宫 弟子亦被莫名震慑。 牧野静风见他们表情有异当机立断随之而入、当他看清楼内情形时亦不由为之一 震。 只见地上的裂痕虽然交错复杂但仍可以一眼看出是在一次猛烈捍击之后形成!裂痕延 伸达数丈绝不会是兵器直接撞击而成极可能是兵器所透出的强横气劲所致。 好霸道狂戾的一击! 第一章 圣剑纵横 第一章圣剑纵横牧野静风自信若是他全力一击所造成的破坏力应在这一击之上但他不知道牧野栖能 否应付如此可怕的攻击力。 风宫中人惟恐宫主有所闪失很快又有十八人进入暗雪楼内将牧野静风拱卫其中。 牧野静风沉吟片刻沉声道:“在这楼下必有暗道为本宫找出!” 众风宫弟子闻令而动燃起更多的火把在暗雪楼的地面、墙壁上仔细寻找以求能找 到暗道的入口。 他们几于将暗雪楼底部每一寸地方都仔细翻找过却无法找到所谓的入口。 牧野静风大喝一声:“全都是废物滚出去!” 风宫属众大骇立即退出暗雪楼外。 牧野静风缓缓拔出“纵横剑”但觉冷光森然显然是一柄好剑只是在拥有“伊人刀” 的牧野静风眼中“纵横剑”也不过是凡品而已。 他目光一沉内力疾贯剑身倏然沉哼一声“纵横剑”突然自他手中冲天而起出 惊人的震鸣声如龙啸九天。 “纵横剑”剑身暗蕴牧野静风已臻“虚通”之境的内家真力在穿过第二楼的底板时 剑身内蕴的强横无匹真力横溢激荡立时将整个楼面震得生生暴裂“轰”地一声以厚实 木板铺就的楼面迅塌下。 但“纵横剑”剑式未止依旧破空而上迅即洞穿第三层与第二层之间的楼板整层楼 地板亦轰然塌下。 一时间无数碎木断梁如铺天盖地般倒下声势惊人。 牧野静风的身躯犹如一团旋风般冲天而起断梁碎板接近其丈许距离立即被他浑身上 下笼罩的罡烈劲气生生震飞。 他的身形极快犹如惊龙当“纵横剑”即将由暗雪楼楼顶破出的那一瞬间他闪电般 将“纵横剑”扣于手中剑光闪掣人剑合一破顶而出飘然落子暗雪楼楼顶。 当牧野静风的身形在暗雪楼楼顶站定时下面犹自有密集而杂乱的砰然撞击声。 没能找到地下通道的入口亦未能在其它楼屋现任何人的行踪失望之余牧野静风 怒意暗炽心中顿生毁楼之念。 就在这时他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声音虽然轻微但在牧野静风听来却犹如惊天霹雷。 暗雪楼底层空无一人其实楼层已被牧野静风一剑破碎根本无立足之地而牧野静风 在踏足暗雪楼顶端时就已知楼顶上空无一人。 那么这一声叹息由何而来? 尽管牧野静风心中极度惊愕但他转身时却仍稳重而不失大家风范。 只见距他二丈之外的暗雪楼横顶屋脊的一端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个人此人身着青色衣 衫衣衫的尽头显然太小以至于他的双脚露出了一截小腿衣袖亦只有齐肘长右手持一 柄纸扇。最为诡异的是他的头上竟戴着两顶相叠的帽子须眉皆白。 牧野静风见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浑身上下无不透着一股诡异气息更不敢掉以轻心 他沉声道:“阁下何人?” 那人轻摇纸扇可惜非但无儒雅之风反有如驱蝇扑蚊只听他道:“在下巢三不知 你这位阁下又是何人?” 他出言之古怪唐突让牧野静风微觉诧异但见此人似乎并无戏谑之意那么他是有意 装疯卖傻还是真的痴愚不堪? 当下牧野静风决定试探一下此入的虚实于是道:“我乃风宫宫主牧野静风。”言罢便 仔细留意对方的神情以看出其中端倪。他的内家修为已臻“虚通”之境虽是在夜里但 视物仍是犹如白昼对方神色的任何变化都难以逃过他的目光! 却听这自称“巢三”的人“啊”了一声双眼瞪得老大显得甚为吃惊地道:“你就是 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心中冷笑道:“你既然识得我就无疑是江湖中人!”口中已道:“是又如 何?” 巢三道:“牧野静风之大名谁人不知?三十年前牧野静风留侠天下更留情天下与 须末真为敌七年为友一生后又力战九魔圣教扫平霸天城……啧啧没想到你就是牧野 静风可惜你来迟一步了。” 牧野静风心道:“此人端的是疯言疯语与须末真为敌七年、为友一生的是訾临渊却 是百余年前的事了。力战九魔圣教的是谷风扫平霸天城的倒是我但却是在十五年前而 非三十年前……”当听到巢三说“可惜你来迟一步”时他心中倏然一沉迅闪过一个念 头:“莫非他是指栖儿而言?” 想到这一点牧野静风当即道:“能悄然接近我牧野静风之人放眼整个天下也寥寥 无几。阁下在此现身所为何事?不妨明言若是有意消遣本宫或是与风宫作对只怕你 今晚踏不出笑菊苑!” 巢三一拍掌道:“不错我的确是来此消遣的。” 牧野静风目光一闪。 却听得巢三继续道:“有人告诉我说这儿今夜有花又有剑热闹非凡我就急忙赶来 可惜先前这里的人太多而且个个持刀配剑难有我的容身之处最后总算在这儿落脚虽 然高了一点却能将下面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他越说越兴奋指手划脚地接道: “这里果然热闹又是弹琴又是喝酒又是比剑……” 牧野静风脑中倏然灵光一闪心中惊呼一声:“原来是他!” 他终于记起一个已被江湖中人淡忘却绝对是世外高手的人。 八十年前绝世霸者冷嚣称雄天下最后与思天涯在东海无名岛一战双双战亡但冷 嚣的三名弟子却仍活着。其中的第三位弟子因见其师冷嚣杀戮太重而拼死劝说冷嚣狂怒之 下将其击成重伤后来虽然保全了性命却从此变得半痴半癫但他的武功却并未失去。 冷嚣死后其大弟子、二弟子皆因他人仇恨冷嚣而连累致死唯有第三弟子却因为曾劝阻冷 嚣放下屠刀又已成半痴半癫之人反而幸存了下来。 冷嚣的第三名弟子就是名为巢三! 冷嚣的武功惊世骇俗他的三名弟子的修为当时亦已远非同辈中人可比。冷嚣及其大弟 子、二弟子死后巢三就成了孤寡之人他的武功虽然极高但行踪无定更不会插手江湖 中事久而久之江湖中人自然淡忘了此人。 牧野静风之所以能记起“巢三”此人是因为禹诗的女儿禹碎夜在思过寨中探得血厄剑 的下落后牧野静风决定设法夺取其剑为此他特地向禹诗问了有关血厄剑的诸般相关事宜 方知其剑的来历。 血厄剑出自三藏宗后落入冷嚣手中冷嚣与思天崖一战后血厄剑一度杳无音讯后 又在思过寨重见。禹诗提及冷嚣时顺便讲述了他的三大弟子当然也包括巢三在内。 只是禹诗当时说巢三有二十多年末在江湖中露面也许早已不在人世了故牧野静风当 时亦未对巢三多加留意。以至于此刻一开始初听“巢三”此名时他竟未能想起。 知道眼前的古怪老者就是数十年前便已疯了的巢三时牧野静风心神略定他忽然心中 一动暗忖道:“听巢三之言似乎洛阳剑会中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了。既然如此 倒不如设法从他的口中打听出栖儿的下落以及洛阳剑会究竟生了什么事。” 当下他亦不再插话只是静听巢三述说。 巢三道:“……后来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你杀我我又杀他……忽然又冲来一些人全 是穿着黑衣脸上画着鬼面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杀了很多人后来他们又不打了却围着 一个白头且断了手臂的人……” 牧野静风心中一动:“白者应是幽求但他只是断指又怎会断臂?是巢三未说明白 还是幽求被他人斩下了一臂?”他不由有些后悔方才没有仔细查找幽求的尸体若是能见到 没有手指的断臂就可知巢三所言的真假了。 “后来他们又打了起来脸上画着鬼面的人步步进逼再后来许多人就退入了这座楼 里面……” 牧野静风忍不住道:“退入楼内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当然有!这人也好生厉害他一直护着他的老婆许多人围着他 我还道他必死无疑没想到他竟然退入了楼内他的老婆也不简单能弹一手很好听的 琴……” 牧野静风心道:“他所说的会不会就是栖儿?但栖儿又何尝有妻子?”于是问道:“你 又如何知道那会弹琴的女人就是那白衣年轻人的妻子?” 巢三呆了一呆恍然道:“不错不错不是他的老婆也未必就不可以救。总之当那 些人退入楼内时便听到门口一个苍老而高亢的声音大喝道:‘要进楼先过老夫这一关!’ 声音如雷倒把我骇了一跳!” 牧野静风心道:“此人多半是古治!” 巢三接着道:“听到这个如闷雷般的声音门外那些鬼面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双方 倒僵住了。我见楼外的热闹没得看了便悄悄向楼下爬还没等我见到楼下的人便听得 ‘轰’地一声我赶紧又回到了楼顶心想一定是楼层要塌陷了自己躲到楼顶后就算楼塌 了也压不死我!哈哈此计甚妙甚妙!” 他不由得意地大摇纸扇双腿跨坐在屋脊之上摇头晃脑悠闲自得。 牧野静风心道:“想必这一声暴响就是楼底地面被兵刃劲气劈开的声音。” 他急于想知道结果于是又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鬼面人全都退走了我想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不如就在楼上睡上一觉 等天明再离去没想到你却又将楼毁了看来我只有走了。” “了”字未了他突然径直向前跨出一步。 前面是一片虚空! 一步跨出巢三的身躯犹如秤蛇般向下急坠。 牧野静风虽知巢三身怀绝世武功但见他如此径直下落仍感有些惊愕。按理再高明 的轻身功夫凌空下落时必然会有所动作以缓减下落的度同时把握飘落的方向、角度 而巢三却如同丝毫不谙武学者从楼顶失足跌落一般直接。 只是巢三没有惊呼。 “砰”地一声巢三已重重落在地上。 牧野静风大惊。 他本以为巢三在最后时刻必然会有所举措没想到直到已落至地面巢三仍是没有任何 反应。 地面上的风宫弟子亦是吃惊不小。 他们乍见有人从楼顶落下时还以为是牧野静风但很快就认出此人不是牧野静风眼 见此人径直下落便料定此人必然是在落下之前就已被牧野静风所杀。 但在巢三即将及地的那一瞬间风宫弟子终于看清巢三的眼珠子兀自在转动着。 砰然闷响声中风宫属众料想的骨骼折裂断碎声并未出巢三的身子却一下子矮了一 截。 在风宫弟子惊愕的目光中巢三向众人挤了挤眼从容不迫地将自己的双脚从已被震得 陷下半尺的碎青石中拔出随即以纸扇掸了掸鞋面上的尘土向众人拱了拱手道:“借光 借光。”径直穿过风宫弟子形成的包围圈。 “呛啷”声中风宫弟子齐齐拔出兵器沉声喝道:“你想就此离去?分明是不将风宫 放在眼里!” 牧野静风高高在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知道以自己的这些属下必定无法留住巢三但他却无意喝止因为他很想看看冷嚣 的第三位弟子今日的武功已高至何等境界。 却听得巢三道:“不让我走?好我就不走此路!” 言罢他竟真的立即转向重新向暗雪楼这边走来。 他走得似乎并不急与常人行走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但两柄极快的刀在疾劈向他的 后背时却不可思议地劈空了。 巢三从容迈入暗雪楼中很快只听“轰”地一声他已从暗雪楼的那一侧穿了出去。 牧野静风站在高高的暗雪楼楼顶望着巢三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自笑菊苑东门而入向这边疾驰而来眨眼便出观在暗雪楼 的广场上。 牧野静风认出此人是禹诗立即凌空掠下飘然落定。 禹诗身形甫定便道:“宫主假扮容樱的人已被容樱击杀!” 牧野静风哈哈一笑道:“容樱老妖婆诡计多端常以替身示人因为其替身的武功不 在她座下的三大宗主之下所以常人根本无法看出其中真假没想到我儿略施小计便让容 樱亲手将其替身杀了!” 禹诗道:“少主智谋过人实乃风宫之大幸战族之大幸!” 顿了一顿又道:“不知少主……何在?”谁都能料到洛阳剑会必有一番血腥厮杀此 时不见牧野栖的身影禹诗自然有此一问。 牧野静风道:“如不出意外他应该已从此楼地下暗道退走只是暗道的入口无法找 到。”先前他仅是从暗雪楼底层那道惊人的裂痕做如此推断听了巢三的一番话后他已有 九成把握。 禹诗沉吟道:“据属下所知此苑为洛阳南家所有南家历代从商家资富甲一方为 防意外而私掘暗道也不无可能。按常理这地下暗道除了此楼中有入口外在南家主人的卧 室中应该还有入口。” 牧野静风微微颔。 ※※※ 笑菊苑果然有地下通道。 禹诗在一间极尽奢华的房中找到了入口即亲领二十人沿着地道追踪。 地道出人意料地漫长足足延伸数里。 当禹诗终于到达出口时惊讶地现出口处也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大苑。 此苑名为虚竹苑。 虚竹苑空无一人苑中上上下下二百多人似乎凭空消失于虚空中。 禹诗伫立于虚竹苑中他隐隐觉得洛阳剑会生的一切也许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 第二章 劫后重逢 第二章劫后重逢 巢湖。 求死谷暗道中。 轩辕奉天忽然一惊猛然坐直身躯沉声道:“有声音!” 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异响声传来。 小草声音微弱地说了句什么轩辕奉天竟没能听清他心中不由很是不安忙道:“墨 姑娘……你说什么?” “是……白大哥来……救我了。”小草断断续续地道。轩辕奉天听清了这句话不安之 情却更甚他知道小草一定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否则既然她曾说“白大哥”已被害此时又 怎能来救她? 但远处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可闻并且向这边靠近渐渐地轩辕奉天已能大致辨出那是 脚步声与响起的金铁交击声混合而成的嘈杂声音。 难道是水族的人在长时间的等待后失去了耐心开始强行进入地道? 正自思忖间忽闻“咣”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响起似有千斤巨石重重落下地面为主 震颤顶上的碎石尘土“噗噗”而落。 小草在晕迷之中亦被这巨响惊醒过来她脱口惊道:“不好!” 轩辕奉天心中一沉道:“怎么了?” “一定有人触动了机括使通道中厚达三尺的万斤巨石落下了!” 轩辕奉天听得此言反而定下心来因为他推测此时进攻地下暗道的应该是水族中人 石闸落下后水族中人一时间倒无法攻入了而小草乃求死谷谷主的女儿要重新开启石闸 应不成问题。 心念未了忽闻震天动地般的一声巨响一阵更为剧烈的震动让整个地下石室簌簌而抖 似乎随时会坍塌。巨大的响声在地下通道中回荡让人顿生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纵是如此豪 迈的轩辕奉天此时亦不由微微变色沉声道:“姑娘莫惊!” 巨响声不断回荡终于渐渐减弱…… 两人静静地坐在地下石室中不知外面究竟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 巨响声消失后又有脚步声响起----仍是向这边而来。 小草极度吃惊地道:“难道此人竟……竟将石闸击碎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话: “不……不可能除非是水族族王亲自出手……”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声音在近十丈外传来:“墨姑娘你的白大哥来救你了还不快 快出来见你的白大哥?” 赫然是水筱笑的声音! 小草听得她的声音立觉一股热血一下子涌上胸腔她料定水莜笑此言定是有意嘲弄她 当下便要喝骂蓦地一只大手已迅而准确地掩捂了她的口小草一惊之下正待喝斥却 听得轩辕奉天在她耳边低声而急切地遒:“不要上当她是要引你开口!”声音几乎低不可 闻。 小草顿时醒过神来用力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轩辕奉天这才将手移开。 小草在心中暗骂水筱笑忖道:“但愿她未带火种轩辕公子在暗中偷袭她多半能一 击得手!” 此时轩辕奉天心中亦有此念故两人都将气息压得极低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守候于原地 只等水筱笑挨近。 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怒喝道:“你敢消遣我?墨姑娘根本不在求死谷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四字声寒齿冷隐有杀机。 小草却听得心头一热悲喜交加地大声呼道:“大哥白大哥!” 轩辕奉天大吃一惊他刚意识到这可能又是水筱笑的一个计谋正要提醒小草时却已 迟了!因伤势与饥渴的双重折磨小草早已气息虚弱不时陷入晕迷之中此刻却不知由何 处平添了力量竟一跃而起向外奔去。 但只跑出两步便听得“啊”地一声痛呼小草已重重摔倒想必是心慌意乱之下一 时倒忘了以她的脚伤根本不能行走。 轩辕奉天不敢怠慢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行踪了他急忙道:“墨姑娘小心!”言罢听 声辨位身形急掠已挡在小草的身前若水筱笑趁小草暴露身形而出手攻击他可以替她 挡下。 却听得那男子的声音道:“小草你……真的还活着?” 声音竟有些颤惊喜万分。 小草忽然嘤嘤而泣:“你……真的是白大哥么?小草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哥无论你是人是鬼我都要见你我要你永远不离开我!” 轩辕奉天心中莫名地一颤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似乎有千思万绪却又像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站在小草的身前。 说话的人的确是白辰他听得小草的抽泣声这才相信小草确实在此水筱笑并没有说 谎。 当下他道:“小草你放心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 顿了顿又道:“小草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水族中人?” 轩辕奉天一震心中愕然忖道:“在地下秘道中伸手不见五指以我的功力尚且无法看 清他人难道被墨姑娘称作‘白大哥’之人的武功竟远高于我?” 未等他回答小草已抢先道:“他并非水族中人而是我的救命恩人。” 脚步声向这边走近只听得白辰道:“在下白辰多谢朋友仗义出手。” 轩辕奉天心中思忖道:“我救的人是墨姑娘却是由你谢我……”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 的滋味口中却道:“不必客气。” 这时白辰森然道:“有没有火折子?”语气很是冷漠轩辕奉天一怔之下方意识到 白辰是在与水筱笑说话。 水筱笑娇声笑道:“火折子是有可你已封了我的穴道让我如何取?不如你自己取吧 就在腰间。” 小草忍不住冷哼一声。 白辰冷笑道:“即使解了你的穴道谅你也无法逃脱!”说完解开了水筱笑被制的穴道。 “是么?你未免太自信了如果不是为了轩辕公了你未必能制住我!” 说话间已听“咔嚓”之敲击声火星闪现借着微弱的火花已可隐约看见敲击火石 的是白辰。原来水筱笑一只手的五指除拇指外齐齐断裂已无法如常人一般敲打火石。 轩辕奉天心中愕然道:“她是否被白辰所制与我又有何干?”正自怔时忽听白辰 一声惊呼:“小草你怎么了?” 微风自轩辕奉天身旁疾掠而过白辰已闪电般掠至小草身边。显然他是见小草跌坐在 地上方如此惊愕惶然再也顾不得点燃火折子。 未等轩辕奉天回过神来忽闻水莜笑得意地轻笑一声轩辕奉天心中“咯噔”一下立 时闪过一个念头:“这狡猾的女人要借机逃走!” 不及细想他立即弹身掠出向水筱笑所立之处闪身而进同时右手疾探。 一切都是凭着直觉他自信水筱笑若是抽身而退自己这一击所取的方位必定有着极大 的威胁。 倏闻一股淡淡幽香扑面而至未等轩辕奉天反应过来一个温香娇柔的身躯已投入他的 怀中----那种感觉是轩辕奉天从未有过的。 “莫非轩辕公子也想在小女子身上找火折子?” 水筱笑软软地倚在他的怀中轻声笑道。 轩辕奉天明白自己被水筱笑戏弄了她有意制造假象让他判断失误。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轩辕奉天欲将水筱笑推开但手伸至一半忽又僵住了。 因为他意识到黑暗之中自己要推开怀中的女人很可能会触及不该触及的地方。 水筱笑几乎是在他的耳边道:“你根本不必如此紧张。何况以你的武功早该察觉到 异常进而对我出手了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也知道我绝不会借机对付你对不对?”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微热的气息吹在了轩辕奉天的颈部。 轩辕奉天的身子有些僵硬了虽然隔着衣衫但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水筱笑的娇躯柔软 而富有弹性以及足以焚烧任何男人灵魂的火热。 他长吸了一口气很蛮横地一把将水筱笑推开沉声道:“我没有出手是因为我无法 判断出你身上的穴道是否全部解开了。” 水莜笑道:“是----么?”随即轻笑道:“你害怕了?” 轩辕奉天当然明白她所说是指什么不由冷笑一声未再开口。 这时白辰已扶起小草急切地道:“轩辕兄弟千万不可让这妖女走脱否则我们就 无法从求死谷脱身!” 轩辕奉天虽然不知白辰是如何制住水筱笑的却也知如果不挟制水筱笑他们根本没有 脱身的机会只是水筱笑似乎根本没有反抗逃脱的意思轩辕奉天反而不知该如何出手了。 却听得水筱笑道:“轩辕公子你还是封了我的几处穴道再扣住我的脉门吧。以侠者 自居的人总是束手束脚哼哼若非我受伤后‘水殇十三指’已再难使出方才你早已死了 一百次!我不是不想走脱而是因为我知道秘道中还有重重机关!” 她的言语一反刚才的娇柔充满讥讽之意。 轩辕奉天再不犹豫倏然出手已扣住了水筱笑的脉门心中自忖道:“此女心如蝎蛇 我万万不可被其假象蒙骗对她心慈手软。” 水筱笑并没有反抗。 本是极为虚弱的小草此时不知由何处平添了一股力量她对挽扶着她的白辰道:“我知 道秘道的机关让我在前面指引吧。” ※※※ 当几人走出地道后已是黎明将至之时天边出现了一缕淡淡的红色天地在明与暗之 间显得十分朦胧。 轩辕奉天长长吸了一口清新空气他被困于地下暗道已有数日此刻乍出地面顿有恍 如隔世之感。 小草这才真正地看清白辰的全身她惊讶地现白辰的身躯竟比原来更为高大了。在白 辰的身上更有了一些难言的变化一时却无法分辨出究竟有何变化。 两人劫后重逢只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两人只是痴痴地对视着。 也许一切都无需多说了只要他们仍活着只要他们已经在一起只要他们仍能从对 方的眼神中看到深深的爱意…… 白辰拥着小草而轩辕奉天则扣着水筱笑的脉门--一看上去似乎这是两对年轻的情侣 犹如黎明前--道美丽的风景。 当然事实上轩辕奉天心中没有丝毫温馨与安宁的感觉他迅查看了四周的地形随 后对水筱笑冷声道:“但愿不会有水族的人拦截我们否则你的处境将很不妙。” 水莜笑看了他一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忽听得小草有些惊讶地道:“你将这战甲也……穿出来了?” 白辰“嗯”了一声。 轩辕奉天忍不住看了白辰一眼这才留意到白辰身上果然穿着一件暗黄色的战甲而披 在战甲外的黑色斗篷却已破裂了好几处。 斗篷是在承受水姬惊世一击之后被其掌力生生震至如此模样的正因为斗篷被水姬击 得破开水姬才现了斗篷内的战魔甲方使她错愕至极以至于未能及时救下水筱笑。 水筱笑道:“若不是有此战甲护体他早已亡命于我师父的掌下!” 正因为战魔甲暗蕴千年魔性在外界力量对其有冲击威胁时战魔甲就会反噬水筱笑 就是因此而伤了四根手指。 白辰见小草脸色苍白双唇因过于干燥而开裂不敢再有耽搁当即向湖岛岸边而去。 当四人到达湖边岸边之时天边旭日已露出半边脸照得湖面闪烁着火焰般的红色几只水 鸟在巢湖上方盘旋不休。 湖岸竟泊有一只小船轩辕奉天感到有些意外心道:“水族中人如欲困住我们为何 不将船只悉数毁去?” 白辰看了水筱笑一眼道:“你师父还算识时务依约送来了船只但愿她不会不顾你 的性命在船上做手脚!” 水筱笑道:“若有顾虑不妨先查看明白。” 白辰冷哼一声与小草先上了小船轩辕奉天及水筱笑随即也上了小船。 白辰一人摇桨划动小船。小船如飞鱼般在湖面上疾滑向对岸轩辕奉天心知他三人 的安危与水莜笑有着莫大的关系自是一直紧扣着她的脉门不敢有所松懈。他已见识过水 筱笑的武功知道其师水姬的武功定远胜自己妄自托大只会酿下大祸。 没想到小船一路平安划出很远仍不见任何异常轩辕奉天的心便渐渐放了下来。 眼看离湖对岸已只有二十几丈距离时忽闻惊人的破浪声响起一艘快舟自岸边的礁岩 后飞划出自斜刺里插入船有一女子迎风而立裙角飞扬飘逸如风正是艳绝人间 的水姬。 轩辕奉天神色如旧身子却挺得更直。 白辰的双桨往湖水深处一插船渐缓直至停下。当小船停下之时与水姬所乘之舟 相距已不过五六丈。 水姬以她神韵万千的美目缓缓扫过船上的四人最后落在白辰的身上开口道:“小兄 弟但愿你能言而有信在脱身之后不与我徒儿为难。” 她的声音便如同湖面上轻轻飘起的水雾般迷离飘渺充满了异样的诱惑力在这样的声 音中只怕要男人把脑袋横在她的刀下也不会有太多的人能拒绝。水姬并未有意显露风情 但她的眼神、她的声音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白辰刚毅的脸庞显得冷漠而冰凉他几乎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杀不杀她并不在于你 是否对我说了什么。” 水姬的脸上没有丝毫气恼之色她淡然一笑道:“有名满京城的皇侠在此本王又何 必担心什么?两位小兄弟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难道会杀害一个已无力反抗的女人不成?” 白辰言语生硬地道:“请让道!” 言罢轻轻一扳桨小船便又向前直滑出去。 水姬目光微闪复又恢复平静她挥了挥手所在的小舟便开始倒退。白辰的小船很快 与之擦身而过轩辕奉天见如此轻易地就摆脱了水姬的拦截感到有些意外。 小船驶出不到十丈忽听得水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且慢!” 白辰放缓船却不回头只是道:“有何事?” 水姬道:“本王料想你们在没有到达自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之前是不会放过我的徒儿 的。但她右手手指受伤颇重我想把本族的独门金创药交给她敷用。” 小草对水莜笑本恨意极深此时已知白辰仍然活着对她的恨意倒减了少许。加上她心 知水姬的武功悼世骇俗若是反悔只怕他们三人都绝无脱身的机会、当下便不再说什么。 自辰微微点头。 水姬素手轻扬一只小瓷瓶向水筱笑这边飞来只听水姬道:“笑儿这药如何用你 应当还记得吧?” 听得此言轩辕奉天心中忽然一动脑中闪过一点亮光他猛地意识到什么立即抢先 出手将小瓷瓶--把抓住。 与此同时他敏锐地捕捉到水筱笑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光芒。 这使得轩辕奉天更起疑惑之心他想了想便以左手拇指将瓶塞一挑瓶塞应声而开。 只听得水筱笑突然不顾一切地惊叫道:“不可!” 却已迟了一股淡黄色的轻烟突然由小瓷瓶内腾然升起。 猝不及防之下轩辕奉天已吸入了一口只觉其气味犹如皮肉焦糊的味道轩辕奉天立 知不妙立即出指如电封住了水筱笑后背几处穴道以妨水筱笑借机逃遁。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小草、白辰皆惊愕不已。 水姬笑靥动人至极她微微笑道:“轩辕公子本王早已料到你会怀疑瓷瓶有诈故设 下此计。如今你已中了水族奇毒三个时辰后必将毒而亡若是你能替本王擒下白辰那小 子本王可以给你解药!” 轩辕奉天心道:“好歹毒的女人这种女人是永远不可相信的可恨自己仍是未能防范 周全!” 他哈哈一笑道:“若以为凭这等手段就可以让我轩辕奉天屈服未免太过可笑!”言 罢他缓缓站起身来左手横握带鞘的巨刀直视水姬沉声道:“你一定会后悔投入瓷瓶 中的毒为何不立即取我性命!我轩辕奉天纵是一死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心中已拿定主意要在毒之前困住水姬让白辰他们脱身离去。 轩辕奉天缓缓将刀一寸一寸地拔出金色的阳光照在刀身上映射出一道惊人的光芒 仿若他手中拔出的并不是一柄刀而是一道金光。 轩辕奉天的身躯在刀光的映衬下更显高大雄伟。 他缓声道:“此刀名为‘伐罪’乃当今圣上所赐此刀在我轩辕奉天手中已斩杀了二 十九人这二十九人无一不是罪恶滔天但愿今天它能再饮一个罪人的血!” 自始至终轩辕奉天都没有想到可以利用水筱笑的性命向水姬索取解药。 因为他是轩辕奉天顶天立地的轩辕奉天! 以“轩辕”为姓的人注定是不平凡的人! 他亦是如此! 轩辕奉天没有如此想但小草却想到了小草大声道:“老妖婆你徒儿的性命在我们 掌握之中若是不将解药给轩辕公子我就一剑杀了她!”水姬毫无惊惧之色她冷笑道: “想以她的性命要挟本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暗中相助轩辕小子若不是她你们又怎么 可能逃入地下洞穴偷生至今日?现在她竟出言提醒轩辕小子分明是要背叛本王!你若是要 杀她本王倒还要好好谢谢你!” 她的声音变得更冷字字如冰:“背叛本王的人本王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水筱笑大声急切地道:“师父笑儿并无背叛之心!” 水姬丝毫不为之所动她冷冷地道:“小贱人你道我看不出你已喜欢上了轩辕小子? 哼你却忘了你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在利用你之后就会杀了你即使本王不追究 你的叛逆之罪你也难逃一死!” 第三章 水劫魔道 第三章水劫魔道水筱笑穴道被制无法动弹惟有惊惶地道:“师父笑儿一向对师父惟命是从更为 水族立下了汗马功劳难道……难道师父真的会置笑儿的性命于不顾么?” “不错你的确为水族出了不少力本王也一直很欣赏你可是你别忘了你的右手四指 尽断武功大打折扣你那些师妹们的武功现在都可以高过你了我又怎么会救一个没有多 少利用价值的人?本王不是常教导你么无毒不女人做女人就要心狠手辣否则吃亏的永 远是女人若是你记住了这一点就不会求我救你了。” 这时水姬的身后现出几人来其中就有水飞扬。 水飞扬肆无忌惮地笑道:“我的好师姐你处处维护那如意郎君却不知现在他能否护 一护你?咯咯咯……” 水筱笑脸色煞白如纸。 小草心道:“你们师徒二人皆是心如蛇蝎谁知你们是真的师徒反目还是上演着一曲 好戏?”当下道:“轩辕公子既然这女人已被其师遗弃对我们来说已毫无利用价值了 就干脆将她杀了吧!” 说着她已抽出剑来向水筱笑疾刺而去。 她对水筱笑的恨意极深没有人会怀疑她这一剑会取了水筱笑的性命。 但水姬却丝毫不为主所动----显然她真的已不再顾及水筱笑的生死了。 小草虽然身子虚弱但水筱笑却根本无法闪避她惟有绝望地闭目了双眼。 当冷剑即将破体而入的一瞬间轩辕奉天突然横刀一挡将小草的剑挡开小草一怔 愕然望着轩辕奉天轩辕奉天缓声道:“她……的确曾有意助我此人虽然罪已致死但…… 似乎不应在这种情况下杀她!” 小草沉默了少顷终于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剑----轩辕奉天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 而两人相处了几日后她深知以轩辕奉天的性格是不愿让一个对他有恩的人在他面前被杀 的。所以小草只有放弃眼下击杀水筱笑的机会。 水筱笑紧闭的双眼忽然有泪水涌出。 难道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也会被感动? 水姬冷笑道:“英雄美人惺惺相惜好不感人!” 轩辕奉天不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转身解开水筱笑刚刚被封的穴道沉声道:“你与白 兄弟一起护着墨姑娘先撤!” 水筱笑道:“你信得过我这样的人?连我师父都不会相信我!” 轩辕奉天的目光平视前方缓声道:“其实我是在与自己赌一把但愿你不会让我输得 太惨!” 倏地一个人影冲天而起犹如穿云怒龙般向水姬那边疾射而去正是一直沉默无言的 白辰! 身在空中白辰喝道:“请轩辕兄弟带她们离开!”双掌疾翻交错而出凌空向水 姬攻出强悍一击! 轩辕奉天不曾料到白辰竟抢先出手了一怔之下便已察觉白辰的武功远在自己料想之 上即使与水姬相战一时也不会很快落败。他当机立断决定将小草、水筱笑带到一个安 全之处后再返回与白辰并肩作战。 他心意已决立时操桨疾划小船如离弦之箭向对岸疾射而去。几乎就在同时身后 的惊人破空之声已传至轩辕奉天正欲抽身防守之时却听得水筱笑的声音道:“轩辕公子 放心有我在!” 轩辕奉天心中一宽双桨疾划小船与湖岸相距本就不远转眼即至不等小船完全靠 岸他便携着小草一同掠起跃上对岸。水筱笑的轻功足以傲视江湖击退来人的袭击后 便如同一片轻羽般顺着小船前行的惯性飘然而出落在轩辕奉天身边。 轩辕奉天本待跃回小船接应白辰不料就在此时只听得“咔嚓”数声那艘小船的船 底突然有几件锋利的兵器由下向上洞穿而出。 未等轩辕奉天醒过神来“哗”地一声暴响那艘小船已被生生劈得四分五裂。 七个人犹如水中幽灵般自湖水中窜出仅是踩看水竟能凭空掠起飘然落在轩辕奉天 四周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白辰那边传来了惊天动地般的轰然撞击声水浪冲天而起倏然四散开去 遮天蔽日。 白辰倒跌飞出其极快径直坠入水中。 未等小草惊呼出声“哗”地一声白辰已在离岸边仅有三丈距离的地方破水而出他 的身躯倒仰整个身子弯成一个弧形破水而出后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为优美的弧线方 凌空斗然折身双足互点脚背犹如神助本已开始下坠的身形再度拔起斜斜飘掠眨眼 间已落在岸上。 他借着水的力量竟轻而易举地掠过十数丈虚空落到岸上。 小草见白辰突然显露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虽不明其中玄奥亦是惊喜万分。她正待 开口倏然现白辰脸色有些苍白心中顿时一沉。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过之后围住轩辕奉天、水筱笑与小草的七人忽然齐齐倒掠身躯在 空中划过一道惊人的弧线后“扑通”数声已沉入了水中----他们的出观与消失都是那般 快捷那般不可思议。 只听得水姬的声音遥遥传来:“你们一人已中我水族奇毒三个时辰后将毒身亡;一 人被‘劫魔指’所伤不出数日必将因全身血液化作清水而死。” 自辰的声音略显嘶哑地低声道:“这女魔头的武功深不可测若再战下去我们绝无胜 机!” 轩辕奉天道:“既然我已中了毒就在此替你们挡上一阵!” 白辰道:“此时撤退你至少还有三个时辰的希望。我曾死过一次尚且能活过来何 况你只是中了毒?” 轩辕奉天还待坚持却听得水筱笑道:“你们无须担心我师父已不可能再追击了。” 小草冷哼一声。 水筱笑当然听到了小草的冷哼声但此时只有假装未曾听到她自顾接着道:“如果我 没有猜错的话她一定因为使出了‘劫魔道’的武学而反损自身‘劫魔道’武学的确可怕 但它分为五行分别为‘水劫魔道’、‘木劫魔道’、‘土劫魔道’、‘金劫魔道’、‘火 劫魔道’五行合一时就可达到至高无上的‘劫魔绝’但她所练的‘水劫魔道’尚未大成 今日为了克敌而强行施展出来虽然挫敌却已自伤其身所以她绝不会继续冒险追击!若 是此刻她在岸上你们借机反攻也许还有胜算!” 这时白辰现水姬那艘小舟果然向湖心深处急驰而去。 小草冷声道:“为了活命你竟连自己的师父也出卖!” 水筱笑毫无愧色地道:“是她先不顾我的死活!她一直在教导我‘无毒不女人’我只 是按照她所说的去做而已。” 轩辕奉天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 白辰担心小草的伤势同时他自己与水姬强拼之后水姬的气劲竟能透过战魔甲击中他 的实体让他震愕至极一时只觉气血翻涌心知自己已受了内伤亦需要调息回气。无论 水姬所谓的“劫魔指”可将血液化怍清水是真是假都不可掉以轻心若是不能将对方‘劫 魔指’的劲道驱出体外终非长久之计。 但同时他想到轩辕奉天已中了毒自己绝不可置之不理当下道:“轩辕兄此地不宜 久留我等还是选一僻静处由在下助轩辕兄将体内之毒驱出。” 轩辕奉天哈哈一笑道:“其实在下根本未曾中毒那女人诡诈百出我如何会真的信 她?亦绝不会轩易上她的当!在打开瓷瓶前我已屏住了呼吸我之所以没有点破只是想让 她有有轻敌之心可出奇制胜而已!” 白辰听他如此一说顿时心中释然欣然道:“如此就好。”他深知小草一心要杀水莜 笑而以轩辕奉天的性格既承水筱笑援手之恩就必然不愿意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被杀为 免轩辕奉天为难白辰便道:“我们先行告辞了轩辕兄应早些离去为好!” 轩辕奉天点了点头目送白辰与小草离去后非但未随之离去反而在原地择了一处岩 石端坐石上他的刀便放在身边触手可及。 水筱笑望着他良久方道:“其实你的确已经中了毒是也不是?” 轩辕奉天的目光依旧投向巢湖神情淡漠地道:“此事与你何干?” 水筱笑并不气恼她道:“你之所以对白辰说你没有中毒只是因为你不想连累他。现 在你只希望在毒之前能与我师父拼个两败俱伤对不对?” 轩辕奉天眉头一挑沉默不语。 水筱笑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你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水族奇毒无人可解她又 何必再与你一战?” 轩辕奉天当然明白她所说的不无道理但他只有三个时辰的生命。三个时辰除了等待 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水筱笑郑重其事地道:“其实我有办法救你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 世上岂有不愿让他人救自己性命的人? 但轩辕奉天却不假思索地道:“不愿意。” 水莜笑笑了她的笑容告诉轩辕奉天她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同时她也有足够的 信心说服轩辕奉天。 她微笑着道:“原来顶天立地的皇侠也有害怕的时候。” 轩辕奉天不屑地冷笑一声。 水筱笑缓声道:“你害怕受我的恩惠是也不是?” 轩辕奉天目光倏闪。 ※※※ 白辰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方将体内的“劫魔指”气劲化去。 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来心有余悸地忖道:“若非有战甲护体只怕自己难以 幸免了。这战甲好生奇怪非但刀枪不入更有诸多神奇之妙。当初我醒来现自己身穿此 甲躺在一具石棺中时同时亦感到自己所有的伤势皆已痊愈更不可思议的是体内功力竟暴 涨愈倍!”虽然白辰亦觉此事太过蹊跷但他身怀深仇大恨可武功低微而无法报仇雪恨 如今突然功力暴涨他自是喜多于惊。 此刻他与小草在一家客栈中。初入客栈时白辰现客栈中的伙计看到自己后有惊 惧不安之色虽觉诧异但他推测多半是因为自己身着战甲装束奇异的缘故。于是吩咐店 里的伙计去帮自己购一件宽大些的长袍以免太过惹眼那伙计听了他的吩咐后张了张口 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在驱除体内“劫魔指”之前白辰已助小草疗伤完毕。以他现在的修为纵是在身已受 伤的情况下其功力仍是非同等闲。当一股浩然真力贯入小草体内后小草精神为之一振 白辰见小草已然无恙这才安然自我疗伤。 此刻小草已侧着身子在床上睡着了她的手中仍抓着一块桂花甜糕。近日来的伤痛、 饥饿悲伤、焦虑使她的身心已极度疲惫只因一直身处生死未卜的危难中方强自支撑 着。在遇见白辰之后她的身心顿时放松了再也抵挡不住极度的疲惫困乏。 对于小草被水筱笑击伤晕死过去的事白辰一无所知他有诸多疑惑要问小草却又不 忍将她叫醒。 正当此时他的眉头倏然一跳一个箭步窜至门前“哗”地一声将门猛地打开。 门外果然有一个人! 那人惊愕万分地望着白辰脸色煞白如纸嘴巴张得很大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 的手中捧着一件青色的袍子正是白辰吩咐购衣的伙计。 白辰神色和缓了一些接过那件青色的衣袍那伙计方如梦初醒陪着笑脸道:“客官 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这就告退了。” 白辰“嗯”了一声那伙计倒退数步方匆匆转身失魂落魄般离去了。 白辰眼中顿时闪过狐疑之色他心中飞闪念随即将房内烛火吹熄轻轻地推开后窗 向外张望片到身形便犹如一片轻羽般自后窗飘然而出。 客栈底层西的一间房内掌柜正在聚精会神地拔拉着算盘为白辰送去衣袍的伙计神 色慌张地进去掌柜抬眼看了看他取笔在账本上画了一笔这才道:“衣衫给那位客官送 去了吗?” “送去了。”伙计的鼻音很重说话翁声翁气他犹豫了片刻方道:“老板我看我 们还是报官吧?” “报官?”那掌柜微微一怔反问道。 隐身于窗外的白辰亦吃了一惊心道:“难道这客栈中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却听得那伙计道:“那小子让小的去购衣衫却未将银两交与小的这分明是一副强拿 强要的架势。依小的看那小子全身好像透着一股邪魔之气小的只看他一眼就心惊肉跳 看来那尊瘟神还是早早请出去为妙!” 白辰在黑暗处恍然忖道:“原来他说的是我!” 这才记起自己的确未将银两给那伙计因为当时他担心小草的伤势而且他自己的伤势 亦需要调息。想到这儿他忽然想起自己此刻身无分文即使当时未曾疏忽也毫无银两可 给不觉有些踌躇为难了。 同时他又在心中暗自嘀咕道:“这伙计为何如此惧怕我?我身上又怎会有邪魔之气?我 未给银子的确不该只是这伙计在此搬弄是非也未免可恶!” 却听得那掌柜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未曾感觉到那位客官极不寻常?自他进店之 后连我养的那条猛犬也一反常态一直伏在伙房的角落里不肯出来。我这店开了几十年 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未曾见过?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客人。不瞒小宝你自他进入店中之后 我清算了六次账竟仍是不能理清。” 名叫小宝的伙计道:“不错小的我也是心神不定好像这客栈忽然不像客栈了就 像……就像……”后面的话他终是没敢说出来怕不吉利。 那掌柜又喟叹一声道:“明日也别向那客官提房资了能破财消灾已是大幸了。” 小宝恭声道:“是……不过小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方才送衣袍去的时候他突然 一下子把门打开了还有房中那个女人……” 白辰无心再听下去单掌在地上轻按人已借力飘起。 回到房中小草仍未醒来白辰一人静坐片刻心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忖道:“他们 见我怎会如此害怕?不过我的确身无分文小草身体太过虚弱应该好好休养几天……”忽 然“呀”地一声低呼他心中已有了主意迅将青袍穿上又将房门闩好心中无声地对 小草道:“小草我这就去做一回劫富济贫的侠盗!” 白辰已打定主意要去城里最富的人家走一遭一则“牵”点银两更重要的是去那里 找些上等滋补之物给小草。 在进城之时他曾远远看到城东有一座大宅院院墙很高院内楼阁亭榭林立必是巨 富人家。白辰当下自窗口掠身而出径取城东方向。 白辰在林立的房顶上天马行空犹如御风而行其之快已越常人的肉眼视物的范 围快至无迹可寻。 顷刻之间他已出现在城东身形掠空而行之时便已看到了白天曾见到的那座大宅院。 白辰居高临下俯视大宅院可知它占地足有数十亩气势恢宏。 白辰犹如一只巨鹏般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向大宅院中最为富丽堂皇的那座楼阁 疾射而去。 虽然他丝毫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但其之快已绝不可能被常人察觉。 白辰犹如一阵轻风般飘然落在那座富丽堂皇的楼阁屋顶。 他伏下身子似乎已与屋子融为一体。 也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倏然一跳感受到附近有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那是兵刃所特有的气息! 兵刃亦有它的气息只要是曾在刀光剑影中出生入死无数次的人就绝对会相信这一点。 那是一种微微甜寒的气息与鲜血的气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此时白辰的感官已极为敏锐周遭一丝一毫的异常都能被他迅捕捉到何况是兵刃 的气息? 第四章 忍无可忍 第四章忍无可忍白辰的身子立时伏得更低了他的目光迅扫过下边的各个方位、角落----这么一看 他差点失声惊叫出来。 但见下方的几个隐蔽处赫然已有人悄然隐身其中各自手持兵器他们都颇为隐密 但白辰占据了地利而且以他的内力修为黑夜对他而言已不会有太多的影响所以他能轻 易现这些人的行踪。 粗略一数隐身于各个方位的不下二十人白辰相信在自己目不能及的角落中极可能 还有人潜伏着。 这个意外的现让白辰心中着实吃惊不小。 “难道在自己来此之前他们就已有所察觉?” 白辰此念方起立即被自己完全否定了他的举措本就是突如其来的想法更未对他人 言及又怎么会泄露? 他暗自忖道:“不知这些人又是何来路?难道是这座大宅院中的扩卫?看来多半是如此 了。或许他们已得知有人要偷袭这座大宅院只是凑巧被自己先撞见了他们的埋伏而已。” 虽然白辰自忖以自己的身手在这些人当中绝对可以从容进退但那样也许就会伤人 这并非白辰的初衷于是他决定另寻目标。 正当他要离去之时下面忽然有了轻微的响动定神一看但见在各处隐身的人此时已 向隐暗处缩退了些白辰立知一定是他们等侯的对手即将要进入宅院之中了。 白辰不由心生好奇之心。 就在这时他目光所及的范围中有人影闪动:宅院东侧有几个人影悄然越墙而入跃 入墙内之后他们迅在阴影处蹲伏不动。看来这几个人的江湖经验颇为丰富。 只是这一切全落入了白辰的眼中他看出这些人的武功皆是泛泛之辈不由忖道:“也 许他们是货真价实的侠盗吧?” 来人隐匿少顷后便分作几路向白辰所在的这座楼阁包抄而至。 白辰心中暗叹一声忖道:“你们这次只怕要栽了。” 很快那几名夜行人进入了伏击圈中但见他们汇作一处后正准备向白辰身下的楼阁 正门冲去时倏闻“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掌声大宅院内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 与此同时隐于暗处的二十余人亦闪身而出将七名夜行人包抄其间。 “呛啷”声中七名夜行人同时拔出兵器互为倚角其中一人沉声道:“妈的上当 了!”七人皆脸蒙黑巾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他们的农衫都是又脏又破显然可见是穷苦 之人。白辰心道:“看来这七人大概是穷得揭不开锅要来此‘活动活动’不料却走漏了 风声……” 忽听得身下屋内有一人哈哈笑道:“你们三番两次对本官图谋不轨今日本宫就让你们 有来无回!” 白辰忖道:“原来这宅院的主人是官府中人。” 只听得一名夜行人破口大骂道:“贾政狗官今日我等只要有一口气就必取你狗命!” 白辰心中“咯噔”一声忖道:“贾政?好熟悉的名字!”但一时之间却记不起在什么 时候听说过。 只听得那被称作贾政的官员冷笑道:“本官为万民父母庇佑一方政绩显赫你们几 个刁民屡屡以下犯上其罪可诛!” 一蒙面人怪笑一声道:“好一个政绩显赫!你勾结风宫鱼肉百姓贪赃枉法陷百 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今次不取你性命天理难容!” 白辰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在心中叫道:“不错正是他!贾政就是他!” 听人提及“勾结风宫”白辰立时明白“贾政” 这一名字为何那般耳熟因为贾政就是那个曾经向风宫告密将他出卖的人。 白辰心中冷笑道:“贾政啊贾政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有我白辰在此你在 劫难逃了!” 只听得贾政冷声道:“天理难容?本官近些日子可又高升了你们这些叫化子不思耕作 却处处与官府作对聚众滋事夜闯官宅与盗贼无异。只要我将你们这些叫化子连根拔除 加官进爵必将指日可待!你们自以为声东击西之计可以得逞!哈哈哈……只怕此刻那姓关的 臭叫化子非但没能将本官的爱子劫走反而已被一并拿下了!” 场中七名夜行人眼中立时闪过不安之色。 白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顿知贾政所说多半属实同时心中暗自忖道:“贾政所说的 ‘姓关的叫化子’会不会是关东关大哥?” 正自思忖间只听贾政沉声道:“将他们七人一并拿下!” 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二十多人向处于包围圈中的七名夜行人席卷而上。 贾政手抚颌下黑须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一团黑影蓦地飘落场中未等他醒过神来便见血光抛洒二十 多名护卫如同被一道必杀之链席卷黑影所过之处护卫纷纷倒下。 没有任何金铁交鸣之声只有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声骨骼断碎声身躯如朽木般重重栽 倒地上的声音抛洒的血光在灯光的映衬下交织成一幅凄美至极的画面。 贾政的笑容凝固了他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心胆欲裂。 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倏觉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他的面前目光森冷如剑 直视着他。仿若可以洞穿他的五脏六腑洞穿他的灵魂。 贾政只觉自己的身躯如同被死神的目光所笼罩他竟吐不出一个字更遑论抽身逃跑了。 白辰一字一字地道:“贾政你可还识得我?” 那道所向披靡的黑影正是白辰。 贾政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向白辰的脸上望去。只看了一眼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一 颤便如被抽尽筋骨般瘫软下去。 未等贾政落地白辰已一把将之提起贾政的身子在他的手中簌簌而抖。 “你所说的姓关的叫化子是不是名为关东?” 贾政的脖子上像是被插入了一根木棒他极为艰难地点了点头。 而那七个蒙面夜行人听得白辰之言则大吃一惊不明白这位武功高至鬼神莫测之境的年 轻人如何知道“关东”之名的。 白辰沉声道:“好吧你带我去见他。如果他有了什么不测就只能怨你自己命短了。” 贾政一听白辰要见关东不知为何他本以如纸般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少许血色身子也 不再如筛糠般颤抖了眼中重新有了活人的光芒他连声道:“好好下官就领少侠去见 关……关大爷。” “啪”地一声脆响贾政重重挨了一记耳光立时飞出三颗门牙!白辰冷声道:“你也 配自称下官?” 贾政又痛又气又怕口中已含糊不清地一迭声道:“是是我是狗官……” 白辰挟着贾政走出几步忽又回对那七名夜行人道:“你们去这狗官的房内寻些珠宝 另外再找些上等的补药!” 那七人见白辰出手救了他们又将贾政折腾得如此狼狈不堪怎会不答应?立时向房内 冲去。这时大宅院内其他人马听得这边情况异常已自四面八方赶至见七名夜行人要冲 入房中立即上前阻拦却听得贾政破口大骂道:“混帐!快给这些大爷让道并将宅内最 名贵的珠宝送给诸位大爷!” ※※※ 白辰终于见到了关东。 关东浑身是血一道长长的刀伤自右肩斜拉而下直至左肋几乎将他开膛剖腹。他被 严严实买地绑在一根石柱上铁索链几乎嵌入了他躯体与血肉融作一处。他胸前的伤口因 此而被牵扯得张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触目惊心。 愤怒、仇恨、痛苦令关东的五官扭曲不堪。 但白辰仍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关东。 当然他也认出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哈那个爱喝酒脸上总是通红一片的叫化子老哈。 老哈的左臂已被人齐肩砍下他的整个身躯都沉浸在鲜血中脸上再也不是一惯的红色。 白辰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的目光如剑一般扫向立在关东身旁的三个白衣人森寒的目光让人不敢正视。 他一眼就看出这三个人绝非狗官贾政的人他们的一袭白衣及脸上的狂傲之气告诉白辰: 他们是风宫白流的人! 正因为如此镖师出身的老哈与高大壮实的关东才会如此轻易被击败。 那三名白衣人在白辰刚进大堂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仿佛大堂突然 之间变得狭小了许多。 他们的目光先扫过白辰挟着的贾政随后落在了白辰身上。 其中一名白衣人脸上闪过了惊愕之色他对身边的同伴低声道:“是白辰!” 白辰在风宫的日子中虽未曾充任职务但他的名声却比其中一些小头目响亮得多。 白辰此时也认出说话者是风宫“神风营”的一名小头目但他只记得此人姓穆因为此 人双眼小如绿豆故被人以穆豆相称。 穆豆乍见白辰先是一惊随即一喜他知道若是能擒住白辰绝对比助贾政铲灭这些 叫化子功劳更大! 在他看来擒拿白辰无疑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风宫上下皆知白辰的功力已被牧野静风 废去绝不可能抵挡得住他们三人的联手一击。 当穆豆等三人识出挟制贾政的人是白辰时一时间竟忽视了白辰初入屋中给他们三人心 灵带来的强大压力。 关东见白辰突然出现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方大吼一声:“白兄弟快走!”他觉得以 白辰一人之力绝不是穆豆三人的对手同时他知道白辰必定是为救他而来心中不由大为 焦急。 “走?!”穆豆冷冷地笑道:“今天他是自投罗网注定有来无回!” 转向白辰道:“放下贾政我可以赐你一个全尸!” 他竟直呼贾政之名显然可见贾政在风宫之人面前已是曲颜卑膝。对于穆豆的直呼其名 贾政根本毫不在意他在白辰要见关东之时就将求生的希望寄托于穆豆等三人身上所以 毫不犹豫地将白辰引到了这里。 白辰目光一闪道:“我就先赐你一具全尸!” 话音甫落右臂一圈一送贾政那肥大的身躯便如腾云驾雾般向穆豆飞去。 贾政先怕后喜身在空中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即使自己摔成重伤也比被那小子杀 了强!” 穆豆见贾政肥大的身躯向自己撞来立即潜运内劲右臂疾出一把扣住贾政的胸襟。 就在那一瞬间贾政突然以泰山压顶般的惊人力道向他直压过来其劲力之强大匪夷 所思。 穆豆大骇之下强提内力却已迟了。只听得“咔嚓”一声穆豆的右臂骨骼立时断裂 贾政来势未止继续挟着空前强大的力道重重撞在穆豆的身上将穆豆的身躯撞得飞起。 穆豆无法承受这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动力的冲击立时鲜血狂喷。 在死亡的威胁下穆豆当机立断凌空拔刀贴身暴旋。 立时血光暴现! 刀光如惊鸿般划过之时贾政被拦腰斩成两截向两侧跌飞而出。 几乎就在同时“砰”地一声巨响穆豆已重重撞在墙上。 贾政带血的躯体去势未尽一阵如骤雨般密集的响声后穆豆两侧的墙上已溅洒了无数 鲜血。 未等穆豆有更多的动作白辰已如幽灵般不可思议地闪到他的身前静静伫立似乎两 人之间本就是如此相距咫尺而立。 穆豆惊愕欲绝地看到在白辰的身后自己的两个同伴正如被伐倒的朽木般重重倒下。 穆豆所受的伤并不重! 他身为“神风营”的头目历经无数次生死之战胆识自然不会太小。 但此时穆豆的双腿几乎已无法支撑他的身躯一个动地往下坠…… 这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与叫喊声无数火把将这个院子照得通明贾政身为朝 廷命官而被挟制自是非同小可大批官兵正向这边包抄过来。 提着一大包金银、古玩、上等补品的七个叫化子匆匆赶至急切地道:“少侠快走有 大批官兵来了!” 白辰本待一掌击毙穆豆听得此言忽然改变了主意沉声道:“如果你想活命就设 法让外面的人退走!”寻常军士自然挡不住白辰这样的高手但若是强冲出去关东等人只 怕无法顺利脱困。而且寻常士卒只是奉命行事不宜杀戮太重。穆豆绝处逢生飞转念 忖道:“我若就此被杀只怕风宫并不知是这小子干的;若能保全性命便可引来风宫高 手……” 当下他应允了白辰这时捆住关东的铁索链已被解开关东直扑向躺在血泊中的老哈 将之抱起大声呼道:“老哈老哈!”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飞逼近连甲胄与兵器碰撞时产生的摩擦声也清晰可闻。 白辰对穆豆下令道:“到门外将他们阻退!” 穆豆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走到门外白辰隐身于与穆豆相距不过数尺远的窗下一旦穆 豆有什么诡计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取其性命。 穆豆对白辰的智谋当然有些了解一个能让风宫白流之主牧野静风大动肝火的人绝不简 单何况如今白辰的武功已突飞猛进非昔日可比要想暗做手脚实非易事。 穆豆立身于门外长廊上心知白辰必在身后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觉如芒刺背。 披锐戴胄的士卒蜂拥而至! 穆豆略显不悦地道:“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众军士见穆豆立足门前不由纷纷驻足他们当中有人识得这个眼小如豆的人此人连 贾政也不敢得罪何况是他们这些卑微的士卒? 穆豆阴沉地道:“挟制贾大人的人已被我诛杀贾大人此刻在审讯盘查其他几人你们 先退下去吧。” 众军士中走出一名统领拱手道:“卑职欲见贾大人一面。” 穆豆冷笑一声道:“我已说过贾大人正在盘讯几个逆贼谁也不可惊扰。” 那名统领还想再说什么穆豆已沉声道:“你是否信不过我穆某?以为穆某不能胜过挟 制贾大人的逆贼?” 那名统领神色微变在穆豆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终于有所胆怯恭声道:“卑职不敢。” 白辰心中怒骂此人:“你食民之禄却在风宫逆贼面前自称卑职奴性十足实是该杀 之极。” 穆豆也不想与军卒闹得太僵于是又缓下语气道:“诸位且先退去你们对贾大人的 一片忠心我自会如实转告!” 那些兵卒相互低声商议后尽皆退去。 白辰没有耽搁片刻立即察看老哈的伤势关东急切地道:“老哈还有脉搏一时却无 法救醒。” 白辰心中略安暗道:“看来还有挽救的可能。” 第五章 水族至宝 第五章水族至宝水筱笑说了一番让轩辕奉天大吃一惊的话。 她道:“其实我早已知道我师父扔给我的瓶子里面所盛的不是药而是毒物你可记得 她曾问我是否还记得药如何用?这句话其实是在暗示我。我追随她多年怎会不明白?事实 上这种毒的毒性根本不是在三个时辰后才作而是在半个时辰后就会作。” 饶是轩辕奉天已心存必死之念闻言仍是微微一震。 水筱笑继续道:“所幸在我身上有解药她自然知道这一点但她又怎会料到我愿意将 解药给你?” 说着她的左掌缓缓摊开掌心中赫然有一颗泛着幽幽蓝光的珠子光为蓝光珠子自 身的颜色却是血红色轮廓尚有细如蛛丝的脉络笼罩着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轩辕奉天只看了一眼便道:“你没有给我解药的理由。”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理由?”水筱笑嫣然一笑道:“那么你先前救我又有什么理由?” 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这么做不仅出乎他人的意料之外也有悖我以前的所作所为。 至于理由也许连我自己也说不明白。” 她的目光毫不回避地望向轩辕奉天道:“我只知道也许我会毒害世间的每一个人 包括我的师父却绝不会害你。” 没有人会相信在水莜笑的眼中也会有真诚。 但轩辕奉天不但看到了同时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也许惟有在轩辕奉天面前水筱笑才会有本不应为她所有的真诚的眼神。 轩辕奉天沉默了片刻道:“既然你携带着这种解药就说明它对你必定有用处。” “的确如此。”水筱笑道:“只是世间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在自己还没有生病时就吃药。 我之所以有这种解药是因为我有时会以这种手段对付他人我师父便给了我解药以免我 一并中毒。现在我与她已反目我知道水族的秘密太多也许她会追杀我但她却绝不会再 下毒。因为在她看来我必会百般珍视这些解药有解药在手她再下毒又有什么意义?从 这一点看此解药对你而言极有用处对我来说却已不会再有用处。” 说到这儿她将那颗奇异的珠子递向轩辕奉天道:“既然轩辕公子已无惧于死又何惧 收受一物?” 轩辕奉天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接过水筱笑手中的珠子。 水筱笑有些奇怪地道:“你为何叹气?” “因为我现如果我不服下你给的解药你会永远纠缠不清。”言罢他已将珠子放下 口中一咽而下。 水筱笑忽然也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何会相信我这样的女人?” 轩辕奉天道:“其实有时自己的敌人未必不可信。更何况直觉告诉我这一次你的确 没有阴谋。” 水筱笑笑了她本就美若天仙但这一刻却更是格外动人。她望着轩辕奉天声音轻柔 地道:“其实这一次你仍是被我所骗了。” ※※※ 巢湖湖心。 水姬斜倚在软榻上她的脸色略略有些苍白----不可思议的是这种苍白反而更增添 她的绝世风韵。 “师父你为何不借机取了那轩辕奉天的性命?”水筱笑的师妹水飞扬道:“还有师 姐……她……她为了轩辕奉天竟……” 水姬挥了挥手止住她继续说下去道:“笑儿她是奉为师之命这么做的为师相信轩 辕奉天与‘皇、儒、玄、墨’四门中的皇门有极深的渊源但愿笑儿能借机接近轩辕奉天 那么日后我们就可以对皇门多一些了解。” 水飞扬听到这儿顿时心中颇不是滋味她犹豫了片刻终还是道:“轩辕奉天与水族 已结下怨仇师姐她如何能得到他的信任?只怕师姐的处境有些危险。” 水姬道:“以笑儿的智谋为师有足够的信心就像墨东风女儿的剑刺向笑儿时为师 有绝对的把握断定轩辕奉天会出手相救一样。”她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因为为师太 了解他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慢如同梦呓一般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水飞扬心中疑惑地道:“轩辕奉天还是第一次与水族接触师父怎么可能很了解他?” “他可以为陌不相识的人做许多事却很少为自己做什么。谁也说不清他是太自私还 是大无私是可爱还是可恨。”水姬缓缓道诉她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纤纤玉指上 但她的神情告诉水飞扬她此刻的思绪一定是在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 水飞扬静静地站立着。 良久水姬方轻轻叹了一声看了水飞扬一眼接道:“白辰那小子的功力颇高绝非 先前笑儿所说的那番情形。想必这与他身上所穿的战魔甲有关系如不出意料日后他未必 能承受战魔甲的千年魔性。何况战魔甲本由风宫守护一旦他们知道战魔甲为白辰所有 必会全力击杀相信他必将劫难重重!与他拼个两败俱伤的事还是由风宫去做吧。” ※※※ 轩辕奉天乍闻水筱笑说自己已被她所骗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腾”地升起惊怒之下 一掌疾出向水筱笑横扫过去。 武功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轻身功夫更是冠绝江湖的水筱笑竟没能避过他的这一掌 只闻一声闷哼她立时被击得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轩辕奉天不曾料到自己竟能一击而中惊愕之下本是如滔滔江水般绵绵而出的攻击反 而停止了。 水筱笑重重掉在数丈开外半晌方吃力地支起身躯惨然一笑吃力地道:“我……我 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轩辕奉天隐隐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之处。 水筱笑道:“那……那珠子的确可以化去……化去你体内所中的毒……只不过它的来历 并非如我先前……所说。我所说的骗你就是指此事。但我却忘了自己的身分……又有谁会 真正地相信我?” 轩辕奉天心道:“以她的武功本来绝不可能被我一击而中如此看来她应是并无恶 意所以我的出手是她始料不及的。她虽然性情歹毒但这一次倒是我错怪她了。” 想到这儿轩辕奉天心中不由有些内疚道:“你……伤得如何?” 水筱笑摇了摇头道:“无妨你……走吧我并非那么容易……咳咳……容易死的 人。”她一阵咳嗽又咳出血来脸色显得更为苍白了。 轩辕奉天忖道:“若是将她独自留在这儿就算伤势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也极可能会 被水族族王所杀。尽管她作恶多端但这一次的确是我错怪了她我乃堂堂皇侠岂可趁一 弱女子之危?即使她先前犯下的罪已致死我轩辕奉天也要为她治好伤后再伐其罪!”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转念无数后终于向水筱笑伸出一只手道:“你还能走动吗?” 水筱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吃力地站起身来未等她站稳忽然一个 踉跄轩辕奉天下意识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 水筱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老哈终于醒转过来了若非白辰的功力已臻惊世骇俗之境只怕老哈绝无醒转过来的可 能。 老哈乍见白辰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张口欲言却声音微弱。关东与他肝胆相照当然 明白此时老哈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当下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老哈大略说了一遍当听说 贾政已死老哈的神情显得很是欣慰。 此处终不是久留之地何况小草尚独自一人在客栈中当下白辰命穆豆找来贾府的家奴 让他们备了几辆马车携上大包金银、补药与关东的人分乘几辆马车离去为防节外生枝 穆豆自也被迫同行与白辰同乘一辆马车。车子帷幕低垂谁也无法知道车内情形。当马车 到达客栈外时白辰封了穆豆的穴道为防穆豆呼救将他的哑穴也一并封了。白辰又由窗 口回到自己的房中将小草推醒留下一锭金子在枕边后扶着小草离开客栈回到车上。穆 豆见小草有些面熟细细一想记起她本是宫主夫人叶飞飞身边的一个婢女不由大吃一惊 不明白白辰与小草不但都活着而且还在一起。 马车尚未出城忽听得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号声白辰立知一定是贾政被杀的事已 传开了。那么此时的城门必已紧闭何况几辆马车在大街上纵列而行也太过显眼。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关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白兄弟今夜已无法出城了有 一个地方倒可暂避一日。” 白辰道:“好老哈大哥伤势太重也不宜颠簸。” 当下众人皆弃车而行老哈则由一人背负着关东在一侧照应其实他自己的伤也极重。 关东等人对这里的地形似乎颇为熟悉街巷之中迂回曲折巷于多是狭窄阴暗。到后来 白辰现那几名蒙面叫化子相继闪入阴暗的角落中当第五位蒙面叫化离开他们一行进入 一个小岔巷时走在前面的关东低声道:“到了。” 借着星光依稀可见一问屋前挑着一块幌子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寿”字却是一家 棺材店。 关东轻叩门环。 “当……当当当……当当。” 很有节奏。 白辰心道:“方才那几名蒙面叫化子多半是在沿途布下了暗哨关大哥叩门之声也有些 讲究看来这些叫化子的自我约束能力很强。” 门很快开启了一个中年人迎了出来低声道:“我听到贾府那边的警号声传来便知 你们多半得手了……啊老哈他……他怎么了?” “进屋再说!”关东低沉着声音道。 众人进屋后那中年人这才点起一盏油灯又将灯蕊压了压灯火如豆。屋内本就极为 缺小如今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更显拥挤。背负老哈的人将老哈安置在床上那中年人很 快便找来了一些药为老哈、关东先后包扎好伤口白辰见他动作娴熟心道:“他做的是 棺材生意却在家中备好了金创药看来开棺材铺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已。” 那中年人又临时找来一块厚实的木板铺上褥子让小草躺着静养白辰猜想那块木板 多半是用来做棺材的料子不过身为江湖中人早已看淡了生死又怎会在意这些? 关东这才与白辰互道别后情形。 原来白辰在关东、老哈相助下出逃后贾政又让属下杀个回马枪反扑和尚镇试图擒 下白辰、老哈、关东等人结果他们三人没抓到和尚镇里的叫化子却因此而被殃及其中 有三个叫化子被杀一人被打成重伤。官兵之所以不问青红皂白打杀和尚镇的叫化子一则 是因为叫化子身分低微在官兵眼中犹如草芥同时他们也的确不认识白辰、老哈、关东三 人认识关东、老哈、白辰的叫化子“棒子”却被官兵活活烧死了。 此后贾政曾让人多次搜捕老哈、关东、白辰三人的下落短短一个月间已有近百名 叫化子被冤杀。因此在贾政管辖范围内几无乞丐的容身之地。 老哈、关东本就因老七及其及女儿苦叶儿的死而对贾政恨之入骨一心要铲除这个恶官 为他们报仇雪恨。如今贾政变本加厉更使他们二人义愤填膺于是他们暗中联络方圆百里 之内的叫化子组成一个“叫化子帮”专与贾政作对并数次刺杀贾政。因为贾政对他管 辖范围之内曲乞丐太过残忍一时间关东、老哈一呼百应虽然贾政全力镇压但“叫化子 帮”帮众仍是迅达到百余人之多并由稳重老成的关东任帮主而镖师出身的老哈则负责 向入帮者传授一些武功招式。 老哈的武功虽然无法与武林中的绝顶高手相提并论但对付官兵倒是绰绰有余。所以初 时“叫化子帮”利用自己灵活隐蔽的特点与贾政周旋倒也有攻有守。 但后来贾政为了拔去“叫化子帮”这一眼中钉、肉中刺就向风宫求援。风宫与贾政早 已暗中勾结同时此事又与“风宫叛逆”白辰有关故风宫亦未推辞。如此一来形势立变 数次交手“叫化子帮”帮众伤亡惨重。 同时贾政又使出毒计扬言“叫化于帮”为打家劫舍的乱民贼寇使“叫化子帮”处 境更为窘迫而贾政却因“平寇”有功而受朝廷嘉奖调往更为富庶的州府。 如此一来“叫化于帮”虽然可以暂缓一口气但与贾政的怨仇却绝不会因此而消亡。 三天前“叫化子帮”探知贾政任职后与其子分院而居关东便决定以声东击西之计假 意刺杀贾政吸引贾府的护卫暗中却直取贾政之子。 “叫化子帮”对贾政的刺杀已非次所以关东等人断定贾政必会上当没想到事实上 这只是贾政的诱敌之计在其子的住处早有穆豆等三名风宫中人潜隐其间而其子则早巳 暗中移居他处。 若非白辰赶到只怕关东、叫化子帮已被贾政打入死牢。 白辰之所以劫难重重皆与贾政有着莫大的关系。想到可爱懂事的小女孩苦叶儿惨遭毒 手的情景白辰只觉热血沸腾虽然贾政已一命呜呼却仍是怒意难平。 穆豆与白辰隐现杀机的目光相触不由心泛寒意。 白辰对风宫、贾政的仇恨之火此时已如熊熊烈焰在焚烧、炽烤着他的心灵当下向关 东打听风宫的情况。他曾听说风宫白流已受重挫对于其中详情却不得而知。这一次关东 证实了他先前所听说的情况但关东本非江湖中人“叫化子帮”亦是初具雏形武林各大 门派或是不知有它的存在或是对它毫不在意故关东对风宫白流受挫衰弱之事并不知太 多的内情。 饶是如此知道风宫白流的彭城、江南两大行宫已被攻陷仅能保全无天行宫白辰仍 是大为解恨同时更倍添报仇血恨的信心。 此刻已近后半夜众人皆有些困乏加上远处街上有军士穿梭奔走大肆追捕刺杀贾政 的刺客为免引人注目众人便吹熄了灯在屋内或坐或蹲闭目养神以度过漫漫长夜。 未等天亮白辰便被叩门声惊醒关东刚刚将门打开便见一个黑影向他倒来关东猛 然一惊但很快便认出此人亦是“叫化子帮”的人关东一把将其扶住着手处一片粘湿 同时更有血腥之气扑鼻而至关东顿时有所醒悟心不由一沉忙低声道:“兄弟你怎么 了?” 那人已无法支撑他自己的身体无力地倚在关东的肩上声音微弱地道:“四……四十 多名弟兄被……被擒他们扬言若是帮主一天之内不……不去领罪就……就将四十多名弟 兄全……全都斩……” 关东又惊又怒再也不顾行踪是否会暴露大声追问道:“那些弟兄被关押在何处?” 那人却已了无气息关东一探他的鼻息方知他已气绝身亡。 关东嘶声道:“梅大!” 那棺材铺中的老板在一个角落里应道:“帮主有何吩咐?” 关东道:“你为这位兄弟好生收敛并照应好老哈兄弟!” 梅大惊道:“帮主你……要去投案?” 关东道:“弟兄们危在旦夕我岂能袖手旁观?” 梅大急切地道:“但帮主前去必定凶多吉少亦绝不可能救回被擒的弟兄!” 关东断然道:“不必多说了既然弟兄们信得过我推我为帮主我自应与弟兄们同生 共死!” 梅大沉默了片刻大声道:“好梅大随帮主同去!那些狗娘养的绝不可能会放过四十 多名兄弟我梅大击杀一人不亏本击杀二人还赚一个!” “关大哥让我代你走一遭如何?”白辰忽然插话道:“我也曾做过叫化子如蒙关大 哥不弃我愿加入关大哥的‘叫化子帮’。我要让他们明白叫化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绝非 可以任人欺凌的!” 小草早已惊醒一直在默默聆听闻听白辰此言她倒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明白白辰此 举实是情理之中她很了解白辰的性情当下并没有做声。 “叫化子帮”尚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帮派如今更是局面岌岌可危以白辰今日的武 功大可叱咤武林他之所以加入“叫化子帮”自是为了助众叫化子一臂之力。“叫化子” 三字虽然有失大雅但白辰生性豁达况且他曾以叫化子的身分逃过风宫的追杀对此自然 并不在意。 关东想不到白辰忽出此言倒吃了一惊他当然明白对方的一番心意但同时他也见识 过白辰的武功若是让白辰加入这样一个极可能就要覆灭的小帮派未免太委屈了白辰。 踌躇未决之间梅大已抢先道:“依我帮规这位兄弟加入‘叫化子帮’并无不妥。” 他先前听白辰与关东言谈时听出白辰的武功极高而且与风宫亦有深仇大恨心中自是愿 意多一位这样的高手相助。 第六章 万丐之主 第六章万丐之主关东忽然道:“若是白兄弟不弃我倒有个想法。” 白辰道:“关大哥但说无妨。” 关东道:“关某无德无能以至‘叫化子帮’连遭重挫实是无颜面对帮中兄弟白兄 弟人品武功皆属上乘若是能成为我‘叫化于帮’帮主实是我帮之大幸。” 白辰不曾料到关东的想法如此突兀当下忙道:“这如何使得?” “咳……如何……使……使不得?”一个微弱的声音道众人一怔方知是老哈的声音。 原来他已醒转过来听到了关东与白辰的交谈。他与关东可谓是肝胆相照故有话直言并 不因为关东是现在的帮主而有所避讳----事实上以“叫化子帮”今日之局亦绝不会有人对 帮主之位有丝毫窥视之心。 白辰如何不知关东、老哈皆是性情中人?他们之所以愿意奉他为帮主就是相信他绝不 会因为“叫化子帮”危难重重而退缩。略一沉吟他终于郑重点了点头道:“恭敬不如从 命小弟就勉力而为吧!” 梅大心中倒有些不明白关东、老哈对白辰为何这般信任有加他却不知在和尚镇中他 们三人曾一道出生入死。 想到自己眨眼间成了一帮之主而对这个帮派的内情却一无所知白辰倒颇有些不习惯 他默默地叨念着:“‘叫化子帮’……帮主;帮主……‘叫化子帮’。”忽然道:“关大哥 这‘叫化子帮’四字未免太冗长拖沓我们帮中弟子全都以乞为生倒不如直呼丐帮如何?” 关东想了想道:“丐帮果然更响亮顺口咱们叫化子唱《莲花落》还拣顺口的词便 依了你。” 梅大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碗油腻腻的剩莱汤道了声:“弟子梅大见过帮主!” 碗一倾菜汤已倒在了白辰新买的青袍上顿时出现油汪汪的一片。 白辰愕然。 关东忙道:“这是就任‘叫化子帮’帮主的礼节咱们叫化子不能忘本即使做了帮主 也要受得了剩饭残汤。” 白辰这才明白过来忖道:“想必这是关大哥立下的规矩所幸他只是让人往帮主身上 泼剩汤。叫化子不但要受得了剩饭残汤还要挨唾沫横飞、恶狗穷追之苦若是关大哥让人 往新任帮主身上吐唾沫未免不妙。” 他曾行乞数月对叫化子的甘苦倒是有切肤之感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由“叫化子帮” 易名的丐帮日后会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更不会料到若干年后新任帮主行就任大礼时由 “菜汤”之礼竟真的渐渐转变为向新任帮主吐唾沫直到丐帮第一任女帮主----大侠郭靖之 妻黄蓉就任帮主时方废去这条规矩。 关东任帮主之时丐帮尚称为“叫化子帮”何况关东自身并不会武功所以白辰无意 中竟成了丐帮的开帮之祖。 此时白辰却丝毫没有开宗立派时的豪情壮志。 关东、老哈也不会预算到今夜在这间阴暗狭窄的小屋中所生的一切对往后的千百年 武林格局都影响至深。 此时丐帮幸存的弟子大概不到五十人更无可移交之物这时远处大街上有马蹄声响 起随即听到有人振声高呼:“‘叫化子帮’逆贼听真:尔等同党四十余人已被缉拿余者 亦必难逃天网你们若能弃暗投明供出贼关东所在就可将功抵过即往不咎若一日 之内不见关东投案尔等就来西校场收拾四十具死尸!” 关东咬牙遒:“又是西校场!前些日子我帮中弟子已有五人在西校场被杀。”顿了顿 又对着白辰道:“西校场背倚绝崖正面则视野开阔一览无余绝难偷袭而他们士卒众 多帮主纵是武功再高也难以在救出四十名弟兄的同时将他们一举击杀!” 白辰怔了怔神方醒过神来明白关东口中所谓的“帮主”是指他。他沉吟片刻果断 地道:“好你与梅兄弟在这儿照应着。”说着他将那个装满了金银补药的布袋解开将 袋中之物倒出再把已被封了穴道的穆豆拦腰抱起。 这时一直沉默的小草方开口道:“白大哥快去快回。” 白辰微微颔大步走出屋外转眼消失于夜幕之中。 关东等人在屋内焦虑不安地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窗外渐渐有了亮光想到天 亮后白辰的行踪更易暴露众人更加担忧。惟有小草却兀自闭目养神似平并不如何紧张。 因为她知道白辰能与水姬那般武功已臻通神之境的高手相战那么寻常军士纵有千百人也 绝对困不住白辰。 ※※※ 三日后。 一个很僻静的小山村。 傍晚时分轩辕奉天提着一只老母鸡走入村西一座极为简陋的院子里站在院中可以 听到院子一侧的一间平房里有“噼啪”之声那是灶火吞吐之声。 轩辕奉天提着那只惊慌得“咕咕”乱叫的老母鸡穿过院子走到那间平房外清咳一 声道:“刘妈烦劳你将这只母鸡炖些汤给……咳咳……给我的女人补补身子。” 轩辕奉天不得已之下只得照应受了伤的水筱笑他总觉得此事有些别扭为避人耳目 就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觅得一处住所将水筱笑安顿下来。为了免得村人起疑他只好谎称 水筱笑是她的女人。说出这一谎言时连他自己都大惑不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 么会与一个歹毒诡诈的女人共处? 平房内一阵“咝咝咝”的声音响起然后走出一个女人笑吟吟地望着他却不是刘妈 而是水筱笑。 水莜笑腰间系着围裙头有些蓬松腮边还有一点炉灰。此时看她谁也不会相信她 会是杀人于弹指之间的水莜笑倒极像一个尚不擅于家务的小媳妇那一点炉灰使她非但不 减其美反而在美丽之外又多了一分娇憨一分俏皮可爱。 轩辕奉天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呆立片刻方道:“怎么是你?” “为你做饭的本就应该是你的女人嘛。”水筱笑有些调皮地翘着樱桃小嘴道她的眼神 中隐有一丝狡黠和得意。 如果她不是水筱笑那么轩辕奉天也许会惊讶于她的美丽动人----可她却分明是水筱笑。 轩辕奉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他冷冷地道:“我之所以照顾你是希望你早 日康复。如今看来你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们便可以全力一战了。你为救鱼双泪滥杀无辜 必须付出代价!” 言罢手一松任由那只老母鸡坠落地上惊慌失措地逃走只是它脚上缚了布绳只跳 出几步便一头栽倒了。 水筱笑的笑容消失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到了平房里。 当夕阳消失在天边时水莜笑已将饭菜做好端入轩辕奉天的房中点起油灯这才招呼 轩辕奉天道:“轩辕公子请用饭吧。” 看她的神情举止似乎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生过。 轩辕奉天坐下后惊讶地现桌上还有一壶酒两只酒杯。 水筱笑将两只杯中都倒满了酒这才道:“刘妈和她的男人去亲戚家中祝寿了……这样 也好我的伤势已无碍你是奉旨行侠的皇侠而我的确为救鱼双泪杀了不少人甚至连鱼 双泪也一并杀了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且是至死方休之战。只是我希望这一战是在明天。”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你能答应吗?” 轩辕奉天目光低垂良久方吐出一个字:“好!” 水筱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我定在明日大战你能否在今夜忘了我是水族 中人?忘了我是杀人无数的水筱笑?” 轩辕奉天目光一跳未作回答。 水莜笑似乎已料知他不会回答已端起杯子道:“我先干为敬。”言罢已一饮而尽。 轩辕奉天亦一饮而尽。 他不会担心水筱笑在酒中下毒因为如果水筱笑要毒杀他早已成功。 放下杯子后轩辕奉天察觉到水筱笑端杯子的姿势有些异常略一思忖方明白过来 原来是因为水筱笑右手四指齐断只能以左手端杯难免有些别扭。 轩辕奉天忽然忖道:“她仅有一只手完整却做出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实是不易……” 水筱笑又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洒望着他忽然问了一个极为奇怪的问题:“你的左手掌 为何会有一道刀疤?” 轩辕奉天身躯忽然微微一震良久方道:“你太好奇了。” 水筱笑又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自言自语般地道:“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武林中 事有一对武功极高的年轻男女被困在一个洞中既没有食物也没有可饮用的水。那位年 轻女子本已受了伤加上饥饿与干渴她已无法支撑下去……” 轩辕奉天不知不觉中亦饮尽了一杯听到这儿他淡然道:“你所说的故事我已听过 就不必再说下去了。” “不我相信轩辕公子只知道故事的前一半对后面的结果也许并不清楚。那男人为了 能救活女人便偷偷将自己的手掌划破再将鲜血滴入那女人的口中女人活了下来却不 知道是那个男人救了她更不知道那个男人已喜欢上了她。” 轩辕奉天很勉强地笑了笑道:“若有人此时见到我这道伤痕说不定会以为你说的那 个男人是我。” “我说的就是你。”水筱笑道:“因为你手上的这道伤痕在进入求死谷地下洞穴之前并 没有而且伤口很宽唯有被你那柄奇大的巨刀‘伐罪’所伤才会出现那么宽的口子。墨东 风的女儿不会察觉这一点一则因为你会对她隐瞒同时她所牵挂的人是白辰。当一个人心 中牵挂着他人时你再如何真心待她她也会淡漠无视。” 她说到这儿竟意味深长地望着轩辕奉天。 轩辕奉天冷笑一声似乎对她的话不屑一顾。 水筱笑轻吁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愿听我不提也罢。” 她左手执着酒杯轻轻地摇荡着接道:“其实我并不常喝酒据说喝酒的人多是在开 心或不开心的时候喝而我既不会很开心也不会很不开心。”说到这儿她望着轩辕奉天 又道:“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轩辕奉天冷冷地道:“你说得太多是因为你喝得太多了。” 她的确喝得大多了此时她的双颊酡红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如雾般的水气她的双唇也 显得格外红润。 水筱笑似笑非笑地道:“其实你喝得并不比我少难道你不觉得有些口渴?”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就像半梦半醒时的梦呓让人隐隐感到一种致命的诱惑。 ……云鬓蓬松星眼朦胧声如呢喃娇喘微微轩辕奉天忽然觉得的确有些渴了他的 喉间有些紧不由下意识地端杯一饮而尽。 水筱笑咯咯轻笑她低声道:“有些热了……” 她的左手将胸襟抓紧了些忽又松开她的衣衫倏然轻飘飘地滑落下来露出一袭杏黄 色的薄薄轻纱无限春色似隐似现。 玉手向后撩了撩飘逸的秀如云般的秀自她的指间滑过竟有了一种惊人的诱惑力! 惊鸿一瞥的玉颈足以让人窒息微微后倾之下她那玲珑曼妙的曲线展露无遗。 轩辕奉天脑中“铮”地一声响似乎有一根弦绷得太紧终于断了脑海忽然变得一片 混沌只有似可将人淹没的热浪向他涌来那股热浪似乎是来自他的心中又像是来自水筱 笑的身躯。 轩辕奉天极为吃力地伸出右手他要抓住腰间的刀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事有蹊跷 一定是水筱笑在酒中做了手脚。 被他一把握住的不是腰间的刀而是奉腴圆润而富有弹性的**。 与此同时轩辕奉天感到一个火热的身躯就在自己的身侧那股奇异的热浪竟可以透过 他的衣衫传到他的肌肤他的心中。 轻微而急促的喘息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轩辕奉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神秘的幽香他心中 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松开自己的手可事实上他的手却越扣越紧。 轩辕奉天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而又炽热仿佛在他的眼中有两团狂野的火焰。 他的身躯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周遭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但他胸中却只剩下微微地娇喘声和那神秘的蛊惑人心的 幽香。 水筱笑将他拥住了她用那滚烫的玉颊与他的胸膛相厮磨轻轻地道:“你……很冷么? 为什么颤抖?我……好热……” 轩辕奉天忽然出低低的如兽般的低吼声他有力的双臂猛地紧紧揽住了水筱笑的腰身。 “啊!”水筱笑呻吟一声却没有丝毫的痛苦感觉。 “砰”地一声两人的身躯重重撞在桌上然后倒在地上。 桌子倒了。 椅子也倒了。 世界亦倒了…… 油灯打翻在地后很快熄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神秘的声音与神秘的气息在飘荡…… 空气越来越炽热仿佛要融化一切的情与欲……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由阳刚与娇柔交织而成的欢啸后世界渐渐地安静了一种懒洋洋的气息在黑暗中 涌动着。 星月依稀。 ※※※ 轩辕奉天醒过来了。 但他却未立即睁开眼睛因为在他醒来之后马上想到了那疯狂的梦境。让他不敢睁开 双眼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梦境太不可思议却又太过逼真。 它会不会就是真的?! 轩辕奉天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脸色立时变了。 眼前的一切与他的“梦境”十分相似! 原来梦并非真的是梦。 只是水筱笑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数页信笺压在他的刀下旁边还有一块丝帕蓝色的丝帕上呈现出一片艳红犹 如怒放的红花。 轩辕奉天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脑中几手一片空白。 良久他终于回过神来拾起压在刀下的信笺缓缓展开。 字迹有些潦草只见上面写道:“在恨我之前听我将后面的故事说完好吗?后来 故事中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她几乎藐视人世间的一切情感因为所谓的美好情感在她的一生 中从未出现过。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生活在残酷的竞争中她来自一个神秘的族群。 在那个族群里尊贵者为水氏低下者为鱼氏族人的姓氏并非沿袭父母而是在十四岁那 年由族长按其才能及父母功过而定。若定为水姓则高高在上;若定为鱼姓则为仆为役。 如此一来非但长辈为了子女的显贵而拼死效忠族王就是尚未长大成*人的族民在年幼时 就被耳濡目染为了能在同一代人之中脱颖而出而明争暗斗。 “这个女人自幼就很聪明但十一岁那年她的父亲因被人诬谄偷窃族中神器而被处死 她几乎注定要沦为鱼姓之人。但在十三岁那年她却成功地反戈一击非但设计致诬告其父 的人于死地还洗清了父亲的罪名。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她得到族人世代梦寐以求的 ‘水魄珠’此神珠与这一神秘族群世代相传的‘水魂珠’有异曲同工之妙皆可化解百毒 因为无论是‘水魄珠’还是‘水魂珠’皆属水而水是世间最具包罗万象之物双珠乃 千年神物纵是至毒之物此珠亦可如海纳百川将毒性消溶得无影无踪。有异珠护体百 毒不侵她的容颜亦日趋美丽在以美为荣的族群中这也成了她的优势。最终她非但成 了水姓之人更成了族王偏爱的入门弟子。 “因为她的美貌与心智也因为她一直生存在明争暗斗的环境中她以为永远也不会有 什么可以触动她以为世间没有人值得她加以关注但当她遇见了那个男人之后她现自 己错了。 “她一直认为能与她相匹配的男人应该是有举世无双的武功举世无双的智谋以及惊 世的俊朗倜傥。但在遇见他之后她忽然完全忘掉了这一切甚至她固执地认为世间如果 只有一个男人能与她相配让她心神皆醉那么就必然是他! “她几乎忘记了她与他之间本身就如日与月水与火注定是无法共处的或者说她试 图忽视这一点。命运安排他来杀她她当然明白这一点可明白这一点后她竟不怨恨命运 的安排!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命运至少让她有遇见他的机会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为了他她与她的师父反目成仇;为了救他她将‘水魄珠’让他服下以化去他所中 的毒。她知道失去‘水魄珠’后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就会与平常的女人一样变得年老色衰 但她并不后悔因为他见到她的最后一眼时她是美丽的。在她与他水乳交融的那一刻她 是美丽的…… “清晨她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他仍末醒。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她流泪了 对一个在血腥与厮杀中走过不知多少回的她来说流泪已是久违的感觉了。没有人会相信她 会流泪甚至连她自己也难以相信。 “是否世间有一些东西仅在极短的刹那间却会成为永恒? “她走了在经历了一个让她身醉心醉、刻骨铭心的夜晚之后离开了他。她避开了与他 的决战因为她相信那一夜会赋予她一个新的小生命她与他的。 “故事就在这儿结束了以后的已不再成为故事。也许他会恨她轻视她但她本就 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他若是永远恨她那么至少他会永远记着她…… “多谢你‘听’完了这个故事。我知道故事本身很可笑故事的前一半傻的是男人后 一半傻的是女人。但故事永远是故事听过了就忘了吧。你是顶天立地的皇侠轩辕奉天 根本无须为这样的故事而耿耿于怀一切都只是一阵风喜欢也罢憎恶也罢风吹过了 就什么也不会留下…… 轩辕奉天怔怔在站在那儿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让人无所适从。 第七章 孤绝无相 第七章孤绝无相武林一大盛会洛阳剑会的历史出现了惊人的重复:四十五年前洛阳剑会百余名剑客悉数 被杀成为当时武林四大奇谜之一。四十五年后的今天洛阳剑会再度成为血腥屠场。 虽然这一次亡于洛阳剑会的中原剑客的人数少于前一次但倍受江湖中人尊崇的“武林 七圣”之一古治被害这足以震惊整个武林。 很快诸般传言迅传遍江湖。 据说这一次洛阳剑会中夺得剑魁的竟是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 据说幽求亦在剑会中出现但最终却生不见人死未见尸。 据说洛阳剑会中被杀的人除了江湖中人外竟还有禁卫军和大内侍卫只是他们皆已乔 装改扮。 种种传言不一而足一时间江湖中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传言之所以能让世人热衷 于它正是因为它半真半假亦真亦假。 这次洛阳剑会中侥幸存活的中原剑客寥寥无几而这几名侥幸活了下来的人多已身受重 伤人们更难通过他们对传言一一印证。事实上即使他们印证了某件事实无须多久这 个事实又会成了传言。此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 除了神秘的牧野栖之外思过寨的范离憎是唯一全身而退的中原剑客。 对于身为范书之子的范离憎忽然成了思过寨中人江湖中人皆大为愕然。 种种传言当然也传到了黑白苑。 黑白苑的“若愚轩”。 天儒老人缓缓来回踱步。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天儒老人熟悉的脚步声未等那人进入天懦老人已先问道: “可有栖儿的消息?” 进来之人正是天儒之仆卜贡子他恭声道:“少主人的确成了洛阳剑会的剑魁。”顿了 顿又道:“这儿有他的一封密信请主人过目。”言罢将信笺双手递上。 天儒老人当即拆阅他的目光匆匆扫过一向十分冷静的他这时脸色突然变了显得 格外凝重。 信上只有一行字而且书写得极为潦草显然是在焦虑紧张之时所写。 “师父转告悟空前辈枯智前辈的身分已经暴露!” ※※※ 东海断归岛。 气象恢宏的无间殿。 容樱一回断归岛无间殿未等她稍作休息就有人匆匆赶到说要面见宫主。 来者鼻高目陷身躯高大如山极为悍勇正是风宫玄流君火宗宗主鲜于皆安。此人刀 法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邪异霸道风宫玄流与武林正道对峙五年死于鲜于皆安刀下的高 手不计其数。 容樱见来人是鲜于皆安即令下人退后。 鲜于皆安纵然邪霸凌人但对容樱却不敢有半丝不恭他恭声道:“宫主滑幺不顾太 阴宗宗主的安危欺上隐下混淆视听以至于让太阴宗宗主得以前赴洛阳至今下落不明。 依属下之见此人罪已致死!” 容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太阴宗宗主的话滑幺敢不从么?即使要杀他也不必 急在一时。” “是。”鲜于皆安又道:“还有一事----守在药鼎山的人已悉数被杀!” 容樱目中寒光倏闪她冷冷地道:“战魔甲是否有了差错?” 鲜于皆安不安地道:“战魔甲已不知所踪!” “此事除你之外还有谁知晓?” “属下是亲自前去洞中查看的战魔甲失踪之事属下尚未对任何人提及!” 容樱微微颔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方道:“有没有探寻到战魔甲的下落?” “属下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惊动太多的人只怕会有所闪失故只能暗中追查但 属下亲自挑选出守在药鼎山的弟子悉数被杀已无迹可寻。” “无迹可寻?”容樱冷冷笑道:“只怕未必!”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阴冷纵是悍勇霸道如鲜于皆安与之相光相遇仍是不由心泛寒 意。 “呜……” 警号声倏然在断归岛上空响起惨厉的警号声让人心神皆震。 容樱一字一字地道:“看来风宫已属多事之秋!” 她的神情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是的她这一生中经历的惊涛骇浪太多太多。 不等容樱吩咐鲜于皆安立即道:“宫主待属下去查个明白!”言罢即匆匆高去。 这时警号声已止断归岛又恢复了原来的沉寂和与肃杀。对于断归岛的防卫容樱有 足够的信心。 她在大厅中央的交椅上坐下静候鲜于皆安的回复。 不多时鲜于皆安匆匆返回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刚刚经历了一件异乎寻常的怪事 容樱不由心中一动她的目光落在了鲜于皆安怀中抱着的一只木盒上。 鲜于皆安单膝跪下双手高捧木盒道:“宫主断归岛三里之外出现了一艘船船身 呈现乌黑色船上只有三人。已有宫中弟子分乘五艘小船将之团团围住乌船上有一人却取 出此木盒说是要将此物转交给宫主只要宫主见了木盒中盛装的东西就必定会去他的船 上与之面晤!” 容樱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打开木盒看看吧!” “是。” 鲜于皆安退出数步方将木盒开启。他担心木盒中暗隐机括故退开了数步以免对容 樱构成威胁。 木盒开启鲜于皆安定睛一看神色大变。 只见木盒中赫然有一管泛着幽光的笛子以及一块玉佩。那笛子竟是风宫神器骨笛。 容樱身躯一震霍然起身----鲜于皆安极少见容樱如此喜怒形于色忙道:“也许这管 骨笛亦与前次所得的那样未必是真品。” 容樱断然道:“无须多说我必须会见此人!” 言罢她的身形倏然化作一道虚影掠空而出其之快纵是鲜于皆安这样的绝顶高 手亦难辨其形。 容撄虽不能立即判断出那骨笛是真是假但仅凭那块玉佩就足以让她震愕不已。 她一眼就认出那玉佩是幽蚀之物玉佩是她在幽蚀年幼时便让其佩带的已相随了幽蚀 数十年。 若是那管骨笛是真的那岂非说明那前来断归岛的不之客与幽求、幽蚀皆有关系? ※※※ 风宫白流无天行宫。 自风宫白流的彭城行宫、江南行宫失陷后牧野静风已久未见笑容。 此刻他却是心情愉快面带笑意。他的情绪感染了他人让禹诗、炎越等人暂时少了 些压抑、敬畏之感。 牧野静风把玩着手中的“纵横剑”对恭立于身侧的牧野栖道:“先前为父对你的种种 布署尚有些疑虑没想到最终你不但平安返回风宫更成了洛阳剑会的剑魁!哈哈哈……如 此一来无疑可大长我风宫威风让与风宫作对的大大小小的门派心生敬畏!” 禹诗亦道:“最妙的一着无疑是少主针对容樱老妖婆所设之计。事情果然不出少主所料 老妖婆为了防止秘密外泄而将其替身击杀了。” 牧野栖淡淡一笑道:“让容樱杀了她自己的替身只能算是略有收获我所希望的 是让容樱对枯智心生疑虑并最终除去枯智!” 牧野静风道:“栖儿你是如何推断出老宫主被杀之谜?以及容樱与幽求之间的种种关 系?看得出容樱已相信泄露她秘密的人就是枯智。而事实上白流与枯智向来犹如水火更不 用说枯智会向白流透露此事了。” 牧野栖道:“这其中也没有太多的玄奥只是以人之常情推测而已。容樱对幽求的处处 维护我已亲眼目睹。此计的关键在于不可直接说出向我白流泄密的是枯智而是要留下一 条不易察觉的线索让容樱能够推测出这一个虚构的事实。如此一来对方就会对此深信不 疑!” 顿了顿又道:“枯智身为玄流智囊多年来为风宫玄流出力甚多。这一次即使容樱不 取他性命至少可以使她对枯智心生戒备从此他们再难齐心协力这对我自流无疑大为有 利!” 牧野静风道:“但愿容樱会在盛怒之下杀了枯智那时我等就可借机一统风宫!” ※※※ 容樱乘坐一艘快舟离开断归岛向海中驶去。此船为容樱的座船船身虽不甚宽大却 结构奇特船上共有十二名最为出色的水手。 快舟如飞三里之距转眼掠过远远望着前方有五艘小船将一艘漆黑的船只团团围住 容樱即刻下令减快舟在水面上凭着惯性继续向前滑行那五艘风宫玄流的船只见容樱竟 果真亲赶赴不之客的约会皆愕然失色立即移开船只为容樱那艘快舟让开一条通道。 客樱所乘的快舟与那艘乌黑船只相距十丈之处停了下来。 乌船上的三人皆在船舱中容樱沉声道:“来者何人?为何不现身相见?” “哈哈哈……”笑声方止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自那艘乌船船舱中传出:“容樱宫主 你果然来了。” “没有人敢在我容樱面前故弄玄虚!阁下者不想葬身此处就交出我儿幽蚀!”容樱胜 色阴沉眼中有着惊人的杀机。 “容樱宫主你所关心的难道只是你的儿子么?” 容樱眉头微微一跳缓缓地道:“你应该明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绝非一件值得 庆幸的事!“ “一个人的秘密被太多的人知道亦是一件很不妙的事情。”那低沉浑厚的声音道。 容樱沉吟不语半晌方对所有的风宫玄流属众道:“你们全部退回岛上吧。” 没有人敢违抗容樱的命令很快五艘船只皆返回断归岛连容樱那艘快舟上的十二名 水手亦分乘那五艘船只一并返回。 “容樱不愧为容樱果然胆识过人难怪能凌驾于千百风宫男儿之上!” “废话少说!为何你一直不敢露面?” “其实见不见本人并无区别你应该听过‘此我非我扑朔迷离’的说法吧。” 容樱心头大震她神色凝重地道:“你是天罪山化身万千的孤绝无相?” “不错我就是三藏宗大宗主孤绝无相!” 世间又岂会有以“孤绝”为姓的人? 只是既然有以“幽”、“水”为姓的人那么有“孤绝”此姓亦不足为怪。 因为他们本就是不一般的人他们似乎将天下所有炎黄子孙视为敌人他们的姓氏亦 自成体系与神州炎黄子孙的姓氏截然不同。 容樱冷叱道:“风百与三藏宗同为战族子民、你竟敢挑起内讧?况且三百年前的战族血 盟中战族共推当时的风宫宫主为战族之皇风宫自是理所当然成为战族宗主你今日的举 止有没有将战族血盟放在眼里?!” “哼三百年已过世事变幻万千风宫如今四分五裂朝不保夕已与其地位毫不相 称!何况五星逆行之时将至战族一雪千年耻辱的时机己到重聚战族血盟之事已迫在眉睫 战族之皇自应由战族强者继任!” 容樱哈哈一笑道:“孤绝无相听你此言莫非你自信就是战族的最强者?” 这时孤绝无相方从乌船船舱中走出立于船头与容樱遥遥相对。 此人高大伟岸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与几夫俗子迥异的气质渊亭岳峙虽是一袭布衣 却有着一股让人难以正视的威压。 他赫然是都陵、“足剑”的师尊! 原来都陵、“足剑”的师尊亦即三藏宗大宗主孤绝无相!正因为如此当申屠破伤 为夺血厄剑攻袭思过寨时“足剑”与申屠破伤一同出现在思过寨。 孤绝无相极为自负地一笑道:“我孤绝无相当然是战族最强者!” 容樱不屑地道:“事实如何战族血盟时自可见分晓!” 孤绝无相道:“我送上骨笛与玉佩是要告诉你在战族血盟召集之日风宫玄流必须 拥戴我孤绝无相为战族之皇!” 容樱终于明白了孤绝无相的真正用意。 她面寒如冰地道:“若是本宫不答应又如何?” 孤绝无相道:“你没有理由不应允幽蚀是你的儿子幽求是你的情人大概你还不想 让他们双双送命吧?但本宗主绝不会亲自取他们性命只是据本宗主所知幽蚀、幽求两入 之间仇隙极深本宗主会让他们自相残杀到时候不知是父亲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儿 子杀了亲生父亲!容樱宫主你又作如何猜测?” 容樱的脸色有些苍白了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无形杀机迅弥漫开来遍布四周快舟 周围数丈内的海水忽然如同沸水一般翻腾不已情形诡异骇人。 她一字一字地道:“你已没有机会活着离开此地!” 孤绝无相神色平静地道:“你不该心存‘以武相试’之念。以本宗主的真正实力即使 公平挑战亦能成为战族之皇。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为决出战族之皇而有太多的伤亡 那必会有损战族力量!” 容樱一言未双掌徐徐上扬。 无形气劲随着掌势而起。 本是风干浪静的海面上忽然有微风生起无形之风以不可捉摸的轨迹在虚空中飘忽闪现 并越来越强烈很快风声如啸形成了强大的气旋。 天地变色云雾聚合。 “轰”! 巨响声中两船之间的海水被气旋所牵带突然澈起二丈多高的巨浪。 容樱双掌倏然圈送空前强大的内家真力汹涌而出。 一声惊天暴响海浪被击得粉碎化作漫天星雨。 就在那一瞬间容樱疾掠而出穿入漫天飞雨之甲。 刹那间她的身形凌空急旋漫天飞雨受其惊世气劲牵动立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以铺天盖地之势向孤绝无相疾袭而去。 风声如鬼哭神号海水浪涛汹涌浊浪滔天一招之下已有吞天灭地之势。 无孔不入的劲风划过虚空竟犹如有兵刃破空咝咝有声刹那间仿若有千刀万剑铺天 盖地般噬向孤绝无相。 这正是“风魔诀”的惊世力量! 肃杀之风无迹可寻无形可辨杀机万千! 孤绝无相能否在这旷世强招之下全身而退? 第八章 智魔圣心 第八章智魔圣心断归岛上的风宫玄流弟子一直在焦虑地远望三里开外的那两艘船只。不过他们并没有 太多的不安因为他们相信容樱的惊世武学足以傲视天下。 眼见三里之外的海面上突然风起云涌浊浪滔天风宫玄流弟子皆兴奋莫名。 他们知道那定是容樱以其生平绝学“风魔诀”对敌对于风宫镇宫绝学他们有绝对的 信心。 虽是相距三里之遥但惊天地、泣鬼神的汹涌海啸声仍是清晰可闻只见那边海浪澎湃 而数十丈开外却风平浪静实为奇象。 倏地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巨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平静得有些诡异! 风宫玄流弟子见三里之外的海面归于沉寂立知战局已定。 孰胜孰败? 倏地有人低声惊呼:“那艘黑色的船只离开了。” 闻者皆惊定睛一看果真如此。 ----这岂非预示着败的人是容樱? 立即有两艘快舟如离弦之箭般从断归岛划出。 远远地他们看见容樱伫立在船头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容樱的快舟结构独特足以抗 拒惊涛骇浪。 虽然有两艘船向容樱靠近但她却始终未转身看一眼两艘船上的玄流弟子心中不由忐 忑不安惊惶失措地道:“宫主……” 容樱终于转过身来扫了他们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然道:“回岛。” ※※※ 断归岛天符楼底层。 在戒备森严的一间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容樱与枯智。 此时容樱脸上的一惯平静已荡然无存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更有怨毒之色! 她声音有些低哑地道:“枯老风宫镇宫绝学‘风魔诀’是否真的有秘笈传世?” 枯暂深深陷下的双目微启道:“‘风魔诀’的确有一部秘笈。” “如此说来那部秘笈如今是在白流群逆手中?”容樱道。 枯智微微点头。 容樱忽然咬牙切齿地道:“幽无尊那老鬼好不阴毒没想到他已命归九泉仍能害我!” 她的眼中闪着如毒蛇般的光芒疯狂而怨毒。 枯智心中“咯登”一声容樱这种目光对他而言印象太深刻了。 四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容樱与他密谋对付幽无尊时他在她的眼中便看到了这样的光 芒。 在她逐出牧野静风的祖母----牧野笛之母时他在她的眼中也看到了这种光芒。 但他却只有恭敬地道:“宫主息怒……” 容樱正视着他道:“枯老你可知幽无尊当初如何待我?他假意传我‘风魔诀’其 实传给我的‘风魔诀’有所残缺根本无法将‘风魔诀’的绝世威力挥至极限!” 说到这儿她的呼吸略显急促脸色更为苍白半晌方又道:“他如此老奸……巨滑 始终……没有完全信任我。”她说得极为缓慢缓慢得让人吃惊。 枯智忽然道:“宫主你……是否受伤了?” 容樱身躯微微一震立即断然否认道:“没有。”随后面无表情地道:“枯老此言何 意?” 枯智道:“属下只是听宫主说习练的‘风魔诀’有所残缺方斗胆相问。因为越是玄奥 莫测的武功就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容樱目光一闪道:“枯老果然独具匠心所知甚多。” 枯智忙道:“不敢属下知道宫主智谋绝世任何人都不能与宫主相比所以属下也就 不怕在宫主面前露拙了。” 容樱将枯智的言行神情前前后后迅回忆了一遍当下道:“我要在天符楼三楼独处一 日试着将‘风魔诀’残缺之处弥补起来。你要让人好生守护宫中事务就由你及两位宗 主暂且代为处理即可。” 枯智心中略感有些意外却仍是不假思索地道:“属下谨遵宫主令谕!” 容樱点了点头转过身向外走去。 枯智脸上出现了复杂莫测的神情。 容樱离去之后他在一只蒲团上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双手交叠于膝上似乎已无思无 虑如老僧入定。 多少年来他就在这种静坐中度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这就是他永恒的生存方 式。 一个能在这种独自静坐中度过如此长的岁月之人一定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 事实上枯智的确是一个有着惊人耐心的人他深深地知道在这种无声的日子中其 实暗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尽管他在风宫玄流的地位极高但寻常玄流属众与他谋面的机会却极少。 也许孤寂是世间最可怕、最难以忍受的因为它吞噬的不是人的血肉躯体而是人的 灵魂。而在漫长的孤寂中生活过的人必然有着越常人的敏感。 因为他更多地是用心去感知外界的一切而非聆听。 看似沉寂如石的枯智此刻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一个个念头闪过他的心间。 “她究竟有没有受伤?” “为何幽蚀下落不明她却如若无事?” “在海面与她一战的人究竟是何方高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哨然滑过在这间地下室中并不能看到外面的天空但枯智却能凭 着不可思议的直觉感觉到黄昏的降临。也许这与他数十年如一日地静坐于地下室中不无关 系。 过了一阵子屋内渐渐变得昏暗了。也就在这时有短促而尖锐的鸟鸣声传入室中枯 智双目倏睁他的眼睛在一片昏暗中熠熠生辉。 他站起身来在光线黯淡的地下室中默立了片刻后毅然走出了地下室。护守天符楼的 精锐好手齐向枯智施礼枯智只是微微颔其中一人在他身后恭声道:“枯老是否需要 人随行?” 枯智道:“不必了宫主在天符楼静休你们要好生守护不可让宫主受到丝毫惊扰。” 那人恭然应“是”随即重新隐入天符楼阴暗不显眼的角落里。 枯智离开天符楼后朝归断岛西向而行。断归岛西向设有“观天台”“观天台”在西 方一开阔处仰望星空一览无遗。枯智除了在天符楼地下室静坐外偶尔也会在“观天台” 观摩天象。正因为枯智能洞悉天象玄机所以他在风宫玄流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与作用。 也许是因为白天孤绝无相惊扰后断归岛的防卫力量大概已集中于岛屿四周在断归岛 核心地带反而防务疏松一路上枯智并未遇到多少玄流弟子。 夜空中那短促而尖锐的鸟鸣声又响了起来此刻枯智正穿行在一片高大茂盛的松林之 中他忽然停下了脚步静静立于林间屏息凝气刹那间灵台一片清灵周遭一切声音 都清晰入耳却并不嘈杂。 枯智静立了片刻忽然有了奇怪的举止。 他迅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拨开木塞随即将瓷瓶中之物倾倒于自己的衣襟上。 黑暗中无法看清瓷瓶中倒出来的为何物也未听见任何声音想必应是水状之物。 做完这一切枯智继续前行但脚步却明显放慢了许多。 “噗噗噗……”林子上空忽然传来了鸟儿振翅的扑击声枯智眉头微微一挑。 几乎就在同时一只夜鸟在夜色下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穿过松林射向枯智临近枯 智时双翅一敛准确地落在了枯智的肩上出低沉而短促的鸣叫声。 此鸟身子并不甚大羽色幽暗双翅收拢后体形犹如纺锤在鸟的爪子上赫然系着 一只小竹管。 枯智迅解下小竹管从小竹管中取出一卷纸团那鸟低声鸣叫后双翅一振已如箭 般在密林中穿飞瞬间消失无踪。 枯智将纸团拢在手中继续前行似乎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生。 半个时辰后枯智从“观天台”返回“天符楼”进入幽暗的地下室中。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也能准确地判断出室中 一切摆设所在的位置。 数十年来枯智一直孤身独处很少让人伺候他。事实上他几乎没有什么需要他人伺候 的事枯智一向只吃粗茶淡饭从没见他饮过酒与断归岛的奢华形成一个十分鲜明的反差 枯智的生活几近于清苦。 那个纸团仍握在他的掌心按照常规他应点亮油灯看一看纸团中究竟写了什么。 但自从枯智跨入门内的那一刻起他便一动不动地立于黑暗中似乎突然间他已化作 一尊无声无息的石像。 室内一片死寂! 枯智的心却渐渐提起他的身心仿佛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因为在跨入门内的那一瞬间 他突然感觉到室内隐隐有一丝异乎寻常的气息。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活在这里纵是有极为微妙的变化亦足以被他敏锐地捕捉 到。 更何况此刻充斥室内的是比杀气更为可怕的----死气! 杀气是尖锐的而死气却是无孔不入那是一种可以在瞬息之间摧毁人的斗志的绝霸之 气。 修为稍弱者面临这比惊人杀气更为可怕的气息时无疑将斗志全无心胆俱裂。 枯智一动也不动。 他知道在黑暗中隐有一个绝对可怕的对手以至于在这个本应为他所熟悉的空间他竟 丝毫没有占尽地利的感觉。相反在跨入门内的一瞬间他便蓦然感觉到自己步入了一个必 杀之局。 对手藏于黑暗之中杀机却无处不在充斥了每一寸空间。 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孤寂静坐的人他的冷静绝对是很少有人能够企及的但此刻枯智的 手心却有冷汗渗出。 最让他心惊的不是隐身于黑暗中的对手的武功而是在这戒备森严的断归岛最核心处 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对手? 倏地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有所悟心神大震脱口道:“是你!” 就在他的话刚出口的那一瞬间一股空前强大的气劲已以灭天绝地之势席卷而至。 对手趁枯智心神震愕的那一瞬间动攻击实是高明至极。 枯智不敢怠慢立时将自身修为提至极限向那股空前强大的气劲疾迎过去。 两股惊世力道悍然相撞顿时爆出一声可怕的巨响!劲气横溢以青石相砌的墙壁再 也无法承受这股气劲的冲击轰然倒塌。 枯智只觉胸中气息一滞如受重锤闷击他的身形立即顺势向后倒飞去势极快立时 将身后的门框撞得四碎。 枯智未作丝毫停滞单掌顺势拍击侧墙身形更快仿若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在牵引着他 的身躯反向倒掠。 天符楼地下室甬道曲折但枯智却极为熟悉他的度快不可言身形如电仿若在天 符楼地下室穿掠的旋风。 就在他离入口处不过数丈远时倏闻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枯老如此行色匆匆所 为何事?” 是君火宗宗主鲜于皆安! 鲜于皆安在入口处叉手而立背插那把曾杀戮无数的“火冷刀”刀身狭长通体赤红 邪气逼人。 他立身于入口处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枯智一脸骄横霸气这是他面对枯智时从未 有过的表情。 枯智顿知鲜于皆安在此出现并非偶然而是要将他拦截于此。 身形略停身后已有衣袂掠空之声响起一个身影快如无形之风飘然落在他身后三丈 开外。 枯智顿时身陷困境! “枯智你已没有机会再见天日了因为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枯智身后那人道。 “果然是你。”枯智道。此人的声音对他而言太熟悉了----他身后的人赫然是容樱! “原来你根本没有受伤。”枯智又道。 “不错我只是要让你放松警惕而已。数十年来我一直视你为心腹没想到最终连你 也敢背叛我!”容樱的声音极冷冷若千年玄冰那股寒意足以穿透人心。 枯智缓缓转身终于看到了容樱容樱的眼中有惊人的杀机!人世间最不可忍受的也许 就是背叛而自信自负的绝世高手更难以容忍他人对自己的背叛。 在他们心中所有的一切必须以他为中心一切都应在他的运筹掌握之中。 枯智曾猜测容樱已受伤但容樱却予以否认了正因为她否认了枯智反而更坚信容樱 的确已受了伤----而这正是容樱所要达到的效果! 洛阳之行使她对枯智已起了疑心所以枯智的一举一动其实已在她的严密监视之下 枯智在树林中所做的事自然也没能避过她的耳目。由这一点足以证明枯智的身上隐有不 为人知的秘密。 方才容樱与枯智一拼之下已感觉到枯智的武功之高尚在她的意料之外这显然是因 为枯智一直有意隐藏了自己的武功修为所致这使容樱更添恨意。 她寒声道:“知道战魔甲隐藏之地的人本只有你我二人如今战魔甲却已不知所踪 定是你泄露了这个秘密。非但如此你还向他人透露了本宫与幽求有关的秘密以至于使风 宫玄流陷入不利之境!你追随我数十年应当很了解我的性情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任何不 利于我的人都必须死!” 枯智的眼中忽然闪过惊愕之色似乎对容樱所言有些疑惑不解。 容樱察觉到了他的神情变化但在她看来这定是枯智为混淆他人视听她绝不会再为 枯智的假象所蒙蔽。 想到幽求、幽蚀因为枯智的缘故而落入孤绝无相手中容樱恨意狂枳不除枯智难消她 心头之恨。 容樱对枯智一向倚重以至于在幽蚀对枯智有所排斥时她对枯智的信任并未因此而改 变。而今日却在未给枯智任何申辩机会的情况下对他出手枯智如何不知容樱杀他之意已不 可更改?此时他面临容樱、鲜于皆安两太强故的攻击形势危在旦夕。 飞转念间枯智心意已定一声沉哼身形蓦然暴起浩然真力疾贯右掌向顶上楼 层全力轰击。 震天巨响声中以青石铺砌而成的底层楼板被击穿枯智亦由破开处穿掠而上。 天符楼乃枯智一手规划营建第三层为藏放风宫宗卷秘笈之处故这一层结构最为复杂 不但暗藏机括其布局更符合阴阳五行之理纵是身为风宫玄流之主的容樱对其中的布局 仍是无法与枯智相比若是枯智退守于此楼层中只怕对付起来极为棘手。 想到这一点鲜于皆安立即随之而起直扑楼层破口处。 第九章 损兵折将 第九章损兵折将容樱大惊她心知枯智极富智谋鲜于皆安虽然悍然绝霸但与枯智相比只能算是一 介勇夫他如此贸然追击极可能会吃亏想要喝止却已迟了。 鲜于皆安的身形从那道缺口处疾闪而上。 就在他上半身穿过缺口的那一刹那一股惊人气劲已以排山倒海之势当头压下。 鲜于皆安倏然反手拔刀。 “火冷刀”拔出的一瞬间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火冷刀”刀身太长而破开的洞口空 间有限绝难施展。 进退两难之间不容他有更多的选择惟以左手单臂强拼。 “咔嚓”一声惊天动魄的暴响鲜于皆安的单臂与枯智全力一撼立处下风左臂骨骼 尽断一声闷哼鲜于皆安的身躯更斜斜跌撞而出。 枯智一击得手末做丝毫停滞立即施展绝世身手自楼内甬道楼梯直上三楼!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同一刻容樱已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天符楼第一层----这正是枯智没有 趁鲜于皆安受伤之机扩大战果的原因。他知道一旦被容樱缠住就绝无脱身的机会。 容樱眼见枯智的身形在二楼的楼梯口一闪而没心知他必然会在瞬息间退入第三楼层 略一犹豫她并没有继续追击。 这时鲜于皆安亦忍着伤痛赶到他的五官因痛苦与愤恨而扭曲了显得狰狞可怖。 未等鲜于皆安开口容樱已道:“枯智老匹夫早存异心一定已在天符楼内的各种机关 上做了手脚不必追了。” 话音刚落倏闻上方接连响起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声随即是人体倒地之声。 容樱、鲜于皆安神色皆变他们心知一定是天符楼的护卫被枯智所杀。为了保密以求奇 袭之效除了鲜于皆安外容樱并未对他人透露此事。她担心枯智潜伏于风宫数十年已在 暗中形成一股势力值守天符楼的人当中或许会有他的人。 正因为他人对此事不知情所以对枯智毫无防备难免使枯智有了可乘之机。 正在这时断归岛警号四起是因为天符楼的异变已惊动了全岛。 毕竟天符岛乃断归岛的核心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全岛的震动。 楼外四起的警号声提醒了容樱她暗自忖道:“玄流属众尚不知内情一旦枯智从天符 楼脱身自己的部属未必会拦截他虽然断归岛孤处大海之中要离岛而去绝无可能但以 枯智的武功除自己之外断归岛上尚无一人能越他岛上莽林丛生要围杀枯智必然会 付出极大的代价!” 容樱念及此处立即与鲜于皆安一道撤出天符楼外闻风而至的风宫玄流弟子一见容樱 安然无恙心神略略一松几名统领纷纷上前静候容樱的吩咐。 容樱沉声道:“枯智叛逆风宫已为本宫察知此时正在天符楼负隅顽抗尔等在 天符楼四周布防不可让枯智走脱!” 乍听此言众皆大惊失色谁会想到引起纷乱的竟会是地位尊崇的枯智?若非是由容樱 亲口说出只怕他人会认定这是内部争权争势所致。 很快数以百计的风宫属众已将天符楼团团包围无数支火把将方圆数十丈内照得一片 通明枯智绝无脱身的机会。 鲜于皆安振声呼道:“枯智今日你已插翅难飞横竖难逃一死不如与老子痛痛快快 地一战胜过做缩头乌龟!” 喊声未落忽闻“砰”地一声响便见一个人影自天符楼东侧破窗而出众人一愕心 道枯智怎会如此经不住激将?却见那人已如秤砣般急坠而下砰然落地脑袋重重地撞在岩 石上白花花的脑浆四溅。 却是一名早已毙命的天符楼守卫!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一个身影破窗而出此人身在空中便大声呼道:“救我……” 声音嘶哑扭曲让人不忍多听。 地上立即有几个人同时掠身而起向那人迎去准确地将其接住。 但那名守卫却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他的身子一阵剧烈地抽搐喉底出“咕咕”的声 音终未再吐出一个字就此而亡。 容樱脸色阴沉得可怕杀机在她眼中犹如毒蛇般闪动。她心知枯智此举的用意是欲激起 她的怒火一旦她中计闯入天符楼他便可以借助天符楼内的重重机关暂时困住她而他 则借机脱身。故容樱虽然恨不得一举斩杀枯智但也只能强捺怒火几名“吉祥营”弟子欲 守护于容樱周围却被她怒声喝退。 而这时枯智已将天符楼上所有守卫制住天符楼守卫的武功并不弱但枯智甫一出现 猝然出手出其不意的攻击使对枯智毫无戒备的守卫立时被毙杀数人随即枯智启动楼内机 括对楼内情形颇为熟悉的守卫突然现他们再也无法在楼中从容进退。本是被他们用以防 御攻击外敌的机括已无法启动而从不为他们所知的机关却对他们起致命的攻击。 一时间枯智虽是独自一人对敌身陷困境的反而是天符楼众守卫枯智在天符楼倾注 的一番心血此时终于大显神威。 枯智望了望被自己点了穴道放倒于地的四名守卫脚下一挑又有一具守卫的躯体穿窗 飞出楼下立时响起一片怒吼声。 枯智嘴角处浮现出一丝冷笑他与容樱共处数十年知道自己此举反而会让容樱强耐性 子。 他这才取出那张早已被揉成一团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 无须点灯楼外的光线足以让他将纸条上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 枯智对于纸上的笔迹是那么熟悉他的目光匆匆扫过看着这熟悉的笔迹心中思绪万 千难以自己。 只见纸条上写道:“枯智自你潜入风宫数十年来一直未忘师门重任忍辱负重终 使风宫形成白、玄两流对峙的局面其势力因此而大减为师甚感欣慰。只是如今局势已变 为师得知风宫玄流之上已察觉了你的身分虽然暂未对你不利想必只是欲将计就计。虎狼 之穴不宜久留为师盼你早日设法脱身。如今风宫势力已远不如前你我师徒重聚之日 就是江湖正道剿灭风宫的揭幕之时!” 原来枯智竟是悟空老人的三大入门弟子中的大弟子! 这是一个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 ※※※ 悟空老人、天师和尚、枯智皆为“玄门”传人玄门与儒门一样皆为隐世武门门中 弟子虽有惊世骇俗的武功但江湖中人却对此知之甚少甚至不知“玄门”、“儒门”的存 在。 “皇、儒、玄、墨”四大隐世武门自他们诞生之日起便肩负着维世之重任。他们以压 制乃至最终剿灭蚩尤战族后人为宗旨为达到这一目的四大隐世武门的弟子不惜忍辱负重 隐姓埋名蚩尤战族后人未出四大隐世武门绝不会轻易插手江湖中事。 蚩尤战族之人自然也深知由轩辕黄帝身边四士所创的四大隐世武门绝不可小视故他们 一直在等待五星逆行之时试图借助天象异变之机蓄势而。 但五星逆行乃千年罕遇之天象故自轩辕黄帝以来蚩尤战族多在蜇伏之中而四大隐 世武门亦极少现身于江湖中。 数百年来多少人为争夺武林至尊的地位而纷争不息。笑傲江湖者或为英雄或为枭 雄风云一时世人又何尝知道那些曾被世人公认为绝世无双的高手之所以能“无双” 只是因为四大隐世武门从不轻易插手江湖争斗之故。 武帝祖诰为“武林七圣”之被视作武林第一人世人皆相信其时江湖中没有任何人 的武功能越他。而事实上当祖诰被世人尊为“武帝”之时其师奇儒、师兄天儒的武功 皆在他之上。 数十年前风宫尚未分裂为玄、白二流风宫宫主为幽无尊其时风宫的势力已强大到 无以复加之境。江湖传说以当时风宫的势力足以与整个中原武林相抗衡此言并未夸大其 辞。 一直对风宫暗中关注的四大隐世武门对此忧心忡忡“玄门”悟空最终使出一着奇招 让他的大弟子枯智设计进入风宫内部伺机引起风宫内讧从而削弱风宫力量。 枯智在风宫潜伏数年后他的武功心智皆出类拔莘数年间便成了“吉祥营”统领。 “吉祥营”乃风宫精锐幽无尊身边的侍卫便是由“吉祥营”中人担任其统领的地位仅在 当时三大宗主的禹诗、炎越、寒掠之下。 枯智之所以能在几年时间内荣升为“吉祥营”统领是因幽无尊、幽求、容樱三者之间 的关系错综复杂十分微妙使得枯智有了可乘之机。 容樱本为风宫一位小统领之女自幼便有惊世容貌心智过人幽无尊偶然现自己的 属下有如此女儿后竟为之心动起了占有之心。只是当时容樱年仅十三故幽无尊只是先 将她召至身边容撄之父如何不知幽无尊的心思?但能有讨好宫主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容撄在幽无尊身边侍候他时方深深感受到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快乐当时风宫的势力 如日中天幽无尊一呼万应那种睥睨众生、惟我独尊的感觉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容樱当时虽然年幼却已会观颜察色当她知道自己虽然名义上只是幽无尊身边的一名 侍女而事实上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改变这一点时她开始尝试着玩弄权术。 很快与她父亲有宿怨的另一名小统领因为她的略施小计而被幽无尊下令处死成了 她最终步入风宫最高地位过程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小试牛刀即获得成功容樱颇为兴奋----也就在这时枯智开始留意这位貌如天仙 却狠辣歹毒的容樱。 容樱渐渐不满足于仅仅依赖幽无尊的庇护她设法让幽无尊答应传她武功她要拥有自 己的力量。 幽无尊身为一代战魔最终却抵不住容樱的厮磨答应了她的要求。从此容樱成了幽无 尊的第六个弟子与她五位师兄及幽无尊的长子幽求一道习练武功因为容樱年龄最小固 其师兄及幽求皆称她为阿七。 也就是从那时起容樱与幽求开始了那段注定难得善终的孽情。 幽求虽比容樱的五位师兄年少但他资质异禀天分极高其武功修为尚在五位师兄之 上尤其以剑道修为最为出神入化。容樱在初见幽求的那一刹那就被眼前这位高大伟岸、 冷傲不凡的年轻人所深深吸引。 在此之前她已知得到她是幽无尊的最终目的虽然幽无尊比她年长许多但在她看来 幽无尊的地位权势以及他身上那股强者霸气足以弥补这种不足。 但在遇见幽求之后容樱的想法却动摇了。 如果某种情感可以勉强、可以将就、可以权衡利弊那这种情感绝不是真正的情感这 种情感是极为脆弱的。容樱与幽无尊之间甚至连这种脆弱的情感也不存在。所以当她遇见 幽求后心绪的改变在所难免。 而幽求虽然孤傲但却无法抵抗容樱的魅力两个年轻人不可避免地互生情愫。 幽无尊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本欲强行阻止幽求与容樱来往但最终因念及幽求是他 的长子且极具武学天赋他已有意把将来的宫主之位传给其子故思忖之余终还是听之 任之。他自视为一代绝强霸者建立战族不世基业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他又怎会因为一 个女人而与自己甚为倚重的儿子反目? 容樱之所以愿意舍幽无尊而转投幽求除了幽求的确有让她心动之处外更因为她相信 幽求将来亦会成为至高无上的风宫宫主。 但两人相处久了她忽然现幽求太过执迷于剑遒既不屑于权力角逐亦不擅于此。 对幽求而言“剑”才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甚至连她都无法越“剑”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是容樱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冷静下来之后种种顾虑在容樱心中浮现。幽无尊可以舍弃她但日后极可能会出现第 二个“容樱”也许幽求在风宫中的地位会因此而改变。而迫在眉睫的威胁则是来自幽求的 母亲----亦即牧野笛之母米烟。 米烟身为幽无尊之妻对容樱自然绝无好感先前若非幽无尊一力维护容樱多半已被 米烟铲除这时米烟已有身孕在身若是产下一子虽然此子与幽求一样都是米烟的亲子 但米烟极可能因为对容樱的憎恶而偏向幼子。米烟近些年来虽已不再受到幽无尊宠爱但 她身为宫主夫人多年宫中自有不少亲信而幽求又无意于争权夺势也许将来的宫主之位 反而会落入米烟的幼子手中。若是如此那时容樱必然会处处受制举步维艰。 念及这一切容樱对自己的选择萌生了悔意与幽求的相处亦因此而疏远了一些。 这便给了枯智实现分裂风宫的一个绝好机会。 容樱在权欲与情感之间难以取舍枯智便伺机接近容樱然后告诉她有一计可以让她既 拥有风宫至高无上的权力又不会失去幽求那就是除去幽无尊! 幽无尊一死米烟幼子尚在襁褓之中再无人能对他的地位构成威胁。 枯智提出此计无疑要冒极大的风险但容樱在此之前所显示出来的果断、狠辣使枯 智坚信容樱的胆识野心非比寻常只要有成功的把握她一定会付诸于行动。 而枯智向她献上的计谋无疑是出奇致胜的一招。 容樱与幽求情愫暗生之后幽无尊就开始潜心修练战族的最高武学“劫魔道”枯智身 为玄门弟子对战族这一至高无上的武学自然有所了解知道修练“劫魔道”时必须断情 断欲若妄动**必将真气逆岔心碎而亡。幽无尊之所以在容樱离开他之后才开始修 练“劫魔道”就是因为顾忌这一点。 枯智为了使容樱不起疑心在全盘托出他的计划的同时亦提出了要求他与容樱约定 一旦容樱执掌风宫大权之后必须使他的地位凌驾于禹诗等三大宗主之上。正因为如此容 樱才相信枯智之所以要与她携手对付幽无尊是出于他自己的利益。 容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同意了枯智的计划。 他开始借故疏远幽求幽求性情狂傲虽然难以忍受容樱的冷淡但却绝不会乞求容樱。 容樱却并不就此罢休她终于使幽求在忍无可忍之下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争执从此 形同陌路。 幽无尊身为容樱之师自然要过问此事容樱伺机对申无尊显示出她娇媚的一面这一 次她是有意而为自是风情万种幽无尊对她的占有欲重新燃起。 容樱趁机提出要委身于他惊世艳女失而复得幽无尊欣喜之余便应允了并令精通 玄术的枯智择一黄道吉日他准备接纳容樱为第二夫人。 这正中枯智下怀当下他便有意说出一个早在他计划中的时间。 幽无尊感到在枯智所提议的时间内成亲他的“劫魔道”武学尚未大成恐有不妥本 欲推迟但最终仍是答应了。 幽无尊何尝料到三四年前还是烂漫无知的少女容樱竟会包藏如此大的野心?幽无尊具备 了一个强者的一切优点同时也具备了强者常有的弱点----那就是极度的自负。何况他有自 负的理由自他成为风宫宫主之后风宫势力日渐膨胀风宫弟子数以千计。 无须幽无尊做任何事与容樱成亲的一切皆由他人打理。在成亲之日即将到来之时风 宫中人现幽求忽然不知所踪众人当然能猜出其中原因。 婚礼如期举行。 有关“劫魔道”的秘密纵是连禹诗这等身分的人也无从知晓因为一旦被太多的人知 晓“劫魔道”修练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对幽无尊将会增添不少潜在的危险。所以幽无尊 虽然暂时无法接近女色却并不曾让风宫中人知晓。 直到圆房之时幽无尊找了个借口要容樱与他分室而居----当然以他的身分不需 任何借口容樱亦必须完全遵从。只是在这种事上男人绝不愿让女人对自已有所怀疑。 他却不知这早已在容樱的预料之中更不知道这正中容樱下怀。 第十章 分魂裂魄 第十章分魂裂魄幽无尊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在他的身边枯智与容樱已完成了谋杀他的重要环节。 原来枯智早巳为容樱寻来替身在幽无尊与容樱分室而居之时容樱在枯智的掩护之 下借机离开风宫而她的替身则留了下来。 有了枯智的掩饰再加上幽无尊刻意回避容樱以至于此事竟未被任何人察觉。 ----新婚之夜新房中守着孤灯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新娘。 ----真正的新娘在新婚之夜却在一个偏僻的酒铺之中与她的情人幽求渡过了缠绵漏*点的 一夜。 容樱的替身在易容之后与容樱的身材容貌一般无二身怀不俗武功更重要的是她曾 习练过传自异域的“分魂裂魄”之术。 在以后的数十年里她做为容樱的替身亦出力甚多最终却因为牧野栖的计谋而死于容 樱手中。 幽无尊纳容樱为第二夫人后一直深居简出风宫属众皆以为宫主是沉溺于温柔乡中 却不知事实上幽无尊是在潜心苦练“劫魔道”。每日修练之时他皆令枯智在周围布下重重 护卫外人绝难进入。 但他却没有料到要对付他的人恰恰就是枯智! 半个月后幽无尊第一夫人米烟产下一子即为牧野笛。 容樱果然极有手段她利用幽无尊闭关修练而米烟又因刚在产期中的机会大肆拢络宫 中势力排除异己。因为有最接近幽无尊的枯智相助容樱很快形成了自己的派系势力。 枯智见时机成熟就在幽无尊独处密室修练“劫魔道”至关键时刻时让容樱的替身进 入此屋。 若非有枯智的布署他人要闯入密室将要面对重重关卡纵是能悉数突破幽无尊亦 早已警觉。 这一次那女子却一路畅通无阻。 当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间幽无尊抬眼见来人是“容樱”时难免一惊。 一惊之下立即给“分魂裂魄术”可趁之机。 原来“分魂裂魄术”与天竺的“摄魂**”、苗疆的蛊毒一样皆是以自身的心神控 制对方。若是平时以幽无尊的旷世修为与绝霸之气他的心神自也是极为强大“分魂裂 魄术”根本无法在他身上起到作用。 但此刻幽无尊正在全力冲关全身的精气元神处于一种极为微妙而复杂的相对平衡中 任何外界的作用都可能会破坏这种平衡轻则使之前功尽弃重则使之真气逆岔。 幽无尊的修为已高至常人无法想象之境纵是在这种情形下他仍能强抑心神只是因 为现进入密室中的人是“容樱”时他的警惕之心立减。 “惊”为心乱而警惕一去其心则弱那女子立即施展“分魂裂魄”之术藉此契机 成功地激起幽无尊心底的**。 幽无尊脑中一阵迷茫浑然忘了习练“劫魔道”的大忌为眼前风情万种的“娇妻”所 深深吸引立即向她扑至…… 在他进入她的躯体的那一刹间灵台出现短暂的清醒他顿时意识到有些不妥但滚滚 而巨的**及怀中丰腴温热的**使他身不由心箭已在弦不得不。 ※※※ 幽无尊心碎而亡后的一切事宜皆自然而顺利。 五日后米烟被逐出风宫。 七日后禹诗、炎越、寒掠皆对枯智的地位凌驾于他们之上而感到不满因此与容樱决 裂。 容樱在枯智的辅佐下成功地登上了风宫宫主之位。 十日后幽求因听说父丧而返回风宫容樱为消除众人疑虑按照枯智之计以幽求违 背风宫规矩、擅自介入武林中事为理由斩去幽求十指此事果然消去了大多数人心中的疑 虑不再胡乱猜测幽无尊之死是因为容樱与幽求之间的私情而起。 从此枯智成为容樱的心腹在风宫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容樱却不曾料到枯智之所 以全力扶持她其目的并非在于获得比禹诗、炎越、寒掠三人更高的地位而是为造成风宫 分裂的局面让风宫的势力在内讧中不断削弱。 枯智无疑做得极为成功数十年来风宫玄、白二流纷争不息牧野静风入主风宫白流 后更是如此。无论玄、白二流在相战中孰胜孰负真正的赢家其实是枯智以及枯智身后 的玄门。 ※※※ 一幕幕往事闪过枯智的心头虽仅在闪念之间枯智却仿若又重复了一次他的生命的轨 迹。 数十年来他一直深居简出因为他自知自已是知道容樱秘密最多的人惟有保持低调 让容樱不会感到有来自他的威胁她才不会对他有所猜忌。同时此举还可让他尽可能避免 对武林正道的直接杀戮。 枯智一直尽力将玄流引向与白流角逐的争战中但他不能一味如此容樱是一个绝不简 单的人枯智偶尔亦不得不违心地为容樱对付武林正道出谋划策。 在隐世武门眼中整个武林不过是一局棋对弈的双方就是四大隐世武门与蚩尤战族 为了赢得全局有时不得不牺牲部分棋子。 所以在武林正道眼中枯智无疑是为虎作怅助纣为虐众人皆知枯智乃风宫玄流智 囊因此对他的恨甚至过对玄流三大宗主的恨就如同当一个人杀人时人们最仇恨的 是操刀的人而不是那把刀。 人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有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却成了名震 武林的英雄;有的人则如地下暗河纵是激流汹涌亦无一人知晓。 而这一切在进入风宫之前枯智早已料到。 枯智面向西方郑重下跪声音低缓地道:“师父风宫玄流的确已是强弩之末可惜 弟子已无法等到玄流覆亡的那一日。弟子知道世人在我死后亦会唾骂我对于这一切弟子 并不在乎只望师父能在心中说一句:‘总不枉为师一番教诲’弟子死而无憾。” 言罢他向西方恭恭敬敬地叩了几个响头方站起身来。 容樱见楼内久无动静心中忖道:“难道他已杀尽了所有守卫?” 正思忖间忽听有人惊呼道:“天符楼起火了!” 果然浓烟自天符楼的窗口滚滚而出并越来越大。 容樱心中“咯登”一声顿知枯智已抱有必死之心所以要引火焚楼。如此一来容樱 为免楼内宗卷秘笈被焚惟有强行攻入楼内。 容樱猜出了枯智的用意心中极怒眼见楼内火势越来越猛熊熊烈焰已冲上楼顶。 容樱长吸了一口气终于对风宫属众下令道:“不惜一切代价杀入天符楼!” 此刻的容樱对枯智恨至极点她已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 断归岛数里之外的海面上有一片礁石丛。 一艘小舟隐于礁石之后船上有三个人影皆身着夜行服他们一直在悄然观注着断归 岛上的动静。 断归岛上冲天而起的火光映入了他们的眼中苦侯了数个时辰的三人皆有了兴奋之色 疲惫之感一扫而空。 眼见岛上的火光越来越亮船上一人终于打破沉默低声道:“可向少主飞鸽传书了。” 很快“扑扑…的振动声中一只灰色的信鸽自船上飞起向风宫白流所在的方向疾飞 而去。 ※※※ 三日之后。 江南越州清风楼。 清风楼虽以“楼”为名其实在此楼外围是一占地甚广的园林园内花径蜿蜒湖石玲 珑亭台楼阁风光旖旎。无怪乎世人皆称武林中最有财势的是金剑门而十大名门中最有 财势的则属清风楼。 自清风楼楼上庞纪成为正盟盟主之后清风楼顿时成为世所瞩目之焦点越州城内的江 湖人物亦随之增多。 这一日午后一辆双驾马车直驶清风楼在清风楼园门外戛然而止一身劲装的车夫一 跃而下身手甚为矫健显然是身怀武功的高手。 正门外两名专职迎客的清风楼弟子却对此见怪不怪。这些日子以来拜会庞纪的武林中 人太多驾车的车夫身怀武学也是极为寻常的事若是丝毫不谙武学反倒不正常了。 他们表情依旧亦未向那辆马车多看几眼神情木然在等候车上的人出现后再上前相 迎----如今他们的楼主已是正盟盟主自然需得不亢不卑。 奇怪的是马车停下后却迟迟不见车内的人下来。那两名清风楼弟子心中皆有些诧异 正待上前相问却听得车内有一清朗的声音传出:“在下不便现身请二位大哥见谅相烦 二位禀告庞盟主一声就说一位姓任的朋友欲拜会他。” 那两名清风楼弟子相顾愕然心中略有不忿暗忖道:“我家楼主已为正盟盟主纵是 十大门派的掌门人见他也要以礼相待这姓任的究竟是什么来历?竟不肯下车!”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立即向园内奔去。 不过片刻那人已飞奔而回远远便道:“任朋友请入园在下为任朋友引路。” 他的同伴更是愕然失色。 车夫虚击一鞭马车径直驶入园内刚才那名入园禀报的清风楼弟子在车前指引马车 在园内以青石砖铺就的路上迂回转折最终在一座三层土木结构的清风楼前停下了。 庞纪早已立在清风楼前等侯他的神色谦和却自有一股威仪。 马车在离他数丈远的地方停下这一次车上的人终于下车了但见他头戴竹笠笠帽 压得极低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庞纪却已拱手道:“任兄弟驾临庞某有失远迎!” 那人还礼道:“庞盟主客气了实是在下冒昧!” 庞纪哈哈一笑趋步上前携其右臂道:“入楼详谈如何?” 两人进入清风楼内一间密室有人奉上茶点后便退走了密室内仅剩庞纪与那头戴竹笠 之人。此室虽为密室却布置得雅典精致使人身置其间并无大多的神秘压抑之感。 头戴竹笠之人这才摘下斗笠现出一张俊朗得无可挑剔的脸。 他赫然是牧野栖! 显然庞纪早已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神色极为平静。 但他们二人中一人为正盟盟主一人为风宫宫主之子两人共处一室本应是极不寻 常的事。 庞纪先开口道:“任兄弟是为风宫玄流的事而来的吧?”他已知道“任玄”是牧野栖 的化名却仍是以“任兄弟”相称显然是颇有意味的。 牧野栖道:“庞盟主真是料事如神在下的确是为此事而来。看来有关玄流的情况 庞盟主已了若指掌无须在下多言了。” 庞纪道:“风宫玄流三大宗主中除了远在风宫天山莫寒行宫的金羽宗宗主朱元客外 太阴宗宗主幽蚀下落不明君火宗宗主鲜于皆安身受重伤更重要的是风宫玄流智囊枯智已 被容樱亲手毙杀所以今日的风宫玄流已是气数将尽。” 牧野栖心中微震暗道:“这一番话我本是打算说与他听的。” 口中却道:“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枯智在风宫玄流的地位极高如今枯智被杀对玄 流震动极大人心浮动如今可谓是一举攻下玄流的太好时机。” 庞纪微微领道:“不知任兄弟有何良策?” 牧野栖心道:“只怕你心中早已盘算好了却有意让我说出将来若有差错便有推卸 责任的余地只是这一次断无失败的可能。”当下略作沉吟道:“如今风宫玄流有天山莫 寒、东海断归岛两大行宫其中以东海断归岛为玄流基业所在至于天山莫寒行宫只是玄 流备下的退路一旦在中原失势可有退却之地。玄流这两大行宫相距太远我们尽可分而 灭之。” 庞纪将身子坐正了一些道:“愿闻其详。” 牧野栖道:“在下设法让风宫白流在约定的时间内攻击天山莫寒行宫庞盟主则率领正 盟中人对断归岛围而不攻静观断归岛的变化而改变应对之策若是容樱欲解天山之围则 断归岛势力再度削弱分散庞楼主自可一举攻下断归岛;若是容樱见正盟压境不敢轻举妄 动那么风宫白流自可一举攻下天山莫寒行宫。那时东海断归岛就成孤立无援之势绝对 无法支撑太久!” 庞纪抚掌笑道:“此计甚妙。”顿了顿又道:“不过为何是由正盟围困断归岛风宫 白流进攻天山莫寒行宫?而不是与之相反?” “因为在下没有足够的把握说服自流进攻断归岛。庞盟主可曾留意到风宫五大行宫的共 同之处是什么?” 庞纪末答因为牧野栖已有答案牧野栖接道:“五大行宫的共同之处就是都相当隐密 在家父入主风宫之前风宫的势力极盛江湖中人却对此一无所知足见其隐密性。风宫的 目的是要雄霸武林在整个谋略上是以‘攻’为主的所以除了隐密性之外断归岛并无 太多的优势。” “不错以岛为据点不利于四面出击。”庞纪道。 “对风宫而言如今已为天下共同瞩目绝无任何隐密可言因此对自流而言以较大 的代价攻下断归岛毫无用处的而只须以部分力量便可对付的天山莫寒行宫更具诱惑力。” “若是白流一举攻下天山莫寒行宫进而盘踞于天山莫寒行宫这与由玄流盘踞天山莫 寒行宫又有何区别?”庞纪皱眉道。 “当然有区别只要风宫玄流势力不复存在风宫仅余白流后在下自可凭自己的身分 使风宫做出错误的决断以不断削弱风宫势力。” 庞纪颔认同他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若非是苦心大师亲口所言庞某实难 相信风宫白流宫主之子会为削弱风宫势力而出力先前任兄弟与思过寨之间的恩怨纠纷中 庞某早巳猜知任兄弟是清白的故见正盟诸派对任兄弟全力追杀很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清风 楼亦是正盟一支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暗中为任兄弟略尽绵薄主力。不知为何任兄弟最终却 没有按照庞某指引的方向走脱而是反其道而行?” 牧野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庞纪亦哈哈一笑道:“所幸苦心大师及痴愚禅师其实早巳知道真相他们之所以追杀 你是因另有计谋。” “惟有如此在风宫看来在下已与正盟势不两立对在下归顺风宫之举方会深信不 疑。”牧野栖道心中却暗自忖道:“此计虽然有效却使留义庄伤亡极大连庄主夫妇二 人亦被杀照此看来此计绝非身为佛门高僧的苦心大师、痴愚禅师所定而多半是庞纪的 计谋。至于他为我指引的出逃之路很可能是他早已料到我对他必然心存疑虑所以有意指 引了正确的路线我反其道而行正好遂其心意……” 想到这一点牧野栖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沮丧暗觉那一次自己终是略输庞纪一筹。 庞纪喟叹道:“痴愚禅师这么做是为整个武林大局着想但却自感留义庄伤亡大重是他 之过不愿再为正盟盟主。”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道:“风宫玄流虽然有内讧势力日渐削弱但他们在断归岛 苦心经营多年且又是在海上正盟水上力量相对有所欠缺纵是能对断归岛形成合围之势 亦必伤亡极大!” 牧野栖胸有成竹地道:“在下已有一计可分散断归岛的力量。” 庞纪望着他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庞某会与十大门派的掌门人商议此事。” 牧野栖心道:“枯智乃悟空老人的弟子却被容樱所杀悟空老人对玄流自然恨之入骨 所以必会促使十大门派同意进攻断归岛。枯智虽然是我有意让父亲泄密而被诛杀但我这么 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铲灭玄流成大事者又怎能顾忌太多?况且我已事先告诉悟空老人枯智身 分已暴露他们绝不会怀疑此事是因我而起只会以为是容樱行动太快纵是我事先通风报 信仍是救不了枯智。” 口中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恭候庞盟主的佳音!” ※※※ 容樱静坐于无间殿中身边的人已让她悉数喝退。她的心绪极不平静接踵而至的变故 使她第一次感觉到穷于应付。 她隐隐觉得有危险向玄流逼近但一时间却无法看出危险究竟是由何而来。 枯智背叛战魔甲失踪幽求与幽蚀双双落在孤绝无相手中……这一切在短短的时间内 生使一向冷静的容樱亦心绪大乱。 由两侧的窗户可以望见天符楼如今的天符楼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容樱已下令全力修复 此刻嘈杂的敲打声、撞击声不时由天符楼方向传来清晰地传入容樱的耳中使她更为烦躁 不安。 她索性站起身来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来回踱步。 偌大的大殿中只有她一人只有一个神情阴晴不定的她。 忽然间一种异样的感应侵入了她的心中当她明白那是孤独的心情时连她自己也吓 了一跳。 但那种心情的的确确是孤独。 往事一幕幕闪过她的心头: ----幽无尊端着酒杯的手因为她容樱的出现而凝于空中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 芒而年仅十三岁的她则向万众敬畏的宫主涩然一笑那是幽无尊第一次见到她。 ----与她父亲有宿怨的风宫一名小统领在临死前以绝望、仇恨以及惧怕交织而成的眼 神望着她。他的双眼瞪得极大而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在血腥与死亡面前 她更为美艳。 ----幽求一剑削断她的髻她的满头秀飘散开来而她则向幽求娇媚一笑。 ----简陋的酒铺中夜色深沉灶炉里的火仍在哔剥作响她与幽求以没有任何间隙的 方式紧紧相拥爱的浪漫一次一次地席卷着她的身体席卷了她的灵魂。 ----幽无尊以极为丑陋的姿势倒在了她的化身那曼妙动人的**裸的**上他已心 碎而亡…… ----她跨出了最后一步然后在风宫宫主的位置上缓缓入座战风台前数以千计的风 宫弟子跪伏于地。那一刻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第一章 辉煌不再 第一章辉煌不再昔日一幕幕的辉煌反而使容樱更深切地感到孤独她忽然现自己拥有的其实很少很少 最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无须回头容樱亦知来人必是鲜于皆安。 果然鲜于皆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宫主战魔甲已有下落!” 容樱一震霍然转身沉声道:“战魔甲何在?!”此时她的落寞神情已一扫而光 眼神犀利而冷酷。 鲜于皆安道:“战魔甲落在了新近才在江湖中崛起的派帮‘丐帮’帮主手中。” “丐帮?”容樱皱眉道:“好古怪的名字。” 鲜于皆安道:“丐帮弟子皆为叫化子故以丐帮为名。” 容樱沉声道:“几个臭叫化有什么本事?他们怎能得到战魔甲?你的消息是否可靠?” “那些叫儿子的确身手平平甚至有不少丐帮弟子根本不谙武功但丐帮帮主的武功却 足以跻身绝世高手之列!”鲜于皆安解释道。 容樱目光一跳沉吟道:“本宫从未听说过有丐帮这一帮派可他们的帮主竟有绝世武 功----此事倒有些蹊跷!” “此人名为白辰据说曾是白流中人后被牧野静风废了武功却不知为何如今他的 武功不但已然恢复而且突飞猛进功力倍增。丐帮与当地官府一向不合针锋相对在丐 帮弟子四十多人被擒时白辰在逾千兵卒中从容进退割下兵卒右耳数以百计皆放入一个 布袋中一时间信州大震人人皆言丐帮与官府作对!此事甚至惊动了朝廷连所谓的‘皇 侠’亦前赴信州欲助官府压制丐帮。” 容樱冷哼一声道:“所谓的‘皇侠’不过只是皇帝的一条狗而已又有何用?” 说完沉吟片刻接着道:“战魔甲乃战神遗物风宫前任宫主在战族血盟中成为战族战 皇故战魔甲由风宫看护若是在战族血盟重开之日风宫无法交出战魔甲只怕不能向整 个战族交代而且对角逐战族之皇亦极为不利!”她看了鲜于皆安一眼又道:“你伤势未 愈此事便由‘吉祥营’去办吧。” “是。”鲜于皆安应了一声却并未退下神情似乎犹豫不决。 容樱道:“何事吞吞吐吐?” 如今枯智已死风宫玄流可倚重的人更少故容樱对鲜于皆安的态度较往日已有所改变。 鲜于皆安道:“属下的人探知**门门主前往江南清风楼此事也许……恐怕不简单!” 容樱面如凝霜。 她寒声道:“清风楼的庞纪已是正盟的盟主秦月夜那贱人前去清风楼就等于与正盟 接触……” “会不会是……是秦月夜欲与正盟结盟?”鲜于皆安有些不安地道。 “我儿曾欲借幽求之力削弱**门的力量然后一举铲灭素大门此计本无不妥床榻 之侧岂容他人安睡?**门是与我玄流相距最近的帮派却一直不肯归顺风宫早晚必须 除去。只可惜上次未能成功大概秦月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欲与正盟结盟因为她知 自以她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我风宫相抗衡!” “宫主之言甚为入理想必**门定是有如此打算**门虽然不足为患但若是与 正盟结合却必使风宫如鲠在喉!” 容樱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下手为强趁秦月夜离开** 门之机将**门连根拔起!” 她心中道:“玄流屡屡受挫众人意志已有些消沉攻袭美女如云的**门对他们来 说必可使之大大振奋!**门一灭既可消除玄流隐患又可恢复众人无往不利的信心!” 果然不出她所料听容樱决意攻袭**门连鲜于皆安的脸上都有了兴奋之色。 ※※※ **门所在的岛屿比断归岛略大一些地势却极为平缓。 此岛原来人迹罕至自然亦无名**门立派于此岛后因门下弟子皆为女子爱美之 心与寻常人并无二致岛上与世隔绝众**门弟子难免百般无聊便在岛上栽上四季花木 尤以桃花最多于是便将此岛称作桃花岛。 桃花岛东岸为一片沙滩沙质细软沙色金黄而岛中林木翠郁山丘起伏平缓景色 恰人。 夕阳西斜海面上金光涌动连沙滩上的沙石也被映照得泛起金色的光芒。 几名年轻的**门弟子在沙滩上嬉戏打闹如银铃般的笑声在海风中传出很远如美丽 的贝壳般撒遍整个海滩。 远处的海面忽然出现了三艘巨船正借着涨潮时的潮力扬帆顺风驶向桃花岛其甚 快。 海滩上的**门弟子并未在意依旧在追逐打闹。 三艘巨船被浪而至很快已在半里之内三艘船上各有五六十人皆着一袭黑色劲装 正是风宫玄流属众。 中间那艘巨船上立着一身形高大如山之人陷目隆鼻与中原人的容貌迥异正是风宫 玄流君火宗宗主鲜于皆安他的“火冷刀”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更为邪异可怖的红色光芒。 在围杀枯智一役中鲜于皆安除最初被断一臂外后来身上复又再添数处伤口对于枯 智的惊世身手即使以悍勇著称的鲜于皆安也不由心萌寒意最终仍需容樱亲自出手。 鲜于皆安虽然伤势未愈但**门终非大帮派何况秦月夜已离开了桃花岛前去清风 楼故鲜于皆安向容樱请战容樱亦应允了。 望着海滩上几名嬉闹的**门弟子鲜于皆安眼中的邪异光芒更加炽烈海风将那几名 **门弟子的衣衫吹得紧贴于玲拢凸凹的娇躯上显出惊心动魄的美好线条。 鲜于皆安哈哈笑道:“据说**门的女人皆貌如天仙而且武功源自《**心经》讲 求有欲无情定是风骚入骨床上功天了得我等攻下**门后便可好好享受一番了!” 一时怪笑阵阵淫邪之语不堪入耳。 在海滩上嬉戏的几名**门弟子终被怪笑声所惊动她们先是疑惑地向三艘巨船张望片 刻倏然惊叫一声飞奔离去。 鲜于皆安大笑道:“今日就杀个痛快玩个痛快!” 未等船只停稳一百多名风宫玄流弟子已迫不急待地跃身下船犹如一团可怕的乌云 向几名**门弟子逃离的方向疾卷而去。 鲜于皆安的脸上浮现出残忍而疯狂的笑意他觉得无论以什么方式对待娇美的女人都 是一件刺激而痛快的事即使是杀人杀美丽的女人也有一种异常的快感。当他的刀划开如 凝脂般的肌肤深深进入对方的躯体时他能由刀身的轻颤与温热感受到那美丽动人的娇躯 的变化。 鲜于皆安以极为流畅的动作拔刀在手“火冷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光弧。 纵是伤势未愈他也不愿错过杀女人的机会。 就在他拔出“火冷刀”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倏然凝固那邪恶的笑容凝固于他的脸上 显得极为诡异。 他听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声音。 那是兵器与沙土磨擦时才会出的声音。 随即便见无数的白色光芒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倏然闪现仿若是阳光突然穿透了层层乌 云。 惊人的光芒来自于他们的脚下。 他们脚下那片海滩之中! 细沙被一道道如刺眼的阳光般的光芒挟裹而起在空中显示出千奇百怪的形状而道道 白光则以快不可言的度向风宫玄流弟子的双脚卷去。 本就因海水而咸腥的空气此时更是咸腥得化不开一道道血光标射而出与细沙混作一 处然后抛落地上。 惊绝人寰的惨叫声立时将方才充满淫欲的怪叫声完全淹没有数十名风宫玄流弟子的身 躯突然矮了半截随即如被伐倒的朽木般重重栽倒。 栽倒之后他们的双脚却依旧立在沙滩上形成了一幅极为诡异可怖的画面。 一道隐于细沙中的寒光向鲜于皆安下盘席卷而至。 鲜于皆安虽被眼前这一幕所深深震撼但他的反应仍是绝对迅。 “火冷刀”自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斜到出刀光掠过飞扬在空中的细沙被凌厉刀风 生生冲击得向两侧射出。 “当”地一声暴响“火冷刀”及时封住了那抹寒光。 与此同时鲜于皆安的脚下、身躯、手臂乃至五指皆有了一连串极为快捷的变化。 这一连串的动作最终组成了一招。 一招极为可怕的刀法! 一声痛呼一只手臂已连同一把弯如新月的刀一起飞出。 鲜于皆安的脚下不可思议地平滑半尺仿若他脚下所踏的不是松软的海滩而是光滑的 坚冰。 他的刀亦随着他身形的移动而斜斜向下疾划而出。 一种只有在生命消亡时方会产生的颤栗由他的刀上传来对于这种感觉鲜于皆安太熟 悉了他知道自己的刀又夺走了一个亡魂。 但他的心却如坠冰窖。 此时已有数十个身披黄色斗篷者从沙滩下如幽灵般穿出与风宫玄流弟子混战一处。 显然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伏击。 换而言之鲜于皆安的这次偷袭其实早已在对方的预料之中更让鲜于皆安不安的是 他己看出这些身被黄色斗篷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女人!在从无男人的**门中出手的却是男人。 鲜于皆安心中顿时掠过不祥之感。 风宫玄流属众以骁勇凶悍著称但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袭击仍是让他们陷入了一片混 乱之中再加上又有数十人被斩伤下肢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但由于风宫玄流的人数占有优势且悍勇擅战因此在最初的混乱之后很快稳住了阵 脚并开始大肆反扑。他们终是人数占了优势且极擅搏杀身披黄色斗篷的人渐渐难以抵 挡开始向岛中央地带撤退。 风宫玄流属众如何肯就此罢休?立即全力追杀身披黄色斗篷者且战且退双方不断有人 倒下。很快风宫玄流属众已向桃花岛核心深入了近半里。 鲜于皆安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欣喜之情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心神 不定间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神色一变蓦然转身。 仅是转身一望鲜于皆安已心头大震。 他赫然现他们所乘的三艘巨船此刻离岸已有近一里之遥并且巨船与桃花岛之间的距 离仍在不断地拉大。 鲜于皆安立知不妙立时嘶声喝道:“不可再进!” 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警笛声倏然穿入每个人的耳膜让人心神不由为之一震但见远 处丛林中人影闪动向这边疾掠而来。当来人离风宫玄流属众尚有二十丈时迅呈扇形散 开对他们形成了合围之势。 但见这些人共分三路人马一部分是方才退却的身披黄色斗篷之人;一部分是全身黑色 劲装腰间系 有白色绸带的人。 剩下的就是数十名美艳动人的女子显然是**门弟子。 三路人马共有二百余人已在风宫玄流属众之上。 奇怪的是那些身着黑衣、腰系白色绸带的人竟一无例外地脸蒙黑巾。 鲜于皆安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他们是黑白苑的人!” 黑白苑在数月前攻袭风宫彭城行宫一役后从此就成为世所瞩目之焦点江湖中人对黑 白苑独特的衣饰自然已有所知故鲜于皆安能识出他们是黑白苑的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三路人马中人数最多的黑衣人正是黑白苑黑道的人。那居中而立者 有着一双阴寒深邃的眼睛此时虽是黄昏但与他的目光相触却让人顿如置身茫茫的寒夜 之中。 此人正是黑白苑黑道总领敖中正! 他的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诡异阴森的气息让人不由想到了血腥与死亡。 与敖中正并排而立的是一美艳少*妇身着红衣身材美妙柳腰纤细一双美眸有着让 人心动的慵闲风情她赫然是**门掌门人秦月夜。 鲜于皆安身后有一人惊呼道:“她……她怎么在此?”说话者目瞪口呆地望着秦月夜 此人正是向鲜于皆安禀报秦月夜已前在清风楼的人。正盟与风宫对敌多年相互监视相互 盯梢自是不足为奇。 鲜于皆安反手一掌。 “啪”! 说话者已被重掴了一个巴掌立时吐出两颗门牙却不敢多说一个字。鲜于皆安乃风宫 三大宗主中最为残暴者如今在他狂怒之时又有谁会自讨苦吃?他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此时鲜于皆安当然知道自己已进入对方所设的圈套中。 伏击、诈败、盗船、反包围----一切都布署得严密细致天衣无缝鲜于皆安心知这必 定是黑白苑中人做的布署而非相对势力薄弱的**门所能做到的。 黑白苑的配合协战能力与风宫已不相上下。 秦月夜望着鲜于皆安道:“想必阁下就是鲜于皆安了今日你已无法活着离开桃花岛 如果不出意外此刻断归岛也应在十大名门的重重包围之下!” 鲜于皆安神色微变。 因为“吉祥营”的一部分人马为夺取战魔甲已前在越州加上他又率领了一百多人袭 击桃花岛此刻断归岛上的力量已大大削弱若是十大名门趁机进攻的确有较大的胜算。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他知道在这种局面下属下的战意极为重要不可使他们的信心被 对方的言语所动摇当下他大笑道:“痴愚老和尚等人全是贪生怕死、瞻前顾后之辈他们 绝不敢真的全力以赴因为他们担心白流的人会借机端了他们的老巢!若是他们想在兼顾白 流的同时与我玄流相战无疑是痴心妄想最终不免葬身东海!” 说到这儿他目光一沉狞笑道:“今日老子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战族的无匹战力!” “力”字甫出“火冷刀”一压倏扬顿时搅起漫天黄沙而他的身形已惜机疾掠而出 犹如鬼魅过空。“火冷刀”在漫天黄沙中以不可捉摸的轨道划过。 当刀光闪现时冷冷的刀气已闪电般迫近一名**门女弟子直取她秀挺的娇胸招式 十分歹毒。 风宫玄流弟子高声怪叫兴奋莫名。 这正是鲜于皆安要达到的目的。 “嘶”地一声鲜于皆安刃锋一偏刀势几乎是贴着那年轻女子的身子平平滑过她的 胸前长襟立时被刀气划开洁白而挺拔的大半个**顿时裂衣而出。 那一抹白光与少女的惊叫声将风宫玄流属众的血一下子点燃了。 **门弟子的武学源自《**心经》《**心经》乃世传房中术、欢喜道囊括男女 合欢之精绝微妙所以由此行化出来的“****”讲求灵欲由心。一旦“****”达到 最高境界足以颠倒众生让男人悉数拜伏于其石榴裙下任她宰割奴役因此《**心经》 是一种阴柔至极的武功。 这位**门年轻弟子的修为自然并不太高但因习练“****”的缘故任何一名素 女门弟子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间无不暗蕴风情万种。纵然只是一声惊呼亦充满香艳刺激 的感觉。 当然她是无意而为之。对**门弟子而言展现女性的风情已成了她们生命的一部分 犹如一个人的正常呼吸般自然而不经意。 未等鲜于皆安对那名**门弟子有更多凌辱之举冷叱声中秦月夜已飘然而至一团 凄迷的剑光在离鲜于皆安数尺远的地方迅弥漫开来犹如无孔不入的水银般自各个角度向 他侵袭而至。 鲜于皆安的“火冷刀”顺势而扫在那光洁如玉的酥胸上划开一道惊人的伤口后已极 为准确地封住了秦月夜的攻击。 但秦月夜的剑法融入“****”中的精髓极具缠绵阴柔。与对方的兵器前一接实 立即如附体之蛆般难以摆脱刀与剑在极小的范围与角度内完成了快不可言的变化其变化 之微妙皆仅在电光石火间生常人根本无法分辨只觉一团银芒与道道血红色的光弧纠 缠不息场面惊人而诡异。 那名**门弟子被同门救下了。 鲜于皆安的刀法以狂霸见长对于如此微妙的较量并非他所长当下一阵暴吼以内家 真力生生震开秦月夜的剑迅即倒滑出半步借扭身之力“火冷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惊 心动魄的弧线刀锋与空气剧烈磨擦出可怕的“噼啪”声一刀之下已有劈岳断海之 势。 这才是鲜于皆安真正的刀法! 秦月夜突然如风如雾般飘然而起仿若她的身躯太过轻盈以至于经不住鲜于皆安刀风 的卷裹随着刀势的凌厉气劲而飘飞。 这是绝对不同于其它任何轻身功夫的身法其姿势之优美难以言喻让人一见之下 顿时忘了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搏杀。 纵是与她交手的鲜于皆安亦不由心摇神荡。 而她的剑却是“他人皆醉我独醒”其凌厉杀机隐于阴柔轻曼的身法中更为诡异而 不可捉摸。 索女门偏据东海与中原武林几乎隔绝故**门的武学与中原武学相通之处甚少因 此**门在中原江湖人眼中显得诡异神秘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鲜于皆安的刀法源自域外与中土刀法亦是大相径庭。他与秦月夜交战的情景与众 人平常所见实是大有不同。 十数招过后鲜于皆安渐渐有些焦躁他身为风宫玄流三大宗主之一为风宫玄流征战 无数罕逢对手今日却连一介女流之辈也久战不下自是又惊又怒。 其实秦月夜的武功本就甚高加上鲜于皆安身上伤势未愈尤其是被枯智一掌震得骨骼 尽碎的左臂更成了他极大的累赘。如此一来双方势均力敌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敖中正担心一旦夜幕降临也许在混战中对方会借夜色逃 遁纵是不能逃离桃花岛亦颇为棘手当下他决定即刻对已身陷包围中的风宫玄流弟子 起攻击。 敖中正右手在腰间一带“锵”地一声一柄宽而阔的刀已赫然在手。 他的刀比寻常之刀厚了一倍刀的前端却是方方正正根本没有月尖。 黑白苑的人亦是训练有素其配合之默契与风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敖中正拔刀在 手的同时一片兵刃出鞘的声音随之响起。 在残阳的映照下他们的兵器映射出森然的光芒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寒冷了不少。 敖中正缓缓吐出一个充肃杀之气的字:“杀!” 声音低哑阴沉。 仅闻其声就足以让人心泛寒意。 第二章 东海之战 第二章东海之战丑时末。 断归岛西北岛岸有一段向岛中央凹陷的地段而且岸边水位较深并无礁石玄流将这 一段岛岸略加改造修建就成了一处船坞。船坞旁搭建了一间两层木楼结构简单却颇为扎 实是供在船坞值守之人歇息的。登上屋顶就可眺望远方以观察海上的动静因为海岛风 大故木楼的第二层留了好几扇不关闭的窗口这样就可以减小海风的冲击力。 此刻木楼屋顶上挂着的那只淡黄色的灯笼虽然被绳子系住却仍在风中轻颤不已。 因为鲜于皆安已率一百多人奔袭桃花岛**门故今夜守在船坞处的三个人不厌其烦地 爬上二楼眺望远方一则因为玄流已迫切需要一场胜利同时攻袭**门对他们而言无疑 是颇具诱惑力的。 这时木屋里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岳山该你去看一看了。” 被称作岳山的人道:“依我看鲜于宗主进袭桃花岛岂有轻易撤出的道理?可惜我岳 山不是君火宗的人否则非去桃花岛痛痛快快玩上几个娇娘们不可!” 一阵怪笑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道:“**门的女人也绝不简单门中有不少人功夫颇 为了得!” 岳山道:“是床上功夫还是什么功夫?若是床上功夫老子倒能与她们大战数百回合。” 那尖细的声音道:“据说**门中人个个貌美且风骚入骨依我刘锈之见宫主早该 将**门攻下了让那么多美女闲着无人伺候未免暴殄天物。” 也许是因为刘锈提及了宫主容樱一时间他的两位同伴都未接话。 过了片刻刘锈又道:“左眼跳美人到老子左眼一直跳多半鲜于宗主已挟着** 门的大美人小娇娘返回了老子便多跑一回!” 过了片刻“吱呀”一声木屋的门开了一个人自屋中走出耸了耸肩缩了缩脖子 然后沿着设在屋外的木梯爬上第二层。 却听得刘锈在屋顶略显兴奋地道:“有三艘船!” 岳山与另一人初时不信后来终还是抵不住诱惑相继出了木屋。 此时即使只是站在木楼外一片平整的岩石上亦能看到远处船上的灯光。 方圆十里之内除了风宫玄流的船只外又有谁敢在夜间行船? 何况风宫玄流为了防御对手的进攻在断归岛四周海域皆布下了种种障碍仅留一条水 道可通往断归岛非风宫的船只绝难靠近。而这三艘船却长驱直入岳山等人自然不会有 丝毫疑心。 船渐渐靠近只听得船上不由传来女人的惊叫声岳山等三人听得全身燥热暗自羡慕 君火宗的人。 很快三艘船相继驶进船坞中的水被荡起阵阵浪花拍打着石阶。 最前面的那艘船舱中忽然有一女人尖叫着逃窜而出很快又有三个男子追出在她绝望 的呼救中被对方擒获怪笑声与惊叫声混作一团。 岳山高声道:“来船可是君火宗弟兄的船?”其实此间只不过是一种习惯罢了船上一 人应道:“三位兄弟辛苦了一夜这个娘儿们就归你们了!” 言罢那人已将方才被擒住的女子高高抛出向岳山三人飞来。 这时刘锈已下得楼来与岳山二人站在一起他们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几乎同时迎向 “飞来艳福”。 岳山的武功在三人中略胜一筹且人高臂长在第一时间一把抱住了那女子的纤纤细腰 怪笑道:“好细柔的腰身老子……” 喉底忽然一甜后面的话已被一片冰凉封在喉底。 他的瞳孔倏然睁大只见一团凄迷的光芒在他身侧弥漫开来;随即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 红色在生命消亡的那一瞬间他隐约听到了刘锈低低的闷哼声。 三人几乎不分先后地倒下了。 秦月夜冷冷地看了三具尚未冷却的尸体低低骂了一句:“贱男人!” 这时船上的人迅下船并以极快的度向断归岛奔去黑白苑黑道的二十名“天” 字级高手奔在最前面犹如一支利箭般直取风宫要害----无间殿! 原来桃花岛一役**门与黑白苑已大获全胜鲜于皆安亦被诛杀风宫玄流尚有十 几人被生擒以黑白苑黑道的手段自然能让这十几名生擒者答应为他们引路、很快断归 岛警号四起。 但黑白苑、**门倚仗奇袭已在风宫玄流警觉前迅突破断归岛外围防线并分作几 路向几个方向快袭进。 半刻钟后断归岛上烈焰四起熊熊烈焰将这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甚至在通向断归岛的那条水道上也已燃起了火焰犹如一条在海面上蜿蜒起伏的火龙 蔚为壮观。 显然黑白苑、**门在进入断归岛的同时已在船只经过的线路上撒了产于西域的黑 油此物极易燃烧且能浮于水面上。 离断归岛数里之外的海面上早有近二十艘船只严阵以待这些船只体型都不甚大每 艘大概可容纳二十余人但船身狭长船极快。所有的船身都漆上了黑膝与黑夜融为一 体。 此时每艘船上皆已满载十大名门的弟子。 被众船簇拥于中间的船上甲板前共有九人:华山掌门人游天地;静慈庵新任掌门九苦师 大;少林掌门痴愚禅师;武当新任掌门玄元道长;思过寨寨主佚魄;留义庄现任庄主喻幕; 天下镖盟盟主陈农医;左寻素之子左项。 而立于众人中间神情谦和的中年人正是现任正盟盟主庞纪! 崆峒派如今仅有七人幸存于世自然再也无法开宗立派让崆峒派已故掌门人左寻秦之 子左项跻身此列只是出于对左寻秦的尊重。此时左项年仅十五也许是因崆峒派的血腥惨 变之故左项少言寡语神情忧郁。 断归岛腾腾烈焰纵是在相距数里外的这边仍是清晰可见。 庞纪转身向船舱揖手施礼道:“大师黑白苑的人已冲上断归岛并依约以焚火为号 请前辈示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衲仅为对付容樱而来至于今日的大局自是应由庞盟主主 持。” 庞纪这才下今所有船只向断归岛全进。 这时范离憎正在另一艘船上与思过寨的二十名弟子同在一处与他同船的还有穆小 青、广风行。 范离憎的武功已在佚魄之上加上悟空老人对他甚为器重因此这艘船上的思过寨弟子 自然惟他马是瞻。 近二十艘船如离弦之命向断归岛迫近气势惊人。船上的人皆是各门各派的好手奋力 划桨之下足以将船只送出数丈。 临近断归岛船只由横向排列化为纵向排列驶在最前面的正是范离憎所在的那艘船。 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火龙一直延伸到断归局范离僧事先已得知这条火龙是用以 指明通向断归岛的水道的只是因为海中亦有暗流故黑油也在缓缓漂动但正盟中人早已 辨明了这一带海域暗流的流向依时间推算船队选择了由火龙向南偏移三丈的线路继续 全前进。 这一方式果然有效范离憎所在的船只一路畅通无阻不过片刻已进入船坞。 此时岛上的震天杀声已清晰可闻尤以靠近船坞这一带最为密集想必是因为风宫玄 流已察觉到正盟的意图欲在他们上岸前将其挡住但黑白苑的人却全力死守这一带以接 应正盟中人的到来。 范离憎一声清啸犹如龙啸九天其声遥遥传出几乎响彻整个断归岛黑白苑及** 门的人听到此声立知正盟中人已全面压至皆为之一振。 而范离憎已如巨鸟般掠空而出身若轻烟瞬息间已至黑白苑弟子与风宫玄流属众激战 之处目光迅扫过全场现风宫玄流中有一使长枪者锐不可挡长枪吞吐如电他的身 侧已倒下了三人当下毫不犹豫地拔剑向此人闪电般迫进。 长枪一振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光弧因为其太快以至于枪身竟弯成了一道惊人的 弧线。 “嗡”地一声颤鸣瞬息间万点寒芒倏然迸现枪尖破空之“咝咝”声惊心动魄仿若 已充斥了每一寸空间刹那间范离憎的身形几乎完全被漫天枪影所吞没。 紧随范离憎而至的穆小青见此情形虽知范离憎的武功已在思过寨属众之上但心中却 仍是不由为之一紧。 范离憎冷哼一声冷剑倏吐无迹可寻穿过对方的重重枪影准确地贴于对方的枪身 上。 那人只觉手中长枪奇重无比一惊之下双臂一抡枪身倏然反挑。 范离憎的剑竟犹如不散的幽灵随之而起一股无形的绞旋之力在范离憎翻腕间悄然 而生。 那人该觉手中长枪好像富有了灵性竟难以把持。 大惊之下他立即双臂齐贯内家真力试图免去兵器脱手之辱。 范离憎一声冷笑脚下以不可捉摸的方式再进一步同时借拧身之力手中之剑在极小 的范围内飘掠闪掣极尽玄变之能。 看似不经意的挥洒间却产生了一股更为可怕的力量长剑沿着对方的枪身长驱直入。 “咔嚓”一声那人双臂竟被由范离憎剑身所透出的神鬼莫测之力道生生绞断。 惨呼声还未来得及呼出已被范离憎一剑封于喉底。 他的身躯重重向后倒去。 此人乃风宫玄流君火宗的一名统领没想到与范离憎甫一相接就已殒命。 风宫玄流中人见范离憎剑法惊人立即有四人自几个不同方向朝范离憎围杀而至四件 兵器组成了强悍的合击之势配合无间。 范离憎一声长笑。 长笑声中他竟没有丝毫退避反而更进一步剑芒乍闪如同茫茫夜色中突然绽放的 一朵银白色的花瓣。 一声闷哼一个使单刀的人已然中剑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跌落在一丈开外 坠地之时胸前方有血箭标射。 四人合击之势一破范离憎的剑势更锐不可挡冷剑犹如一抹无法抗拒的诅咒向另一 个以单锏为兵器者长驱直入径取其前胸。 正是“破傲四式”中的“无情冷”! 剑未加身那人却已觉一股凉意直透其前胸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缩了惊骇之中 单锏疾封如盾。 但旷世剑招“无情冷”又岂是他所能抵挡的?在“无情冷”之下他的严密防守竟若有 千疮百孔被对方一剑洞穿。 被一剑洞穿的不仅仅是他的防守还有他的身躯乃至他的斗志与灵魂亦被那一剑所洞 穿!他的所有力量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哼都未哼出一声就此毙命。 与此同时范离憎右腿已自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反踢正中一人面门立时将那人踢得 晕死过去。 剩下的一人见此情形心中不由暗生怯意生生化攻为守。 但已迟了。 一道剑芒以迅如奔雷的度向他咽喉处疾射而至。 没有任何复杂的变化只是快到了极限。 那人几乎是刚捕捉到那一抹寒光范离憎的剑就已抹过了他的咽喉。 剑过命亡! 他的躯体在空中打了个旋随即重重仆倒在冰冷的地上。 正盟中人的出现以及范离憎在举手投足间毙杀五人顿时使欲夺回船坞的风宫玄流属众 心中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这时正盟诸派弟子除二十余人留守船上外其余的人皆已上岸三百多人全集中于船 坞附近的石坪上。 穆小青见此情形忽然心中“咯登”一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正盟中人如此集中 实是太过危险! 此念一起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船坞旁的石坪上地势平坦而两侧则是陡峭的山坡除了随范离憎一道冲杀于最前面的 思过寨弟子外其余的人多半处于两侧山坡相关的石崖上。穆小青立时想到风宫在此苦心经 营多年绝不会忽视对这船坞的防守。而防守对手由船坞攻入的最有效的方式无疑是由石坪 两侧山坡起攻击。 穆小青不敢怠慢忙对范离憎道:“范兄弟两侧山坡上会不会有蹊跷之处?” 范离憎迫退一名风宫属众迅扫视了石坪两侧的山坡神色亦为之一变沉声道: “待我去看看!” 话音甫落人已如惊鸿般掠出无人能挡其去势。 庞纪此时亦已立足于石坪上眼见范离憎突然转向一侧山坡一怔之下立即醒悟过来 急忙振声道:“诸位快散开!” 与此同时他已施展上乘绝学向另一侧山坡上疾掠而去华山派掌门人游天地紧随其 后。 这时一阵沉闷的震鸣声倏然响起两侧山坡的岩石后突然有石弹弹出向正盟中人云 集的石坪处抛射而至。 山坡上果然设有埋伏而且是以抛石为攻击武器。 眼见十数颗大小如斗的圆石弹呼啸而至正盟中人大惊之余立即闪身避让因人群过 于密集不易散避几个武功较高者当即掠身而起各以兵器向尚未落地的石弹全力击去以 求将之封挡开。 数声暴响几颗石弹被击得粉碎。 几乎就在同时有人蓦然惊呼道:“火药!” 不错这些石弹竟是被挖空了的里面塞满了火药石弹被击碎后火药立时飞扬开来 其独特的气味很快被正盟中人察觉。 正盟中人顿时意识到自己已处于极度危险之境。 石弹依旧不断抛射而下虽然暂未引燃但风宫玄流的人必然早有准备一旦他们掷下 火种已碎裂开来的石弹倒也罢了但那些未碎裂的石弹必会被引爆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几个人影立时从人影中闪出以快不言的度向两侧山坡掠身而上他们皆是正盟中的 顶尖高手。 这时范离憎已赶至弹射出的石弹的乱石堆之后但见这边赫然有五架抛石车每架抛 石车旁皆有三人在抛石车之间果然已备有易燃之物。 正盟中人由船坞上岸后因为石坪上空无一物坚石上再也无法设陷阶、伏桩故警惕 之心有所放松风宫玄流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方造成出其不意的攻击效果。 抛石车本是攻陷城池所用之物江湖厮杀时绝少用它因为单单以石弹是绝难对身怀武 功之人构成有效攻击的。 但风宫玄流却将火药隐于石弹之中若非因为正盟中人太过密集难以闪避只有将石弹 击碎以避其攻击那么也许正盟中人一时间绝不会想到石弹还另有妙用一旦被火种悉数引 爆后果不堪设想。 范离憎来势之迅猛尚在对方意料之外。 当下立即有六名风宫弟子向范离憎扑至而其他人则开始试图引燃火种掷向石坪。 几件兵器同时破空而至。 范离憎已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延误他立时将自己的功力提至极限“破傲四式”中的 “纵横怒”倾洒而出。 剑气如啸交织成网一招之下已将几名风弟子的所有攻势悉数封杀。 而范离憎的身形已如轻羽般飘然掠空而起欲自对手之间闪过。 但身形甫起几件兵器再次向他下盘席卷而至。 而此时另一侧已传来敲打火石的声音。 范离憎一声清啸身形凌空斗折犹如长虹贯日般倒射而下漫天剑气如狂风骤雨般倾 洒开来强横剑气竟笼罩了方圆二丈范围之内的每一寸空间剑芒倏灿组成一张严密的剑 网刹那间已将所有攻势尽封于一剑之下。 未等对方撤招范离憎手中之剑凭借身形斜斜荡开之势在空中留下一道玄奥莫测的轨 迹剑芒闪掣之处已有两颗大好头颅高高抛飞。 范离憎之所以以如此狠辣手法杀人其目的是要使对方的人知难而退以便自己能争取 更多的时间。 他的手段却并无效果也许是因为风宫玄流的人早已料定今日只要落败他们必难脱一 死故对范离憎的攻势丝毫未因同伴的死亡而减弱一根长鞭如毒蛇般向范离憎颈部席卷而 至。 那使长鞭者一招甫出突然现手中长鞭已化作两截。 大惊之下未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银色的光芒随即他便听到了自己的 头颅中响起金属与头骨相磨擦时出的声音一阵可怕的剧痛由他的眉心处迅传遍全身 他“啊”地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叫后便觉眼前一黑就此而亡。 范离憎一剑毙敌倏然抽剑反掠挡开一杆短枪后身形已借枪、剑相碰之力向前窜出。 这时已有一人将火种引燃就要向下方抛掷而出范离憎大惊之下脚下一挑一颗 摆放于地上的石弹疾飞而出向那手持火种之人的面门径直撞去。 石弹惊人去势使那人心生怯意不由自主地退出一步。 仅仅是退出一步范离憎已闪电般欺身而进寒剑以斩绝万物之势暴削而出血光抛洒 处一只手臂连同那人手中所持的火种一道飞出。 范离憎眼见火种向山坡下落去心中不由一沉却见一个人影自乱石前冲天而起一道 剑光闪过那只断臂连同火种一起被挑射到远处。 范离憎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对面的坡上忽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声如惊天之雷整个断归岛都为之 微微震颤。 范离憎大惊之下很快明白过来一定是对面山坡上的石弹已被引爆想必那边与这儿 的情形相去不远也有不少石弹一旦堆积在一起的内藏火药的石弹被引爆其威力自然惊 人。 思忖间范离憎身前的山岩乱石堆被飞射过来的碎石撞击得“啪啪”作响同时下方有 痛呼声、怒喝声响起想必是正盟中人已被殃及至于隐于对面山坡上的风宫中人自然更 难幸免。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火药、硝石的气息其中还隐隐夹杂着血腥之气。 范离憎身边的风宫中人亦被惊人的爆炸声深深惊骇一时间对范离憎的攻击出现了短暂 的中断。 这时那个挑飞断臂的人影已飘然落在了与范离憎相去二丈远的地方原来是思过寨现 任掌门人佚魄。 范离憎心中飞转念:“石弹在山坡口炸开究竟是因为风宫中人的疏忽所致还是另 有原因?” 正自思忖间利刃破空之声已再度向他飞逼近对面山坡上的惊变使范离憎更加明白 这些石弹的可怕当下出手更为快捷辛辣“破傲剑法”本就极为霸道对付武功比范离憎 相去甚远的风宫弟子自是有凌压一切之势剑起剑落间又有数人倒下。 这时只听得有人大声呼道:“喻少使被炸伤了!” 范离僧心中一沉他知道所谓的“喻少侠”一定是留义庄现任庄主喻幕。以喻幕的年纪、 武功实是不足以成为十大名门的掌门之一留义庄中比他更有实力者大有人在但留义庄 之所以有“留义”之名是因为先任留义庄庄主一反常规竟是由喻颂、卫高流两位生死之 交担当他们二人同任庄主之位数十年竟从未有隔阂成为武林佳话。而他们的子女成了 武林人人称道的伉俪喻、卫两家因此在武林中颇有清誉留义庄中人感念喻颂、卫高流两 位老庄主的高义同推卫高流之子卫倚石、喻颂之女喻七弦夫妇为庄主自在情理之中。 第三章 显山露水 第三章显山露水范离憎曾在留义庄见过喻幕同时亦知当时喻七弦、卫倚石为维护喻幕而亡深深为之 感动。若是今日喻、卫两家仅存的后人喻幕再有个三长两短实是苍天无眼。 这时佚魄及其他几位正盟高手已围杀过来本已因范离憎锐不可挡的冲杀而溃不成军 的风宫弟子再也无法利用抛石车抛出石弹很快就被剿杀殆尽。 此时两侧山坡上的威胁尽除正盟中人立即全力向岛中央冲击一直在苦苦支撑、试 图将正盟及黑白苑众人围困于船坞附近的风宫弟子终于无法支撑阵脚一乱很快被人数占 有绝对优势的正盟及黑白苑众人分割包围。 范离憎等人见正盟中人不再集中于石评之上此时即使再有石弹的攻击已不会有大多 的威胁当下范离憎便掠下山坡他留意到有人正在忙着照应伤者想必其中就有方才被石 弹炸开时受伤的喻幕。因为在船上还留有人马故重伤者皆被送回船上。 这时穆小青掠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喻少侠伤得很重已晕迷不醒。” 大概因为她也曾参与留义庄抵御牧野静风攻袭的那一战故对留庄义的事亦甚为关切。 范离憎心想正盟攻击断归岛之前早已做了周密布署自然也料到了必会有伤亡应早已 做好了准备只要喻慕未亡正盟中人一定能及时施救。 此时血战正酣故范离憎只能点头示意已知晓此事就未再多说什么。 眼见范离憎身大如轻风向厮杀最为激烈的地方杀去穆小青似乎有什么话未来得及说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 断归岛无间殿。 震彻断归岛的厮杀声及金铁交鸣声自然传入了无间殿冲天的大火亦将无间殿照亮了。 容樱却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无间殿的一间密室中。 她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身前的长几上放着几件东西:泛着幽幽光亮的骨笛幽蚀自 幼便佩于身上的玉佩剩下的那件则是一顶暗黄色的战盔。此战盔显得极为粗犷。 容樱静静地坐着似乎外面的厮杀声与她毫不相干。 她的心中却是思绪如潮。 其实在枯智被杀的那一刻她心中就有了不安之感隐隐感觉到有威胁向风宫玄流逼 近。 直到鲜于皆安向她禀报说**门有与正盟联手的迹象时她便相信这正是与自己预感相 应的事于是她决定先向**门下手。她相信除去**门应不会有什么困难但当厮杀声在 断归岛上空响起时她忽然惊醒过来明白自己已陷入了正盟早已布好的圈套中。 即使没有人向她禀报她也能推测出正盟进攻断归岛的过程。 让她难以接受的不是正盟的攻击而是正盟所布下的圈套在她看来并不十分高明但事 实上她却仍是中计了。 对于一个一惯以计谋对付他人的人而言中了这低等的圈套几近于耻辱。 由属下略显惊慌的表情中容樱断定这一次正盟为了进攻断归岛投入了很大的力量由 此看来正盟似已有必胜的把握。 而他们必胜的筹码无疑是因为枯智的身亡、幽蚀的失踪。 枯智是为卧底而进入风宫----这一点容樱已确信无疑否则枯智在容樱对付他时不会 丝毫不做申辩。 问题在于枯智究竟是哪一门派的人? 枯智被杀后容樱在他的身上找到了悟空老人所写的纸条由纸条的内容可以推测枯 智绝不是风宫白流的人亦不会是战族其他分支的人而在此之前容樱曾一度认为枯智是 为风宫白流效力。 但以枯智的心智他怎会如此疏忽将这张纸条留下而不毁去?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枯智有意假造了这张纸条将容樱引入迷局;二是枯智觉得是否 毁去纸条已并不重要。 前一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这种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何况当时枯智被重重围困又怎能 写下这张纸条? 若是后一种可能性那么枯智又为何会觉得是否毁去纸条已不重要了呢? 一定是因为枯智已完全相信纸条上所说的:他的身分已被容樱识破! 因为写这张字条之人的确是他的师父所以枯智才对此深信不疑。而事实上容樱只是对 他存有戒备之心而已尚未知晓他的真正身分。那么难道是枯智的师父欺骗了枯智? 以容樱的观点推测师父欺瞒自己的弟子并非绝不可能但容樱更倾向于一种可能那 就是枯智的师父亦是为他人所利用! 枯智对他师父所言自然深信不疑恰巧容樱对他已有了疑虑猜忌如此一来之后的事 就顺理成章地生了。 问题在于为何正好是在容樱对枯智有疑虑时枯智才收到这张字条? “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他人有意做的安排?” 容樱抽丝剥茧般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一遍最终归结于这一个疑点上。 容樱的疑点是源于牧野静风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在容樱看来知道她隐藏多年的秘密的 惟有枯智一人若非是枯智向牧野静风泄密牧野静风又怎会知道幽无尊的死因以及她与幽 求的关系? 但事后深思熟虑之余容樱觉了不少可疑之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枯智在风宫玄流的 地位很重要牧野静风当然明白如果枯智的确在暗中与牧野静风有交往牧野静风又怎会 向容樱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而今夜一旦断归岛被攻下得利的将是正盟中人而不是风宫 白流的人以牧野静风的智谋又怎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 其实这些疑点容樱本应在更早的时候就已觉但当时因为她得知幽求与幽蚀极可 能已在洛阳剑会相遇而幽蚀与幽求一向积怨甚深两人极可能会生冲突。故一向冷静的 容樱亦因此而心烦意乱牧野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成功地骗过了容樱。 让容樱对枯智起疑心的是牧野静风那么让枯智的师尊相信枯智身分已暴露的人又是谁? 容樱决不会想到在风宫白流地位特殊、又能让正盟信其所言的牧野栖所以容樱一时无 法将这两件事集中于同一个人身上。 但无论如何她已明白今夜正盟的全面进攻绝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而枯智的死则是 一个极好的契机。 自知道战魔甲是落在白辰身上而白辰是曾被牧野静风废了武功的人之后容樱已知道 无论如何枯智绝没有同时泄露战魔甲的隐藏之地及幽无尊之死两个秘密。因为前者得利的 是风宫白流的仇家而后者得利的是风宫。 容樱相信无论其中曲折如何枯智被他人所利用已是事实。 如今幽蚀落在了孤绝无相的手中鲜于皆安战死枯智被杀“吉祥营”的统领官漠 已为战魔甲赶赴信州;断归岛的势力大为削弱风宫玄流被正理设计攻入岛上之后大势已 去。 容樱并无惊惶之色仅这一点足以说明她能成为曾势压天下武林的风宫之主绝非偶然。 她相信成就大事者就应审时度势能明智地取舍进退。此刻她所思虑已不再是如何 守住断归岛即使她有回天之术击退正盟中人的攻击之后白流势必趁玄流大伤元气而出击 那时断归岛必定无法再次幸免。 何况今日要想击退正盟中人谈何容易? 容樱将那管骨笛握在手中轻轻地揣摩着。 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似是将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 半个时辰之后。 厮杀声由四面八方不断向无间殿靠近此时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已退至无间殿数十丈开 外。 门外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宫主正盟的人已逼近无间殿!” 容樱平淡地道:“知道了。” 顿了顿又道:“你让守卫‘墨楼’的人来见我!” “是!” 外头的人应了一声。 容樱这才站起身来将那块玉佩放入怀中手中握着骨笛走至窗前推开窗子向外望 去。 一片火光立时映入了她的眼中。 在火光的映射下一场血腥厮杀展现于她的眼前。 她以近乎淡漠的神情望着那惨烈的一幕幕对她来说血腥的厮杀已司空见惯已无法 让她动容她的思绪越了厮杀中的伤亡。在她的眼中生命已不足为道更重要的是胜与 负成与败。 风宫玄流中人无疑是骁勇凶悍的但因缺乏如鲜于皆安那等级别的绝顶高手缺乏枯智 那样的智囊他们的骁勇凶悍亦改变不了他们必亡的命运。 容樱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在天符楼前盘膝而坐的一位僧人身上。 虽然相距近十丈但容樱仍是一眼就认出那位白须飘飘的僧人是少林高僧苦心大师。 苦心大师盘坐于地双手合于胸前默数佛珠他的双眼微闲神情慈祥安宁仿佛此 刻他仍是置身于庄严肃穆的佛门中在他耳边响起的并非金铁交鸣声而是回荡于佛门大殿 的木鱼声。 本性自静自定只缘触境触即乱。 见乱不乱是为不乱。 容樱冷冷一笑将窗子掩上了。 这时门外有人道:“属下柳屈人拜见宫主宫主有何吩咐?” 容樱目光一闪道:“进来吧!” 一人推门而入反手掩上门向容樱施礼之后便恭立一侧。 此人脸色白中泛青双目微陷眼中闪着幽幽光芒让人一见之下就会产生一种极为不 适之感。 容樱望着他静默片刻方开口道:“‘墨楼’还能守多久?” 柳屈人道:“一刻钟内绝不会有任何闪失!”他的声音极为奇特尖锐刺耳但说话时 的唇舌似乎并未如何动作仿佛声音并非来自他的口中。 容樱微微点头道:“本宫让你饲养的血蝙蝠今日是否可派上用场?” 柳屈人道:“自宫主吩咐后属下历时二十年已饲养出奇毒无比的血蝙蝠寻常人只 要被血蝙蝠噬咬一口就会立即毒而亡!” 容樱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却又道:“血蝙蝠从未派过用场你如何知道被血蝙蝠咬伤 后会立即送命?” 柳屈人道:“属下不敢辜负宫主的期望宫主交给属下的被擒的正盟中人、白流逆贼 属下全都好好地利用了。属下以他们试验血蝙蝠的毒性待他们死后再以他们已有尸毒的 躯体喂养血蝙蝠如此一来血蝙蝠的毒性方不断提高。” 说这一番话他眼中闪烁的幽幽光芒更甚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颇为自诩。 容樱颔道:“很好。今天本宫就要以你的血蝙蝠让正盟中人悉数葬身于此!” 柳屈人道:“宫主如今血蝙蝠尚不能分辨敌我。” 容樱漫不经意地道:“那又如何?”她看了柳屈人一眼接着道:“若是不用血蝙蝠 玄流属众也难逃一死。为战族大业而亡是他们的毕生荣耀!” “是!”柳屈人道。 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安之色。 “当然你已立下了奇功应另当别论。”容樱道:“如何能让血蝙蝠择人而噬?” 柳屈人道:“噬人之血本就是血蝙蝠的本性只要将‘墨楼’中数以万计的血蝙蝠一同 放出它们自会向人起攻击。不过血蝙蝠与寻常蝙蝠一样冬日有休眠的习性如今冬 日将至血蝙蝠的攻击力会相对减弱。” “有没有东西可以促使它们的攻击力达到最佳状态?”容樱问道。 “有。”柳屈人道:“只要将它们最熟悉的人的血洒人墨楼之中它们的凶性就会大!” “原来如此。”容樱道:“你下去吧。” 柳屈人正待离去时容樱忽然又道:“等等。” 柳屈人转身静候容樱的吩咐。 容樱缓声道:“本宫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人会比你的血更让血蝙蝠感到熟悉。” 柳屈人的神色立时变了他本是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变得紫中泛青眼中充满了绝望之 色。 ※※※ 范离憎及思过寨弟子进攻的是地间殿后侧。这边是一片丛林林木茂盛风宫玄流弟子 早已在此布下了重重机关思过寨弟子刚刚进入林中未及防备很快就有数人受伤。范离 憎见状忙让思过寨弟子汇聚到自己的身后由他在前面开路。 此时整个断归岛都被火光照得一片明亮纵是在这片丛林中亦是如此范离憎观察了一 阵后心中已有了主意。 他拔剑在手对身后的人低声道:“小心机括!” 随即身形蓦然如离弦之箭般向前标射而出直取一棵粗大的松树。 剑光疾闪! 他的右足在这棵松树树于上一点人已斜向飘出如此依法炮制刹那间他已凌空掠出 二十余丈开外其身法之快让人无法看清他在林木间如何闪掣疾进只见一道如梦如幻的 剑芒不时在他身侧闪现。 范离憎终于在二十余丈外落定。 思过寨众弟子心中皆忖道:“难道他是指望我等皆以这种方式掠过这片丛林? 可又有几人能达到这等身手?“ 正自思忖间却听得“咔咔”声响与他们挨得最近的那棵松树开始向僧所在的方向倒 去。 一怔之下众人这才留意到松树半人高处已有一道平整光滑的剑痕显然是被范离憎一 剑削断。 很快那棵松树倾压于另一棵树上。 只听得“咔咔”之折断声以及枯叶的碰撞磨擦声不绝于耳随即“轰”地一声巨响几 棵树几乎同时重重倒于地上。 接着就是一连串机括启动的声音无数暗器在虚空中闪射设于暗处的劲弩、翻板亦被 启动一时天翻地覆声势骇人。但机关暗器所攻击之处并无一人自然是无用处、范离憎 所用毁去机括的方法虽然简单却极为有效。 思过寨弟子广风行大笑道:“如此这般倒也痛快……”话音未落箭矢破空之声再度响 起比方才更为激越尖锐十数支劲矢向厂风行如电射至。 箭矢赫然是由前方枝叶茂盛的大树中射出的显然有风宫玄流的人隐伏其中。 穆小青见箭矢来奇快怕广风行有失立即挥到封挡。 “燕门快剑”快不可言振腕之间剑光流灿十几支箭已悉数被磕飞。 与此同时范离憎已在第一时间掠空而起直取射出箭矢的那一片密不透风的大树枝叶 间。 数声惨叫随即听到人体砰然落地之声。 穆小青见无间殿与这片丛林之间有一片空阔之地心忖置身于这片丛林之中终是不利 只要能冲到那片开阔的空地上对方便无地利可倚。 想到这一点她便率先沿着范离憎开辟的“通道”向无间殿逼近果然再无机括被引。 她刚冲出丛林范离僧亦仗剑而至望着无间殿低声道:“此处应该是风宫玄流的核心所在 为何防守并不十分严密?我本以为要接近它需得血战一场。” 穆小青微微点头以示她亦有同感。 这时广风行等人亦已赶到广风行见此情景“咦”了一声显得甚为吃惊地道:“那 屋子好生奇怪竟没设一扇窗子!” 范离憎、穆小青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院墙内有座楼此楼自上而下竟是一片墨 黑色更为诡异的是此楼竟未开设任何窗户由范离憎等人所立的这个方向望去它似乎是 完全封闭的。 穆小青自言自语般道:“此楼有些蹊跷!” 广风行道:“杀入院中去看个究竟便是!” 穆小青摇头道:“绝不可小觑风宫玄流还是等各路人马全攻到这里后再做定议吧以 免被玄流各个击破。” 范离憎正待开口忽听得一声轻微异响由东向十丈左右的地方传来他心中一动目光 立即扫向那边。目光所及之处赫然现突然有一人如幽灵般自院墙中闪出。 乍一看那人犹如有穿墙破壁之术坚实高耸的院墙对他似乎毫无阻隔作用但范离憎 断定那人是由设在院墙中的暗门走出来的因为相距颇远故有此错觉。 当范离憎察觉那人好像是一女子时心中不由一动。 也就在这时那女子迅转身向他们这边望了一眼。 范离憎的目光与之相撞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他:此女子绝非寻常 之辈。 闪念间那女子倏然如风飘起以惊人的身法向东方飞掠而去。 范离憎神色大变。 因为他立即断定此女子的武功已臻惊世骇俗之境断归岛上除了容樱之外应绝无第二 人有如此可怕的身手。 电光石火间那人影已掠出极远其之快已近乎无迹可寻。 广风行等修为稍有不及者虽因范离憎的神情察知东向有异乎寻常之事但他们竟已无 法捕捉那快如惊鸿的身影。 广风行忍不住问道:“范兄弟怎么了?”话刚出口范离憎已如怒矢般向东向电射而 去。 他只答复了二个字:“容----樱!” 说出“容”字时范离憎尚在他们身侧待到“樱”字传入他们耳中时范离憎己在数 丈开外他已将自身修为提至极限。 穆小青闻言一震心中飞转念在极短的一刹那她已拿定主意立即向范离憎身形 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第四章 血蝠舞空 第四章血蝠舞空容樱武功之高不言而喻范离憎的剑法虽已足以跻身当世绝世剑手之列但其修为与容 樱相比仍是不能相提并论。穆小青惟恐范离憎势单力薄于是毫不犹豫地追踪而去。 穆小青远远望见范离憎站在一棵高大的榕树旁。 当穆小青匆匆赶到时惊讶地现在那棵榕树旁竟有一个地道的入口。 范离憎略显急切地道:“穆姑娘由此地道遁走的人极可能是容樱你将此事告知庞盟 主我设法尽可能追上她并将之拖延住!” 穆小青立即道:“万万不可!以容樱的武功本不应担心被我等察觉行踪更不会急于 逃遁即使她真的是容樱这么做必有阴谋。也许她是欲将正盟中人引入洞中然后利用洞 中的有利地势对付正盟。” 范离憎果断地道:“也许事实真的如此但此刻已无法顾及太多若是此役仍不能彻底 铲灭风宫玄流日后必会死灰复燃!” 言罢立即跃入洞中。 行出几步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范离憎回一看却是穆小青也随之进入了地道中。 未等范离憎开口她已先道:“广大哥他们已经赶到我与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旦有 何变故至少我可以抽身而退向庞盟主他们求援。” 范离憎听说已由广风行等人向庞纪禀报同时也知穆小青虽然静娴少语却极有主见 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当下也不再勉强。 范离憎持剑在手全神戒备越往深处越是黑暗只能感觉到地道一直在向下延伸。 走了一阵子穆小青忽听范离憎道:“苦心大师依晚辈愚见那容樱只怕早已走脱了 地道内一片昏暗绝难再追上她不如折返吧?” 穆小青一怔之下顿时明白定是范离憎已察觉到容樱就在左近他如此说一则可以诈敌 同时亦可提醒穆小青多加小心。想到这一点穆小青的心不由渐渐提起想到容樱那惊世骇 俗的武功纵是一向沉稳而有主见的她手心仍是有冷汗渗出。 她悄悄将右手握在了剑柄上同时有意把自己的脚步打乱忽快忽慢忽轻忽重以便 让容樱无法凭脚步声判断出进入地道中的究竟有几人。 范离憎的确已察觉到了容樱的存在虽然他并未听到对方的呼吸之声更不曾见到她的 身影但范离憎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容樱身上散出来的那股绝世高手的气息。 范离憎之所以说出那一番话其用意是提醒穆小青让她后退。他相信以穆小青的聪慧 一定能明白他的话中用意。没想到事实却与他所估计的完全不同穆小青非但没有后撤反 而试图以她伪作的脚步声来混淆容樱的视听。 让他略感欣慰的是穆小青与他的确保持了三丈距离若是容樱即刻出手他自忖尚能抵 挡一阵子让穆小青有抽身而退的时间。 自容樱身上散出来的那股高手气息给范离憎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让他一时间不敢轻易 迈进一步。 蓦地他的身后响起了“咔咔”两声轻响随即听到了“隆隆”之声响起地面在微微 颤。 范离憎心中迅闪过一个念头:“地道中布有机关而且这‘隆隆’之声极像是石门落 下的声音!” 几乎就在同时他的身前一丈之外亦响起与刚才相同的声音。 身后的声音传来之处在二丈左右范离憎没有把握能在石门落下之前退出而身前则有 容樱蜇伏于黑暗中若贸然向前也许更为危险仅仅片刻的犹豫间便听到两声闷响果 然是前后落下了两道石门。 洞中顿时变成了一片死寂。 范离憎身处黑暗中他知道自己此刻已身陷危境。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壮之情此刻他最希望的就是容樱亦在此间那么他尚可与之一战 纵然战败也要使容樱付出代价。 但他知道容樱一定安然置身于两扇石门之外。 范离憎暗忖道:“所幸身后落下的石门应在我与穆姑娘之间她一定安然无恙……” 此念未了忽听得穆小青在他身后不远处低声道:“范兄弟你……无恙吧?” 范离憎心中大震脱口道:“你……你怎么也被困于这里?” 穆小青迟疑了片刻方道:“我……我已来不及脱身了。” 范离憎大为不解心道:“纵然石门落下时她的确置身于石门之内但要退出应有充足 的时间她怎会无法脱身?” 忽听得有人在黑暗中冷冷笑道:“好一对有情有义的年轻人既然如此本宫就成全你 们让你们葬身于此。比起正盟中其他人受到血蝙蝠噬咬而亡你们可谓是太幸运了!” 顿了顿又道:“遗憾的是本宫只是引来你们二人若是能将正盟中的所有蠢物全引到 这儿那么本宫就可不废吹灰之力让他们全都灰飞烟灭!” 范离憎心中一沉:“血蝙蝠?” “你们已被封于洞中无法进退惟有任本宫宰割的份儿。” 穆小青心中一震靠近范离憎低声道:“她要用毒!” 她的声音犹如蚊蚋。 但容樱竟已听清了。 她冷笑道:“不错本宫要试一试可让人沦为行尸走肉的‘心语散’的效果如何相信 你们从此将对我惟命是从!” ※※※ 守在地道入口处几名思过寨弟子听得地道深处传出沉闷的撞击声顿时心中一惊。广风 行已前去禀报庞纪其他几人商量了片刻终于决定除留两人守在洞口处外其余的人全部 进入地道中察看动静。 地道中漆黑一片此时再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响走了一阵子后行走于最前面的人 沉声道:“前面的路被封死了!” 他的声音在地道中“嗡嗡”作响显得很是沉闷让本就忐忑不安的思过寨弟子心中更 是一沉每个人心里都浮现一个念头:范离憎、穆小青二人多半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尖锐的鸣叫声声音绝非人类所出的却与众人平时所听过 的鸟兽叫声亦截然不同。那尖锐的鸣叫声中又隐隐有些颤显得格外诡异和凄厉犹如千 万个鬼魅出的凄号声。 这可怖的声音初时不甚响但很快就响遍了整个断归岛。众人虽然皆是铁铮铮的汉子 此时亦不由心泛寒意。 倏地一声嘶吼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极近显然是在洞口处思过寨的人出的。 随即听得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声传至声音响至极高处突然戛然而止顿时给人一种诡 异的感觉。 “那声音……已在洞口……外!”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道似乎在担忧会惊动了什么。 没有人应声因为众人的心神已被洞口处传来的呼喝声所吸引那声音中充满了惊骇与 绝望。 今夜前来断归岛的无一不是思过寨中的精英是什么样的变故使守在地道洞口外的两名 思过寨弟子如此惊骇? ※※※ 此时断归岛上正上演着惨绝人寰的一幕! 正盟群雄在奋力冲杀之时先听到了夜空传来奇异的尖锐鸣叫声----这正是在地道中 的思过寨弟子所听到的声音。 群雄先是不甚在意但很快那尖锐诡异的鸣叫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很快几乎整 个断归岛的上空都被这种声音所充斥。 群雄这才不由自主地仰望去但见天空中赫然有成千上万只黑色的蝙蝠在飞快地上下 飞舞那尖锐的声音就是由这一只只黑色的丑陋的怪物出! 众人心中顿时感到某种危机向他们逼近他们皆是久历江湖之人能够凭直觉感受到潜 在的危险。 也就在这时他们的对手----风宫玄流弟子忽然齐齐神色大变在他们脸上出现的是面 临死亡时才会有的极度惊骇与绝望之神情。 更有甚者竟放弃了对正盟群豪的抵抗抽身而退向林木茂盛的地方疾奔而去。 有人以极为粗哑的声音大呼:“宫主我们为你而战你却为何要舍弃我们?” 呼喊声中一个正盟中人趁机挥刀向他斩去他竟似若未睹任凭利刀深深没入了他的 身躯之中。 他的目光死死注视着杀他的人以他残存的生命力吐出最后一句话:“血蝠舞空……生 灵俱灭……” 此言就如同魔鬼的咒念并很快开始应验。 漫天盘旋飞舞的血蝙蝠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惊人的黑色弧线向 仍在交战的正盟中人与风宫玄流的人疾冲而下。 正盟中人没有意识到这是死神的降临而风宫玄流的人虽然明白死神接近但他们此时 正处于劣势就是有心弃战却已身不由己。无论是风宫弟子还是正盟中人皆开始承受血 蝙蝠肆无忌惮的疯狂攻击。 初时正盟群豪并未太在意相反当他们目睹风宫玄流弟子的惊慌失措时他们心中暗 暗窃喜并借机长驱攻入。 很快双方皆有人被快捷灵活的血蝙蝠咬伤被咬伤时众人觉得并不如何疼痛如同 被针扎了一下只是当血蝙蝠冰凉的身子突然紧紧吸附于人的肌肤上时那种感觉让人极为 不适。 被容樱视作最后“致命武器”的血蝙蝠歹毒可怕被噬咬者不过片刻就会毒身亡。 当接二连三的人突然暴毙后正盟群豪这才真正明白风宫玄流的人在血蝙蝠出现时为什 么那么惊惧! 漫天飞舞的血蝙蝠忽聚忽散如同笼罩在断归岛上的一片代表死亡的乌云它们诡异的 尖叫声不可阻挡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心中让人感到极度的不适。 在血蝙蝠如欲灭绝一切的疯狂攻势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正盟群豪与风宫玄流弟子的 厮杀已渐渐停止所有的人都开始以手中的兵器封阻血蝙蝠的进攻。 寒芒闪掣! 场中不少人本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此刻他们却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与这些丑陋而 渺小的畜生相斗。 刀光剑影闪过之处血蝙蝠出最后恐怖的嘶叫血肉飞溅。 纵然有成百上千的血蝙蝠被杀但更多的血蝙蝠却仍是前扑后继见人就噬仿佛惟有 将它们完全杀绝方能结束这一如恶梦般的场景而血蝙蝠数量之多却又让人觉得它杀之 不绝。 它们的攻击可以自任何角度开始而且始终保持极快的度。身手较弱者渐渐有些力不 从心一旦他们的防守出现了漏洞如幽灵般无处不在的血蝙蝠立即趁隙而入。 一名风宫弟子的右臂被一只血蝙蝠噬咬一口那人立时挥刃毫不犹豫地向他自己的右臂 斩去。 血光溅射他的右臂应声落于地上那只血蝙蝠竟仍是紧紧吸附于他的断臂之上。 他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刀一边向无间殿冲去数十只血蝙蝠紧追不舍。 此刻欲隐入无间殿的人极多那人好不容易靠近了无间殿的正门就在他要进入无间 殿的那一刹间忽感后颈一凉随即如针扎般微微一痛。 一股绝望之情立即由那人的心头升起万念俱灰之下他竟反手挥刀向自己的后颈斩 去。 一声尖叫依附于他颈上的血蝙蝠立时被砍成两截与此同时他的刀亦深深砍入自己 的颈部鲜血标射而出他的身躯如朽木般向前重重倒去倒在离无间殿仅一步之距的地方。 面对血蝙蝠似乎无可抗拒的进攻不少人渐渐陷入了半疯狂状态一时间断归岛犹如阿 鼻地狱短短时间内正盟中人及风宫玄流弟子已毒而亡逾百人不少人争先恐后地向无 间殿内逃避但因为进入殿内的人太多拥挤于殿门口以至于淤塞了通道那些人自也无 法逃避血蝙蝠的攻击。 不知为何无间殿亦开始着火但其中原因没有人会去留意甚至无从知道焚烧无间 殿的人是正盟中人还是风宫玄流弟子。风宫玄流弟子因恨容樱连他们也不放过纵火焚烧无 间殿亦非绝无可能。 苦心大师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佛门先天浩然真气真气四向横溢充斥于周遭每一寸空间 血蝙蝠根本无法近身尚在丈余开外就被劲气激飞。这时苦心大师目睹眼前这可怖的一幕 不由心生悲天悯人之心然而纵然他身具佛门无上绝学但此时面对这些毫无灵性的畜生 亦是一筹莫展。 这时痴愚禅师匆匆掠至向苦心大师施礼后道:“师叔局面已至如此境地惟请 师叔以我佛门‘狮子吼’解此厄难!” 苦心大师眼中慧光一闪随即叹了一口气。 痴愚禅师立知苦心大师定是担忧一旦他施展出佛门绝学“狮子吼”后即使可以逼退血 蝙蝠但同时亦会伤及一些武功较弱之人这对心怀慈悲的苦心大师而言实是不易决断。 痴愚禅师默然无语了。 苦心大师亦知除此之外再无它法可解这场血光之灾他终于下了决心悲天悯人地长 叹一声合什于胸佛门无上内家真力提至最高境界。 “阿……!” “弥……!” “陀----佛!” “智慧无穷四如意足六波罗密满足之声十力勇猛大悲为尾按住四禅清净窟宅 为诸众生而作狮子吼以破魔军!” 佛门绝学“狮子吼”既响又远慑伏一切。 佛祖释迦牟尼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创出“狮子吼”有云: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佛门“狮子吼”已不仅仅拘泥于佛门内家真力更与佛道禅心息息相关若非悟透六道三界 之高僧断不能有“狮子吼”之玄奥修为。 苦心大师终是不忍伤及无辜故初作“狮子吼”时仅以四成功力送出以使众人有所 防备随后其功力迅提升诵及“阿……”字时其声已如滚滚春雷传遍整个断归岛 漫天飞舞盘旋的血蝙蝠被这佛门梵音所惊慑攻势大减且有不少血蝙蝠开始惊惶而退。 但饱含苦心大师毕生修为的“狮子吼”已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接踵而至。 刹那间天地之间似乎只剩犹如怒雷般炸响的“陀佛”二字之声众人虽已有所准备 但功力较弱者仍是无法抵挡这空前强大的“狮子吼”不少人只觉心神皆震如遭重锤闷击 鲜血狂喷。 遍布全岛的火焰在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狮子吼”的冲击下竟为之一黯。 漫天血蝙蝠再也无法承受这空前强大且无可回避的冲击纷纷如黑色的落叶般飘落那 情景极为奇异。 在无间殿附近地带无数的血蝙蝠坠落地上在地上铺了一层让人触目惊心。 血蝙蝠的尖锐鸣叫声消失了。 金铁交鸣声消失了。 断归岛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有火焰吞吐之声。 连远处的海鸥拍击断归岛海面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忽地“当啷”一声脆响打破了这片死寂众人一怔循声望去却是一名清风楼弟 子手中的剑不知为何突然坠落于地而此人的脸色亦显得极为痛苦骇然。 未等庞纪问那人突然踉跄了一步随即缓缓向后倒去如同一棵被伐倒的树。 几乎就在同时又有一名风宫玄流的人亦闷哼一声向前仆出仆倒于地时已寂然无 息。 两人先后莫名而亡让众人的心情皆为之一沉心中顿生不祥之感。 忽然有人脱口道:“定是这些蝙蝠身上散出来的毒气郁积于岛上所致!” 说话者是一位老者脑袋恰似一只凤梨上窄下宽头上毛稀朗却扎了一根细长的 辫子看上去十分刺眼此人正是最不像侠者的大侠----华山掌门游天地。 游天地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似乎是为了印证游天地的话他的话刚刚说完又有一人痛苦地倒下此人却是思过寨 弟子。 众人顿时如坠冰窖若真的是因为血蝙蝠被杀后它们体内毒素升腾于虚空形成笼罩 全岛的毒气那么纵然有绝世不凡的武功也绝对难以幸免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武功相 对较弱者? 刚刚消退的惊惧不安这时再一次向众人心头席卷而至甚至比面对血蝙蝠的进攻时压力 更大。 第五章 失心之毒 第五章失心之毒范离憎得知容樱的确是欲以毒物对付自己时不惊反喜。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曾先后两次本该已中毒时却安然无恙他虽无法明白其中原因但这 至少不是坏事也许凭借这一点他可以再次渡过一劫也未可知。 此念甫起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几乎失声:“穆姑娘又该如何是好?纵然自己真的可 以免受容樱毒手但穆姑娘岂非绝难幸免?”想到穆小青本来完全可以不需处身于这种危险 之境却因为他的缘故而被困于此间且随时有性命之危范离憎不由焦虑万分。 一急之下他的背上又有冷汗涔涔渗出。 倏地范离憎心念一闪忽然将身侧的穆小青揽入怀中一下子吻在了她的香唇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使穆小青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要推开范离憎却被范离憎紧紧拥抱她 又惊又怕又嗔又羞一时间全身酥软无力一股异样的晕眩向她袭来一颗芳心突突乱跳 她的身子方抑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时范离憎在她的耳边以极低的声音道:“穆姑娘在下绝无恶意你……信吗?无 论你信或不信都要止住鼻息以口吸气!” 未等穆小青答复范离憎已再一次吻上了她已变得滚烫的双唇。 穆小青虽然不明白其中细节但她仍是隐约感到范离憎的举动并非出于恶意她不再挣 扎依顺地任凭范离憎拥吻着这时她才感觉到范离憎正向她口中呼入气息。 “莫非这就是他要我以口呼吸的原因?”穆小青心中思忖着虽然一切都显得那么突 兀而不可思议但她仍是依照范离憎所言止住鼻息。于是范离憎与她已是同呼吸了气 息由范离憎吸入之后再度送入穆小青的口中----那种感觉极为奇异以至于一向冷静的穆 小青有些恍惚了浑然忘记了自己身置何处。 原来范离憎想到既然自己似乎不畏毒物那么若是由自己向穆小青度入气息或许可 同时保全穆小青虽然此举并无根据亦无把握但以眼下情景只有姑且一试了。 容樱似乎察觉到范离憎有应对之策她在黑暗中冷冷笑道:“无论你们以何种方式都 无法抵御‘心语散’的侵袭即使你们可以无呼无吸它仍可由你们的肌肤渗入。在此之前 本宫尚未动用过‘心语散’但愿你们不要今本宫失望丧命于‘心语散’!本来取你们 性命对本宫而言乃轻而易举之事大可不必费诸多周折可是本宫……” 范离僧心中顿时一凉暗忖道:“原来如此若是所谓的‘心语散’真的霸道绝伦即 使我未受‘心语散’所制穆姑娘也多半已难以幸免若穆姑娘心神受她控制那该如何是 好?” 心中疑虑重重一时间无计可施。 这时他已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气息并非来自穆小青身上极可能就是“心语散” 的气味。 此时范离憎与穆小青身处封闭的空间内无法脱身只能让“心语散”不断侵入他们的 体内。 过了一阵子范离憎惊喜地现自己并未有异样的感觉不由欣喜万分暗忖道:“难 道我真的已百毒不侵?”这时只听得容樱缓声道:“年轻人我已是你们的主人把你们 手中的兵器放下听候主人的吩咐吧!” 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范离憎听得容樱这一番话顿时明白“心语散”是怎样一种毒物同时也明白了容樱刚 才所说的话意心中不由狂喜道:“如此看来我真的已不受万毒的侵害因为我心中一直 十分清醒!” 纵是心里十分清醒范离憎思忖之余仍是手一松任凭手中之剑坠落于地。 剑身坠地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开来显得格外清晰。但随后他立即悄然蹲下身小心翼翼 地将剑又重新拾起紧紧握于手中整个过程他未出一点声音。 “很好!”容樱的声音十分平缓似乎不带任何感情随即听她又道:“为何只有一件 兵器?” 范离憎心中一震飞转念:“为何穆姑娘不依言将兵器掷到地上?是因为她与我一样 并未受‘心语散’控制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想到穆小青一向聪敏若她并未受“心语散” 影响那么应该能领悟自己假意掷下手中之剑的用意从而亦会有所举措。 很快范离憎现自己如此推测着实可笑因为即使穆小青未被容樱的毒物作用从而心 智被其控制但她又如何能知道他也安然无恙?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忙伸手握住穆小青的手用一力地握了握他希望穆小青对他的举 措有所反应但他却失望了穆小青没有任何动作仍是悄然静立于黑暗中。 范离憎顿觉有些不妙无论此时穆小青是否会惟蓉樱之命是从至少她已有些异常一 旦事实真的一容樱所言穆小青会变成一个毫无自己的思维犹如行尸走肉的人那后果将 不堪设想!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心中大为不安容樱宁可不取他们性命而要以“心语散”对付他 们这说明“心语散”比死亡更为可怕。 范离憎越想越心惊更让他冷汗涔涔的是他根本没有大多思忖的余地一切都已迫在眉 睫。 纵是范离憎有乎常人的冷静理智此时亦有些惊慌失措了。 终于他一咬牙悄然出手向穆小青的晕睡穴点去为了不惊动容樱他出手时的 度很慢直到在即将触及对方身体时方内力疾吐好在穆小青与他相对而立丝毫没有防备 之心故被他一击而中。 范离憎立即将她扶住以免身体倒下惊动容樱。 与此同时他已拔出穆小青腰间的剑将之掷于地上。 这时容樱忽然无声无息了。 范离憎心中顿时有了一丝不安无论是谁当他面对一个曾让整个武林谈之色变的女人 时都会感受到空前的压力何况此时范离憎本就处于不利之境此刻范离憎所做的一切都 是在赌连他自己都知道成功的机会少之又少一旦容樱察觉出其中有异他就绝对没有任 何机会生存。 过了并不甚久的一段时间----在范离憎感觉中却已极为漫长----容樱终于再度开口了 她道:“你们应该为主人将断归岛来犯之敌悉数杀尽!”她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范离憎 却隐隐感觉到在这种平淡中隐含有不易察觉的惊喜。 范离憎立即断定容樱并未起疑。 当下他嘶哑着声音道:“是要把断归岛来犯之敌悉救杀尽!” 容樱笑了笑声中范离憎听到“隆隆”之声他知道一定是容樱启动了机括使两壁 的石门重新升起他忙将晕眩的穆小青扶着倚坐于地道旁同时将剑倒提于身后。因为风的 流动范离憎明显地感觉到那股淡淡的幽香已消失了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是从范离憎正 前方向他这边走来。 范离憎心知是容樱向他走来他的心情反而不可思议地冷静下来并将自己全身的肌肉 完全放松。 他知道武功高至如容樱这般惊世骇俗的境界即使他未出手她仍极可能由他身上所散 出来的杀机感觉到危险的存在。 范离憎让自己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神经都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惟有 心中的剑意奔涌不息。 容樱一边向他缓步走来一边道:“年轻人本宫看出你们的武功尚是不弱既然‘心 语散’真的有如此神效本宫倒应好好地加以利用了。” 范离憎静静地站着凭借容樱的说话声音算着她与这边的距离。 说话间容樱与范离憎已相距不过数尺。 范离憎只觉自己的心弦绷得极紧极紧。 蓦地洞外传来浑厚而充满惊天动地无上震力的诵佛之声:“阿--一弥--一陀佛!” 这正是苦心大师为对付血蝙蝠而使出了佛门“狮子吼”神功虽是深在地下通道中饱 含苦心大师毕生修为的“狮子吼”仍是极具震撼力。 纵是容樱亦不由为之一惊。 也就在极短的一瞬间范离憎出手了。 这是他惟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所以甫一出手他就已将自身的剑道修为挥至前所 未有的最高境界。 如今以剑道修为而论他的剑道修为已在绝世剑客幽求之上在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之 际范离憎已将自己生命中的所有潜能都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完全倾洒而出。 他使出了“破傲四式”中最直接简练的一式“无情冷”因为他知道在容樱这种级别的 高手面前任何繁杂的变化都会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后果。 他的剑几乎是在与流逝的时光角逐。 他的剑已快至无可描述之境。 纵是如此容樱仍是有所举措她的右掌闪电般突破范离憎的剑势拍在他的肩肋处。 范离憎抢先出手且出招已快不可言但两人却不分先后地击中对手。 黑暗中有血腥之气弥漫开来由剑身所传来的感觉让范离憎相信他的剑已伤了容樱 而且伤得不轻。 两人同时倒掠而出。 范离憎哈哈笑道:“容樱你聪明一世没想到还是上当了!”事实上容樱那一掌亦伤 得他不轻此刻他的右肩肋处剧痛加裂使他的五官皆因痛苦而扭曲了他惟有强忍剧痛 故作从容以使容樱心怀戒备最好能知难而退。 容樱嘿嘿冷笑一声道:“没想到‘心语散’竟毫无用处不过受本宫一掌你小子也 绝不好过!” 她的声音显得甚为缓慢。 范离憎猜知容樱一时间已无法全力出击否则以她的性情被他刺伤后必会立即还以 颜色。他将自己的身躯紧紧贴在地道的一侧忍着躯体之奇痛将剑紧握于手中尽可能让 自己的气息平稳以免让容樱窥出虚实他心中思忖着:“没想到我在那么近的距离突然出 击她竟仍能有所反应。” 只听得容樱又道:“原来你是范离憎!惟有幽求所传的剑法才有这般傲气!” 在断归岛地面上她虽曾与范离憎照面但那仅仅是一瞥而已直到范离憎向她出手后 她方由范离憎的剑法上做出判断。因为幽求的缘故她曾派属下为幽求、范离憎守护“试剑 林”故她知道范离憎之名也在情理之中。 范离憎听得此言更确信容樱伤势甚重她之所以与自己说话只是为了争取时间调息 养气而已。 一时范离憎在该不该主动出手之间犹豫不决。 事实上容樱的确伤得极重她之所以受到重创除了因为范离憎的剑法本就高明之极 且她本以为范离憎已被“心语散”所制故丝毫没有防范之心外亦因为范离憎所使的剑法 是幽求的“破傲四式”。虽是在黑暗中容樱仍能清晰地感觉到惟有如“破傲四式”那样的 剑法才会具有如此傲气范离憎已尽得“破傲四式”的精髓恍惚间容樱心中几乎错觉向 她疾袭而至的不是范离憎而是对她爱恨莫名的幽求以至于她心神一怔范离憎的剑便趁 隙而入。 一时间两人各有顾忌默默对峙。 这时地道中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且很杂乱显然不是一人。 范离憎哈哈一笑道:“容樱没想到最终你仍是难逃一死!”其实他亦不知来者何人 声音传开来很快有人惊喜地道:“范公子你还活着?” 说话者正是思过寨的弟子。 范离憎悄无声息地向容樱那边踏入数步却有意让自己的剑尖与石壁轻轻碰响他要故 布假象让容樱误以为他仍有能力反击。 只听得容樱冷笑一声:“今日算你命大终有一天本宫会亲手取你性命!” 她的声音初时极近但很快越去越远----她果然退走了。 范离憎长出了一口气颓然倚靠在石壁上只觉全身犹如虚脱般无力。 思过寨的几名弟子循声赶至其中一人打亮了石火只见范离憎的脸色十分苍白而穆 小青则无力地倚在通道侧壁上双眼微闭不由皆暗吃了一惊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地面的血 迹上时更是神色皆变。 范离憎明白他们的心思道:“穆姑娘是被我点了晕睡穴……容樱受伤逃走了。” 思过寨弟子又如何知道其中的细节?眼见范离憎手中的剑上果然有血痕看来他所说的 多半不假不由惊愕不已不明白以容樱的武功仅凭范离憎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使其受伤而 退? 范离憎道:“庞盟主知道这边的情况吗?” 众人迟疑了片刻方道:“岛上似乎生了异乎寻常之事广大哥前去向庞盟主禀报 却一直没有动静亦未见广大哥返回我等刚要去看个究竟恰好听到洞中石门开后的声音 于是又折返而回。” 范离憎不无担忧地忖道:“若庞纪得知容樱下落当立即调集高手赶到这边才对如今 却迟迟不见有何援手赶往地道中那么多半已有不寻常的事情生了以至于他们无暇抽身。 看来攻击断归岛也许并不顺利!” 想到这一点范离憎再也不能耽搁片刻他将穆小青扶起解开了她的晕睡穴穆小青 嘤咛一声轻咳睁开眼来。 范离憎见她安然无恙心中大安忙将她放开道:“穆姑娘你没事就好随我们一 道出去吧!” 穆小青点了点头。 范离憎因为关心外面的局势加上地道中光线昏暗故也未对穆小青的举止多加注意 见她既无中毒之症亦能对自己所言颔认可便断定她与自己一样未受“心语散”的影响。 当下他与思过寨那几名弟子一道快步向外走去穆小青跟随于众人之后。 ※※※ 伺养于“墨楼”中的血蝙蝠数以万计在苦心大师使出“狮子吼”之前就已被正盟群 豪及风宫玄流中人诛杀了成千上万。血蝙蝠固然凶悍但它们最可怕之处在于其数目之多 让人防不胜防但被众人击杀的血蝙蝠几乎一无例外地扭身碎骨血肉模糊它们体内所蕴 藏的毒素因此而四散飞溅。 其中有不少血蝙蝠被抛洒于熊熊烈焰之中毒气更是快蒸于虚空所有的毒气汇作 一处最终形成了可怕的杀机。 郁积而成的毒气比血蝙蝠本身更为可怕因为它是无孔不入的只要身在断归岛就难 免吸入毒气众人刚刚避过血蝙蝠之劫早已身心疲惫此刻再受毒气侵袭更难以抵御。 庞纪功力深厚一时间自不会有何危险他思忖之余立即振声呼道:“诸位快赶到上 风方向!”他的声音清朗由浑厚真力送出让惊骇失措之人顿时清醒过来辨明风向后 皆向东跑去。 忽闻一风宫玄流的头目嘶声喊道:“不要让他们抢占上风方向我们风宫弟子今日已难 免一死有毒气相助可谓天赐良机让我们与他们同归于尽吧!我等乃战族子民战死沙 场是我等的无上荣耀……” 与此人相距不远的华山派掌门人游天地为之气结立即施展“小隐步”身法向此人闪电 逼进很快两人便缠战在一起。 但此人所言却使风宫弟子在绝望中萌生战意他们相信无论如何都已难免一死既然 如此众人自然欲作最后反抗。 因血蝙蝠的出现而中止的血战再度在断归岛上演且因为有毒气在同时威胁着双方的生 命这一场厮杀更为惨烈。 滔天杀气笼罩着整个断归岛让人如置身于森然可怖的地狱之中。 苦心大师、痴愚禅师虽然一同出现在断归岛但他们仍严守佛门戒律即使出手亦绝 不伤对方性命以免破了佛门杀戒。此刻两位高僧目睹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心中皆震 撼莫名。 此时此刻生命竟显得那般脆弱! 苦心大师忽然道:“掌门人师叔归天之后你无须将师叔葬在少林塔林只需让师叔 置身寺毗卢阁的那口莲花缸中即可。” 痴愚禅师大震忙道:“师叔何出此言?” 苦心大师回对痴愚禅师淡然一笑缓声道:“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希 掩泥投崖饲虎。古尚如何我又何人?” 他的微笑显得那么慈祥、安宁充满了悲天悯人之情痴愚禅师顿有所悟纵然痴愚禅 师已深具佛心古井不波但当他明白苦心大师意欲何为时仍是不由涌起一股怆然之意 低声诵道:“大和尚为法忘形实乃肉身菩萨!” 苦心大师饱含无限慈悲、无限智慧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一幕幕…… “开二大指竖之恻如墙壁形想卵如金刚杵形右绕身三转随核心大小即成金刚坚 固之城是为‘方隅金刚墙印’!” 苦心大师不疾不徐间将佛门浩然真力提至最高境界佛门大手印之“方隅金刚墙印”已 从容而出。 佛门神功浩然如海深不可测无形先天真气以苦心大师为中心向四周横溢充盈于 虚空之中断归岛的毒气因佛门大手印“方隅金刚墙印”而自四面八方聚合而至。 毒气初时无形但到后来虚空中渐渐显现一股黑色的云团丝丝缕缕的黑色云团越聚 越大很快断归岛中央地带的上空形成一团黑沉沉的雾障。 苦心大师竟以浩瀚如海的佛门内家真力将飘向四面八方的毒气聚作一处其内家气劲犹 如一道无形气墙将之牢牢圈于其中。 最终在无间殿前方的虚空中形成了一团笼罩竟十数丈范围的黑沉沉的雾障。 毒气在佛门大手印的无上威力下竟聚作一处任凭其左冲右突亦无法自“方隅金刚 墙印”中突出。 无论是正盟中人还是风宫玄流弟子皆为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所惊呆了待他们明白这是 苦心大师以佛门内家真力所致时更是深深为其所震撼。 一时间本是在生死决战的双方忽然齐齐罢兵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惊人一幕。 苦心大师法相更为庄严肃穆但见他双手合掌二根中指交叉向外两拇指呈宝形状 一切都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此乃谓之“大虚空藏供养印”亦是佛门大手印中至高无上的手中! “大虚空藏供养印”甫出那团由毒气聚合而成的黑气受到牵引仿着已化虚为实向 苦心大师飘然射至。 苦心大师的身躯似乎化作有形无实的一片虚无那团黑气飘射而至与他的身躯相触 很快隐入他的躯体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痴愚禅师目睹如此情形更为师叔的无上胸怀所感他缓缓跌坐于地低声念着《大涅 ??经》…… 第六章 舍身成佛 第六章舍身成佛天空中的黑气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到后来已完全消失。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边已出现了一抹曙光。 苦心大师合什而立绚丽的曙光映照着苦心大师的身躯犹如佛光熠熠让人顿生敬仰 之心。 天地清泰和风轻送断归岛的凶戾之气一扫而空一种前所未有的脱释然的感觉漫 过每个人的心间众人的心灵犹如受了一次洗礼…… 断归岛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海浪声以及痴愚禅师低沉的诵经声。 苦心大师双目已阂静寂无声地站立着海风吹过他的僧袍轻轻飘拂仿佛随时都会 乘风化去。 佚魄察觉有些异样他不安地道:“大师……大师……” 苦心大师依旧如故无声无息。 佚魄惊愕地望着痴愚禅师道:“大师他……他怎么了?” 痴愚禅师望着佚魄缓声道:“老衲师叔攻德已满已禅定归天。” 佚魄怔住了! 他以无限尊崇的目光望着苦心大师恭然跪下喃喃自语道:“大师……圆寂了……” “一一心中一切心一一尘中一切尘一一尘中一切心一一尘中一切刹一切刹尘亦 复然……” 痴愚禅师的声音十分沉缓一字一字地深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让人莫不感到无比的震 撼。 苦心大师为救众生竟以佛门无上神功将毒戾之气悉数收纳于一已躯体之中! 大慈与一切众人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 ※※※ 信洲最大的酒楼“元曲酒楼”。 轩辕奉天临窗而坐。 在任何地方轩辕奉天都是极为惹眼的他高大伟岸的身躯他的刀以及由他举手投 足间所展现出来的难以描述的气度都让他时时刻刻会被他人瞩目。 他是为寻找白辰而来的。官府为追缉杀贾政的凶手已使出百般手段无奈白展武功太 高根本不是官府中的差役兵卒所能对付的。贾政官爵甚高他的被杀甚至惊动了朝廷连 “京城双捕”亦为之惊动但据说“京城双捕”仍是奈何不了白辰。 轩辕奉天身为“皇侠”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他要助朝廷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丐帮虽是创于信州但与信州官府却犹如水火故轩辕奉天进入信州之后竟未曾遇见 一个叫化子。 他的目光不时扫向窗外的长街以期有所现但直到他喝完了三坛女儿红仍是不见 街上有一个叫化子出现。轩辕奉天很是失望同时思忖道:“我一路上听说信州的叫化子与 官府已成生死仇敌常有厮杀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眼见日头西斜轩辕奉天暗觉如此等待下去只怕不会有何收获也许得另谋他计了。 他饮尽了最后一杯酒正待招呼小二时目光倏然一跳神色微变。 他看到的并非叫化子却比看见叫化子更让他震惊----因为此人赫然是水筱笑。 水筱笑正走在街上脚步略显匆忙她是背向轩辕奉天的但轩辕奉天仍是一眼就认出 了她是水筱笑。 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顿时涌上了轩辕奉天的心头他一时踌躇不决不知是否应该与水 筱笑相见更不知相见后又该如何。眼见水筱笑优美动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很快即 将在转弯处消失时轩辕奉天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猛地站起身来。 他本就引人注目如此突如其来的举止更是让众人侧目而视。轩辕奉天无暇理会众人的 惊愕目光放下一锭碎银匆匆下楼向水筱笑那边追去。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轩辕奉天不便施展身法只能快步而行所幸当他疾行一阵后 终于见到了离他十几丈开外的水筱笑。 当轩辕奉天向水筱笑靠近时水筱笑突然有所惊觉她的脚步亦加快了。 两人便如此相距十几丈距离向西疾行轩辕奉天见水筱笑似乎不愿见他心中不由有些 犹豫迟疑中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声道:“水姑娘请留步!” 不料他此言一出水筱笑竟不顾惊世骇俗施展绝世身法飘掠而去。 街上行人忽见有一妙龄女子凌空飞掠皆大惊失色疑为天人一时间都驻足观望。 轩辕奉天亦不由为水筱笑的绝世身法所折服心道:“看来她的功力已完全恢复了。” 在人们惊愕之际他亦冲天而起越过层层房舍之顶向水筱笑疾追而去。 两人的身法皆已快不可言数里之距很快疾闪而过片刻间两人已到了城外。轩辕奉 天将自身修为提至极限却不能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大急之下轩辕奉天高声道:“水姑娘你我之间生的事终须有个解决难道你能 如此回避一辈子么?” 水筱笑听得此言身形顿缓最终止住了。 轩辕奉天换到她的身后道:“此事你的确有太多不对之处但……但大错已铸若 是……你真的改邪归正也许总会有个解决的办法总之……总之……” 他心中复杂莫名的思绪一时间又如何表达得清楚? 水筱笑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容貌美至极致以至于让人难以正视轩辕奉天虽知她诡诈 百出仍是不由为她的绝世容貌所震撼纵是与她已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经历却依旧 难以正视水筱笑近乎完美无缺的容颜他微微侧过了目光。 水筱笑道:“你认错人了我并非你想找的人。” 轩辕奉天道:“你……”他心中忖道:“纵然你可以将彼此间曾生的一切淡然视之 我却反而没有你那么脱。虽然我不知自己是否在恨你无疑的是我已永远也忘不了你。” 的确如此如果要让一个人水远记住你有两种方式要么就是让他刻骨铭心地爱你 要么就让他刻骨铭心地恨你。 水筱笑退后一步道:“你若再纠缠不清就休怪我无情!” 言罢她转身就要离去轩辕奉天一急之下一把将她的手臂扣住。 未等他说出一个字“锵”!利剑出鞘之声倏然响起一团幽冷的光芒掣闪而出向轩 辕奉天扑面而至剑势极快毫不留情。 一惊之下轩辕奉天只好松开手同一时间凭借自身惊人的修为整个身躯犹如被无 形的绳索牵引着向后倒掠堪堪闪过对方致命的一击。 轩辕奉天万万没有料到水筱笑竟会真的出手且毫不留情不由又惊又怒反手就向 “伐罪”摸去。 在他的手触及“伐罪”的那一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脸上神情亦变得有些古怪。 半晌他才显得有些吃力地道:“你真的不是……水筱笑?” 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赫然现眼前这位“水筱笑”的右手五指完整无缺所以她 还能用剑而真正的水筱笑的右手五指本已断缺其四。 这一特征无论如何也是伪装不了的。 轩辕奉天这才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女于虽然此时他已知对方并非真正的水筱笑但 一时间仍是难以看出她与水筱笑有何不同之处。 他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念头:“莫非她们是亲生姐妹?否则世间又怎会有如此酷似的 人?” 若只看身材、容貌轩辕奉天的确无法将眼前这位女子与水筱笑分开来毕竟他与水筱 笑共处的时间并不长。 但细观之下此人与水筱笑仍是有些区别其区别就在于她们的眼中神情不同水筱笑 的眼神略显狡黠而且成熟极为世故。而这女子此刻的眼神虽然很冷却并不会让人感到有 危险的气息。 轩辕奉天所遇到的这个酷似水筱笑的人其实是水筱笑的师妹水依衣。当她现轩辕奉 天跟踪她时不知对方的目的所在自是欲将之甩脱他本以为以她的绝世身法他人绝难 追踪没想到轩辕奉天的修为竟是如此高明如影随形无法甩开。当轩辕奉天执其手臂时 她惊怒不已立即出手反击。若非轩辕奉天武功已臻惊世骇俗之境只怕已经亡于她的剑下。 轩辕奉天明白是自己认错了人颇有些尴尬忙向水依衣致歉道:“在下误认为姑娘 是……是在下一位……熟人唐突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水依衣心道:“你先前直呼‘水姑娘’照此看来你要找的人一定是笑姐了。因为笑 姐也是姓水‘且与我容貌相近你误将我认作是她也不足为奇。但听他所言似乎与笑 组之间生过某件异乎寻常的事我倒要设法问个明白。” 当下水依衣冷笑道:“阁下自数里之外一直穷追不舍只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轩辕奉天一愕道:“姑娘与在下要找的人实在太相像……简直一般无二。” 水依衣道:“是么?我暂且信你一次但你为何要找她?既然我与她如此相像也算是 有缘了日后遇见与我十分相像的人就一定是你要找的人我可以代你转告于她以免你 再次为寻她而将他人认错。” 轩辕奉天有些为难地道:“在下也……也并非刻意找她只是……此事一言难尽何 况……何况她心思特别多你的话她未必会信。” 水依衣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对他多看了两眼心道:“笑姐与他之间 究竟有何恩怨?看得出此人的武功绝对不低也许尚在我之上。 大概他又是一个被笑姐摆弄得神魂颠倒的男人笑姐利用之后就离开了他他才失魂落 魄地寻找笑姐。“ 想到这里她暗觉好笑口中却道:“既然只是一场误会我也不计较太多请吧。” 她侧过身为轩辕奉天闪让出一条通道轩辕奉天颇有些内疚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当 下便离开了水依衣返回城中。 望着轩辕奉天渐行渐远的背影水依衣若有所思独自在郊外静立了片刻她亦折回城 里。 走出不远水依衣忽然现路旁有一朵白色有绢花绢花的花蕊处系着一根红线她心 跳倏然加快:因为她知道这是水族的联络方式在此附近定有水族中人是要她前去相见。 水依衣没有在此多作逗留她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沿着绢花花蕊所指的方向而去心中 暗自忖道:“要与我相见的人会是族中的什么人?” 走出约摸半里路前面出现了岔道水依衣稍加留意就在岔口附近找到了另一株白色 的绢花。 水依衣按照绢花指引的方向不断前行最后来到一间低矮的土屋前。依绢花上所指约 见水依衣的水族中人应当是在这间低矮简陋的屋子中。 水依衣皱了皱眉头。 水族中人一向以美为荣耀喜爱洁净如水依衣这等身分的水姓族人更是如此她不明 白为何要约见自己的人却偏偏选中这间低矮的屋子? 但她也知道若非有特别重要之事族人也不会以这种方式与她相见当下她只有委屈片 刻上前轻叩门环随即一推门是虚掩着的应声而开。 一股霉气与潮气相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水依衣大为不适。 “依衣你终于来了。”昏暗屋子的一个角落中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水依衣一惊 之下失声道:“是笑姐?” 她万万没有想到要见她的人会是水筱笑!水筱笑无论武功、心智皆是她们同门中最出色 的向来被师父水姬视为心腹在族中地位极为尊崇她怎会屈尊出现于如此简陋的地方? 一个人影自阴暗的角落中走出----而这时水依衣也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出现在她面前 的果然是水筱笑。 水依衣吃惊地道:“笑姐你……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水筱笑一边点起一盏油灯一边道:“你是奉师父之命前来的吗?” 对于她的不答反问在水依衣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水筱笑是水族同门师姐妹中最 有主见的虽然她只是水依衣的师姐但水依衣已习惯了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也习惯了回答 她的追问。 水依次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自洛阳返回经过此地而已。”心中略有些奇怪心想 师父的每一次行动、布署几乎都要与笑姐商议这一次笑姐为何会如此问我? 水筱笑似乎松了一日气随即又道:“方才与你相见的年轻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此言提醒了水依衣她道:“是了他是什么人?为何要四处寻找笑姐?此人的武功倒 是极高他误将我当作你了。”她有些奇怪地问道:“笑姐我遇见他的事你……全都知 道?” 水筱笑“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否肯定了水依衣的猜测她含糊其辞地道:“师父让我 留意此人的行踪所以……你被他追踪之事我能及时知晓。”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 担心你有什么意外所以约你到此见面。” 水依衣不由看了水筱笑一眼她隐隐觉得水筱笑此语言不由衷:“既然她早已现轩辕 奉天追踪自己那么她一定会继续暗中留意一旦感觉到自己出现危险她应该立即出手才 是。她说约见我是怕我生什么意外更是难经推敲若我已有什么意外又如何能来见 她?” 诸多疑虑闪过水依衣的心头而最令她不解的却是水筱笑心计过人即使要对她说谎 按理也应是天衣无缝的绝难窥出其中破绽。 为何今日水筱笑身上有如此多的异常之处? 当下水依衣道:“那人得知是误会后就离去了。笑姐他怎会知道你的名字?” 水筱笑道:“此人名为轩辕奉天与我水族有……过节对族中的事也略知一二。”犹 豫了片刻她显得漫不经心地接道:“他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水依衣却看出她的漫不经心是有意而为之于是她故意沉吟道:“他说什么我也未太 留意一时间竟记不起了。”她咬了咬樱唇皱眉道:“他好像说什么……说什么……” 水筱笑叹了一口气道:“依衣笑姐知道你心中如何想你猜得不错我与他之间的 确有难以理清的恩怨我一直在暗中追随他我约你来到此处其实只是想知道他对你说了 些什么他……他误将你认作是我一定会说些什么对不对?” 言罢她望着水依衣----此时她的眼神是水依衣以前从未见过的。 水依衣惊讶地察觉到一向冷静果断的水筱笑此时竟显得有些无奈甚至还有----幽怨。 水依衣未曾想到在水筱笑身上会出现这种种情以至于怔愕半晌方道:“轩辕奉天说 只要笑姐改邪归正事情也许会有解决的办法。哼这等动辄以‘正邪’压人的人最是可恨 若不是他的武功极可能在我之上我定会让他吃些苦头!” 水筱笑对她后面的话已置若未闻她显得有些急切地道:“他真的这么说吗?他为什么 要找我?” 水依衣忽然明白过来她知道水筱笑很想了解轩辕奉天接近轩辕奉天但因为某种原 因使她对轩辕奉天望而却步。 水依衣心中不由升起一个疑团: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笑姐有诸多改变? 思忖间只听得水筱笑道:“依衣见了师父之后就说我会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一切 进展顺利相信不需多久我就能控制轩辕奉天。” 她的神情又恢复了以前的近乎冷酷的冷静水依在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 轩辕奉天刚走到距城门还有数十丈的地方就看到路旁有两个中年老化子盘腿坐在地上 衣裳褴褛轩辕奉天只觉眼前一亮忖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 待上前打听丐帮帮主白辰的消息其中一个叫化子却已站起身来先开口问道:“这位可 是轩辕公子?” 轩辕奉天有些诧异地道:“正是。” 那中年叫化子道:“帮主今我们在此等候轩辕公子说一旦见到了公子就请公子移驾 与他一见。” 轩辕奉天“哦”了一声道:“你们帮主是否就是丐帮的白帮主?” “正是。” “白帮主现在何处?” “在城西霸王桥。” 霸王桥是一座石桥城西有十里长亭霸王桥建在两座长亭之间桥长十丈有余桥下 就是奔涌不息的霸王河。霸王桥的粗犷与附近景致的秀丽相映自有一股别样的魅力。在霸 王桥一端有一块石碑上书碑文: 夕行落圆照晓行晨星多。 霸华积野草秋水增寒波。 驾言渡石桥石桥何峨峨。 愧非马相如今日复来过。 石碑两恻有一对石狮使霸王桥更为壮观立足桥上可见数里之外的信州城廊。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天地苍凉。 远远地轩辕奉天便望见霸王桥上站着两个人一个高大伟岸另一人婀娜娇小无需 走近轩辕奉天就知其中一人是白辰另一人则是小草。 粗扩雄伟的霸王桥与身躯伟岸的白辰相得益彰石桥中间拱起白辰便立足于石桥的最 高处在落日金晖的映照下他的身躯显得格外高大隐然有气吞山河之势。 自从白辰奇迹般重生后非但武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其身上的强霸之气亦与日剧增。 与白辰凌然万物的气势相衬更显小草的娇艳清丽两人并肩立于霸王桥上竟犹如一 幅绝美的画面。 轩辕奉天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异样的心绪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心绪但轩辕奉天永远 是轩辕奉天他很快平抑心情大步向霸王桥而去。 白辰亦向桥头迎来在相距丈许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定了。 轩辕奉天先向小草额致意随后向白辰抱拳道:“白兄弟没想到数日不见你已成 了一帮之主。” 白辰哈哈一笑道:“只是一些穷兄弟为相互有个照应而聚作一处而已我听帮中的兄 弟说轩辕兄在信州城出现很是欣喜。墨姑娘总担心轩辕见所谓的未中水姬之毒并不真实 今日看来轩辕兄大概真的无碍了。” 轩辕奉天听说小草还牵挂着自己中毒之事心中一热颇觉宽慰忖道:“其实我不但 真的中了毒之后的事情更是非你们所能想象只是此事不足为外人道。”当下他额道: “多谢二位牵挂在下已无碍。” 小草插话道:“轩辕公子如今水筱笑何在?” 轩辕奉天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我亦不知她如今的去向。” 小草叹息一声道:“此人歹毒至极罪不容诛奈何她武功十分高强又富有心计 我求死谷之仇不知何日方能得报。” 自与水筱笑有了肌肤之亲后轩辕奉天对水筱笑已是爱恨莫辨。水筱笑为他所做的一切 让他无法不相信水筱笑对他已付出了真情而且她似乎根本不在乎除情感之外的任何东西 比如名份乃至于他对她的感觉。她只是不顾一切地做她想做的事爱她所爱的人。 她的所作所为无疑极易打动人心纵是轩辕奉天心如铁石心知她手段歹毒却仍是 难免为她有所感动。否则今日见到水依衣时他就不会不顾一切地追踪她了。 但同时轩辕奉天又绝不会相信自己会对水筱笑萌生真情。 他是皇使是为追杀她而与她相逢的他们就如同光明与黑暗一般绝对无法共存。 所以面对小草的这一番话轩辕奉天只能默然以对。 小草还道轩辕奉天仍是记着水筱笑曾助他自求死谷脱身之事见他神色阴晴不定当下 便不再提及水筱笑。 轩辕奉天道:“白兄弟实不相瞒纵是你不找我我也会设法找到你。” “哦?”白辰浓眉一挑略显意外。 轩辕奉天道:“据说此地的贾政贾大人被杀是新近崛起于武林中的丐帮所为对于此 事白兄弟有何说法?” 白辰哈哈一笑道:“取贾政性命的人就是我。” 第七章 红尘捕王 第七章红尘捕王轩辕奉天早已料到事实多半如此毕竟“京城双捕”虽然武功算不得绝世高手但手段 却是绝对高明的连“京城双捕”都已认定的事多半不会有何偏差。但轩辕奉天却未料到 白辰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回答而且由他的语气神情看得出杀了贾政在他看来似乎是一件微 不足道的事这让轩辕奉天感到惊愕不已。 他忍不住道:“贾政乃朝中三品大员怎可轻易取其性命?” “贾政鱼肉百姓欺善凌弱勾结风宫草菅人命。在我眼中他的性命不值一文杀 他与杀一只狗无异!”白辰漠然道。 “纵然你所言不假亦不应将贾政一人之过推及整个官府!” 白辰道:“此言何意?” “据我所知信州城内官府与丐帮势如水火相互冲突不息双方皆不时有伤亡若是 因为贾政一人之故而如此似乎有些乔枉过正了。” 白辰冷冷笑道:“他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如今突然有丐帮与他们针锋相对自是恨不 能将丐帮一扫而光只是他们还没有这等能耐天下穷苦人何止千万?他们又如何能赶尽杀 绝?我已向帮中兄弟传授武功假以时日丐帮声威势必大振。” 轩辕奉天愕然道:“如此说来丐帮岂非成了与朝廷作对的帮派?” “谁若恃强凌弱即使是皇帝老子丐帮也敢与他见个高下!”白辰斩钉截铁地道他 的眼中透着自信的光芒。 轩辕奉天还待再说什么忽见白辰身后的小草偷偷向他使了使眼色似乎是阻止他继续 说下去。轩辕奉天大为不解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缄口不语只见小草朝他 感激地微微点头。 轩辕奉天暗自思忖小草的用意却百思而不得其解。 白辰见轩辕奉天不再与他争辩以为对方亦认同了自己的想法便道:“轩辕兄如今 我成了叫化子的头目居无定所只有暂栖之地如蒙不弃我倒想与轩辕兄好好地喝上几 杯!” 轩辕奉天正待推辞小草已抢过话头道:“白大哥怎可这么说?倒好像轩辕公子真的会 嫌弃穷兄弟似的。” 轩辕奉天后面欲说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 ※※※ 一间残破的祠堂里酒香与狗肉香气四溢白辰、小草、轩辕奉天、关东四人围坐于地 上老哈却不在。另一个角落里还有几个叫化子在手脚麻利地“整治”着另一只大黄狗由 他们娴熟的动作可以想象出他们平时常常杀鸡屠狗。 小草只是在一旁作陪看她神情似乎对这种生活并没有丝毫怨言。关东用的是一个与 老哈那只相仿的酒葫芦轩辕奉天的碗还算完整无缺白辰手中的碗却是豁出了一个大口子。 刚喝了二碗热酒一个中年叫化子步履匆匆地进入了祠堂中轩辕奉天曾在城门外见过 此人那人看到轩辕奉天笑着致意后便向白辰道:“帮主东庄的事已了结对方一个 未曾走脱不过帮中兄弟也折损了三人哈大哥还挂了彩。” 白辰“嗯”了一声道:“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哈大哥好生修养一阵子。” “是帮主。”那中年叫化子退了出去。丐帮新立不久帮中弟子皆是散漫惯了的叫化 子白辰能将他们约束着也颇不容易。此时丐帮尚无严格的等级之分帮中弟子多以兄弟 相称不过白辰出身世家纵是未着锦华之服气度举止却不失威仪。 那中年叫化子向白辰禀报此事后白辰的酒兴似乎更浓了也不用轩辕奉天、关东劝酒 自倒自饮连呼痛快眼看着一大坛酒即将空了白辰亦渐显醉态他直视着轩辕奉天道: “你说江湖中人如何看我丐帮?” 未等轩辕高天回答他已接着道:“我知道武林中人并不把丐帮放在心上嘿嘿……丐 帮之所以与贾政那帮狗官作对就是因为他们和风宫狼狈为奸普天之下大大小小的门派何 止百数?能与风宫作对的除了正盟外也只有我丐帮了。可正盟与风宫拼杀多年可谓屡战 屡败实是让人失望……” 关东眉头微皱道:“这次正盟一举攻下断归岛除容樱之外余者悉数被灭也算是 大获全胜了。” 白辰轻哼一声道:“合十大门派的力量攻下一个已接近‘日薄西山’的断归岛也算 不得什么若非我等将‘吉祥营’的人一网打尽他们也未必能够如此顺利!” 关东道:“但那一役帮中弟兄伤亡太大毕竟帮中高手寥寥无几虽然帮主传了一些武 功却非众位兄弟一朝一夕所能领悟的。有一些弟兄对此已有微辞依我之见在丐帮羽翼 未丰之时还是不宜四处出击不如韬光养晦……” 白辰不悦地打断了关东的话道:“谁有不满之辞?身在江湖难免伤亡又有何惧? 今日丐帮与官府作对其实犹如磨刀待到刀刃锋利就当与风宫白流决一死战了!” 说到这儿他眼中射出异样的光芒:“正盟能攻下断归岛我丐帮有朝一日就能攻下白 流无天行宫!” 关东张口欲言终是没有开口却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也许是因为喝得太急竟呛了出 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已满脸通红。 轩辕奉天隐隐感到丐帮内部似乎有些不太安定。 这时小草已插话道:“今日东庄一役已大获全胜就应高高兴兴地喝个痛快才是!” 关东看了她一眼用力地抹了一把脸道:“帮主我喝多了恕不能奉陪。” 言罢也不等白辰答话自顾起身离开了。 白辰的目光一闪随即哈哈一笑对轩辕奉天道:“但愿轩辕兄不会如此不胜酒力!” 轩辕奉天心道:“若你知道我除了有‘皇侠’之称外还有人戏称为‘酒侠’。只怕你 就不会如此说了。” 夜色渐浓。 白辰终于醉了迷迷糊糊之中他已伏在了小草的身上浑身散出酒气与热力。 轩辕奉天见状不由有些尴尬忙起身道:“墨姑娘在下已不胜酒力到外面清醒片 刻。” 小草点了点头一边将白辰扶起。 轩辕奉天缓步走出祠堂外沿着一条长满了杂草的小路漫步而行心中思绪联翩。 在赶赴信州的途中轩辕奉天就已听说了正盟攻下断归岛之事当时他将信将疑现在 看来此事定是事实无疑只是没想到这其中丐帮亦出了一分力。 他觉得白辰的言行似乎都不无道理但同时又隐隐觉得总有些不妥但一时却又找不出 问题出在哪里。 此时月已当空月色朦胧把周遭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薄纱天地间万籁俱寂偶尔传 来的几声狗吠声更添幽寂。 轩辕奉天正低沉吟之际忽闻不远处一人道:“错了错了。”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年轻。 另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略显沮丧地道:“为何我一施展出‘亢龙有悔’这一招就会出 差错?” 轩辕奉天暗忖道:“难道有人在习练武功?‘亢龙有悔’这一称谓倒颇为独特想必创 出此招的人曾习读过《易经》。所言‘亢龙有悔’意喻阳刚亢进过于上而不能下阳极于 上动必有悔想必这一招之精要就在于蓄势而不。” 那年轻的声音道:“帮主神功盖世连风宫‘吉祥营’的统领都无法与之匹敌他传下 的武功又岂能轻易领悟?其实我也只能看出你使出这一招‘亢龙有悔’与帮主所施展出来的 大有不同若是让我自己使一遍只怕也是似虎似蛇。” 轩辕奉天见此人如此自嘲不觉芜尔他已知定是丐帮弟子在习练白辰所传的武功不 由心道:“这两个叫化子所说的武功倒是闻所未闻。”有心想见识见识却又怕引起误会。 这时又有人道:“帮主说‘降龙十六掌’中以‘亢龙有悔’最为精妙依我看来还 是那一招‘战龙在天’更是锐不可挡!”此人声音犹如破锣看来那边不止两个人在习练自 辰传授的武学。 此人话刚说完便有人嗤笑道:“你老杜如何能与帮主相提并论?依我看你使出的可 不是‘战龙在天’而是‘泥鳅钻地’。” 众人一阵哄笑。 轩辕奉天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身一看见是小草忙道:“原来是墨姑娘。” 小草道:“今日白大哥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轩辕公子能包涵一二。” 轩辕奉天笑道:“墨姑娘言重了。” 小草幽幽一叹道:“其实不仅是轩辕公子即使我与关大哥也已觉得丐帮不应与官府 厮杀不休若是如此反倒有违当初成立丐帮的初衷。贾政被杀后官府与风宫的暗中来往 基本已经断绝但白大哥他一直不肯就此罢休越到后来双方越是骑虎难下。不知为何 白大哥的性情似乎有异于先前对我及关大哥的劝说根本听不进去而且……而且似乎有越 来越多的雄心壮志对违逆他心意的帮中弟兄越来越严厉。” 轩辕奉天静静地听着这时他已明白白天在霸天桥时小草向自己使眼色的用意她是 担心自己与白辰说僵了。 思忖之余轩辕奉天道:“我的话白兄弟也未必会听……” “轩辕公子既是奉旨行侠的‘皇侠’与官府之间必然有些交情若是轩辕公子能说服 官府稍作……退让我一定尽力让白大哥不再固执己见。”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可笑但……丐帮处处与官府作对对官府也 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轩辕奉天道:“我明白墨姑娘的意思我倒识得一人此人虽不是官场中人但她的话 应绝对有效只是如今一时间我也无法找到她。” 小草欣喜道:“如此就多谢轩辕公子了。” 轩辕奉天见她如此欢欣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漠名的心绪暗道:“白辰何其幸也能让 你如此待他?” 他怕小草看出他的心思忙转换话题道:“方才我听得有人在前面说话似乎在参悟什 么武功于是就在此驻足了片刻。” 小草道:“他们都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丐帮弟子白大哥将一套掌法传授给他们这套掌 法颇有些来历。” “是白兄弟自创的么?”轩辕奉天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招式之名却是白大哥取的并将这套掌法命名为‘降龙十六掌’。” 小草道。看她的神情似乎连白辰为这套掌法命名也是一件可以自豪的事。 原来白辰传给丐帮弟子的掌法就是小草亡父墨东风刻在深海洞穴中的那套掌法。白 辰习练的武功颇杂且有不少是旷世武学但多半需用兵器而丐帮弟子若是平时身携兵器 与其叫化子的身分实是大不匹配故白辰就以掌法相传。 此掌源自墨门“无为掌”但墨门乃隐世武门若被称之为“无为掌”只怕有违墨门 诫律想到此掌法是因大战恶蚊而得来的白辰索性将它称之为“降龙十六掌”。 这套掌法就是后来成为丐帮绝学的“降龙十八掌”的前身后人又在其掌法中添了二式 丐帮弟子人人可学降龙掌法后来丐帮势力不断壮大遍布整个大江南北帮中能人异士举 不胜举且难免良莠不齐为了不使奸恶之徒在混入丐帮后也能轻易学到这惊世绝学成为 武林祸害“降龙掌法”渐渐成为丐帮绝不轻易示人的绝学。 轩辕奉天与小草又闲聊了几句由于小草牵挂着已醉的白辰便先回了祠堂。 轩辕奉天独自一人在外呆到后半夜方回祠堂寻个干净些的角落坐下半梦半醒地渡 过了一夜。 ※※※ 数月匆匆而过一向纷争不息的武林在这数月间倒颇为平静正盟与风宫玄流在断归岛 一役已渐渐成了昨日云烟。 此时已是腊月二十三。 朔风凛冽呵气成霜穿龙羊城而过的龙羊河河面上已经冰封。临街的店铺早已关门打 烊偶尔传来的狗吠声似乎也被冻得**的几家客栈高挑着的灯笼在寒风中无助地飘荡 着不时有劲风打着尖锐的呼哨声自街巷中飞穿插而过将窗户刮得“噗噗”直响。 临近子夜街上已不见一个人影。 龙阳河边上的“半江月”客栈在龙羊城并不能算大客栈但生意一向兴隆因为客栈离 洛河渡口颇近。 “半江月”客房依江而建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在江中悬空支起。后窗临江前面则是 一个大院。 投店的客人抵不住刺骨寒意早早就吹灯入睡了何况已近年关在外宿在的人越来越 少即使是“半江月”客栈此时里面也只有九位客人:三个贩卖马匹的胡商一个测字占 卦的老汉三个向京城送文书的军汉以及一对年轻男女。 三位送文书的军汉睡前喝了不少酒然后又灌了一大壶茶这时其中一人忽然一阵内急 本想挨到天亮以免受冻到后来实在憋不住急急忙忙冲出房外迷迷糊糊中竟找不到茅 厕眼见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地向西侧院墙旁走去。 未等他有所动作忽觉身后有一阵风吹来随即眼前一道冷芒闪过他只觉脖子上忽然 一凉低头一看赫然有一柄森寒的剑架在了他的颈部。 那军汉大惊之下只觉下身又热又湿顿知不妙只是此刻更要紧的是保全小命当下立 即颤声道:“好汉饶命!” “深更半夜为何在此鬼鬼祟祟?”军汉身后响起的赫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虽然 严厉却仍是显得极为悦耳动听。 那军汉心中的惊惧之意立时消去了大半他甚至干笑一声道:“姑娘我……” “别动!若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你!”剑身一紧立时切入了军汉的颈部少许。 军汉心中大骂却一动也不敢动了暗忖道:“这女子多半奇丑无比犹如母夜叉半 夜三更将剑架在一个男人的颈上成何体统?” 他身后的女子沉声道:“若是胆敢谋害我的主人我就立即杀了你!” “不敢不敢。”那军汉的身子开始如筛糠般抖一半是因为惊惧一半则是因为寒 意彻骨。 这时只听得“吱吖”一声其中一间房门打开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是穆姑娘 么?” “主人小青在此。”军汉身后的女子应道。 脚步声起很快那男子已走到军汉的身后道:“穆姑娘快回屋吧。”语气显得甚为 温柔。 那女子道:“此人……” 那男子道:“这位朋友我认识绝不会加害于我的把剑收起吧。” “是。”军汉只觉颈上一轻“锵”地一声那女子已收剑回鞘。纵然她已收了剑军 汉仍是不敢怒更勿论报复了。因为那女子接近他时他根本未曾查觉显然是一位武学 高手绝不是他所能对付的这次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 剑已入鞘军汉这才敢小心而缓慢地转过身来与袭击他的女子直面相对只看了对方 一眼他便大吃一惊。此时虽是月色朦胧视物不清但军汉仍是能看出眼前这位女子非但 不是奇丑无比反而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与她并肩而立的男子亦很年轻他的身躯 挺拔依稀可以看出其俊明非凡。 那年轻男子对那女子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清丽女子依言回房去了年轻男子这才对军汉道:“方才真是对不起。”他将本就很低 的声音又压了压接着道:“这位姑娘她……出了点意外神智不清还望兄台包涵一二。” 军汉心中的怨气冲天但自忖即使只有那清丽女子一人自己也绝对讨不了好眼见这 年轻男子恭谦有礼当下便顺坡下驴道:“原来如此她也算是个疯人我又怎会与她一般 计较?” 年轻男子道:“多谢了明日我再向兄台赔罪!” 军汉随口嘀咕了一句什么便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年轻男子这才返回房内他与清丽女子的房间紧挨着。进屋后他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 又出了房门低声道:“穆姑娘你还是来这边屋子里吧。” “是。”清丽女子应了一声很快进入了年轻男子的屋内年轻男子将门掩上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将那个测字占卦的老汉惊醒他听得这边的动静心中暗忖道: “那小子称那女人为‘穆姑娘’看来两人绝非夫妇三更半夜让她入室多半不会干出什 么好事。” 年轻男子将门掩上后摸索着点燃了一支红烛烛光亮起照映出一张俊明不凡的脸-- --他赫然是范离憎! 而那年轻女子则是穆小青。 范离憎对穆小青道:“穆姑娘我不是曾经告诉过你我并非你的主人么?更不应由你 处处维护我的安危你只需将我当作你的朋友、兄弟即可!” 穆小青秀美的脸上顿时有了惶然不安之色:“莫非主人要赶我离开?不你是我的主人 我绝不会离开你的你的任何吩咐我都会听从!” 范离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我本无赶走你的意味只是要你明白一些事 实。” “主人是否认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穆小青问道。 范离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与穆小青说:“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 方明明你什么都明白为何偏偏就是不明白我不是你的主人?” 穆小青恭然道:“主人说不是我的主人那么我就再也不说你是我的主人了。” 范离憎被弄得哭笑不得道:“那有何用?先前你不是也曾如此说过么?可二个月前 你以为风顺镖局的白镖师要对我不利便与他拔刀相见若不是我及时察觉加以阻止只怕 他已被你杀了!” 穆小青忽然跪下道:“我让主人生气了请主人降罪!” 范离憎对此似乎早已习惯了也不再感到惊愕立即上前将她扶起自嘲地摇了摇头 道:“你就在这间屋子里歇息吧免得什么时候你又以为有人要加害于我从而伤及无辜。” 穆小青并无羞怯腼腆之情她只是道:“多谢主人。” 范离憎心中暗自叹息。 第八章 主仆不分 第八章主仆不分原来断归岛一役后除了容樱逃脱之外断归岛的风宫玄流弟子悉数被铲除。正盟群 豪虽然胜了却也伤亡逾半尤其让正道中人振腕长叹的是一代高僧苦心大师亦在此役中圆 寂。而崆峒派硕果仅存的几名弟子包括左寻秦之子左项亦在这一战中身亡从此崆峒派成 了继青城派之后第二个因风宫而彻底覆灭的名门正派。 当范离憎与佚魄、穆小青等思过寨弟子一道返回思过寨时他忽然感觉到穆小青极为反 常她几乎与他形影不离且对他显得极为关切而对同门弟子乃至佚魄却常常视若无睹。 范离憎最初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后来连佚魄及思过寨其他弟子亦察觉到了这一 点众人这才知事有蹊跷。 后来当穆小青第一次直呼范离憎为主人时他几乎惊愕欲绝!他知道以穆小青的性格 绝不会是戏谑之言于是他立即想到容樱曾用以对付他们的“心语散”! 在断归岛中他并未见穆小青有何异样以为容樱的“心语散”并无作用如今方明白 虽然他安然无恙但穆小青却未能幸免。也许因为范离憎的相助穆小青在被他点了晕睡穴 之前尚未被“心语散”完全控制所以当时对容樱的话置之未理而后“心语散”继续侵入 她的体内终使她迷失本性!迷失本性的穆小青被解开晕睡穴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范离憎 而且也是范离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于是穆小青就自然而然地视范离憎为她的主人。 这样的结果是范离憎所始料不及的。 回到思过寨后这种状况依旧没有改变范离憎一直住在“金戈楼”穆小青竟也日夜 逗留于“金戈楼”寸步不离范离憎左右。 悟空老人得知此事后曾试图以其已致通神之境的修为化解穆小青体内的“心语散” 没想到最终仍是无济于事。 范离憎自觉如此下去多有不便何况他终非思过寨弟子于是便萌生去意。 穆小青除了对他“忠心不二”外与常人并无多大区别也许与她分开后时间久了 她就会恢复正常。 范离憎向悟空老人、佚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为了穆小青悟空老人、佚魄亦未多加挽 留于是范离憎趁穆小青稍不留神之际悄然离开了思过寨。 没想到三日后立即有思过寨弟子星夜追赶范离憎请他返回思过寨因为自穆小 青现范离憎离开思过寨后她便执意要离开思过寨寻找范离憎。 任何人都劝不了她若是强行阻拦她便以剑相向无奈之下悟空老人只有将她制住 关于密室之中却仍无济于事。穆小青在密室中不顾一切地叫喊着并拒不进食想尽一切 办法要冲出密室整个思过寨都被穆小青弄得不得安宁。 二日下来穆小青已面容消瘦显得异常憔悴先前她性情内向温柔与杜绣然的性情 恰恰相反她在思过寨的人缘甚好佚魄更是偏爱这个九师妹见她如今变成如此模样自 是心中不忍于是又急着将范离憎找回。 范离憎回到思过寨时穆小青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先是一怔随即突然跪于地上向他 请罪。 范离憎心中之震惊无与伦比。 从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意识到穆小青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柔、冷静而聪慧的穆小青了 她的一切言行皆不可以常理论之。 佚魄对容樱十分愤怒他派出不下百名思过寨弟子四出探寻容樱的下落。可数月过去了 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时悟空老人记起当年天师和尚中了“心毒”之后是由妙门大师为其解去“心毒” 的此时的穆小青亦是心智混沌或许与当年天师和尚的遭遇有相通之处当下立即修书一 封让范离憎与穆小青一道求见妙门大师请妙门大师出手解去穆小青所中的“心语散” 范离惜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路上穆小青的一些举止常常让范离憎啼笑皆非。 ※※※ 范离憎到穆小青的房内将被褥席子一古脑儿卷起准备在自己的房内席地而卧。当他重 新折回自己的房中甫一推开门时眼前的情景顿时让他怔立当场进退两难。 但见穆小青背向着他竟已解去了外衫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亵衣如凝脂般的肌肤在 灯光下显出足以让人窒息的光晕随着她的动作那妙曼天成的背部曲线之美展露无遗。 范离憎脑中“嗡嗡”乱响喉底涩在短暂的茫然失措后他猛地回过神来右掌一 扬无形掌风破空而出桌上的烛火应掌而灭。 范离憎只觉心跳奇快无比他定了定神方道:“穆姑娘你……怎可如此?” “主人不愿让我在此歇息么?”穆小青依顺地问道。 范离憎长长吐了一口气心中对自己道:“她只是将自己当作主人在她看来她对主 人应是服从一切而且不应有任何隐瞒自己万万不可有什么非份之念!在她看来大概我 先是她的主人随后才是一个男人所以对我毫不避嫌。” 当下他道:“好吧你在床上歇息我在地上再铺一张床。” 穆小青不安地道:“我怎能占有主人的床?应是我睡地上才是。” 范离憎故作严厉地道:“你敢与我争执?” 穆小青立即道:“我一定听从主人的吩咐!” 范离憎略略松了一口气他已不敢再点起烛火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将席子被褥铺了开 来。 黑暗中响起“咝咝咝咝”的轻响范离憎脑中不由浮现出穆小青动人的身躯滑入被窝中 的情景一时心中大乱心神恍惚。 铺好被褥后范离憎赶紧和衣躺下用被子将自己完全蒙住。 但不知为何那轻微的细响声似乎一直在他的耳边响着过了片刻范离憎忍不住将头 探出那令人心猿意马的“咝咝咝咝”之声反而消失了看来果然是自己的幻觉。 黑暗中可以听到穆小青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范离憎忽然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如兰似麝的幽香他刚刚平定 下来的心绪又有些躁乱了。 这若有若无的幽香范离憎曾在禹碎夜的身上嗅到过他知道这是女人独有的体香。 一股热浪悄然升腾而起范离憎再一次钻入被中他全身的肌肉渐渐绷紧双手用力地 握成拳很快又松开片刻之后又用力紧握。 一种莫可名状的空洞之感占据了他的心隐约中他似乎在渴盼着能抓到什么真实的东 西。 如此呵气成霜的寒夜范离憎的身躯却已火热他再一次探出身来。 那幽幽的清香依然飘散在空中让人不由自主地会联想到飘散出这诱人气息的美丽动人 的身躯。 范离憎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他离开这间房子但事实上他却依然躺于原处。就 在这时他听到了穆小青如呻吟般的喘息声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范离憎的耳中挑 拨着他早已绷得紧紧的神经。 那是一种陌生的难以分清是欢悦还是痛苦的呻吟喘息。 不知不觉中范离憎的整个思绪都被空中的幽幽清香以及那难以描述的声音所占据他 忍不住低声道:“小青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他未称穆小青为“穆姑娘”。 “我……我不知道……”穆小青喘息着道:“好像有些……热……” 范离憎用力一咬下唇一阵痛感掠过了他的周身顿时冷静了不少。 他低声道:“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心中却忖道:“穆姑娘如今便如不谙世事的女孩 我绝不可趁人之危。”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暗恨容樱手段歹毒若是穆小青被容樱操纵控制了那后果不堪设 想如今的穆小青已没有分辨是非正邪的能力在她的心目中主人的愿意是衡量一切的惟 一标准。容樱若是让穆小青做伤天害理的事穆小青亦绝不会拒绝。 正自思忖间忽闻房内又有响声此时他是背向穆小青而躺着的听得异响正待转身 被子忽然被掀起一个温香火热的身躯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范离憎清晰无 比地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弹性和丰满。 刚刚压下的欲念立时再次升腾而起。 只听得穆小青出梦吃般的喘息声她几乎是以全身所有力量拥抱着范离憎似乎要把 自己的躯体完全融入他的身躯之中方肯罢休。 范离憎的理智顿时被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所淹没。 世间几乎绝不可能真的有坐怀不乱的年轻人何况此刻范离憎的致命诱惑是一个秀丽绝 伦的女子? 朦胧的月色见证了一次生命的最高庆典。 纵是在寒冷的冬夜生命与情歌的花萼亦已怒放炫目的身体犹如一片花蕊芳香四溢。 灵魂在飞翔、舞蹈在演绎着丝路花雨霓裳飘曳…… 范离憎与穆小青已沉浸于晕眩般的疯狂中而这时在他们上方的屋顶上却有一个高 大的身影冷静地站立着衣袂在夜风中猎猎飞扬。 整个龙羊城都已陷入一片沉寂与梦乡之中没有人留意到在“半江月”客栈的屋顶上空 还有一个人。 奇怪的是此人似乎也根本没有要掩藏自己行踪的意思他任凭自己的身躯毫无遮挡地伫 立于苍茫的月色之下。 屋里湿漉而紊乱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的脸上渐渐有了满意的笑容。 他的身躯忽然飘起如雾般飘起似乎他的身躯毫无分量以至于可以如轻羽般随风飘 动。 身在虚空他已从容踏步而出仿若在他的脚下就是坚实的土地。他的行动不疾不徐 犹如天马行空顷刻间已在半里之外其身法之快已逾越了人们所能接受的武学范围。 若他是江湖中人那么他的武功已高至绝不可想象之境以至于连范离憎这样的高手也 未曾留意到对方的出现更不曾察觉他与穆小青之间所生的一切皆是在此人的运筹之中。 ※※※ 天亮了阳光射在窗棂上带来了冬日的暖意范离憎醒了过来却不敢动穆小青如 一只倦懒的猫一般缩在他的怀里。她的秀已散开散在范离憎的颈上、胸前。 昨晚所生的一切慢慢在范离憎的脑海中浮现并越来越清晰他的心情复杂难言。 少顷穆小青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来正好与范离憎的目光相遇她的脸上顿时 显出一片晕红又将眼睛闭上了嘴角处却洋溢着一个幸福的浅浅笑意。 但范离憎却无法判断出她的幸福是因为可以“献身于主人”还是真正的幸福。他迫切 地希望妙门大师能让穆小青恢复如昔否则对于昨夜所生的一切他总有一种负罪之感。 ※※※ 风宫无天行宫。 特地为牧野栖而建的笑风楼内大摆宴席两列长席分列东西两侧风宫“神风营”的大 小头目就席而坐北主位上则是“神风营”统领牧野栖十几名仆从有条不紊地上菜、斟 酒一切都井然有序。 在统领“神风营”这件事上牧野栖显示出绝不亚于前任统领都陵的能力。 风宫一度势压天下而“神风营”又是风宫白流最精锐的力量所以“神风营”中人无 不是骄横自负。但此时席间十余名“神风营”大小头目无一不是危襟正坐。 牧野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东与他毗邻的席位上坐于此席的是一个年约 五旬之人容貌枯瘦十指修长脸色呈现一种略显病态的黄色。 此人见牧野栖的目光扫向自己这边眼中飞快闪过复杂难言的神色未等他有所举措 牧野栖已先手执一杯酒站起身向他走来待走到他的席位前方道:“今日宴席是为朱兄接 风洗尘而设的从今往后风宫再无玄、白之分宫中弟兄都应齐心协力共图战族霸业!” 说到这里他挽着那人的右臂接道:“朱兄是今日的主客当与我同席而坐来!” 言罢与对方把臂而行让那人也在北上席坐下了。 牧野栖手中仍高举着那杯酒朗声道:“朱兄虽曾为玄流主持天山莫寒行宫的大局却 是受容樱之蒙蔽。毕竟白流方是风宫正统如今玄流已灰飞烟灭朱兄能迷途知返实是喜 事一桩来!我敬朱兄一杯!” 原来与牧野栖同席而坐的竟是风宫玄流三大宗主之一的朱元名!席间除了朱元名之外 天山莫寒行宫几个地位较高者亦在其间这几人的神色皆有些紧张。 朱元名惶然立起道:“属下乃有罪之人怎敢领受?” 牧野栖并未让他坐下他正色道:“宫主既然已任你为‘神风营’副统领就说明宫主 已对你既往不咎若是朱兄再提什么罪不罪的倒显得朱兄似乎担心宫主不能容人了。” 牧野牺缓缓道来朱元名神色却已大变他强笑道:“少主言重了属下怎敢有此念?” 言罢双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侍立一旁的婢女立即上前为之斟满。 牧野栖哈哈一笑道:“看来朱兄也是爽快之人。几个月前朱兄在我前往天山的半途 中与我等交手朱兄的谋略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啊!” 朱元名闻听牧野栖提及风宫白流先前攻袭天山莫寒行宫一事不由心中“咯噔”一声 一时摸不透牧野牺此举的用意。 当下他小心谨慎地道:“那是属下糊涂之举所幸少主智谋远胜属下方未使属下铸成 毕生大错!”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事至今不明收复天山莫寒行宫之举本极为隐密纵是 白流弟子亦是在逼近天山时才得知他们将要做什么。朱兄又如何能神机妙算在中途设 伏?” 朱元名道:“这……”一时间竟开不了口。 牧野栖继续道:“若是当时未见倾天山莫寒行宫所有力量参与那次伏击想必朱兄将有 更为辉煌的战果但事实上朱兄却没有那么做难道这是因为朱兄还有所顾虑不敢动用行 宫中的所有力量?” 说完轻轻地摇荡着手中的酒杯缓缓接道:“莫非朱兄对那个向你透露我们行踪的人 也不大信任?”说这话时牧野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只酒杯上并不曾看朱元名一眼。 朱元名身子微微一震强笑道:“无论如何最终属下仍是惊慑于宫主、少主神威不 敢再有叛逆之举。”他的辈分比牧野栖高虽说归顺白流之后他由玄流三大宗主之一的地 位变成“神风营”副统领比收野栖统领的身分也只是略低一些但他却自称“属下”显 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的几位旧属此时皆显得有些不自在。 牧野栖却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他自顾道:“天山地处偏远之地可谓鞭长莫及 若是朱兄据险而守奇袭不成只怕无更好的办法可以逼迫你了。但后来事情却出现了转变 以庞纪为的正盟忽然攻下了断归岛而容樱却不知所踪。此事对天山莫寒行宫的触动似乎 特别大以至于之后不久天山莫寒行宫改旗易帜连宫主也感到大为意外。按理容樱只是 失踪却未闻其死讯对玄流属众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而事实上为何反而让天山莫寒行宫 不安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因为进攻断归岛的人与向朱兄透露我那一次计划的都 是同一个人是也不是?” 他的声音依旧平缓朱元名脸上的面色却已褪尽此时正值严冬他的额角却有了细密 的汗珠。 半晌朱元名方显得有些吃力地道:“少主果然心智过人洞悉一切。不错向属下透 露音讯的人正是庞纪正因为如此属下才不敢将所有行宫中的人马全部投入那一场伏击中 因为属下担心这是庞纪的一个圈套在我等伏击时他们会趁机袭击天山没想到这一讯音 却真实可靠但属下很快又得知庞纪在向天山莫寒行宫透露风声的同时又攻下了断归岛 而且宫……蓉樱下落不明容樱对庞纪必然恨之入骨她若知道属下曾与庞纪有所联络必 然会严加惩戒。她的手段人人皆知虽然如今她仅是孤身一人却更难防范若属下再愚昧 地与少主、宫主作对只怕……只怕会四面楚歌而这时少主又为属下在宫主面前说情让 属下有将功折罪的机会属下感念少主之恩又岂敢再有愚昧之举?” 这一番话非但让“神风营”的人大吃一惊连朱元名的那几名旧部属下亦吃惊不小因 为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知此事细节。 牧野栖沉默了片刻方沉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 笛风轩。 朱元名刚自牧野栖那令人紧张的宴席中退席即被牧野静风召至笛风轩。 朱元名方才在席间似乎已不胜酒力但此刻站在牧野静风面前时他却像是未曾沾过一 滴酒神情恭敬而冷静。 能成为玄流三大宗主之一的人物就绝不会简单朱元名也不例外!何况他是独自一人 操纵天山莫寒行宫的大局故他所拥有的应不仅仅是与幽蚀、申屠破伤一样卓绝的武功更 需有人的智谋。 牧野静风道:“你是否办妥了本宫交代的事?” 朱元名道:“少主已完全相信庞纪曾向属下透露风声。而事实上无须属下暗示少主 已先有了这种疑虑所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牧野静风微微颔道:“他的推测并非毫无道理只是他不会料到事实上让你在半途 伏击他的人是我!即使是绝顶聪明的人也绝对不会猜到这一点的。” 的确如此有谁会想到让朱元名在半途伏击牧野栖及其部属的人会是牧野静风?朱元名 又为何会对牧野静风言听计从?牧野静风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朱元名迟疑了片刻开口道:“宫主这么做是否想让少主对正盟深恶痛绝?” 牧野静风哈哈一笑道:“他是我风宫宫主的儿子与正盟本就势如水火又何须此 举?” 朱元名讪讪而笑。 他没有留意到牧野静风在朗声而笑的同时眼中所流露出来的一丝寒意! 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做出最傻的事朱元名就是如此。其实无论他将此事办得多么出色 都绝非妙事因为他此时处于牧野静风父子之间。 第九章 智者不智 第九章智者不智夜深人静。 笑风楼内牧野栖仍毫无睡意在床上辗转反恻他想到了朱元名在宴席上所说的那一番 话心中有种难以抑止的怨愤。 牧野栖忖道:“庞纪竟两次将我利用了此人果然与痴愚禅师大不相同无怪乎自他成 为正盟盟主之后正盟一改先前处处被动的局面。我奉师命进入风宫师父虽曾令我设法削 弱风宫的势力而且我也成功地助正盟灭了玄流但庞纪却如此待我!若非朱元名最终还是 投靠了白流我在攻袭天山莫寒行宫那一役必定会失败岂非会使我在风宫中的地位削弱? 在正道人眼中我是风宫宫主之子是邪魔中人我以损害父亲的利益为代价却成全了庞 纪让他在正盟中如日中天受万众敬仰!” 他越想越烦躁不安索性翻身坐起大声道:“我要喝酒!” 伺侍牧野栖的婢女小意被惊醒后赶紧匆匆穿戴后点起一支蜡烛进屋睡意犹存地道: “少主你晚上刚喝了不少酒再喝恐怕会伤了身体……” “我让你拿酒你便拿!”牧野栖不耐烦地道。 平时牧野栖对待婢女、下人一向不错故他身边的仆从都暗自庆幸伺侍的是一个地位尊 崇却颇为和蔼的少主比及风宫四老身边的婢奴幸运多了。小意从未见牧野栖如此喝斥下人 心中一惊烛火一倾几滴浊油滴在了她的手上她连哼也不敢哼出一声立即道:“是 小婢这就去拿!”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意就端来了几个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热好的酒。 当她将酒菜送来时牧野栖脸上的恶意已退去只是仍显得有些阴郁与平时小意见到 的那个笑意盎然的牧野栖截然不同。 小意摆好莱又为牧野栖倒上满满一杯酒正待退下却听得牧野栖淡淡地道:“你留 下。” 小意看了牧野栖一眼目光立即低垂低声道:“是少主。” 牧野栖让小意再添一只杯要她相陪。 小意低垂着头小声道:“小婢只是一个下人怎配与少主饮酒?少主能让小婢在一旁 伺候着已使小婢感激不尽了。” 她那恭顺得近乎楚楚可怜的神情让牧野栖心情略略好转他道:“这儿只有你我二人 就不必太拘礼坐吧。” 小意道了一声:“多谢少主。” 牧野栖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意心中微微有些凉意因为她已伺侍牧野栖半年多了牧野栖却还不知她的称呼无 论主子对下人是宽厚还是苛刻下人永远是下人。 她揉捏着自己的衣角道:“婢女贱名小意实不足少主挂齿。” 牧野栖见她言语文雅神情娇羞中又略显拘束模样清丽可人不由对她有了些好感 忖道:“她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倒不曾有丝毫留意。”当下道:“小意?此名倒有些意 思。” 言罢他再未多说什么只顾饮酒神情若有所思。他本是满怀心思这时似乎已完全忘 了还有一人与他同坐偶尔举杯向小意示意同饮目光却很少投向小意这边。 但牧野栖每一次向小意举杯示意小意都不折不扣地陪他喝一口。在她看来她只是一 个婢女而牧野栖却是尊崇无比的风宫少主而且牧野栖举手投足间自有凡脱俗、飘然出 尘的风度更让人心生一种可望而不可及之感。此刻即使牧野栖让小意喝的是毒药她也会 毫不犹豫地将之喝下。 牧野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望着小意道:“你在风宫已有几年了?” 因为酒的作用小意的双颊已浮现少女所特有的健康晕红如秋水般的眸子亦有了水气 这使她显得格外水灵。同样是因为酒的作用小意已没有了最初的紧张不安。 她答道:“有三年多了。” 牧野栖继续问道:“你觉得风宫最终会胜还是会败?” 若是平时小意听到牧野栖向她问起这一点足以将她惊出一身冷汗而此时在酒意的 作用下她却抛弃了重重顾虑道:“这些年来风宫有胜有负有成有败胜败皆在人为 而已。” 牧野栖饶有兴趣地望着小意道:“但你有没有听过‘邪不胜正’这一说法?” 小意显然颇有些醉意了她吃吃一笑道:“难道少主竟自认风宫为邪?我娘生前是一 个名门正派的伺传人可最终……我娘一生坎坷早早离世我在风宫中伺侍少主却没有 受什么委屈。照我看来所谓的正邪就如一张纸的正反两面以这一面为正另一面则为 邪反之亦无不可。”显然她娘曾有过不少坎坷以至于小意只能以一言带过而不愿提及。 牧野栖怔怔地坐着竟久久无语。 良久他方缓缓长吁了一口气一连灌了三大杯酒。这时他与小意一样亦有了醉意 小意忘了替他斟酒而牧野栖也忘了小意是伺侍她的婢女他只顾自斟自饮起来。 当烛火即将燃尽时牧野栖已醉了。他强自站起身形却因动作太大一下子震动了桌 子将蜡烛震翻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小意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她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了两人踉跄着摸到床边小意扶着牧野 栖让他躺下没想到牧野栖的身子倒下的同时将她的手也压住了小意的身躯不由自主地 与牧野栖紧贴着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鼻而至小意的心跳倏然加快似乎随时都会跳出心腔。 她的声音轻颤道:“少主小意的手……让我替你脱了衣靴……” 牧野栖“嗯”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非但未使小意的手臂可以抽出反而将大半个身 子压在了她的身上。 小意脑中“嗡嗡”乱响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底干涩浑身一阵燥热。她一动也不敢动 地躺着想要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来惟剩娇喘之声。她尚可活动的那只手死命地抓住 被子的一角似乎在竭力坚持着什么。 牧野栖的气息吹在她的耳后、颈上她的身子越来越软眼前清晰地浮现出牧野栖那张 俊朗不凡的脸高大挺拔的身躯以及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她的晕眩之感越来越明显此时已不仅仅因为酒的作用…… 当牧野栖动了动身躯唇部触及她娇嫩的耳垂时小意“啊”地一声呻吟猛然拥住牧 野栖整个身躯向他缠上、贴紧…… 在那一刻她已忘了自己的身分她只知道自己的**已饱涨到无以复加之境她的心 中已有火焰熊熊燃起而她却愿意让烈焰炽烤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莫可名状的异样感觉让牧野栖略略清醒了一些他感觉到了怀中的火热、柔软与幽香 他忍不住道:“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已被一片滚烫的香唇封住…… ※※※ 牧野栖睡着了在渲泄过后的疲倦中他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快。 小意无力地坐起身形披上衣衫静静地在黑暗中坐着她的心情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 到有些意外尽管方才她经历了对于一个女孩而言极为重要的一刻。 也许她的平静来自于她的无所求她自知自己无论地位还是其他都无法与牧野栖相 提并论她觉得她只是做了一件她认为值得做的事而已。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如此念头 当事情降临时却犹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生了……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替牧野栖压了压被褥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忽闻外面传来一声惊 呼:“有刺客!” 呼声打破了夜幕的沉寂。 惊心动魄的警号声随之响起在夜空中回荡不息。 牧野栖一跃而起随即便听得他喝道:“来人!” “少主有何吩咐?”小意道。 牧野栖一怔之下方依稀忆起昨夜的情形他静默片刻声音低了些道:“点灯。” 很快他又道:“算了----外面有变不要轻举妄动。”说着他已迅穿戴完毕并从 床头搞下利剑这时外面的呼喝声已响成一片火把、灯笼的光亮如从窗口处映射而入将 屋内照亮了许多。 此时外面响起了几个焦灼的声音:“少主……少主你没事吧?” 牧野栖本待出去听得他们的声音又站定了沉声道:“没事你们还是去与其他人 一起追捕刺客吧!” “是!”门外几人齐声应道随即响起离去的脚步声。 牧野牺看了小意一眼未说一句话当即离开笑风楼向呼声最初传出的地方飞赶去。 待他匆匆赶至时赫然现被杀的人竟是朱元名! 朱元名的住所已被“神风营”的人重重封锁无数灯笼将无天行宫照得亮如白昼。尽管 风宫属众应变极快但那个刺杀朱元名的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风营”属众见牧野栖赶到立即为他闪开一条通道牧野栖看到了朱元名屋外的两 具尸体是朱元名两名旧属的尸体死者全身没有一处伤口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 显然是因为取他性命之人的手法极为干脆利落的缘故。 而朱元名则静静地躺在屋内冰凉的地上身下一滩鲜血尚未凝固他的双眼睁得极大 显然在临死时的那一刻他见到了一个让他极为惊骇的人或是见到了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 屋内的一切完好并无任何打斗的迹象由此可见朱元名几乎是在未作任何反抗的情况 下就已毙命。 朱元名的武功牧野栖见识过绝不亚于任何绝顶高手又有什么样的绝世高手能够使朱 元名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是容樱? 这是牧野牺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随即他又觉得即使凶手是容樱虽然她的武功足 以胜过朱元名但要想轻而易举地击杀他几乎绝无可能!思忖之余牧野栖向守卫于四周 的“神风营”属众厉声道:“封锁方圆十丈之内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这个范围之内否则 格杀勿论!” 他的肃杀让“神风营”属众皆为之一紧当下立即再调集人手将方圆十丈之内防守得 满水不漏。 牧野栖这才匆匆向闲风阁方向而去他要将此事禀报牧野静风知晓。此刻他心中惊怒 不已无论杀了朱元名的人是谁对他而言都颇为不利因为攻袭乃至收降天山莫寒行宫 的事一直都是由他负责。 因牧野栖心情很坏途中有属下向他施礼他皆视着未见一概不理。 行到半途前面出现了一列人马牧野栖定神一看被众人簇拥当中的正是父亲牧野静 风。朱元名身分特殊他被杀后连牧野静风也难免被惊动。 牧野栖赶紧上前行礼问安牧野静风沉声道:“朱元名能救否?” 牧野栖摇了摇头当下将自己所见到的情形向牧野静风述说了一遍。 牧野静风听罢沉吟片刻道:“还是去看个明白吧朱元名既已归降杀他的人就等 于挑衅整个风宫!” 当下牧野牺与牧野静风一道又重返回朱元名的住所牧野静风仔细察看了朱元名的尸体 神色凝重地道:“好可怕的武功难道凶手会是容樱?” 随即又摇头否认道:“容樱的武功固然可怕但要想避过风宫重重关卡直入行宫腹地 而不惊动任何人只怕绝无可能!按理杀了朱元名的人除了负有绝世武功之外还应对宫 内的情形极为熟悉。若是此人能让朱元名对他绝无防范那么出手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得多。 所以此人也可能是朱元名额为信任的人。” 牧野栖额认同心中暗自思忖道:“此人会是谁?” ※※※ 当牧野栖回到笑风楼时天已大亮。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昨夜生的一切都是那么 不可思议仅仅在一夜之间他自身以及风宫都有了不小的改变。 小意为他端来糕点时她的神情显得很平静与平时全无不同似乎她与牧野栖之间根 本未曾生任何事。 牧野栖一声不响地用完糕点小意则在一旁垂手而立。屋内静得让人不安牧野栖终于 开口了他迟疑道:“昨夜……” “昨夜小婢喝了点酒睡得很沉以至于没能伺侍少主实是该死。”小意接过牧野栖 的话头道。牧野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道:“你出去吧我要静一静。” 小意退出之后牧野栖独自一人仰身躺在床上思忖者昨夜乃至这些日子以来所生的 一切他隐隐觉得在扑朔迷离中似乎有一个关键的症结。一旦明白这个症结的所在也许 一切难解的谜团都会迎刃而解。但此刻他却无法从千头万绪中寻出这个症结的所在。 不知过了多久牧野栖忽然现自己站在极高的石崖顶端崖顶不过十丈见方四面皆 是如刀削般的石壁而且根本无法看出崖顶距崖底有多深只见四周一片昏暗不知由何处 刮来的风带着一股森森寒意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飞扬劲风在他的耳边出一波又一波的 呼啸声…… 牧野栖的心被无边无际的绝望所充斥他要离开这个孤绝之地!却根本无计可施他嘶 声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声音甫一传出立即被劲风撕得粉碎然后卷入无边的黑暗中…… 忽地在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石桥桥身极长雄伟壮观牧野栖见此狂喜不已 立即毫不犹豫地踏上石桥。 就在他踏上石桥的那一瞬间石桥突然轰然塌下牧野栖的身躯立时如秤磅般向下急坠。 大惊之下他不由“啊”地一声惊呼猛然由晕沉中惊醒过来只觉身上已出了一身冷 汗。牧野栖心有余悸地向四周望了望明白自己仍是安然无恙地置身于自己房中这才心情 稍定。 这时外面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随即听得小意道:“少主宫主夫人来了。” “叶姑姑?”牧野栖一惊而起忙道:“快快有请。” 他心中暗自忖道:“叶姑姑一向深居简出很少踏出‘闲风阁’半步更不曾来过笑风 楼她今日怎地忽然有兴致前来这儿?”心中想着他已飞快打开房门只见叶飞飞在一名 侍女的陪同下正向这边走来。 牧野栖急忙迎上前深施一礼欣喜而歉然地道:“栖儿一直为一些琐事忙碌没能去 看望姑姑倒令姑姑挂怀了。” 叶飞飞已有七八个月身孕身形更显丰满她的神情举止已少了以前不让须眉的豪爽与 锐气变得平和而安宁。只见她和声道:“听说昨夜出了事我便过来看看你。”顿了顿 又道:“你一说你改口称我为娘了照我看来还是称姑姑为好你叫着顺口姑姑听着也 喜欢。” 牧野栖像个孩子般略显腼腆地一笑----惟有在叶飞飞面前他才会如此。关于这一点 甚至连与在其父牧野静风面前都不相同。惟有叶飞飞方能给他一种极为温馨的亲切感。 叶飞飞向她身边的侍女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小意亦知趣地与那侍女一同退下了。 进屋之后叶飞飞道:“栖儿你将门掩好姑姑有话要对你说。” 牧野栖这才察觉到叶飞飞安宁祥和的神情之后还有隐隐的不安与忧郁他心中不由“咯 噔”了一下忙依言将门掩上了。 叶飞飞沉默了片刻方低声道:“昨夜朱元名被杀后你爹很是震怒他说如朱元名这 等级别的高手也会在风宫内被杀实是有辱风宫之威只怕天下人都会因此而小觑风宫。” 牧野栖静静地听着心中忖道:“爹所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朱元名居于无天行宫之内却 被刺杀这岂非等于说风宫的重重防守形同虚设?”口中却道:“关于那刺客的真正身分 迟早会查出来的。” 叶飞飞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我对风宫事务几乎从不过问。我的话你爹是不 会听的此次朱元名被杀姑姑本也不在意没想到你爹无意中透露出风声说为了让天下 人知道风宫并未一蹶不振更同时亦让因朱元名被杀而有些浮乱的人心定下来他已决定要 血洗华山派!” 牧野栖心中微微一震道:“爹为何不曾与我提及此事?” 叶飞飞道:“他说你攻袭天山未成却使正盟得以集中人马攻下了断归岛恐怕禹诗诸 人对此颇有微辞。你对风宫事务终究不熟若这一次又请命攻打华山而再次失利今后行事 就难以服众了所以这一次你爹并不想让你知晓此事。他一向极少与我论及宫中事务这一 次也是我旁敲侧击才让他说出的。” 她望着牧野栖接道:“姑姑实在不想让你爹与正盟的仇越结越深就算真的要成就一 方大业为何一定要以杀戮正道中人为途径呢?当年你爹大战死谷平叛霸天城岂不是一 样轰轰烈烈、天下共仰?” 牧野栖试探着道:“姑姑的意思是……” 叶飞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何尝不知身在风宫根本无法改变现状?我也 试想着让自己把一切都看淡这些年来似乎也做到了这一点。但那是因为我对风宫的布署 行动既不探听你爹也不会向我透露此所谓眼不见为净吧。而这一次此事既已为我所知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让自己袖手旁观。华山派在武林中一向颇有清誉当年姑姑浪迹江湖时 还曾受过华山派的恩惠姑姑实在不愿华山派遭受灭顶之灾如同五年前江南白家被灭一 样。” “姑姑想设法救下华山派的人?” 叶飞飞正视着牧野栖缓缓点了点头。 牧野栖心中飞转念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道:“若我爹心意已决 那么要拯救华山派只怕很难因为我亦无法劝说我爹改变主意何况他本是欲对我隐瞒此事 的若是我忽然插手其中只怕反而更为不妙。” 叶飞飞道:“姑姑也顾及到了这一点事实上这些年来你爹决定的事几乎从不变更 不过也许尚有一法可以使华山派免去这一场劫难。” “姑娘请讲。虽说正盟曾有负我之处但既然姑姑心有此意栖儿愿尽力而为。”牧野 栖道。 叶飞飞知道他所说的是正盟曾全力围杀他的事于是有些感慨地道:“栖儿能为姑姑而 摒弃前嫌姑姑心中十分感激。其实要救华山派并不难只需设法让华山派避过风宫的进攻 即可。” 其实牧野栖已猜知叶飞飞会有如此想法但他仍是沉吟了片刻方道:“好栖儿会尽 力而为的。” ※※※ 三日之后。 炎越已将攻袭华山派的一切事宜皆准备妥当只等牧野静风下令出。牧野栖表面上对 此一无所知事实上却一直在暗中注意着风宫中的每一动向。 入夜牧野静风派人将牧野栖召到笛风轩。 当牧野栖踏入笛风轩时惊讶地现炎越亦在其中只是炎越的脸色有些憔悴。 牧野静风见牧野栖进入后即开门见山地道:“风宫有意在今夜出击留义庄原本决定 由炎老带领人马铲平留义庄但炎老忽然旧疾作那就由栖儿代炎老一行吧。” 牧野栖一震之下脱口道:“留义庄?!” 牧野静风直视着他道:“有何不妥?” 牧野栖迅平静心绪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留义庄已无多少实力对我风宫构不成 什么威胁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快要对付留义庄是故有些吃惊。” 牧野静风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留义庄虽然已没有先前的实力但它仍是跻身于 名门正派之间灭了留义庄必可大助我风宫战意以消弥朱元名被杀的阴影!事不宜迟 你即刻出以风宫四百精锐对付留义庄必会大获全胜!为了万无一失我再让六名风宫 死士随行助你一臂之力!为父就在此等你扫平留义庄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牧野栖已别无选择! ※※※ 范离憎与穆小青两人已赶到亦求寺将悟空老人的书简奉给了妙门大师。 妙门大师草草阅毕饱含智慧与慈祥的目光看了看穆小青然后道:“老衲尽力而为 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让范离憎的焦虑之心去了大半仿若妙门大师的言语中有一种 异样的力量让人顿生信赖之感。 妙门大师又道:“此事只怕要费些周折故还要劳烦范少快为老衲护法在此期间范少 侠绝不能再与穆姑娘相见否则纵有洞天彻地的能耐也无法恢复穆姑娘的心性!” 范离憎肃然道:“晚辈记住了。” 妙门大师缓缓站起向大殿走去并道:“请范少侠随老衲来。” 范离憎随着妙门大师绕过正殿行到亦求寺西北角的一座偏殿走至偏殿的滴水檐前 妙门大师对范离憎道:“范少侠就在此处等候吧长则半日短则二个时辰或成或败那 时便可见分晓了。” 范离憎听得此言不由有些紧张道:“大师若是……若是她难以恢复心智那该…… 如何是好?” 妙门大师合什道:“老相看穆姑娘慧根犹存应该有希望破解魔障恢复灵台一片清 灵。” 范离憎心神稍定便对一直紧随于他身边的穆小青道:“你随大师去吧。” 穆小青道:“不我要追随主人左右。” 妙门大师悲天悯人地一叹。 范离憎苦笑一声随后沉声道:“这是我的吩咐难道你敢不遵从?” 穆小青惶然道:“小青不敢!” 第十章 楼毁人亡 第十章楼毁人亡日头渐渐西斜与远处天边的山峦相接了。 范离憎静静地坐在偏殿前的台阶上他还从未如此仔细而完整地目睹夕阳西下的整个过 程。 冬日的阳光竟然仍是很亮却不刺眼。 四周很静只有悠扬平缓的诵经声及夹杂其间的空灵的木鱼声。 几只山雀在空中打着旋倏然落下在偏殿前的空地上小跑几步好奇的望了望坐于台 阶上的范离憎忽又振翅高飞。 范离憎的目光始终落在天边的落日上几乎没有错开片刻。 因为妙门大师曾说过要以佛门玄功化去穆小青心中的魔障短则二个时辰长则半日。 若是夕阳完全落下那么半日的时间便已过去了。范离憎不愿在半日后仍不能看到穆小青安 然出现因为那几乎就等于说妙门大师对此也无能为力。 无论范离憎心中如何祈求那轮血红色的夕阳仍是渐渐没入了山峦之后。 当夕阳完全消失于天边只在那儿留下一抹金黄色的彩霞时天地间黯淡了不少同时 也显得有些寒冷了。 范离僧心中亦有一股凉意悄然升起…… 就在这时“吱吖”一声他身后的殿门打开了。 范离憎的心倏然提起一时间他竟不敢转身而是仍端坐于台阶上。他听到了向这边走 过来的脚步声脚步声自他身后很快向他靠近范离憎暗暗吸了口气转身道:“大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已走到他身后数尺外的并非妙门大师而是穆小青。穆小青正以参杂了喜悦、羞怯、 感激等诸般心情的眼神望着他她的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笑意虽淡却使范离憎的心一下子平添了不少温馨穆小青虽未开口但直觉告诉他穆 小青已不再视他为主人因为她的眼中不再有那种让范离憎显得极不适应的恭顺。 范离憎猛地站起身来道:“穆姑娘你……没事了?” 穆小青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范离憎看见妙门大师自殿门内走出他的神情显得甚为疲倦。范离憎心中不由一 阵感动他知道妙门大师定是为清除穆小青脑中的魔障而损耗了不少真力当下感激地道: “晚辈多谢大师相助。” 妙门大师淡然地道:“范少侠客气了。” ※※※ 穆小青因担心佚魄、悟空老人牵挂加之她留宿亦求寺也多有不便于是与范离憎在亦 求寺用过素斋之后便连夜启程返回思过寨。对于江湖中人而言星宿露餐不过是寻常之事 妙门大师亦未多加挽留。 此时虽是冬夜但两人一路疾赶倒也不觉寒冷。范离憎向穆小青提及先前他种种匪夷 所思的举止穆小青虽然仍有印象但此时听范离憎说起却别有一番趣味。只是说到在龙 阳城的那一夜两人都各显尴尬。显然穆小青当时虽然被“心语散”控制但记忆却并未因 此而丧失。 两人行到数十里开外前面出现了一个三岔口在三岔**叉处有一棵老槐树。槐树 最粗大的一截横枝不知为何已被砍断只留下靠近树干的一截。 范离憎忽然停下道:“我记起来了这三条岔道其中有一条就是通向留义庄的……应 是右侧那条岔道吧?” 穆小青亦停下了身形她留意了一下周边的情形点头道:“不错。” 范离憎道:“你我不如去留义庄借宿一日同时亦可探望喻幕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未等穆小青答话忽有箭矢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数支利箭自槐树茂密的枝叶间向他们二 人疾射而至。 范离憎没有丝毫思索的余地翻腕沉肘之间剑已出鞘并在虚空中划出数道惊人的光 弧。 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兵器撞击之声箭矢已被范离憎拔得倒射而回手法精绝绝伦回射 的度更逾来时。 一阵痛呼自槐树树冠中传出“哗”地数声暴响几个白色人影已穿出密实的枝叶间 凌空直取范离憎。 范离憎又惊又怒心道:“这些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难道对方是有意在此袭击 我们两人?” 心中转念手上却没有丝毫滞纳寒剑倏然飘扬向凌空袭至的几件兵器迎去。 血箭标射血雾弥漫长剑过处已在四只握着兵器的右手手腕处划过几件兵器不分 先后落地。 范离憎手中的长剑倏止之时已不可思议地抵在了惟一一个没有受伤之人的喉节上。 一股彻骨的寒意迅由长剑所抵的部位传遍全身那人的心脏立即收缩不少。 也许那股寒意并非来自剑本身而是来自于范离憎可怕的剑法。 范离憎沉声道:“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 一个已受了伤的人嘶声道:“识趣的还是运滚远些与风宫作对惟有一死!” “风宫?”范离憎吃惊地道:“你们是风宫中人?” 那个受伤之人一声怪笑有些得意地道:“小子怕了……” “吧”字尚未出口那人倏觉眼前闪现出一片银色光芒随即他觉胸口一阵胀胀的痛 伸手一摸赫然触及一片温热。 未等那个受伤之人吐出一个字他全身的力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身躯亦径直向后 倒去在他倒下之后范离憎的剑已再一次直指刚才那个没有受伤之人的咽喉似乎方才一 剑毙敌的根本不是他范离憎沉声道:“说你们隐伏在此有何目的?” 那人忽地一声怪笑倏然向前大步踏进。 猝不及防之下范离憎已不能及时撤剑剑身立即将那人颈部洞穿。那人在临死的那一 瞬间竟以双手同时死死扣住了范离憎的剑身。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已不顾一切地向范离憎攻来! 范离憎一声冷哼侧身沉肘长剑一带一道血箭连同数截断指一起高高抛起。 穆小青深知范离憎的剑法已臻化境这几人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衡急忙提醒道:“他们 在此设伏必有图谋千万要留下活口!” 范离憎朗声道:“好!不过除了一个活口之外其余的人都得死!” 他与穆小青一问一答似乎几名风宫弟子已成刀下鱼肉任他宰割。 此时此刻离这三岔道口六七里外的留义庄正遭受着惨绝人寰的一幕。 没有了庄主喻颂、卫高流也没有了卫高流之子卫倚石而现任庄主喻幕在断归岛一役 重伤之后虽保全了性命但下肢几近瘫痪更重要的是上次牧野静风为了牧野栖大举攻击 留义庄已使留义庄元气大伤今夜在风宫四百精锐的悍然攻势下留义庄再也无法抵挡。 气势恢宏的留义庄此时犹如人间地狱风宫弟子犹如死亡之风所席卷过的地方无论 男女老少一律斩杀。 上次牧野静风攻袭留义庄时庄内尚有其他正盟高手相助而且又早有防备犹无法抵 挡风宫的攻势今日双方更是强弱悬殊加上风宫的袭击突如其来留义庄更是难挡其锋。 很快所有幸存的留义庄弟子皆被迫退入烟雨洲如意楼! 如意楼内布有重重机括上次风宫横扫留义庄时最后就是在如意楼前止住。 但这一次那番情景却不会再重演因为风宫属众已知道如意楼内机会重重是有备而 来当整个烟雨洲的所有退路被切断后风宫便将近半人马集中于如意楼正对面随即有八 名武功较高的凤宫弟子取出一个形状怪异之物由攻城掠池的“铁殴脚”改制而成形体比 “铁鸥脚”小上一半其四个铁爪弯曲的角度更小、更为尖锐的一种飞钧飞钩后面以长长 的铁索相连但见这八人将特制的飞钩抓于手上便见八只飞钩同时向对面的如意楼飞射而 去。 数声暴响其中五只飞钩已穿过如意接紧紧扣住了如意楼内的物什。因为如意楼内机 括重重所以有不少铁栅、铁板这些本可作拒敌之用此时却使飞钩有了可借力之处。 另外三只飞钩当中一只撞在了铁板上后坠落于烟雨洲其余两只因为所扣住的部位 很牢固风宫弟子齐力猛拉立时将如意楼拉出两个孔洞。 与此同时更多的风宫弟子上前将系在飞钩上的铁索用力后拉。 数名风宫顶尖高手立即掠上五根铁索链飞向如意楼掠去。因为有了铁索链作借力之 用他们就不会因为这边与如意楼相隔较远而担心换气之时无借力之处即使攻击如意楼 楼下也会受到居高临下的袭击。 此刻风宫属众选择了留义庄众弟子根本未曾料到的攻击线路与方式留义庄弟子虽然可 以凭借如意楼内的重重机括防守但同时亦使其防守的角度不够灵活面对风宫的奇袭留 义庄弟子尚未做出有效及时的反应数名风宫高手已闪电般掠至如意楼楼顶。 如意楼楼底可谓是如意楼防御的“死穴”。 瓦砾横飞的同时几名风宫高手已破入如意楼开始了自上而下的攻击。 一举奏效更多的风宫弟子立即接踵而至待到楼内的留义庄弟于设法将五只飞钩所扣 住的部位折毁使之悉数脱落时已有十七名风宫高手进入了如意楼内。 这十七名风宫弟子身上皆有包裹好的油膏他们进入如意楼后便借用楼内本有的灯火 四处纵火如意楼内很快燃起了熊熊烈焰。 如意楼本是固如金汤的防守此时却已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风宫大举攻袭由此而开始。 牧野栖目无表情地站在与如意接相距三十丈远的一片空阔之处他的身侧有四名风宫死 士肃然而立。 牧野栖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如意楼望着如意楼上空升起的熊熊烈焰以及不顾一切逼 近如意楼的风宫弟子。自风宫弟子踏入留义庄后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牧野栖虽说是今夜 这次攻袭的统领而事实上他根本无需做任何事一切都早已布置得严密细致。 仿若牧野栖来此只是为了能亲眼目睹这一场来得颇为顺利的胜局。 但牧野栖的心中却并不轻松更无兴奋之感因为他知道此刻华山派及正盟其他门派都 在严阵以待准备对付风宫攻击的华山之举。他们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牧野栖向他们透 露了这一点。 原来当初牧野栖未进入风宫之前曾救过水依衣为了探出水依衣的真实身分牧野 栖有意将水依衣安置于黑白苑暗中控制的地方养伤不料水依衣利用水族独有的方式联络了 水筱笑水筱笑在接走水依衣的同时由水依衣那儿得知牧野栖的真实身分是牧野静风之子 水筱笑痛恨风宫为了思过寨的那只密匣而围攻她们于是先逼已被水族控制的思过寨弟子戈 无害与牧野栖相战同时又将正盟中人引来让他们亲眼目睹牧野栖杀了戈无害。而后又亲 自动手围杀痴愚禅师等人却假说是风宫所为从而使正盟与风宫矛盾激化以雪她们心中 之恨。 水筱笑布下的圈套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使牧野栖成了正盟众矢之的正盟甚至为他而传出 追杀今一时间牧野栖陷入了空前的绝境。 在这其间牧野栖曾向黑白苑求援但不知为何一向行动迅捷的黑白苑却迟迟未曾出 手相救以至于牧野栖被迫与苦心大师一战被苦心大师击败。 正因为牧野栖被擒牧野静风为救其子一怒之下方不顾一切地进攻留义庄! 从此牧野栖被逼得走投无路而进入了风宫。 后来牧野栖方知除痴愚禅师外其实自己的师父天儒老人、悟空老人、苦心大师都 早已洞悉了一切知道牧野栖是被他人有意陷害但他们却并未点破此事甚至对十大名门 各掌门人也未曾透露。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借此机会使牧野栖顺理成章地进入风宫 而不会让他人有任何怀疑。只要让天下人都看到牧野栖被正盟苦苦相逼得走投无路那么包 括风宫宫主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牧野栖进入风宫之后会设法一步一步将风宫引向灭亡 之境。 牧野栖是牧野静风之子地位特殊实现这一目标并不十分困难。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让他人绝不起疑天儒老人既未将此事告之牧野栖苦心大师和悟 空老人也未在事先将此事告之正盟诸派。 所以即使是牧野栖本人也是在进入风宫之后才由师父天儒老人暗中联络时明白这 一切的。 正因为苦心大师早已知道真相所以他交给留义庄庄主卫倚石一个锦囊让他在最危险 的时候再拆阅此锦囊之计就是要卫倚石让牧野静风救走牧野栖只是因为卫倚石早早被牧 野静风所杀最后拆阅锦囊的却是穆小青。 苦心、天儒、悟空对牧野栖这一奇着显然极为看重为了能让他成功地为风宫所接纳 他们甚至牺牲了留义庄的利益。 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德高望重的三位世外前辈高手而言无疑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痴愚禅师因为当时是正盟盟主故知晓此事否则难以说服他按照计划调动正盟诸派。 虽然痴愚禅师只是顺从三老之意而行且也是为武林大局着想但他心中仍是难消负罪 之感最终将正盟盟主之位交与清风楼楼主庞纪。 牧野栖早已知道自己身上肩负重任只是没有料到天儒会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让他打 入风宫。在得知一切真相后牧野栖就开始试着设计铲除风宫玄流。 毕竟牧野静风是其父要他暗中对付白流总是难以下手而对付玄流对父亲、师父 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 为了使牧野栖能最大限度地在风宫内部运筹悟空老人甚至把一个连天师和尚都不知道 的秘密透露给了牧野栖:那就是枯智是悟空老人的大弟子! 同时悟空老人还让范离憎在洛阳剑会中绝不能胜过牧野栖其目的就是要设法让牧 野栖成为剑魁从而在风宫中有更高的地位如此一来行事则更为方便。 牧野栖的确不负悟空、天儒、苦心之望他一步步瓦解了风宫玄流的力量最终一举将 玄流的力量完全铲除。 只是他在完成这一系列举措当中连枯智也一并利用了。关于这一点只怕连三老也不 会料想到。在三老看来枯智之死是因为他的身分无意中暴露了牧野栖虽然提醒了悟空 老人但却已迟了----枯智死亡的时间也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这回牧野栖再一次将风宫攻袭华山的计划透露给正盟没想到其父牧野静风中途变卦 而且还让他亲自攻袭留义庄。 这无疑一下子将牧野栖推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他没有时间与机会再另行向正盟传讯也没有办法说服父亲改变主意更没有理由不接 受攻袭留义庄的命令。 但师父天儒及正盟中人能相信自己吗?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有意向他们传出假消息? 思虑重重牧野栖看似毫无表情其实心中极不平静。 这时如意楼在风宫属众内外夹攻之下终于全面崩溃。 剩下的已没有任何悬念只有----血腥杀戮! 牧野栖望着正在做最后抵抗的留义庄弟子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救他们虽然他可以立 即下令停上攻击但他若真的这么做你说其父牧野静风无法接受就连天儒也会认为这是 一种草率因为牧野栖这么做极可能使风宫对他起疑。 而在天儒安排的计划之中牧野栖能否在风宫挥更大的作用可谓是关键所在。 在如意楼冲天火光的映照下不断有鲜血抛洒血光与火光相辉映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留义庄众弟子自知已绝无退路无不是作殊死之战战况惨烈异常。 但无论如何倒下的留义庄弟子仍是越来越多金铁交鸣之声渐渐稀朗。牧野栖知道这 是因为留义庄中幸存者已不多的缘故他的心中颇不是滋味便缓缓转身不愿再看到如意 楼凄厉的一幕。 就在他转身之时他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自一间低矮的屋子里倏然闪现并 飞向留义庄正门方向掠去。 牧野栖心中微微一震下意识地转移了目光以免因为自已的注视而使那人被风宫死士 现。 但很快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使他神色倏变。 “若此人脱险之后将我带领人马杀尽留义庄弟子的行动公之于众那么纵然我为武林 做了不少事纵然今日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武林中人还会不会原谅我?多半不会!黑与白 虽互为相反但黑的永远比白的更醒目世情亦是如此。一旦我有什么过错众人的目光 都会集中于我的过错上而淡忘了我另外的一面!” 想到这儿牧野栖似乎看到自己因为此人的脱险而成了被世人共指的对象。 “既然整个留义庄都已覆亡这一人能否活下去也无关大局了若是正盟因为他一人之 言而从此不再信任我这对整个武林正邪二道都十分不利!” 此念一起牧野栖再不犹豫立即对身侧的四名风宫死士道:“有一留义庄的人试图逃 脱快随我将之截杀!” 话音甫落牧野栖已向那人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身形奇快无比。 四名风宫死士立即随之而动。 第一章 深信不疑 第一章深信不疑范离僧终是没能留下活口虽然他的武功远在这几名风宫弟子之上但这些风宫弟子 竟全是毫不畏死之徒一旦无法抵挡立即自尽最后一人虽然被范离憎及时点了穴道没 想到此人竟嚼爵舌自尽。 范离憎眼看着最后一名对手也倒于地上不由大为沮丧。 也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啸声忽然在上空响起随即一户暴响二十余丈高空绽开了一 朵极为绚丽的烟花。 范离僧一怔之下顿时醒悟过来他记起当他将暗箭提得倒射而回时曾听得槐树村冠 中传出一声痛呼却未见有人坠地而与自已交手的几名风宫弟子中并元伤者如此看来 那人受伤之后定仍留在了槐树上此刻见同伴悉数被杀所以他便以烟花传出讯号----由 此可推测出这几名风宫弟隐伏于槐树上其目的就是监视这一带的情况从而向其地风宫中 人传出讯号。 范离憎与穆小青此时同时想到了留义庄----莫非风宫中人出现于此就是为留义庄而来 的? 心中转念范离憎却没有丝毫停滞。身如怒矢、直取槐树枝叶茂盛处。 虽知对方已受伤但敌暗我明范离憎仍是不敢有所疏忽手中之剑犹如惊龙纵横交 掣之间身前密不透风的枝叶已被尽数削飞荡开范离憎脚下一勾已稳稳落在槐树的一根 横枝上。 置身于槐树树冠中是一片漆黑范离憎屏息凝气小心捕捉周围的任何异常之处。 突觉身后有一缕冷风袭来范离憎的剑立时暴闪于黑暗之中一出手就是强霸无匹的 “纵横怒”! 剑势所及由剑传来的感觉让范离憎断定自己的攻击已经得手黑暗之中响起了鲜血喷 洒于树叶上的“沙沙”声一股血腥与树叶的青涩之气侵入鼻中。 树枝的断折声中那人已重重坠落于地上。 范离憎之所以没有再设法留下活口是因为他知道此人既已传出讯号说明附近必然还 有风宫中人而且极可能会闻讯而至。 当范离憎飘然落地之时还没上前查看那人是生是死便听得穆小青低声道:“看那 边有人!” 范离憎循着穆小青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通向留义庄的那边岔道与此相距一里左右 距离的地方果然有一人影正以极快的度向这边掠来一望可知是身怀武学的武林中人。 很快范离憎现在此人身后不远处还有数人紧紧追随其中一人身法快得惊人与前面 那人相距越来越近。 一时间范离憎与穆小青皆不明就里只得暗自揣度着。 片刻间那身法极快的白衣人已赶上了领先者随即有密集的金铁交鸣声遥遥传至。 穆小青忽有所悟惊声道:“后面几人皆是身着白衣会不会是风宫中人?” 范离憎经她提醒心中凛然一惊沉声道;“去看个究竟!”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若是那几人亦是风宫中人诸多风宫弟子在留义庄附近出现绝不寻常。 范离憎与对方迅接近当双方相距三十余丈时兵刃断裂声倏然响起随即便见缠斗 的双方身形顿止金铁交鸣之声同时亦完全消失空阔苍茫的天地间一片死寂。 范离憎亦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去势位立于原地。 时间似乎出现了短暂的中止。 随后便见那名身着玄衣的逃逸者的身子晃了晃随后缓缓仰身后倒。 在一片死寂中他的躯体与冬日的坚士相撞之声显得格外沉闷、他一倒下使那名取其 性命的人毫无阻碍地与范离憎正面相对。 范离憎脸上忽然有了极度惊愕的表情虽然因为两人相距三十余丈无法看清那白衣人 的容貌但范离憎心中却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他几乎能断定那白衣人就是牧野栖! 牧野栖本就是不同寻常的人而范离憎与他之间又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的恩与怨 传承自上一辈而且也许仍在延伸…… 那白衣人的确就是牧野栖此刻他心中之震惊比范离憎更甚。 当牧野栖决心不让留义庄留一名活口后他立即全力直追那名从留义庄脱身的人虽然 对方已逃脱一段距离但牧野栖的身法在他之上终还是将其截住、与此同时。牧野栖也看 到了传警示讯的烟火但他却没有想到闯入风宫警戒范围内的人会是范离憎故对此并不甚 在意。他想事已至此留义庄的覆灭已不可逆转那么他只有设法尽可能快些退出留义庄 其余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但当他杀了惟--一个由留义庄逃出的玄衣人之后赫然现范离憎就在三十余丈外与自 己直面相对在那一刻一向从容不迫的牧野栖心中亦觉无所适从。 他不愿让世人知道是由他亲自领人攻打留义庄的所以他才连那名侥幸逃脱的人也要追 杀没想到最终他的行踪仍是被别人现而且此人又偏偏是范离憎。 两人都未曾真真切切地看清对方但他们都有一种肯定的感觉感受到对方是何人、两 人便那么遥遥相对隔着夜幕隔着数十大距离以及比距离更难逾越的…… 范离憎心知既然对方是牧野栖那么其身后的四个白衣人必然是风宫中人如此一来 他先前的担忧就成了事实。 那么方才被牧野栖所杀的人又是谁?难道是----留义庄的人?! 穆小青由范离僧的神情举止感觉到有些异乎寻常她忍不住轻声道:“难道有何不妥 吗?” 范离憎并未直接答复而是以同样轻的声音道:“但愿我所猜测的都不是真的。” 很奇怪的一句话----穆小青不由暗暗皱眉。 这时牧野栖身后的其中一名风宫死士低声道:“少主方才的警讯会不会与那一男一 女有关?属下愿为少主将他们擒下!” 牧野栖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以低沉的声音道:“他们绝不会是留义庄的人为何要节 外生枝?留义庄一灭便已大功告成若因贪功而误事谁也担当不起!” 那人不曾料到牧野栖竟如此声色俱厉心中微凛忙道:“属下不敢!” 牧野栖不愿再多说什么以免被范离憎听出他的声音一挥手低声道:“你们回留义 庄让所有人立即撤出。我在三十里外的落凤庄与你们会会!” 言罢便不再多说什么立即施展身法向北疾掠而去身形快如淡烟。 范离憎望着牧野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冬日的清晨显得寒意彻骨。 在通往华山的必经之路与华山相距数里的落雁山。 此山多石且皆为巨石巨石交错重叠形象万千在落雁山对面一个较为平缓的山坡 上有一片平坦的空阔之地名为“悔心坪”悔心坪西侧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此时庙内竟有十几人皆是身携兵刃的武林中人其中赫然有正盟盟主庞纪、华山派 掌门人游天地另外十多人亦是正盟各派中的高手不过正盟各派的其他掌冂人倒未在场。 这十余人在武林中无不是名声显赫之辈庞纪、游天地更是如此。但此时众人皆一反平 时的沉稳侍重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屋外灰蒙的天色渐渐变亮庙中的情形越来越清晰可辨。 游天地终于忍不住道:“天色已亮风宫群贼绝不会再出现了!”听他语气与其说是 如释重负倒不如说是十分失望。游天地曾被风宫白流所俘后来因为牧野静风欲救下其子 方以游天地交换牧野栖身为被武林同道共敬仰的十大名门掌门人之一的游天地对此事自 然耿耿于怀当他得知风宫将攻袭华山派时可谓是喜多于忧。 庞纪亦立即联络正盟各门各派的精英前往华山只等风宫中人前来便予以痛击没想到 众人在朔朔寒风中苦守一夜却一无所获。 庞纪听得游天地所言眉宇深锁沉吟道:“难道风宫已事先闻得风声知难而退?” 心中却暗忖道:“难道牧野栖所透露的消息井不可靠?” 这时外面忽有一华山派弟子飞赶至神色紧张地道:“盟主、掌门师伯昨夜风宫 突袭留义庄留义庄庄内所有人尽遭屠杀!”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众人皆神色大变。 “胡说!”一声暴喝如雷只见一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脸色铁青直视着那名华山弟子 此人是留义庄“双老四奇九小义”中的“奇枪”莫非。正盟诸派驰援华山派留义庄亦不例 外。 众人见“奇枪”莫非目光悲愤而绝望心知他这一声暴喝与其说是喝斥那名华山派弟 子倒不如说是对那华山弟子所言不愿相信、此刻有华山掌门游天地在场莫非的举止无疑知他这一声暴喝与其说是喝斥那名华山派弟 子倒不如说是对那华山弟子所言不愿相信、此刻有华山掌门游天地在场莫非的举止无疑 有些失礼但众人心知其悲痛并未计较。 那华山弟子略感有些不安地道:“莫大侠此事多半假不了……” 游天地一瞪眼喝道:“快快滚开!”游天地向来对门下管束极严但华山弟子皆知他 是阎王面孔菩萨心肠对他虽是尊重却并不畏惧那华山弟子受到掌门的喝斥立即退下了。 庞纪仰长叹一声。自责道:“我庞某害了留义庄的朋友。” 说到这儿他猛地拔出所佩之剑神色凝重地道:“庞某蒙天下英雄错爱忝为盟主之 位却未能铲魔扶正庞某愧对天下英雄愧对正盟的弟兄可大错已铸庞某无以谢罪 惟有自斩一臂以示惩罚!” 言罢他高擎寒剑向自己的左臂疾新而下! 众人惊呼之时游天地已在第一时间以华山绝学“小隐步”闪电般踏进左掌切向庞纪 的右腕。 “小隐步”诡异玄奥神鬼莫测游天地竟在间不容的那一瞬间切中了庞纪的右腕。 饶是如此庞纪的右臂仍是被利剑划出一道血槽鲜血很快将他的整条臂膀染红了。以 庞纪的武功游天地本难如此轻易击中但想必庞纪怕伤及游天地而有所顾忌以游天地的 修为既然已击中庞纪的右腕本应可将庞纪的剑击得脱手但游天地却怎会如此做? 从庞纪拔剑到伤及己臂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众人见庞纪竟不惜自斩一臂以谢罪无不 为他的举上所震撼。对庞纪此次调拔人马本有些怨言的人此时亦怨意尽去。 庞纪对自己受伤的臂膀毫不在意他心中很恨牧野栖暗忖道:“这必然是牧野栖的计 谋先前正盟攻打断归岛对牧野栖而言并无坏处故他能依照事前约定的事宜而行如今 风宫玄流一灭牧野栖立即反戈一击对付正盟、自己早知此子绝不简单为何不曾对此有 所防备?可气的是我今日被牧野栖所蒙骗却无法将真相向正盟中人说出。若正盟中人知道 我是自牧野栖那儿得知风宫将要进攻华山派从而在此设伏那势必会被正盟中人指责过于 草率轻信!若是不说出是有人从中作梗正盟中人又会觉得我庞纪判断失误指挥不当!” 此时庞纪对牧野栖的恨意渐深。 ※※※ 留义庄成为继青城、崆峒之后第三个覆灭于风宫杀戮的十大名门之一一时间武林大哗。 正盟与风宫之间的仇恨亦因此而愈深而武林中较为弱小的帮派中有一部分帮派摄于 风宫的威压而屈从风宫另一部分派帮则为风宫血腥屠杀所震怒纷纷与风宫明争暗斗一 时间武林中两大对立势力更加显得泾渭分明。 与风宫相去百里的一座小城。 城西的一家酒楼。 四个身携兵器、相貌粗犷的武林中人聚于一桌听他们口音其中二人应是关中人士 而北插双钩的那人应是江南人士。 醉至半酣四人声音渐渐地大了原来是谈论留义庄一夜覆灭之事。 那背插双钩的江湖人道:“数月前牧野静风曾攻入留义庄这一次是否又是他亲身而 为?” 其中一名腰佩单刀、鼻翼低塌的人摇头反驳道: “数月前收野静风之所以攻入留义庄是因为其子牧野栖被扣于留义庄这一次情形却 不同了牧野静风又怎会再次亲自出手?” 坐于他对面的那人五官尚有些英气只是脸上长满麻子身形显得甚为肥胖酒意正浓 时脸放红光脸上的麻子便犹如活了一般;一开始说话麻子与满脸横肉一同颤动他道: “依我看风宫四老的武功都足以跻身绝世高手之列此事多半是他们出手的。” 那背插双钩者笑道:“左见一向对风宫四老推崇得很哈哈哈……” 那被称作“左兄”的人脸上没有笑意他有些不满地道:“宋老弟这么说倒好像我立 某与风宫有何瓜葛一般左某身为十大名门的人还不至于投效风宫!” 另外两人见他们言语不合忙从中劝阻。 这时忽有一个阴冷的声音传入四人的耳中:“可笑可笑!”话语中充满了讥讽之意。 四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与他们隔着丈许的桌前有一人背向他们而坐说话者应是此人 由其背影可以看出此人甚为高大双肩微微上耸。 那被称作“左兄”的人怒道:“阁下是否觉得我左某可笑?” “是又如何?” 那姓“左”的人正待作他的同伴立即向他使了个眼色随后道:“在下倒想聆听聆 听这位朋友高见?” 那人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道:“你们孤陋寡言只知风宫有宫主及四老却不知风宫除 此之外尚有智者如云。” “哦?愿闻其详。”说话者被对方称作“孤陋寡闻”却并未动怒涵养着实不错他的 同伴却已怒形于色。 那背向四人的人道:“风宫少主无论智谋还是武功皆卓绝不凡这一次就是少主亲自 率人踏平留义庄以雪数月前被困留义庄之耻!’ “阁下口口声声称风宫逆贼为少主莫非是托庇于风宫的鼠辈?”那满脸麻子之人再也 按接不住拍案而起高声喝问道。 “错我并非托庇于风宫者因为----我本就是战族子民!” 声音、语气不疾不徐。 这边四人却神色大变几乎同时向自己身上的兵器摸去。 手刚触及兵器方意识到对方仅只一人自己这边人数占有绝对优势却还如此紧张 实是未免露怯当下四人皆有些讪然那姓左的人喝道:“原来是风宫狗贼你胆敢孤身出 没分明是不将正道豪杰放在眼中今日只怕你是有来无回了!” “无能鼠辈口出狂言!就让我教训教训你们!” 那人单半在身前桌上一按人已凭空倒掠径直向那姓左的人疾撞而来。 姓左者见对方背向自己身后空门大露心想今日该我杀此风宫弟子在武林同道中露露 脸了。 心中转念己飞拔刀在手刀身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向那风宫弟子拦腰斩 去。 一把弯如新月的刀忽然自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出在间不容的瞬息间极为准确而 巧妙地挡住了那姓左之人的全力攻击姓左者未来得及有应变之举己觉一股股强大而诡异 的旋搅之力由对方刀身处传至。顿感手臂奇痛欲折虎口爆裂单刀几乎脱手而飞。 大惊之下姓左者急忙斜斜掠出总算避过一劫。但闪避之时却已将桌椅撞倒。另外三 人为躲过泼溅而出的汤水酒菜而显得颇为狼狈。 那名自称是风宫之人者趁势而进手中弯刀倾洒而出仍是直取那姓左之人刀光迷离 朦胧难以捉摸。先前搏杀一招;姓左者已感觉到对方的修为在自己之上此时不由微有怯 意当下只守不攻挥出一片刀光将自己的身躯完全笼罩。 一声铮响那把弯弯如月的刀已不可思议地自漫天刀影中切入。顺势划过对手的前胸 拉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一击得手没有丝毫滞缓。护身挫肩之际那风宫中人已闪电般分别向另外三人各攻一 招竟将三人齐齐逼退开去。此人面对四位好手犹自从容不迫游刃有个但占尽上风后 的他却并未趁势而进。而是掠出四人的攻击范围之外还刀入路满是讥嘲的目光扫过四人。 冷笑道:“你们根本不配对风宫评头论足今日暂且留下你们四人的性命!” 言罢再也不看他们四人一眼径自离去那四人神色变了又变终是没有勇气将之拦截。 那风宫中人出了酒楼在街上漫步而行走出不远忽感到身后有些异常直觉告诉他有 人在跟踪。 “莫非方才四人挫败后心有不甘于是暗中跟踪于我丛较n倭恕? 此刻他仍能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异样略一踌躇他转入了一条狭窄的巷子中。 巷子里空无一人。 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只听得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脚步声是那名风宫中人的还有一 个是那位一直跟随于他身后之人的。 那名风宫之人的心渐渐提起因为他觉身后的脚步声极为沉稳一个跟踪他人的人有 如此沉稳的脚步足以说明此人有绝对的自信。 那风宫中人的脚步却因此而显得有些沉重了他终于在即将穿过巷子之前停了下来并 缓缓转身。 当他转过身子时脸上出现了极为奇特的表情。 只听他显得有些低哑地道:“少主……” 站在他身后?芍?獾娜撕杖皇悄烈捌埽? 牧野洒的神情异乎寻常的平静根本无法看出他此时心情如何这让那风宫中人更显不 安。 牧野栖开口道:“连殿主以你的武功完士可以将方才四人悉数格杀为何又手下留 情?” 原来被牧野栖称作“连殿主”的人是风宫四老之一柳断秋麾下的殿主连离。 第二章 孤立无助 第二章孤立无助连离无法揣摩出牧野栖说这一番话的用意何在他略作踌躇后方道:“他们四人对风宫 虽有不敬之辞其罪却尚不致死此地人多眼杂故我未取他们的性命。 牧野栖轻笑一声道:“听连殿主如此说来倒像是不愿过于引人注目但若是连殿主 不自报身分他们根本无从知道你是风宫中人一前一后连殿主为何想法迥异?” 连离一时难以应对。 牧野栖接着道:“连殿主似乎惟恐天下人不知是我率人攻下留义庄的为了让他人相信 这一点连殿主甚至不惜显露出自己的身分。连风宫的人都说是我攻下了留义庄那么就由 不得他人不相信了。 连离心中微微一震忙道:“少主我这么做绝无恶意……》帧a?绻?比幻挥卸褚猓?司倏芍?腋?烀?锾煜拢?矣x嘈涣?钪鞣绞牵蹦烈捌芑夯旱? 道。说到这儿他语气一沉接着道:“不过攻留义庄之事本应是炎老主持大局只是炎老 当时身体欠安方由我代劳在此之前炎老已作了周密的准备连殿主告之世人攻击留义庄 是我所为倒好像我将炎老的功劳也占了连殿主只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可曾想过这么做极 可能使炎老认为这是我派人四下传言以独占铲灭留义庄之功从而与我反目成仇?连殿主 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连离顿时明白牧野栖并不愿让大多的人知道攻袭留义庄之举是他所为心中不由泛起了 一丝寒意。 牧野栖轻叹一声道:“连殿主我与炎老不和对你有何好处?对柳老又有何好处?” 连离听牧野栖提及柳断秋心中“咯噔”一声忙道:“此事与柳老毫无关系我对 少主及炎老更无恶意。” 牧野栖冷声道:”你这么做真的没有受人指使?”他的目光直视连离似乎可穿视连 离的五脏六腑。 连离强自一笑道:“少主明见千里我所言并无半句假话。我只是见少主为风宫立下 赫赫战绩却鲜为人所知心中不平方有此举。” 牧野栖静静凝视连离片刻忽然神色一缓哈哈笑道:“宫主果然没看错人连殿主无 论如何不肯说出此事是依照宫主指令而行若非宫主事先已告之真相只怕我也会信了连殿 主的话。” 连离后背顿时有冷汗涔涔渗出他心中思忖道:“原来他早已从官主那儿得知真相看 来方才他只是奉宫主之命试探我是否会泄密。虽然事先宫主曾再三叮嘱不可说出这是宫主的 指令但他与少主是父子也许宫主只是要试一试我对他是否忠心不二而已!所幸方才我未 说出真相否则从此宫主必对我存有成见! 当下他道:“宫主曾再三叮嘱不可泄露此事故我对少主有所隐瞒还望少主见谅。” 牧野栖道:“你对宫主忠心耿耿我又怎会怪罪于你?” 连离心中石头顿时落地当下向牧野栖告辞离去。 望着连离远去的背影牧野栖的眉头微微皱起。 事实上牧野静风根本未曾向牧野栖提及此事一切都只是牧野栖的推测。自从炎越突 然因病而无法前往留义庄改由他前去时起牧野栖便有爽牧野静风根本未曾向牧野栖提及此事一切都只是牧野栖的推测。自从炎越突 然因病而无法前往留义庄改由他前去时起牧野栖便有所警觉他猜测炎越有病是假真 正的原因是因为牧野静风要设法让他与正盟结下深他大恨。如此一来他就惟有一心一意地 继续做“风宫少主”。 当然最初这仅仅是牧野栖的一种猜测直到今日在连离口中得到证实牧野静风密令 连离四下传言以连离的身分说出此事正盟中人自然深信不疑何况这本就是事实。留义 庄被灭使正盟有切肤之痛从此正盟必然对牧野栖痛恨入骨。 更重要的是牧野栖在攻袭留义庄之前曾向正盟透露风声说风宫将会攻袭华山派。这 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正盟中人会更坚信是牧野栖从中作梗先调开正盟主力再对留义庄下 手。 牧野栖思绪联翩脑海中渐渐呈现出一条脉络愈相信这一切皆是在父亲牧野静风的 运筹下生的:“父亲一向不与叶姑姑论及风宫事务这次却偏偏例外了。现在看来这绝 非巧合而是父亲有意而为。父亲十分了解叶姑姑的性情若她知道风宫要进攻华山派必 不会坐视不理而叶姑姑在风宫惟一可以商量的人只有我。” 想到这儿牧野栖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他已明白父亲先是假言要攻袭华山派后 又临时让他代炎越行事最后密今属下传言这一系列举措是针对他的。 牧野栖感觉到父亲牧野静风也许对他的所作所为早已察觉所以才会有意让他得到要攻 袭华山派的消息。 转念之间牧野栖忽然想到了归降风宫白流后不久又莫名被刺杀身亡的朱元名。朱元名 身为风宫玄流三大宗主之一其武功之高不言而喻而他的被杀又是在无天行宫之内这的 确有些不可思议。 但若是诛杀朱元名的人是牧野静风那么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以牧野静风的武功、身 分朱元名绝难防范。 牧野栖刚想到杀了朱元名的人可能是父亲牧野静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思忖之下 他愈相信这极可能是事实。 “那么父亲又为何要杀了朱元名呢?” 杀人的目的无外乎深仇大恨、争名夺利、杀人灭口三种朱元名已投靠风宫白流牧 野静风与朱元名之间不会有什么仇恨他们的地位高低不同自然也不会是为争名夺利剩 下的惟一可能就是杀人灭口。 “朱元名到底知道什么秘密以至于父亲不能容他存活于世间?迫使朱元名归降风宫白 流的事皆由我主持风宫白流与朱元名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我若朱元名真的是父亲杀的那 么他这么做是否也是针对我?” 牧野栖在小城的街巷中信步而行心中千头万绪他忽然现自己已是那么的孤立无助: 正盟定己对他怀恨在心父亲牧野静风又对他有戒心……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巷间穿行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什么时候起街巷周遭忽然静了下来街市的喧哗繁杂之声悉数消失仿若此刻牧 野栖不是置身于街市而是在空阔寂寞的旷野之中。 牧野栖终于觉察到异样他停下了脚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现此时自己正站在一条宽敞的大街上两旁店铺林立。但此刻却不见一个人影一 家包子店门前的一笼笼包子犹自冒着腾腾热气一家染坊正门外晾晒的布匹被风刮起缠在 了街边的树上被风吹得“啪啪”直响。 行人、掌柜、伙计、食客……平时街上司空见惯的人此时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水汽 在阳光下被蒸一般。 这时自一条小巷里飞闯出一条黄白相间的狗直冲巷口忽又倏然止住低低吠叫一声 像是受到什么惊吓飞折回巷子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 一个与牧野栖相距五丈而立的人。 此人身材不高一身麻衣腰挽白色的腰带头系布巾手握一杆长枪枪杆两端皆有 锋利的枪头。 他的神色惟悴头散乱似己多日未曾梳洗。 他的双眼微陷却有着近乎疯狂的光芒这是交织了痛苦、绝望与仇恨的目光充斥了 肃杀乃至死亡的气息。任何人只要见到他的眼神都能看出他是为毁灭而来的----毁灭他人 或毁灭自己! 因为他的出现天地间已弥漫着恨天怨地的气息。 牧野栖的目光落在了此人身上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你一一是牧野栖?”低哑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吐出。 牧野栖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那人目光一闪犹如疯狂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跳跃他的面目有些扭曲了握枪的手因 为过于用力指关节泛白。 “是你害死了留义庄上下二百多人?”那人说这句话时似乎十分吃力。 牧野栖不能简单地回答“是”或“不是”他应解释一番。但对方的眼神使牧野栖明白 此刻任何解释都是徒劳无益的何况他本就不知该如何解释。 牧野栖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我是留义庄惟一生存的人。”他说得 很慢很慢似乎要让牧野栖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明明白白。 牧野栖沉默着他知道眼下说任何话都毫无意义。 这名惟一活着的人正是留义庄中“双老四奇九小义”中的“奇枪”莫非。 沉默! 整条长街竟没有任何声音。 “死!”莫非的吼声惊心动魄这已不仅仅是由他口中吼出的声音更多的是由他的灵 魂深处暴出来的声音。 长街为之震栗! 天地为之变色! 牧野栖亦不由为之动容! 他自信留义庄内绝无一人的武功能越他但此刻莫非那嘶哑得己经扭曲变形的吼声仍 是让他感受到了异乎寻常的力量一向冷静从容的他竟有了片刻的不安。 纵然只是片刻的不安亦足以让牧野栖暗自惊愕。 难道这是因为“奇枪”莫非心中的仇恨达到了空前之境从而产生了一种越寻常范畴的 力量? 莫非人枪合一以一往无回之势向牧野栖席卷而至每一步踏出他脚下的条形坚石纷 纷断裂显然是因为他心中郁积了大多的悲愤。此时出手惰难自禁举手投足间似欲毁灭 一切。 双方的距离在迅接近因为视线所及的莫非与其枪的变化度极快以致使牧野栖眼 中所看到的莫非与他的枪皆有了奇异的变形----这自是因为视觉与现实的偏差。 万点寒星在牧野栖的瞳孔中倏然进现与此同时枪刃破空之上啸声亦充斥了周遭每一 寸空间。 牧野栖曾经面对的对手中自有不少武功高于“奇枪”莫非之人但此时牧野栖感觉到 对方的气势竟不在幽求那等级别的绝世高手之下。 不敢怠慢牧野栖翻腕间已拔剑在手剑如沉寂千年的蚊龙突然清醒过来倏然扬起 在对方长枪即将破体而入的刹那间以玄奥莫测的方式线路奇迹般破入莫非密不透风的枪影 之中。 金铁交鸣之声让牧野栖从少许不安中完全清醒过来很快他就忽略了对方的身分只知 自己与他是在作生死系于一线的决战。 心中所忌已去牧野栖手中之剑再无丝毫停滞犹如行云流水般倾洒而出剑法精绝无 伦。 牧野栖很快就已占了上风纵使“奇枪”莫非的论法神出鬼没、玄奥莫测但牧野栖仍 是凭借无孔不入的大无剑境欺身长进。 以长枪为兵器者最忌被对手贴进但此刻“奇枪”莫非似已陷入了疯狂之中在牧野栖 逼近之时他竟不抽身而退反而亦奋力向前。 在瞬息万变、不可捉摸的攻守之间双方以快不可言的度接近。 牧野栖心中反而涌起了某种不安如此近的距离对于以长枪为兵器的莫非而言其枪 法的威力只怕不能挥一半难道在枪法中浸淫了数十年的他竟不明此理? 抑或是他另有后招? 牧野栖转念之际手中长剑已洞穿了对方的防守以快不可言的度自下而上疾撩莫非 的腹部。 这是避无可避的攻击。 但莫非根本不打算避让。他竟再度踏进一步。 一惊之下牧野栖的剑在比他预计中更早的时间划开对方的衣衫破入其躯体冷剑饮 血之声低沉却惊心动魄。 但因为时间的变化牧野栖的剑切入对方躯体的部位也与他预计中的部位相异最终在 对方腰髋的骨骼间止住不前。 牧野栖立即撤肘拔剑! 也就在这一刹那莫非抢身贴腰横扫----因为长枪本身特征所限这本是绝对无法对牧 野栖构成威胁的一招但牧野栖却敏锐地捕捉到来自身后的杀机。 这就是“奇枪”之“奇”长枪两端皆有枪头且在启动机括后枪头可以脱离枪身飞 出但枪头后连有细而坚韧的铁索如此一来他的枪就具有了长枪与链子枪的双重优势。 此刻对牧野栖构成威胁的便是长枪尾端飞出的枪头枪头划过一道巧妙的弧线向他身后 袭至其招式刁钻诡异至极!“奇枪” 莫非的枪法不俗加上留义庄在江湖中的赫赫名声所以他平时极少利用这一点对敌 如此一来反而更易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牧野牺己无暇在拔出自己的剑后再全为封挡左手所持剑鞘闪电般反扫暴响声中。牧 野栖己封住对方致命的一击同时利剑亦已拔出身形飘然斜掠。 莫非腹部血如泉涌踉跄了几步方稳住身形。 他的武功显然无法与牧野栖相提并论。 但莫非的心中只有仇恨没有畏怯他稍作喘息后再度向牧野栖攻至枪意加疯如狂。 牧野栖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长剑翻飞破开重重枪影而入掠过一道不可捉摸的轨 迹直刺向莫非的心脏。 在长剑即将破体而入的一瞬间牧野栖倏然翻腕快如惊电的剑势立时改变一声锋响 莫非手中的长枪已脱手而飞而牧野牺的剑则深深投入了他的肩肋处。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莫非的目光疯狂如绝望的猛兽他最大的痛苦并非来自身上的伤处 而是他已明白以自己的武功永远不可能战胜牧野栖为留义庄死难者报仇! 牧野栖的目光则是不可思议的沉静。 良久牧野牺终于后撤一步还到入鞘径直转身离去。 莫非的身子剧烈一震他感到蒙受了奇耻大辱难道牧野栖竟不屑于杀他? 莫非的吼声竟如来自幽冥地狱:“牧野栖你一日不杀我我便一日不放过你!” 话刚说完鲜血已自他的口中涌出模样凄厉惨烈。 牧野栖依旧向前走去脚步未停亦未转身他边走边道:“你根本无法对我构成威胁 何况若是我杀了你即使无一人看见世人也会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 莫非听到这儿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他的心思脑中飞转念心里暗自拿定了主意。 牧野栖已坚信其父牧野静风暗中设法使他与正盟中人彻底决裂这使他不由对牧野静风 有了怨意所以他在下意识中不愿立即返回风宫。 但除风宫之外天地虽大却似乎难有他的容身驻足之地。他行至城东正待出城时 身后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十分密集显然来者甚众。 马蹄声如风般席卷而至飞逼近收野栖这边。 凭直觉牧野栖料定来者是冲他而来他索性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很快八匹快骑自街头转角处闪现后便如箭般向牧野栖这边疾驰而至因奔掠的度 大快马的身躯腾空之时尾几乎拉成一线! 马上骑士皆身着劲装腰配兵器果然是武林中人。 八椅与牧野栖的距离迅接近在二十丈之外分作两列向牧野栖两侧疾插而入并迅 拔转马头将牧野栖围于其中。 健马大声地喷着鼻息在冬天的冷风中凝成一缕缕白色的气雾。 牧野栖无法容忍被八人骑坐于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这让他心中颇为不适当下 他的目光迅扫过全场正待有所举措时却听得其中一人道: “阁下可是牧野栖?” 牧野栖沉声道:“是又如何?”语气极为不善 “我们盟主有事要与阁下做个了断请暂且留步。” “盟主?”牧野栖皱了皱眉道:“你们是正盟的人?” “不错!” 想到本为风宫玄流三大宗主之一的朱元名对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牧野栖心中顿时有种 无名的怒焰升腾而起。 他冷笑道:“即使庞纪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不过我不习惯他人居高临下地说话 你们全给我下马吧!” “吧”字甫出他已向其中一骑飘然掠去身形飘逸快捷绝伦利剑亦同时脱鞘而出。 寒芒在座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弧光所及之处血光抛洒那匹健马未及嘶叫已 身导处失去了头颅的马身犹自向前小跑了几步方轰然倒下。 马上骑士一惊之下急忙自鞍上掠起。 这时牧野栖的长剑己直取第二匹健马的咽喉处马上骑士立即疾抖手中长鞭向牧野 栖右腕卷至。 牧野栖手中之剑已如鸟翔鱼落般倏然一沉非但轻易避过长鞭更一剑斩断了那匹健马 的一只前蹄。 牧野牺以快不可言的身法穿梭掠走凄厉的马嘶声中八匹健马或伤或亡马背上的骑 士被迫弃马落地。 当牧野栖身形止住之时他看到在包围圈外又有二十多名武林中人出现这些人的步伐 并不甚疾但度却极快显然可见这些人的武功修为都不弱。 远远地牧野栖便识出行于众人之前的是成为正盟盟主并不太久的庞纪与庞纪同行的 除了清风楼的弟子外还有游天地及华山派弟子。 那八名骑士见庞纪出现后包围圈的西侧立时闪开一道缺口。 牧野栖的目光与庞纪的目光直面相撞似若有人星四溅。 庞纪道:“先前听说残杀留义庄上下二百多人的人是你时我尚将信将疑毕竟我在邑 城江上曾亲眼目睹你对风宫弟子毫不留情。没想到你不但杀害了留义庄全庄上下连留义庄 惟一幸免遇难的‘奇枪’莫大侠也不放过一心要将之赶尽杀绝!” 牧野栖与正盟的联系本应是秘密的庞纪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牧野栖便表明他的质问 并非为了解真相而是在兴师问罪。他们之间如攻打断归岛时那般配合无间也不复存在了。 牧野栖沉声道:“我曾与一个自称是留义庄惟一活着的人交手也许此人就是你所说的 ‘奇枪’但我并没有杀他。” 说到这儿不知为何他又补充了几句:“我不杀他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而是没有诛 杀他的必要性。至于留义庄的事似乎已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解释了。” 游天地忍不住高声道:“留义庄‘四奇’中的‘奇枪’被你所杀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你 竟仍不肯承认实是狡诈至极!” 第三章 太无之境 第三章太无之境牧野栖虽未曾与游天地有过交往但他在黑白苑的时候对各大门派的情况多有了解 如今面对这位十大名门之一的华山派掌门人自然不会一无所知由眼前此人的装束言行牧 野栖立即推断出他就是被世人称作“最不像大侠的大侠”----游天地。 牧野栖心有不平虽已识出游天地却有意道: “尊驾何人?” 立即有人喝道:“真是孤陋寡闻竟识不得华山掌门游大侠!” 说话的人是清风楼上任楼主----亦即庞纪之父庞予的结义二弟封一点封一点可谓是清 风楼的两朝元老。 牧野栖在被迫与苦心大师一战之前曾与庞纪相见当时封一点亦在场只是他是以小 酒铺一个老汉的面目出现当时牧野栖对他并未多加留意此时见他只觉甚为面熟却记 不起曾在何处见过对方。 牧野栖听罢封一点的话微微一笑向游天地拱手道:“原来前辈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失礼了!” 乍听此言众人皆迷惑不解连游天地自己亦不明牧野栖话中之意惟有庞纪与封一点 相视一眼他们明白牧野栖所指是游天地被牧野静风禁押于风宫后为换回牧野栖而放过了游 天地其讥嘲之意不言而喻。牧野栖乃武林后进在正盟诸高手围攻中被掳是势所难免的 而游天地却是十大名门的掌门之一以其身分失手被擒自是脸面无光了。 庞纪与封一点的眼神提醒了游天地他顿有所悟虽然心胸宽厚坦荡但心中仍不免对 牧野栖有些气恼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庞纪直视牧野栖沉声道:“看来无确凿证据你是永远也不会承认杀了‘奇枪’莫大 快了。” 牧野栖道:“无需他人信我。”顿了一顿又道:“我倒是想提醒庞盟主世上没有不 透风的墙风宫天山莫寒行宫的事你心知肚明若非我牧野栖命大只怕已命丧在你的手 中了、” 庞纪皱眉道:“天山莫寒行宫?”旋即怒道:“所谓的天山莫寒行宫乃风宫贼巢我庞 某虽非英雄豪杰却也耻于与它有丝毫瓜葛!” 牧野栖见庞纪一脸怒容心中不由忖道:“若非朱元名亲口告诉我是你庞纪向他透露了 风声我也不相信堂堂正盟盟主会做下这等事!” 封一点轻咳一声道:“楼主与这等顽劣之辈多言何益?” 庞纪顿时醒过神来忖道:“封二叔所言不错我与牧野栖争执无论他所言是真是假 对我都大为不利、即使众人并不相信牧野栖所言但他的话无疑会损及我的形象!”庞纪自 知虽然他已是正盟盟主但论及声望未必在痴愚禅师、游天地之上。能成为正盟盟主更 多是因为他的谋略。 当下他自怀中掏出一物郑重展开却是一块割下的衣襟。上面有触目惊心的血字。 牧野栖微微一怔。 庞纪沉声道:“这是在留义庄莫大使身边现的你还有何言?” 牧野栖定神一看只见那块衣襟上写道:“杀我者牧野栖”六个暗红色的血字字字如 拳头般大小。 牧野栖目光一跳心中飞转念:“那人虽受重伤却并非致命的伤即使不加以救治 也不会这么快就死去。但庞纪绝不会在如此多的人面前施行欺诈之水毕竟他是正盟盟主。 那么那姓奚之人又怎会死亡?会不会是他人在姓莫之人重伤之后再对他出手取其性命后 再在现场留下血书嫁祸于我?” 庞纪等人见他沉吟不语料定牧野栖的确是杀了莫非的凶手当下庞纪声音低沉地道: “我庞某被你所蒙骗致使留义庄二百多人惨遭杀戮今日若不能取你性命我庞某如何向 武林正道交代?” 牧野栖知道自留义庄一役之后自己已成为正盟不共戴天之敌纵然庞纪曾应允天儒、 悟空、苦心三老与自己暗中配合但如今这已绝无可能。牧野栖所肩负的师门使命是绝不能 轻易对外人道诉的故庞纪亦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并未能真正明白天儒、悟空为 何要对风宫宫上牧野静风之子百般维护。 先前与收野栖的配合对正盟以及庞纪本人都有利无弊庞纪便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时 移事异如今庞纪惟有除去牧野牺方能挽回因留义庄一事对他造成的不利影响。 牧野栖忽然笑了笑道:“其实很久以前我已有一种预感我预感到你我之间终会有 决战之时。” 纵是心计深沉如海的庞纪也不免为牧野栖这番话而惊诧他道:“正邪势不两立古来 皆然。” 牧野栖哈哈一笑似乎对庞纪的说法很不以为然他道:“其实这与所谓的正邪无关 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一直觉得你我之间有许多方面颇为相像!”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双方有许多相似之处要么成为莫逆这交要么就是敌人。你 我既然已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你我一战就在所难免!”在众多高手环伺之下;牧野栖竟丝 毫不见慌乱之色纵是正盟中人亦不由暗自惊诧于其胆色。 庞纪意味深长地看了牧野栖一眼似乎也被对方这奇特的言论所吸引随即他神色一敛 肃然道: “留义庄虽己尽遭不幸但他们的仇却不能不报我庞某身为正盟盟主难咎其责。” 他缓步走向牧野栖神色凝重地接道:“你能在洛阳剑会中独占鳖头看来你的剑法应 该十分高明可惜你心已入邪洛阳剑会的剑魁又怎能是大奸大邪之人?自古以来邪不正 正今日你我一战我要再度证明这一点!” 牧野栖淡淡一笑道:“你应该明白你能成为正盟盟主凭借的并非武功与剑法!” 他知道正盟之中原本只有庞纪有可能相信他而其他人则只知他是牧野静风之子不知 其他。如今连庞纪也将矛头对准了他那么今日双方已决不能善罢。既然如此牧野栖便暗 忖要设法避免陷入以寡敌众的局面中有意以言语激怒庞纪。 庞纪沉声道:“你何必逞口舌之利?” 言罢他慢慢搞下腰间所佩的剑目光忽然变得格外犀利犹如两柄森净利剑。 牧野栖见庞纪果然独自应战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神情平静得犹如古井不波目光 微微低垂。 庞纪手握剑鞘竖立于胸前右手缓缓将剑拔出拔至齐眉处动作顿止。阳光照射于 剑上其光线折射到庞纪的脸庞上使庞纪的五官阴晴不定。 牧野栖的神情一直从容不迫此刻他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起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庞 纪虽未出剑但牧野栖却隐隐感到由庞纪的剑身透出一股阴郁的气息。 难道这就是“清风剑法”的剑意? 牧野栖虽未见识过“清风剑法”但他却早已听闻“清风剑法”以飘逸轻灵见长剑出 如清风明朗而赏心悦目。 牧野栖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将剑扣得更紧。 庞纪的身躯倏然如纸鸢般飘然掠起当身形凌空的那一刹那剑亦出鞘以极快的度 向牧野栖逼进。 众人不曾料到庞纪竟会率先出手皆暗吃一惊毕竟庞纪乃武林中十大门派的正盟盟主 地位之尊崇可想而知。此时为对付牧野栖而先行主动出手自是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惟有 封一点神情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点。 对方的距离在迅接近。 “呛啷”一声牧野栖的剑已脱鞘而出稳稳握于他的手中长剑飘然扬起。 虽是寻常之举却已隐隐显露出其绝世剑客的风范。 在迅改变空间距离之时庞纪一往无回的剑的轨迹已生了不可描述的变化他的剑 在极短的刹那问掠过了逾越常理的方位角度到气激荡虚空形成了如呜咽般的尖啸声 让人闻之惊心动魄。 而牧野栖的剑如一缕清风极为自然地划过虚空没有一丝一毫的滞纳向庞纪的剑直 迎而去。 没有任何回转顿挫剑式浑然天成仿若此刻他并非在临阵对敌而只是在独自挥洒着 心中的剑意。 没有人能看出牧野栖的剑式变化如何因为他的剑本就没有任何剑式。 剑在舞、在飞、在飘! 两辆风格迥异的剑挟惊人之势在虚空中不可避免地接实了。 金铁交鸣之声倏然响起密集如暴雨。两团剑芒以无可描述的方式在碰撞、穿插、绞杀 瞬息之间双方已在生生死死毫间进退了无数次。 高手之战;失之毫厘缪以千里。当武功达到一定境界时决定胜负的已不再仅仅限制 于攻守如何。 一声长啸;庞纪青色的身影冲天而起。 而牧野栖的剑则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圆满的圆弧随即凝形长剑斜指苍穹虚空。 庞纪的剑挟漫天杀机自上而下划出一道惊人的光弧剑破虚空之时竟飘渺无定忽而 高亢忽而尖锐便闻此声亦足以让人心神大乱。 众人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为何身为清风楼掌门人的庞纪施展出的剑法竟如此刁钻 诡异?而风宫牧野静风之子的剑法反而飘逸卓然?众人皆不由为这其中的巨大反差而大感惊 愕。 庞纪居高临下剑势凌厉向牧野栖施展出滔滔不绝的攻势一时间数丈之内皆为庞纪 的剑势所笼罩天地间平添无数肃杀之气。 封一点更显沉默他的眼中隐隐有担忧之色。 游天地自然早已看出庞纪此刻所用的剑法并非“清风剑法”。心中暗自惊讶以他的阅 历竟也识不出庞纪施展出来的是什么剑法。 一声暴响庞纪的身躯倒翻而起向上翻飞身在空中他已急提内力强拧身躯如 同置身于一个无形漩涡中急旋如飞。 庞纪翻飞于两丈开外左足下路右足却顺势出地疾扫一时碎石飞溅迸射青石地面 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印痕至此他方止住身形。 牧野栖虽未后退但他脚下的青石却已粉碎自是因为他将自己剑上所承受的力道悉数 卸于地面之故。 虽然未分胜负但牧野栖却显得更为从容洒脱。 封一点不由低呼一声:“楼主……” 庞纪似乎根本未听到封一点的声音他的神色十分凝重。缓缓举步向牧野栖迈进。他的 动作缓慢得不可思议这反而使他全身散出一股异乎寻常的力量几乎让所有人的注意力 都不由为之所牵动心绪随着他脚步的起落而起伏不定仿若他的每一步不是踏在坚实的地 面上而是踏在每个人的心中。 牧野杨静静地仁立着他全身上下都处于极为自然的放松状态手中的剑亦只是十分随 意地斜斜下指。 此时此刻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剑意他的人他的剑似乎都已成了一片虚无 面对庞纪步步惊心的逼进;他竟能耸立如峰。 惟有他的眼神却显得极为明亮。 以庞纪为中心周围数丈之内忽然有股无形气流生起急旋转劲气犹如利刃在庞 纪身侧急穿掠击撞形成了尖锐刺耳的异声。 牧野栖的剑尖徐徐扬起而他的目光则依旧依垂着神情似乎显得有些茫然但十分入 神他所有的心绪仿佛已完全沉浸于这一简单至极的动作中。 正盟中人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压力这种压力无始无终无缘无由竟像是来自众 人的灵魂深处。 众人的肌肉渐渐绷紧心跳亦随着两人距离的不断拉近而越跳越快。 一声沉哼庞纪已跨出了最后一步。 他的姿势并未有丝毫改变但这一步却奇快无比;且一步踏出便掠过了二丈距离他 的整个身躯犹如在水面上滑行标射一般。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至无坚不摧的剑气亦与剑芒挟裹作一团以惊人的度向牧野栖当 胸刺去。 庞纪极为缓慢的动作在眨息间化为惊世之其动与静的急剧反差对观者的视觉形成 了一股极大的冲击让众人顿觉双眼不适。 剑法向来有正奇之分正道的剑法偏重于正以奇为辅而邪魔之道的剑法则偏重于 “奇”诡诈多变。但眼前庞纪的剑法则是玄奥百变难以洞察其玄机。 牧野栖立时承受了一股空前强大的压力。 他的剑法已至“太无”之境剑法达到“大无” 之境就有如混沌初开似实似虚非实非虚看似无物却可由混沌化阴阳由阴阳 分五行由五行盈万物纵然是世间至美至玄之物亦不过是阴阳五行的演变而已。 剑法亦是如此。 牧野栖的剑中己饱含剑道精华犹如水滴它本身无固定之形却可无孔不入、即使是 面对幽求的“破傲四式”牧野栖仍可凭借“大无”剑道破入。 但此时庞纪的剑式太过简单直接反而使“大无”剑道难以全面挥出其威力。 此刻庞纪的人、剑以及他的心灵已完全相融化作一柄巨剑直刺牧野栖。牧野栖 要化解的已并非仅仅是庞纪手中的剑! 牧野栖的剑在窄小的范围内划过一道美妙自然的弧线自一个极为巧妙的角度迎向庞纪 惊人的一击。 金铁交击声暮鼓响起一声闷哼庞纪的身躯倒跌而出肩头鲜血飞溅落地之时他 的脸色已有些苍白。 牧野栖竟轻易瓦解了庞纪的惊世一剑!众人皆心感愕然但想到先前牧野栖曾与苦心大 师一战那一战牧野栖虽败却足以让人对他另眼相看。而庞纪则比场中诸人更了解牧野栖 以及他的武功。 奇怪的是封一点见庞纪受挫后一直紧锁的眉宇反而舒展开来如释重负游天地无 意中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大感愕然。 原来庞纪早己见识了牧野栖的武功知道若以“清风剑法”与之相战绝无胜算。但 留义庄的变故又使他必须战胜牧野栖方可稳固他正盟盟主的地位。被形势所迫庞纪惟有 使出他从未在世人眼中露过的“长恨剑法”。 “长恨剑法”的剑谱自庞纪曾祖父起代代相传但同时庞家先祖亦严令后人不得习练剑 谱上所载的剑法。庞纪之祖父、父亲皆谨遵家规直到剑谱传到庞纪手中庞纪感到庞家将 长恨剑谱收藏且代代相传之举措与庞家的训诫有自相矛盾之处由此便有些好奇于是取 出了长恨剑法的剑谱他惊讶地现剑谱上所载的剑法比“清风剑法”更为高明! 但他也察觉到了长恨剑法中充满了阴戾的气息与清风剑法的清朗祥和正好形成了一个 鲜明的反差。 也许正因为如此庞纪的曾祖父方立下家规不许后人染指长恨剑法。 但庞纪权衡之下仍是决定习练长恨剑法因为他接掌清风楼是因为其父庞予英年早逝 以庞纪的武功资历难以与十大名门其他掌门人相提并论庞纪不愿长久地仰人鼻息而长 恨剑法则恰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故虽有封一点多次劝阻但庞纪仍是一无反顾地暗中习练 长恨剑法。当他成为正盟盟主后庞纪更不可能更改心意他需要高深莫测的武功来稳固自 己的盟主之位。 封一点一直担心长恨剑法的剑意与清风楼清朗祥和的武功心法难以相融稍有差错会 自乱心脉后果堪忧。此时他见庞纪受挫料想庞纪从此会不再如失前那么倚重长恨剑法 那时自己再对他加以劝阻也许可使庞纪放弃长恨剑法。从这一点来看庞纪的挫败也不失 为一件好事故封一点神色间反而有喜无忧。 庞纪身为正盟盟主却被身为风宫少主的牧野栖击败这无疑让正盟中人皆觉脸上无光 一时间场上一片肃静气氛尴尬。 庞纪虽是背向正盟诸人却能从这异乎寻常的肃静中感受到众人的心思。他的嘴角轻轻 抽搐了几下脸色凝重得让人不愿正视。 虽未言语但他的眼神却明白无误地显示出他虽受挫败却并不会就此抽身而退。 果然庞纪暗中将内家真力催运至前所未有的境界体内飞奔涌的内息使他肩上伤口 处的血流得更快了鲜血不断地滴落在他下垂的剑上出轻微的响声。 牧野栖略显意外地望着庞纪凭他对庞纪的了解本认为以庞纪的性格绝不会做孤注 一掷的事没想到事实却与此相反。 庞纪的双眼微微眯起不知自什么时候起鲜血溅落剑身的声音已经消失每一滴鲜血 在即将落在剑上之前的那一瞬间立即被贯于剑身的强横内为激开化为血雾却并不散去 而是笼罩于剑身之侧渐渐地他的剑已被一团凄迷的血雾完全笼罩剑身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庞纪的双日渐渐变成青红色双唇显得十分苍白。 牧野栖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思虑之余他再不犹豫暗吸一口气身形倏然如箭标 射直取庞纪其快不可言。 他的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绝伦的弧线让人顿时惊叹于原来杀人的招式竟也可以如 此优美自然。 庞纪双目倏睁右臂亦在同一时间疾飞扬一道凄迷的血红剑身暴然掠起向牧野栖 的剑疾迎而去。 双剑全力相接。 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锵然撞击声其撞击声竟如击中败草沉闷至极。 众人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适之感。 牧野栖更是吃惊不小在双剑接实的那一瞬间他突然现自己的剑所击中的似乎不是 对方的剑而是一片虚无。 更可怕的是那团卷裹于庞纪剑上的红色血雾竟有着一股奇异的吸附之力这对以轻灵飘 逸见长的“大无”剑法而言无疑是一种致命的牵制。 惊愕之中牧野栖的身躯凌空暴旋借势将剑身撤回在第一时间以另一个角度向庞纪 再一次动攻击。 庞纪的身子突然向后倒去如同醉酒之人而他的剑则已划过一道鬼神莫测的弧线;在 身后搅起一片迷离的血幕。 那团血雾在飞旋与穿掣的剑光相辉相映形成了惊人而诡异的一幕。 牧野栖的攻击顿时被完全阻杀! 封一点见庞纪的剑法更趋诡异心中大为忐忑。 庞纪与收野栖在极短的时间内已攻守数易双方的动作己快至无形双方的剑亦以不可 描述的方式在绞杀悍然相接之下却未闻任何金铁交鸣之声只有剑划破虚空的尖啸与如 击败革的沉闷撞击声情形倍显奇异。 纵是游天地这样的人物亦不由为这惊人战局所深深吸引。 倏地牧野栖的剑一反原有的飘逸犹如沉寂千年的蚊龙突然惊醒利剑挟噬吞万物、 开天辟地之势如流星划空径取庞纪剑势快绝足以使天地变色。 第四章 碎裂虚空 第四章碎裂虚空众人大愕;皆为牧野栖剑意在瞬息间有如此大相径庭的改变而感到大惑不解他们皆知 剑招的变更其实并不难而一个人所习练剑法的剑意却是稳定的或古朴或飘逸或灵动或 刁钻……剑法造诣越高其剑法的剑意就越明显从而越难改变。牧野牺无疑已将剑法的飘 逸从容挥得淋漓尽致;环视当今武林己难有出其右者故他的剑意的倏然更改更让人 心觉匪夷所思。 牧野栖一剑甫出一股强大到无以复加的气势立时笼罩全场众人的呼吸齐齐停滞于那 一瞬间心神为之深深震慑。 “铮”! 一声久违的金铁交鸣声蓦然响起。 几乎与此同时庞纪一声闷哼整个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跌而出身在空中已有鲜血 标射而出在虚空中抛洒出一道惊人的光弧。 正盟群豪中传出数声惊呼。 牧野栖如影随形飞紧逼似欲一举击杀庞纪。 游天地、封一点等人见状大惊失色正待出手相救倏闻一声沉喝庞纪赫然凭空强拧 身躯身形暴旋之际剑芒狂炽无形气或纵横座空喷溅而出的鲜血转瞬激化为漫天血雾。 牧野栖一声长啸声动九霄瞬息间已将自身修为提至最高境界庞纪败而不退激起 了牧野栖心中的战意。此时在牧野栖心中;只有奔腾不息的剑意与战意。 他的目光忽视了外界的一切只剩下庞纪及其手中的剑而他所有的思绪、心神、气息 乃至全身肌肉筋骨都为破解庞纪这最后一击而做出微妙不可言喻的变化。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片宛如在天地初开时万籁俱寂的空间茫茫苍穹之中惟有一柄剑 正以快逾惊电之向自己疾刺而至。剑身的每一点颤动剑芒的每一次闪掣都清晰无比剑 划虚空的声音更是犹如回响于他的脑际。 牧野栖只觉周身热血奔涌因为庞纪的剑所带给他的震撼与刺激一股改天易地、吞扫 万物的雄心壮志由此萌生他忍不住出一声似是由灵魂深处进出来的呐喊手中之剑仿 佛已与他的心意相通具有非凡灵性在电闪石火的刹那间以完美无缺的方式穿掠而出 完成了它惊世骇俗的一击。 “当”! 一声惊人暴响牧野栖的剑已准确无比地拦腰刺中庞纪的剑身庞纪的剑顿时断作两截。 与此同时牧野栖倏觉眼前一片红色的东西突然以快不可言的度卷扫而至。 是由庞纪的鲜血虚化而成的血雾血雾在庞纪剑气席卷之下被长恨剑法的剑意所牵动 竟在虚空中化作一柄血色的虚无之剑。 牧野洒的心倏然一沉。 没有片刻思忖的时间牧野栖以自身对剑的非凡悟性在招式已用老、力道即将哀竭的 那一刹那长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饱含天地至理的弧线那一剑已凝集了他的所有功力所 有对剑的悟性…… 血红色的虚无之剑被生生劈成两半。 这就是“大无剑境”的“碎裂虚生”! 牧野栖在完成这惊世一击之后身形不可避免地急坠下坠之时他感到右胸奇痛无比 ----他终是未能完成避过那虚无之剑的攻击虚无之剑虽然被他一剑劈碎但那犹如剑一般 的血雾在诡异而凌厉的气劲卷送下仍是射入了牧野栖的躯体之中。 在即将坠地的那一瞬息牧野栖强提功力方稳住身形斜斜飘落于二丈开外。 他的右胸部位一片殷红与他的一袭白衫相衬显得格外醒目。 牧野栖的脸色苍白如纸! 正盟群豪见庞纪终于反败为胜不由松了一口气庞纪亦忍不住大笑道:“邪不胜正 自古……” 话犹未了忽然鲜血狂喷情景颇为骇人。 众人神色大变! 庞纪的身子晃了晃向前踉跄两步只觉体内气血翻涌想要强行以内力压住孰料功 力未及提聚又觉喉头一甜鲜血再度狂喷而出。 他只觉眼前一黑仰身后倒。 封一点急忙掠身上前在庞纪倒地之前将之一把扶住。 牧野栖自知受伤之后已不宜在此多做逗留当下立即掠身而起向城门方向掠去。 立即有数名清风楼弟子自几个不同方位出击阻拦刹那间已在牧野栖身前组成了一道防 守严密的剑网。 与此同时牧野洒的身后亦有衣袂掠空之声飞迫近。 牧野栖暗一咬牙剑如疾风向横亘于身前的那道剑网径直穿刺而进。在经历了无数次 闪掣、碰撞之后牧野栖的剑已将那本是密不透风的剑网悉数瓦解变得千疮百孔。 牧野栖乘势而进他心知此刻自己身处重重包围之中危机四伏故出手之际无不是倾 力而为。虽是以一敌众但他的剑却对挡于身前的每一个人都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清风楼弟子见楼主庞纪重伤虽然面对牧野杨的惊世之剑时人人皆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但却无一人避退仍是奋力向前。 数声暴响血光标射。 三柄长剑脱手飞上半空更有两名清风楼弟子一死一伤。 与此同时数道强横劲风已自身后向牧野栖暴袭而至。 牧野栖先前还有些顾忌担心着再杀正盟中人那么自己将与正盟结下了永远不可化解 的仇怨但在清风楼弟子全力攻击之下牧野牺只有全力应战毙杀一人后他心中的顾忌 反而消失同时更升起一个惊人的念头:若是自己将在场的所有正盟中人悉数诛杀那么今 日之事岂会再泄露出去? 当然此念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明白自己的伤势颇重对心中所想的举止已有些力不 从心了。但他却没有意识到当一个人寄希望于以杀戮来达到某种目的时此人必然在一步步 滑向可怕的深渊。 牧野栖再无顾忌剑芒吞吐如电光芒闪掣之间来自身后的袭击亦被他悉数封挡。 但就在此时他的身恻忽有微风拂过冷眼一扫赫然是游天地凭借“小隐步”已闪到 了身前。 游天地翻腕之际一团极为夺目的剑芒已在牧野栖眼前进现。华山剑法素以气势恢宏著 称游天地乃华山掌门人甫一出手便已将华山剑法的精髓展露得淋漓尽致。 牧野栖虽然自忖剑法犹胜游天地但与庞纪全力一战之后已虚耗不少真力而他的伤 口处仍在不停地溢出鲜血久战下去必然不利。当下他决定避其锋芒一剑递出甫与游天 地的剑接触后立即顺势一压人已借力飘起。 游天地似乎已洞搽牧野栖的心思几乎是与他同时掠起暴然翻腕剑影幻作万千纵 扫而出排列如扇招至半途内力疾吐长剑铮鸣剑尖蓦然弹跳倏而化作漫天繁星 将牧野栖完全笼罩其间。 正是华山剑法中的第三式“君临天下”一招之下绝顶高手的风范展露无遗与平时 游天地予人的嬉笑风尘的形象截然相反。 牧野栖在洛阳剑会一举夺魁对一些武林中人的剑道颇有些不以为然暗觉除了幽求之 外惟有范离憎的剑法尚有可圈可点之处外其他人皆不过如此。 但今日一战庞纪的剑法虽然已受挫却已让他收起小觑之心而此刻游天地施展出来 的华山剑法又让他有眼前一亮之感。 牧野栖沉哼一声剑如行云流水倾洒而出酣畅淋漓让人一见便有一股赏心悦目之感。 牧野栖显然低估了与华山剑法并列为华山两大绝学的“小隐步”的惊人之处游天地轻 易进过了那柄飞剑并在第一时间紧随牧野栖掠出。 牧野栖的剑法虽然比游天地高明但论内家功七却无法胜过身负数十年深厚内力的前 辈高手更何况牧野栖本已受伤血战之余功力耗去不少几个起落之间竟无法将游天地 甩脱。两人以极快的度掠至城门出口处因城门所限并行的双方被迫拉近了距离。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 牧野栖急于脱身甫一出手便快捷无匹剑势逼人、但游天地终是前辈高手经验丰富 早已料知牧野栖会有如此心态他的剑法多取守势。极尽缠战之能同时配以脚下鬼神莫测 的“小隐步”看似被牧野栖逼得步步后退却在不知不觉中已抢在牧野栖之前出了城随 后回身死守与正盟群豪一起对身在城门拱洞的牧野栖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牧野栖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利局面后心中怒意大炽他狂啸一声对来自身后的袭击置 若罔闻将自身修为提升至巅峰之境以席卷万物之势向游天地攻去剑身与虚空相磨擦 出惊人“噼啪”之声劲气激荡仿佛已是一个尖锐锋利的实体两侧坚固的城墙亦被狂 溢的气劲划出无数纵横交错的痕迹石屑迸射城门拱洞之中充满了硝石般的气息。 因为牧野栖出击的度大快使他身后所有袭击者的兵刃全都扑了个空。 从出击到与游天地悍然接实。这其中几乎没有时间之隔。 游天地纵然身负神鬼莫测的“小隐步”但在牧野洒的全力一击之下亦避无可避!游 天地面临着他生平仅遇的最可怕的攻击牧野栖的剑具有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穿透力让人 在他的剑法面前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无论以何种方式都无法阻挡他长剑的长驱直入!这 种感觉足以摧垮不少人的心灵。 震天动地的暴响声过后空前强大的横溢气劲将城墙生生震坍了一大片无数断碎的城 墙方砖如雨幕般落下而牧野栖已如一抹淡姻般向远处飞掠而去。 游天地与牧野栖悍然一拼之后跌退数步紧紧地倚于城门一侧左手用力捂住腹部 脸色苍白。很快便见他的指缝间有殷红的鲜血溢出。 待正盟群豪闪避过飞溅的碎石时牧野栖己失去了踪影众人急忙察看游天地的伤势如 何游天地声音低哑地道:“死……死不了……好……小子!”心中亦不由为牧野栖身负的 惊世剑法而感到惊愕。 这时庞纪已醒转过来却不一言神色沉郁与他平时的清朗之态大相径庭。他身上 的斑斑血迹与苍白的脸色相衬让人不忍多看。众人见庞纪、游天地皆己身负重伤皆无心 再追赶牧野栖忙着救护二人。正当众人忙乱间。忽听“啪啪”的响声自西北方向传来声 音清脆像是竹板的敲打声。在场正盟群豪无不是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之人凭直觉立即感觉 到这响声有些异乎寻常。 正自众人惊愕间;西南方向亦传来了“啪啪”的脆响声颇有节奏----这便证实了正盟 群豪的猜测八人不由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警惕。 封一点正待对那几名清风楼弟子吩咐什么蓦然现西向房宇庭院间忽然有一人影冲天 而起快捷绝伦犹如天马行空向这边飞逼近。初见此人影时尚在二里之外待到封 一点惊呼出声时那人影已在里许左右封一点的表惰顿时凝固惊愕万分地望着那一抹快 至无形的身影心中不期然泛起一股寒意。 他想象不出这个世间除了如苦心大师、牧野静风、容樱那等级别的高手外还有何人能 拥有如此惊世身手。 但苦心大师在断归岛一役中已舍己救世而圆寂那么剩下的无论来者是牧野静风还是容 樱对在场的正盟中人而言都无疑将面临着灭亡!因为除了庞纪和游天地之外其他几人 根本无法对牧野静风那等级别的绝世高手构成威胁。 仅在转念之间那人影已如流星般飘落于数丈开外。 封一点心神略定因为眼前此人极为年轻绝不会是牧野静风同时他心中之惊愕更甚 难以相信武林中还有如此年轻的绝世高手、凭眼前此人的身手甚至还在牧野栖之上。 正盟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于那年轻人身上但见他身材伟岸如山一脸刚毅身被黑 色斗篷全身上下激出一股强者的霸烈气息。 封一点定了定神拱手道:“敢问这位朋友是……” 封一点身感那股霸烈气息因此语气显得甚为恭谦客气。 “在下白辰。” “原来是丐帮白帮主久仰了。”封一点恭谦地道心中却忖道:“听说武林中新近崛 起的丐帮帮主非但年轻而且武功极高没想到竟高至如此惊人的境界!武林中人对丐帮所 知甚少只知常与风宫针锋相对照此看来白辰在此时出现当无恶意。” 果然只听白辰道:”听说清风楼庞楼主为牧野栖前来此地庞楼主曾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欲与之相见。” 封一点忖道:“我等追踪牧野栖时皆尽量掩藏形踪以免风宫察觉没想到丐帮早己得 知此事看来他们的消息倒颇为灵通。” 一直盘腿坐于地上沉默不语的庞纪这时终于开心地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就是庞纪白 兄弟别来无恙?” 白辰的目光落在了庞纪身上脸现惊愕之色。在他的印象中庞纪清逸飘朗故一直未 对眼前这个一身血污、脸色苍白、乱披肩的重伤之人多加留意待到看清眼前此人的确是 庞纪时白辰心中之惊讶可想而知。 他脱囗道:“庞楼主怎会如此?” 封一点在旁边道:“方才我等与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相遇没想到牧野栖的武功极高 我家楼主与华山游掌门一并受伤了!”心想楼主乃正盟盟主却被牧野栖所伤终是脸上无 光于是将游天地被伤之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白辰看了看游天地有些惊讶地道:“牧野栖的武功真的如此高明?” 庞纪苦笑一声道:“其实白兄弟早已见过牧野栖。 白展微微一怔。 庞纪在封一点的帮助下吃力地站起身来接着道:“自兄弟是否还记得邑城……邑江 遇到的任玄?” 白辰愕然道:“难道……他就是牧野栖?” 庞纪点了点头道:“任玄只是牧野栖的化名而已。 白辰皱眉道:“但当时我亲眼目睹他为救我而将风宫的人尽数诛杀。” 庞纪叹了一口气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被他所蒙蔽现在看来也许当时他只是 为骗取别人的信任才那么做的! 这时四周传来“纷纷沓沓”的脚步声很快有不少人影在各街巷口出现了并从各个 方向朝这边聚拢过来正盟群豪先是略显有些吃惊待看清来人皆是衣衫褴楼的叫化子装束 时便明白过来心知这些人全是丐帮弟子。很快聚拢过来的丐帮弟子已有三四十人;而 通往城门这边的各路口仍不断有叫化子装束的身影出现 见此情形庞纪不由略有所动。 白展身为丐帮帮主消息甚为灵通自然早已听说牧野栖夺得洛阳剑会剑魁之事亦听 说牧野栖率风宫弟子杀尽留义庄上下二百多条人命的事只是他一直不知近来常被武林中人 提及的牧野栖就是那个曾在邑城江畔救过他性命的“任玄”。 庞纪、牧野栖皆曾有恩于白辰如今牧野栖却重创庞纪这让白辰感到颇有些为难正 当他踌躇间在他身后的丐帮弟子忽然主动向两侧闪开从他们中间走出一个年轻女子。 此人正是小草! 正盟中人乍见在一群污头垢面、衣衫褴楼的叫化子中间忽然出现了一清丽娇美的年轻女 子皆大感愕然。 白辰一见小草本是犀利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他道:“你身体不适为何不好好歇 着?”随即让她与庞纪、游天地等正盟中身分较高者相见。 小草向诸人施礼后道:“我听帮中兄弟说你欲助正盟对付风宫的牧野栖想到风宫行 事歹毒诡诈有些放心不下。” 白辰微微颔他本待说其实风宫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思及庞纪、游天地皆 败于牧野栖之手若出此言只怕他们二人心感不快当下忍住没有说出口。 庞纪轻叹一声道:“我庞某身为正盟盟主却……却不能为留义庄报仇雪恨不能伸 张武林正义实是愧对武林同道!庞某名声如何事小正邪角逐事大。牧野栖视天下英雄如 无物残杀留义庄全庄后仍从容进退……唉……” 白辰抿了抿嘴唇缓缓踱了几步停下后沉声道:”此地离风宫无天行宫虽然只有百余 里但牧野栖也难以在一时半刻内退回风宫……” 庞纪心中一动道:“因为此地与风宫较近为免目标太大正盟中这次前来此地的人 数不多只恐无法拦截牧野栖。” 白辰未语。 庞纪继续道:“庞某早知白兄弟与贵帮弟子以对付风宫为己任与正盟各大门派志同道 合。如今正盟力量损伤不少正需如白兄弟这般英雄俊杰同心协力共讨风宫、贵帮虽新崛 起武林不久但你们的行事却是有目共睹的若是正盟能得贵帮这一有生力量相助可谓是 武林之幸。” 他这一番话其实是暗示白辰只要白辰愿意丐帮可以与清风楼等十大名门一样成为 正盟旗下的一个门派。 正盟旗下十大门派无一不是渊源流长、在江湖中享誉已久的门派论声望资历丐帮实 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若是能跻身于诸多名门之列对成立不过数月的丐帮来说似乎是一件 幸事。 白辰沉吟了片刻终于决定了与正盟群豪一起阻截牧野牺! 第五章 阶下之囚 第五章阶下之囚牧野栖击伤游天地后全力掠走直至三里之外方停下。 停下后他查看了伤口现伤口甚为独特肌肤表层有一大块血痕但却没有被兵器 划开的口子倒像是被粗糙之物擦伤一般。只是牧野栖心知自己周身虽然没有醒目的伤口 其实被伤及的是内脏而非表皮肌肤。 他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又重新启程。这一次他的度明显缓慢了方才疾掠走 使他虚耗甚大。但他相信正盟中人绝不会有大批人手出现在与风宫相去不过百里的地方。如 今庞纪、游天地身负重伤正盟之人多半已无力再次阻杀自己他心中并无人多顾虑准备 去最近的镇子里找一辆马车返回风宫。这里周围百里之内皆是风宫的势力范围牧野栖要办 成什么事并不困难。 走了一阵子前面一个镇子已远远在望牧野栖心中一宽。 这时迎面走来两人在离牧野栖十几文远的地方忽然停住了不时指点着牧野栖似 在议论什么。 牧野栖心中略略一震忖道:“难道他们是正盟中人?” 正思忖间但见那边其中一人已快步跑来牧野栖暗忖对方两人果然是冲着自己而来。 一颗心反倒平静下来冷笑一声。 待那人跑近了牧野栖看清此人衣裳甚为褴楼脚上穿着一双破鞋皮肤黝黑赫然是 一个乞丐。 牧野栖不由一征正当他愣神间那人已飞奔而至忽然“扑通”一声跪在牧野栖面前 惊喜交加地道:“苍在有眼我总算找到少爷你了。” 一时间牧野栖如坠云雾之中他有些惊讶地道:“你是……” “不错我就是你救下的那个穷叫化那天我饿得实在不行了就偷了王大的一个馒 头要不是少爷你大慈悲我刘富即使不被王大打死也要饿死冻死!”他一边说一边 连连磕头:“少爷你教训得是我干不该万不该去偷就是乞讨也要做个有骨气的叫化子!” 牧野栖这才明白过来道:“你认错人了我并非救你之人。” 那人道:“我早已料到少爷知息不图报会说我认错人了……” 牧野栖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怎地如何纠缠不清?” 那人喋喋不休的话语被牧野栖这么一喝斥戛然而止他吃惊地抬起头来疑惑地打量 着牧野牺半晌过后那人方轻轻“啊”了一声急忙站起身来讪讪赔笑道:“大像了 大像了见…… 边说边退随后转身离去。 牧野栖忽然想起了什么沉声道:“阁下可是丐帮中人?” 那人的脚步顿止。 牧野栖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他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欺骗----但凡对自己的智谋自诩甚 高之人多半极难接受被他人蒙骗的事实。 这时那人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道:“正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牧野栖见他轻易便承认了颇觉有些意外心中的杀念因此反而消除了。当下他淡然遭: “没什么我听说武林中有一个丐帮帮中弟子皆是叫化子心中有些好奇随便问问而 已。” 那叫化子走后与他的同伴说了些什么随即一起走远了。 ※※※ 庞纪被安置于小城内一座破败的寺庙里庙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伴着孤灯古佛渡日。 当小和尚替庞纪清扫出一间屋子退出后庞纪示意封一点将门掩上。 封一点掩好门正待回转身形时忽闻“哇”地一声一股血腥之气顿时在房中弥漫开 来。封一点转身一看赫然现庞纪又喷出了一大口热血他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五 官亦扭曲得不成样子。 封一点见状大惊忙低声道:“楼主你怎么了?” 庞纪没有回答他在一张木床上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脸上的肌肉不时因痛苦而抽搐。 封一点这时意识到庞纪的伤势比众人想象中更为严重他能在正盟中人面前与白辰交谈完 全是凭意志坚持着。 封一点隐隐猜到庞纪之所以强自支撑不肯让他人看出其重伤的原因何在心中不由有 些感慨。 过了一阵子庞纪身子一震又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次吐出的血里暗红色庞纪长长吁 了口气有些疲惫地睁开眼来。 不等他问封一点已道:“丐帮的弟子已出动游掌门也在寺庙中休养。白辰的武功 应不在牧野栖之下楼主无须担心倒是楼主的伤……” 下面的话他打住了。 庞纪沉默了廾刻道:“以后不必在他人面前提……提及我的伤势如何。” 封一点看着庞纪苍白的脸色低声道:“是。” 这时外面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随即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楼主丐帮已追踪到牧 野栖的行踪。” 封一点与庞纪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皆感到丐帮果然不可小觑。封一点对庞纪 低声道:“若是让白辰杀了牧野栖……” 他是庞纪最为倚重的心腹两人之间根本无须大多的语言。 庞纪摇头道:“白辰不会杀牧野栖的。”顿了顿他略略提高了声音。对门外的人吩咐 道:“易周你去见丐帮白帮主并与之同行。” “楼主的意思是……”那个被称作易周的人沉声问道。 庞纪道:“无须多问也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说是奉我之命与丐帮朋友携手对敌即可。” 言罢他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是。”门外的脚步声已渐渐远去。 庞纪伸出右手中指在床边木桌的一只剩了半钵水的钵子里蘸了蘸在桌上写下了三个 字:“跟踪他。” 封一点不由一怔不解地望着庞纪。 庞纪点了点头低声道:“去吧。” 一刻钟过后封一点匆匆返回他一脸惊讶地道:“易周并没有直接去见白辰而是去 了西向一间偏僻的小屋。” 庞纪闻言后脸上显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忽然问道:“易周此人如何?” 封一点察觉到了什么道:“易周行事冷静果断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可算是清风楼 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楼主为对付风宫而接纳新人易周可能是新人中最得力的。” 庞纪未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封二叔你有没有留意到易周无论在何时何地就坐他 都尽可能地选择面向正门的方位?” 封一点思忖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庞纪接着道:“不仅如此在清风楼内他所居住的屋子里还摆设了三面铜镜一个男 人的房中有三面铜镜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同寻常。最重要的是他在出剑收剑之时皆悄无 声息这也颇不寻常。” 纵是封一点阅历丰富久历江湖一时间也不明白庞纪说出这一番话的真正用意 庞纪缓声道:“易周的这些习惯都显示出他极可能具有一种十分奇特的身分。”顿了 顿他神色凝重地接着道:“天下间有一种人会时刻提防别人的袭击那就是杀----手!” 封一点悚然一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杀手总是行事缜密因为他们常处于极端危险的环境中。选择面向正门的位置在屋 中置放镜子是杀手防上突袭的举措。而出剑时毫无声息则可使他们击杀对手时隐蔽性、 突然性更强!要做到出剑无声看似简单其实非数年苦练绝难做到。 封一点思忖良久方惊叹道:“易周平时的确有这些习惯但若非楼主提及我绝不会 多加留意。” 说完皱了皱眉接着道:“既然楼主己留意到易周的异常之处为何还对他信任有加?” 庞纪笑了笑并未作答而是道:“你我也该去见见丐帮白帮主了否则他将左右为难 对牧野栖不知是该杀还是该放。 ※※※ 在江湖人眼中丐帮还是一个颇为神秘的帮派。 事实上丐帮也的确有它的神秘之处丐中人员的复杂是外人所难以想象的且丐帮的行 事规则与其他帮派亦颇有些不同。 此刻丐帮弟子正以其独有的方式在方圆数里范围之内张开了一张大网牧野栖正置 身于这张网中且这张“网”正在不断地收紧而牧野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果然顺利地在小镇上找了一辆马车未多加逗留便让车夫驾车返回风宫。 当马车驶出镇子不久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牧野栖忽然一惊而起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 丝不安之感尽管他此时既未看到什么也无法从车轮的牯辘声中听到什么。 牧野栖静默片刻仍是忍不住伸手掀开马车侧窗的窗帘向外望去。 只看了一眼牧野栖便惊呆了。 但见道路两旁的山坡上各排着一列人马向前不断延伸直到转过山腰似乎永无尽头。 这些人高矮胖瘦各异却一无例外地衣裳褴楼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于牧野栖所乘的马车上。 牧野栖见此心中一沉对马车夫沉喝道:“加前进!” 话音未落倏闻凄厉的马嘶声突然响起随即有刺耳的断裂声车身突然向一侧滑去 牧野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暴掠破顶而出。 身在空中牧野栖看到驾车的车夫不知为何己倒在地上而马车借着惯性仍向前冲去 被马尸一阻顿时倾翻马车亦跌飞出数丈开外。 牧野栖顿知这一切绝不会是巧合。 他飘然落下暗暗自责自己大过大意在对那两名乞丐有所警觉后却没有迅设法脱身。 此刻道路两侧山坡上的丐帮弟子开始由两端向中间聚拢他们装束不一似是乌合之 众但因为人数众多竟也有一种威压之势!牧野牺早知丐帮帮主白辰是被父亲废了武功后 离开风宫之人没想到数月之后他已统领如此多的帮众。 这时自不远处的山腰拐角处走来数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高大伟岸的年轻人身 被黑色斗篷浑身上下散出一股强者气息紧随于其后的则是一名年轻女子与他相衬 更显娇小。 这两人自是白辰与小草。 他们的身后是清风楼、华山派的数名弟子清风楼的易周亦在其中。 白辰一眼就认出了牧野栖尽管此时牧野栖一身血后其风采与白辰在邑城初见时减色 不少。 牧野栖乍见白辰时不由大为震愕他没有料到数月未见白辰的身材已有如此大的变 化。此时的白辰比颇为英挺的牧野杨尚要高出半个头显得雄魁无比。 白辰与牧野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心头都是微微一震。 还是白辰先打破了沉默他道:“原来你是牧野栖而不是所谓的任玄。 “用什么样的称谓很重要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说留义庄全庄两百多条人命的死与你有直接关系是也不 是?” 牧野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难以容忍白辰以这种盘问的语气与他说话。数月 之前牧野栖尚是以恩人的身分出现在白辰面前如此大的反差未免有些令人难以接受至 少牧野栖难以接受。 更让牧野栖不可容忍的是:他自认为自己一直有着身不由己之处但世人似乎根本不会 理会这一点。 他有些粗暴地道:“阁下如此劳师动众岂不是早己认定了这件事?既然如此又何必 假意相问?” 白辰沉声道:“将二百多条性命赶尽杀绝也只有风宫中人才能做到!”他不由想到了 数年前华埠镇芦苇荡中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想到了自己亲人相继被杀的情景白辰的手慢慢 握紧了声音显得更为沉缓:“风宫逆天而行凶残暴戾人神共愤!自五年前风宫在武林 中出现后不知给武林平添了多少血腥杀戮。留义庄之忠义天下共知你残杀了留义庄二百 多人简直天理难容!” 牧野栖断喝道:“不必多说了。丐帮自出现之日起就是与风宫水火不容而我则是风 宫少主你我之间已注定为敌!” 白辰目光一闪道:“今日若让你从容进退只怕风宫群贼日后更为得意忘形了!” 牧野栖冷冷一笑缓缓拔剑在手白辰的武功曾被牧野静风所废一个功力尽废之人 即使有所恢复也不可能恢复得太快。在此之前牧野栖虽早已听说白辰武功甚高甚至连 风宫玄流“吉祥营”统领也被他所杀但牧野栖仍坚信白辰的武功绝不至于太高深莫测。 白辰平静地站立着。 他知道牧野栖的剑法极为高明邑城邑江一役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但如今的白 辰已非昔日的白辰他有足够的自信战胜牧野栖。 此刻他所思虑的却是击败牧野栖后又该当如何处置心中思忖道:“小草曾提议在击 败牧野栖后将之交与庞纪但她未来得及解释其中原由清风楼及华山派的人便已赶至 有正盟的人在场她似乎不便解释原因。” 自信自负的牧野栖当然绝不会料到白辰此刻根本无需考虑是否能击败对手他自知因为 自己所受的伤已不宜久拖。 牧野栖对武林中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已知晓率领风宫弟子攻袭留义庄的人是自己而不 是他人感到难以置信最初他曾怀疑是范高憎向世人透露此事的因为亲眼目睹他出现在留 义庄附近的只有范离憎与穆小青、但当他联想到父亲牧野静风临时攻派他前去攻打留义庄之 事心中又有了新的疑点。他此次离开风宫的目的就是欲查出此事的真相。 因为牧野栖对父亲牧野静风有所疑虑故这次他离开风宫是悄然的其行踪尽可能的隐 蔽以免过早惊动牧野静风。没想到却会在此遭遇正盟接二连三的阻截。因为风宫事先并不 知牧野栖的去向故在牧野栖危险之际风宫弟子竟未能现这一点并及时援救。 牧野栖希望战决! 所以甫一出手他已全力而为提聚体内所有内家真力向白辰席卷而至! 太无剑境已精绝得犹如一种完美的艺术!牧野栖手中之剑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包含天地 至理的弧线让观者莫不为之动容。 丐帮弟子多数为武林泛泛之辈此时目睹牧野栖的惊世一剑心中之震愕可想而知!以 他们的修为并不能阅尽这一剑之精妙但他们i心中却十分明白这极可能是穷尽他们一 生的精力也无法企及的境界。 甚至他们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境界”一词的真谛。犹如天地万物已在冥冥中被一种神 秘的力量所决定或为虫豸或为万灵之长绝难逾越。 在众丐帮弟子眼中牧野栖的一剑已不可避不可违。 但牧野栖的对手却是白辰! 此时的白辰本该已隔世为人但事实上他却仍活着。 他本该因全身功力被废而手无缚鸡之力但事实上他却有着越常人想象的惊世骇俗的 功力。 若说牧野栖习剑不过五载便已达玄奥莫测的“大无剑境”乃其天赋使然犹如天意注定。 那么白辰更是在天意演变中诞生的奇迹。 天地万物由五行之气而生由五行之气而变由五行之气而灭其中情形宏伟而又微 妙便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白辰之所以有如此惊人的际遇就是五行之气在其体内穷 极而变。只是其中之微妙别说外人纵是他自己亦不明白。 面对牧野栖惊世一剑白辰竟反以内掌迎战。 浩瀚如海的内家真力刹那间流遍周身随即在瞬息间以一记古朴刚猛的掌式挥洒而出。 白辰招式甫出便听得两侧山坡上响起惊天动地般的齐呼声:“潜龙勿用!” 原来白辰将自己在海底洞穴中所见到的掌式遂一命名并谓之“降龙十六掌”后丐帮 上下多习练这套掌法此刻众人见帮主亲自施展出此掌法不免自豪忍不住高声呼叫。 牧野栖如行云流水般的剑法突遇空前强大的气劲封挡白辰看似平淡的掌式却已将攻与 守一同挥至无以复加之境大巧若拙已然把牧野栖的攻势化去。 龙能阴能阳能幽能明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卧能飞可令天下间万事万物变化莫 测惟所欲化却不失其本形的神能之至的灵物纵是潜隐亦有通天彻地之能。 牧野栖只觉剑身滞纳沉重倍受牵制与此同时对方如排山倒海般的无匹气劲已向他 周身席卷而至其力量之强大足以催毁他人的意志。 牧野栖的身躯仿若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扯。凭空斜斜掠出。 “轰”! 惊天暴响声中业已倾翻的马车连同那具马尸一同被强悍绝伦的掌劲生生击得粉碎。血 腥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身在空中牧野栖强拧身躯凭空改变去向剑如流星再度向白辰攻至。 白辰亦为牧野栖施展出来的惊世剑法所惊叹。他现数月不见牧野栖的剑法已臻一个 更不可思议的境界。 利剑化作一道柔和却又极富韧性的剑风以不可言喻的方式向白辰卷去到至半途倏 然凝形犹如沉鱼落雁剑势优雅绝伦虽然快不可言却仍历历在目。 剑身的每一次颤动、位移都近乎完美无缺众人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若此时 牧野栖的剑并非掠过虚空而是在洞穿无形有质之物。 事实上这也是牧野栖的感觉白辰体内真力之强大远远乎牧野栖的想象在他的四周 已形成无形气墙牧野栖的剑每递进一寸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二丈之距在旁观者眼中牧野栖的到在电光石火之间便已掠过但在牧野栖自己的感 觉中这却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纵是穿过千军万马的重重围困也不过如此艰辛。 至少在功力上白尼已胜牧野栖一筹纵然牧野栖的剑法已臻化境但他终是已受伤不 轻。 白辰一声长啸犹如龙啸九天身形暴起瞬息间已将自己的功力提至八成一式“战 龙在天”狂袭而出。 掌势排山倒海立时将数丈范围内完全笼罩于凌厉无匹的掌劲之下漫天掌影幻作一条 威猛绝伦的战龙向牧野栖狂噬而去观者莫不心惊一时呼吸停滞。只知愕然相望。 两股强大至惊人之境的力量全力相撞! 暴响声中牧野栖连人带剑被震得倒飞而出凌空鲜血喷溅直到数丈之外方颓然坠地。 这时众丐帮弟子方如梦初醒轰然叫道:“战龙在天!”他们见自己的帮主在两招之 间就击败了牧野栖无不喜形于色。 而白辰的目光却扫向了自己斗篷的一角那儿赫然有两个剑孔。他心中明白自己的武功 纵然能胜过牧野栖但彼此之间却绝不会相去大远。牧野栖之所以这么快就已落败一则是 因为他本已受了颇重的内伤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白辰身着战魔甲有护体之功效故白辰可 以更大限度地采取攻势、牧野栖忽视了这一点于是白辰的招式不免就有了出奇制胜之效。 牧野栖只觉体内气息翻涌五脏似乎纠缠作一团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但他却以惊人 的毅力站立着不肯倒下。鲜血不断地滴落地上浸没黄尘之中。 第六章 功废剑折 第六章功废剑折目睹眼前情景白辰不由想到自己尚在风宫时与牧野静风那一战的情形当时也是强 弱分明也是以寡敌众也是在重伤之后不肯倒下…… 这时有几个华山派及清风楼弟子忍不住义愤填膺地高声叫道:“杀了他为留义庄的 兄弟报仇!” “风宫暴戾横行他是魔头之子死不足惜!” 牧野栖的身子忽然晃了晃终还是站定了。愤怒的呼声对牧野栖震动极大虽然在此之 前他知道武林正道已开始仇恨他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与武林正道之间有 着多么深的仇怨。 而在数月之前牧野栖还在全力周旋于正、邪两股势力之间肩负着师门的重大使命。 在他的内心深处欲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做一个万众敬仰的大英雄!这并不仅仅是年 少者的血性使然。凭牧野栖的武功、心智以及他特殊的身分都有可能使这一切变成事实、 当他初入风宫时无疑将这一切做得很出色既取得了风宫的信任成了“神风营”的统领。 又与正盟暗中联手一举攻下断归岛。 但命运注定他会身陷两难之境: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师门一边是战族霸业一边是隐 世武门的独特使命;一边是江湖道义一边是父子血脉…… 牧野栖自忖为了整个武林自己已付出了极多没想到最终却成了众矢之的。 他忽然仰天长笑笑声嘶哑扭曲让人不忍多听。 此时此刻他平时飘逸出尘的风度已荡然无存眼内只有疯狂与怨愤。 白辰心中踌躇不决无论如何毕竟牧野栖曾救过他的性命。 倏闻牧野栖狂啸一声大声喝道:“要杀我也没有那么容易!”竟凭借体内残剩的力量 向一侧山坡掠身而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白辰身后有人大呼:“休得伤人!”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向牧野栖那 边标射而去。 青色身影去虽快却仍是略略迟了牧野栖已经向山坡上的丐帮弟子起攻击、如今 他虽已力道虚浮犹如强弩之末但其凡脱俗的剑法造诣仍是弥补了功力的削弱加上他 的对手丐帮弟子的武功太平庸故稍一接触便有两名丐帮弟子受伤倒地。 牧野栖正待痛下杀手之际倏闻身后有尖锐的破空之声一听可知是暗器袭至!但他的 伤势却使其无法及时做出反应只听“当”地一声脆响一颗石子准确无比地击中了他的剑 身竟将剑击得寸碎牧野杨愕然失色。 场中所有人中除了白辰之外尚无人能有如此惊世身手。 而这时那青色的身影亦已掠到了牧野栖的身边借机封了已屡受重挫、武功所剩不到三 成的牧野栖的几处穴道。 众丐帮弟子这才看清那道青色身影是清风楼的封一点! 庞纪因为被牧野栖击伤故比封一点稍稍落后此刻他见牧野栖己被擒获不由暗叹了 一口气。 这时白辰察觉小草向他使了个眼色他记起先前小草曾建议他将牧野栖交与庞纪处置 略略犹豫了一阵子便迎向庞纪拱手施和道:“庞盟主留义庄乃正盟一支残杀留义庄 弟子的凶手自也应由庞盟主处置!” 庞纪扫了牧野栖一眼神情肃穆地道:“不不应由我庞某处置而是由庞某代行天下 正道的意愿。” 牧野栖冷笑道:“大言不惭!你无非只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封一点担心他会说出更不中听的话正待出手封了他的哑穴庞纪却阻止道:“由他说 吧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又岂是片面之辞所能改变的?” 众丐帮弟子莫不为庞纪之度量所叹服。 牧野栖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脸的不屑。 庞纪以沉缓的声音道:“牧野栖助讨为虐残害同道人神共愤罪不可恕!”说到这 儿他有意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但见所有的目光全集中于他一人身上静待下文。 庞纪接着道:牧野栖已然是正盟公敌纵然要诛杀亦当聚合诸派。为免节外生枝我 等可废他武功;他日再由武林正道共同定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他虽如此问其实问的只是白辰一人因为在场除丐帮的人外其余的人皆是正盟中人 白辰既已将牧野栖交予庞纪处置对他的提议自不会反对于是道:“但凭庞盟主决 断。” 对庞纪不当场击杀牧野栖而是先废其武功的举措即使是清风楼弟子亦感有些意外。 庞纪与封一点相视一眼封一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厄运将至牧野栖却无法回避他的声音嘶哑可怖让人闻之心惊。 “庞纪你会后悔的!” 这已不像是由人出的声音而像是来自阿鼻地狱的鬼哭神泣! ※※※ 通向信州的一条道上。 白展向小草说出一直隐在心中的一个疑问:“为何你事先就要我将牧野栖交与庞纪处 置?” “其实体并不想取牧野栖的性命对吗?”小草反问道。 面对小草时白辰自不会隐瞒什么他点头道: “的确如此若不是当日他仗义相救只怕我已死在风宫贼人的手下只不知当时他为 何要救我?” 小草道:“你不想杀他同时又知他已与正道结下深仇大恨杀与不杀之间无论你做 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容易。惟有将他交与庞纪处置这样一来你既不会让正盟对你不满 又不用亲手杀了牧野栖。” 白展不解地道:“难道你早已料到庞纪不会击杀牧野栖?” 小草笑了笑道:“正是。牧野栖己不是第一次落入庞纪手中以庞纪的行事风格按理 此次应与先前一样不会诛杀牧野栖。至少他会想到杀了牧野栖后风宫必然会对正盟疯狂 报复正盟纵能不大败至少也会与风宫两败俱伤这绝对不会是庞纪所愿看到的。而有牧 野栖在手正盟便可以多一份主动。” 白辰沉默了半晌方轻叹一声道:“真可惜了牧野栖所负的惊世剑法!” ※※※ 暮色沉沉。 这是一个已举村迁徙的废弃村落由遍地的废墟可以看出这本是一个颇大的村子但如 今却惟有一片苍凉。绝大多数的屋子只剩下残桓断壁惟村子中央地带有一座颇大的庄院没 有完全损坏尚可避风避雨。 村口几棵老树的叶子黄了又绿绿了又黄不知在这里默默守望了几载。 今夜这个已不知多少年未闻人语、未见烟火的废墟中第一次出现了人的身影。 在废墟中央的那座庄院中此时围坐着七八个人他们皆席地而坐中间是一堆烧得正 旺的火堆火堆上再搭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一串串己开始“滋滋”冒油的兽肉却已看不出 是什么兽肉一股让人馋诞欲滴的香味正在四散飘荡。 不时将烤肉翻动的那人是清风楼弟子易周他的面容清瘦五官平凡让人很难回忆起 他的模样。 由他翻动烤肉显然是上佳人选。纵然是在烤肉他仍是一如即往的谨慎细致且一丝不 苟。若是多加留意就可以现他在翻动每一块兽肉时其间所隔的时间几乎完全一致这 便可以使所有兽肉内外受热匀衡。同时他常常是在烤肉上的油液即将滴落却又未滴时翻动 烤肉如此一来那些油液便再一次附于烤肉上如此循环往复可使肉味更为香鲜。 看他烤肉每个人都会相信他能将任何事做得尽可能地尽善尽美。 他的嘴唇紧紧抿起目光极为专注地注视着一串串烤肉仿若天地间除此之外再也没 有任何东西可以吸引他的注意。 丐帮弟子与华山派弟子先后与清风楼的人分道扬镳此时庄院中只有清风楼楼主庞纪、 封一点等十一人而这十一人中有四人已被牧野栖所伤。 庞纪、封一点也在庭院中的火堆旁席地而坐除庭院中的人之外尚有三名清风楼弟子 正在一间大院的偏堂内看守着已被废了武功的牧野栖。 这次随同庞纪而行的清风楼弟子无不是楼中高手故其身分都颇高易周是其中最年轻 的一个。 似乎众人的注意力全都为易周的一举一动所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尽皆集中于他手下不时 翻动的烤肉----连庞纪也不例外。 封一点与庞纪靠得很近他向远方望了望只见四周夜幕低垂惟有远处偶尔响起的夜 鸟鸣啼声其声十分凄厉。 封一点对庞纪道:“楼主前来接应我们的兄弟按理在天黑之前就可与我们相遇了为 何到现在还不见动静?”原来因为牧野栖的缘故庞纪恐有闪失已事先向清风楼传讯让 人前来接应。 庞纪的伤势并未痊愈在华山派及丐帮弟子面前他一直强自坚持着这使他的伤势更 难恢复。此刻他的脸色依旧显得十分苍白听罢封一点的话淡淡地道:“也许他们感到 白天与我们汇合会有被风官察觉的可能想必风宫属众已开始四下追查他们少主的下落了。” 封一点见庞纪如此从容镇定料想他必定胸有成竹心中原有的一丝不安之情亦消失了。 这时易周已将兽肉烤成了松黄色于是将之取下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管旋开盖子 将竹管内的细盐均匀地撒在了烤肉上动作极为娴熟 这时一位有些塌鼻的清风楼弟子笑道:“以后但凡有什么辛苦差事只要能与易兄弟 同行我劝求柏必然前往。” 他对面坐着的那人接话道:“不错就为了易兄弟这一手烤肉的绝活。” 又有人道:“其实易兄弟的绝活岂止这一手?诸位可知易兄弟是如何捕获这只糜鹿的 吗?” 众人都道:“快说快说。” 那人叹道:“说来简单至极他就选了一个已被人废弃了的陷阶在上面重新铺上干革 再对着林子深处叫唤了一阵子随后就拉着我躲进草丛中说一旦有糜鹿掉进陷阱就立即 扑上去我哪里肯信……” “是啊就是自家养的禽兽也没有那么听话。” “易兄弟又如何知道掉进陷阱里的一定是糜鹿? 而不是……”说话者说到这儿有意顿了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后方缓缓地接道: “而不是劝求柏?” 众皆捧腹大笑不已。 那位与易周一同捕获糜鹿的清风楼弟子道:“总之香嫩可口的糜鹿肉如今已真真切切 地置于诸们面前一切尽在----不言中!” 易周小心收好盛放盐末的小竹管随后先将其中一份递给庞纪然后再一份份地递向他 人这时他才说出今晚第一句话:“趁热吃吧冷了伤脾肾。” 一时间众人都不说笑了颇有些感动。 易周拿着剩下的四块烤肉正待送进屋内封一点已抢先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 肩道:“易兄弟辛苦了还是让我送去吧要劝动牧野栖进食也不易。” 封一点是清风楼前任楼主庞予的结义二弟曾为清风楼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以其劳苦 功高却从不居功自傲故在清风楼中颇受众人的敬重视其为前辈。 易周闻百便将烤肉递到封一点手中恭声道: “如此便有劳封叔了。” 庞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他知道封一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己 向他透露出易周的真正身分极可能是杀手故惟恐易周借送烤肉的机会做什么手脚因此以 劝牧野栖进食为借口代易周将鹿肉送入屋内。 在封一点开口之时庞纪亦留意了易周的种情变化。他现易周的脸色、神情都没有异 常之处有的只是淡淡的惊讶以及对前辈的敬重与感激。 封一点向屋内走去时心中暗忖道:“难道楼主的推测并不正确?抑或是易周虽然曾是 杀手但如今他与过去不同已一心一意做一个清风楼的弟子?或是他的目的并不在于牧野 栖?” 思忖间他已步入那间偏堂内。 牧野栖正背倚墙壁坐在一个角落里他的身旁有三名清风楼高手环伺着。牧野栖的头 披散将其大半张脸遮去加之屋内只有自外面映入的光线显得十分暗淡故无法看清他 的表情。 封一点并未直接将鹿肉送到四人手中而是走到一扇窗前自窗子的缝隙间向外望去。 这时外面的清风楼弟子已开始享用烤肉庞纪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着最后叹了口 气将他手中的肉递给身边的劝求柏道:“我的伤似乎又要作了。” 劝求柏神色顿显紧张庞纪强自笑了笑道:“不碍事----只是今夜不能一饱口福了。” 封一点又等了良久直到见众人的确安然无恙后方才放心将鹿肉分送几人手中只 是牧野栖对封一点的举止不闻不问不理。 当到一点重新回到庞纪身旁坐下时庞纪问了一句:“牧野栖是否还拒不进食?” 封一点道:“也许他见我们不杀他就料定我们不愿他死去所以才拒不进食。” 庞纪淡淡地道:“他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一日不能杀我以泄其心 头之恨他定一日不甘死亡!” 他的声音虽轻却让所有清风楼弟子的心头微微一震…… 半个时辰之后。 火堆已暗了不少白天的奔走使众人颇感疲倦只是寒风朔朔前暖后凉难以入睡 不知为何庞纪迟迟未让众人移入屋内。 忽听庞纪道:“有人向这边靠近!” 众人一惊困倦之意全无侧耳细听却一无所获。 过了片刻众人终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马蹄声显得甚为疏朗众清风楼弟子不 由暗自嘀咕: “难道前来接应的兄弟并没有多少人?” 思忖间马蹄声越来越近部分清风楼弟子心中渐渐担心来者会不会是风宫中人但见庞 纪并无警惕惊慌之色众人亦按耐住性子。 想必是这边的火光十分显眼马蹄声径直向这边而来。 众人终于看见自重重断壁残植中闪现的四骑只听其中一名骑手高声道:“前面可是清 风楼的兄弟?” 劝求柏惊喜地道:“是郭术!”却未直接与对方呼应而是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庞纪。 庞纪道:“让他们过来吧!” 劝求柏这才提高声音大声道:“楼主让你们过来!” 那四人得知庞纪在此立即齐齐翻身下马向这边赶来。其中一人已向庞纪恭声禀报道: “楼主另有四十名弟兄已在二里之外等候着。” 一直沉稳如石的庞纪这时霍然起身果断地道:“封二叔你去将牧野栖带出来即刻 启程!” 封一点依言进入屋内对那三名看守道:“接应的兄弟已到楼主让我等即刻启程!”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不休。 封一点心中“咯噔”一声右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沉声道:“唐多……徐客!” 他异样的声音立即引起屋外众人的警觉劝求柏迅即拾起一根一端已在火堆中燃烧的木 棒第一时间冲进屋内。 其他清风楼弟子紧随其后。 当他们看清屋内的情形时无不目瞪口呆。 只见负责看守牧野栖的三人已倒在地上而牧野栖却不知所踪。 这一变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生却无丝毫征兆这让众人震愕莫名。 封一点抢步上前将倒于地上的一人扶起深了探鼻息随即道:“只是晕迷过去。” 人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务之急就是追寻牧野栖的下落!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过 屋子的门窗现门窗虽有破损但这些破损显然是早已留下的而且尚无任何破损处大到 可供人进出。 庞纪面如凝霜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封一点心中焦急万分。凭经验他断定牧野栖是 被他人救走而非自行逃脱更重要的是救走牧野洒之人的力量与清风楼弟子在此地的力量 尚有所不及否则他们在救走牧野牺之后完全可对清风楼的人起攻击。 封一点相信庞纪也一定能看出这一点那么此时庞纪就应立即派出门下弟子在附近全方 位搜寻牧野栖的下落而事实上庞纪竟没有这么做。 他正待出言提醒忽听得又有马蹄声响起这一次来骑度奇快让人无法想象骑手是 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废墟中如此飞前进的。 谁也不知来者是友是敌众人皆略显忐忑。 这时一声长嘶马蹄声在二十几大开外夏然而上只听得一人高声道:“楼主我等 与小股风宫人马相遇已开始交手请楼主定夺!” 乍闻“风宫”二字本已紧张的气氛更是如绷得极紧的弓弦一触即。 庞纪沉声道:“对方有多少人?” “只有十一人但却是‘神风营’的人、”那人大概等着庞纪下令仍是在二十几丈开 外未曾向这边靠近。 “神风营”无疑是风宫各种力量中最难对付的即使清风楼可以凭借人数的绝对优势取 胜但必须要花费不少时间一旦惊动“神风营”其他各路人马那时多半就无法脱身了。 庞纪当机立断道:“让他们向这边撤退!” “是!” 马蹄声加风逝去。 封一点道:“我们是否在中途设伏与那些弟兄联手除去对手?” 庞纪缓缓点头。 “那……牧野栖之事又当如何处置?” “风宫‘神风营’之人一向以行动迅捷著称眼下虽只有十一名‘神风营’的人但无 需多久风宫更多人马必会出现。为了诸多兄弟的安危已无暇再追查收野栖的下落了好 在他的武功已被废再也不能与风宫群魔一道祸害武林!” 第七章 无孔不入 第七章无孔不入牧野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便获救即使是在守候于他身边的三名清风楼弟子突然 倒下时牧野栖仍不敢相信自己能从清风楼众弟子的手中逃脱。事实上从遭遇丐帮的拦截那 一刻起他便已存有必死之心。 当三名清风楼弟子倒下后不久他便见地面上的一块青石突然升起在青石的下方有一 双手臂高掣着。 当目睹平整的地面底下突然冒出一个人时无论是谁都会极度吃惊的。 但牧野栖却只是略略一怔他之所以如此镇定只是因为这种接近目标的方式五年前 在江南华埠镇的“风客栈”中他就已见识过。 当他通过一段临时挖掘的地下通道重新回到地面时清风楼弟子所燃起的那堆篝火已在 十几丈开外而且与他之间还隔着数道断壁更重要的是清风楼弟子似乎已料定他绝无脱身 的可能所以他尽可跟随救他的人从容离去。 一番曲折迂回之后牧野栖忽然现自己已置身于一条不甚宽阔的河边河面两侧林木 茂密枝叶将半条河面遮住了。 一艘小船悄无声息地自上游漂下因为小船漂流而下时没有丝毫声音此时又是在黑夜 中因此直到小船已出现在两人面前时牧野栖才现。 那个将牧野栖救出的人在其身后低声道:“上船吧。” 从他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对于一个连行走都需要他人扶持的人而言在如此境遇中他已别无选择。 牧野栖半倚半躺在船舱中他听不到任何划桨声因为小船本就是随波逐流加之河道 平缓且没有弯曲故小船一直飘行了一里多水路一直不曾有什么意外。 牧野栖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不知道这艘小船将驶向何方也不知自己将面临 的又是什么。 但他知道把他救出的人决不会是风宫中人否则在他脱离危险的那一刻起清风楼的人 就应立即陷入风宫弟子疯狂的攻击之中! 无论是在黑白苑还是风宫牧野栖都目睹了无数江湖险恶与诡谧所以他知道虽然对方 自清风楼武林正盟手中救出了他却未必是出于善意。 也许这不过是从一个恶梦走向另一个恶梦。 牧野栖试着提运内家真力但很快他便觉察到体内有一种空洞虚无的感觉现实再一次 残酷地提醒他:如今他已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若非亲身经历没有人能够体会到牧野栖此时心中的绝望与仇恨。 仇恨的火焰愈炽烈牧野栖就愈想到他己永远无法亲手报仇于是绝望之情更甚! 在绝望与愤怒的交替侵蚀下牧野栖的理智正一点一点地被吞噬!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身子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而且颤抖得十分厉害以至于整个船 身都因此而震颤。 不知不觉中他已把自己的右手咬得鲜血淋漓! ※※※ 除夕将至思过寨内开始张灯结彩。 在这一年中思过寨生了太多的不幸正因为如此思过寨众人心中更希望以喜庆来 冲淡那股沉郁的气息。 爆竹与大红灯笼更多地是为了淡忘一年中的辛累与不快。人总得活下去而除夕的喜庆 就是给人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与信心----哪怕曾经有过再多的不幸。 寨中上上下下甚至开始商议是否趁着这股喜气让范离憎与穆小青成亲?此事只有范离憎 与穆小青不知情。 范离憎已在潜意识中把思过寨当作了他的家一半是因为穆小青一半则是因为他原本 没有家而思过寨也的确未将他视作外人。 此时范离憎刚送走佚魄之妻元揽秋。元揽秋为他送来了她亲自缝制的新衣让他在除 夕之夜穿上。 他没有想到出身武门的元揽秋竟还能缝衣颇感有些意外。当他接过衣衫时元揽秋笑 道:“今年大嫂替你准备新衣明年就该是我妹子的事了。” 范离憎怔了怔终于明白了元揽秋的话意不由像个孩子般笑了。 这是一件冬衣色泽淡青很厚实也很暖和。 待元揽秋走后范离憎掩好门试了试新衣很合体他有些笨拙地来回走了几步忽 又顾自笑了。 笑时他的眼中竟有些湿润。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馨。将新衣脱下后他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 床边想了想又重新将衣衫放入一个木柜中。 这时外面响起了轻轻地叩门声范离憎将门打开叩门者是燕南北。 燕南北道:“范大哥有人专程来寨中找你了。” 范离憎有些意外忖道:“会有什么人专程找我?也许出求会这么做但他在洛阳剑会 后便不知所踪多半已被三藏宗的人带走只是不知三藏宗的人用意何在?何况若是幽求 又怎能轻易进入思过寨? 除此之外还会有谁?” 燕南北见范离憎怔怔出神忽又道:“找范大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燕南北像是不认识对方一般但他知道燕南北是绝不会说谎的心 中更是纳闷异常转念之间他忽然低声道:“难道是她?” “谁?”燕南北奇怪地追问道。 范离憎醒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此刻他心中浮现的是水依衣那张绝世容颜。 但水依衣怎会来思过寨找他?他们之间毫无关联而且因为血厄剑之故水依衣与思过 寨已有仇隙她又怎会前来思过寨要求见自己? 范离憎不由为自己的念头感到惊讶他想到了穆小青更为自己的念头而愧然不安。 一路上范离憎皆在暗自揣测着要见他的女子的身分但却毫无头绪。 当他随着燕南北进入思空苑时。看到了穆小青与另一个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的绝世容 颜犹在穆小青之上但范离憎根本不曾见过此女子穆小青正与那女子说着话。见范离憎进 来时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范离谱不曾料到穆小青也在场略有些尴尬还是穆小青先开了口:“这位姑娘是专 程来找你的。 范离憎面向那陌生女孩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道:“恕在下眼拙竟记不起在何时何地 见过这位姑娘。” 那年轻女子道:“你并未曾见过我敢问这位大哥可是范离憎范少侠?” 范离憎道:“在下正是范离憎只是‘少侠’二字受之有愧。” 那年轻女子又道:“令尊可是当年霸天城的城主范书?” 范离憎心中微微一震随后以平静的语气道:“正是!” 那女子听得此言眼圈便渐渐红了她强定心神颤声道:“大哥我叫阿雪是…… 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范离憎、燕南北、穆小青同时怔住了。 ※※※ 风宫清幽秀美的闲凤阁。 叶飞飞的目光随着在屋子里不停来回踱步的牧野静风而移动她终于忍不住道:“穆大 哥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牧野静风扫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方道:“即使是个圈套又如何?对方早己算准我为了 栖儿定然会冒险前去的!” “也许……他们真的是好意救下了栖儿也未可知。”叶飞飞此言与其说是安慰牧野静风 倒不如说是安慰她自己。 “若是如此他们为何不在送来的信中透露其身分?”顿了顿牧野静风又道:“但无 论如何我也会按照他们信中的要求独自一人前去见他们。即使这是一个圈套要想对付我 也绝非易事!” 叶飞飞已可明显看出怀有身孕牧野栖的失踪使她显得憔悴而不安。她忽然又想起了什 么脸上略有喜色地道:“送信之人坚持要将信直接交至穆大哥手中。而不肯由他人转递 这是不是因为他们担心如此一来栖儿落在他们手中的事多半会被别人知晓从而对栖儿有 所不利?”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保障栖儿的安全?”牧野静风反问道。 叶飞飞点了点头。 “风宫人员很杂的确有泄密的可能你的说法不无道理。”牧野静风轻轻地吁了一口 气接道:“独自出生入死的感觉对我来说已是久违了这次休说对方不欲让风宫其他人知 晓此事即使无此要求我亦不会向禹涛等人透露这事。” 叶飞飞轻声道:“三天后就是除夕了……” 牧野静风眼中有着绝对的自信:“你放心我会与栖儿一同在除夕夜之前平安归来的!” 他再度将放置于长几上的书信展开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腊月二十八夜戌时初傲天峰!” ※※※ 思过寨金戈楼。 范离憎百感交集地听完阿雪的诉说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他的父亲范书、母亲如霜皆是在他降临世间的那一天离开人世的因此他对自己身世的 了解完全来自于将他抚育成*人的水红袖。 范离憎幼时曾听水红袖提及过段眉在水红袖的口中如霜的不幸一半是因为范书另 一半则是因为段眉。由于受水红袖的影响范离憎对从未谋面的段眉有着一种难以挥去的憎 恶但这种憎恶是模糊不清的。毕竟他与段眉之间所存在的时间、空间的距离已错位。 而今天眼前这位自称是“阿雪”的女孩却让范离憎想起了以前有关父亲范书的一幕幕 他可以对段眉不加理会但对这个与他一样体内流着父亲范书的血液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阿雪 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无论如何;阿雪已是他惟一的亲人了。范离憎望着面前这个显得有些茫然无助的妹妹 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责任感他在心中对自己道:“父亲的错误造成了我与她的类似的不幸 我身为范家的惟一男人理应肩负起保护妹妹的责任!” 当下他斟字酌句地道:“你……如何确信自己是……是我的妹妹?” 阿雪苦笑了一声道:“成为他的女儿又有什么好?” 范离憎心中微微一震他当然明白阿雪口中的“他”就是指父亲范书同时也明白她为 何会这么说初听此言时范离憎心中略有不满暗责阿雪既然为人子女即使父亲有不是 之处也不该如此说。 但当他看到阿雪的神情时又感到自己不应该指责阿雪。在此之前他也饱尝了身为范 书之子的滋味而阿雪身为一介女流自是更难忍受他人的各种排斥了。 范离憎忖道:“不错又有谁会假冒父亲的女儿?只是别无选择而已。想必她已因为这 个特殊身分而饱受了许多委屈这使她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颇有怨言。” 他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道:“我虽非思过寨弟子但思过寨却也未将我 视为外人既然你与……你娘二人无栖身之地。不妨称暂住思过寨内佚寨主古道侠肠一 定不会推拒的。” 阿雪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连累思过寨。” 范离憎有些意外地道:“为何如此说?” 阿雪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道:“其实处境再难我与娘亲也不至于无处栖身。今日之 所以前来找你其实与风宫有着莫大的关系。” 乍听“风宫”二字范离憎不由心头一震暗忖道:“此事怎会与风宫亦有牵连?”当 下道:“难道你们竟与风宫结下了怨仇?” 阿雪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大哥可知当年…… 父亲与牧野静风之间的事?” 范离憎点了点头。 阿雪道:“那么有关霸天刀诀和霸天剑式的事大哥也应是知晓的了。风宫之所以会留意 我们母女正是因为霸天刀式的刀诀!” 当下阿雪便将风宫设计夺取刀诀的曲折过程叙说了一遍范离憎这才知道因为霸天刀 诀阿雪曾数次与牧野栖相遇而白辰被牧野静风废去武功也与霸天刀诀有关。 末了阿雪道:“直到牧野栖的身分暴露后我与娘亲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不是为了帮 助我们而是要设法得到霸天刀诀因为鄂赏花的出现他的计划被打乱了。后来他便与 我们分道扬镳当我与娘亲赶到龙羊城时现霸天刀诀不翼而飞竟被牧野栖抢先一步据 为己有!” 范离憎道:“你如何能断定是他取走了刀诀?” 阿雪道:“有关刀诀的事非但我娘不欲让外人得知包括牧野栖在内的风宫属众也同 样不希望更多的人知晓此事。换而言之此事除了我与娘亲之外应该只有风宫中人知道 而当初追杀我和娘亲的风宫属众是以牧野栖为。” 范离憎暗自沉吟:“段眉在父亲被牧野静风所杀之前并无子女。所以阿雪就应是父亲的 遗腹女儿如此说来她应与我一般大只是月份迟早不同而已。 从她分析问题时不难看出这个同龄妹妹颇有见解这自是与她自小就与段眉相依为命 有关她必须比同龄人更成熟这样才能照顾好自己!” 阿雪接着道:“风宫得到刀诀后就欲杀我们母女二人灭口风宫势力之强又岂是我 们母女所能抗衡的?天下虽大似乎已没有我和娘亲的容身之地。 后来我们无意中听说大哥在洛阳剑会中出现非但剑法高明而且是十大名门之一思过 寨的人我娘就…… 让我来见你了。” 范离憎已明白段眉为何要找他了当今武林惟有正盟一直与风宫针锋相对。 在段眉看来范离憎既然是代表思过寨参加洛阳剑会就必定是正盟中人若范离憎愿 意帮助她们母女二人她们便无异于依附了正盟这也是她们惟一能应付风宫毫无休止的追 杀的办法。 范离憎很快便拿定了主意他知道思过寨与风宫早已仇深似海纵然因为段眉的缘故 使风宫更敌视思过寨但这并不会影响现状。 所以该如何对待段眉、阿雪母女二人关键在于他自己至于会不会牵累思过寨并 无须思忖太多。 ※※※ 腊月二十八酉时末。 傲天峰。 傲天峰四周地势低缓这便更显傲天峰之孤立。 也许正因为如此此峰方有“傲天”之名。 牧野静风顺着依势而凿的石径拾阶而上以他已臻“虚通”之境的内力修为夜幕不会 对他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由此峰环视周遭的情形牧野静风不由暗自佩服约他至此之人的眼光因为只须立足峰 巅四周情形便可尽收眼底若是他不依照对方的要求孤身前来而试图让风宫弟子接应 定会被对方察觉。若将风宫弟子布置于离此峰太远的地方那么又无法对对方构成有效的威 胁。 牧野静风的步伐不疾不缓虽是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竟也有一种奇异的节奏而他的 内息则进入一种类似通天彻地的境界!方圆十丈内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他清晰无比地捕捉到。 未闻任何鸟鸣虫啾之声! 是不是因为牧野静风周身所散的那凌压万物的气息竟使虫兽远避? 当他距傲天峰之顶尚有半里山路时已察觉到在山巅之上有人存在。同时他亦感觉到对 方并未有临战之前所特有的兴奋与紧张更未捕捉到任何杀机。 这反而让牧野静风心中更为不安对方若是对他存有敌意却能以平静如止水的心境等 待他的到来那足以证明此人的修为绝对不在他之下。 惟一的例外就是此人对牧野静风并无敌意那么事实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当牧野静风走到最后几级石阶时他已将自己的修为提至惊世之境。此时他所踏出的 每一步的步距和度都是完全相同的纵是脚步踏及之处绝难立足他竟能在重心完全失衡 的情况下极为平稳地踏步而上让人感觉到即使前面就算是一片虚空他仍能踏步虚空安 然登上山巅。 牧野静风终于立足于傲天峰之巅! 天地开阔却无星无月天地间仿若己在一片混沌之中。 牧野静风很快见到了那个早已被他察觉的人。 那人在离他三丈之外的地方面向他而立两人之间是一片沉沉的暮色。 但暮色却难以阻隔牧野静风的视线当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时虽然此刻他立于山巅 一块颇为平坦的草坪上但仍是身不由己地踉跄了一下。如果没有夜色的包融可以看到此 时牧野静风的脸上有着极度惊愕的神情。 他的声音竟有些低哑显得很是艰难地吐出二个字:“是……你?” 与牧野静风约见于傲天峰之巅的人究竟是谁?居然让名震天下的风宫宫主牧野静风亦震 愕如此? ※※※ 年关将至龙羊城亦是张灯结彩纵是再贫困的人家在这样的日子里也要添置一些年 货龙羊城的街市因此而显得热闹非凡。 但热闹的是街市在城西那一片低矮破落的街坊庭院中存在的只是更多的苍凉。 这是一座十分古旧的残破庭院穿过一条纵是在晴朗的天气也显得阴暗的巷子在胡同 中几只目光阴郁的黄狗注视下范离憎与阿雪站在了一扇己辨不清本色的门前。数日来的天 气一直十分晴朗阳光明媚可胡同右侧的屋顶檐沟仍在一滴一滴地向下滴水让人更觉郁 闷。 第八章 战魔之女 第八章战魔之女阿雪推开了门门是虚掩着的应声而开门轴出极为难听的磨擦声。 院子里因堆着各种杂物而显得拥挤不堪范离憎小心翼翼地避过各种杂物随同阿雪一 道进入了一间厢房甫一进屋范离憎便感觉到了屋内那种异乎寻常的昏暗一时难以适应。 这时一个低哑的妇人声音自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传出:“阿雪他愿认你这个妹妹吗?” 范离憎被这个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这才现一个枯瘦的老妇人正坐在一张 梨木椅上那椅子太过宽大相形之下老妇人便如同深深地埋入了椅子中。此时她直直 地盯着范离憎与阿雷这边。 阿雷看了范离憎一眼答非所问地道:“他已来了……我把灯点燃吧。” 那妇人自是段眉范离憎听了两人的对话后这才记起阿雪告诉他段眉双目已失明于 是略略犹豫片刻后他道:“……前辈阿霞既然是我妹妹我自是会认她的。” “前辈?”段眉重复了一过随即古怪地笑了笑道:“你能如此称呼我我知足了 你生母的师妹一定很恨我而你多半是她抚养长大的你能前来此地已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了。” 她的声音缓慢而沉重。 范离憎心道:“段眉似乎并不像姨娘所说的那般蛮横乖戾……” 这时阿雪将一盏油灯点燃了屋内顿时亮了不少范离憎这才真切地看清段眉以及屋 内的情景。 段眉的双眼虽然睁着却黯淡无光她的容貌也远比范离憎想象中苍老。他难以相信眼 前这个形容枯瘦的老妇人就是当年使父亲有负母亲的女人。 段眉似乎能察觉出范离憎看她时的目光乃至心情道:“当年你母亲有理由恨我因为 那时她已是…… 城主夫人而我之所以酿成大错只是因为你父亲欺瞒太多你父亲的计谋又有几人能 识破?更何况当时我父母皆亡孤身无依只有任他摆布。”说到这儿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道:“时移事易不说也罢。如今我只求你能看在与阿雪同属一脉的份上照顾她。至于 我便听天由命吧纵有劫厄也是报应!” 望看段眉一头已经花白的丝无神的双眼范离憎忽然心中一软道:“前辈大可不 必如此上一辈人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既然我愿意照顾阿雪自也不会对前辈置之不顾。” 阿雪端着油灯的手微微一颤一滴灯油液在了她的手上。 ※※※ 牧野静风在傲天峰巅见到了约他之人当他识出对方是谁时心中之震愕难以言喻。 “你以为我是……你的敏儿吗?”与牧野静风相距三丈而立之人意味深长地道声音 显得十分柔和轻缓不难听出这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牧野静风正是因为认出了约他相见的人是蒙敏所以才使他心神万分激荡。 牧野静风只觉恍惚如梦对方的话他竟不曾听清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往 事往日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一齐涌上了心头仿若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已重历一次人生。 同时他的脑海中似乎又是一片空白只剩下来自冥冥之中的一个声音: “你的敏儿……你的敏儿……” 如梦似幻之中他已忘了自己的身分忘了身在何处更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将牧野静风猛然惊醒那女子轻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 对你仍是如此重要。若非亲见有谁会相信举手投足之间足以让整个武林风云变色的风宫宫 主竟也有心神大乱之时?” “你……真的不是敏儿?”牧野静风的语气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 说是失望。 那女子没有回答----因为事实上她根本无须回答当年蒙敏被风宫四老中的寒掠所杀是 牧野清风亲眼目睹的。 牧野静风重新恢复了冷静此时他已不仅是对亡妻蒙敏难以割舍的牧野静风更多的是 风宫宫主! 牧野静风为方才的失神而惊愕他知道若对方是绝世高手且对他怀有敌意那么他的 失神就已成了致命的错误! 当他明白眼前的女子并非蒙敏之时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他绝难容忍他人易容成蒙敏的 容貌! 他的声音使寒意彻骨的冬夜更添冷意:“没有人可以易容成我的女人你会为此举而后 悔的!” “我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人的影子可惜命运弄人人世间总有太多的阴差阳错当年 只要略有偏差那么成为你的女人就是我而不是她……” 一声冷哼牧野静风冷冷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天底下除敏儿之外没有人配拥有她的 容貌!你若识趣还是尽快以本来面目示我否则难免一死!” 他的话十分犀利已隐透杀机。 “十几年过去了你忘了许多事也在所难免。若是你还能记得倚弦山庄也许你就不会 说方才的一番话了。”那女子有些酸楚地道。 “倚弦山庄?”这个久远而又有些熟悉的名字落入牧野静风的耳中使他心头不由微微 一震。 往事渐渐浮上牧野静风的心头终于他显得极为意外地道:“你是……小雨?” 对方竟久久未答一时间惟有凛冽的寒风掠过山巅时的尖啸声。 牧野静风惊讶地现那女子的双肩在微微颤动着。 良久那女子方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原来这位被牧野静风认作是蒙敏的女子正是与蒙敏一起在“倚弦山庄”为旦乐效命的屈 小雨。 蒙敏、屈小雨本都是旦乐手下的杀手为了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旦乐以屈小雨作为蒙 敏的替身两人无论容貌、身材都是惊人地相似牧野静民初遇她们时曾误将她们认作是 同一人。旦乐被牧野静风所杀之后他的部属便追随蒙敏但蒙敏其时已与牧野静风倾心相 爱两人皆有退出江湖之意。无奈之下且乐的旧部属便追随与蒙敏几无二致的屈小雨并 在暗中留意蒙敏的安危。数年前“笛风客栈”的那一场变故中将牧野栖救出者正是屈小 雨及追随她的人。 这些年来屈小雨一直以她开设的“风笛客栈” 作掩护暗中留意牧野静风的一举一动并曾巧遇牧野栖以及其祖母楚清这一切牧 野静风是在牧野栖进入风宫后知晓的。但因为在此之前牧野栖曾杀了不少风宫弟子故他 们父子二人对过去的事都尽可能回避不提因此牧野静风对其中细节知之并不甚详。 纵是如此牧野静风至少知道屈小雨对他父子绝无恶意如果牧野栖是在屈小雨手中 那么自己就不必再有什么担忧了。 当下牧野静风道:“原来是你救出了我儿牧野栖。”其实他并不能断定对方的用意他 有意在未知真相之前便说出是对方救下了牧野栖自是为了消除她的敌意。 屈小雨却道:“你如何断定我的用意是救他?” 牧野静风微微一怔却已哈哈大笑道:“我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屈小雨沉默了一阵子道:“你的儿子的确在我们手中我也会将他交给你不过在此 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他的武功已被废了。” 此言对牧野静风而言不啻一记惊雷他以低沉得可怕的声音道:“是什么人所为?”说 这话时他本能地想起自己当初废了白辰的武功之事对屈小雨所言难以置信----也许他只 是不愿面对事实。 “你见了今郎之后。他自会将一切告之于你不过你若想见他并将之带回风宫必须答 应我一件事。”屈小雨道。 “你要挟我?”牧野静风沉声道。 “我还不至于不明智到想要挟风宫宫主的地步其实我要你答应的事是很容易办到的 且对你无任何不利。” 略一沉吟之后牧野静风道:“好吧你且说说。” ※※※ 清风楼。 密室之中。 庞纪的脸色仍显得有些晦暗。他的伤势似乎还没有痊愈但此时他的眼中却有着一种异 样的光芒其眼神与脸色反差太大以至于让人无法捉摸出他此刻的心情。 封一点是庞纪之父庞予的结义二弟但他从不倚老卖老在庞纪面前仍是以属下身分 自居这也是多年来庞纪与他一直相安无事的原因之一。 封一点对庞纪道:“楼主牧野栖的去向始终未能查明。” 庞纪点了点头。道:“风宫动向如何?” “风宫竟毫无动静这其中会不会有何蹊跷?按理无论牧野静风是否知晓正盟截杀牧野 栖之事在牧野栖失踪之后他们都应有所举动才是。即使将牧野栖救走的是风宫中人如 今其子武功被废牧野静风又怎会善罢甘休?”封一点疑虑重重地道。 “救走牧野栖的人绝对不会是风宫中人风宫之所以尚无任何动静定是因为牧野静风 还没有找回牧野栖。他不想让大多的人知道牧野栖此时的情况以免使牧野栖的处境更为不 妙。所以眼前的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一旦牧野栖被风宫所救或被他人所杀那么武林 中必将又有惊涛骇浪!”庞纪道。 封一点看出庞纪说这一番话时神情十分从容甚至还有某种期待不由暗暗奇怪心忖 道:“难道楼主不知一旦风宫要进行疯狂报复时当其冲的目标必然是正盟?” 想到这里他又记起一事忍不住问道:“不知楼主对牧野栖被救走之事如何看待?是 否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庞纪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封一点倒有些意外了愕然相望庞纪笑了笑解 释道:“牧野栖之所以能被救走易周出力甚多!” 封一点大震愕然道:“易周……”随即不解地问道:“听楼主的语气似乎早已断定 了这一点……” 庞纪显得有些神秘地一笑道:“若是易周与他的同伴不能借机将牧野栖救走倒让我 有些失望了。 如果救走牧野栖之人的目的是为了亲自杀了他或是利用牧野栖要挟牧野静风那对正 盟来说自然有利;若是救走牧野栖之人将牧野栖交给风宫……”他有意顿了一顿方继续道: “那更合我意。” 封一点听到后面大为疑惑他实在无法明白救走牧野栖的人将其送回风宫后对正盟 有何好处? 虽然他心中有些疑惑但既然庞纪不把话挑明封一点便决不会追问他转而问道: “那么易周又该如何处置?” 庞纪哈哈一笑道:“无须处置如不出我的意料之外他应该很快就要不辞而别离 开清风楼了。” 正当此时外面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庞纪示意封一点将密室之门开启一名清风楼弟 子立于门外略显急切地道:“按主今晨易周离开清风楼后到现在还未返回弟兄们四 下打探仍无他的下落……” 说到这儿他才留意到封一点正以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看着他这让他不由有些慌乱 忖道:“难道自己有何不妥之处?” 却听得庞纪淡淡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封一点与那名清风楼弟子都有些错愕之感在他们的印象中庞纪谈吐时一向温文尔雅 这等市井庸俗之言本绝不会出自他的口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促使庞纪一反平时的性情。 ※※※ 凤官无天行官。 牧野栖静静地和衣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也不动双目仰视上方眼神显得空洞茫然 他的目光似乎并未曾停留在任何物事上而是如雾一般飘渺不定。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苍白得使人不忍正视。 他已这样静静地躺了一天一夜其侍女小意却在床榻旁陪着他坐了一天一夜。 忽闻外面传来了清脆的接二连三的爆响声。 “是什么声音?”一人空洞的声音传入小意的耳中她看了牧野栖一眼见他仍是双目 直视上方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说任何话这让她几乎怀疑是自己的幻觉但她最终还 是轻声道:“是爆竹声今夜就是除夕。” “除夕?”这一次小意竟真切地看到牧野洒的双唇颤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不易察觉 的颤动而已。 “好响亮的爆竹声……”牧野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未等小意明白过来忽又听牧野 栖一字一字地道:“你去将禹诗找来!” 小意极度震愕。 禹诗身为风宫四老之。地位极为尊崇牧野栖虽是风宫少主但平时对禹诗也要礼让 三分没想到此刻他非但直呼禹诗之名更平白无故地要见禹诗小意忙道:“禹老日理万 机他……” 未等她将话说完牧野栖突然一跃而起双手紧扣她的双肩嘶哑着声音道:“我是风 宫少主!” 一向俊朗倜傥的牧野栖此时显得面目狰狞他的眼中有着疯狂的光芒每一个字都带着 一股森寒之气。 小意心中泛起一股寒意她颤声道:“是少主我这就去请禹老……只是婢女身轻言 微……” 话未说完“啪”地一声脆响牧野栖猝不及防地出手竟重重扇了她一记耳光小意娇 嫩的脸颊登时出现了清晰的指印口角溢血。 牧野栖嘶声道:“贱人你记住我是风宫少主哪怕是我身边的一条狗也不会身轻 言微!” 他用力地抓着小意的头向后一拉使她的头不由自主地仰起而收野栖的眼中有着疯 狂而残忍的光芒。 这绝非小意平时所见的牧野栖! 她强忍奇痛道:“是婢女错了婢女这便去!” 正当此时。外面有人轻轻叩门随即听得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道:“不敢烦劳少主 老夫正想见一见少主。” 是禹诗的声音。 牧野栖的神情忽然一下子冷静下来与方才判若两人他扫视了小意一眼道:“有请 禹老!” 小意见他突然变得冷静下来反而更为忐忑不安她将禹诗迎入房中后奉上香茗便 识趣地退下了却不敢离得大远而是在外面静静候着。 牧野栖道:“禹老的修为真是日进千里我在房中所说的话禹老竟能一字不漏地听得 清清楚楚无须多久只怕我连话都不敢说了。” 禹诗忖道:“方才你对婢女高声嘶喊即使是修为比老夫更低者也能听见。”口中却道: “老夫得知少主已安然回返风宫立即自江南赶了回来面见少主方才只是无意中听见少主 所说的话而已。” 牧野栖古怪一笑道:“安然回宫?难道禹老没有听说我的武功已被废?” 禹诗听他语气有异便道:“正盟必将为此付出百倍代价!” 牧野栖道:“只怕未必每个人都如禹老如此想。 也许我武功被废对某些人而言倒是正合心意!” 禹诗心中一震干笑一声道:“少主多虑了风宫上下谁不为少主回官而欢欣?” “对战族子民而言失去武功与死何异?可惜有人却幸灾乐祸!” 禹诗一怔道:“少主所指是……” 牧野栖沉声道:“我身为风宫少主可如今却武功被废这既是我之不幸亦是风宫之 不幸然而却有人暗自窃喜喜不自禁之时更大肆燃放爆竹张灯结彩!” “少主今夜乃除夕之夜。”禹诗道。 “除夕又如何?”牧野栖冷然道:“战族乃战神蚩尤的后人为何要顺从炎黄子民的习 俗?这分明是怀有叵测之心!禹老那个燃放爆竹之人非但不依战族习俗反而奉迎炎黄一 族的喜好此人是否该加以惩治?” 禹诗不曾料到牧野栖会以这种方式抨击本是无关大局的小事当他看到牧野栖冷静之后 隐藏着疯狂时顿时明白过来。但牧野栖以蚩尤战族与黄帝子民的对立压人又让人难以反 驳他的话当下禹诗顺口道:“应当加以惩戒!” 牧野栖道:“既然禹老也这么说那请禹老吩咐下去要各殿主约束部下不可在近日 以任何方式迎新辞岁违者枪杀勿论!” 禹诗略一转念道:“此事惟有宫主方能定夺老夫不敢越俎代庖。” 牧野栖沉声道:“但我是风宫少主区区小事还需惊动宫主吗?莫非是我在风宫的地位 已是无足轻重了因此所说的话也不值一哂?” 禹诗目光一闪牧野栖的武功未曾被废时尚且不会对禹诗说出如此咄咄逼人的话没 想到此时反而话出犀利。但禹诗是何等人物当然明白牧野栖此时的心境他很快答复道: “老夫定会依照少主的意思去办。” 第九章 故人重逢 第九章故人重逢闲风阁。 当叶飞飞初见屈小雨的那一瞬间心中顿生恍如置身梦中的感觉。 尽管在此之前她已知道她的敏姐已一去不复返更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一个酷似蒙敏的女 子但此时当她真正面对屈小雨时仍是惊呆了为屈小雨与蒙敏几乎完全相同的模样而震 愕。 屈小雨当然能明白此时叶飞飞的心中所想为了牧野静风她对叶飞飞的了解也不少 但两人如此真切地直面相对却还是第一次她的目光扫过叶飞飞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涌起 一种异样的感觉。 还是叶飞飞先开口道:“宫主已将一切都跟我说明了。”她一向称牧野静风为“穆大 哥”但在屈小雨面前她却改口以“宫主”相称。 “你是否感到奇怪为何我要把成为风宫第一夫人作为交出牧野栖的条件?”屈小雨道。 这的确是叶飞飞心中的疑惑她不曾料到屈小雨会先提及此事颇觉有些意外于是微微点 了点头。 屈小雨道:“在你看来我的做法很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却理所当然!因为这是 隐藏于我心中十几年的念头。十几年前我与蒙敏一起效命于一个杀手组织你所见到的蒙 敏及现在的我都已不是本来面目有人以一种比易容术更高明更神奇的方式将我与她的五 宫脸型同时做了改动使我们变成容貌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这种改变容貌的方式是不可能恢 复的它甚至可以为了达到某种效果而将人的头部的某块骨骼进行移位。所以从某种意义 上说我与蒙敏已不仅仅是‘相像’那么简单更犹如由同一个模子里制成的瓷瓶。再则 为了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我与她还必须在言行举止上尽量一致。” 叶飞飞静静地望着屈小雨她的神情出奇的平静半晌方道:“其实你根本无须说这么 多如果在更早的时间遇见你不用你想方设法接近宫主只要你有此意我早就会助你一 臂之力。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敏姐对他有多重要你大像敏姐了哪怕宫主知道你并非真 正的敏姐他也是会珍惜你的。而我连他入主风宫都不能阻止又怎会对此事强加阻止?” 叶飞飞的反应显然出乎屈小雨的意料之外但在叶飞飞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虚假与违 心一时间屈小雨倒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 叶飞飞淡淡地笑了笑道:“你非但数次救回了栖儿而且让官主仿着又可重见敏姐的 音容我十分感激。从今往后我也该称你为屈姐了。” 叶飞飞的这一番话表明屈小雨成为风宫第一夫人的最后一个可能的阻碍己不存在事 情进展之顺利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此时此刻她心中反而没有了太多的兴奋。因为屈 小雨明白无论如何真正的“第一天人”非蒙敏莫属即使她已远离人世但在牧野静风 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会变。 ※※※ 大年初一。 因为牧野栖的缘故风宫上上下下没有丝毫喜庆之色所有本已悬挂好的灯笼全都撤下 更无人大摆宴席。 也许牧野静风是惟一的例外今夜几名侍女送上的菜肴显然比平时更为丰盛陪他同饮 的是屈小雨叶飞飞由于怀有身孕不便相陪。 牧野静风的兴致本来颇为不错但当他持箸浅尝几口莱肴之后眉头便渐渐皱起。 见此情形侍立一旁两名婢女的脸色顿时显得有些苍白一股凉意自心头升起。 牧野静风未曾正视那两名侍女只是沉声道:“为何今日菜肴的味道与平时大相径庭?” 两名传女中的一人壮着胆子道:“禀宫主平时为宫主准备酒菜的钱大师傅已……已不 在了。” 牧野静风眉头一挑沉声道:“刘明广死后只有那个‘姓钱的’的厨子的手艺还算合 我口味为何让他离去?” “钱大师傅不是离去了而是……而是被杀了……”另一名侍女颤抖着声音道。 “被杀?!”牧野静风一震锐利如剑般的目光迅扫了两名侍女一眼冷声道:“风 宫有人被杀本官却对此事一无所知!说是什么人潜入风宫杀了他?其目的又何在?” 两名侍女相视一眼脸上皆有担心惊惧之色最终还是那名略显年长些的侍女道:“那 位钱师傅并非被潜入官中的人所杀而是……而是被少主所杀。” 此言一出纵是牧野静风也不由一怔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倒是屈小雨神色有些异常 因为在此之前她已听说牧野栖杀了一名“神风营”的弟子原因不过是那人在除夕之夜向 同伴说了声“大吉大利”! 牧野静风道:“少主为何要杀那姓钱的厨子?” 两名侍女既已将事情说出索性把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地合盘说出道:“据说少主要 钱大师傅替他置办一桌酒菜钱大师傅当时正在准备宫主的酒菜言词间或许有冒犯少主的 地方于是……于是少主一怒之下便杀了钱大师傅……” 她们不知牧野静风会不会因为牧野栖的反复无常而迁怒于下人故心中忐忑不安偷偷 地察看了牧野静风的神色惊讶地现牧野静风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隐有喜色。 ※※※ 这是在牧野栖武功被废之后牧野静风第一次召见他。 牧野栖觉得父亲一直未召见他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他如今已形同废人难以为 风宫办成任何事。他暗自揣摩着父亲这次召见他的原因暗忖多半是为了那名“神风营”的 弟子及姓钱的厨子被杀之事。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牧野静风根本不曾提及此事他只是道:“听说把你击败的是丐 帮帮主白辰?” 牧野栖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未曾回答。 牧野静风叹了一口气接道:“白辰那小子果然不简单!他曾是风宫中人后来触犯戒 律被我废了武功没想到半年之后他已可将你轻易击败!” 牧野栖本已苍白的脸色此时显得更为苍白也许败给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给他带来这么 大的刺激因为他曾亲手救过白辰而且白辰与他一样年轻! 牧野静风不动声色地望着牧野栖沉默少顷忽然问道:“你可知道庞纪为何不杀你 而仅仅只是废了你的武功?” 牧野栖目光倏然一跳声音低沉地道:“总有一天他会为他的这一选择而后悔!” 牧野静风道:“为父理解你的心情可惜你武功已废只怕永远也没有机会亲手打败他 了……但这又有何妨?风宫势压天下正盟最终仍是风宫的刀下鱼肉。至于庞纪为父会让 他付出代价的!” 牧野静风的话让牧野栖心头一震随即不由自主地收缩抽搐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追 问自己:“难道我真的永远也没有机会亲手击败庞纪和白辰了吗?”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竟 不能否认这一点! 牧野静风道:“庞纪只废了你的武功而没有杀你是因为他还要利用你。为父相信你之 所以能被救出并非正盟的疏忽而是庞纪有意的布署!” 牧野栖颇有些意外地望着牧野静风静候下文。 “庞纪的武功并非正盟中最高的但最终他却取代痴愚老和尚成了正盟盟主这说明 此人绝不简单按理他绝不至于让一个武功尽失的人在他的部属严密监视下走脱除了有意 而为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牧野栖忍不住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风宫少主没有谁能不计后果地对付你。 一旦你被擒势必有人会救你而救出你的人无非出于两种目的:一种是为了利用你牵 制风宫另一种则是真心实意为解救你脱离危险。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庞纪而言都是 有利无弊!” 听到这儿牧野栖大为不解前一种情况对正盟有利倒不难理解但后一种情况又怎会 也有利于庞纪? 牧野静风继续道:“听说救你的那人你早在数年前就已认识是吗?” 牧野栖点头道:“正是。” “他们本是你娘的属下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一直暗中助我自从庞纪成了正盟盟主之 后他们便设法打入清风楼这些人本是杀手出身潜伏卧底是他们最为拿手的不过现在 看来想必庞纪早已窥破真相但他却佯作未知这正是他工于心计之处。” 牧野栖一直不明白为何庞纪会如此疏忽这与庞纪平时的行事风格大不相同听得这一 番话后他不由忖道:“照父亲这种说法倒的确可以解释。但让屈小雨的人救出我对庞 纪究竟有何好处?” “庞纪知道我必定会设法助你恢复武功如此一来我自身的功力势必大打折扣这无 疑是正盟极愿看到的结果!” “助我恢复功力?”牧野栖乍闻此言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 “不错庞纪自以为把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利用你消耗我的内力 但这等伎俩又岂能瞒得了我?” 牧野栖相信父亲所言多半属实否则庞纪完全可以将他一杀了之。 庞纪是正盟盟主而牧野栖是风宫少主要杀牧野栖其实根本无须询问正盟其他门派 的意见。庞纪之所以要辗转千里将牧野栖带去清风楼就是为了让人有“机会”救走牧野 栖。 牧野静风缓声道:“其实为父亦知先前你虽身在风宫;但却一直不曾真正地将自己视作 风宫少主在你看来风宫乃邪魔存身之地你进入风宫只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 是也不是?” 牧野栖心中微微一震沉默无语。 “其实所谓的正与邪都不过是世人心中认为的一种说法而已。犹如一张纸的正反两面 以此面为‘正’则彼面为‘反’反之亦然。庞纪身为正盟盟主为了达到目的种种行 径以‘不择手段’谓之又有何不可?你对白辰有恩他却恩将仇报又有何‘正’可言?屈 小雨的部属与你非亲非故却两度甘冒生死之险救出你难道你可将他们视作为邪吗?但在 世人眼中他们本是杀手又暗中相助风宫无疑会将他们归于邪者之道!世人以己之所欲 安分正邪实是可笑至极!” 说到这儿牧野静风的眼中有了逼人的光芒:“风宫若是败亡那么风宫必将陷入万劫 不复之境后人当然认定风宫为大邪大恶的帮派。但若是战族能一统天下那时又有谁会认 为风宫是邪人魔道?人皆有私欲只盼能让所有人都与他的标准相符矮小者恨不能让天下 人都成侏儒。上天注定你是战族传人你便应以战族为正统一旦重铸战族辉煌你的喜好 就是天下人的喜好你所憎恶的就是天下人所憎恶的那时只怕受万人指责唾骂的就是庞 纪之辈!” 牧野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他的眼中却有了异样的光芒。 ※※※ 黑白苑若愚轩。 那张长案上铺着洁白的宣纸上面却未落一笔。 天儒老人背负着双手缓缓踱步他的目光深还悠远卜贡子侍立一恻。 倏地天儒老人的目光一跳犹如茫茫夜色中蓦然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他的步伐依旧神情依旧但不知为何卜贡子忽然感到主人的身躯似乎更为高大伟岸 一股只可感受不能言传的界外高手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那是一种足以凌驾天下高手的气息 但却并非咄咄逼人而是以一种俯瞰芸芸众生的方式深深地震撼着他的心灵。 卜贡子忽然感觉到自己渺小如蚁他不由以无限尊崇的目光望着天儒老人。 此时天儒老人感觉到一个修为不在他之下的界外高手已进入了黑白苑并以快不可言的 度向这边接近。 而卜贡子对此却一无所知。 天儒老人忽然止步对卜贡子道:“开门迎客。” 卜贡子惑然不解主人为何忽出此言但他仍是依照天儒老人的吩咐将若愚轩紧掩着的 门打开了。 门外赫然站着一位老者卜贡子乍见此人一时间目光竟难以与之相视只感到这位老 者浑身散出一种绝不亚于自己主人的强者气息。 若非亲见卜贡子绝难相信世间还有人的气度不在主人之下在卜贡子的眼中他的主 人犹如天神应是凡夫俗子绝难企及的。 卜贡子所见到的是悟空老人。 连三藏宗宗主孤绝无相也不敢等闲视之的中原高手惟有四人即“皇、儒、玄、墨” 此四人乃四大隐世武门中人。今日在黑白苑若愚轩中已有“玄”与“儒”相聚必有非 同寻常之事。 卜贡子正待退出之时黑白苑黑道总颁敖中正匆匆赶到尚在门外他便急切地向天儒 老人禀道:“禀报主人方才有人闯入黑白苑但却无人能将之看得真切……” 说到这儿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看到了悟空老人。 天儒老人断定敖中正所说的闯入者必是悟空悟空老人径直前来与他相见却没有任何 人通报显然易见这位老人没有依照正途进入黑白苑。连敖中正这等级别的绝世高手竟也 未能明察他的行踪可见悟空老人的武学修为己臻何等境界。 待卜贡子、敖中正退出后天儒老人方对悟空老人道:“悟空见移驾至此必有见教。” 悟空老人道:“我观摩天象推测五星逆行之时必在半年之内‘皇、儒、玄、墨’四 大武门应有所举措但直到今日墨门仍是四分五裂皇门久处皇家境地不知其力量是否 因此而削弱。”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更为低缓:“而迫在眉睫之事无疑是令徒的失踪。此子身负重任 这事非同小可!” 天德老人道:“他已回到了风宫只是武功已废!” 悟空老人略感有些意外他心中忖道:“看来思过寨仍是无法与黑白苑相提并论思过 寨对牧野栖的去向仍一无所知黑白苑却已得知了消息。”世间再无他人比悟空老人更了解 天儒老人对牧野栖的期望之深所以当他听天儒老人说牧野栖武功尽失之时惊诧之余不 由留意起天儒老人的神色果见天儒老人神色间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这是在然万物的天德老人身上所绝难见到的神情! 天儒老人继续道:“栖儿身分特殊必须周旋于风宫与正盟之间的确不易。偏偏他的 不得已之处是绝不能向任何人道诉的久而久之正盟对他积下了刻骨之恨也在所难免。 我对栖儿的武功极有信心相信正盟中尚无人能危及他的性命即使局势再如何不妙至少 他也足可自保!没想到这一次却有丐帮帮主白辰插上一手终酿成此祸!正盟庞纪与丐帮白 辰的所作所为皆无可厚非但我精心谋划的局势却将因此而大折!以栖儿的天赋与智慧 再由我们四大隐世武门辅佐对于将来战族血盟盟主的推选栖儿也不是没有机会。那时 战族血盟无形之中就已被我们掌握蚩尤战族与我隐世武门之间持续了数千年之久的恩怨也 许会真的永远结束!但这一切可能因为栖儿的武功被废而成为空中楼阁。” 悟空老人直言不讳地道:“欲通过控制战族最高权力者而逐步瓦解战族的确是一奇招 而要实现这一计划亦非牧野栖莫属因为他是惟--一个未入邪道的战族传人。正因为如此 我才赞同天儒兄为助牧野栖顺利进入风宫而布下的局。” 说到这儿他微叹一声接道:“毕竟那样做将以无数人的性命为代价当时我亦踌躇 不定而苦心大师心中之不忍更是可想而知。但他终是悟透生死轮回的得道高僧知道天下 苍生之幸与数千人的性命孰轻孰重----若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仍功败垂成实是让人扼 腕、” 天懦老人沉默良久忽道:“悟空兄可记得日前丐帮帮主白辰在武林中乍露锋芒时你 我及苦心大师的那一番交谈?” 悟空老人微微颔他立即明白天儒老人为何提及此事当下道:“正如苦心大师所言 要想恢复一个人的武功无论正道武学还是邪道武学当它达到最高境界时皆可助他人 在短时间内恢复功力但这样做施功者本人的功力必定消耗甚巨。惟有白辰功力的恢复似 乎绝非借助其他高手的功力而是来自某种神秘的力量。” 说完话锋一转又接道:“难道天儒兄欲助牧野栖恢复功力?” 天儒老人语意含糊地道:“事情只怕并非仅仅是恢复功力那么简单……” 悟空老人看出了天儒老人的思虑重重便道:“山而欲来风满楼实不相瞒思过寨亦 非安宁无事昨日我夜观天象竟察觉有一流星横空掠过落于思过寨后山之巅此乃凶杀 之兆暗示着寨内将有一人厄亡却不知此预兆将应验于何人身上?思过寨已经历太多劫难 实在不堪折腾了。我惟有叮嘱寨中上下近些日子多加小心。” 天儒老人唱叹道:“蚩尤一族不灭天下永无宁日。” 悟空老人道:“但愿一个月后‘皇、儒、玄、墨’四门传人聚于马迹岛时能有对敌 良策。” 悟空老人所言的“马迹岛”自然是指太湖中的马迹岛。在此岛的一块石崖上有数个马 蹄壮的凹痕这其中隐含着一个惊人的秘密一个与四大隐世武门有着莫大关系的秘密! ※※※ 三日之后。 悟空老人已回到了思过寨。 他对天儒老人所说的占星之事的确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 “玄门”中的占星十分为“日占、月占、星占、流星占”前三者为大占术其星象可 兆示十年之内的凶吉而流星占则为小占仅能兆示一月之内的凶吉。悟空老人希望在多加 留意的前提下思过寨能安然度过一个月。 午后他正在思空苑尘封殿内静坐之时忽见佚魄步履匆匆赶到神色焦虑悟空老人 心中顿时有些不安了。 佚魄施礼道:“前辈我穆师妹忽然身染重疾寨中所有郎中皆无力救治我们去寨外 请了两位郎中却也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好打扰前辈清静了。 悟空老人“嗯”了一声示意知晓此事了神情从容镇定。佚魄见状想到以悟空老人 的惊世修为必有救治穆师妹的办法心中不由亦镇定不少。 穆小青性情温和与寨中弟子关系皆十分融洽佚魄对这位师妹亦颇为偏爱。只是穆小 青先是中了容樱的“心语散”今早又突然病让人不免恨叹老天无眼。 佚魄又何尝知道悟空老人此刻的心情也与他一样忐忑?悟空老人心中忖道:“难道日 前所见到的星象今日竟是在小青这孩子身上应验了?” 第十章 天呈异象 第十章天呈异象残阳如血。 一条宽阔的官道上正有一辆马车疾驰如飞四周渺无人烟只有血色残阳下的冬日原野 显得苍凉空寂。 一时间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和车轮辘辘之声。 倏地一声尖锐的箭矢破空之声倏然响起。 破空之声虽只有一下但划空射出的箭矢却有四支。 而且四支箭绝非出自同一个人手中因为箭矢所射出的方向完全不同。 四支来自不同方向的劲箭却只闻一个声音足见出手之人训练有素且彼此间有极为默 契的配合。 但比这如出一辙的配合更令人惊骇的是出手者的射目标之准、之狠、之利! 四支劲箭在虚空中如流星般划过同时准确无比地射中四只正在奔飞的马蹄。 四蹄同时受伤。健马再也无法受力整个身子轰然向前倒去。车夫飞跌而出撞在一块 岩石上登时晕死过去。显然偷袭者并不想使马车倾翻因此才以这种方式使健马受伤倒 地否则若射中马匹其他部位此马都极有可能在垂死挣扎时将拉着的马车倾翻。 未等健马的悲嘶声响起一个白色人影已自一侧标射而出一道惊人的冷芒闪过鲜血 抛洒马已抛飞出数大开外。 与此同时官道两侧的丛林中射出四根飞索各自勾住马车车身的一角本是借着惯性 依旧向前冲去的马车竟然被生生稳住四根飞索的铁索亦绷得笔直。 突如其来的变故很快平复周遭变得更为沉静。 失去头颅的马尸仍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它的颈部血流如注。 “铮”地一声脆响一柄斩断马的刀已经入鞘。 此人年约四旬身着一袭白衫面容黝黑眼蕴精光显得极为精悍只见他向车厢内 抱拳道:“少主属下多有得罪了属下是奉宫主之命请少主回宫!” 这时两侧丛林中掠出四人亦是身着白色衣衫各执兵刃。 车内传来一个略显低哑的声音:“连昭你好大胆子!” “不敢属下只是奉宫主之命行事请少主恕罪。”被称作“连昭”的人恭声道。 “放肆!”车内传来一声断喝:“你既然仍称我为少主为何还敢以这等不尊的方式拦 驾?” “只要少主国宫属下甘受少主任何惩罚!” “哼我看这未必是我爹爹的旨意!” 连昭踏进一步道:“少主无须多说宫主已经下今要么将少主请回要么让我等提 着脑袋见他请少主移驾下车。” 一声冷笑车内的人道:“我倒要看看若本人不下车尔等还有何忤逆之举!” 连昭向另外四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即道:“少主你武功已废在外奔走恐有危险少 主回到宫中自有弟兄们护卫少主少主又何必让宫主分心劳神?” “你言下之意莫非是指我已如同废人只能躲在风宫由别人保护?我武功被废后我爹 立即另任‘神风营’统领我又何必再留在风宫?” “恕属下直言少主之所以受此厄难也是因为少主对宫主存有猜忌之心自行离开风 宫。” “存有猜忌?哈哈哈……哈哈哈……”车内的人嘶声狂笑似有无限郁闷怨忿。 这时那四名白衣人已走近马车连昭果断地挥了挥手但见四人各自紧扣马车车厢的 一根立柱齐齐暴喝一声只听得哗然一声大响车厢竟被四人生生拉得四分五裂。 遮拦的车厢四碎之后坐于车内的人立时暴露无遗。 此人正是牧野栖! 他万万没有料到连昭等人竟会以这种方式逼他现身只觉这是奇耻大辱!一时间全身不 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双唇铁青。 他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渐渐和缓轻叹一声道:“既然你们执意要我重回风宫我 也不想再为难你们。不过在折返风宫之前我有一事要事先说明。 连昭你附耳过来。” 连昭略一踌躇最终还是依言上前稍稍倾身。 牧野栖忽然毫无征兆地挥掌向连昭右脸疾扇过去那四名风宫弟子齐齐惊呼出声。 ※※※ 悟空老人松开穆小青的脉搏后神色凝重至极。 佚魄之妻元揽秋心中惴惴不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小青她所患的是什么疾 病?” 悟空老人扫了屋内众多女眷及几名郎中一眼只是简单地道:“小青暂无性命之忧不 过她并非身患疾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屋内几人同时失声惊呼道。 屋内的声音惊动了一直守在外面的众人悟空老人对门外的佚魄、范离憎道:“我有事 与你们商议。” 其他人闻得此言便纷纷退了出去。 佚魄与范离憎很快走进屋内悟空老人便将穆小青是中毒而非身患疾病的事告诉了他们 二人之后又道:“以小青的武功底子日常所遇到的毒物应无法伤她换而言之她所中 的毒一定是有人暗中下的毒!” 佚魄与范高憎相视一眼由对方的眼中皆可看到愕然与不安之色。 佚魄忖道:“难道如今又如先前为争夺血厄剑时一般有人混入了思过寨?若是如此 对方的用意又何在?为何偏偏选中小青为目标?” 自从因为血厄剑而生的那场变故之后思过寨伤亡惨重但也有值得庆幸的一面那 就是以前众人的不和因此而消失了全寨上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睦没想到今日穆小青又 遭此厄难。 悟空老人思忖之余终未将流星占的事告诉佚魄和范离憎二人以免他们担忧只是道: “小青所中的毒颇为独特所幸以我师门玄天真气恰好可以化去她体内所中的毒我与你们 商议的并非如何救治小青而是要提醒二位寨内似乎又有异动近些时日要多加防范。” 范离憎、佚魄齐声应是佚魄乃一寨之主悟空老人对其殷殷叮嘱自在情理之中而对 范离憎加以呵咛则无疑是对他极大的信任。 悟空老人道:“我即刻为小青驱毒。离憎你在外面为我守护;佚魄你去安排寨内弟 子加以防范在最近一段日子中若非重要来客寻常人切勿使其进入寨中!” ※※※ 牧野栖的出手虽突如其来但他终究武功尽失连昭非但轻易闪过更一把扣住了其右 手。 牧野栖用力一挣竟未挣脱。 另外四名风宫弟子见状大惊失声呼道:“连大哥快放手莫伤了少主!” 连昭这才松手道:“少主属下得罪了。” 其中一名风宫弟子撮嘴打了个尖锐响亮的呼哨其声传出极远。 少顷只听得马蹄声响起由官道的一条岔道上有六骑疾奔而来却只有为的那匹黑 马上有一骑士此人亦是身着白衣显然是与连昭等人同行的。 连昭将其中一匹马牵至牧野栖身旁道:“请少主上马!”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于牧野栖一人身上显然他已别无选择。 牧野栖冷笑一声翻身上马众风宫弟子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即随之翻身上马四 骑掠至牧野栖之前而连昭与另外一名风宫弟子则同乘一骑紧随牧野栖之后牧野栖即被 挟裹其中。 六骑沿牧野栖来的方向折回。大概是担心牧野栖在此抛头露面颇有些危险领先的风宫 弟子催马甚急而这些马匹均是训练有素无须牧野栖催策他身下的坐骑如奔走甚快! 一刻钟后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竹林官道自林中穿过。此时天色已晚众风宫弟子一路 奔走早已饥肠辘辘此时见这一大片竹林心知但凡有大片竹林的地方不出二里必有人 家当下精神一振鞭击虚空之声“啪啪”作响。 领先的四骑自林中疾驰而过因为其大快被惊起的鸟雀尚未来得及飞远马蹄声与 惊慌的啼鸣声响成一片。 穿过竹林之后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村庄炊烟袅袅奔走在最前面的风宫弟子 不由一声欢啸大声道:“连大哥是否在前面稍作歇息?” 后面却无人应答。 那风宫弟子一怔之下顿时明白过来此时应该先向牧野栖禀报请示否则连昭自是不 便擅作主张当下他正待改口忽听得就在自己身后数尺远的地方有马蹄声响起他微微一 侧身想看看到底是谁要越他这么一看他不由大吃一惊赫然现那匹只比自己落后 半个马身的健马背上竟空空如也。 几乎就在同时他身后响起了几声惊呼:“少主不见了!” 极度惊愕之下那风宫弟子不顾危险扭身向后望去骇然现非但少主牧野栖已不知 所踪连紧随其后的连昭及另外一名风宫弟子也不知去向。 惟有他们的坐骑仍随着前面的那匹健马有力奔跑。 ※※※ 范离憎惴惴不安地守在穆小青的屋外。 当悟空老人推门而出时他立即一跃而起急切地道:“前辈小青她……” “她己经醒了。”悟空老人似乎有些疲惫只是说道:“你要好生看护她她所中的毒 颇不寻常此时虽已化去但若是在十日之内再中同样的毒那时定然比这次凶险数倍!” 范离憎感激地道:“多谢前辈!” 送走悟空老人后范离憎进入穆小青的房内穆小青果然醒了正半倚半卧于床上见 范离憎进来她无力地展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范离憎坐在床塌边望着她那过于苍白的脸不由心生怜惜之意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 手中道:“悟空前辈说你体内之毒已除只要静养几天就会好的。” 穆小青声音低弱地道:“前辈己对我说过。”略略一顿她接着道:“这些日子我一直 在寨中不曾与外人接触为何会被人暗中下毒?” 范离憎心中亦有些疑虑他道:“这几日你可曾现身上有什么创伤或是闻到异常的气 息?” 穆小青摇了摇头。 “难道是有人在饭菜之中下了毒?”范离憎暗自沉吟他惟恐穆小青有太多担心故未 将这种猜测说出口。 穆小青自言自语般地道:“难道寨中仍有如莫半邪、禹碎夜那般潜伏着的心怀叵测之 人?”顿了顿她又道:“思过寨前些日子之所以遭受那么多劫难皆因他们从中作梗。此 番是我遭了暗算不知下一次又会是谁?” 范离憎眉字紧锁他沉默了半晌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身体虚弱好好歇息吧 此事我与佚大哥他们自会多加留意的。” 穆小青轻轻点了点头抽出手来替范离憎理了理衣衫见范离憎正望着她不由羞涩 一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 佚魄依悟空老人所言在寨子各入口皆加强了守卫并选出四十名精干弟子分作四组 日夜在寨中轮流巡视同时加强对伙房的监查。 范离憎知道如今思过寨内最易让人起疑的无疑是刚由他领入思过寨不久的段眉和阿雪母 女二人故他主动请求佚魄派人对她们多加留意。事实上他知道段眉、阿雪进入思过寨后 一直深居简出极少走动绝不会是毒害穆小青的凶手但为了避嫌他仍是如此做了。 连续五日思过寨表面上与平时一样平静其实暗中一直在严加戒备一种异乎寻常的 不安笼罩着寨中每一个弟子的心灵。 五日以来思过寨再无异常众人的心神略略松弛。 惟有悟空老人因为受那夜天呈异象的影响一直心怀不安。 悟空老人乃四大隐世武门中的“玄门”传人玄门通晓天象、术数、奇门道甲等绝学 悟空老人亦心知师门绝学已远远越常人想象、接受的境界。 日月争辉星河灿烂云蒸霞蔚虹霞经天种种瑰丽壮观的天象保持着永恒的美丽与 神秘人世沧海桑田天象则亘古不变地壮丽多姿常人对恢宏天际的天象赞叹崇拜惟有 玄门则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悟空老人惟愿能因势而导化去极可能会降临于思过寨的灾难。 因为穆小青已中了一次毒且其毒性十分奇特故悟空老人在穆小青所居住的“青意楼” 四周所布署的防范最为严密。穆小青因为真力损耗甚巨而体质虚弱她的饮食起居是由佚魄 之妻元揽秋亲自照应任何食物都会以银针试毒。 外屋更有范离憎日夜守护除了悟空老人之外思过寨以范离憎的武功最高加上他与 穆小青已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担当此任者自是非他莫属。 五天来一直安然无事范离憎亦不再如先前那样百般戒备连日中的高度警惕使他颇觉 疲惫冬日的夕阳自窗口斜射而入更让人感到疲乏无力。 范离憎在一张正对着那扇窗户的椅子上坐下因为阳光的照射他的双眼微微眯起。 此时此刻他感觉到整个天地间以及他的灵魂深处都很安宁这种感觉让他相信众人 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再降临于思过寨。 但就在这时---- “咣”! 一声脆响将范离憎的感觉击得粉碎。 声音来自穆小青的屋子里。 范离憎虽然自知此刻元揽秋正在穆小青的屋内“青意楼”四周己有思过寨好手守护着 穆小青应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仍是一跃而起以极快的度闪身掠入穆小青的房中。 其之快在他身入屋内时犹见地上有一只业已摔破的碗在滚动着。 元揽秋惊愕地立于穆小青的床边穆小青则仰马倒在地上她的脸色一片赤红牙关紧 咬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本是圆润娇嫩的双手此时竟青筋凸起且有血丝渗出。 范离憎的心倏然下沉。 穆小青此时的情形与五日前中毒之后的症状完全相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入范离憎的脑 海之中:穆小青被人以同样的毒物所暗害。悟空老人所说的那一番话立时浮上范离憎的心头 以悟空老人的惊世修为尚且对此毒颇为忌惮足见此毒之可怕。 令范离憎心惊的不仅是此毒的可怕更惊于----穆小青被寨众和阵式重重守护着那神 秘莫测的杀手竟仍有隙可乘。 ※※※ 白辰收到了一个很寻常的盒子盒子是由丐帮弟子送来的。将盒子交给丐帮弟子的是一 个颇为富态的中年人他并未叮嘱说此物十分重要丐帮弟子理所当然地对那只显得有些古 旧的木盒进行了仔细检查却并未现有何异常之处。 白辰自属下弟子手中接过木盒时略感有些诧异。丐帮虽然在武林中崛起甚快但因为 帮中弟子人员独特武林诸派对丐帮一时间仍难以接纳皆在暗中观望几乎没有任何帮派 与丐帮有密切的交往故此白辰不由在心中暗自揣测此木盒的来历。 当他手拿木盒时一侧的小草道:“白大哥且由我先查看一遍。” 白辰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不必了以这种方式还无法毒害我。”话虽如此但他 开启小盒盒盖时仍是全神戒备格外小心。 木盒开启后白辰只看了一眼立即神色大变! 一直在关注着白辰举动的小草及几名丐帮弟子见此情形皆是心中一震!曾在事先查看 过木盒的丐帮弟子更是大惑不解心中暗忖道:“盒中之物颇为寻常帮主为何惊愕至此?” 白展极为小心翼翼地自盒中取出一只淡蓝色之物竟是一只颇为精致的耳环!白辰的神 情显得极为古怪甚至连他的双手也在轻轻颤抖。 白辰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耳环喃喃自语道:“不错就是这只--一这难道是真的?我 是否在梦中……” 小草见白辰神情茫然而古怪有些担忧地轻声道:“白大哥……” 白辰如梦初醒般长出了一口气霍然起身直视那送上木盒的丐帮弟子急切地道: “送来这只木盒的人是否还有话留下?” “不错。那人说帮主如要见想见的人可去江南一个叫做天下镇的地方寻找。” 白辰目光一闪神色复杂莫测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天下镇……”随即大声对身边的 人吩咐道:“你们告之关大哥就说我暂时不能打理帮中事务帮中大小事宜皆由他做 主。” “帮主要去天下镇?我等即刻向江南一带的弟兄传讯。” 白辰立即制止道:“不必了。” 他将那只淡蓝色的耳环揣入怀中小草道:“我是否要与你同行?” 白辰先是摇头道:“不必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沉吟道:“也好我们即刻出。” 小草道:“我们将要去见的究竟是什么人?” 由厂已挽着她的手边向外走边道:“一路上我再细细与你说。” 他似乎已不愿做片刻的耽搁! ※※※ 人间万事无奇不有既有人梦想一夜暴富亦有人甘愿散尽万贯家产做一个了无牵挂的 行乞者。 此即所谓“白天不懂夜的黑”? 白辰与小草的坐骑就是一位新近加入丐帮弟子的家产此人名为钱老本乃当地屈一 指的巨贾不知为何竟执意要入丐帮。此等怪事尚无前例白辰也难以抉择丐帮弟子皆是 清贫如洗像钱老本这般富甲一方之人加入丐帮无疑会显得有些特别。白辰与关东、老哈 商议一番后做出决定但凡有欲入丐帮者纵是本有家产万贯亦必须散尽家财方可加 入丐帮。 钱老本对此竟欣然同意并立即开始赈济穷人之举钱家着实殷富要使诸般钱财有个 合适的去处亦需费他不少时日。丐帮中弟子本不能接受钱老本的财物但今日为了能尽早 赶到天下镇白辰破例自钱老本那儿牵来了两匹尚未送出的马。 白辰一路疾驰;他几乎不一言、小草见他神情恍惚而变幻莫测不由很是担忧虽然 心存疑惑却终是没有开口询问。 直到已至百里之外白辰方渐渐平定了心绪这才放缓度对小草道:“你可知那只 耳环本是谁所拥有?” 小草道:“她……对你很重要?”耳环自是女人之物小草的心情有些异样。 白展很郑重地道:“不错她对我极为重要这只耳环本应为我姐姐所拥有!” 小草大吃一惊脱口道:“她岂非……怎么会是她?” 白辰声音低缓地道:“她的确已死是死于风宫四老之手这是我亲眼所见。但这只 耳环却的确是姐姐之物因为在耳环内侧有两年对称的划痕这是当年姐姐与二哥练剑时 被二哥一剑刺中耳环便留下了这两道划痕。当时只要二哥的剑再偏上少许姐姐就极为危 险了。我们几人担心父亲责骂故隐瞒保密未将此事向他人透露所以除了我们兄弟姐妹 四人之外此事绝不会再有外人知晓!” 小草暗忖道:“既然白大哥亲眼目睹他姐姐被风官中人所杀那么这只耳环的来历必有 蹊跷送此耳环的人用意是善是恶尚不可知。以白大哥的智谋按理早就一眼看出了其中 的不同寻常但这一次他似乎根本没有留意这一点想必是因为此事对他震动极大以至于 忽略了这一些吧。”思及此处便忍不住提醒道:“这耳环会不会……是他人伪造而成?” 白辰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就算此事再如何凶险我也要去探 个明白决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 小草明白了此时此刻白辰已淡忘了他是一帮之主淡忘了他与风宫、水族皆有不解 之仇。 她隐隐觉得白辰此举太过冒险但同时亦知白辰绝不肯改变主意。 她所能做的惟有处处小心暗加提防以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 第一章 姐弟重逢 第一章姐弟重逢天下镇除了拥有一个不平凡的名字外再无不平凡之处它与其他镇子似乎没有什么 不同。 白辰与小草进入天下镇后并未急着寻找将木盒交付给他的人而是在镇子中最具规模 的一家客栈中住下二人的盘缠亦是来自钱老本那儿。 白辰相信无论对方是何用意既然主动将木盒交给自己那么对方必然暗中对他加以留 意只要他出现在天下镇对方应会主动现身与他相见。 果不出他所料临近黄昏时分店中的伙计引来一个中年人此人面目清瘦温文尔雅 皮肤白皙一见白辰便施礼道:“尊驾可是白帮主?” 白辰颔道:“在下正是白辰。” 那中年人面有喜色地道:“在下韦南阳奉我家小姐之命来此见过白帮主并请白帮 王屈尊移驾至敝庄。” 白辰与小草相视一眼心中皆忖道:“来得好快!” 小草淡淡一笑道:“韦先生的消息倒颇为灵通我们刚进天下镇不久便探到了我们 的下落。” 那自称韦南阳的中年人颇为谦和地笑了笑道:“此镇不大只需多跑几趟多加打听 自可寻到二位。毕竟如白帮主这般英雄少年并非很多。” 小草见此人言语间毫无破绽自不便再多说什么白辰已一无反顾决意将此事查个水 落石出。两人便随韦南阳离开了客栈出了客栈门外早有二辆修饰华丽的马车在等候着 韦南阳将白辰、小草送上其中一辆车后他自己便上了另一辆车。 马车启动后白辰对车厢内的角角落落留意查看了一番并无异常之处只听得马蹄 “得得”地敲击着青石铺就的路面。 白辰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搓摩着自己的下颌神情若有所思小草感受到了他的忐忑不安。 当马蹄声由清脆响亮变得低沉时马车渐渐停下。 白辰自怀中掏出那只淡蓝色的耳环再看一遍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拉开车帘走下马车。 下车后白辰才知他们此时置身于一座大宅院中马车便停在院内一角庭院中的花木都 修整得十分整齐即使是在这样的冬日仍未见残败之象、西南角一小片蜡梅开得正艳阵 阵梅香飘至沁人心脾。 小草虽是妙龄少女但因其特殊的身分自幼生活在外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求死谷而后 更是置身于祸福难料的风宫必须处处小心从来不曾有心留意过身边的景致今日在这不 知名的宅院中周遭的景致倒触动了她使她心中的警惕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不少。 白辰忖道:“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小镇上竟也有这等大户人家。”临安白家不仅是武林 世家且家族中人皆文武兼修。白辰一眼便看出此庭院布置精巧别具匠心。 正自思忖间忽闻“咚咚”之琴声响起其声颇为悦耳。 只听了片刻白辰的神色渐变小草察觉到了这一点微感诧异却听得白辰向韦南阳 问道:“韦先生此曲是何人弹奏?倒……颇为娴熟精妙。” 韦南阳道:“是我家小姐。” 白辰紧接着又问道:“在下对音律亦略知一二为何从未听过此曲?” 小草大惑不解不知他为何突然对此这般感兴趣以至追问再三。 韦南阳笑了笑道:“白帮主说得不错我家小姐所弹的曲子的确是外人所不曾听闻的 因为此曲是小姐自己谱成的。” 白辰脱口道:“此言当真?” 小草见他如此神态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暗忖道:“会谱曲子又如何?我倒要见识见 识她了。”随即又想道:“若非因为白大哥见到姐姐的遗物根本就不会来此地自也不会 听到此曲了。”这么一想她心中复又略略释然。”:。 只听得韦南阳道:“自然不假此曲名为《彤弓》是一迎宾曲。” “不可能!”白辰脱口而出脸色苍白。 韦南阳与小草皆是一怔不明白他何以如此激动。韦南阳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一时间 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辰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声音低哑地道:“当年我姐姐曾有谱曲以悦家中 宾客此曲亦是名为《彤弓》其曲调与方才之琴声完全相同……”小草暗自诧异但为免 白辰过于感怀她未再多加追问。明白白辰为何对此曲如此关注后小草心中释然了。 韦南阳道:“此间竟有这么巧的事?看来我家小姐与令姐倒颇为投缘了。” 韦南阳的话使白辰触动心中技事顿时涌起一股怆然之情他已不愿继续说下去了。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庭院通过一道花廊走到一座二层的木楼前那曲乐之声正是由 此楼中传出。 走近木楼之时琴声恰好戛然而止白辰满怀心思此事隐瞒了太多的不可思议的秘密 这使他步入楼内时心神激动而不安。 白辰、小草二人被韦南阳引至一扇挂着珠帘的门前隔着珠帘道:“小姐客人已经到 了。” 屋内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白辰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干湿。 小草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一只纤美的手自珠帘后伸出将门帘撩开了。 白辰终于见到了让他做了无数种猜测的女子。 在此之前他曾经想过对方种种奇特的身分但此时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对方时仍是 惊愕欲绝! 此时白辰的心情绝对不仅仅是惊讶小草握着他的手时己感觉到他的身躯在不由自主 地颤抖着。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颇为清丽的女子年约二十此刻她的目光落在了白辰的身上 ----眼中竟有盈盈泪水。 小草与韦南阳怔怔地望着他们。 而白辰对此己浑然不觉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你……真的是姐姐?”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担心会惊醒了什么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那女子含着泪微微点头她似乎想展露出一个笑容但却有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小草而言白辰的话不啻于一个惊雷!她觉得白辰所说的是那般不可思议但她同时 又现白辰与那女子的容貌果然依稀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两人的眉目间都有一层刚毅之色。 但白辰不是说他亲眼看到他的姐姐白茹被风宫中人杀害了吗? 一个已被害六年的人又怎会活生生地出现? 小草只觉一头露水愕然无语。 韦南阳也是一脸惑然不解的神情。 只听白辰如梦呓般道:“你……怎么还活着?我……我……” 他所见到的女子赫然是在六年前华埠镇一役中被杀的三姐白茹!尽管六年时光的流逝使 白茹的容貌有了一些变化但身为至亲姐弟白辰仍是一眼便识出了对方就是三姐白茹。 何况那一曲《彤弓》除三姐白茹之外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人能弹奏。 白茹如数年前一样伸手拍了拍白辰的左肩道:“进屋吧进屋后姐姐再对你--一细 说其中的原委。” 她的这一动作彻底打消了白辰的疑虑一下子勾起了他对儿时的回忆。当白辰尚年幼时 比他年长几岁的姐姐白茹常常亲昵地拍他的左肩。 韦南阳大概并不知道他家小姐约见白辰的真正目的自然也不知她与白辰的关系面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颇有些措手不及。 白茹看出了他的疑虑道:“此事主人已知情你先退下吧。” 韦南阳这才放心退出。 白茹望着小草道:“小草姑娘仍与我四弟在一起倒让我有些意外了。” 小草失声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心中忖道:“我与她在此之前从未谋面 她却知道我的名字此事大有蹊跷莫非世间真的有鬼魂?” 白茹并未直接答复而是道:“其实我们并非第一次相见。你可记得我四弟武功被牧野 静风所废后你们二人逃避风宫追杀的事?” 白辰再次怔住了他没有料到白茹对他的事竟知悉甚多照此看来她的人能准确找到 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小草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莫非……莫非你就是那位曾救过我与白大哥性 命的人?” 经小草这么一说白辰亦有所领悟。他记起“足剑”将他及小草隐匿于马车车厢底部夹 层中时途中曾听到车厢内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而当时车内除小草外本应没有其他女子 当时情形步步危急白辰无暇细想现在看来若“足剑”本身就是女人那么一切就可以 解释了。 白茹对小草的聪颖颇为赞许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足剑’!” 白辰不解地道:“那为何当时你不肯与我相认?” 白茹略略沉吟了片刻道:“此事还需得从六年前那血腥一幕说起……” 说到这儿她又沉默了。白辰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六年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幕。就是在 六年前江南华埠镇一役中他们临安白家惨遭灭门这不堪回的往事常常在白辰的脑海中 浮现每次都让他恨至无以复加。而此刻回忆起那一幕幕时感觉与平时又有些不同。在此 之前白辰以为自己已是白家惟一的幸存者所以他总是处于一种极度的孤独无助之中。他 所面对的他家是倾武林正道所有力量也难以对付的风宫他觉得自己就如同孤身处于一望无 际的沙漠之中除了一刻不停地向同一方向走去之外再也不能有任何其他选择。 白茹长长地吐出一囗气对白辰缓声地道:“其实我当年被风官四老中炎越击中后并 未死去。不过若没有我师父出手相救我最终仍是难逃一死。他老人家一直在暗中留意风宫 的一举一动那一次风宫的行动过于快捷。所以待他的一名弟子赶至时风宫的人已经退走 杀戮也已结束。那后来成了我师兄的人见我还有一息尚存便将我送到师父那里当时我已 气若游丝。若非师父身负不凡修为亦难将我救活。 “我自知以自己的武功要向风宫复仇无疑是绝无成功的可能。于是我便拜在师父门 下日夜苦练师门武学。为了对付风宫我的师兄设法打入风宫在风宫他现了四弟你。” 白展道:“三姐的师兄是谁?” 白茹道:“都陵。” “是他?”白辰讶然道。他回想起在风宫的经历感到也惟有都陵才有可能是姐姐的师 兄。 白茹继续对白辰道:“得知你也幸免于难时我高兴万分但高兴之余想到你竟不顾 血海之仇为风宫卖命心里失望至极那时我已将你视作白家的不肖之子若非都……陵 劝阻我甚至想设法狠狠惩治你以向白家二百多个亡灵谢罪!” 听到这儿白辰不由看了小草一眼现小草的目光也正好投向他这边。 “风官毕竟是风宫即使我已现了你的下落要寻机会单独与你相见也不容易。何况 你的身分特殊更为他人关注稍有差错就有可能为你引来杀身之祸故此我只有暗中托 付都陵让他对你多加留意一则为查明你是否真的死心塌地效命风宫二来也可暗中保护 你。” 说到这儿白茹的脸上有了欣慰之色:“后来我们才觉你在风宫是忍辱负重只为 伺机报家门血仇你欲从‘笛风轩’盗出霸天刀诀时被察觉危难之时叶飞飞之所以能及时 赶到救下你就是都陵向叶飞飞透露消息的至于掩护你逃离风官的追踪更是我们在暗中 相助。” 白辰这时才知先前之所以有“足剑”相救并非因为“足剑”与他一样视风宫为敌而 是因为“足剑”就是自己的姐姐白茹。 他想起一事于是道:“既然姐姐当时已与我见了面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我?甚至没 有给我丝毫暗示?” 白茹望着小草道:“我说出其中原因不知小草姑娘会不会生气?” 小草心中忖道:“此事又怎会与我有关?”口中已道:“但说无妨。” 白茹道:“当时我和都陵对小草姑娘有些顾虑不知她的真实身分惟恐是风宫有意安 置于我四弟身边的眼线以查出我们的行踪。” 小草道:“手刀、足剑一直被风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难怪你们有这种顾虑。” 其实白茹当初之所以对小草有所戒备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更因为当时她已看出小草身 怀武功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这未免有些蹊跷。“手刀足剑”无不是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的 人他们有着如豹子一般的敏锐感觉而不会像白辰那般对小草全无戒备。 白辰已见识过“足剑”的武功知道姐姐的修为远远过六年前这让他不由对其师 有了兴趣暗忖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竟调教出让风宫既恨又惧的“手刀足剑”!何况 无论是将势力攻入风宫还是从风宫救出人来都绝非易事由这种种迹象可以看出“手 刀足剑”的师尊不但武功极高而旦手中有一股颇为强大的势力。白辰一直为无法有足够的 力量与风宫抗衡而焦虑不安现在与姐姐白茹的重逢使他平添了不少信心。若真如姐姐白 茹所言其师尊及其麾下势力一直是与风宫暗中作对那么再联合丐帮这股力量对付风宫 便平添了不少胜算。 当下他道:“三姐这些年来我一直无时无刻不在思虑着如何向风宫讨还血债想必 三姐也知道我已是丐帮帮主。如今丐帮弟子已有数千之多但他们的修为大多颇为有限今 日有三姐与我等并肩作战想必铲除风宫己时日不远!” 白茹见白辰英气勃豪气于云言语间已有卓然气度再也不是六年前那个未谙世事 的孩童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心中不由感慨万千默默地忖道:“白家列祖列宗若泉 下有知也该为四弟感到欣慰了天不亡我白家总算有四弟这一棵独苗保下了。” 于是她神色凝重地对白辰道:“四弟如今你是白家惟一的男人报仇血恨、光复白家 的重担将落在你的肩上但愿你不会让九泉之下的父兄失望!” 白辰郑重地道:“三姐放心只要我有一息尚存就要与风宫纠缠到底!” 白茹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道:“你可知三姐为何要在这时候与你相见?” 白辰未答。 白茹接着道:“一则是因为自从三姐逃过风宫追杀后四弟曾失踪了一段时间即使有 心寻找也无法寻到直到近些日子才知道四弟成了武林中新近崛起的丐帮帮主。同时 更因为三姐有一件事情要办必须有四弟在场!” 白辰“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白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片红晕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道:“三姐半个月之后就要成 亲了。” 成亲? 白辰一怔很快回过神来他这才想到三姐已是大姑娘了。若是父母皆在他们一定早 已为三姐张罗此事了。白辰想到自己已是三姐在这个世上的惟一亲人心中不由萌生一股强 烈的责任感。 小草含笑道:“新郎是否就是都陵?” 白茹轻轻点了点头。 白辰有些意外地看了小草一眼不明白她为何能轻易猜出。他却不知小草也是女人所 以她能够看出白茹在提到都陵时表惰的异常。 这一切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白辰和小草二人在天下镇逗留了两日就离开了天下镇返回丐帮。在这两天中白辰与 白茹互叙数年来的悲欢离合说到坎坷曲折处两人都唏嘘不已。 白辰本欲拜见姐姐的师尊既想向其道谢对姐姐的救命之恩亦想与他商量如何携手对 付风宫的事但直到白辰离开天下镇的时候那个神秘高人仍未出现白辰只好作罢。 因为只是暂别半个月后白辰自会重返天下镇故白茹并未多加挽留。 途中白辰颇为感慨地道:“没想到我三姐非但活着而且还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 当一个人突然遭遇极大的惊喜时他反而会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此刻白辰的心情就是如 此。 小草忽然道:“白大哥你可记得令姐以‘足剑’的身分将你我救出时的情景?” 白辰心中微微一震道:“难道有何不妥?” “你是否还记得当时她所用的武功?”小草接着道。 白辰眉头皱起他沉吟片刻目光倏然一跳道:“你是说我三姐的左腿?……” 小草微微点了点头。 白辰这时已记得当时“足剑”在诛杀风宫木方延等人时其左腿有异乎寻常之处她的 左腿显然已非血肉之躯。 “难道……难道三姐的左腿已残缺?”白辰愕然忖道此事竟成了他一块心病。 两个多时辰后前面有一小镇远远在望这时已近晌午小草便道:“我们是不是在这 儿歇息一阵后再接着赶路?” 一时间竟不闻白辰回答。 小草一怔初时还以为白辰仍在思忖着方才的事抬眼望去却见白辰的神情凝重至极 他的目光远远地射向前方。 射向半里之外的小镇入口处。 小草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赫然现在镇子的牌坊下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小草仅仅能看出对方是个女人却并不知道对方的身分也无法看清其容貌但小草却 清晰地感觉到此人绝不寻常。 冬日正午的阳光并不刺眼在那女子的身后是一条空间的花街以及高低错落林立 的房屋。 但在她的身后却不见任何人影仿若镇上的人已如水汽般凭空被蒸。 小草低声道:“白大哥看来事情有些蹊跷我们是否绕道而行?” 白辰沉声道:“我已感觉到此人是为我而来的回避并非适宜之举。” 他的瞳孔渐渐收缩虽然两者相融半里之距但白辰仍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绝世高手的 慑人气息。 虚空仿若已因为这慑人的气息而变得格外凝重让人艰于呼吸视听。 白辰心中的战意不期然地升腾而起在体内奔涌不息。双方遥遥对峙那股惊世强者的 气息使空间似乎变得狭窄了许多被其完全充斥。 白辰向那边踏步而进。 他的步伐并不甚急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沉稳。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接近气氛愈显凝滞白辰身后的小草感受到越来越难以承受的压力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第二章 战甲护体 第二章战甲护体白辰终于可以完全看清对方了这是一个容貌惊世不凡的女人虽然她已不再年轻但 岁月的流逝并未带走她的魅力相反却使她倍添成熟的韵味。 世间美丽动人的女人尚属可寻而既拥有惊世容貌又有凌然万物之气势的女人却绝对 寥如星辰! 白辰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曾足以让每一个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名字----容樱! 不错惟有容樱这样的女人才会拥有如此风采和气度。仅仅凭她的眼光就可以让人 感到一种无可抵挡的穿透力。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相接彼此都有一种犹如承受了一次金铁交击般的震撼感。 白辰沉声道:“你是风宫玄流之主----容樱?” “你很有眼力!” 那女人正是容樱----曾在武林中销声匿迹的容樱! 小草听得此言心头暗惊。对于容樱她已久闻其名但直到今日才真正相见容樱比 她想象中更充满成熟女人的魅力。 “没想到风宫玄流灰飞烟灭后你却能保全一条性命更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还敢现 身!” 容樱不屑地一声冷笑道:“你只是一个被风宫白流群逆逐出者而已根本没有资格这 样跟我说话。” 这的确是容樱的心声她在武林中本是高高在上、处于巅峰之境的人物而白辰先前不 过是一名极为普通的风宫白流弟子两者之间的地位、身分之悬殊犹如天地之遥!即使如 今白辰已是丐帮帮主但在自视极高的容樱眼中丐帮仍不过只是诸多武林帮派中的庸庸之 辈而已根木无法与风宫相提并论。 白辰被容樱的轻慢激起怒意他心忖道:“虽然容樱乃凤宫玄流之主与杀害我全家的 风宫白流并不相同但风宫玄、白二流本是一丘之貉今日我既与容樱相遇就不能姑息养 奸。相传容樱曾被范离憎挫败不知我是否也能胜她?” 当下他神情冷峻地道:“想必今日你是有备而来了?” 容樱直言不讳地道:“我是为战魔甲而来的。除了战族传人外他人根本不配身穿此 甲!”她有击败白辰的足够信心所以无须对白辰有任何的掩饰。 白辰哈哈一笑嘴角浮现出一丝讥嘲之意:“先前你麾下‘吉祥营’的人频频出动向 在下索取战魔甲结果全军覆灭没想到现在你又要重蹈复辙!” 容樱眼中倏地闪射出惊人的厉芒变得怨毒无比仿佛是随时欲择人而噬的毒蛇。 白辰暗自诧异以容樱的心境修为本不应被轻易激怒更不会为此而形于色而此刻 的容樱分明是积怒难抒。 这无异是出手的难逢良机! 白辰在瞬息之间已将自己的功力提至极高境界身形闪电般向容樱欺进。 其之快顿使空间的距离几乎已成了一个空洞的概念而不具有现实的意义因为掠过 足够远的空间却只须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身形掠空而过之际一记刚猛绝伦的掌势已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容樱席卷过去掌势之强 烈简直石破天惊! 正是“降龙十六掌”中的“战龙在野”! 狂烈无匹的无形气劲与虚空急剧撞击顿时使虚空中的气流亦生了不可捉摸的扭曲变 形“啪啪……”的摩擦声赫然可闻! 白辰自从在药鼎山死而复生后体内功力非但完全恢复更跃升至不可思议的境界此 时他所使出的旷世绝学“降龙十六掌”隐然有开天辟地、凌压万物之势。 容樱心中微震在此之前她已听闻由辰武功之高强纵是玄流“吉祥营”弟子频频出 动也悉数被丐帮所灭但容樱的内心深处仍未对白辰有足够的重视。直到此刻她才知白 辰的武功之高远在自己想象之外。 诸多念头仅在电光石人间闪过在小草看来容樱应白辰之势而动没有丝毫滞缓 双掌翻扬已于第一时间向白辰的掌势迎去。 她施展招势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变化旁人都可历历在目偏偏又快不可言掌势划 空而出时竟有惊人的利刃与空气相磨擦的声音。 两股惊世骇俗的力量全力相接。 一声惊天动地般的暴响过后容樱的身躯犹如在光滑的冰面上倒泻而行反向平平飘出。 虽只有数尺之距却足以让她惊愕不已。 多少年来除了如孤绝无相、牧野静风那等绝世罕遇的高手之外极少有人能撼容樱半 步。而白辰如此年轻非但接下了她的六成功力更迫使她退后数步。 白辰双足力透地面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印痕碎石四溅飞进籍此他方化去容 樱空前强大的劲力。 右腿猛踢白辰的身形再度暴进直取容樱犹如破浪而进的蛟龙去势非凡。 此乃“降龙十六掌”中的第十三式“龙涉大川”! 面对白辰一往无前的来势容樱沉哼一声右掌高掣左掌于抵于胸臆神情凝然。 无形气劲绕着容樱的身躯疾走如风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迅增强。 倏然冷哼容樱没有任何动作她的身躯赫然向白辰疾迎而去其身法之诡异玄奥已 完全违背了自然界力道的原则谁也不知她如此快的度因何而来。 双掌甫出劲气如啸惊心动魄仿若可在刹那间吞噬世间一切声势着实骇人。 小草立觉无形压力大增仿若天地间的空气已稀薄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她已悄然提聚 内家真力与这种无形压迫感相抗衡。饶是如此小草心中仍有一种不适之感! 双方以极快的度倏然相接! 轰然暴响声中白辰的身躯倏然迸射出万道极为炫目的光芒让人难以正视情形诡异 至极。 容樱一声闷哼身躯犹如一片枯叶般倒飘而出直到二丈开外方强行止住去势。 她的口角处赫然有丝丝血迹! 白辰身形暴旋借此将无形罡烈气劲化去稳住身形。 身形甫定他赫然现自己身上所披的斗篷己化作碎片如乱蝶般飘落于地披风里面 所着之战魔甲立时展露无遗。 白辰惊讶地现本是暗黄色的战魔甲此时竟已成了光彩夺目的金黄色。 此刻小草愕然现自辰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绝霸气息让人难以正视甚至连他的眼 神、神情也隐隐有股睥睨万物的气势。 一时间场上陷入一片诡异的氛围中静寂如死。 无论是白辰还是小草都不曾料到容樱会如此快便受伤。毕竟在世人眼中名震天 下的风宫玄流之主容樱几乎就是“不败之神”! 白辰暗自察觉到这与他身上所着的战魔甲有某种联系当容樱向他倾力攻击之时直觉 告诉他这一击的绝世威力更胜刚才一击以他的功力而言极可能处于下风但白辰没想 到最终受挫的却是容樱自己。 容樱的目光阴冷如千年玄冰! 虽然她伤得极轻但这极轻的伤势仍足以让她升腾起不可抑制的疯狂怒焰! 在并不大长的时间内她已两度受伤而两次使她受伤的人皆是极为年轻的少年一个 是范离憎一个是白辰。 同时以她丰富的江湖经验以及敏锐的洞察力亦已感觉到自己之所以会在白辰手下受 挫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身上所穿的战魔甲。 上一届战族血盟的盟主乃风宫数百年前的一任宫主幽乱按照战族血盟的规矩战魔甲 及战魔盔便由风宫保存。所以作为风宫玄流之主容樱自然深谙战魔甲之玄奥神秘的力量 当身着战魔甲者受到越其人承受力的强大攻击时战魔甲上所蕴藏的千年质性就会被激 自行生成护主力量使之免受重创。 正因为战魔甲有着神奇不凡之处容樱特令人将战魔甲与战魔盔分开放置在五星逆行 没有来临之前战族绝不会推出新任盟主自然也无人有资格身着战魔甲。战魔甲及战魔盔 皆是天下武林人士觊觎之物一旦它们一同落入某人手中其各自的威力必将成倍增加若 是此人与战族立场不同那么对战族定会形成极大的威胁。 战魔盔、战魔甲本为蚩尤所用自是被战族中人视为神物身怀战族之血的蚩尤四战将 之后尤其如此。他们将战魔盔、战魔甲视作蚩尤的化身绝不会把两物分开放置那无疑于 亵读神物。 容樱虽是风宫玄流之主但却并非蚩尤四战将的后人所思所虑与前任风宫官主皆不 相同惟有她才会将战魔盔、战魔甲分开放置! 容樱将战魔盔深藏断归岛而战魔甲更是隐藏于极度隐密的“药鼎山”没想到天缘巧 合战魔甲竟被白辰于无意中得到。 容樱初见战魔甲显露其惊世威力心中即惊且怒。 她心中杀意渐炽白辰不仅占有了战魔甲更使风宫玄流“吉祥营”全军覆灭以至于 她在断归岛一役中孤立无援最终使得玄流烟消云散。此刻白辰与容樱虽是第一次相见但 他们之间却早已结下了不世怨仇。 容樱的神色阴郁目光愈森寒如剑让人一见之下必会心萌寒意。 她已决定以战族的“劫魔道”这一可改天易地的旷世绝学对付自辰! “劫魔道”乃战族至高无上的武学此武学分为“水劫魔道”、“木劫魔道”、“土劫 魔道”、“金劫魔道”、“人劫魔道”故“劫魔道”亦可称之为“劫魔五行道”每一种 武学修炼至最高境界都具备逆乾坤、定生死、化阴阳、乱五行、灭万物、惊鬼神的威力。 但“劫魔步”乃邪道武学修炼“劫魔道”必须断情断欲容樱的心一生仅为幽求触动 幽求离开风宫后容樱心中**古波不兴故她无须担心习练“劫魔道”会使自己走火入魔。 风宫作为战族一支拥有的是“劫魔五行道”中的“土劫魔道”但纵是容樱的资质已 是上佳仍是无法将“土劫魔道”修炼至最高境界何况后来幽求重现江湖容樱对幽求又 重新予以密切关注这使得她不敢继续冒险修炼“土劫魔道”所以今日她的劫魔气劲之威 力仅是四五层的境界。 饶是如此容樱仍是有必胜的信心因为她知道战魔甲虽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具有 惊世魔力但依然有缺陷何况白辰所拥有的仅是战魔甲却没有战魔盔! 她的双眼微微眯起神情专注像是进入了某种神秘莫测的境界之中。 白辰使容樱受挫后信心大增正待再向容樱动灭绝性的攻击时他忽然听到有一种 轻微而诡异的“滋滋”响声不由心神一怔。 待他现这种奇异的声音来自地面之下时心中更是愕然当下默默将自身功力提升至 最高境界以防不测。 倏地在容樱立足之处三尺远的地面忽然出现了龟裂初时仅有半尺长但很快那道裂 缝开始不断地向两端延伸当延伸至二尺左右时两端又各自岔开分支且分支亦开始不断 延伸、加宽。 不过片刻地面上已有许多纵横交叉的裂痕密织如同且这张网正在不断地扩大因 为每一条裂隙都在不断地延伸、加宽看上去地面上就如同有无数的黑蛇在杂乱无章地蠕动。 那“滋滋……”之声就是因此而无论裂隙之网所延伸到的地方是土是石皆一无例外地 爆裂开去。 如此惊人的场面让白辰目瞪口呆。 这时那张“网”已延伸至白辰所立足的地方白辰清晰无比地感受到脚下的变化仿 若有毒蛇在他的脚下蠕动着这种感觉实是诡异至极。 白辰虽不明就里但凭直觉他断定这必是因容樱而起。 当下他再不敢怠慢一声长啸身如蛰伏已久的蛟龙冲天掠起向容樱疾攻而去! 此刻白辰已将他自身修为提至前所未有的境界甫一出手就是“降龙十六掌”中最 具威力的“亢龙有悔”! 就在白辰的身形腾空而起的那一刹那一声如闷雷般的声音中白辰方才所立足的地方 突然有一股狂烈无俦的绝世气动自下而上汹涌扑噬而出无数碎石、尘土被这惊世骇俗的力 量席卷半空。 仿若平地突然升腾起一团可吞噬万物的黑云情景惊心动魄。 小草目睹这一情形忍不住低声惊呼。 白辰百万没有想到对方的攻击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此时他已向容樱攻出一招力道正好 处于衰竭虚弱之时仓促之间绝无可能及时地改变招势惊怒之下惟有以右掌使出“降 龙十六掌”中的“亢龙有悔”而左掌使出以防守见长的“群龙无”全力出击! 两声闷哼容樱倒退出数步脸色苍白。 但白辰却犹如风浪中的一叶轻舟被那股强大到无可比拟的力道击得高高抛起数丈鲜 血狂喷。 当自辰轰然落地之后无数碎石、尘土随之落下竟将他的大半个身躯掩盖住了口中 犹有鲜血喷射但很快淹没土中。 方才自地下突然攻出的力道其实是容樱假借“土劫魔道”自地下化五行之气为功力聚 裹成塔自地下向目标起致命一击。白辰不知五行之奥妙深恐容樱在同一时间悍然反扑 与来自地下的攻击形成夹击之势所以他要分神对付两个方位。却不知容樱在倾力一击之下 自身却无多少可自保的力量以至于她在击伤对方的同时亦被白辰所伤。 “劫魔道”虽然有护体功能但这一次容楼的攻击不但突如其来而且在常人绝对难以 预料的角度出击且对方下盘正是战魔甲护体功能最为薄弱的部位如此一来白辰承受这 战族最高武学的灭世一击之后伤势之重可想而知。 若非有战魔甲护体只怕此时白辰早已无法承受“劫魔道”那灭天绝地的力量爆体而 亡!但此时白辰亦绝不好受五脏六腑似乎已被击得支离破碎。 小草万万没有料到方才似乎还占着上风的白辰此刻竟败得如此惨重她见白辰一身血污 地倒于地上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土石不知是死是活不由惊慌失措急忙掠身上前。 就在此时她的身后蓦然响起劲气破空之声未等小草有任何反应倏觉背后一麻眼 前一黑她己径直向前倒去。 小草的武功并不低但此时面对来自身后的袭击她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有如此可怕的身手? 当小草的身子倒仆于地面厚厚的一层净土上时其身后现出一个高大伟岸的身躯。 此人是什么时候逼近小草的小草竟一无所知! 容樱以极度复杂的眼神望着这个人沉默良久后终于缓缓抹去嘴角上的血迹向倒于 地上的白辰走去没想到刚迈出一步脚下便一个踉跄。 容樱停下身子显然有些吃力地解下白辰身上的战魔甲站起身来开口道:“你要的 战魔甲我已为你取得!” 那个身材伟岸之人以低沉浑厚的声音道:“你比我想象中更能忍!” 容樱冷冷一笑忽然右拳疾扬向倒仆地上的白辰胸前隔空拍去。 虽是在受伤之后出击容樱这一掌仍颇具威力足以取人性命。 但她的掌势击至半途立即被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劲消弥于无形。 容樱怒道:“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那高大伟岸之人缓声道:“因为他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此人身着青衣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与凡夫俗子迥异的感觉虽是一袭布衣却有着让 人心生崇仰的尊贵气度。 他赫然就是“手刀足剑”的师尊亦即三藏宗的大宗主----孤绝无相! ※※※ 黑白苑。 黑白苑公黑白两道此刻牧野栖便在白道的一间屋子里。 站在窗前向对面望去可以看见对面一座座漆成黑色的房子。 那是黑白苑黑道所在地。 与牧野栖同在屋中的还有卜贡子。 牧野栖神情颓丧地道:“我已成了正盟人士眼中的大邪大恶者而今又武功尽废形同 废人卜爷爷又何必将我领来黑白苑?师父对我的恩情与厚望我今生已无以回报如今身 在黑白苑心中颇感不是滋味倒不如让我淹没世尘之中做一个平庸的市井之徒总强过 既为正盟所不耻又被风宫排挤的处境!” 牧野栖己再无昔日神采显得憔悴不堪卜贡子细细打量着他心中不由有些恻然他 慈声道:“少主切莫自暴自弃主人有通天彻地之修为他既吩咐我将你带至黑白苑想必 定有方法可以助你摆脱目标厄境。” “师父又怎会再相信我?连我自己都难以分清往昔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是正是邪 了……” 卜贡子好言劝道:“主人若是不相信你又怎会让你再踏足黑白苑?” 牧野栖缓声道:“但愿如此。”言罢轻叹一声神情萧瑟。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雄魁的四旬汉子进入屋内向牧野栖、卜贡子施礼道:“请少主和 师父前去白道高字堂总堂。” 进入者乃卜贡子的惟一弟子衣四方如今他已是白道“高山流水”四堂中的“高”字堂 堂主。“高” 字堂堂主的地位比其他三位堂主更高一些故衣四方在白道的地位已在总领之下。 牧野栖道:“衣大哥师父他……他因何事见我?” 衣四方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主人这一次显得极为慎重他已吩咐下来让我‘高’ 字堂的所有弟子严守于总堂四周。” 牧野栖皱了皱眉头惑然不解。 以黑白苑今日的势力在黑白苑内部怎需如此兴师动众严加防范? 第三章 黑白不分 第三章黑白不分天儒老人端坐于一张太师椅上专心致志地品着茶当牧野栖步入白道“高”字堂总堂 时天儒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缓地道:“栖儿你回来了。” 仿若牧野栖只是很寻常的外出而归天儒老人对他这期间的风风雨雨、诸多磨难完全淡 忘漠视了。 卜贡子在一侧忖道:“主人定是不愿让少主自咎如此看来主人似乎真的并未对少主 太失望。” 他追随天儒老人数十年十分了解主人的秉性。天儒老人乃界外高人心气极高对属 下黑白两道亦要求甚严牧野栖在武林中惹下了诸多祸端却终被天儒老人所宽恕实是难 得一见。 牧野栖恭然施礼后愧然不安地道:“栖儿让师父失望了……” 天儒老人以洞悉万事的目光静静地注视了牧野栖片刻他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睿智已 可看透世间的生死荣辱。 随即他向卜贡子挥了挥手。道:“你与四方一道对高字堂总堂严加看守未经我的允许 任何人不得入内。”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包括黑白道的总领。” 卜贡子领命出去了。黑白道总领的地位犹在衣四方之上若是他们执意要见天儒老人 只怕衣四方也无法阻拦。而卜贡子虽无权位但他追随天儒老人数十年连黑白道的总领亦 要对他礼让三分天儒老人作此安排极可能就是针对黑白道二位总领。 难道天儒老人身为黑白苑至高无上的主人竟仍然有顾忌之处? 卜贡子、衣四方依照天儒老人的吩咐在高字堂总堂外布下了严密的防守力量。高字堂 三百余弟子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将总堂守护得严密如铁桶。 待卜贡子、在四方离去后天儒老人这才道:“栖儿听说留义庄是你率人所灭此事 是真是假?”说这话时他的神情清淡悠远让人难以辨出他是喜是怒。 牧野栖道:“是真但弟子如有不得已之处。” 天儒老人缓声道:“你不妨说说。” “是。”牧野栖应遵。当下他便将攻袭留义庄的事对天德老人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罢天德老人道:“与为师所推测的相去不远。” 牧野栖声音低哑地道:“也许世人水远也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所以即使世人憎恨我 我亦不怪他们。”说完轻轻吁了一口气接着道:“如今我武功被废若从此与正盟以及 整个武林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那我也知足了只是辜负了师父的教诲之恩。” 天儒老人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牧野栖道:“若是从此你就留在风宫也许不失为摆脱两 难之境的一条出路。” 牧野栖有些惊讶地望着天儒老人有些不安地道:“师父是责备栖儿不该为风宫出力对 付留义庄么?” 天儒老人缓缓摇摇头道:“那是你父亲布下的一个局一个很难识破的局即使识破 以你的身分、处境亦会身不由己。也许世间惟有为师方能真正地理解你进退两难的困境。” 牧野栖声音有些哽咽地道:“有师父此言栖儿纵是被万人鄙视误解亦无憾了----纵 是不顾师父多年来的教诲栖儿亦难以苟同风宫的举止甚至包括我的父亲。当我武功被废 后父亲很快便另择一人为‘神风营’统领在我的记忆深处父亲本不会如此的。想必风 官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可以让每一个进入风宫的人染成黑色!” 天儒老人的目光投向了窗外一个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神情专注像是正在沉思之中。 良久过后他方收回目光望向牧野栖道:“栖儿你可知为师不惜代价让你进入风宫 目的何在?” 牧野栖诧异地道:“师又不是说是为了让栖儿最终有一日控制风官从而结束风宫与武 林正道的争端?” 天儒老人道:“其实这仅仅是第一步、若是仅仅要操纵风宫进而消灭风宫那么为师 根本无须费这么多的周折因为以黑白苑今日的力量已可凭实力与风宫一较高下若加上 正盟那么胜算就颇大了。 为师命你进入风官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想让你在逐步控制风宫之后利用风宫的势力 成为战族血盟的新一任盟主也即战皇!” “战----皇?”牧野栖愕然道。 “蚩尤战族的后人亦知黄帝四士的传人结成了四大隐世武门以求在蚩尤战族藉五星逆 行趁机作乱之时能有与之抗衡的力量。战族中人为了使他们的力量能够更为强大他们相 约在五星逆行将临之时召开战族血盟并推出战族血盟盟主由血盟盟主统领整个战族! “为了使战族血盟盟主之位不落入与战族意愿相悖的人手中他们规定只许当年蚩尤身 边四大战将的子孙方可角逐血盟盟主的位置。如此一来即使中原武林正道能将势力打入风 宫等战族所创门派也绝对没有机会成为战族血盟的盟主!” 牧野栖忍不住插话道:“蚩尤、黄帝乃数千年前的事相隔如此遥远一时又如何能分 清谁是蚩尤战族四大战将的真正子孙?” 天儒老人道:“这其中隐藏着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战族四大战将无不是战意如狂 身怀霸绝之心这般绝世战意甚至深入了他们的血液之中使他们躯体内的血液也仅有一股 强悍无匹的霸气。当四大战将及其后人的血液与寻常人的血液滴入同一个盛了清水的碗中时 那么四大战将及其后人的血就会将周遭所有的寻常血液排斥开去。凭借这一方式就足以把 战族四大战将及其后人与外人区分开来。 “如此一来若想以先控制战族血盟的方式最终瓦解战族惟有战族四大战将的后人方 有做到这一点的可能但既然他们的身分是四大战将的后人体内流着的是战族的血液那 他们又怎会轻易答应对战族反戈一击?为师环顾天下感到若要寻找既可为武林安宁出力 又有成为战族血盟盟主的可能的人也许惟有你与今尊二人。因为你们二人自幼并非生活在 蚩尤战族的四大门派中今尊更是曾被世人视为大侠大义者。同时在五年前除了风宫之外 尚无更多的人知道他还有这一奇特的身世。若是由他进入风宫进而控制战族血盟也许会成 功但没想到五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之后令尊心性大变成了真正的风宫宫主。 因此目前能办成此事的人惟剩你一人了。” 牧野栖静静听到这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解地道:“师父栖儿有一事不明:这些 秘密休说是外人即使是风宫的普通弟子也毫不知情为何师父了解得如此详细?” 天儒老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是牧野栖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笑容----天儒老人沉声 道:“在你看来黑白苑与武林中其他帮派相比最独特之处是什么?” 牧野栖沉吟片刻道:“请师父明示。” “除了黑白苑外世间再无任何帮派会有黑白两道的人物共存。以黑道总领敖中正的武 功再加上他所领的黑道势力若是在武林中自行开宗立派足以成为武林一大帮派其势 力应可与十大名门相提并论。但事实上敖中正所领的黑道属众却与白道弟子共处于黑白苑之 中这其中自有玄奥否则仅仅凭借武功是无法控制敖中正那种人物的。” 也许牧野栖感觉到师父即将揭开一个极为惊人的秘密不由显得有些紧张了。 天儒老人长长地叹息一声接道:“蚩尤战族四大战将自各传下一个门派传至今日 除了风宫之外还有三个门派这三个门派有两大门派已在思过寨中出现过即神秘莫测的 水族与来自漠北势力惊人的三藏宗。”略略一顿续道:“先前你在思过寨附近救下的女子 其实就是水族中人水族以女子为尊常年出没于水域附近族中弟子皆有出神入化的水性。 而三藏宗的人除了在思过寨中出现外日前在洛阳剑会中劫走幽求的人亦应是三藏宗之 人。” 天儒老人曾与悟空老人面晤数次对水族及三藏宗的人在思过寨出现的事自然知晓。但 他又如何能断定在洛阳剑会中掳走幽求的人是三藏宗之人? 天儒老人似乎看出了牧野栖心中的疑问他接着道:“战族四大分支中三藏宗最擅于 铸造兵器为师根据你在洛阳剑会中所见到的情形判断那些人马应是三藏宗的人。” 牧野栖道:“那么除此之外战族最后一支力量呢?” 天儒老人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背后缓缓踱至南侧窗前。 透过南侧的窗子可以看见远处的小湖以及湖上的莲叶。 时值严冬莲叶已枯黄残败一根根残梗孤零零地耸立着。 天儒老人默默地注视着窗外良久他才以很轻的声音道:“战族最后一支势力就是黑白 苑黑道中的力量!” 说到这儿他便缄口不语了不曾转过身来目光依旧投向窗外。 他能想象得出在听到这件事时牧野栖脸上惊愕欲绝的表情。 果然过了半晌牧野栖才以略有些轻颤的声音道:“师父是与栖儿……说笑吧?……” 天儒老人这才转过身来他看到牧野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中满是惊愕与不信。 天儒老人神情肃穆地道:“这是事实而统领这些人的乃是蚩尤四战将之三阴雾的后人 为师即为蚩尤第三将阴雾的第五十九代玄孙!” 牧野栖怔怔地望着天懦老人半晌方显得有些吃力地道:“但师父曾告诉我你是儒门第 六十五代弟子……” “正是。为师有双重身分一种身分是儒门第六十五代弟子;另一种身分则是阴雾的第 五十九代玄孙。为师以第一种身分约束黑白苑中白道的弟子凭第二种身分控制黑道的人马。 其实在你身上亦有双重身分一种身分是风官少主另一种身分则是儒门传人。” 天儒老人的神情复杂难测其中有痛苦、矛盾、茫然乃至落寞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冥 冥之境:“为师有着极不寻常的身世因为它关系到武林苍生的命运如何……” ※※※ 天儒的确有着极不寻常的身世。 蚩尤第三战将阴雾的第五十八代传人名为阴靡阴靡天赋异禀在他十三岁时便已在 阴雾所创的“黑教”中崭露头角成为“黑教”中除其父阴辞及四长老、五坛主之外修为 最高的人传到阴靡十七岁时其修为已不在其父阴辞之下。 “黑教”与风宫一样一直隐匿蛰伏从不轻易介入武林纷争中若教中弟子进入江湖 亦必须以伪装的身分出现。 战族与四大隐世武门在这一点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两股力量对峙数千年这其间双方皆 偶尔有高手涉足江湖而后又因门规教规所限重新隐匿。如此一来便使数千年的武林常常 出现如流星般一间即逝的绝世高手他们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只给世人留下了惊愕 与难解之谜。 阴靡十七岁那年如化名孟靡踏足武林。 阴靡的绝世武功很快引得世人侧目而视他那神秘莫测的来历、不拘俗礼的野性、出神 入化的武功揉合成一种别具一格的魅力。一时间不知多少武林佳丽为之暗暗倾心。 机缘巧合之下阴靡遇见了一个名为“简兮”的绝世丽人。 简兮高雅脱俗倾国倾城更兼才智武学双绝被世人视作武林奇葩。 简兮的身世与阴靡一样神秘没有人知道她是儒门第六十代传人诗儒的爱女。 简兮与阴靡这一对不应相遇相爱的人相遇了----亦相爱了。 也许男女之情爱是世间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它永远是无迹可寻的以至于总会让人在 猝不及防之时就已悄然侵入了你的灵魂深处。 简兮与阴靡的情感一便成燎原之势…… 后来两方由于受到各自的门规所限简兮与阴靡皆从武林中销声匿迹。简兮回到儒门 后才知自己已怀身孕。 未婚而先孕简兮受到其父诗儒的重责但木已成舟最终简兮仍是产下了一子那就 是天儒! 儒门中人倒未因为天德生父不知所踪而对他有何歧视奉诗儒的旨意其弟子奇儒收天 德为徒向他传授懦门绝学。 待到天儒十余岁时简兮对阴靡的思念日甚终于有一日她瞒着师父师兄携天德一 起悄然离开了儒门去寻找天儒的生父阴靡。 此时阴靡亦在暗中寻找简兮的下落当他在分别十二年之后再度见到简兮时方知自 己早已为人父! 重逢的喜悦使他们暂时忘却了外界的一切他们在一个偏僻的山林中过起了隐居生活。 直到此时简兮、阴靡仍十分顾忌自己的特殊身分故两人都未向对方透露真相。最初的日 子一家三日倒其乐融融充满了天伦之乐。 这样的日子延续了二年之久而这二年时光就是天儒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二年之后阴靡的脾性渐渐变得乖戾暴躁简兮却默默容忍了直到有一天阴靡提出 要领他们母子二人去见他的族人。简兮不知其族人便是战族中人便答应了。 当她身处“黑教”时方知阴靡乃战族后代这对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简兮终非寻常女子她很快镇定下来心中萌生出一个惊人的计划:她要利用黑教及 阴靡未知她的真实身分这一点设法控制黑教从而为四大隐世武门解除这一隐藏的对手! 为了使计划成功她让天儒随其父阴靡习练黑教的武学。一年后阴靡成了黑教教主 天儒更贵为黑教少主。 这时简兮大胆地启动了计划的第二步她向阴靡提议让天儒设法打入儒门以求逐步 控制儒门。天儒的不凡资质与智谋使阴靡最终同意了简兮的这一建议他却不知天儒本已是 儒门传人。 在简兮的安排下天德回到了儒门。简兮心知若是父亲、师兄知道真相绝对无法容忍 她继续留在黑教那么她的计划亦将付诸东流于是她暗中吩咐天儒暂时不要透露真相。 如此一来在“黑教”中的人眼中天儒是黑教打入儒门的少主;而在儒门属众看来 天儒则是一个身世曲折、历尽坎坷又回到儒门的一名弟子。 简兮为了使天儒接掌黑教有意不再生育子女。 同时由于儒门收徒格外严格挑剔于是无论在“黑教”还是儒门天儒都成了接 掌教派的第一人选。 当天儒三十一岁时他成了儒门第六十五代掌门人。在黑教看来天儒在儒门地位一日 一提高必将更有利于他们全面操纵儒门。于是阴靡欣喜之余便在黑教宣布----在他退 位之后天儒即可成为黑教新任教主。 但阴靡亦绝非凡人他渐渐感觉到简兮有事瞒着他为了查出真相在简兮离开黑教前 往与天儒见面时他悄然跟踪而去并从简兮母子二人的交谈中得知了真相。 阴靡一向自负智谋、武功普天之下无人能及没想到事实上他却一直被自己最亲的人所 欺骗极度惊怒之下阴靡心智大乱立即现身怒斥简兮两人言语不和竟至全力厮杀! 两人的武功都己臻凡入圣之境但对这一战惟一的观战者----天儒而言让他最为震 撼的显然不是那一战的惊心动魄! 正是那一战让他真正明白战族与四大隐世武门对峙数千年两者之间的仇恨有多么可 怕!这种延续了数千年的仇恨甚至可以让不渝的情感亦变得脆弱! 百招过后阴靡失手杀了简兮当简兮倒在他的怀中时阴靡终于从狂怒中清醒过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会亲手杀了爱妻简兮! 也就在那一刻他的目光与天儒仇恨而绝望的目光相遇这更使他心头大震!天儒自幼 与母亲共处一生之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儒门中度过对身为战族中人的父亲并无多少感情。 阴靡拥着简兮越来越冷的身躯一幕幕往事掠过了他的心头神色阴晴不定! 倏地天儒看到父亲手中那把曾插进母亲胸膛的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然后深 深没入了他自己的胸口! 结局是那么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第四章 惊天之秘 第四章惊天之秘自己的身世是天儒老人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今日是第一次向他人述说。 牧野牺久久回不过神来如此惊人的结局实是让人惊愕不已!牧野栖的反应自是在天 儒老人的意料之中。 天儒老人接着道:“为师最终同时身兼黑教教主与儒门传人双重身分深知黑教势力与 儒门旗鼓相当难以借助儒门的力量消灭黑教同时也不愿让黑教对儒门有何图谋为了避 免两败惧伤的结局为师设法逐渐构筑黑白苑将黑教与儒门合并于黑白苑之中两股势力 虽然勉强归于一门之下但彼此间终有太多的不和谐是以惟有将他们分作黑白两道而无法 使之互融!为师的本意是要逐步将黑道的力量转化为白道的力量但私下却对黑道欺瞒了这 一点为了安抚原属黑教的力量为师不得不常对他们施以缓兵之计。直到近些年来黑道 的元老级人物大多作古而新人所生活的环境与他们的前辈已不同观念亦有所改变为师 所面对的压力小了许多希望有朝一日能真正地将黑道完全‘白化’!” 牧野栖低声道:“没想到师父与栖儿一样也是……处在夹缝之中。” “是啊的确是夹缝之中。”天儒老人长长一叹。 正是因为与牧野栖有着相似的命运天儒老人才对牧野栖显得格外慈爱。即使在牧野栖 被正盟四处追杀时他仍能宽恕牧野栖信任牧野栖因为他对牧野栖左右为难的尴尬环境 有切肤之感。 天儒老人的神色果断地道:“将黑教与儒门统一于黑白苑消去了无数血腥征战使无 数生命免受涂炭。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种方式推及整个战族?战族力量之强大绝非常人 所能想象战族与四大隐世武门之战无论孰胜孰负都将带来血腥与死亡!” 牧野栖恭声道:“师父为黑教教主武功盖世相信世间再无一人能胜过师父若师父 欲成为战族血盟盟主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天儒老人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其实为师的武功固然甚高却绝非无人匹敌。相信水族、 三藏宗之主的武功都不会在为师之下。你父亲牧野静风虽极少亲自出手但他的武功亦绝对 不可小觑!在风宫、水族、黑教、三藏宗四大帮派中谁都想完全压制其他三大门派血盟 盟主能否被为师所得亦难以确定。但若是你能以风宫少主的身分出现于战族血盟中那么血 盟的四席之位其实便有两席为你我所控制。如此一来从形势上看我们至少控制了半壁江 山已可立于不败之地!” 牧野栖黯然道:“但弟子已形同废人只有让师父失望了。” 天儒老人沉声道:“你是为师期待了数十年才出现的适宜人选为师怎会轻易放弃?为 了让风宫信任你进而重用你可谓煞费苦心了。为师假意将你拘于留义庄是其一设法让 你成为洛阳剑会剑魁亦是其一。中原剑道衰弱而你的剑法本已不俗夺得到魁也在情理之 中不过即使当时有更多的剑道高手为师也会设法让你成为剑魁。因为如此一来你在风 宫的地位就会因此而上升。” 牧野栖默然不语。 天儒神色极为郑重地道:“纵是你武功被废为师也要设法助体恢复功力、” 牧野栖不安地道:“师父莫再为栖儿费心思了若要恢复功力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而 且这么做对师父必有损伤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栖儿无以回报又怎敢再连累师父?” 天儒老人淡然道:“自从你武功被废之后为师已暗中注意你多时不知你性情将会变 得如何。如今为师心意已决要以战族至高无上的绝学‘劫魔五行道’助你恢复武功!” 牧野栖大惊失色愕然遭:“战族至高无上的武学?莫非……莫非……” “此武学乃为师的父亲所传玄奥奇绝与世人常见的武学大相径庭它甚至与人世间 本是被认为理所当然之物完全逆反。其中玄奥绝非一言能尽。” 顿了顿天儒老人的目光直视牧野牺接道:“但愿你不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番苦心。这 世间已惟有你能使天下正邪两道的力量对比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能否让战族不战而灭 消灭这一笼罩世间千余年挥之不去的阴影之人亦全在于你了。为了万无一失为师对所有 人隐瞒了此事包括黑白苑的人!” ※※※ 白辰终于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第一眼他便看到了正关切望着他的三姐白茹白茹身旁有一神色显得颇为冷 峻的年轻人此人正是都陵! 白茹见白辰眸开眼来喜出望外忙道:“四弟你终于醒了。” 白辰惊讶地现他又重新回到了天下镇的那个庄院中此时他所在的屋子正是他留宿天 下镇时居住的厢房。 他展露了一个苍白无力的淡淡笑容记起了自己与容樱的一战对于被容樱击得晕死过 去之后的事他己一无所知于是他声音低哑地道:“我怎会在这里……” 白茹端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毛巾一边为他擦拭嘴角处的血迹一边道:“是我师尊 救下了你当时你正是性命攸关之时容樱要夺取的是你身上之战甲正是因为这战甲我 师尊猜测到你是丐帮帮主也是我的弟弟所以他出手救了你。” 听到这儿白辰赶紧伸手摸了摸身上融手处感觉冰冷坚硬心知战魔甲仍在身上未失 心中稍安。 这时都陵向他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是为风宫所不容的人没想到今天会在此见 面。” 白辰在风宫中时对都陵冷峻果断的性情颇为熟知先前他觉得都陵效命于风宫对之 尚有憎恶之感如今他得知都陵在风宫仅为卧底不由好感倍增忖道:“他与三姐倒也般 配。”当下向都陵颔致意。 白茹这时道:“阿辰你为何不是与小草姑娘同行?” 乍闻此言白辰惊然一惊一跃而起失声道:“她……她……她……”后面的话一时 竟说不出来。 白茹与都陵相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了随即白茹沉声道:“师尊击败容樱将 你救起时并未见你身边有其他人我还以为你与小草姑娘分道而行了。” 白辰的心在一个劲地下沉仿若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难道小草已遭到了不测?”想到容樱的毒辣白辰心中惶然。 忐忑不安之际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三姐你师尊刚见到我时的情形如何?” 未等白茹回答门外响起了一个十分沉稳的脚步声随即有人推门而入都陵、白茹转 一看齐声道:“师父!” 白辰向门口处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气宇不凡的青衣人正步入房中浑身上下隐隐 透露出一股凡气息。白辰猜知此人必是三姐、都陵之师他早己想到能有“手刀足剑”这 样出色弟子的人必是世外高人。此刻一见之下白辰深深地感到对方的不世气度尤在他想 象之外。 他所见到的正是白茹、都陵的师尊孤绝无相! 白辰正待起身下来孤绝无相立即制止道:“你伤得极重切莫妄动!” 白辰便不再坚持歉然道:“恕晚辈失礼了这次多亏前辈相救。” 孤绝无相道:“老夫一直着人追踪容樱下落这次好不容易捕捉到了她的行踪没想到 在已受了伤的情形下她仍能逃走以至于老夫又功亏一篑。” 白辰未知小草下落仍不甘心又道:“前辈救起晚辈时可曾见到与晚辈同在的一位 姑娘?” 孤绝无相道:“老夫见到你时容樱已取下了你身上的战甲正待对你施以杀招不过 当时老夫并未见有其他人。” 白辰怔住了他喃喃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想到小草定是凶多吉少他的 心如坠冰窖。 都陵沉吟道:“会不会是有人与容樱同行当容樱对付你的时候那人掳走了小草姑 娘?” 白辰道:“那人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她也有什么可利用之处……”他的语气急切似是 希望他人能给他一个心安的答复。 但却无人能做到因为白茹、都陵皆想不出小草为何会突然失踪! ※※※ 入夜。 白茹、都陵奉命去见其师孤绝无相。 屋内灯光摇曳不定这使得孤绝无相的身躯显得更为伟岸如山无形中给人一种惊人的 威压使人难以正视。 孤绝无相的目光扫过都陵落在了白茹身上停顿了片刻方道:“小六想必你也知道 有关战魔甲的传闻吧?” 白茹道:“难道我四弟身上的战甲真是战魔甲?” 孤绝无相缓缓点头道:“否则容樱又怎会贸然现身?她本己隐匿讧湖数月了。” 都陵道:“既然容樱一心想得到战魔甲说明战魔甲必有神奇不凡之处。此次是因恩师 的缘故容樱才心愿未遂但这实属巧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许战魔甲终会有落入风宫 手中的可能而且亦会为白辰带来杀身之祸!” 白茹不由担忧地道:“那该如何是好?是否该劝我四弟放弃战魔甲?” 孤绝无相沉声道:“放弃战魔甲与将之拱手让给风宫有何区别?” 都陵道:“恩师的意思是……” 孤绝无相道:“有关战魔甲之事并非什么大事故为师对此事亦无周详计划只是白辰 身为丐帮帮主帮中有诸多事宜需要他处理想必他无法安心在此久留。但若他伤势未痊愈 而返回丐帮届时容樱或牧野静风闻风而动只怕战魔甲极有可能会落入风宫手中。为师的 意思是小六姐弟二人分离数年也应好好地聚一聚不妨与白辰同行。一则可照顾他的伤势 二来亦可助他守护战魔甲以免落入风宫之人手中!” 白茹心中亦极愿意与自己惟一的亲人多共处一些日子此时听师父如此吩咐心中不免 暗喜同时不由看了都陵一眼。 孤绝无相道:“都陵自也与你同行你们完婚之日尚有近一个月的时间那时白辰的伤 势应已无碍了。” 都陵道:“是师父。” ※※※ 池城与京都相隔三百余里在淮水支流蔡水、颖水之间是一个人数过十万户的大城。 今夜明月当空云淡风和。池城夜市喧哗灯火通明不愧为方圆五百里内仅次于京都 的繁华之地。 池城守将慕容百川的府第“梁园”。 梁园占地一百多亩园内建筑高低错落有致园内主楼“大成楼”气势宏伟乃池城房 舍楼宇之最高。 慕容百川乃姑苏人氏世人皆谓慕容百川乃一儒将却极少有人知道慕容百川除了有雄 才谋略外更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慕容百川生性清淡除了处理军中事务外他不喜与同僚应酬若得余暇或作画吟诗 或修剪花木故梁园虽大却颇为幽静绝少有丝竹之声歌舞之欢。 今夜却是一个例外。 梁园后园的“解刀院”是慕容百川用以与至交挚友聚会之处布置得格外幽雅。 此时解刀院的正殿中大摆宴席居上席而坐者身材高大天庭饱满双目炯然有神浑 身散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刚强气息连他的唇角也棱角分明显得极为刚毅。 此人赫然是“皇侠”轩辕奉天! 据左侧而坐的是一个清朗儒雅的中年人年约四句衣着极为整洁几近一尘不染他 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很齐整……他就是池城守将慕容百川! 与慕容百川隔席而坐的是一清瘦老者脸上皱纹密布如同但其目光却很沉稳----一种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 此人既非慕容百川的同僚亦非武林中人而是池城富谢三来据说谢三来的家资之 丰厚足以买下半座池城。 谢三来以一个商贾的身分出现于镇守一方的大将席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朝廷的军饷经 过层层盘剥最后到将士手中的已所剩无几要想有足够的粮草供给就离不开富甲一方的 巨豪而如谢三来这般家资万贯者难免会有飞来横祸若无强有力的庇佑者即使有再多 的钱财只怕也无福消受。 慕容百川举杯道:“昨日聚于南箕山的四百余山贼已被一举围歼可喜可贺南箕山群 贼四下扰民烧杀奸掳无恶不作虽经多年围剿却一直难以根除三个月前在下调集重兵 本可一举尽歼不料群贼之中突然多出一个‘欢喜僧’此人武功甚高一时南箕山群贼凶 焰更炽以至围剿之举功亏一篑事后在下又遣人暗杀欢喜僧但都无功而返反而折损了 不少人马、此次依赖‘皇侠’出手毙杀欢喜僧使南箕山群贼终于灰尽烟灭皇侠对我池城 可谓功德无量在下代池城所有城民敬皇侠一杯!”言罢先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 慕容百川身为朝廷大将轩辕奉天虽是“皇使”却终是江湖中人慕容百川以朝廷命 官的身分却与他以江湖口吻相称毫不避嫌足见他的诚意。 轩辕奉天举杯道:“在下之所以出手诛杀欢喜僧原因有二:一则是因欢喜僧**无数 良家妇女在下早在二年前就已追杀此人但他极为狡猾一直未果;其二则是因为幕容将 军在池城父老当中颇具盛誉在下也愿为慕容将军出一份力。南箕山群贼被除毕竟是大快人 心之事这杯酒我自是要喝的!” 言罢他极为豪爽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慕容百川自为轩辕奉天再斟一杯。 谢三来何其精明见慕容百川竟亲自为轩辕奉天斟酒立即站起身来双手捧酒道: “皇侠与将军协力灭贼无异于池城万民再生父母老朽谢三来能结识皇侠实乃老朽之幸! 老朽乃一个山野陋民鄙俗不堪毫无见识却也懂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老朽欲为 将军、是侠二人各塑一金像以表对二位之敬意、这一杯酒是老朽借花献佛敬皇侠的!” 轩辕奉天目光微微一跳哈哈一笑道:“你就是池城富甲一方的谢三来?” 被轩辕奉天直呼其名谢三来神色略显尴尬但他毕竟久经风浪当下连声道:“不敢 不敢。” 连他自己都不知“不敢不敢”是何意。 轩辕奉天直视着他道:“不愧是屈一指的巨富一出手就是两座金像无怪乎连山 贼流寇也能听你的使唤!” 轩辕奉天突出此言连慕容百川也神色微变谢三来却并未有太多异样表情只是他手 中端着的酒却微微一漾。 谢三来强笑道:“皇侠说笑了。” 轩辕奉天眼中射出逼人的冷光直视谢三来谢三来只觉对方的眼神似乎可深入自己的 灵魂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顿时冷汗夹背双腿软身子一个劲地下坠惟有 双手使劲支撑着桌面方不至于滑至桌下。 轩辕奉天缓声道:“四个月前你假意向辽东巨贾鲁丰年购买百斤价值逾万两白银的上 等人参及四尊红木佛像却让淮水十三鹰在途中将这批货劫下然后你以不及半价的银两得 到了这批货!世人皆谓池城谢三来精明至极今日看来果然不假不过你可知你省下的银两 是以四条人命为代价换来的?” 谢三来面如土色他不知如此隐密的事轩辕奉天如何能知道得这样详细惊愕之时他想 到莫非轩辕奉天是要以此讹诈他的钱财?若是能以钱财封住轩辕奉天的嘴那么他愿倾其一 半家资。 正当他思忖着该如何将这种想法暗示轩辕奉天时却听轩辕奉天转而对慕容百川道: “慕容将军并非在下故意败坏将军兴致实是此等奸商之可恶绝对不在山贼流寇之下!” 慕容百川何等人物很快自谢三来的神色间看出了轩辕奉天所言不假当下冷冷地扫了 谢三来一眼道:“你可知皇侠奉旨行侠有就地诛杀凶邪之辈的权利?” 谢三来听得此言双膝一软几乎跪下。 慕容百川接着道:“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皇侠不想坏了兴致你回家听候落吧!你 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做出伺机逃走的愚蠢举止吧?” 谢三来对自己在池城的影响力颇为自信但当他听说轩辕奉天有剥夺他人生死的权利时 顿时心胆俱裂一听慕容百川此言赶紧起身一边倒退而行一边唯唯诺诺退至门口处 猛然转身跌跌撞撞地仓皇而逃。 轩辕奉天见谢三来已消失于门外这才对慕容百川道:“冒味之处请将军恕罪!” 慕容百川很大度地一笑道:“我与他并无私交只是城池防务少不得常要他解囊相助 而已。” 轩辕奉天道:“其实辽东巨贾鲁丰年也是心狠手辣之辈谢三来对他施下黑手只是黑 吃黑而已。所以在下并无杀谢三来之心只不过如此一来希望谢三来会有所收敛。如今 他已有把柄在将军手中以后要指使他会容易一些。” 慕容百川这才明白轩辕奉天的真正用意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对他而言若真的杀了 谢三来那么池城的所有商贾都将对他避而远之那样一来对池城的城防其实颇为不利。 ※※※ 不知为何一向酒量甚豪的轩辕奉天今夜只饮了数杯便觉心绪不宁有种莫名不适之 感。 慕容百川察觉这一点后初时还道轩辕奉天是受谢三来一事的影响后来见其神情越 恍惚眉头微蹙忙关切地道:“皇使是否贵体欠安?” 轩辕奉天摇头否认了。 半个时辰后轩辕奉天心中之不安更甚心绪郁闷至极。他只好向慕容百川告退。 慕容百川亲自将他送至官驿安顿好又请郎中为其把脉但郎中却说脉象正常并无不 妥慕容百川略略放心便返回梁园了。 轩辕奉天心神不定又多饮了几杯送走慕容百川后他便吹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 胡乱地将头蒙上一番辗转反侧之后渐渐地朦胧欲睡了。 正当他的思绪飘渺似有若无之际忽听得隐隐约约有女子的惊呼声。 轩辕奉天竭力使自己清醒一些他感到胸腔沉甸甸的而整个身子则十分轻飘仿若已 不属于他一样。 那个隐约的女人呼声又传了过来似乎比方才更近了。 轩辕奉天心中忽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水筱笑?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凭空升起这样一个念头不由微觉诧异随即自嘲地忖道:“怎 会有如此巧的事?” “轩辕公子……救我……”这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飘若游丝轩辕奉天却敏锐地 捕捉到了并且分辨出这正是水筱笑的声音! 他不由大惑不解忖道:“她怎知我在这儿?以她的武功在当今之世又有几人能对 她构成威胁?” 此时已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水筱笑的声音自东南方向遥遥传来。 轩辕奉天心中感到烦躁不安他想:“也许我应该去救她。” 冥冥之中又有金铁交鸣声传来并不密集每一声都显得无比清晰。 忽地轩辕奉天现东南方向出现了一片光亮同时在这片炫目的光亮中又有一团团雾 气笼罩。 “难道转眼之间天已亮了?”轩辕奉天惑然忖道。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个娇美窈窕的身影忽然从那团迷雾中闪现赫然是水筱笑! 轩辕奉天惊讶地望着水筱笑水筱笑的容颜美丽而苍白她此刻正向轩辕奉天奔来丝 丝袅袅的雾气盘绕于她的身侧更增添她那婀娜动人之风韵。 轩辕奉天以复杂难言的心情望着水筱笑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未开口。 水筱笑越来越接近她那清灵秀丽的娇容曼妙绝伦的曲线飘扬的衣袂香袖……都清 晰可视历历在目。 水筱笑向轩辕奉天展齿一笑轩辕奉天见她笑容灿烂不觉诧异正想问她为何要呼救 时忽见水筱笑的身形突然顿止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那明亮夺目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而这时轩辕奉天惊愕欲绝地看到水筱笑那坚挺的胸 前忽然有一截利剑穿刺而出一团血红色在她的胸前迅蔓延开去宛如一朵极为凄艳的红 花。 水筱笑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她的身躯向后缓缓倒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轩辕奉天目瞪口呆一阵冷风吹来轩辕奉天却己出了一身冷汗掌 心一片涔湿。 眼前的一片光亮消失了待轩辕奉天适应了这片黑暗之后他赫然现自己此时竟是站 在官驿的庭院之中四周一片寂静月色朦胧冷风刺骨。 四周一切都显得很平静轩辕奉天久久才回过神来----难道方才所经历的只是南柯一 梦?但自己又怎会由客房来到庭院中?若是梦境那一幕幕为何那般真真切切历历在目? 第五章 情深义重 第五章情深义重轩辕奉天渐渐地冷静下来他觉自己竟连“伐罪刀”亦已背负在身而这时先前的那 种不安之感再度向他袭来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在暗示、催促他使他心生一丝莫名的焦虑。 仰遥望天际良久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按了按背负着的“伐罪刀”毅然向东南方 向阔步而去。 轩辕奉天惊讶地现当他向东南方向而行时隐隐的不安之感顿时减轻了许多心中复 现一片坦荡。 一个时辰后他己在十里开外这时天边也渐渐出现了淡淡的曙光天地间的万事万物 自黑暗中挣脱而出现出隐约朦胧的轮廓。想到昨夜的际遇轩辕奉天暗觉好笑。 倏地一声金铁交鸣声传入了他的耳中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轩辕奉天蓦然止步暗自思忖道:“难道又是错觉?”心中想着他四下张望倏然 现东南方向有两个人影正一前一后以极快的度向自己这边疾掠而来此时虽然天色未明 但轩辕奉天仍能分辨出两人皆是女子在微微天光的映衬下两个身影皆显现出足以让人心 生窒息感的曼妙无比的身材犹如两个御风而行的仙子。 那两名女子的身法都快捷绝伦轩辕奉天初见她们时彼此尚有里许距离转瞬间却已 在二十余丈开外。 轩辕奉天正望着这一前一后向自己飞逼近的女子忽地他目光一跳整个身子倏然 僵住了。 只见那两个女子中前面之人赫然是水筱笑!水筱笑的衣着服饰与轩辕奉天在官驿中 “看见”的完全相同! 震愕之余轩辕奉天已识出紧随水筱笑身后之人赫然是当年名满天下的武林十大美女高 手之----水姬! 轩辕奉天已见识过水姬高深莫测的武功乍见水姬他不由心头微震暗忖她们师徒二 人星夜奔走意欲何为? 水筱笑的轻身功夫已出神入化但与水姬相比却略逊一筹两人以不可言喻的度掠 走飘渺如仙让人叹为观止!她们前后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缩小。 轩辕奉天目光倏然一跳他惊骇欲绝地现水筱笑的胸前赫然有一片血迹其部位与他 先前幻觉中所见的水筱笑被刺中之处一般无二! 一时间轩辕奉天只觉真假莫辨! 怔神间水筱笑与水姬都已现了他水筱笑惊呼道:“轩辕公子救我!” 与此同时水姬一声冷哼本已快捷无匹的身法竟再度提升至前所未有的境界纤掌翻 扬处五道看似轻柔实则无可抵挡的气动标射而出向水筱笑背部袭去! 正是水族绝技“水殇十三指”! 水姬的修为已臻鬼神皆惊之境界五道指劲由心而出轻重缓急各不相同其破空之声 亦迥然不同声音交错揉合形成了异常惊心动魄的气势。 水筱笑的武功自是无法与其师相提并论何况她本已受伤惊愕之下惟有将自身的修 为提升至最高极限向水姬全力迎去。 水姬冷漠地道:“尚欠火候!”两股源出一门的气劲悍然相接后水筱笑一声闷哼立 时被击得溃不成军狂喷一口势血犹如断线纸鸢般倒跌而出。 水姬右掌如行云流水般翻扬之际一道红绫自她袖间疾射而出犹如一道鲜艳的彩虹 向水筱笑的身躯破空而去!仅是一截柔软的红绫竟让人心生无可破解的感觉足见水姬的 武功修为已臻界外高手之境! “锵”! 一声石破天惊的长刀出鞘声响起将黎明前的沉寂生生划破让人闻之心神不由为之所 摄。 一道足以与日月争辉的光弧倏然划空而出闪电般迫进数丈其之快让人感觉到其 位置的移动已突破了空间与时间的范畴。 刀光闪过径直截斩那道红绫让人心惊的闷响声过后刀未及身那道红绫已被刀身 所散出的强大无匹的气劲生生劈开;并使之爆碎成如乱蝶般飞扬的碎片。 刀势更如乘风破浪般在水姬空前强大的气动中长驱直入直取其要害部位给水姬一种 前所未有的压力。 纵是武学修为高至加水姬这般界外高手亦不由凛然一惊面对突如其来的可怕压力与威 胁也不敢怠慢她凭借自身近乎通天彻地的内力修为境界在电闪石火的瞬息间凭空向后 斜斜飞出仿若其身躯已完全摆脱了“力”的约束! 直至三丈开外她才如一朵毫无分量的云彩般飘然而落姿势优美绝伦。 轩辕奉天手持“伐罪”卓立于水姬与水筱笑之间显然刚才正是他一刀迫退了水姬! 天地间一片肃静仿若整个天地亦为这一刀所深深惊骇。 这一刀所展露的威力显然远远逾越了他人所知的轩辕奉天的刀道修为! 所以无论是水筱笑还是水姬都难以置信地望着轩辕奉天难以相信在短短的时间内 轩辕奉天刀法的境界已有脱胎换骨的精进! ----即使是轩辕奉天自身也难以相信自己的修为已高至如此境界! 那一刀甫出时是否能抵挡水姬的一击轩辕奉天并无十足的把握。当“伐罪”划破虚 空之时他忽然感到体内真力奔涌如江海极度的充盈使他几欲仰天长啸更为微妙的是 纵然他体内的真力已强大至惊世骇俗之境但此刻他却能对四肢百骸中真力的变化流窜洞悉 入微他的灵魂一片澄明甚至感到只要一伸手便可以如触摸实物一般触摸到自身真力的 起落。那种变化便如潮水一般看似平凡而简单其实却与天地苍穹的变化息息相关。 轩辕奉天被这前所未有的感觉所惊呆了他深深地沉浸于这种无可比拟的微妙之境而 他的刀则已从容劈出了惊世一击! 因为事情的变化太不可思议轩辕奉天一刀迫退水姬之后仍是沉浸其中并未趁势而 进给对方毫不间歇的攻击。 三十多年前列于十大美女高手之的水姬之修为已惊世骇俗三十多年过去了她的 修为更是不知精进了几层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一刀迫退她心中之 震愕可想而知。 人世间绝无比水姬更美的女子! 因为她有一双绝世美眸她的眸子如烟如雾----如梦! 而此时那双绝世美眸中却有了惊讶与疑惑。 水筱笑心情复杂地望着轩辕奉天那伟岸如山的背影竟涌起一股幸福感。 无论轩辕奉天是用什么理由为她挡出那一刀对她而言都己心满意足!她甚至为自己 被师父追杀而暗自称幸。 水姬神色变了变随即沉声道:“本族王想不出你有救她的理由!” 轩辕奉天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的确连他自己都觉得似乎没有救水筱笑的理由!在他出招的那一刻他根本没有想到 这一点他的出手像是一种本能又像是被冥冥中一种神秘力量所牵引迫使他不得不扬刀 出鞘! 不知为何水筱笑忽然感到有些紧张一时间竟忘了她自己的伤势只是静静等候着轩 辕奉天的回答屏息而凝气。 轩辕一天淡然道:“我也想不出你要杀她的理由!” 水姬缓声道:“她违抗本族王的命令本族王要对她加以惩戒你若为她而枉送了性命 实在不值!” 纵然轩辕奉天显露出越了她想象之外的刀道修为但水姬仍绝对自信能击败轩辕奉天。 水筱笑忽然在轩辕奉天身后大声道:“你有足够出手的理由因为……因为我已怀上了 你的骨肉!我之所以不愿受师门重罚亦是因为我不愿让我们的孩子在未出世时便夭折!” 水筱笑的声音因为受了伤而显得有些虚弱但轩辕奉天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像是不明白水筱笑的话一般怔怔地重复了一旬:“我……们…… 的……孩……子?!” 恍惚间他的心中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到整个世界忽然完全改变了它原来的轨 迹变得混乱不堪。 水姬以其极度敏锐的洞察力捕捉到了轩辕奉天这一变化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已悄无声 息地掠空而出在瞬息之间闪电般迫近轩辕奉天! 乍闻水筱笑之言轩辕奉天惊愕欲绝水姬借机出手轩辕奉天惊觉之时水姬己在咫 尺之间。 没有任何思忖的余地轩辕奉天疾挥“伐罪刀”刀势自下而上席卷而起漫天刀影组 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刀墙刀影幢幢威力惊人。 此式名为“尘封万里”长于防守纵使水姬的攻势惊世骇俗仍是被这一式“尘封万 里”所封阻。 但同时轩辕奉天亦承受了空前强大的冲击力他顺势向后强行倒掠身法奇快仿若有 一股强大无形的力道正牵引着他的身躯。 水娘身为水筱笑之师绝不会甘于在弟子面前受挫在看似招式用老、力道已竭时竟 能毫无顿滞地再度向轩辕奉天出无可抵御的一击。 如此境界已完全越了寻常高手所能企及的境界!在易招之际本是最为薄弱之时 旧力已竭新力未出此刻也正是最易露出破绽之时水姬的武学修为却已突破了常规一切 宛如天成不见丝毫斧凿痕迹。 轩辕奉天自忖武学修为逊水姬一筹决意采取守势“伐罪”自出人意料的角度狂扫 刀光流灿似已化虚为实惊人的寒芒弥漫于身侧二丈之内犹如以刀势在四周筑成一道坚 不可摧的刀墙。 此乃一式“固步自封”其气势比之“尘封万里”虽有不及却更为精妙严谨得无懈 可击。 水筱笑的轻身功夫已是出神入化但水姬的修为境界更在水筱笑之上在轩辕奉天的凌 厉刀势所搅起的漫天气劲中水姬竟犹如柳絮飞花般随着气劲飘掠以不可描述、优美绝伦 的身姿继续迫近轩辕奉天。 如此惰形近乎诡异。 轩辕奉天只觉一股强大得足以摧垮人灵魂的劲道破空而出立时对他的刀产生空前压力! 轩辕奉天受此空前的强力反而被激起一股强烈战意一声如龙吟虎啸般的怒吼声中 轩辕奉天双脚全力下踏力逾千钧顿时将退势生生化去。 同时他的骨骼肌肉生了一连串难以分辨的变化由此而产生了极为强大的力道借 此为道“伐罪”以雷霆万钧之势全力横扫一刀之下仿若可将虚空斩成千万碎片。 凌厉无匹的刀气使水姬顿生忌惮之心一声沉哼她的纤纤玉军已在间不容间倏扬翻 杨径直拍向“伐罪”的刀背。 轩辕奉天见对方竟不避锋芒惊怒不己亦毫不示弱只是潜运内力欲在最后那一刹 那改变刀的攻向。 双方在电闪石火问倏然接实。 “伐罪”犹如蛰伏已久的怒龙蓦喜然惊醒欲一飞冲天!而水姬看似犹如风中 柔柳的纤掌在拍向刀身的那一刹那却产生了一股不可抗拒的牵引力竟将轩辕奉天的刀劲 悉数转卸地面。 一声沉闷至极的响声之后轩辕奉天连人带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且退 且守倒掠至三丈开外。” 那一声闷响让人闻之顿感极度的不适。 落地之时轩辕奉天全身冷汗一下子冒出他双手又痛又麻方才几乎无法把握住“伐 罪”! 若非亲历绝难想象水姬看似轻描淡写的手法中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威力。 同时他也察觉此时天色尚未大亮对方的武功以柔巧见长绝不可让她有贴身而战的机 会自己的刀法武功以刚猛见长实不宜与对手在细微处一较高下! 水筱笑却在他身后低声道:“这是我师父‘水殇十三指’中威力最为惊人的‘消融式’ 能在无声无息中随心所欲地使对方的力道转移消融犹如水之漩涡!”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水姬使出“水殇十三指” 中最霸道的一式来对付轩辕奉天却并未挫败对方照此看来水姬已难以击败轩辕奉 天了水筱笑透露出这一点自是为了增加轩辕奉天的信心。 轩辕奉天听得此言果然信心倍增。 同时心中亦暗自疑惑不明白自己何以如此轻易地瓦解了水姬以“水殇十三指”最高修 为出的悍然一击。 水姬的神情在夜色中无法看得清晰明了但由其声音却可听出她的愤怒只听得她岸森 地道:“贱人竟敢当面背叛本族长讨好臭男人!枉费了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我 所一心塑造的若不能为我所用一定要将之亲自毁去!” 说到后面已是声冷齿寒。让人不忍多听。 水筱笑道:“这是你逼我的!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为何还要让我以计谋对付我绝不愿 对付的人?这么多年来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的意愿当然你也给了我好处但 那只是你的一种施舍。如今我要为我自己做一件事!” 水姬一声冷笑:“你绝无法实现心愿的你以为他会接纳你吗?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即 使他真的对你有意但若让他在所谓的正义与你之间选择他仍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你不 要忘了你是水族的人是他们眼中的邪道中人这种身分是永远也不能更改的!你应知水 族一向严刑竣法凡事一决于法你已为这小子违背了族规罪已至死但为师宽宏大量 只要你真心悔改为师可以只废你的武功而免你一死!” 水筱笑缓缓摇头沉声道:“我的心意已决绝不更改!纵使最终我真的会输得一无所 有也绝不后悔!”其声斩钉截铁纵使是轩辕奉天也不由为之动容。 水筱笑忽然提高了声音大声道:“轩辕公子你应该明白我是为你而走到这一步的 只要你点一点头从此我就是你的女人!你愿不愿接纳我?你说!” 轩辕奉天万万没有料到水筱笑会如此直截了当的相问他当然能将水筱笑如何会与水姬 反目的前因后果猜出个大概但他却从未思忖过他会因为这一件事而面临迫在眉睫的选择-- --如果水筱笑不是水族中人那么以她的容貌、智谋以他与她之间所生的事轩辕奉 天会毫不犹豫地应诺下来。毕竟水筱笑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女人而她为他所做出的事足以 让任何人为之所动。 可她偏偏是水族中人! 轩辕奉天沉默着。 沉默有时就是一种回避轩辕奉天自知不该沉默但却又的确无话可说于是他自己也 感到这种沉默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 水筱笑倏然笑了。 她似乎笑得很轻松很轻描淡写----在她的笑声中轩辕奉天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有些不 自在。 只听得水筱笑喃喃自语道:“我早该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事实上我也深知了这一点。” 顿了顿她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语气道:“轩辕公子你的选择让我已可以不再珍 视我自己的生命----事实上我师父也绝不会让我活得大久但我仍希望你能帮我让我在孩 子出生之后再死去因为……因为我很想看一看孩子……” 在此之前没有人会相信这番话会自一个女魔头水筱笑口中说出但当她说出这一番话 时却显得那么自然与真切。 轩辕奉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你----走吧!” 他的刀缓缓扬起横亘于他与水姬之间。 水姬的脸色不知为何竟变了变----莫非她是为轩辕奉天的这个决定而惊讶? 水筱笑以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轩辕奉天的背影半晌过后猛一咬牙转过身去。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去之时衣袂掠空之声倏然响起人影闪动很快西北、东北两个 方向有数条人影飞掠至正好拦截于水筱笑之前。 此时虽然光线不明但仍可看出来者是四位绝色女子居中最为高挑者赫然是水依衣! 原来这四人皆是水族弟子车水姬之命围截水筱笑没想到水姬比她们的行动更为迅捷 反而抢先一步截住了水筱笑。 四名水族弟子中除水依衣之外还有水姬的另一位入室弟子水飞扬其余两人则是水族 的普通弟子。 四人乍见轩辕奉天竟也在场时不由吃了一惊。 水依衣虽是奉师父水姬之命追截水筱笑此时见到木筱笑仍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笑姐……” 水姬冷哼一声立时将水依衣后面的话封住了。 水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依衣、飞扬你们替为师留意这叛师逆族的小贱人待为 师先杀了这个小子!” 水飞扬对水筱笑受水姬宠信一向心怀妒恨听得此言心花怒放“呛啷”一声拔剑在 手轻笑道:“师姐怪就怪你不该为了一个男人而辜负师父!” 水依衣与水筱笑颇有交情见水飞扬极可能借此机会对水筱笑施下狠手而此时水筱笑 又己受了重伤恐怕难以自保心中暗暗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水飞扬虽对水筱笑心怀忌恨恨不得立时致她于死地但同时亦知水筱笑的武功在众师 姐妹中出类拔萃若此刻自己下与水依衣联手只怕仍难以诛杀水筱笑而水筱笑与水依衣 关系融洽人尽皆知若要让水依衣对水筱笑痛下杀手只怕不易当下水飞扬决定对水筱笑 围而不攻一旦师父击败了轩辕奉天那么水筱笑就插翅难飞了。 在水飞扬看来师父水姬击败轩辕奉天自是情理中事。 这时天色越来越亮了。 水姬那双美丽绝伦的眸子里有光芒闪动她正视着轩辕奉天道:“看来你的确是皇门 中人所以你必败无疑!” 轩辕奉天轩眉一挑显然可见此刻他心中的震动不小只听他沉声道:“何以见得?” 此言一出无异于默认了水姬的猜测。 ----难道轩辕奉天真的是与“儒、玄、墨”三大隐世武门并称的皇门中人? 水姬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她缓声道:“因为我对皇门的武学了解极多你所用 的刀法名为‘决胜刀法’是也不是?” 第六章 护皇之诀 第六章护皇之诀轩辕奉天眼中闪过惊愕之色他被当今皇上赐号“皇侠”名满京城却无人识得他让 奸佞之徒心惊胆战的刀法是源于什么门派更无人知晓他的刀法之名。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是又如何?” 水姬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意味深长地望着轩辕奉天缓声道:“你父亲是轩 辕中原是也不是?” 轩辕奉天眼中精光暴闪他沉声道:“你问得太多了既然你知道我轩辕奉天是皇门中 人就应该知道皇门与水族只有不共戴天之仇。再无更多的话可言!” 水姬无声地望着轩辕奉天她的神情阴晴不定良久她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若 真的只有不共戴天之仇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忽闻水依衣道:“笑姐你又何必妄想逃脱?如今你已受了伤即使我不动手 你也挨不了多久何不束手就擒?我们师姐妹一起向师父求情也许师父一高兴还会格外 开恩!” 轩辕奉天心中一动暗忖道:“她似是在提醒我不可与水姬拖延下去!”冷眼一扫 现水姬已因水依衣的这句话而有愠怒之色当下沉声道:“我轩辕奉天决定的事决不更改! 我要救的人在我倒下之前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水姬似乎因轩辕奉天这一番话而震动极大她的脸上闪过怨毒之色:“是吗?可本族长 最恨男人的自以为是!今天我偏偏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要救的人在你面前死去!” 她那阴森的眼神让轩辕奉天感到为了做到这一点她可以毫不顾惜对方本是她最完信的 弟子水筱笑这让轩辕奉天吃惊不小。 一股肃杀之气自水姬身上弥漫开来且越来越明显其暴戾肃杀与她的绝世容颜形成了 一个鲜明的对照让人感到格外诡异。 轩辕奉天一字一字地道:“既然你识得我的刀法我就让你完整地领略一次皇门的‘决 胜刀法’!” 话音甫落“伐罪”疾下插没入地下后倏然暴卷而起随之一声长啸: “风----云----九----州!” 碎石漫天飞扬。被狂野刀势所卷袭刹那间犹如风起云涌悍然无匹的一式“风云九州” 挟着灭绝天地万物之势向水姬狂袭而去。 在刀势气劲的激荡下碎石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不可捉摸的轨迹更增刀法之诡秘莫测。 一时间这惊世一刀几乎完全隔绝了水姬的视线。 水依衣、水飞扬等人不由为之动容!而水筱笑似乎忘了自己的伤势与危险的处境脸上 竟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水姬哈哈一笑如风中柳絮般飘然而起双手皆骈指如剑指剑恰似穿花乱蝶身法手 势皆飘逸如仙却有强大而不可捉摸的气劲以神秘莫测的方式切入轩辕奉天所搅起的强大气 劲中。 “伐罪”倏然涌出一团夺目光芒接着这团光芒以让人炫目的度扩散开来刹那间刀 势纵横如网水姬赫然已置身于由刀芒组成的重重光影之中。 仿若此刻水姬己成了由刀芒交织成的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淹没其中。 正是“决胜刀法”的第二式:自我纵横! 水飞扬等人看得心惊肉跳倏闻一连串金铁交鸣般的脆响声激荡开来刹那间光芒对影 消失得无影无踪。 轩辕奉天整个身形如炮弹般冲天而起! 水筱笑失声道:“方才是‘水殇十三指中的‘多情指’!。 水飞扬气得直咬银牙水筱笑对此视若未见。 轩辕奉天高擎“伐罪”犹如天神般临空击下“伐罪”与虚空剧烈磨擦出惊人 的“噼啪”声一刀之下已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威力。 刀未至纵横刀气已劲贯地面地面出现了一道长达数丈的刀痕并且随着“伐罪”的 下劈以极快的度迅扩大。 这正是“决胜刀法”中最为强横无匹的“刀裂九鼎”! 水姬心中凛然一惊她现轩辕奉天的功力比先前在求死谷相遇时高出甚多! 水姬对轩辕奉天这一刀不敢等闲视之她再度以“水殇十三指”中最为玄奥绝伦的“消 融指”全力迎向“刀裂九鼎”! 水姬很自负三十多年前她已是十大美女高手之这些年来的际遇也使她有更多自 负的理由。 但这一次她却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两大绝世武学全力相接之下暴出沉闷如雷的大响无数强横气动四溢声势骇人 水飞扬诸人不由自主地骇然而退。 轩辕奉天与水姬同时倒飞而出。 轩辕奉天紧握“伐罪”双手虎口皆已进裂鲜血淋漓体内更是内息大乱一口逆血 急涌而上好不容易才强抑住未喷溅而出。 他的双袖经受不住这空前激烈的一拼己碎如乱蝶。 水姬全身虽无伤痕但由她阴寒如水的神情不难推测此刻她亦绝不好受。 水飞扬等人对这一战局感到难以置信! 在她们眼中其师是不败之神!甚至连这种相峙不下的局面亦是她们所难以接受的在 她们看来轩辕奉天的败亡是不可避免的…… 而眼前的这一幕却一下子粉碎了她们的信心她们相信即使水姬能胜也将胜得极为艰 难。 惟有水筱笑却反而忧心忡忡地望着轩辕奉天水姬众弟子中惟有她一人知道水族的最 高武学并非“水殇十三指”而是比此更为可怕的----水劫魔道! 这些年来水姬一直在暗中修炼“水劫魔道”但水姬尚未遭遇需她以“水劫魔道” 出击的对手! 水筱笑是水姬最宠信的弟子自然也是最了解水姬的人她知道水姬心高气傲绝对不 会如此善罢甘休!在水姬的眼中所有的男人都犹如虫孚她那绝世无双的容颜与惊世修为 也使她能以俯瞰芸芸众生的目光看待他人。 所以她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故轩辕奉天将要面对的将是比“水殇十三指”更为可 怕的“水劫魔道”! 只是连水筱笑也不知道水姬在轻视天下男人的同时也遭遇过一个男人的冷落而 这个男人恰恰是惟一一个让她动心动情的男人! 这一经历使水姬对男人有了更深的敌视! 那谁一触动了水姬心弦的男人就是----轩辕中原! 轩辕奉天虽然受了伤略作调息之后已感到体内真力充盈无比!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使轩辕奉天信心倍增。 就在这时水姬全身上下忽然有一团白色气雾散而出并越聚越多绕着水姬的身躯 缓缓飞旋渐渐地连水姬的身躯也变得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无形气流亦在方圆十丈之内急窜流走虽无形无色但水依衣、水飞扬等人 却清晰地感觉到了。 水筱笑惊骇欲绝地现她胸前的血迹迅干枯本犹在流血的伤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结成 血疤但很快创口处变得极为干涩不过片刻伤口重新爆开迸裂出比方才更大的伤口 鲜血涌出之后再度迅结为血痂! 如此循环不断待水筱笑回过神来她的伤口已比原先扩大数倍情形之诡异让她目瞪 口呆! 当她察觉自己的伤口处隐隐有丝丝缕缕的白色气雾时立即猜出这极可能是师父水姬的 “水劫魔道” 所致照此下去不消多久她的胸膛就会完全洞穿。 直到这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水劫魔道的可怕。 与此同时连水飞扬等人也感到双目涩喉舌干燥难忍胸中极度沉闷仿若有千万 巨石压迫于每个人的身上要把众人体内的气息完全压出体外。 众人莫不失色水筱笑借水飞扬诸人退开的机会亦尽可能远离水姬饶是如此她的 伤口仍是在不间歇地生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轩辕奉天并不知悉这一点他的身心己因为对手的诡异变化而完全沉浸其中!此刻他 已隐隐感受到对方将有越原有境界的攻击当下强提内家真力。 蓦地轩辕奉天隐约看见隐于白色气雾之后的水姬双掌疾扬随即便见两道柱状水雾犹 如两柄巨剑向他当胸劲射而至。 虽是有形无质之物但轩辕奉天见来势奇猛仍是不敢怠慢立即挥刀疾新! 谁也不知斩击虚无之气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与结果轩辕奉天亦不知所以他在挥刀封挡 的同时亦暗自提高警惕以防这白色气雾之中有何玄异 “伐罪”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刀身所挟的气劲立时将两股白色柱状雾气截断此刻并 无轩辕奉大想象中的全力撞击的感觉。 未等轩辕奉天回刀那柱状雾气散而复聚继续向轩辕奉天当胸穿射而到! 正自轩辕奉天惊愕间柱状雾气的最前端突然不可思议地化为一道水箭! 当水箭即将触及轩辕奉天的身躯时再度生了惊人的变化水箭竟在电光石人间凝为 一柄尖锐的冰剑! 如此变化恍如梦魇之境纵是早有警惕之心的轩辕奉天因为极度的惊骇此刻他所能 做出的反应也只能在冰剑贯体而入的那一刹间向一侧疾闪。 “噗……”地一声轩辕奉天只觉胸前奇痛奇胀冰剑赫然已破体而入! 此时“伐罪”亦横扫如盾将尚未插入的冰剑击得粉碎而他的身躯则向后跌飞出去 直至三丈开外方砰然坠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水筱笑惊呼出声脸色煞白。 甫一落地轩辕奉天便感到插入体内的一截冰剑倏然化开。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体内伤 处有无数支细小的水箭向四周呈放射状暴射而出更感到自己的躯体似乎即将因此而爆裂成 千万碎片刻骨铭心的剧痛使轩辕奉天五官扭曲凄声厉吼! 水姬一击得手立即向轩辕奉天飘然而进她的身躯似乎有形无质化成漫天气雾形 成一个巨大的气雾的漩祸将轩辕奉天挟裹其中。 轩辕奉天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心知不妙强提真力使出“决胜刀法”中的“尘封万 里”试图将对方的攻击完全封杀。 纵然他的“尘封万里”已被摧运至前所未有的境界重重刀影几乎充斥了周遭二丈内的 每一寸空间但由“水劫魔道”而生的无形气劲仍是不可遏止地长驱而入。 轩辕奉天的伤口此时亦生了与水筱笑的伤口相同的惊人变化他的伤口四周的肌肤不 断地干枯、爆裂伤口扩大鲜血流出后迅干枯……如此周而复始不过片刻间轩辕奉 天胸前的伤口已变得如碗口一般大并不断地向更深处延伸其之快让人感到顷刻之后 伤口便将延伸至心脏这无疑会予人以极强大的震撼。 “水劫魔道”不愧为战族绝学甫一出手立即扭转战局。 轩辕奉天犹如怒海孤舟命悬一线。 水筱笑本已难以支撑见此情形竟不顾一切向水姬、轩辕奉天这边冲来!连水依衣亦 不由为她的此举感到惊愕她心中忖道:“难道笑姐会为轩辕奉天而向师父出手?” 但水筱笑尚未靠近二人立即被强横无匹的真力生生震飞老远然后落在一片草丛之中! 本已受伤的她立时迸血攻心狂喷热血晕死过去。 此刻轩辕奉天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已完全干枯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每一寸 肌肤都有水气不断渗出五脏六腑亦在不断地干枯一种因生命即将消亡而萌生的极度绝望 与愤怒充斥了轩辕奉天的整个灵魂迫使他以自身所有的精气元神及所剩的内家真力与强大 得无以复加的压迫力相抗衡一声震惊天宇的暴吼声中轩辕奉天冲天而起以其毕生修为 挥出“决胜刀法”中最后一式----君临天下! 轩辕奉天已怀必死之心所以这一刀他未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这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 刀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刀。 水姬知道这将是轩辕奉天的最后一击纵然这一招被催运至惊世之境但水姬深知此战 的结果已完全可以确定那必然是轩辕奉天的败亡! 刀至半途轩辕奉天忽然感觉到自己腹内有一似实似虚之物倏然爆开并迅充盈至四 肢百骸。 原先的干竭之感荡然无存! 轩辕奉天只觉体内突然真气澎湃如潮强大得无以复加不吐不快。 长啸如龙吟“伐罪”倏然绽放出夺目光芒犹如初升旭日以灭天绝地之势狂劈而出。 “轰……” 惊天暴响声中那团紧锁着轩辕奉天的白色气雾赫然被一刀击得土崩瓦解水姬更是一 声闷哼跌飞而出血洒长空。 横溢劲气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四周疾卷过去劲气所及已可摧毁一切! 水飞扬、水依衣避之不及惨遭殃及竟身受数处伤口内腑犹如翻江倒海。 而那两名武功较弱的水族弟子根本无法承受这惊世骇俗的冲击双双暴亡。 轩辕奉天横刀而立眉目间散出一股让人难以正视的凡气息轩昂如天神!此刻 他似已脱胎换骨与方才判若二人! 水姬好不容易止住身形落地之时仍踉跄了数步她手捂胸前鲜血不断由她指缝间 滑出情形惨烈显然可见她受伤颇重。 轩辕奉天大步向水筱笑所在之处走去水飞扬不甘就止罢休振腕间已有暗器直取仆 倒于地的水筱笑。 轩辕奉天目光一闪犹如两柄利刃在阳光下泛着惊人的寒芒但见他手中的“伐罪”从 容划出二道弧线刀气被空立时将水飞扬的暗器悉数击落。 水姬神色变了又变终于对水依衣、水飞扬沉声道:“撤!” 纵然她有万般不甘却也明白轩辕奉天的修为已不可思议地进入一个连她也未能企及的 境界她己再难对他构成致命的威胁。 这时天边金光炫目旭日冉冉东升。 ※※※ 此时此刻思过寨已在沉睡之中。 范离憎为了照应穆小青已劳累数日在悟空老人的全力救治下穆小青所中的毒终于 化去思过寨上下皆松了一口气范离憎今夜也得以安心歇息。回到金戈楼他立即和衣倒 在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当轩辕奉天体内有似实似虚之物倏然爆开修为增进无数时正在沉睡中的范离憎突然 一惊冥冥之中眼前出现了一个美绝绝伦的女子。 范离憎猛然醒来睡意全无!忆起在半梦半醒之间幻现的女子时他心头微微一震 现那女子竟是与他仅有数面之缘的水依衣! 黑暗中范离憎怔怔地坐在床上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会在梦中忆起她。 范离憎惊讶地现初遇水依衣的那个月夜的一幕幕情景。都清晰地历历在目:飘逸出尘 的水依衣身着胜雪白衣在柔和的月色与晚风中似若随时乘风而去启齿轻笑笑靥足以 成千古…… 范离憎睡意全无。 不知静坐了多久他索性下床走到窗前。遥望夜色心中那丝莫名的骚动久久方平。 正当他转身之际倏见远处有一道黑影如巨鸟般疾闪而过向思空苑掠去。 但却未闻思过寨有任何警声传来! 范离憎心头吃惊忖道:“难道是我的错觉?或是……因为我的‘重华’之眼?” 他终是放心不下决定前去察看。 ※※※ “吱……吱吱……” 燕南北在睡梦中被惊醒过来。 这是他养在一个笼子里的两只松鼠在叫唤此时他睡意正浓见窗外依旧幕色沉沉于 是又将头蒙上了。 但两只松鼠却越叫越凶燕南北翻来覆去仍无法入睡不由为之气结猛地掀被而起 摸索着点起了一支烛火。 一团晕黄而黯淡的烛光在屋内散开。 燕南北用手护着摇曳的烛火向挂着竹笼子的角落走去。 竹笼子是他花了一天时间才编成的两只松鼠则是他在思过寨后边的山林中抓到的他 的三个师弟卓阳、郑火、弘月常去寻些粟子、松果等物喂养两只松鼠两只松鼠养尊处优 皮毛油光可鉴。共处的时间久了两只松鼠亦略通人性不再如当初被捕获时那样整日整夜 地出凄厉叫声让燕南北夜不能眠。 没想到今夜它们又故态萌了? 燕南北走近竹笼时两只松鼠暂时安静了皆瞪着如黑豆般的眼睛望向燕南北燕南北 从一旁的木盒子中抓了一小把剥好的松子放入竹笼中斥责道:“再不老实就要好好地 教训你们了。” 没想到两只松鼠只是看了松子一眼就用那蓬松的尾巴用力一扫一下子将松子全扫出 子竹笼之外随即又开始大声嘶叫并在竹笼中拼命地来回蹿动悬着的竹笼因此而晃动不 已。 燕南北不觉有些气恼他用力地拍了拍竹笼试图以恫吓让它们安静就在这时出人 意料的事情生了。 只听“吱”地一声其中一只毛色略深的松鼠一声嘶叫突然跃起向燕南北按于竹笼 上的那只手飞扑去并在中指上猛地噬咬一口。 燕南北“啊”地一声惊呼猛地缩回了手。 他的中指指肚有鲜血慢慢渗出燕南北怔怔地望着自己受了伤的中指感到难以置信。 他不曾料到颇为温驯的两只松鼠会突然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两只松鼠更为疯狂地声嘶力竭地“吱吱……”叫着让人闻之心惊肉跳。 一阵微风吹过燕南北手中的烛火一阵摇曳灭了。 屋内立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黑暗与声嘶力竭的叫声中燕南北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安之感。 他下意识地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外面就是思空苑的前院作为悟空老人的守剑弟子燕南北追随师父身边住进了思空 苑。 第七章 化身千万 第七章化身千万月淡星稀月光如水。 在如水的月光下一个清癯的身影正负手立于思空苑的前庭当中仿若与月色融为了一 体。 未等燕南北有何反应已有一个声音平淡地道:“南北你也感觉到了?” 是悟空老人的声音。 燕南北望着庭院中师义的背影有些不解地道:“感觉到什么了?” 悠悠一叹悟空老人缓声道:“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今夜将至!” 他的声音凝重至极。 燕南北的心倏然一沉! 他明白在师父这等界外高手眼中的“可怕对手” 意味着什么? 他右手中指的伤势又开始隐隐作痛而身后的叫声更为凄厉! 一向心境澄明的燕南北此时竟渐觉心烦意乱。 悟空老人依旧仁立于月色下的庭院中他微微仰遥望苍穹似要看透天地间无穷无 尽的玄奥!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欢云悄然掩住了月色也就在这一刻一个人自思空花后门从容踏 入! 此人的步伐是那般从容而自然恰似闲庭信步却偏偏给燕南北一种深深的震撼! 燕南北的心倏然紧缩! 他身后的松鼠嘶叫声亦奚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如死亡般的寂静反而让人感到极度的不适。 风竟然停了。 ----寒意却更甚! ※※※ 燕南北以莫可名状的心情望着窗外望着那步入“思空苑”的人。 一个饱含无限威仪的浑厚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开来:“皇、儒、玄、墨四大隐世武门中的 玄门通晓星象卜数你身为玄门传人可曾算出自己今日有此一劫?” 悟空老人的声音显得极为幽远仿若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却又字字可闻:“阁下又可知 自身凶戾之气太重本身就是一个劫难?阁下犹如天际的妖星纵是显耀一时最终必是自 焚其身!” “哈哈哈……本座的修为已臻逆转五行之道、互易神奇与腐朽之境谁可撼本座分毫? 即将成为本座掌中之物的已不仅仅是中原武林!” 悟空老人然一笑似乎并未为对方之狂妄所动他缓声道:“纵然阁下已有通天彻地 之能仍有可制你之物那就是----天道!” “天道?哼本座偏要逆天而行!只要穷尽天下智慧、武功本座的意志就是天道!想 必你已借‘流星占’推知思过寨将在十日内有人性命不保但即使你身为玄门传人却无法 算出难逃一劫的人根本不是穆小青而是你自己!” 燕南北听到“穆小青”三字心中一动忖道:“看来此人对思过寨的事了解甚多竟 连师姐的事也知晓。” 这时悟空老人道:“莫非穆小青中毒之事与你有关?” “你知道得太迟了。”那人道。 悟空老人只是轻轻一叹竟未再说什么。 ※※※ 离思空苑尚有二十余丈之距时范离憎听到了从思空苑方向传来的对话声除了悟空老 人的声音外另一个显然不是寨中弟子的声音。 范离憎在短暂的不安之后迅恢复了他惯有的冷静。 凭着直觉他断定这神秘者的修为应是如悟空老人一般级别的人物那么无论来者是敌 是友以常人的修为都无法对他有大多的影响。 既然如此范离憎便不想在未分清敌友之前惊动全寨当下他飞向思空苑靠近当他 将到达正门时忽听“轰”地一声思空苑四周的墙壁突然毫无征兆地暴开无数断砖碎石 以惊人的度向范离憎席卷而至声势骇人。 范离憎大惊之下倏然翻腕间一团光雨已在他身旁迸射开来剑芒闷掣如电碎石断 砖悉数碎成尘埃。 未等范离憎松一日气自思空苑内透出的漫天真力已在顷刻间将尘埃聚成一团可怕的黑 云向范离憎当头笼罩而下。 刹那间范离憎的身躯竟被尘埃重重包裹并且尘埃越聚越紧似乎将重新聚为坚硬的 实体。 范离憎大惊失色! 思空苑内传来一个声音:“悟空本座就让你见识见识‘劫魔道’逆转五行化虚为实的 威力!” 其声虽然深厚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最初的慌乱之后范高憎冷静下来他的双手尚可灵动自如当下立即挥剑如风剑芒 凄迷似梦终于脱困而出。 范离憎一旦脱困而出立即向思空苑标射而入方才的际遇已让他明白不之客是敌非 友。 尖锐的警号声在范高憎身后不远处响起很快远处亦有警号声遥遥呼应随即分处“乱 斩坡”、“古吟坡”上的了望塔亦有血红色的灯火起伏挥动出警讯。 显然方才的异响声已惊动了思过寨弟子。 范高憎见整个寨子都已被惊动便再无后顾之忧当下径自掠向思空苑。 身在空中便见思空苑内有两人遥遥对峙而立其中一人正是悟空老人。 起落之间范离憎剑如惊电以不可言啥的度直取不之客他要一试对方虚实!方 才的际遇使他相信此人是敌非友出手便是“破傲剑法”中的“无情冷”! 剑挟冷风在间不容之间闪过出想象的空间距离。 与对手尚有数丈距离范离憎倏感一股强大得无以复加的气劲阻隔于前剑身顿时弯曲 如弓呼吸亦因此而困顿。 在剑身弯至让人心惊肉跳的弧度时范离憎一声沉哼身形暴旋借旋身之机剑身在 无形气劲中划过一连串不可捉摸的轨迹看似杂乱无章、无迹可寻却已免去断剑之厄并 以一种奇特而不可思议的方式继续迫近不之客。 那人没有任何动作却予范离憎惊人的压力此刻范离憎自觉犹如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惊 涛骇浪中随时都有吞噬颠覆的可能。 在这空前强大的压力下范离憎的自身修为提升至无以复加的极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剑身划过对方浩然真力时的轻颤、扭曲更能听到与空气磨擦时出的“滋滋”声。 他隐隐听到了悟空老人的惊呼声却根本无法听清置身于如此压抑的环境中使他根 本无法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整个过程仅在极短的刹那间生但在范离憎的印象中却像是有千百年那么漫长仿若 他的生命已在轮回道上走了一遭。 范离憎一声长啸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功力催至巅峰之境剑身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惊心 动魄的弧线。 剑身竟有夺人心魄的雷鸣声响起! 在剑身与对方的身躯尚有数尺之距时一声清晰的铮鸣声响起范离憎的剑赫然寸断! 与此同时对方骈指如剑闪电般点向范离憎的心脏。 这一切在范离憎看来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在他的感觉中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对方 攻出了一剑随即剑碎! 从初始到结柬其间过程极快。出剑----剑碎如此而已!事情变化之快让他未醒过神 来便看到了结局---- 范离憎手中之剑碎成无数截并受对方强大气劲的激以惊人之向四周射出与此 同时范离憎已面临致命一击。 范离憎眼见对方划指袭至却因为受对方空前强大的气机所牵引使他倍受牵制竟无 法随心所欲地完成他的动作一举一动皆已扭曲变形。 范离僧竟无法闪开那一击他的身法动作竟滞缓得近乎诡异。 大惊之下他的身后突然有一股浑厚的气劲席卷而至。 只听得一声冷哼范离憎倏觉压力大减他的身躯身不由己地横跌而出撞断了苑中数 棵矮松方止住去势。 两股旷世气劲相较之下竟未有任何异响声显然是双方的修为皆臻浑然天成、收由 心之境! 场内平添无数肃杀之气一时间天地间仅有风的呜咽般的声音。 范离憎艰难地立起身形只觉体内气血翻涌极不好受!一个照面对手轻描淡写间就 已将自己的全力一击从容瓦解范离憎心中顿时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与失落感。 只听得悟空老人沉声道:“燥生金金生辛----你是漠北天罪山三藏宗的人?” “哈哈哈你能由本座的内家真力的特征识出本座的身分总算未让本座太失望!不错 本座便是三藏宗宗主孤绝无相!” “孤绝无相化身万千今日老夫却要将你打回原形!”悟空老人沉声道。 “哼世间绝无一人的修为可在本座之上更何况为了驱除穆小青体内的毒素你已损 耗了不少内家真力又凭什么与本座争斗?” 范离憎听到这儿心中忖道:“看来小青中毒皆是孤绝无相一手造成的其目的就是为 了虚耗悟空老人的功力以立于不败之地。那么究竟是他利用自身的惊世修为潜入思过寨 做的手脚还是寨内有他安置的内应?” 正自思忖忽听身后有人低声道:“范大哥你没事吧?” 范离憎猛一回头却是燕南北原来燕南北见范离憎被击退后惟恐他受了伤若此时 自己挺身而出又担心孤绝无相会从中拦阻故燕南北由侧后方迂回接近范离憎。 范离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道:“无碍。” 话刚说完忽又想起了什么不由悚然一惊脱口道:“燕兄弟血厄何在?”他担心 孤绝无相是为血厄而来因为三藏宗曾经企图染指血厄剑。若如此那么燕南北离开血厄剑 就会给他人可乘之机。 燕南北低声道:“我是师父的守剑弟子自然人剑不离!” 范离憎这才略略放心他知道燕南北人剑相融能将血厄剑的威力挥至一个新的境界 加上这些时日燕南北身受悟空老人点拔修为更进一层剑在燕南北手中外人绝难轻易得 到。 这时思过寨众弟子察觉思空苑的变故不约而同地向思空苑赶来燃起的无数火把将 思过寨照得亮如白昼。 孤绝无相对此毫不在意。 在他眼中逾千人的思过寨中仅有悟空老人有资格与他一战除此之外即使如范离 憎这般卓绝不凡者也无法被他视为对手而事实上范离憎的剑法修为己高至惊人之境 足以光耀中原剑道。 孤绝无相与悟空老人这一对界外高人在此之前从未谋面但命运早已注定他们必会是生 死仇敌。 今日一战已在所难免而这一战可谓是传承了千百年的恩怨。 孤绝无相的目光与悟空老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 两人的目光竟都有不可思议的平静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孤绝无相的平静是因为他有绝对的自负为了使战局更有利于自己他早已做了心的布 局他的计谋很成功一切皆在他的运筹之中。 悟空老人的平静是因为他坚信天道无论他是胜是败都不会改变天道轮回而他自身 则早已脱了生死成败。 这时已有近百名思过寨弟子先后赶到思空苑巫马非难、天师和尚有在其中而佚魄 因为要提防对方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此时正在安排思过寨弟子加强防备。 场中二人凡如神的气度使众人下意识地远远止步。 孤绝无相的嘴角忽然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初时若有若无后来却越来越明显那丝淡 淡笑意显得极其的神秘和诡异与之凌然万物的气度相揉会竟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不经意间不少思过寨弟子的目光触及孤绝无相的淡淡笑意竟再也无法移开。 众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无力摆脱此困境皆惊愕莫名! 此时孤绝无相正以他旷世无双的战族绝学“劫魔道”的无上威力将早已越“虚通” 之境的内家真力以“劫魔道”鬼神莫测的玄能转化为空前强大的精神力并以不可捉摸的方 式侵入他人心中将他人心中的邪、恶、偏、嗔之意念而引直到最后逆乱对方体内五行 阴阳使之不再成为一个和谐而平衡的整体那时便是对方暴亡之时! 众人只觉孤绝无相的笑容邪异莫测难以挣脱却不知他们此刻正处于可怕的杀机之中。 范离憎初时亦有难以自持的感觉只觉郁闷至极甚至连自己的视线所及之物也渐渐出 现了扭曲眼前的一切变得丑陋不堪。 当这种感觉极度强烈时他隐隐感到体内有了某种变化与此同时他的眼前亦一亮 视线复归清朗。 而此刻众思过寨弟子却惊骇地现眼前的一切事物皆已变形最终化作一片杂乱不堪 的颜色与曲线最后连双耳所听到的声音也一片混乱。 众人宛如置身于另一个一片混浊的邪魔之境。 这正是“劫魔道”不断提升至更高境界以至阴阳分化五行错乱!这种境界己远远 越众思过寨弟子所能领悟的范畴。 倏地一声凄厉的惨呼一名思过寨弟子再也不堪忍受鲜血狂喷化为漫天血雾倒 地而亡。 紧接着又有四名思过寨弟子不分先后地吐血而亡。 范离憎目睹这一幕目瞪口呆! 天师和尚的内力修为远胜思过寨寻常弟子一时倒无损伤但这诡异的一幕仍是使他心 惊不已。 孤绝无相见“劫魔道”在无形中轻易取敌性命心中得意至极。 悟空老人没有料到孤绝无相会向众思过寨弟子出手眼见接连有人突然暴亡心中震怒 不已。 他右手骄指如剑平平削出指风锐利如神兵立时削下一支正含苞欲放的腊梅! 悟空老人手拈腊梅腊梅在空中划过一道看似简单却饱含天地至理的弧线清正淳和 的先天真力透腊梅而利用他人不可捉摸的契机切入孤绝无相以“劫魔道”构成的逆乱 之境顿时完全破坏了“劫魔道”的气机乾坤复归清朗。 正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的思过寨弟子忽觉错乱的视线、听觉复归清朗混乱不堪的线条 已然散去只见悟空老人手持一支腊梅那朵梅花竟让人感到了生命的无限充盈之感众人 的目光终于挣脱孤绝无相以无比欣喜的眼神望着那朵梅花仿若是在沙漠中长途跋涉了数 月终于见到了第一片绿洲时的心情。 范离憎见悟空老人仅仅只以一支腊梅便解去了众人厄运心中顿时萌生出对这凡入圣 的武学境界充满了尊崇与向往。 孤绝无相身形未动已挫败范离憎毙系数名思过寨弟子而悟空老人则以一朵梅花破 去孤绝无相造成的劫魔之境两人之间的初次交锋斗了个旗鼓相当。 孤绝无相的战意因此而被激三藏宗乃蚩尤战族的一支五星逆行之日未至需蛰伏 隐匿因此孤绝无相空有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却无敌一生今日终可与同一级别的界外高 手一决高下他因此而感到兴奋莫名举步向悟空老人缓缓逼近。 举步之间风云已起! 风起云涌这是众人的感觉。 孤绝无相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散出一股凌压一切的强者霸气旁人皆有一种喘不过 气来的感觉只觉无形压力不断积压。 悟空老人神情恬淡宁静目光始终未投向孤绝无相而是落在了手中的那朵梅花上。 他的神情是那么专注仿若天地间除了一人一梅之外再无他物。 天地间一片空寂肃穆惟剩孤绝无相足底与地面出的“沙沙……”磨擦声。 渐渐地思空苑内有无形的风悄然生起并形成了愈来愈强的气旋。方圆十丈内的所有 花草树木都开始剧烈地抖动并且仿若被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所吸引枝叶齐齐倒向孤绝无 相这边。 众思过寨弟子忽然现一丛丛本是含苞欲放的梅花竟开始枯萎如此情景不仅只出现于 梅花上更出现于思空苑内其他草木上。 梅花花蕾纷纷枯落坠落于地而梅树的叶子与枯枝亦开始枯竭在极短的时间内梅 树的叶子便如同被烈火焚烧过变得枯黄被无形气流卷扫而过纷纷飘落到后来梅树 树干竟也开始爆裂树皮被剥落。 本已微有春意的思空苑在短短的时间内竟变得一片萧索平添无数肃杀之气。 这诡异莫测的气氛深深震慑着众人恍惚间似乎连季节之分也已错位混乱。 悟空老人目光未移却完全捕捉到了这种诡异的变化。 他沉声道:“金隔水而克木----看来你所修习的乃五行劫魔道中的‘金劫魔道’!” “不错本座的‘劫魔道’已臻至高无上的‘劫魔绝’之境就是永远不败!”孤绝无 相傲然遭。 悟空老人淡然一笑道:“绝不可能。” “我战族绝学又岂是你所能知晓的?” “老夫虽不知战族武学却知武学无论正邪若达到至高无上之境必然无相无形阁 下却以金劫魔道克万木生机武学着于痕迹又岂已真的达到了最高境界?” 孤绝无相哈哈一笑笑罢神色更为阴沉:“无论本座是否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都不会 影响今日的结局!” “万物生生不息乃天道使然又岂是劫魔之道所能改变的?” 说到这儿悟空老人的目光第一次离开了他手中的梅花投向孤绝无相。 但在众人的感觉中悟空老人所注视的不仅仅是孤绝无相而是穿越了孤绝无相投向 了遥远而不可知的地方他的眼中充满了无限睿智让人感到他已洞悉了世间的悲欢离合 洞悉了无际的阴晴圆缺。 第八章 五行之战 第八章五行之战孤绝无相自忖自己的心境已臻圆满无缺之境犹如天地初成的一片混炖黑暗除了自身 的起落跌宕外绝不会受外界的任何影响。 但此刻他的目光却莫名一跳心头更是微微一震。 仿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突然闪现了一点灯光虽然并不明亮却格外悦目。 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触动孤绝无相强大的心境? 孤绝无相定神之间赫然现予他以莫名震动的竟仍是悟空老人手中的那朵梅花。 梅花依旧是那朵梅花但此刻它竟已怒放!洁白无暇的梅花在四周火光的映射下显出 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谁也没有料到一朵香梅竟会给人如此强烈的感觉。 怒放的白梅与四周变得枯败的梅树形成了一个极为鲜明的对比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集 中于这朵梅花上仿佛凝视的是一轮初升的朝阳。 被劫魔之境所压抑扼杀的勃勃生机重新悄然滋生、蔓延。 悟空老人缓声道:“生命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惟一方式战族的武学与我轩辕一族的武 学皆以五行为纲只是我等是以顺应天道的五行为纲而战族却以违背天道的逆五行为纲。 正五行相克相生滋生万物乃世道依存之根本而逆五行却要灭绝万物又岂可与轩辕一 族的武学相比?” 范离憎静静地聆听着悟空老人饱含天地至理之语心有所动若有所思。 在悟空老人的指引下凭借自身对剑凡脱俗的领悟力范离憎已进入先天剑道凭借 先天剑道范离憎在洛阳剑会崭露头角。虽然最终夺得剑魁者乃牧野栖但这是因为范离憎 在事先已受悟空老人叮嘱不可胜牧野栖其实当时范离憎的剑道修为绝不在牧野栖之下! 但范离憎却无法在此基础上进入无天剑道! 悟空老人亦未给他以更多指教因为进入无天剑道所需凭借的绝不仅仅是寻常武道范畴 中的一切而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通神境界。 也许进入无天剑道就犹如“世尊拈花迦叶微笑”于千百年中凝于一瞬…… 范离憎的目光毫不稍眨地凝视着悟空老人手中的梅花。 能看清那朵梅花是如何盛开的惟有范离憎。 因为他身具“重华”之眼能洞悉常人所无法看到的。 在梅花的花?绽开、花蕊展露的那一刹那范离僧心种莫名震荡万般思绪齐涌他的心 间他极欲欢啸一声却又想痛哭一场怒放的梅花在他的脑海中定格成最灿烂的一幕但 它本应在离开了枝干后枯竭才对…… 什么才是武学的真谛? 就如同什么才是生命的真谛? 是生?还是灭? 恍惚间他已忘了自己身置何处忘了眼前一触即的局势。 他的心中只剩下悟空老人在破解孤绝无相的劫魔之境时手中梅花在虚空中划过简单却 饱含天地至理的弧线以及香梅初绽的一刹那…… 燕南北见范离憎神情变幻无定时而皱眉时而展颜不由有些担忧轻轻地呼唤了几 声范离憎竟置若罔闻。 孤绝无相终于出手了! 仅仅是简单至极的一掌却使所有的呼吸停于一瞬。 众人竟无法分辨出那一掌疾缓如何因为孤绝无相的修为早已越了众人所能领悟的境 界。 没有人能看清两位卓立于武林巅峰的界外高手全力相接的过程众人所能看见的只有结 果! 一团耀眼的强光倏然闪耀于思空苑中众人的视线完全被这道强光所占据再也看不见 一人一物。 与此同时极度冷闷的响声回荡于每个人的耳际让众人的心弦不由自主地为之一紧。 一股强大得无以复加的气劲在瞬息间便充斥了整个思空苑每一个人都承受了来自虚空 中的惊人压力。 来自每一个方向! 来自每一个角度! 甚至来自每个人的心中。 有近半的思过寨弟子不堪承受鲜血狂喷天地间顿时弥漫着一种微甜的血腥之气侥 幸未伤者不由自主地向后撤出数步。 强光如它出现时一般很快神秘地消失了! 众人赫然现天边的太阳已升起初升之日竟是一片妖异的红色! 思空苑中本已枯竭的梅树此时竟成了焦黑。 惟有悟空老人手中的梅花依旧未曾枯死。 但白色的花瓣开始片片飞落…… 范离憎不知何时起竟已盘腿坐于地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如夕阳般凄艳的阳光照耀着整个思过寨天地间一片肃杀! 花瓣飘落时众人的心亦随之一起不停地下坠。 孤绝无相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之色。 悟空老人仰望了望天过血红色的朝阳身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震。这时天师和尚、巫 马非难担心思过寨弟子再一次被伤及便约束着众人向后退出众人心知面对悟空老人与孤 绝无相的决战他们根本无法插足其中!当下依言而退正在这时佚魄匆匆赶至他的身 后除了几名思过寨弟子外还有三位小师弟及穆小青。 穆小青的脸色依旧苍白想必是因为大过担心思空苑的形势所以不顾身体虚弱赶了 过来。 思过寨连遭变故使寨中众弟子处变不惊。纵然思空苑有惊人变故思过寨弟子仍能惊 而不乱诸人各司其职严守各入口。 巫马非难见穆小青似乎想穿过众思过寨弟子接近悟空老人与孤绝无相赶紧劝阻道: “穆姑娘你身体虚弱靠近他们大危险!” 穆小青”嗯”了一声却道:“范兄弟怎么了? 好像他受了伤……”焦虑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佚魄已看出了悟空老人的形势并不乐观若穆小青贸然接近的确十分危险他对自已 这个小师妹颇为偏爱见巫马非难一时未能劝住穆小青忙抢步上前拉住穆小青道:“师 妹且让我先去看看范兄弟情况如何。” 穆小青力道虚浮被他一拉竟然一个踉跄佚魄忙伸手扶了一把。 他没有留意到孤绝无相就在此刻向这边扫了一眼。 一道寒光倏然由穆小青的怀中电闪而出! 佚魄突觉胸口一痛一股冰凉顿时充斥了他的心脏并迅转化为刻骨铭心的剧痛且 迅蔓延至全身。 穆小青手持一柄短刀刀身已完全没入了佚魄的躯体中她的神情显得极为平静。 佚魄怔怔地望着穆小青即使他此刻已真真切切感觉到颏骨铭心的痛更真真切切地感 受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飘逝他仍无法相信这一切无法相信自己最偏爱的师妹会给他致 命的一刀! 巫马非难等人见佚魄与穆小青突然齐齐无声无息皆有些疑惑当他们察觉真相时亦 是惊愕欲绝极度的震愕使他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思空苑内一片死寂只有佚魄越来越混浊的呼吸。 终于佚魄极为吃力地道:“为什么……?” 他注视着穆小青的目光中除了惊愕之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与仇恨。 穆小青没有回答。 孤绝无相却在这一刹那向悟空老人起了攻击而悟空老人因为佚魄突然遭受来自穆小 青的袭杀而心神大震! 这是孤绝无相梦寐以求的机会。 瞬息间他已将“劫魔道”催运至最高境界----也惟有如“劫魔道”这样的邪道武学才 能与悟空老人这样的界外高手一战! 生命与力量一同飘离了佚魄的躯体他感到无边无际的空洞;在他的意识完全消失前的 那一刹那他看到孤绝无相一掌赫然已击中悟空老人。 佚魄惊天动地般地狂呼一声:“不----!” 但这样的狂呼声只是在他最后的意识中一闪而过并未出任何声音。 ※※※ 池州城西一座庭院的其中一间雅致的厢房内。 水筱笑终于醒了过来。 睁开眼来窗外明亮的阳光便映入了眼中。 随后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丰满甜美的侍女那侍大低声道:“小姐你醒了。” 水筱笑微微点头深思片刻先前的一幕幕很快便浮上心头她猜测着自己出现在这雅 致的房中的原因美眸流转似在寻找什么。 那侍女见此便道:“将小组带到这儿来的公子已走了临走时留下了一封信。” 水筱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又急忙道:“快把信拿来!” 那侍女取来一封以蜡封好的信笺递给水筱笑水筱笑迫不及待地将撕裂封口信笺展 开后水筱笑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了因为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此乃吾友居室你可放心 养伤。” 那侍女却不识趣问道:“小姐上面写了什么?” 水筱笑心情本就不好被她一问顿时更为恼怒正待作之时忽又想起了什么脸 色渐变和缓淡淡地道:“没什么他只是说有急事需先行离去过几日自会来接我!” 那侍女笑道:“小姐与轩辕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只有如小姐这般美人儿才配 得上轩辕公子。” 水筱笑本是有些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两团红晕她笑而不言似是默认了那侍女的话。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叩门声那侍女将门打开站在门外的人竟是轩辕奉天! 水筱笑先是一喜随即大为尴尬她担心轩辕奉天已听到了方才她与那侍女之间所说的 话暗中观察轩辕奉天神色却又不像。 但如此一来她心中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也许她的内心深处是希望轩辕奉 天听到那些话的。 水筱笑以很平淡的语气道:“你回来了?” 似乎她真的早已知道轩辕奉天会返回一样那侍大听了自不会有何想法轩辕奉天则因 为她的平静而微觉愕然。 一向豁达爽朗的轩辕奉天此刻竟显得有些拘促不安他迟疑了片刻道:“我也不知自 己为何会折回来。” 言罢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的确他将水筱笑安置于此后便离去了他觉得在此水筱笑不会有性命之忧那么他 就实现了自己的初衷。没想到离去之后不久他便感觉到一种隐隐的不安到了夜里他开 始重复先前与水筱笑有关的恶梦梦中的情形与他第一次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轩辕奉天大惑不解。 他试图摆脱焦虑之情却根本无法办到而所有的焦虑竟都是因为担忧水筱笑而起。 他的脑海中甚至不时浮现出水筱笑的一笑一颦一言一行心中不由升起一种不安的念 头:“难道我竟真的被她所吸引了?” 在莫名念头的驱动下轩辕奉天又折回池城途中他惊讶地现当他折回池城后心中 那种焦虑不安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颗心已完全平静下来。 水筱笑沉吟片刻;道:“你不知其中原因但我却知道!” 轩辕奉天望着水筱笑虽未言语但他的眼神则明白无误地表示着惊疑与不信。 水筱笑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我告诉你其中原因后你会怨恨我但我并不后悔就 如同我不会为违背了师父的意愿一事而后悔一样!” 轩辕奉天的目光闪了闪缓声道:“你可以不说的。” 水筱笑轻轻摇了摇头。 那侍女知趣地退了出去。 水筱笑的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她说得很缓慢:“你之所以会返回 是因为…… 因为你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是也不是?” 轩辕奉天犹豫了片刻很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的颈部显得有些僵硬。 水筱笑接道:“请放心你的这些念头并非出自你的本意而是因为你体内那颗水魄珠 的存在。” 轩辕奉天有些惊讶地看了水筱笑一眼。 水筱笑继续道:“我水族源远流长创派之祖乃战神蚩尤身边四大战将中的惟一女将风 角我们水族尊称她为水夫人。 “水夫人与水神共工本是一对情侣两人情投意合后来蚩尤战神与轩辕黄帝角逐天下 水神共工为轩辕黄帝助阵而水夫人对蚩尤战神忠心耿耿不肯为水神共工改弦易帜如此 一来一对情侣竟然势不两立! “二人各为其主后来水神共工怒触不周山而亡水夫人将他的遗躯埋葬在他们初次相 遇时的所在地----狼山。狼山陡峭奇险曲折复杂谁也无法准确地找出水夫人掩埋共工躯 体的具体地方。 “后来战族不敌轩辕一族水夫人及蚩尤战神的另外三名战将各自力量隐伏以图东 山再起。水夫人便是在此时创下了水族一派! “在战族战败、共工身亡的双重打击下水夫人郁郁寡欢不久便身患重疾。水夫人却 在最后那有限的时间中强力支撑着进入狼山并不许任何人追随其后。水夫人进入狼山后 再也没有出来水族中人皆猜测水夫人想在死后与水神共工魂归一处! “水神共工和水夫人皆御水如神水性出神入化水族中人都知在他们的体内各有一 颗蕴含他们精气元神的珠子分别为水魂珠与水魄珠无论水魄珠还是水魂珠皆含有五行 中水之精髓而水可包容万物若得水魄、水魂二珠既有助提升自身修为又可使自己永 保美颜。多少年来水族中人一直暗中在狼山一带寻找水夫人及水神共工遗躯之所在却一 直无所获。 “数年前我与师妹水依衣也去了狼山没想到机缘巧合我们竟在一个洞穴中找到了 水族中人梦寐以求的水魂珠和水魄珠我们便各自服下了一颗。当时我们虽然年幼却也知 道一旦此事被族中人得知最后必会被迫交出两颗千年神珠故我们从未向族人提及此事。 “后来我和师妹水依衣因得两颗千年神珠之助容貌皆胜于族中之人而且我们两人 的容貌渐渐变得越来越相似也许这是因为水神共工和水夫人本就心心相印的缘故吧。非但 如此我们的武功进境亦越他人两人皆成为族王宠信的弟子” 轩辕奉天听到这儿方知水筱笑先前所说的给自己服下的“水魄珠”竟有如此神奇不凡 的经历不由忖道:“也许当人的容貌美到极限时都会于一致吧----她对我说了这么多 却并未解释我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水筱笑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只听她接道:“水魄珠乃千年灵物内含灵性。它曾在我 体内数年与我已是一脉相承如今它在你体内自然会与我遥相呼应并引你不时记挂 起我。当我有难之时你就会心神不定万分焦虑。 “所以你对我的念念不忘其实并非出自你的本意。”说到这儿水筱笑意味深长地 看了轩辕奉天一眼。 轩辕奉天怔怔地听着只觉水筱笑所说的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合理的解释。 何况轩辕奉天乃四大隐世武门中的皇门弟子对寻常武林中人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事却 常常能为四大隐世武门所接受、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神秘而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这时他想起在官驿中留宿时那一夜所做的梦梦中的情形那么逼真而且与现实有着 惊人的相似之处而轩辕奉天在似梦似醒之间来到官驿的院子里更是匪夷所思。谁会料到 冥冥之中这竟是蕴含着千年灵性的水魄珠在起作用? 水筱笑道:“你我都己明白彼此的身分皇门与水族世代为敌我师父早已猜知出你的 身分所以她设计让我接近你以更多地了解皇门的武学。当她现我并没有按其计划而行 时自要对我大加惩戒。若非你及时相救即使我不会被杀武功却极可能因此而被废。” 顿了一顿她又接道:“其实这样也好你我恩怨两讫了从此谁也不欠谁。” 轩辕奉天沉默了良久方显得很吃力地道:“你所说的关于……关于孩子……的事 是……是不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额头竟已见汗。 水筱笑苦笑了一声道:“是真的又如何?不是真的又如何?”顿了一顿又道:“容 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是何等重要?但我放弃了长驻容貌的机会;以我师父对我的宠信我 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任水族的族王我也可以放弃;我可以为你改变我的整个生活。但这又 有什么用?连水夫人与水神共工都无法越一些东西何况他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 的武功突飞猛进与水魄珠必有莫大的关系因为我知道皇门武学刚猛无匹但刚而易折 惟有以柔相辅方能达到至高境界!你在受伤之时与我师父一战却能胜她定是因为你在 全力催功力时水魄珠受你体内刚猛内力的牵引完全爆开与你本身的内家真力融为一 处如此一来刚柔并济方使你的武功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但如此一来你体内的水魄 珠已完全融入你的躯体与生命中再也无法驱出体外!换而言之也许你将永远也无法摆脱 对我的牵念。这本非你的意愿所以你也许会因此而恨我!” 说到这儿她的眼中闪着一股奇异的光芒又接道:“但只要你恨我至少表示你还记 着我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何况这份恨还是那么的复杂莫测?” 轩辕奉天乃顶天立地的“皇侠”他的生命似乎一直是在不停歇的追杀凶戾逆乱者中度 过他的脚步总是很匆忙从来未为任何女人驻足过亦未有任何女人对他说这么多的话 为他做这么多的事。 何况他与她之间已生了那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一幕…… 轩辕奉天终于道:“你真的愿意为我……我做出许多改变?” 仅仅是一句话竟让水筱笑娇躯一震泪水夺眶而出。 一时间她居然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当她面对爱情之时都会变得那么敏感而脆弱。 轩辕奉天看到了水筱笑眼中的泪这让他更坚定了自己己做出的选择…… 第九章 悟空之败 第九章悟空之败界外高手之战失之毫厘则谬以千里佚魄突然被穆小青所杀即使是心境已古井不 波的悟空老人亦不免为之所牵动。 而这一切本在孤绝无相的算计之中!在别人眼中极为不可思议的事在他看来却是理 所当然之极。 巫马非难迅出手封住了穆小青的穴道。 天师和尚在佚魄倒地前的一刹那抢先将之扶住并挟着他的身躯向后倒掠----尽管谁都 能看出佚魄的伤口是致命的绝不可能再有生还的机会但天师和尚仍是本能地在第一时间 救护佚魄! 与此同时悟空老人在电光石火间与孤绝无相硬拼了十数掌后终因被孤绝无相占了先 机胸前中了一掌。 中掌之时悟空老人立时喷出一口热血但他的身躯竟出乎意料地并未被震飞而是牢 牢地吸附于孤绝无相的掌上并被孤绝无相吸扯得随之一齐倒掠。 二人身形过处形成一股空前强大的气旋一时尘埃漫天。 众思过寨弟子见悟空老人竟不能及时出招无不骇然失色皆知情形极为不妙!众人纵 然知道以他们的武功与孤绝无相相比犹如虫蚁撼树但众思过寨弟子仍是齐齐向自己的兵 器掠去。 “呛……” 一声兵刃脱鞘声倏然响起竟一下子盖过了思空苑中混乱不堪的声音众人心神皆不由 为之一慑。 一道比妖异的红日更为耀眼的光弧划过虚空那道光芒是如真似幻的银灰色如月之皎 洁如玉之璀璨。 赫然是燕南北手中的血厄剑已脱鞘而出。 剑身因被剑鞘扼制了凶戾之气此刻通体透露着古幽祥和之气。 千年神兵甫出众人心神已齐齐为之所慑。 血厄剑犹如乌翔鱼落般划空而过直取孤绝无相。 众人皆为燕南北捏了一把汗虽然燕南北曾凭借血厄剑击退禹诗那等级别的绝世高手 但与孤绝无相相比禹诗仍是远有不及。 孤绝无相感应到了一道冰凉彻骨的杀气向他身后袭到。 没有人能够漠视血厄剑的攻击即使是如孤绝无相这等绝世无比的高手也不例外! 孤绝无相身形飘然而起仿若他的身躯早已摆脱了力的束缚可以如轻烟般随风而起。 身势从容不迫却已轻易闪过燕南北的袭击其身法之高明让人惊为天神。 这时一个人影掠空而过闪至悟空老人身侧此人正是范离憎!悟空老人竟已无法支 撑盘腿跌坐于地显然可见他的伤势颇重! 众思过寨弟子一向对悟空老人尊崇至极将他视若神明坚信以悟空老人越寻常武学 范畴的旷世修为应是永远不败之神!没想到今日却挫败于孤绝无相手中众人心中之震惊 可想而知。 天师和尚不愿放弃对佚魄的救治已封住了佚魄的几处穴道同时源源不断地将自身真 力输入佚魄体内但其真力却犹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对佚魄起到任何作用! 巫马非难对穆小青出手杀了佚魄一事自是无比震惊他相信这其中必有惊人的内幕加 上他与思过寨中所有人一样对穆小青有颇深的感情绝不可能在穆小青杀了佚魄之后便 立即将穆小青斩杀于掌下! 故他只是及时封了穆小青的几处穴道守在她的身边。 孤绝无相双掌翻扬以凌压万物之势向燕南北当头罩下。 死亡之神刹那间与燕南北近在咫尺! 燕南北的眼神清澈无比不夹一丝一毫的杂质尘埃犹如雨后的万里睛空仿若他已洞 悉世间的一切世惰却又脱于世情之外。 血厄剑飘洒出漫天剑雨剑芒静谧祥和向孤绝无相迎去。 惟有燕南北方能与血厄剑如此和谐相融。 受悟空老人教诲点拨燕南北的剑法果然已臻更高境界。 孤绝无相掌势所挟之惊世气劲与血厄剑全力相接竟暴出密如骤雨般的金铁交鸣声 狂炽之劲气四向横溢! 在孤绝无相至高无上的功力冲击下纵是燕南北可凭藉绝世神兵血厄剑的威力仍是被 击得连人带剑倒飞而出。 与此同时血厄剑忽然出惊人的颤鸣声。 众人赫然现本是被一片银灰色光芒所笼罩的血厄剑此时竟隐泛暗红色。 孤绝无相一声冷哼身形犹如天马行空没有任何动作已凭空闪过数丈空间的距离 挥掌直向血厄剑。 范离憎眼见血厄剑剑身出现了邪异的暗红色顿时想到在剑簧图中血厄剑初现时的情景 心头暗吃一惊急忙掠身而上欲助燕南北一臂之力。 但孤绝无相身法奇快范离憎堪堪靠近孤绝无相惊世骇俗的一击已与血厄剑倏然接实 立时红光景现众人眼前只剩一片炫目的血红色一时间再也无法看清其他一切。 惟有范离憎一人清晰无比地看到了燕南北犹如弹丸般倒飞而出血箭标射被强横真气 一激立时化为漫天血雾与妖异的红光相映衬显得凄厉无比血厄剑亦被震得脱手而飞。 孤绝无相举手投足间击败燕南北后迅即翻掌迎向范离憎!他已越了常人所能领悟 的武学境界仅是随手挥出便有惊天动地的威力! 招未至范离憎便感觉到足以摧毁人灵魂的强大压力刹那间他已完全置身重重杀机中 根本想无可避!范离憎骄指如剑以自己的最高剑道修为击出一招! 以“劫魔道”可逆乾坤、定生死、化阴阳、乱五行、灭万物、惊鬼神的绝世威力纵是 己臻先天剑道的范离憎仍是无法与之匹敌甫一接实他立觉一股强大至无以更加的气劲 以不可逆转之势狂侵他的躯体之内。 一声石破天惊的吼叫声中范离憎只觉体内倏然有一股不可比拟的力量自腹部处暴散开 来并迅延伸至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他的身躯已被震得狂跌而出在体内莫名力量与“劫魔道”的灭世气劲双重 冲击下范离憎的躯体似将立即爆开全身衣衫亦碎裂而飞难以遮体。 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使范离憎鲜血喷洒脑中“嗡”地一声突觉眼前一片黑暗----无 边无际的黑暗! 范离憎震惊莫名他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我已双目失明?” “咔嚓”一声范离憎猜知自己必是撞断了一棵树他急忙强凝身形落地后又退出数 步方止住身形! 这时他听到众思过寨弟子悲痛地呼喊燕南北、佚魄范离憎心中一沉下意识地循声 望去却仍是只能感受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难道自己真的就此失明了? 范离憎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一点他怔怔地站着周围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仿若此 刻他已被整个世界孤立使他独自仁立于世界之外。 若非经历了失明的人是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们心中那种与世隔绝的痛苦的。 正自惊惶间范离僧倏觉自己右侧的黑色突然产生了某种扭曲与位移犹如云散云聚时 的情景。 那团扭曲而疯狂涌动的黑色正向这边席卷而至。 范离憎极度震愕! 为什么在一片黑暗中仍可看到黑色的涌动? 这就如同在水的深处看到了某一部分水在整体中涌动变化般不可思议。 范离憎虽不知这诡异莫测的变化究竟因何而生但他却同一时间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凛 厉杀机向自己飞逼近他的心脏因危险的逼近而倏然收缩血液亦因此而奔涌得更快他 的瞳孔也本能地收缩了。 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之举对于一个双目已不能视物的人而言此举可谓毫无意义。 但范离憎在瞳孔骤然收缩后突觉眼中一片清凉似有一缕清风轻轻拂过只觉舒适无 比而他的视线也在同一瞬间化为清朗舒展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是变成一片蔚蓝色 的柔和光晕。 这一切的变化过程曲折复杂其实自范离憎双目无法视物至复明不过是转念之间而已。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与轩辕奉天的际遇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 佚魄突被穆小青袭击后虽然天师和尚全力施救却已回天乏力佚魄未能留下一句话 便气息全无撒手而去。 随即燕南北受孤绝无相倾力一击后亦重伤倒地鲜血不可抑止地涌出气若游丝生 命仅系于一线间。 佚魄、燕南北接连遭遇不幸以及其他思过寨弟子的遇难使众人心情异常沉重。 但未容他们有丝毫喘息之机范离憎复又被孤绝无相所伤孤绝无相一举挫败范离憎后 强猛攻势接踵而出直取已经受伤的范离憎。 众人赫然现范离憎神情茫然面对汹涌而至的杀招他竟没有任何举措。 “小心!”有几个人同时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本是盘腿跌坐于地的悟空老人蓦然沉喝一声如龙啸九天昂跃起以一 往无回之势向孤绝无相径直迎去。 他赫然犹如一柄震古铄今的巨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轨迹直击向孤绝无相! 一时间风云变色天地似为悟空老人以身化剑所惊! 众人鸦雀无声屏息凝气地望着这一幕。 范离憎在冥冥中感受到凌厉杀机时本能地翻腕向自己左侧腰间摸去他已忘了自己的 剑早已被孤绝无相震碎。 一团妖异的光芒倏然在他二丈之外闪现并以极为诡异的方式迅爆开那妖异之光的 任何扭曲、闪掣都是有违常理的顿时给人一种极度不适之感。 杀机正是来自于这团妖异莫测的光芒! 范离憎却不知此乃孤绝无相以“劫魔道”逆乱阴阳五行之故使得虚空之气亦生了极 度错位变形! 这已完全越了常人肉眼所能洞察的境界但范离憎身具“重华”之眼方有如此玄能。 原来范离憎承受孤绝无相强大得无双复加的攻击后本应非死即伤的他体内忽然起了 莫名变化使其自身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并进而出如此方使范离憎免去一劫。 非但如此他在同时承受体内体外双重惊世之力的冲击时其“重华”之眼的威力竟全 面被激此时范离憎视线所及看到的已不是寻常人眼中所出现的“物”而是金、木、 水、人、土----阴阳五行之气! 范离憎欲拔剑的右手未触及兵器顿时醒悟过来未等他有何举措倏见一道赤芒冲天 而起犹如一柄赤色巨剑直截那团妖异的光芒! 双方倏然相接。刹那间那道赤芒在妖异光芒中穿梭纵横似欲将妖异光芒生生破碎! 赤芒在那片蔚蓝色中划过数道惊心动魄的轨迹每一道轨迹无不是饱含至言之理。 蓦地---- 一声沉喝声传入范离憎耳中。 只见那道赤色的光芒倏然暴散成千万赤色如箭般的光芒在那一片蔚蓝中四方飞射。 刹那间天地间似乎完全被这赤色的光点所充斥它们以绝非寻常之人所能想象的方式 分散聚合。 范离憎的心灵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恍惚间他感到自己竟可以清晰无误地捕捉 到每一点赤芒的变化。 惊涛骇浪般的气劲向他席卷而至范离憎竟犹如未觉似可摧毁一切的强霸气劲竟对他 没有太多影响。 无数的赤色光芒最终在那无边无垠的蔚蓝色中组成了一物----那赫然是一朵充满了生命 感的巨大梅花梅花赤红如血!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这一幕! 刹那间千种思绪、万般情感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心头一幕幕往事亦漫过他的心间但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范离憎的心已进入了空灵之境! 他的视线又重新跌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悟空老人以自己的毕生修为击出至高无上的一式与孤绝无相全力一拼! 一拼之下立时产生了灭天绝地的破坏力众思过寨弟子猝不及防之下武功稍弱者顿 时被横溢的气劲震飞数丈开外连天师和尚、巫马非难这等绝世高手亦觉体内气血翻涌颇 不好受。 思过寨众弟子的包围圈已溃不成军! 强悍气劲更使思空苑遭受灭顶之灾房舍树木纷纷倒下碎石尘埃漫天顿时将悟空老 人、孤绝无相和范离憎三人的身形完全笼罩其中。 众人心神未定之时一个人影已自尘埃中穿飞而出遥遥传声:“悟空你已灯尽油枯 生不如死!” 传声之人正是孤绝无相! 天师和尚乍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他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孤绝无相拦截而去。 孤绝无相一声冷笑遥遥击出一掌。 天师和尚双掌齐出悍然一拼之下。他只觉胸口沉闷至极一口真气竟无法提聚再也 击不出第二招一连退出五步。 孤绝无相则借着天师和尚的掌力如巨鸟般掠空而去!众思过寨弟子自知武功与之相比 微乎其微只能眼睁睁看着孤绝无相在思过寨的房舍之巅飘然掠走顷刻间便消失于众人的 视线之外。 尘埃消散赫然见悟空老人浑身浴血跌坐于地而范离憎则静静地伫立着对周遭的 一切恍如未见、他的右手虚握着似若手持一剑! ※※※ 范高僧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亦在此时消失了。 视线恢复如常时印入范离憎眼中的先是悟空老人一身浴血、跌坐于地上的悟空老 人----其脸色极为苍白本己苍老不堪的他此刻仿佛又老了二十年那雪自的长须上已沾了 斑斑血痕。 此刻他正满怀期望地望着范离憎。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悟空老人开口道:“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范离憎的神情极为平静但此刻他的眼神却有了前所未有的异样神采。 “你明白了什么?”悟空老人接着问道。 “生与灭。”范离憎缓缓地道。 悟空老人苍白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笑容初现他身子微微一震“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热血。 此时己是夕阳西下! 范离憎竟在此静静伫立了整整一天! ※※※ 三日之后。 悟空老人的神色一直未见好转他每日都要大口大口地吐血让人不忍心去想----以他 苍老的身躯怎能经受得起如此呕血? 当日他重伤之后天师和尚、巫马非难本欲立即上前救治却被悟空老人拒绝了就那 般整整坚持了一日这无形中又加重了他的伤势。 纵然悟空老人己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但佚魄、燕南北的死仍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打 击。 范离憎的心情亦很沉重此时他应悟空老人之约而来两人相见后彼此竟都久久无语。 还是悟空老人先开了口他轻叹一声道:“小青的情况如何?” “没什么变化。”顿了顿接着又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肯说出为何要杀佚大侠!” 悟空老人神情忧郁地道:“老夫今日终于明白为何在严密防范下她仍会中毒。”他说 得很缓慢说到这儿看了范离憎一眼接道:“因为下毒的人就是她自己!” 范离憎先是猛然一怔随即若有所悟他喃喃自语般道:“永远无法防范的凶手是自 己……小青若有意向自己下毒那么即使思过寨的防备固若金汤也是无济于事的。而她如 此做的目的就是要前辈在为她驱毒时消耗功力因为她知道前辈必然会不遗余力地救她!” 悟空老人点头认同道:“但小青本绝无理由这么做!从孤绝无相的话推断小青极可 能已被孤绝无相所控制她的一切举止皆是孤绝无相的旨意。” 范离憎的眉头渐渐皱起他沉默良久方沉声道:“若说是为容樱所控制倒不无可能。 而孤绝无相又如何有机会接近小青?是小青已迷失了心智还是……小青早已甘为孤绝无相 所利用?” 最后那句话范离憎说得有些吃力谁也不愿这种推测会成为事实。 悟空老人似已不愿再谈这个话题他转而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思 过寨弟子逾千怎能有如一盘散沙?环顾思过寨上下能担当寨主之位的也只有你了。” 范离憎未曾料到悟空老人会提及此事不由一愣随即道:“前辈德高望众寨中诸般 弟子只要有前辈约束着应不会有何差错。 悟空老人摇头道:“自从与孤绝无相一战后老夫己耗尽真力形同废人!” 范高僧失声道:“前辈……孤绝无相所言是真?” 悟空老人微微颔缓声道:“孤绝无相的武功虽未至‘劫魔道’的最高境界却亦己 高至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即使老夫未为小青驱毒多半也不能胜他!其实当时他虽也受了 伤但若要取我性命并不难做到。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要故 伎重演如同利用小青虚耗老夫的真力一般再利用老夫虚耗他人的功力!”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以更为缓慢的语气接道:“不过这一次他却不可能得逞了。” 范离憎心道:“以孤绝无相通天彻地的修为除悟空前辈之外还有谁需要他以先损其 功力的方式对付呢?” 悟空老人以诚挚的语气造:“其实今日接手思过寨犹如人中取粟必将面对诸多风浪 还望你率领思过寨众人度过这一难关!”其眼神中满含期待与信任。 范离憎心头一热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十章 皇门密闻 第十章皇门密闻京城之中除宫城外最为气势恢宏的就是荣王府。 这一日清晨街上尚罕见人迹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驰过长街直奔荣王府。 马蹄声犹在长街上回荡快马已至荣王府气象森严的正门前。 到了正门前马上骑者并未有减之意更未翻身下马眼看那匹火红色的健马即将撞 上高达二丈的正门时正门轰然开启。 马儿如一道红色的惊电般穿射而进! 直到一道长廊前马上骑者方倏然勒马而止健马前蹄高高扬起而马上骑士单掌一按; 人已飘然落下动作洒脱至极。 此人身材伟岸身披一袭黑色斗篷斗篷内罩着一柄极为宽大的刀! 刀为“伐罪”人为轩辕奉天! 轩辕奉天何以能轻易带刀进入荣王府?当今皇城的诸王之中荣王是最受皇上欣赏的异 姓王室! 轩辕奉天翻身下马后立即有一军士自侧旁快步跑来将马牵走雨轩辕奉天早已穿过 长廊经过重重叠叠的门户。 他对荣王府内的地形门户竟极为熟悉! 沿途所经过的地方早有披坚持锐的军士肃立于转角、门侧等处见了轩辕奉天齐齐 恭然施礼却不言语。 轩辕奉天更是行色匆匆直到一座偏殿前方放缓脚步。 殿前台阶两侧各有二十一名带刀侍卫人人眼中精光内敛显然皆负一身不俗的修为。 轩辕奉天终于跨入殿内入殿后身后的殿门缓缓关闭。他虽是目不旁观却已将偌大 殿内的情景完全捕捉。 殿内居中而坐者身着锦袍、头束金箍大概四旬左右此人身材高大伟岸气宇轩昂 虽不怒却有让万众敬服之威仪全身有种不可掩饰的然气势。 此人正是十年前威震边陲的异姓王室----荣王! 荣王下左侧立着两位老者其中一人身着便服神情慈和大腹便便颌下花白的胡 须梳理得一丝不苟。此老者看似面善但满朝文武对他却莫不是又敬又畏因为此人便是名 声赫赫的“笑面铁御史” 古砚他一生之中不知惩治过多少贪官污吏铁骨铮铮因过于耿直一生仕途亦是数 度沉浮饶是如此他仍是初衷不改。 另一人则是清瘦老者一身儒装此人乃太子太傅诸葛南山深谙诗文礼教所学博杂 而精深深得当今皇上器重。 与古砚、诸葛南山对面而立者竟是脸蒙青巾此人身材甚高却略略有些哈腰他的十 指极为细长由他的满头银可看出其亦是花甲古稀之年。 堂堂荣王座前何人敢不以真面示人?如此情景着实诡异。 但最为吸引轩辕奉天目光的却非这四人当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 此人赫然是慕容百川! 但慕容百川本为池城守将在荣王府出现并无不妥为何轩辕奉天对此反而大感意外? 当轩辕奉天的目光投向慕蓉百川此时慕蓉百川向他微微莫测地一笑。 轩辕奉天起步上前走到荣王座前施礼道:“草民叩见荣王……” 荣王含笑以手势阻止道:“这儿都不是外人。” 轩辕奉天有些意外地看了古砚等人一眼改口道:“奉天拜见父王!” 荣王额微笑道:“起来吧。” 轩辕奉天依言起身立于一侧。 原来轩辕奉天竟是荣王之子!无怪他对荣王府内的情形那般熟悉。 荣王起身离座行至诸葛南山身前恭声道:“请二师伯上座1” 诸葛南山竟也不推辞在荣王方才所坐的交椅上坐下了此时若是有人亲见权势尊贵显 赫的荣王竟称太子太傅为二师伯不知会如何地惊愕欲绝。 但殿内众人却并无太多的惊愕。 因为他们除了有一个世人所知的身分之外还有一个不为常人所知的共同身分----无 论是荣王、轩辕奉天还是古砚、诸葛南山、慕容百川以及那脸蒙青巾的神秘人物他们 皆是四大隐世武门中“皇门”的人! ※※※ “皇门”乃当年追随轩辕黄帝的四士之一孙战所创下的门派孙战精于行军布阵通谙 兵书智谋百出乃轩辕黄帝麾下能征擅战之骁将。夺得天下后轩辕黄帝为封赏孙战遂 赐姓为轩辕! 孙战创下“皇门”后皇门中人皆力求步入官宦之途以辅佐明君并在蚩尤战族逆乱 时能更为直接有效地保护皇族。千百年来不计其数的“皇门” 弟子忠心耿耿辅佐明君剿乱平叛。被世人尊为兵神的孙武、孙膑皆是孙战后人。 皇门虽为一隐世武门但因为“皇门”所处的环境极为特殊不少皇门中人为朝中大员 重将若是彼此间交往过密也许会被不知情者认作他们欲结党营私如此一来定会招来 朝廷猜忌反倒有违初衷。 故“皇门”对门中弟子一向严加约束若非有至关重大的事绝不能轻易聚结。平时门 中弟子多半只知自己师尊为何人而对皇门其他旁支却知之甚少。 轩辕奉天乃孙战后人其父荣王名为孙中原。皇门中人一旦涉足江湖则一律以当年黄 帝所赐之“轩辕”为姓轩辕奉天即为孙奉天。 轩辕奉天的真实身分一直是个秘密世人只知他是奉旨行使的“皇侠”却不知他是权 倾朝野的荣王之子。 ※※※ “荣王”孙中原对诸葛南山等人道:“这便是犬子奉天。” 随即又将轩辕奉天向古砚等人--一引见。原来那脸蒙青巾之人是朝廷的一个大监名为 曹公公。曹公公与古砚是孙中原的师叔诸葛南山是孙中原的师伯。至于慕容百川乃诸葛 南山的徒孙论辈分竟是轩辕奉天的师兄! 轩辕奉天没想到皇门中人竟有太监! 皇门因所处环境特殊为不至招人耳目不少步入仕途的皇门弟子再难有先前一般对本 门武学勤加习练常常耽搁于官场沉浮故皇门弟子的修为良莠不齐其修为高底绝不可以 辈分而论。行军布阵、运筹帷幄亦是皇门所擅长论及这一点轩辕奉天或许不如慕容百川 但论武功修为慕容百川与轩辕奉天可谓相去甚远。 孙中原对轩辕奉天道:“你可知为父为何不让你步入仕途?” 轩辕奉天不假思索地道:“世间屑小大多若是事事依赖刑纲惩戒未免报应大慢。” “不错身在朝中便有诸多牵制瞻前而顾后许多事反而有不可为之处。所以为 父希望你脱离仕途行其他皇门弟子所不能行之事。今为父感到欣慰的是这些年来你的 所作所为已实现了为父的初衷。” 诸葛南山道:“只是这些年奉天不得不浪迹江湖饱受颠簸之苦了。” 轩辕奉天心道:“我倒丝毫未觉得在江湖中就是饱受苦难。” 诸葛南山接着对轩辕奉天道:“想必你亦已知晓四大隐世武门的事四大隐世武门一直 在暗中肩负维世重责。数千年来也曾数度解除世间厄难挫败蚩尤战族逆乱乾坤之企图。 在这期间四大隐世武门皆尽天职但无可回避的是因为种种原因我皇门的武学已逐渐不 如其他三大隐世武门也许这与皇门弟子远离江湖有莫大关系。三十年前皇门中人论及此 事。皆言蚩尤战族乃凶悍之族生性嗜武若是仅凭掌握朝中权力而无足够的武力与战族 抗衡复有何用?于是自三十年前起皇门便开始让年轻弟子多在江湖磨砺你父亲就是因 为这个原因在他年少时以轩辕中原之名步入江湖但他步入江湖之前己年近二十早已为 不少京城权贵所识故一年之后便又退出江湖。” 诸葛南山神情淡然娓娓道来绝无咄咄逼人之势却自有一番威仪与孙中原的气宇 轩昂又不相同。 顿了一顿诸葛南山又继续对轩辕奉天道:“在年轻一辈的皇门弟子中你的修为已是 最高了据百川所言你甚至击败了水族族王水姬若是如此只怕你的修为已不在师伯祖 之下了。” 轩辕奉天忙道:“师伯祖谬夸了。”心中却暗忖道:“我的武功修为己甚高师伯祖却 如此说。没想到他老人家终日舞文弄墨竟也身负不凡的武学修为!” 古砚道:“五星逆行之日迫在眉睫蚩尤战族必将借机而动。四大隐世武门与蚩尤战族 一战势所难免我皇门也应全力以赴。但因为皇门中人不少在朝中身居要职一旦有何闪失 必将震动整个朝廷。如此一来未等蚩尤战族进逼便已先自乱了阵脚。故这一次与战族角 逐之时皇门当以在武林中的门中弟子为主其他人更多地在暗中策应。” 孙中原转对轩辕奉天道:“譬如为父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必将三军震撼若是兵权 因此而落入屑小之辈手中岂大将酿成滔天大祸?为父死则死矣但若因为父之死而使神 州沦入兵荒马乱中便是为父的罪孽了。” 轩辕奉天静静地听着他已隐隐猜知父亲将他紧急召回的目的。 而慕容百川之所以知道轩辕奉天与水姬一战之事显然是因为孙中原已开始留意轩辕奉 天的武学修为如何能否胜任皇门即将赋予他的使命。慕容百川暗中留意轩辕奉天的举动 多半是诸葛南山、孙中原的吩咐。 诸葛南山道:“自从皇门前任掌门仙逝后十数年来非但未再有人继任掌门之位而 且皇门最高武学‘护皇诀’时从此再无传人。” 这时那一直未开口的曹公公道:“若要习练‘护皇诀’必须将本门内功心法练到至 刚而柔之境否则刚而易折贸然习练护皇诀后果不堪设想!二师兄的武功应是我们当中 最高的若连二师兄都未曾习练护皇诀那么其他皇门之人更无比资格。” 他的声音尖细让人听了甚不习惯朝中严禁内臣与外臣交往过密曹公公之所以以青 巾蒙面想必是为了避人耳目以免被人误为勾结外臣。 诸葛南山摇头道:“也许再过三年我已可习练护皇诀但今日却无法企及这一境界。 按照百川所细述的奉天与水姬一战的情形来看奉天应是己臻至刚而柔之境。至于奉天如何 能在英少之年便达到这等境界却有些匪夷所思了。” 轩辕奉天暗暗吃惊忖道:“难道慕容百川在池城中一直暗中留意我的举动?而且我与 水姬一战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孙中原神色有些凝重地道:“水姬在三十年前就已列于武林十大美女高手之其武功 修为已臻惊世之境三十年后想必又精进无数。奉天你何以竟能够胜过水姬?这其中有 何特别原因?”说这话时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轩辕奉天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叙说了一遍在他叙说之时孙中原的神色一直颇显紧张 直到轩辕奉天说完他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轩辕奉天以为父亲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如此紧张但诸葛南山、古砚、曹公公 三人却知孙中原之所以如此紧张并非完全为爱子担心。 三十年前孙中原以轩辕中原之名涉入江湖曾与水姬有过一段割不断、理还乱的恩怨 后来理所当然地成为陌路轩辕中原淡出江湖而水姬亦从此踪迹全无。对于这些轩辕奉 天却一无所知。 听轩辕奉天说罢诸葛南山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诸葛南山以缓和却掩饰不住 激动的语气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使然了……” 轩辕奉天见父亲及其他长辈眼中都有激动难抑的种情这才真正地意识到水筱笑让他服 下的“水魄珠”对其影响有多么巨大。 只听得诸葛南山以极为郑重的语气道:“奉天五星逆行之日即将到来如今你已身具 异赋可习练‘护皇诀’以便日后在皇门尽维世之责时能够应付一些意外之事!” ※※※ 幽静祥和的亦求寺宝殿内有一僧四俗居中盘坐低诵《般若心经》的僧人法相庄严 正是妙门大师。 在妙门大师身侧跪坐的四人之中有墨门别之弃、师一格师兄弟二人另外还有两位比 别之弃更年长的一男一女男的肤色黝黑大手大脚自始自终他都紧抿双唇眉头微皱 似有满腹心事而那老婆子五官虽然周正但颧骨略高因此显得过于刚硬。 师一格、别之弃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出一言老婆子却渐渐有不耐之色。 如此过了两刻多钟老婆子见妙门大师始终毫无动静再也忍耐不住霍然起身大声 道:“大师兄好涵养!莫非真的从此对墨门中事不闻不问?” 师一格、别之弃及那脸色黝黑的老者听得“墨门”二字无不失色那老者压低声音道: “师妹怎可不顾门规?” 那老妇人自是墨门中人隐世武门一向不许门中弟子随意自暴身分此妇人亦意识到自 己过于冲动却不肯认错依旧大声道:“若是大师兄再不开口我车小戎定将放一把火将 庙烧了!” 妙门大师轻叹一声缓缓睁开眼来道:“这么多年了师妹的性子仍是未曾改变多 少。” 车小戎神色略略和缓了一些道:“若是大师兄肯回墨门师妹我便向你赔个不是。” 想必是因为妙门大师肯称她为“师妹”让她感到妙门大师的语气有些松动了。 妙门大师微微一笑并无愠怒之色他道:“七日之后便是‘皇、儒、玄、墨’四门 在太湖马迹岛相聚之日你们还有余暇在此陪我诵念佛经?” 师一格见几位长辈言及门中之事便出了宝殿四下巡视。 那肤色黝黑的老者忙低声道:“大师兄亦知因为当年血厄剑之故使墨门元气大伤师父 与二师叔皆英年早逝三师叔虽保全性命却半痴半癫师父被杀时我与师妹皆只是孩童 师父的武学我们只怕还未学到二成。近些日子常常天呈异象五星送行之时迫在眉睫这 一次太湖马迹岛四大隐世武门相聚必然共商此事届时若以我或师妹的修为又如何能担 负此重任?若是因为墨门的不济而使四大隐世武门不能与蚩尤战族相抗衡那么我等便是 墨门的千古罪人了!” 他看似不擅言辞这一番话却句句在理妙门大师似已被他的话所触动沉默片刻道: “其他三门情形如何?” 车小戎道:“玄门悟空老人前几日与‘真假人’孤绝无相一战己耗尽功力----看来玄 门多半只能派悟空老人的弟子天师和尚前往太湖马迹岛了。” 妙门大师身子一震失声道:“悟空他……竟会耗尽功力?他的修为比我只高不低难 道孤绝无相的武功真的如此可怕?” “据说非但悟空老人受了重伤更有燕高照的大弟子佚魄、儿子燕南北被孤绝无相所 杀。” 妙门大师耸然动容! 这正是车小戎所希望达到的目的她知道除了三师叔巢三之外墨门中以妙门大师的武 功为最高若是妙门大师不肯过问墨门中事墨门局面堪忧。妙门大师乃悟空老人挚友车 小戎只愿她的大师兄在知悉悟空老人为孤绝无相所伤后能因此而过问墨门的诸多事宜。 于是她道:“墨门之所以不振是因为当年血厄剑之乱另外则是因为南北两支之争。 如今南支已因遭到水族的攻击而一厥不振连幸存的墨东风的女儿也已失踪南北两支的 争端应将不复存在大师兄当年就是因为回避南北之争遁入空门如今应再无此顾虑!” 妙门大师道:“三师叔是墨门辈分最高的长辈太湖马迹岛四大隐世武门相约之事应 告之于三师叔。” 那肤色黝黑的老者乃妙门大师的师弟车小戎之师兄名为葛覃这时葛覃道:“休说 三师叔有些不明事理将此事告知于他也无济于事再则要寻到他也并非一件易事墨门 弟子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四个月前。” 妙门大师苦笑了一声忽又道:“你们真的已摒弃对南支的成见?” 葛覃长叹一声道:“当年同门相残已是不该如今南支遭遇厄难若我们仍对往日分 歧念念不忘岂不让人齿寒?” 车小戎亦微微额认同。 妙门大师这才缓声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我甘受佛祖惩戒再为墨门尽绵薄之 力!” ※※※ 入夜妙门大师单独与师一格相见。 妙门大师道:“师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师一格道:“师伯尽管吩咐便是。” 妙门大师道:“据说战族最具魔性的其实不是战魔甲而是战魔盔容樱击败白辰后 却未取走战魔甲会不会是因为她想让白辰在经历这一场变故后加倍警惕从而对战魔甲 严加防范如此一来反而更可能让容樱窥破战魔盔所在之处?” 师一格目光一闪道:“极有此可能!” 妙门大师道:“所以师伯欲让你前去丐帮将此事告之白辰让他有所准备以免给容 樱有可乘之机!师伯之所以只将此事告诉你是因为知道去年你曾救过花轻尘又曾为救白 辰而将小草领至药鼎山墨门北支的人与小草关系皆多少有些隔阂惟你例外所以白辰不 会信任其他人却可能信任你。” 师一格点头道:“弟子明白。” ※※※ 师一格的心情难得有今日这般轻松愉悦。 他一直希望墨门南北两支能言归于好希望能重振墨门最有实现这一可能的人无疑是 妙门大师但妙门大师却一直不肯再涉足墨门中事这让师一格一直忧心忡忡今日妙门大 师终以大局为重不再坚持己见师一格顿觉曙光在前信心倍增。 他漏*点满怀一离开亦求寺立即直奔信州因为信州乃丐帮初现江湖之地亦是丐帮 弟子活动最为频繁之地。 一路疾行半日之后师一格已进入一片茫茫丛林他知道穿过这片丛林便跨入信州 界内了。 已是中午师一格一路奔走感到又饥又渴便找到一条小溪痛快地饮够了清冽的溪 水又取出包袱中的干粮充饥随后拣了块方圆数丈的草坪仰身躺下双手枕于脑后略作 休息。 林子里显得十分幽静只有附近的溪水“淙淙” 之声以及时起时伏的鸟鸣虫啾声风从林木间掠过草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一只苍鹰在天空中悠然盘旋一圈又一圈。 天很高很蓝。 师一格望着那只越盘旋越低的苍鹰忖道:“它飞近了后会不会将我当作尸体下来 啄食我?” 此念方起他自己已暗自好笑便拔了一根草茎叼在了嘴里。 他甚至可以看到苍鹰的双翅在划过虚空时被风拂得略略起伏的情形。 正当他被苍鹰在空中划出的道道优美弧线深深吸引时那只苍鹰突然双翅一敛紧贴于 身躯两侧双爪则极力前伸整个身子顿时犹如一只锤尽可能将风的阻力减到最小如同 一道黑色的闪电向地面疾射而至。 师一格视线中的苍鹰由一个不大的黑点迅扩大瞬息之间已将他的视野完全占据。 那只苍鹰竟真的是径直向他这边疾射而至! 纵然事出意外但以师一格的修为仍是能及时做出反应。 他侧身一翻双掌迅护于胸前----方才的念头使他做出了这种本能的反应。 但在那只苍鹰眼看就要向他径扑而至前的那一瞬间忽然不可思议地划出一个小小的 弧度一声嘶鸣双爪疾伸双翅也配合无间倏然展开。 它竟准确无比地将师一格的包袱一抓而起冲天飞出。 师一格目瞪口呆他的脸上出现了极度惊愕的表情动作却僵住了。 待他醒过神来时那只苍鹰却已在离他十丈远的地万落下了双爪却仍紧紧地抓着那只 包袱。 师一格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向那只苍鹰追去同时大声吆喝试图吓唬那只苍鹰使 它放下包袱。 但苍鹰却再度飞起直到数丈开外又落了下来。 师一格绝不会就此放弃因为包袱中有那块墨玉那墨玉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墨门而言 都有非比寻常的意义他又岂能让它就这样莫名丢失? 第一章 大智若愚 第一章大智若愚苍鹰飞飞停停师一格竟追至半里开外。 他终非愚钝之人只是因为过于担心墨玉才不够冷静此时他意识到这只苍鹰必有不 同寻常之处否则绝不会口此飞飞停停。 同时师一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迂腐他想到即使自己的轻功再高明一些也无法追上 一只雄鹰但他完全可以凭借暗器射杀它。 想到这一点师一格暗自自责眼见那只苍鹰再度俯冲下落似乎要停在十丈开外的一 片竹林旁的岩石上他立即脚下一勾二颗核桃大的石子疾射而出。 就在那一刹那自竹林中突然走出一个人。 师一格凛然一惊。 只听“啊哟”一声两颗石子已射中那突然出现的人。 惨叫声中那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无数竹叶飞洒开来。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师一格 措手不及但仅在片刻的怔神之后他立即抢步上前只见那倒于地上的人戴了一顶大大的 斗笠仰身倒地不知死活地上的竹叶上则有一滩鲜血师一格心中一沉忙道:“老 农……老农……”他猜知此人多半是来采竹叶的山农。 那山农无声无息显然已经死了。 师一格心中充满了愧疚他俯下身来将那山农的斗笠摘去。 揭开斗笠后师一格轻声“啊”地一声脸部表情顿时僵硬了张了张口一时却说不 出话来。 斗笠下本该已死去的人竟向他做了个鬼脸此人须眉皆白脸庞圆胖神情甚是滑稽。 师一格终于喊出声来:“师叔祖?” 那须皆白者顿有喜色一跃而起连声道:“死了死了有人谋杀亲师叔祖了!” 说话时两眼向上直翻白多黑少话刚说完他自己已先哈哈大笑起来。 师一格心中的师叔祖自是墨门的巢三。 师一格虽知自己这位师叔祖半痴不癫但仍是恭然施礼道:“一格冒犯师叔祖向师 叔祖请罪。” 心中的石头其实早已落下他知道师叔祖只是与他嬉闹而已想必那只苍鹰也是师叔祖 驯养的。 巢三忽然一板脸道:“你是奉你大师伯之命去见一个小叫化对吗?” 师一格大为吃惊不知此事师叔祖何以知道?但他仍是道:“要见的是丐帮帮主。” 巢三目不瞬转地看着他先是“哼哼”两声接着又“哈哈”两声。 师一格被他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道:“请师叔祖明示‘哼哼哈哈’是何意?” 巢三一翻白眼道:“‘哼哼哈哈’就是‘哼哼哈哈’。” 师一格一怔不解地望着巢三有些哭笑不得。 巢三忽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低声道:“你信不信得过师叔祖?” 师一格点了点头心中却忖道:“你老人家的话我只有当作耳边风吹过就没影了。” 巢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过了片刻他才将声音压得极低地道:“师叔祖要告诉你一件 让你大吃一惊的事。” 师一格急着要去见白辰心中担心巢三纠缠不清当下故作兴致盎然地道:“是么?那 师叔祖快说出是什么事?” 巢三便附在师一格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师一格的脸色渐渐变了他极度惊愕地望着巢三看他的神情即使巢三突然长出了两 个鼻子他也不会如此吃惊。 ※※※※※※※※※两日之后的黄昏。 天下镇。 在白辰养过伤的那座宅院的前庭中有三个身影。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目光凶残如狼乱披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全身散出 横霸无比的气息。 更具逼人气势的是他抱于怀中的一把宽大巨刀刀仍在鞘中却难以掩其不世霸气。 此人正是三藏宗的旗主申屠破伤他怀中的刀自是“杀缘”! 与之并肩而立的人与他一样高大不怒不笑神色更为阴鸷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 眼竟是呈一种淡淡的绿色仿佛有两团邪异之火在其中燃烧。此人曾与申屠破伤一同在洛 阳剑会中出现他的身分亦是三藏宗的旗主名为百里惊悔他背插一把剑一把绝不平凡 的剑! 申屠破伤、百里惊悔纵然有让人望风披靡的气势但却有一个人的气势更在他们之上。 此人便是三藏宗的大宗主孤绝无相! 孤绝无相面向他们二人负手而立他那凌然万物的气势让人难以正视强霸如申屠破伤、 百里惊悔在孤绝无相身前仍是颇为恭顺。 孤绝无相声色不动地道:“墨门的师一格与白辰相见后白辰有何动静?” 申屠破伤道:“回大宗主属下一直在暗中观察白辰未现有何动静。” 孤绝无相目光一闪神色凝重他沉吟道:“是白辰那小子太沉得住气还是他手中根 本没有战魔盔?” 顿了顿又道:“不战魔甲与战魔盔乃我战族尊崇的战神所用之神物犹如战神化身 战族中人有谁敢让战甲和战盔异地而藏?那岂非是对战神的不敬?” 百里惊悔沉声道:“主公何不将白辰那小子擒下以性命相逼?‘孤绝无相摇头道:” 本座早已听说白辰在风宫中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性格用性命相遇毫无用处本座自有 主张定能得到战魔盔!惟有战魔盔与战魔甲一并得到才能挥无上威力!“ 申屠破伤以敬畏尊崇的语气道:”悟空老儿乃玄门界外高手却终是败在了主公手中 从此思过寨及玄门都将一蹶不振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何主公不一举击杀悟空老儿再扫平思 过寨?“ 孤绝无相哈哈一笑道:”’皇、儒、玄、墨‘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本座击伤悟空老儿 劫魔气劲侵入他的体内非界外高手难以悉数助他解除而’皇、儒、墨‘三门的人若是为 悟空老儿疗伤必会损耗真力如此一来五星逆行战族血盟之时’皇、儒、玄、墨 ‘就难以对此多加干扰! “至于思过寨奉座并非不欲将之铲除而是时机尚未成熟因为在本座眼中思过寨 中还有一人可用!” 申屠破伤和百里惊悔相视一眼百里惊悔道:“如今思过寨已如风中残烛燕高照及其 几位大弟子皆被杀剩下的人完全不足为虑!” 孤绝无相道:“不思过寨中还有一人不容忽视此人就是范书之子范离憎!此子是可 造之材想必悟空老儿也能看出这一点所以佚魄、燕南北死后他应该会把思过寨交给范 离憎。但对本座而言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悟空老儿同时极可能会把血厄剑也 交与他!” “属下愚钝实在不明白主公为何不将血厄剑取来?”申屠破伤道听他此言似乎夺 得血厄剑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事实上孤绝无相在击败悟空老人后要夺得血厄剑的 确颇为容易。 孤绝无相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你们可知本座根本不想得到血厄剑?” 申屠破伤与百里惊悔齐齐一惊愕然不解。 孤绝无相的目光仿若冥冥夜空般深不可测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自负的笑意傲然之意 显露无遗只听他道:“八十年前冷嚣凭借’血厄剑‘使整个江湖天昏地暗最后冷嚣与 思天涯一战两人同归于尽。 此事可谓人人皆知但却极少有人知道这一切其实皆在我三藏宗的计谋之中!”我蚩尤战族本擅于铸兵之术尤以我三藏宗之祖虹霓最为出神入化。先祖虹霓开创三 藏宗后铸兵之术也随之传下来血厄剑便是我三藏宗所铸铸成之后果然有使鬼哭神泣 的威力千百年来为三藏宗立下赫赫战功。但四大隐世武门中亦有不少能人异士即使有’ 血厄剑‘这般神兵相助战族仍是仅能与四大隐世武门相恃不下。为了出奇制胜百年前三 藏宗施以奇谋有意让血厄剑落入了墨门手中四大隐世武门已知血厄剑威力故对能’夺 得‘血厄剑感到万分兴奋。孰不知兵器虽无正邪之分但当年铸剑者在此剑将成之时曾将 自身蕴含魔战之性的鲜血溅洒于此剑上从而此魔性便一直暗蕴血厄剑内。 “冷嚣乃墨门传人他得到血厄剑时正在习练墨门绝学’惊心诀‘。惊心诀的精要在 于使对手心神惊悸从而克敌致胜倘若自身不能心明如镜惊心诀反而会反噬自身。冷嚣 得到血厄剑后正是他心灵有疏漏之时血厄剑本身所暗蕴的战魔魔性借机侵入冷嚣的心灵 从而使冷嚣心性大变!”最终冷嚣不但违背墨门规矩携血厄剑在江湖中出现更凭借自身的惊世修为与血 厄剑成为一代强者!死于冷嚣血厄剑下的武林人物不计其数! “这正是我三藏宗有意让血厄剑落入墨门的目的! 冷嚣对江湖的震撼、破坏便是整个战族的机会而墨门本身为因此而陷于内乱大伤 元气。所以血厄剑落在四大隐世武门手中远比由三藏宗本身所把握更能起到逆乱今日江湖 的作用!”但四大隐世武门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一柄邪剑就使四门之一的墨门近乎毁灭 所以冷嚣被杀后他们便将血厄剑小心封存严加看护这并非本座所愿意见到的所以先 前本座才设法逼得血厄剑重见天日! “最终血厄剑果然重现但燕高照之子燕南北却凭其无邪之心竟能平抑血厄剑之战 意魔性。不仅如此血厄剑在他手中非但不再有难以驾驭的杀机而且与之心意相通相 呼相应剑之威力挥至前所未有之境!”燕南北的修为虽然有限但他手中若有血厄剑即使是绝顶高手也难以胜他。若有 朝一日他得悟空老儿真传只怕世间再无几人能胜他。为绝此患本座自然要取他性命。 燕南北一死要扼止血厄剑凶性惟有凭借血厄剑鞘但事实上被悟空老儿所倚重的剑鞘并 不能真正完全扼止血厄剑的凶戾之气。范离憎乃范书之子范书在十多年前曾让整个江湖动 荡不堪范离憎身为其子其禀性与范书应有相似之处若由范离憎手执血厄剑应会步冷 嚣后尘使武林陷入混乱之中。本座非但不杀他而且要使他逐步走上通往成为一代魔者的 不归路!“ 天边的夕阳艳红如血在黑暗来临之前挥洒着它最后的疯狂。 孤绝无相望着天边的夕阳以一种近乎梦幻般的声音道:”一个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年代 即将结束了这是无可逆转的趋势!“ 他的神色间有着绝对的自信! 申屠破伤百里惊悔以无比尊崇的目光望着孤绝无相他们知道孤绝无相让世人绝难 望其项背的除了他身负惊古铄今的武学修为之外更有他无与伦比的雄谋大略! ※※※※※※※※※与此同时离天下镇百余里之外的一座繁华重镇。 镇西一座颇为奢华的庭院里。 一间宽大的房内气雾缭绕房子中央放着一只巨大的木桶木桶正冒着腾腾热气两 个只着贴身亵衣的年轻貌美女子正用木勺为泡在桶中的一男一女浇水泼溅起来的水早已淋 湿了两个年轻女子身上的亵衣紧贴于她们的肌肤凸现出珑玲曲线充满了无限的诱惑。 而桶中一男一女则是**着身子在嬉笑打闹那男子不时将手伸出桶外引得两位年 轻女子”咯咯“浪笑屋内之燥乱温热与屋外的初春未退之寒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桶内棵女低低地哼了几声娇柔地道:”南哥自你到了镇子上后多少女子为你心动 啊……“”我只要你这个宝贝就足够了。“在湿润的空气中那男子的声音也显得湿漉漉的。 那女子轻轻地哼了一声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引得那男子哈哈大笑。 笑声未了倏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寂静使那裸女一怔。 一时间只听得木桶中犹在荡漾的水拍打着桶壁的轻响声屋内静得有些诡异有些-- 可怕! 不知为何此刻竟也未闻那两个年轻女子出声。 半晌那**女子故作轻松地笑道:”南哥怎么突然不出声了?“她感到说这句话时 极为吃力。 被称作”南哥“的人没有回答。 白色的水雾在屋内飘荡着一切都朦胧不清。 不知什么时候两名年轻女子竟已倒下而白色的雾气中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哗“! 木桶内的男子突然破水而出冲天而起向那个人影疾掠而去。 此人身手竟极为卓绝不在任何顶尖高手之下! 那女子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 叫声尚未消失只听得一声闷哼被称为”南哥“ 的人已以同样快的度倒跌而回”啪“地一声重重跌回木桶中因为其过快激 起的水流产生的力道顿时把木桶挤得爆裂桶内的水”哗“地一声流淌开来。”南哥“与那裸女齐齐跌坐于地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剑已冷冷地抵于”南 哥“的喉间。”南哥“被那女子挑拨得难以自制的漏*点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女子的惊叫声竟滞于喉底无论如何也不出来!她惊恐万状地向上望去只见在雾 气缭绕中现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凭她阅人无数的经验虽视线不清但仍能立即断定 这是一个俊朗少年。 湿气渐渐冷却白雾消散”南哥“终于看清轻易击败了自己的年轻人。 他看到的是一张俊朗得无可挑剔的脸。 赫然是牧野栖! 牧野栖沉声道:”南宗洛阳剑会亡灵无数而你倒活得逍遥快活!“ 这被称作”南哥“的人正是洛阳南家的南宗以”蝶恋花“之毒对付中原剑道高手的南 宗! 南宗在瞬息间转念无数。 他当然听说了牧野栖武功被废之事此刻他的惊愕程度可想而知他深深地感到此刻自 己已完全被一股无形的强者气息所笼罩而这种气息正是来自牧野栖他决无摆脱之可能。 南宗强定心神道:”我用毒的目的是为对付中原剑道虽是奉容樱、幽蚀之命但 对风宫白流并无不利。“ 牧野栖冷冷一笑道:”为何幽蚀自洛阳剑会后就踪迹全无?而你却能在此寻欢作乐? “ 南宗只感到牧野栖的目光犹如两柄森寒利剑能洞悉他的灵魂予他以惊人的压力! 不知为何他突然失去了说谎的勇气! 牧野栖缓声道:”论武功、身分都不应是幽蚀神秘失踪而你却安然无恙当日你与 他皆是由洛阳笑菊苑暗雪楼的地道中遁走所以你一定知道他的行踪!“ 南宗默然无语。 他的武功修为绝对不低但此刻他却感到自己没有丝毫的机会牧野栖虽是不动声色 但却有一股强大得不可思议的气势凌压着他的心灵!”幽蚀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你出卖了他自始至终风宫玄流的人都是被你及其幕后 指使人所利用是也不是?“ 南宗身子微微一震。 牧野栖继续道:”据我所知南家祖辈的确是经商的而且风宫也确实是在洛阳剑会出 现后操纵了你们南家但南家既然可以被风宫利用同样也可以被其他人所利用。洛阳剑 会一役最大的赢家不是中原剑道不是风宫玄流而是三藏宗幽求为三藏宗所掳后至 今再也没有出现而幽蚀亦从此消失。所以事实应是幽蚀被你所利用而非幽蚀利用了你。 至于幕后操纵你的人则是三藏宗是也不是?“ 牧野栖娓娓道来犹如抽丝剥茧南宗的身子越来越冷。 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倏地南宗似乎感觉到牧野栖的剑离开了他的肌肤。 但那似是极短的一刹那以至于南宗怀疑那只是一种错觉。 但同一时间却有温热的鲜血喷溅于他的脸上、身上他身边那女子的头颅突然飞出 鲜血自断开的颈部如箭喷射方才还与他温存嬉戏的女子顷刻间香消玉殒。 牧野栖的出手毫无征兆正因为如此给南宗的震撼就格外强烈。 牧野栖的话语犹如无坚不摧的钢锥般直入南宗的心中:”你曾入风宫效力当知骨笛对 风宫的重要骨笛本是在幽求手中所以我必须找到幽求、幽蚀的下落没有任何人、任何 事可以改变我要达到的这一目的!“ 南宗终于开口了:”其实我说不说出真相并不重要因为你绝不可能找回骨笛!“”这不是你所需要关心的!“牧野栖道。 南宗长长地吸了口气方道:”连风宫玄流也有能力加以利用的除了三藏宗大宗主孤 绝无相又岂有第二人?“ 牧野栖目光一寒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个事实三藏宗的人绝不会放过你! “ 未等南宗回答牧野栖已接着道:”南家先是出卖了中原剑道接着又出卖了风宫玄流 现在你连三藏宗也出卖了我实在想不出你这等贪生怕死之辈还有什么理由活在世上! “ 南宗的脸色倏然苍白如纸! 也就在这时一股沁心凉意自他的心脏处迅蔓延至全身…… ※※※※※※※※※”本座费尽心思先将洛阳南家收为己用再利用南家的南宗将 幽求、幽蚀一并擒获并非为了取他们性命更非为了对付风宫玄流而是为了让你能与本 座携手。你不希望骨笛落入牧野静风手中本座亦是如此。只要你完全依照本座所言去做 最终你仍是风宫惟一的宫主!“ 在一座破败的西王母庙前孤绝无相约见了容樱。 孤绝无相利用南宗擒获了幽蚀、幽求之后又利用正盟攻入断归岛。容樱被范离憎所伤 的机会在容樱逃离断归岛之际将已受了伤的容樱一举击败。但孤绝无相井未杀了容樱而 是利用手中的幽求、幽蚀要挟容樱让容樱为他效力。容樱与白辰一战正是孤绝无相的旨 意。 此刻容樱与孤绝无相相距三丈而立。 多少年来她已习惯了高高在上向他人号施令。而今她却只能默默聆听孤绝无相 所言。 一弯淡月在云间时隐时现容樱的脸色亦被映得明暗不定。 谁也从知晓她此刻的所思所虑。 孤绝无相却无须顾及这一点他相信容樱不得不顺从他的旨意尽管她极不情愿。他继 续道:”战族血盟将至能以风宫宫主身分赴战族血盟者就必须持有骨笛本座今日就将 骨笛交给你。本座既然能从幽求与你手中两次得到骨笛若有必要同样有足够的信心再度 自你手中取回骨笛!“ 第二章 土劫魔道 第二章土劫魔道孤绝无相取出那支曾牵引风宫玄、白二流的骨笛轻轻地搓摩着骨笛在月光下泛着神 秘的幽幽之光。 孤绝无相的声音在苍茫夜色中竟显得有些悠远:”只要你在战族血盟中拥戴本座一旦 本座成为血盟盟主那么本座不但会放过幽蚀、幽求更会以盟主的名义声讨牧野静风为 战族忤逆那时风宫便可被你稳稳把持。“ 容樱终于打破了沉默她道:”你应该知道我身上所流淌的并非战族之血又如何 能在战族血盟的最关键一刻出现?“ 孤绝无相似乎早已料到容樱会提及此事他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便道:”很简单届时若 你不能前去可由幽求、幽蚀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前去。“ 容樱目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沉寂。”幽求可以为剑而放弃成为风宫宫主的机会所以他实非最佳人选何况他在洛阳剑会 所受的伤至今尚未完全恢复故能代替你在战族血盟中出现的人惟有幽蚀!他是你的儿子 想必你也没有理由反对是也不是?但牧野静风绝不肯就此善罢甘休而幽蚀的武功又无法 与牧野静风相提并论。为了万无一失你不妨将’土劫魔道‘的密诀交与本座由本座代授 你儿幽蚀使他的武功可至更高境界!“ 容樱冷笑一声道:”只怕这并非你的真正目的吧?三藏宗自有’金劫魔道‘难道还 想染指’土劫魔道‘?“ 孤绝无相哈哈一笑道:”你又何必思虑太多? 那只会使你更为痛苦。难道你还有第二个选择吗?其实你不妨将这一切当作一场买卖 只是有些不公平而已但世间又岂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今日本座要得到的只有’土劫魔道‘的密诀而交与你的除了骨笛之外还有一个 人。” 饶是容樱足智多谋听到这儿也不由一愕她想象不出除了幽求、幽蚀之外孤绝无相 会将什么人交给她。 孤绝无相转而对西王母庙内朗声道:“可让她随容樱去见白辰了。” 容樱听得此言更是眉头紧锁。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自西王母庙中走出三人其中两人脸绘七彩脸谱在夜幕下显 得狰狞诡异一望可知是三藏宗弟子。 这两名三藏宗弟子紧随于一女子之后那女子身姿婀娜脸色却有些惨白。 她赫然是已失踪的“小草”! 孤绝无相道:“本座要你以这丫头去换得白辰手中的战魔盔至于战魔甲本座随时可 以得到!” “因为近些日子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是你的人是也不是?”容樱道。 孤绝无相并不否认点头道:“本座可以随时支开他们而在本座想取得战魔甲之前 有他们守护包括牧野静风在内任何人都绝难夺走战魔甲!” 顿了一顿他又接着道:“只要你将战魔盔交与本座本座便可先放出幽求至于幽蚀 他还要留下来习练’土劫魔道‘这对他并无坏处只要你不在’土劫魔道‘的密诀中做手 脚!” 容樱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字地道:“我姑且相信你会守信!” 孤绝无相将骨笛交与一名三藏宗弟子那人再将骨笛交给容樱。 孤绝无相忽又道:“你的’心语散‘效果极佳思过寨的穆小青受此’心语散‘作用 已完全为本座操纵摆布更藉此重创悟空老儿。本座希望你不要心存他念否则本座会以 你交与本座的’心语散‘对付你的儿子、情郎!” 容樱脸色倏然大变! ※※※※※※※※※这是一个永不见天日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所能感受到的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时间便变得毫无意义。 不知何时远处响起了低沉的轰鸣声似是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移动过了一阵子有 脚步声响起脚步声渐渐向这边接近。忽地一丈之外突然出现了灯火。灯火很暗人影 摇曳想必是有人在经过曲曲折折的甬道后走到这里了。 黑暗中响起了镣链与地面磨擦的“当当”声随即一个浑厚的声音飘荡开来:“幽求 本座曾说过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是对你说这个秘密的时候了。” 这充满了自负和霸气的声音无疑是孤绝无相出的。 只听他继续道:“你可知与你一同被关押于此的人是何人吗?不错他是幽蚀是容樱 之子这已是你所知道的但你却不知道幽蚀同时还是你的儿子!” 此刻幽求正坐于这地下囚室的一个角落里他不但十指齐断左臂被斩同时他全身 的经脉亦已被孤绝无相震得寸断如今他已成了一个废人。 他本已万念俱灰但孤绝无相此言仍是如同晴天霹雳使他心神大震! 心神激荡之余束缚他的铁链枷锁登时一阵乱响。 孤绝无相接着道:“当年幽无尊为了习练’劫魔道‘根本不能接近女色幽蚀又怎会 是他的儿子? 容樱曾以其他身分与你相见于是便有了幽蚀。你们父子二人在此团聚也算是天意了 哈哈哈……” 他高大的身形在晕暗的灯光映射下更显雄魁而他的脸却隐于黑暗之中这使他犹如 一尊来自黑暗的邪恶之神。 “可惜幽蚀已不可能听从你这个父亲的话因为他服下了一种药这种药偏偏又是容 樱交给本座的从此他将对本座言听计从。当然本座并不会亏待他从今日起本座就把’ 土劫魔道‘与’金劫魔道‘的密诀一并传给他让他同时对这两种均属战族的绝学勤加苦练 也许他将因此而成为武林中绝无仅有的第一高手也未可知!” 数十年来幽求一直不知幽蚀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使在他明白容樱便是阿七也即柳风 时他也未曾想到这一点也许这与幽蚀一直欲取他性命、视他为生死仇敌有关。 此刻孤绝无相的话却使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无须思虑他相信孤绝无相所言不假!幽 求本就是不平凡的人只是先前身为当局者难免有迷惑不知之时。 他本是孤傲之人而孤绝无相亦是如此。幽求当然明白孤绝无相绝不可能会允许自己的 武功被他人越即使那人完全任其驱使也不可能! 于是幽求道:“你这么做的真正目的一定是想试一试’土劫魔道‘与’金劫魔道 ‘同时修炼会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结果!这证明你的武功一定未臻’劫魔绝‘之境否则你 根本无须这么做!” 黑暗之中看不清孤绝无相的表情如何。 他沉默了少顷方森然道:“你果然很聪明可惜今日的聪明反而是对你的一种讽刺! 如今你惟一能做的就是祈求容樱没有在’土劫魔道‘的密诀中做手脚还要祈求你的儿子 能消受得了’金劫魔道‘与’土劫魔道‘双重惊世绝学!” ※※※※※※※※※信州“观松酒楼”。 酒楼第二层中央的席间有两名女子相对而坐两人皆头戴竹笠竹笠压得极低。 其中一名女子忽然开口道:“你真的相信孤绝无相会守信?依我之见他定会出尔反尔 幽求、幽蚀二人难以幸免!” 此人的声音显得很是虚弱却不失柔和正是被容樱挟持的小草。 与她相对而坐的容樱以低沉的声音道:“住口!” 显然对小草的这一番话甚是不悦。 小草竟毫无畏惧之意淡淡地道:“其实你只是不敢正视这一点而已。” 容樱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你对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什么?” “与其被孤绝无相利用却不能救出幽求、幽蚀而且还与丐帮结仇倒不如先将我送回 丐帮再与白大哥联手对付孤绝无相。那时也许你还会得到所谓的战魔盔何乐而不为?” 小草道。 容樱嘴角处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这一路上你费尽心计想劝说我背弃孤绝无相 其实毫无用处因为我早已知道白辰手中根本没有战魔盔!孤绝无相若知道这一点那么白 辰早已性命不保同样的对我、对幽求他们也是极为不利!至于你能活到今天更是因为 孤绝无相坚信战魔盔在白辰手中!” 她的话中饱含了怨恨:“我早已知道以孤绝无相的性情绝不可能会真的放过幽求、幽 蚀一旦我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就会毫不顾惜地设法杀了我们。 我之所以一直不违抗他的命令只是要让他误以为我已完全屈服!”我当然希望能救出幽求、幽蚀但在知晓这绝不可能实现之后我只有选择另外一条 路那就是在他们被杀后向孤绝无相复仇! “我的武功并不如孤绝无相但如今我已有机会利用你换得白辰手中的战魔甲然后取 得惟有我一人知道下落的战魔盔若两件战族神物同时被我所拥有那孤绝无相将必死无 疑!” 小草静静地听着其实她的心中却极不平静。 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无论是孤绝无相还是容樱他们的心计谋略都是深沉如海即 使是在看似举步维艰的困境中他们仍是犹如冬眠的毒蛇随时可能突然飞噬而出。 想到这一点小草不由暗暗为白辰担忧、焦虑。 她不敢相信同时面对孤绝无相、容樱两人的算计白辰能否全身而退? 她却不知此时此刻在“观松楼”的柴房里有一个人比她更为焦虑不安。 此人是与她同为墨门弟子的师一格。 原来师一格与巢三相遇后继续赶赴信州他欲找到白辰自然格外留意信州城内的 叫化子。 凑巧容樱为了约见白辰亦在进入信州城后跟踪过几位叫化子以探明丐帮动静。 师一格无意中现了容樱和小草其惊愕可想而知。 他断定小草的处境极为危险但以他自身的修为显然无法救出小草情急之下他想到 了与师叔祖巢三的约定。巢三在与他分道而行时曾交与他一只巴掌大的小木盒声称若有 急事只要打开小木盒便可以找到他。 师一格早已领教过师叔祖种种不可思议之举对其所言将信将疑但为了救出小草他 惟有把死马当作活马医悄悄跟踪容樱的同时取出了那只小木盒。 当师一格小心翼翼地打开小木盒时忽见一只金黄的飞虫突然自木盒中飞出绕着师一 格“嗡嗡”振翅飞了两圈后远远飞离而去。 师一格目瞪口呆! 一时间他实在无法判断这只金黄色的飞虫究竟是师叔祖的戏谑之举还是真的另有妙 用。 师-格隐于柴房之中焦虑万分如今小草已是墨门南支硕果仅存者他绝不能坐视她 身陷危难而不理。 不知不觉中师一格全身竟冷汗涔涔。 就在他即将绝望之时忽听得柴房那小小的窗口外响起了振翅之声。 师一格猛地扭头望去赫然现那只曾将他戏弄一番的苍鹰落在了窗户上。 那一刹间师一格忽然感到世间再也没有比这只苍鹰更让人感到亲切的了。 ※※※※※※※※※容樱压了压笠沿似欲起身时但她只是欠了欠身子竟仍旧端坐 不动。 因为在她即将起身前的那一刹那突然现小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安之色。 尽管是一闪而逝再看小草时她已若无其事地低垂着头用纤美的玉指轻轻拨弄着桌 上的碟盘但容樱凭着惊人的直觉仍是清晰地捕捉到异乎寻常之处。 她的右手悄然按在了桌面上全身看似完全放松事实上她的全部精气元神都已蓄势而 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已将自身修为提及无以复加之境周遭的一切都能被她迅而准确 地捕捉。 借着视线余光她现了一个伙计模样的中年人正向她走来。 但她知道此人绝不会是真正的伙计因为她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杀机。 来者的武功绝对不弱! 但容樱却有绝对的自信能击败此人。 她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她意料之中的袭击。 酒楼中的一切似乎并无变化楼下酒客的喧哗声交杯碰击声仍是清晰可闻但此时此 刻这一切仿佛都已悄然退入了另一个世界容樱的听觉竟穿透了重重喧杂声准确地洞察 着那中年伙计向这边走近的脚步声。 小草本是拨弄着碟盘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僵在那儿她只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而 吸入的空气似乎又越来越稀薄。 --她已识出那中年伙计是师一格! 她当然明白师一格要做什么同时她更明白此刻师一格的出现绝非是她的幸运而极 可能将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但她更不能示意师一格退却那无疑会加师一格的暴露。 容樱的嘴角处浮现出了一缕让人望而心惊的冷冷笑意。 这些日子以来她事事不顺早已郁积了无限怨毒此刻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渲泄仇恨 的机会。 小草的心弦越绷越紧。 就在她感到心弦即将绷断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兵器出鞘的声音。 绝对是同一时刻容樱的身躯凭空倒掠向师一格疾射而去。 小草极度的紧张不安在这一瞬间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呼。 与她的惊呼声同时响起的赫然还有“轰轰”爆裂之声! 她脚下的木楼板突然暴碎小草猝不及防之下立即向下急坠! 同一时间容樱已与师一格拼了一招。 一招之下师一格立时被震得倒跌而出气血翻涌。 但容撄却毫无喜色因为她知道自己已中了对方声东击西之计。 没有任何的停滞容樱足下一划无形真力透足而顿时犹如一把锐不可挡的巨刀 楼板断裂容樱直取小草坠落的方位。 眼前人影倏闪一股惊世骇俗的气劲向她席卷而至犹如排山倒海。 容樱心中一惊忖道:“难道是白辰?” 但同时她又感到出手者的功力甚至尚在白辰之上! 没有丝毫思忖余地容樱惟有全力相迎。 两股灭天绝地的气劲悍然接实立时迸出石破天惊般的巨响。 酒楼立时被猛烈四溢的气劲冲击得摇摇欲坠。 众酒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一时间反倒一个字也吐不出只剩下断木砰 然坠地之声以及梁柱扭曲变形时出的惊人的“吱咯”声。 尘埃未定容樱已看清了对手! 只见一须皆白的老者嘻笑而立神情滑稽身上的衣衫显然太小以至于露出了双肘 双膝。 容樱的心倏然一沉。 因为她已认出此人乃是墨门巢三!虽然巢三一向行踪不定半痴半癫但他的武功却足 可跻身界外高手之列! 何况这儿是信州丐帮弟子众多白辰极可能会闻讯而至。 她的瞳孔渐渐收缩收缩如可以穿破一切的利剑! --隐含无限杀机的利剑! ※※※※※※※※※四大隐世武门与蚩尤战族之间的争战犹如水底暗流纵然凶险诡谧 但整个表面上并无太大的波澜依旧有人在争名夺利有人在行侠仗义却不知当四大隐世 武门与蚩尤战族决战之日一至整个武林都将身不由己地席卷其中更无人知晓血腥之后 会是什么…… 二月初三本是个极为平常的日子。 但四大隐世武门中人却知道今年的二十初三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因为二月初三将是四大隐世武门的掌门人及其谪传弟子相聚太湖马迹岛共商应付蚩 尤战族大计。 第三章 墨门传说 第三章墨门传说二月初一夜。 思过寨金戈楼。 阿雪、段眉、范离憎三人围桌而坐桌上摆满了精美的莱肴这是阿雪亲手准备的。 范离憎即将随悟空老人前往太湖马迹岛却只告诉阿雪、段眉他即将远行不曾透露将 去的地方是马迹岛因为这是隐世武门的秘密稍有差错也许就会给蚩尤战族可乘之机 后患无穷。 若是隐世武门的弟子即使是父母双亲也不可以实相告这本就是四大隐世武门千百 年来一直严加恪守的门规正因为如此四大隐世武门方能历经数千年仍不曾为世人所知。 段眉将脸转向范离憎道:“如今你已是思过寨寨主又被悟空老人收为弟子从此不 再无依无靠同时你又是范家惟一的男人要肩负的着实不轻!” 范离憎随口应付着心中想的却是悟空老人收他为弟子时所说的那一番话。 悟空老人之所以要收他为弟子是因为马迹岛之约迫在眉睫而悟空老人与孤绝无相一 战已耗尽功力天师和尚又性情质朴而不擅谋略玄门再无可在五星逆行之际力挽狂澜者。 而范离憎的剑道修为在悟空老人的指引下一日千里加上他性格冷静多智颇被悟空老人 所欣赏。 范离憎在思过寨的这些日子是他一生中真正享受到温情的日子。潜意识中他已将思 过寨当作了自己的家佚魄、元揽秋等人也从未将他视作外人。 佚魄心胸磊落燕南北性情纯真朴质范离憎对佚魄甚为尊重同时视燕南北为兄弟。 佚魄与燕南北被杀之仇已如一枚尖锐的钉子深深地锥入了范离憎的心中一日不报他 便一日寝食难安。 但他知道三藏宗的实力即使与风宫相比也只高不低若凭他一人之力或是凭借思 过寨的力量显然绝无胜算惟有以四大隐世武门的势力方能与之抗衡。 何况悟空老人对范离憎已有教诲之实范离憎尊其为师实乃顺理成章的事。 范高憎并不指望自己能成为万众瞩目的大英雄他只是要世人明白:虽然他是范书之子 但这并不能决定他的性情决定他所走的路。尽管他对剑有着非凡的悟性且亦热衷于剑道 但对江湖却有了深深的与他年龄不符的厌倦。 四大隐世武门千百年来与蚩尤战族的斗争可谓是轰轰烈烈可歌可泣但他们最终 都会依照千百年来不改的规矩悄然退出江湖这与范离憎淡泊的心境正好相符。 段眉接着又道:“正所谓世道无常当年牧野静风乃世人眼中之大侠而我范大哥则被 世人视为邪者谁会料到今日牧野静风会成了风宫宫主而范大哥的后人却成了十大名门的 掌门人之一?除了悟空前辈这般凡脱尘的高人外又有谁敢立范大哥的后人为十大名门之 一的掌门人?” 听到这儿阿雪不由看了范离憎一眼范离憎向她徽微摇头示意自己不会为段眉所言 介怀。 段眉双目失明无法看见他们的表情她自顾接着絮絮叨叨道:“思过寨归属正盟而 正盟与风宫一向针锋相对如此一来你于公于私都与牧野静风势不两立了。” 阿雪向段眉的碗中挟了些菜道:“娘这些事大哥自有主张的。” 段眉道:“你是嫌娘罗嗦么?唉娘已看出来了你大哥比你爹厚道他没有嫌弃我们 母女二人更没有记仇娘也把他当作小辈无论如何我也是你们惟一的长辈了只不过 我是个瞎眼老婆子除了牵累你们外恐怕无法为你们做什么了。”顿了顿她又接道: “小青姑娘的事我一直放心不下好端端的怎会性情大变?听说佚魄他们本已打算为你大 哥和小青姑娘操办亲事……” 阿雪忙道:“娘……” 范离憎默默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夜深入静。 对于双目失明的人而言黑夜与白天并无太多区别。 段眉久久难以入睡但她却只是静静地躺于床上似是不愿惊醒阿雪。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阿雪均匀的鼻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段眉小心翼翼地起身正准备下床忽听得阿雪低声道:“娘你还不 曾入睡?” 听其声音显得很是清醒--难道她也一直未曾入睡? 段眉淡淡地应道:“嗯。”又重新躺下。 阿雪在黑夜中睁着美丽的双眼默默地想着她的心事…… ※※※※※※※※※妙门大师为了顾全大局开始过问墨门中事墨门南北纷争后从 此再无被南北两支共同尊奉的掌门人马迹岛之会将至车小戎、葛覃皆力推由妙门大师前 去妙门大师略作推辞便应允了。大概他也明白墨门人才凋零除他之外再无人能担此 重任。 妙门大师应允此事之后又道:“依照四大隐世武门的规矩除我前去之外还需有一 年少弟子随我同去。四大隐世武门与蚩尤战族数千年来势力相去无几每一次角逐双方无 不是损伤惨重四大隐世武门的掌门人凶险更多常遭不测。肩负维世之责自应将生死置 之度外但四大武门却不应因此而群龙无而该前仆后继世代辅佐明君护佑神州这 便是要求诸掌门人携年轻弟子同行的初衷。”墨门已有数十年无掌门人此事就显得尤为重要。环顾墨门能担此任者惟有一格 师侄一人了。 不知师弟、师妹意下如何?“ 车小戎、葛覃心知此人选无异于为继任掌门人定下人选如今南支衰亡墨门一统之时 也应相距不远。 师一格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最为出色的加上他生性宽容与众同门皆甚为融洽于是 车小戎与葛覃相继点头赞同。 妙门大师道:”一格师侄说有事待办会及时返回相信他会言出必信!“ ※※※※※※※※※二月初一清晨妙门大师修完早课便回到了僧舍与车小戎、葛 覃一起等侯师一格归来。 车小戎见妙门大师神情凝重似有心思重重猜想他或许是因为本已皈依佛祖如今却 又重新涉足红尘凡事心中惶惑茫然正要开口相劝忽见别之弃快步而至立于门外垂 手道:”大师伯师父、师姑我师弟已回。“ 众人皆是一喜。 却听别之弃接着道:”师叔祖亦来了。“ 乍闻别之弃说叫”师叔祖“三人皆是一愕一时间似乎难以明白别之弃所谓的”师叔 祖“是指什么。 待到众人醒过神来明白别之弃所称的”师叔祖“ 无疑就是巢三时皆惊诧莫名。 妙门大师微微皱眉沉声道:”他……师叔他怎会来此?“车小戎、葛覃亦是为此大感 疑惑谁也不曾应答。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众人目光齐齐投向门口处很快人影一晃门口处多出一 个须皆白的老者嘻笑而立正是巢三。 但让众人吃惊的是这一次巢三竟再未身着奇装异服而是一身紫色绵袍多半是新缝制 的齐齐整整。 车小戎等人见惯了巢三平时古怪的装束此刻反倒极不适应只觉纵是如此装束在巢三 身上出现竟仍是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紧随于他身后的除了师一格外还有一人此人极为年轻高大伟岸甚有英武之气。 车小戎、妙门大师、葛覃皆是巢三的晚辈虽知巢三半痴半癫但却不得不执晚辈之礼 当下三人齐齐向巢三施礼问安。车小戎暗中扫了葛覃一眼相视间葛覃显得有些无奈地一笑 其意不言而喻。 车小戎暗自揣测着立于巢三身后的年轻人的身分却一无所获只是隐隐觉得此子极不 寻常。 只听得巢三大声道:”免礼免礼。“边说边跨入僧舍内妙门大师皱了皱眉头。 车小戎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对巢三道:”师叔这位小兄弟是……“ 巢三哈哈而笑道:”他是师叔新收的弟子名叫白辰也是你们的小师弟了。“ 车小戎大吃一惊!”白辰“二字本就颇不寻常车小戎等人早已听说与之有关的种种传说知道他有着极 不寻常的经历--叛出风宫创立丐帮与风宫针锋相对击败牧野栖… …诸如此类事情无一不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只是这一切都是在短短时日内生 众人对白辰多半仅闻其名未谋其面。 几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巢三会收弟子更不会料到巢三所收的弟子会是白辰。 车小戎三人的神情皆复杂至极一时间僧舍内陷入了难堪的静寂中!车小戎心中暗自责 怪疯疯癫癫的师叔太过胡闹。葛覃则思忖着白辰不但武功卓绝而且智谋过人却甘心拜一 个不谙世事之人为师这其中有何蹊跷之处? 妙门大师脸上则难见丝毫表情而师一格自从进入僧舍后只是匆匆向三位长辈施了一 礼就再末开口似有满腹心事。 还是巢三最先打破了沉默他道:”从今往后白辰便是墨门弟子了。师叔我千里挑一、 万里挑一地选了个弟子你们应为师叔我感到高兴才是为何个个板着脸孔?“ 妙门大师道:”师叔可知白少侠的身分?他可是一帮之主啊。“ 巢三一翻白眼道:”那又如何?墨门本就是隐世武门门中弟子只要忠于墨门可以 为丐为医为吏为匠为僧譬如你就是这庙里的大和尚是也不是? 师叔我行事一向老成恃重英明果决师侄放心便是。“ 妙门大师苦笑一声心中暗忖:”如果你老成持重英明果决墨门就不会像今日这样 了。“但他口中仍答道:”师叔教训得是。“接着他话锋一转对白辰道:”听说白少侠得 到了风宫玄流的战魔甲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白辰颔道:”的确如此。其实正是因为战魔甲我才有幸拜老前辈为师。“ 妙门大师与车小戎、葛覃等人相视一眼车小戎道:”此话怎讲?“ 白辰道:”先前师弟我曾与容樱一战惭愧得很终不敌容樱我的一位朋友因此而落 入她手中她便以此为要挟要我交出战魔甲。“”交出战魔甲?“妙门大师惊讶地问道。 白辰道:”难道有何不妥吗?她本就是为战魔甲之故方与师弟我结仇的。“ 妙门大师道:”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她能胜你按理应该借机取走战魔甲才是又何 必多费周折?“ 白辰道:”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不过容樱很是工于心计此举也许别有用意! “ 别之弃忙道:”那……容樱最终是否得到了战魔甲?“他奉妙门大师之嘱托在药鼎山 苦苦寻找战魔甲多年对战魔甲自是极为关心。 论辈分如今别之弃应称白辰为”师叔“但他终是难以启齿称呼比自己小二三十岁 的白辰为师叔。 白辰叹了一口气道:”战魔甲对我其实并不重要能换回我的朋友何乐而不为?没 想到容樱在得到战魔甲之后立即反目眼看我与我的朋友皆危在旦夕之时师父正好赶到 他见我所用的武功竟是墨门武学立即出手相助我方得以侥幸脱险!“ 葛覃神情甚为凝重地道:”你在未入墨门之前怎会墨门武学?“墨门弟子绝不在武林 中随意显露武功葛覃有此问也在情理之中。 白辰道:”这可谓是机缘巧合我所习练的武功是源自墨门南支。“ 当下他便将自己如何进入求死谷与墨门南支所生的种种经历一一道出末了又道:” 我从容樱手中救下的人就是南支的掌门之后。“ 师一格、别之弃对这一切多少知情一些心知白辰此言非虚。 巢三哈哈笑道:”这就是天意了。白辰既学了墨门武学心法又学了墨门掌法还救了 墨门中人若他不能成为我巢三的弟子那我只怕活一辈子也不会找到合适的弟子了。“ 巢三在墨门的辈分已是最高众人对此事也不便再说什么何况白辰带领丐帮与风宫针 锋相对之事世人皆知这与墨门的立场本就一致。 妙门大师叹道:”我还道容樱之所以不取战魔甲其目的是为了战魔盔没想到事实并 非如此。其中原因倒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巢三道:”此事暂且不提因为还有一件关系墨门千年大计的事已迫在眉睫!“他压低 了声音神秘而紧张地道:”你们可知这是何事?“ 车小戎心道:”多少年来你一直对墨门的事不闻不问怎地今日突然变得如此热心? “ 不等有人回答巢三已自答道:”那就是五星逆行!四大隐世武门在马迹岛之约!“神 情郑重言语慷慨众人登时目瞪口呆。 巢三擦拳摩掌道:”我身为墨门长辈理应为墨门担负重任这一次收白辰为徒就是 要给墨门一个大大的惊喜由他代表墨门年轻一辈前去马迹岛实是妙哉妙哉。“ 说到得意处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正当巢三笑得开怀之际忽见众皆无言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他疑惑地道:”难道还有 比白辰更合适的人选?他对墨门武学的修为与我相比也是相去无几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响应对。 白辰倒没有不安之色似乎此事与他毫无关系。 巢三见众人并不响应忽地一拍掌叹道:”是了是了我极少过问墨门事宜想必 墨门早已忘了我这个老头。先前听说有人在墨门中说我半痴不癫看来多半是真的了。即使 没有人说多半也有人想说而未说。我若问了你们也是绝不承认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 再问……“ 车小戎见他唠唠叨叨的不知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赶紧道:”师叔言重了我等只是 觉得一格师侄在南北两支都融洽所以本想让他与大师兄同去马迹岛。“ 白辰这时也道:”师父我新入墨门只怕难以胜任……“”住口!师父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若说与南北两支融洽嘿嘿……又有谁比你 更融洽?南支那小丫头都快成了你未过门的媳妇了……“ 他忽笑忽怒半真半假让车小戎、葛覃哭笑不得。巢三身为长辈若一意坚持让白辰 赴马迹岛他人的确难以拒绝当下他们与妙门大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见妙门大师神色凝 重地徽微点了点头。 ※※※※※※※※※传说常常是历史的折射。 就如同天上的彩虹是阳光的折射一样。 彩虹远比阳光更为绚丽但它却是不真实的。 那么传说呢? 在烟波浩渺的太湖之滨有一名为马迹岛的岛屿。 与所有景致优美的山川湖泊一样马迹岛也有着美丽的传说。 传说秦始皇东巡乘其龙马一路奔驰兴致盎然。及至此岛南侧忽见前面烟波浩 渺云蒸霞蔚气象万千。纵使胸襟广大如始皇帝者也不由为眼前景致所震撼立即勒马 观望秦始皇所乘乃异于凡胎的龙马竟能在顷刻间化极动为极静!但它的四蹄却因力过 猛在地面岩石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的蹄印! 因为这个传说人们将此岛命名为马迹岛岛上最高的山峰则为秦履峰。 因岛上多坚石少沙土临湖一侧又为绝崖故岛上人迹罕至。 传说始终是传说而非事实。甚至有时恰恰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说掩盖了事实。 六年前马迹岛秦履峰南侧石坪上的马蹄印突然由四个变为五个关于马迹岛的传说 立即不攻自破! 因为谁也无法以往日的传说来解释这新出现的第五个蹄印! 这神秘莫测的第五个蹄印为马迹岛平添了更多诡异气息从此马迹岛更是渺无人烟 岛上惟一一户以打猎为生的人家也在半年前离开了马迹岛。 二月初三。 没有风天气却有些阴冷阳光偶尔穿破层层云雾照射而下亦是稍瞬即逝。 范离憎随同悟空老人准时赶至马迹岛他背负着一件形状奇异的兵器正是血厄剑而 悟空老人身携一只木盒外面覆以红锦。悟空老人与孤绝无相一战燕南北拔出血厄剑与 孤绝无相全力相接在孤绝无相震古铄今的邪魔气劲的全力逼压下血厄剑竟再度爆出异 芒这让悟空老人、范离憎吃惊非小!血厄剑具有灭世威力悟空老人绝不会轻易将之留在 思过寨以免被心怀叵测者乘隙而入。 悟空老人伤后一直是脸色惨白很是虚弱但当他甫一踏足马迹岛便开始变得神采 奕奕眼神深邃得似乎可洞察一切。 此刻秦履峰南侧的石坪上已有四人卓立其上。 此四人为皇门诸葛南山、轩辕奉天墨门妙门大师、白辰四人当中的轩辕奉天与白辰 早已相识两人在此相遇皆是大为错愕。四人虽心知对方为何而来但限于延绵数千年的 规矩四人皆未交谈。诸葛南山与妙门大师亦各捧一只锦盒。 当白辰见范离憎、悟空老人向这边而来时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喜色只是瞬间即逝。 悟空老人的目光扫过四人在轩辕奉天、白辰的身上逗留了少顷心中暗自忖道:”这 两位年轻人的武学修为都已臻虚通之境他们年不过二十便有如此修为殊不简单。那身 携巨刀的年轻人方耳直面顺火授水当为皇门弟子。“ 但悟空老人对白辰的气场却无法分辨似乎已进入五行归一的洪蒙混沌之境。 若他是四大隐世武门的传人之一怎会进入这等境界?四大隐世武门的内家真气或为水、 或为木、或为火、或为土但却惟独缺少”金“按理若非得到世代相传的神物相助弥 补五行之金气的不足就绝不可能达到五行归一的境界。 悟空老人心中忖道:”难道是因为老夫耗尽了内家真力以至于无法一一分辨?“ 悟空老人与妙门大师本已是挚友只是不知对方也是四大隐世武门的人此刻两人在此 相见难免惊喜。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最后出现于马迹岛的是天儒老人与牧野栖! 乍见牧野栖范离憎、白辰皆是心神剧震他们与牧野栖之间曾有过太多的恩恩怨怨 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牧野栖会在马迹岛出现! 一时间两人心绪莫名百感交集。 但四大隐世武门有世代相传的规矩只要是四大隐世武门的真正谪传弟子那么彼此间 若在身分未明之前曾有过怨仇亦应从此不计前嫌。因为四大隐世武门所走的路本就是条 不寻常的路他们必须面对的是整个武林大局休说个人恩怨有时甚至连一个门派的兴 衰荣辱也必须漠视! 纵然白辰、范离憎明白这一点但牧野栖的身分太过特殊他们一时间仍是难以接受这 不可思议的事实。 悟空老人在此之前就已对牧野栖有所了解从天儒老人口中得知牧野栖何以进入风宫 他所疑惑的是江湖传言牧野栖的武功已被正盟盟主庞纪所废若是如此牧野栖就再难肩负 重任天儒老人何以不顾这一点仍是选择了牧野栖? 牧野栖的神情淡然即使是与范离憎、白辰的目光相遇时仍是末见他的表情有何变化 仿佛他早已忘记了自己与范离憎、白辰之间所生的一切。 一股庄严肃穆之情自悟空老人心头涌起他的目光投向茫茫太湖。 太湖风平浪静。 但悟空老人知道此后的江湖必是风起云涌而相聚于马迹岛的八个人对今后的局势 将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是否这便是”无声之处起风雷“? 悟空老人极为郑重地将携带之锦盒开启锦盒开启之时顿时有一团淡淡的金光透出。 盒中竟是一奇形之物通体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长约一尺。 悟空老人双手高捧此物向北而跪神情肃穆至极他摹然行罢九叩九拜之大礼方将 锦盒放置于身前却仍恭敬地跪着。 此前范离憎并不知盒中是何物见此情形便跪于悟空老人身后。 随即便见妙门大师、天儒老人、诸葛南山亦取出各自所携带的锦盒行九叩九拜之礼 之后亦将锦盒放置身前。 无论是悟空老人、天儒老人还是妙门大师、诸葛南山对于江湖中人而言无不是犹如 日月星辰可望而不可企及他们的修为已完全越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但此刻四人的 神情却恭敬至此! 悟空老人这才将四只锦盒中所放之物取出但见四物皆为金黄色棱角分明只是形状 不一。表面层附有如指甲般大小的鳞状之物长约尺许。 范离憎、牧野栖、轩辕奉天、白辰无不是在暗自猜测其来历、用途。 却见悟空老人将其中两件奇形怪状之物并作一处便听得一声轻响两物竟已连作一体 彼此间吻合得天衣无缝。 第四章 轩辕神剑 第四章轩辕神剑范离憎等人皆是目光垂视只听得接二连三的清脆得不合一点杂质的铮鸣响起其声甚 轻却给人一种极大的震撼。 倏地众人只觉眼前有金黄色的光芒蓦然迸现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使众人齐齐抬眼望去。 范离憎赫然现悟空老人手中高攀着一柄奇形兵器酷似昂腾飞之矫龙浑身上下迸 射出金黄色的光芒。 这是一件充满了王者之气的奇兵! 范离憎不曾料到四只锦盒中之物竟组成了这件巧夺天工的兵器。 若非亲见范离憎绝难想象兵器竟可铸成龙形而此刻他却现此奇兵的每一凹凸曲 直无不是精妙得无以复加。 也许”精妙“之词已不应加诸其身因为它浑如天成就如同山川湖海一般在天地 初开之时便已存在…… 悟空老人环视众人神情极为庄重地道:”老夫乃玄门传人玄门肩负堪察天地玄机以 洞悉人世之责。 六年前老夫在此留下警讯诸位能在六年后的今天依约前来看来先圣黄帝四士之后皆 未曾忘却自身所肩负的维世之责。悠悠千载而心志不变实乃我四士后人之荣耀亦是天下 苍生之幸!’五星逆行轩辕再现‘。数千年前先圣黄帝遗物轩辕神剑已四度重现先辈 以此剑斩妖除魔拯救苍生。五星逆行之日将至我等再祭此轩辕神剑只祈愿能挫败蚩尤 战族图谋还黎明千百年安泰!“ 言及此处悟空老人再度向北肃然跪下以其苍老之声虔诚地道:”我等乃四士之后 共祭先祖黄帝。 曰:皇哉先圣煌煌如日光明在天誉曰黄帝。 “洪荒时日无食亡民无商困民无乐寂民无武凌民先圣出则民生民健民 乐民强先圣盛恩隆德广被天地彪炳日月为万世垂范神州宇内千秋万代铭盛 五内永世不忘!”然则蚩尤战族魔志不灭千百年来屡屡卷土而来虽野心未偿而不甘休我等四士之 后不敢忘先祖宏志披荆斩棘同仇敌忾幸不辱我先圣之荣光庶几可告慰于先圣之灵矣! “今日五星逆行之日将至蚩尤战族蠢蠢欲动我等为平乱维世方祭出先圣神器望 先圣感念我辈虔诚助轩辕神剑重开神目再现神威!” 众人这才起身。 妙门大师关切地道:“我等皆知欲使沉寂千年的轩辕神剑重开神目必须同时以四大隐 世武门的先天真力贯入轩辕神剑内但不知悟空兄的伤势如何?” 悟空老人道:“我虽伤势未愈但劣徒范离憎可代行此责。” 妙门大师微微颔看了范离憎一眼。 这时诸葛南山道:“轩辕神剑五行归金以我四大隐世武门相激方能使之金气大 盛一旦五行之气相生相克相融聚于一体便有呼应天地之能轩辕神剑神目再启我等 聚于马迹岛虽行踪隐秘但事关重大仍是恐迟则生变不如即刻而行以免再生枝节!” 众皆知诸葛南山言之有理当下悟空老人将轩辕神剑摆于中央范离憎、妙门大师、诸 葛南山、天儒老人在轩辕神剑四侧盘膝而坐而白辰、轩辕奉天、牧野栖则立足于他们身后 悟空老人亦退至范离憎身后。 ※※※※※※※※※相传黄帝与蚩尤大战因蚩尤战族极擅铸兵黄帝一族屡遭挫败。 黄帝焦虑万分广求铸兵神匠追求奇铁但皆不尽人意。 一日黄帝夜梦元始天尊。元始天尊生于太元之先禀自然之气冲虚凝远莫知其极 天尊之体常有不灭或在玉凉之上或在穷荒之野投入以秘道开劫度人。此次元始天 尊亦在梦境之中告之黄帝若于九月九日前往东海必遇神兵。 黄帝梦醒只觉梦中情景历历在目便亲率人马前往东海之滨在东海之滨置放祭品 以告天地祈求神兵。 孰料祭天八日非但未得神兵反而每日午后必有一蚊龙现于东海翻腾之间天地 变色浊浪汹涌祭台亦因此而屡屡被淹。 至第九日黄帝见神兵仍毫无踪影顿时怒火万丈。正当此时那蛟龙再度现于东海 顿时海浪汹涌黄帝暗忖莫非是此蚊龙作乱触怒天威以至无法求得神兵?大怒之下便 踏浪而进与蛟龙大战一天一夜受伤百余处终将蛟龙诛杀。 蛟龙被黄帝拦腰而斩立时有血柱冲天而起龙血散开之时竟有一物金光四射! 黄帝恍然顿悟立觉此物握于手中果然是一件奇形兵器形状与龙形酷似。 黄帝心中又喜又悔当即将蛟龙遗骸封埋龙冢随即返回中原持此兵器与蚩尤血战。 不料此兵器竟未能助黄帝战胜蚩尤黄帝不由大为失望。 这时黄帝身边谋士祖玄献策道:“此兵器必是凝蚊龙之神元化成因主公与蛟龙相战 时曾刺伤了蛟龙双目故此剑亦因此而受损威力也就不能全部挥。” 黄帝将信将疑细看那件兵器赫然现此龙形兵器在“龙”部位果然少了神韵似 如龙目紧闭忙问祖玄可有化解之法? 祖玄道:“兵器五行属金臣与墨显、孙战、圣儒所修炼之内息各属五行之木、土、水、 火合我四人之真力融入此剑当可激此兵器之神与天地呼应成为真正的救世神兵!” 黄帝依言而行果然如祖玄所言龙形奇兵被同时贯以土、木、水、火四种属性各异的 浩然真力后立时迸出万道豪光成为真正所向披靡的神兵! 此龙形兵器便是日后随黄帝南征北战诛灭蚩尤平定神州的轩辕神剑! ※※※※※※※※※范高憎、天儒老人、诸葛南山、妙门大师四人结阵而坐后范离憎 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一时间他的心神难定。 范离憎欲收敛心神却无法做到。 少顷他目光倏然一跳一个念头突然跃入脑海中:有人已进入马迹岛正向这边接近! 此念甫起连他自己亦为之一震。 他不由察看他人神色却觉妙门大师、诸葛南山等人皆无异样惟有妙门大师的神情 似乎比先前凝重了。 难道这仅是自己的错觉? 但范离憎却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个人正越来越靠近石坪这边甚至他隐隐感到此人 应是自己所熟悉的人。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远处。 这时似乎他人亦有了异样的感觉也将目光投向范离憎所观注的方向。 所有的人似乎都有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预感预感到即将会有一个奇迹在众人的视野中出 现。 石坪上一片沉寂只闻湖水与石崖的拍击声在风的吹拂下时强时弱。 终于--一个高大的身影竟真的出现于众人的视野中! 白衣飘扬白披散右臂衣袖空荡随风舞动显然右臂已残。 纵然已是伤残之躯但来人浑身上下仍是散着一股越凡夫俗子的气息! 那气息甚至与高手的气息亦迥然不同。 他赫然是白无指剑客幽求! 谁也不曾料到幽求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无不震愕莫名! 但更出人意料的事已接踵而至。 立于妙门大师身后的白辰突然出手向妙门大师疾袭而去其快至无形显然可见白 辰甫一出手便毫不留情! 极度的惊愕使众人已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生! 以白辰的修为突然出手纵然妙门大师的修为已臻界外高手之境亦无法避开。 一声如沉雷之闷响妙门大师赫然中掌飞跌而出血洒长空情形惨烈。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以白辰惊世掌力突袭妙门大师竟未能取其性命妙门大师飞身跌 出三丈之外踉跄数步并未倒下! 范离憎、轩辕奉天、诸葛南山立即挡于妙门大师身前以免白辰借机再进若是如此 只恐妙门大师难脱厄运。 白辰本待乘势而进却见身前人影晃动范离憎等三人几乎不分先后地拦阻于前要想 突破他们三人的护守可谓难比登天。 白辰被迫止步大声呼道:“让我将之诛杀再与你们细说原委!”神情显得极为激动。 妙门大师神情复杂莫名他直视白辰显得有些虚弱地道:“你……为何要如此?…… 为何要如此?!” 这是场中每个人的疑问。 只听得一个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因为你是孤绝无相!” 说话者并非白辰而是幽求! 有时假象比真实的更逼真;有时真相却反而让人难以置信。 那么这一次呢?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于妙门大师身上--妙门大师怎么可能是孤绝无相呢? 但此刻每个人心中都浮起了同一句话--此我非我扑逆迷离! “真假人”本就化身万千。 “其实墨门六十三代弟子墨含早已亡故以墨含的身分出家并以’妙门‘为法号的 其实是孤绝无相!因为冷嚣的缘故墨门南北内乱孤绝无相借机杀害墨含并借口回避南 北两支的纷争出家。事实上此举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对墨门的许多事实完全不了解若留在 墨门极可能会暴露身分所以他以遁入空门为机会在与墨门弟子的长期接触中一步一 步地摸清了墨门的内情。” 白辰直视妙门大师继续道:“你杀了别之弃的妻子后将一块假墨玉留在了现场因 为墨玉本为小草之父墨东风所独有从此墨门南北两支的矛盾因此而更深!墨玉乃墨门祖传 神物有化水为墨之玄能本是难以作伪的但你是孤绝无相以你的’劫魔道‘却可以办 到这一点!非但如此你为了得到战族的战魔甲假意告之别之弃说依照星象、五行之气 显示出战魔甲在药鼎山一带让他长年居于药鼎山寻找战魇甲!其实即使他真的找到了此 甲最终也会落在你手中是也不是?” 妙门大师用手轻轻抹去了嘴角的血迹苦笑一声道:“巢师叔收你为徒是一个错误 而我答应带你来此更是一个错误……”众人正被他的言语所吸引时他突然毫无征兆地蓦 然飘身而起向离他最近的范离憎掠身而去骈指如剑直取其双眼! 这是比白辰的突袭更可怕的一击! 但方才的风云突变已使范离憎心有所备即使对方出手快逾惊电他仍能在第一时间做 出反应。 场上诸人无一不是足以傲视武林的旷世高手纵是如此当范高憎拔剑在手时众人仍 是不由自主地为他的风采而惊叹! 只见一团银色光芒以其可观摩不可描述的方式倏然闪耀于众人视野之中。 妙门大师那一击似已无可抵挡但范离憎的剑却已准确而及时地封住了那一击! 即使是再高深莫测的剑法其最核心的精髓其实仅有二个字:快!准! 若是将这两个字挥至无以复加的巅峰之境那么此剑法无疑已是颠峰剑法。 正因为场中皆是武学之大成者所以更能领悟范离憎那一剑的精妙。 那返朴归真的一剑俨然已突破了人与剑相辅相成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而至天剑之道! 更何况还有血厄剑之绝世神锋?! ※※※※※※※※※自始至终牧野牺一直是众人之间最为沉默寡言的。他的神情亦很 平静甚至在幽求出现时他也比他人更为冷静。 惟有范离憎挥剑抵挡妙门大师一击之时他的眼中倏然有了一抹异芒闪现。 一闪之间复归平静。 ※※※※※※※※※面对范离憎浑如天成的封挡妙门大师竟毫不退让剑指依旧长驱 直进。 难道他竟无惧血厄剑灭天绝地的威力? 无论是旁观者还是范离憎本人都绝不曾料到会有如此局面出现! 咫尺之间在界外高手之战时就犹如毫之距。 即使是范离憎也无法改变双方强悍接实这一事实! 何况他没有理由退避纵然他的功力逊色于对方但血厄剑足以弥补这一不足之处! 指剑与血厄剑悍然相接暴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红芒暴射迅即散去。 仿若可以席卷世间万物的狂烈气劲四向横溢一时间天昏地暗碎石迸飞。众人纷纷闪 避而那妖异的红芒亦使众人双眼无法视物。 血厄剑受此一击会不会被激起凶戾剑性? 一声穿透入灵魂的断碎猝然透入每个人的耳膜妖异的红芒在那一刹那消失于无形! 所有的表情在那一刹那凝固! 因为众人惊骇欲绝地现血厄剑在妙门大师一击之下竟碎成无数! 妙门大师的凌厉攻势去势未了猝不及防的范离憎只觉右肋一痛倒跌而出。 轩辕奉天、诸葛南山、天儒老人此刻终于从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变故中清醒过来齐齐出 手。 但妙门大师并未再攻击范离憎而是自侧掠身而出向远方逸去! 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已坚信他的确是孤绝无相否则就不会向范离憎出手袭击了也 不会遁走。 即使孤绝无相的武功已独步天下但今日面对如此多的界外高手他亦绝无胜望。 他的选择是明智的因为事情变化大快他竟成功地突出圈外飞遁走。 虽然路的前方有幽求但幽求已形同废人又如何能对他构成丝毫威胁? 孤绝无相如风掠走其之快犹如惊鸿轩辕奉天诸人紧随其后刹那间众人已掠过 了数十丈距离。 此刻众人心中皆存在着一丝疑惑他们难以相信被白辰以毕生修为重击一掌之人仍 能有这等可怕的身手。 众人所过之处犹如飓风卷起草木经受不住众人身形所带起的劲风狂扫纷纷断碎 向两侧旋飞情景骇人。 但轩辕奉天等人心中却明白他们难以将对方截住因为孤绝无相已抢得了先机。 眼看孤绝无相即将闪过幽求身侧消失于茫茫丛林中的那一瞬间幽求突然迎着孤绝无 相跨进一步。 孤绝无相此刻如同一道一往无回的劲风但仅仅因为幽求向前迈进一步孤绝无相突然 化极动为极静犹如划空而过的流星突然凝形于虚空一般。 仅是极短一瞬的停滞轩辕奉天、白辰、诸葛南山等人已及时赶到迅将孤绝无相的 去路封堵。 意外地截止了孤绝无相众人皆暗自疑惑不明白孤绝无相为何要突然止住不前? 同样不可思议的是血厄剑为何竟会被孤绝无相轻易击毁? 孤绝无相被围之后脸上顿时现出绝不会在佛门高僧身上出现的神情他的眼神中充满 了狂戾之气。 他目光扫过众人倏然仰天狂笑狂笑声中他脸部的皮肤突然爆裂碎成无数碎片 自脸部脱落情形诡异至极! 现出的真面目正是三藏宗大宗主孤绝无相! 白辰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孤绝无相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毁去轩辕神剑! 他自信能成为战族血盟的盟主只要今日以妙门大师的身分赴马迹岛之约借机毁去轩 辕神剑那么日后便可率战族中人借五星逆行之机创下战族万世伟业使天下成为蚩尤 战族的天下那时他--孤绝无相则将受到世人的敬仰。 自战神蚩尤起战族中人对轩辕神剑便既恨且惧以蚩尤族之天下无双的铸刃术世间 本绝不会有越他们者。 但轩辕神剑乃天授之剑绝非凡力所能铸就! 数千年来黄帝四士后人凭此轩辕神剑屡屡挫败蚩尤战族蚩尤战族心知若能毁去轩辕 神剑便可胜算大增但四大隐世武门亦深知这一点对轩辕神剑守护严密更重要的是 这柄天授之剑根本不可摧毁。 数度正邪决战之际蚩尤战族以其举世无双的铸兵术铸出的绝霸兵器仍是无法与轩辕 神剑匹故! 孤绝无相在了解轩辕神剑在每次祭出之时需以土、木、水、火四气相激方能使其开 启“神目”激天授神威便心生一念想到虽难以毁去轩辕神剑之形却可毁去剑之神 他所习练的“金劫魔道”五行属金而墨门武学五行属土如此一来当他以妙门大师的 身分与诸葛南山、天儒等人一道助轩辕神剑开启神目时融入剑身的已是少了五行之土多 了五行之金轩辕神剑极可能因此而被毁。 但眼看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幽求却不可思议地出现于马迹岛在幽求突然出现的那一刹 那孤绝无相顿知自己的身分已再无秘密可言因为囚禁幽求之地便是亦求寺地下密室! 纵然他有惊世智谋却仍是无法明白幽求何以能脱身而出。 更让他吃惊的是当幽求向他迈进一步时以他之傲视天下的修为竟会感到一股极为 强大的威压。 他在幽求身上赫然感受到了可怕的死亡气息! 睥睨万物的孤绝无相竟也不由自主地为之驻足。 因为他突然现本是被自己视若无物的幽求竟能给他造成死亡的致命威胁! --尽管幽求已是残废之躯尽管幽求并没有更多的举止仅仅是极其随意地迈进了一 步。 一个本应任自己宰割的人突然对自己形成无以复加的威胁孤绝无相心中的惊骇可想而 知。 悟空老人一直以妙门大师为挚友今日见妙门大师乃墨门中人心头自是暗喜心忖从 今往后于公于私两人都将密不可分没想到“妙门大师”竟只是化身万千的孤绝无相的一 个化身而已此事对悟空老人的触动更甚于他人。 同时血厄剑不可思议地断碎亦证明白辰所言丝毫不假。 悟空老人轻轻一叹对孤绝无相道:“如此说来有关铁九的事也是你一手捏造出来 的?” 第五章 劫魔剑道 第五章劫魔剑道孤绝无相傲然笑道:“不错其实所谓当年死谷逼铁九重铸睚眦剑全是假的事实上 睚呲剑仍完好无损地为我三藏宗所拥有!本大宗主之所以透露铁九之事就是要让你有朝一 日去求铁九铸造禁制血厄剑的剑鞘!所谓的铁九亦是本宗主易容而成本宗主自然不会真 的铸出一柄可以压制血厄剑凶性的剑鞘! 当年血厄剑之所以落入四大隐世武门手中并非我战族的疏忽而是有意而为之。血厄 剑的凶戾之气果然让冷嚣祸乱武林!” 说到此处他的眼中有了讥讽冷笑:“悟空老儿为了保住血厄剑你苦心营建了思过 寨却不知我蚩尤战族若要得到一柄绝世神兵根本无须争夺血厄剑只须凭借战族绝世无 双的铸兵术再铸即可!一柄血厄剑使墨门衰落燕高照叛道逆主思过寨伤亡惨重……哈 哈哈悟空老儿你身为玄门传人自以为可以算尽天象世事却被本座处处愚弄真是可 笑可悲!” 范离憎心头暗惊! 回忆起当初自己由“妙门大师”指令前往天下镇的情景他终于顿悟失声道:“我与 天师和尚携’天陨玄兵石‘前去天下镇途中曾数度遭遇伏击但却次次有人暗中相助今 日看来为我等消灭伏击者的举措也应是三藏宗所为是也不是?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整 个天下镇应都是你的势力正因为如此当我们依照家师口中的’妙门大师‘所言在天下 镇寻找一个名为’韦驮‘之人都同时轻而易举地找到了。” 孤绝无相不屑地冷笑道:“今日才想到这一点实是愚钝至极!天下镇的人早已得本座 吩咐只要你们进入镇中打听何人为’韦驮‘被问的一律自称就是韦驮。以至于你们同时 遇到两个自称韦驮者如此天大的纰漏你们竟不能察觉异常反而相信那只是一次巧合与 误会!” 范离憎默然无言。 的确孤绝无相重重设局众人对此却一无所知一切都在孤绝无相的运筹之中皆感 心中愧然而自责。 “所以你借机在血厄剑鞘中做了手脚故此今日血厄剑方会被你所毁?” “本座不妨直言相告血厄剑本为战族所铸剑身隐有如同人之脉络的血痕同样便有 如同人之气门之处在世人眼中霸绝天下的血厄剑但在本座看来却是可以一举毁之!本 座的确在剑鞘中做了手脚但那只是为了让得剑者重蹈冷嚣之不归路!” 说到此处孤绝无相有了阴戾狰狞之色他转向对幽求森然道:“武林风云皆在本座 运筹之中惟独没有料到你竟能活着离开亦求寺否则即使白辰那小子有何举止也未必能 坏我大事!” 幽求缓缓地道:“因为劫魔剑道!” 他的眼中无喜无悲无怒无嗔仿佛一片虚无连一向为他所重视的范离憎此刻他亦未 多看一眼。 范离憎忽然心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他隐隐感到此刻出现于众人眼前的幽求是那么的不真 实仿若只是一个无质的虚体。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范离憎惑然不解。 “劫--魔--剑--道?”一向睥睨众生的孤绝无相亦不由微微蹙眉。 “我一生求剑所以一生坎坷今日一身伤残皆拜剑道厄难所赐。纵是如此仍未能 悟透剑道真谛被囚亦求寺经脉寸断更是以为我之剑道已至穷途末路孰料悲极泰来 你竟以劫魔道的秘诀传与幽蚀!” “那又如何?”孤绝无相有些疑惑地道。 “幽蚀被药物所制对你言听计从他日夜诵念’劫魔道‘秘诀以求能如你所愿同 时练成金劫魔道与土劫魔道!” 牧野栖的目光一跳。 幽求接着道:“也许因为他已被药物所制约最终他没有能够将两种劫魔道的气劲融 作一处反而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四字甫出以天儒、悟空、诸葛南山等人之古井不波的心境亦是不由心 头微震。 而牧野栖脸上更是有阴影闪过! “幽蚀诵念’劫魔道‘的密诀我字字入耳因为全身经脉已被你震得寸碎所以并没 有习练之心但仍是在不知不觉中将之熟记!我一生中仅为三件事所深深震动:一是我的 女人成了我父亲的女人;二是六年前在江南与牧野静风一战时曾见一女子为救牧野静风 以平凡的修为使出惊世骇俗的一招剑法将我击伤。 最后一次则是幽蚀爆体而亡的那一刹那因为他是我的亲生之子!” 幽蚀为幽求之子场中除了孤绝无相、牧野栖之外再无他人知道听得此言莫不心 惊。 但更让众人吃惊的是幽求提及此事时竟没有任何激动悲愤之情。 难道他对亲生儿子之死无动于衷?若是如此那么他又怎会说此乃一生之中能触动他 的三件事之一? 幽求以一种犹如梦呓般的声音道:“那一瞬间我万念俱无真正地进入劫魔道所谓的’ 灭‘的境界! 与此同时心中积聚数十年的剑意在那一刻爆而出竟天作之合般与暗含的劫魔之意 念完全共融!” 他那一片虚空的眼前忽然迸射出惊人的光芒仿佛是绝世之剑在闪掣:“在那一瞬间 我本已因经脉寸断而停滞的真力突然在无巧不至的剑意牵动下奔涌不息而奔涌的方式与 先前完全不同。我相信这是一种无上剑道的蜕变亦即是劫--魔--剑--道!”当我悟透劫魔道的那一刻已明白我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曾经有过的深爱大 恨都不过是为铺就通往劫魔剑道的一步步台阶!当我立足于劫魔剑道之中往日的一切都 已成云烟所以我不会恨任何人也不会留恋任何人甚至包括我自己!“ 他所说的那么令人难以置信但孤绝无相却信了。 幽求仅仅迈进一步就予他以极可怕的压力足以证明幽求身上的确有了越常人思维 的变化。 劫魔之道本就是逆违常理的一种存在方式。 于是孤绝无相道:”但无论如何你是战族中人应与本座共同对付黄帝一族的人才 对!“ 让孤绝无相出乎意料的是幽求竟摇头道:”我是为试剑而来的普天之下惟有你方 配接我的劫魔剑道的!“ 孤绝无相眼中杀机涌动。 他一字一字地道:”好!本座已废了血厄剑今日就将你这柄残剑也一并废了!“ ※※※※※※※※※与马迹岛相距二里的一座名为”虚名峰“的峰顶上有一老一少在 眺望马迹岛。 老者须皆白正是墨门巢三而与他并肩而立的年轻女子则是小草。 巢三的衣饰仍是那般奇异滑稽但此刻的神情却是少见的郑重。 小草道:”太师叔公为何不早日揭穿妙门大师的真相而要等到今日?“”那时墨门一片混乱有谁会相信半痴半癫的太师叔公呢?“巢三笑着道。”太师叔公是学古人一般假装痴癫让孤绝无相忽略了你是吗?“小草直言不讳地道。 巢三连连摇头道:”最初太师叔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免得在自己的师父与武林道义之 间左右为难。“ 小草微微点头沉吟道:”太师叔公既不愿与冷嚣一同对付武林正道同时武林正道也 信不过太师叔公太师叔公于是索性在被冷嚣击伤后假装变得半痴半癫是也不是?“ 巢三摸着自己的胡子叹道:”如此一来虽然避过一时矛盾但却留下了祸根当太 师叔公现孤绝无相的伎俩之后想到一个半痴半癫者的话又有谁会信?虽然我的武功比真 正的墨含高明但与孤绝无相相比却是逊色一筹若仅凭墨门的力量只怕非但不能除去 孤绝无相反而会使本已元气大伤的墨门遭受灭顶之灾!“ 说到这儿巢三脸上笑意更甚:”太师叔公突然现白辰若是想让世人相信太阳是从 西边出来的只怕也能办到。“ 小草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道:”此言何解?“ 巢三道:”因为丐帮弟子众多白辰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度把他 欲散布的消息迅传开!“顿了顿他接着道:”孤绝无相智谋过人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 容樱夺走了战魔甲但当他试图打听真相时丐帮弟子早已把假象传遍方圆百里所谓众口 烁金孤绝无相绝对无法查出真相!“”那太师叔公在见到幽求前往马迹岛时为何不设法拦截?“”孤绝无相绝不会料到幽求还能脱身在幽求出现之时他必然为之震动白辰就可以 借孤绝无相的心神为之牵动之机出手!否则他也不可能一袭得手这就是我暗中将幽求引 到马迹岛的原因。“ 小草调皮地一笑道:”太师叔公将外人引入马迹岛岂非有违四大隐世武门的规矩? “ 巢三也笑了他一本正经地道:”但幽求已不再是一个人!“ 小笑大惑不解。”幽求已成了一柄剑!一柄存于天地的逆行之剑! 但不管是神剑还是魔剑只有’无上剑道‘才是他毕生所追求的目标!“巢三道:” 让一柄剑进入马迹岛算不得有违四大隐世武门的规矩。“ 小草吐了吐舌头心头道:”太师叔公看似痴痴癫癫其实却是绝顶聪明!“ 巢三轻咳一声负手望着小草道:”论辈分你称我为太师叔公白辰称我为师父往 后是他顺着你称呼还是你顺着他称呼?“ 小草先是一愕很快明白过来脸上登时飞起红晕本是伶俐聪颖的她一时间竟不知该 说什么好。 巢三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他忽然”咦“地一声道:”起风了。“ 果然起风了--不知何时已有阵阵彻骨寒风悄然生起平静的太湖出现阵阵涟漪并 且越来越动荡不安。 天色越阴沉惟有太湖上空有一抹光线竟未被遮挡与周遭的阴沉相衬显得妖异诡 秘。 天地间似乎在孕育着一件可怕之物! 小草微微变色只觉阵阵寒意袭向心头她不由用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 风迅地酝酿、壮大片刻之后狂风大作云雾汹涌翻卷。 突如其来的昏暗将天地在刹那间吞没马迹岛与太湖都已隐于一片昏暗之中。 却有阵阵浪涛翻涌与湖岸轰然相击的声音传来在风的狂卷之下时而如沉雷般惊天 动地时而又虚幻而飘渺。”呼……“ 狂风席卷强大得似若有形之物疯狂地冲击着小草的娇躯在昏暗之中承受着这可怕 的冲击小草心中顿时萌生孤立无助之感。 巢三的声音虽是在这狂风大作之时仍是极为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不知是何人出 手?竟有这等呼应天地的灭世威力!“ 倏地--”轰……“地一声暴响其声势骇人仿若是整个太湖突然倾翻。 与此同时一道让人难以正视的银色光芒自马迹岛冲天而起犹如一柄破天利剑在乌 云四合的虚空中划出一道炫目的轨迹。 小草心神顿时为之所慑一时间已将方才的惶然不安悉数淡忘。 在那道银色光芒的辉映下小草骇然现太湖中竟有一柱无与伦比的巨浪冲天卷起高 达二十余丈直扑马迹岛方向。 冲天巨浪与那道银色光芒相击立时化作漫天水气水气在银芒的卷裹下赫然隐现出 一柄顶天及地的气剑! 小草的呼吸与思绪在那一刹那齐齐停滞只知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柄顶天及地的剑破空而 下。 那一剑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顶礼膜拜心甘情愿地祭身而亡。一声响彻苍穹的暴响刹那 间席卷了方圆十里之内的每一寸空间。 小草心神一震倏闻”沙沙“声响脸上一片湿凉。 --竟有萧萧雨落! ※※※※※※※※※只有雨水与岩石、残枝落叶的撞击声马迹岛一片肃杀。 轩辕奉天久久方从幽求那惊慑古今的一击之中醒过神来。 骤雨来去倏忽此时已晚空中却有血腥之气弥漫着。 纵然天地间仍是昏暗但以轩辕奉天的修为视线自能穿透这片昏暗。 幽求求剑一生坎坷一生在绝厄之境中却因机缘所至剑道另辟捷径悟出”劫魔 剑道“。”劫魔剑道“之精在于一个”灭“字幽求与孤绝无相惊世一拼果然将”灭“挥得 淋漓尽致剑势所及方圆数十丈草木皆被斩得寸碎纵是场上诸人皆有绝世修为却仍是 不得不骇然而避。”劫魔剑道“非但灭尽万物连幽求自身也在全力催运”劫魔剑道“之时以身化剑 躯体顿时荡然无存。 那是穷尽天才剑客毕生修为的一式剑招!一代剑中魔才以极为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他求 剑的一生! 孤绝无相依旧站立着但他全身皆是触目惊心的鲜血似乎每一个部位都有鲜血在涌出 让人难以看清他究竟伤在何处。 他双目紧闭面如死灰了无声息。 没有人在受了这么多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之后还能活着! 目睹武学的颠之战每个人的心灵都承受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悟空老人长叹一声道:”劫数天定没想到孤绝无相竟会亡命于幽求之手!“ 话音甫落忽闻低低的冷笑声传出声音虽轻却让众人皆心头一震只觉那声音像是 来自幽冥地狱森然可怖。 众人循声望去赫然现孤绝无相竟双目圆睁眼中一片死灰让人一望之下便心生 极度不适之感他的眼中仿若是个无边无际的涵洞可以将他人的灵魂吸入其中。 孤绝无相的五官扭曲不堪倏而凄声厉吼:”老子没那么容易死!“ 血肉模糊的右臂向前缓缓探出一声厉喝:”血厄--!“ 早已碎成无数的血厄剑碎片突然被无形之力所牵引向他的右臂疾飞而至深深地扎入 了他的右臂之中。”战族铸兵天下无双!“ 孤绝无相怪吼如啸将自身仅剩真力全力催运至无以复加之境刹那间只听得”噗嘞 “之声不绝于耳孤绝无相周身血脉根根暴起肌肤爆裂鲜血呈网状一下子渗透而出。 而嵌入孤绝无相手臂的血厄剑碎片突然变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右臂的肌肉、骨骼、 经络也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片刻之间孤绝无相竟以灭天绝地的劫魔气劲将血厄剑的碎片完全融入他的右臂之中。 孤绝无相身形倏起直取悟空老人向悟空老人挥出他毕生的最后一击! 孤绝无相右臂与血厄剑的碎片似已完全融合为一个整体破空击出隐隐有风雷之声。 他是傲视众生的绝世强者在他眼中寻常高手犹如虫蚁只能任其驱使宰割!他自持 惊世雄才谋略自信能铸就蚩尤战族沉寂千年的辉煌整个武林将是他囊中之物。 而他步步谋略也的确使他始终左右着武林局势一旦轩辕神剑被废足以让黄帝四士 后人遭受惨重打击他那让人心悚的计谋本已一步步实现眼看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却突起 变故局面急转而下孤绝无相竟已处于不可脱身的绝境。 看似无懈可击的布局突然一溃千里千疮百孔孤绝无相心高气傲甚至鄙视天道” 失败“二字对他而言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但”失败“仍是不可避免地降临于他的身上眼看着费尽心思苦心营建的一切土崩瓦解 孤绝无相惯常的从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只剩下狂怒与绝望。 孤绝无相自视甚高自负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噬吞武林只是在等待最佳时机而已。这数 十年的等待在孤绝无相的感觉中是漫长而难以忍受的本以为马迹岛之会及战族血盟过后 将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渲泄但却在今日悉数破灭。 所有的狂怒与绝望在孤绝无相邪霸无匹的意志的催下急剧膨胀至无以复加之境最 终凭借可开天辟地、逆乱乾坤的”劫魔道“残存力量以不灭不休的意志攻出最后一击! 一招之下风云变色似为其中所包含的无比戾气所震慑。 以孤绝无相灭世之意志击出的这一击便是他一生不倦追求的最后渲泄那已不仅是一 记招式更是孤绝无相的生命与精神在对天道轮回做最后的抗击! 纵是至邪至恶孤绝无相仍不失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强者无亡则不败! 亡的或是对手或是自己! 孤绝无相在最后一刻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场中诸人虽皆为绝世高手亦莫不 变色仿若目睹死亡之神飞迫近悟空老人! 孤绝无相不愧为蚩尤战族最为出色的后人其战意之盛使其在即将灭亡之前仍战意 狂炽。 残留血厄碎剑中的凶戾之气与孤绝无相的暴戾绝霸的战意相辅相成终成完全越往 日生命与武学范畴的震古铄今的一击! 这一击绝非本已耗尽功力的悟空老人所能应付。 更新更快尽在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 甚至连白辰、轩辕奉天、诸葛南山等绝高手亦无把握能在这一击面前全身而退。 范高憎已因孤绝无相出人意料地废了血厄剑而受了伤虽然伤势并不甚重但却仍影响 了他的身手未能及时封阻孤绝无相对悟空老人击出的致命杀招! 悟空老人性命存于一线的那一刹那人影闪动天儒老人飘然踏进掌势翻扬犹如行 云流水丝毫不见有仓促之感向孤绝无相迎去。 甫一出手天儒老人便显出不在悟空老人之下的修为场中轩辕奉天、白辰、范高憎莫 不为之心旌摇荡在那一刹真正地领悟到武学之浩瀚如海。 天儒老人一眼便窥破孤绝无相这最后一击已是穷尽了他毕生的精气元神虽然威力惊世 骇俗却绝无后继之力只要能避过其锋芒孤绝无相自会力竭而亡。 但同时天儒老人亦知悟空老人今日绝难避过孤绝无相开天辟地的一击故他毫不犹豫地 出手了。 两个完全凌越于整个武林之外的界外高手皆以最高修为悍然击出! 这是绝无取巧的惨烈比拼。 第六章 弃正入邪 第六章弃正入邪 双方倏然相接惊世暴响声中孤绝无相出凄厉如鬼啸的惨号声血光漫天他的右 臂被击得整只自躯体断开飞出极远落地时竟有铿锵之声。 与此同时天儒老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飘而出鲜血喷射如箭!在双方接实的那一刹那 天儒老人虽凭自身对武学辟析入理的修为将对方无坚不摧的功力消散了一部分但对方的 攻势之可怕犹在他的想象之外甫一接实他的右臂骨骼顿时暴碎身躯承受了霸绝无匹一 击之后顿觉五脏如被重锤猛击以其傲然众生的修为仍是不由鲜血狂喷跌飞而出。 落地之时天儒老人又连退数步每一步踏于坚实的岩石上莫不是碎石迸飞地面出 现一道道以落脚处为中心向四周迸裂开的网状裂痕遍布方圆两丈之内情景惊心动魄。 天儒老人将自己所承受的强悍绝伦的力量转于地面仍是难以支撑颓然顿坐于地。 孤绝无相的凄厉惨号戛然而止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撼。 马迹岛一片死迹! 孤绝无相的断臂处鲜血喷涌他的脸色死灰一片与死人无异断臂之躯微微晃了晃 终如被伐倒的朽木般向前轰然而倒。 望着倒下的孤绝无相悟空老人百感交集。 若非白辰出奇不意的袭击先伤了孤绝无相;若非幽求突然出现挥出足以与日月并辉的” 劫魔剑道“一剑那么纵然合众人之力能胜孤绝无相但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白辰心中感慨更多! 他知道若非巢三忍辱负重数十年想必今日孤绝无相的阴谋已经得逞从此天下将陷入 万劫不复的绝厄之境。 他心中忖道:”师父一生之中似乎都在浑浑噩噩之中没有任何作为但却在生死危亡 之际起了无可替代的作用这是否可谓是将墨门的’无为‘挥到至高无上之境!而墨门’ 无为‘之真谛并非’不为‘而是十年磨一剑不鸣则已一鸣天下惊悸?“ 也许看似浑噩的巢三方是真正悟透墨门精髓之人。 无论如何能为四大隐世武门纳为传人的必定有其惊世不凡之处范离憎如此白辰 轩辕奉天、牧野栖如此当年的巢三应亦是如此。 太湖渐渐恢复了一片平静几只水鸟在湖面上空忽起忽落鸣叫声显得躁乱不安稍一 飞近马迹岛迅即惶然飞离。 ※※※※※※※※※五日之后。 天儒老人的伤势仍未痊愈他身边自有人日夜守护而牧野栖每日傍晚必来探视他一次。 这一日守护在天儒老人身边的是衣四方天儒老人见了衣四方不由想起了卜贡子 便道:”四方去叫你师父来见我。“ 衣四方并未起身他道:”三天前戴无谓前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身受重伤 我师父已前去看望他了。“ 天儒老人一惊支撑着自床上坐起道:”无谓的……的武功已不在武林绝世高手之下 怎会受伤?“ 未等衣四方回答有人推门而入却是牧野栖。 只听得牧野栖对衣四方道:”衣总领你出去吧。“ 乍听牧野栖称”衣四方“为”衣总领“天儒老人又是一惊。 衣四方恭应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待衣四方走后天儒老人沉声道:”栖儿你怎会称四方为’衣总领‘?你大师兄又怎 会受伤?“ 牧野栖在距天儒老人床榻数尺距离的地方站定平静地道:”无谓师兄多半是被三藏宗 之人袭击孤绝无相被杀三藏宗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无谓师兄重伤后端木总领闻讯不听 劝阻立即率三百白道弟子攻袭天下镇结果战败而亡为使白道不致成为一盘散沙弟子 与白道众弟子商议后共推衣四方为白道总领。师父身体欠安故弟子擅自将这些事暂时隐 瞒下来了。“ 天儒老人大为震怒! 他怒道:”你……你……无谓遇袭端木无非战亡--如此重大的事你竟不向为师透 露半个字……“ 说到此处他心中倏然一震猛地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竟未再说下去沉默了片刻 方缓声道:”你去将黑白两道八堂统领领来见我。“ 牧野栖并未动身而是略略提高了声音道:”衣总领将八堂堂主召来!“ 天儒老人目光轻轻一跳却未再说什么反而将身子缓缓后仰重新躺下双目微阖 似在闭目养神。 少顷衣四方领来八人天儒老人这才微睁双目扫了众人一眼现原先的白道”高 山、流、水“四堂的统领慎如是、文不秀等人皆不在场除黑道”阴晴圆缺“四大统领之外 另外四人竟亦是黑道中人。 但这次天儒老人无惊愕之色似平早已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他缓缓地道:”你复有何言? “说此话时他并未看向牧野栖但牧野栖已应道:”白道四堂的统领怀疑是黑道的人向三 藏宗告了密黑白道因此而起争端弟子拦阻不及白道四统领不幸于混战中战亡!“”哈哈哈哈哈哈……“ 天儒老人突然长笑笑到最后倏然鲜血狂喷。 牧野栖依旧恭然而立。 天儒老人一字一字地道:”牧野栖老夫并不佩服你的心计老夫只佩服你怎能将这些 谎话从容道出?“ 八大统领面无表情地站着。 牧野栖轻叹一声道:”师父所猜不错弟子方才所言的确有不少不实之处但无论如 何黑白苑黑白一统重新成为黑教已是不变的事实!木已成舟师父又何必再为此事操劳? 师父与弟子一样需面对抉择是黑是白需择其一黑白共存本就是一种错误!弟子这么 做只是为自己、为师父做出最后的抉择而已。“ 顿了顿又接道:”其实在黑白之间弟子早已毫无选择余地正盟屡次欲置弟子于死 地并废了弟子的武功虽然四大隐世武门可以接受我但有朝一日我再无利用之处他 们只须说一句’我是风宫少主‘便可以立即让我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庞纪以种种手段对付 我与战族所为又有何异?弟子周旋于风宫与正盟之间历尽艰辛最终却落得武功被废、 身败名裂的地步若弟子还执迷不悟岂不可笑? 数千年前黄帝与蚩尤争夺天下若是得天下者乃蚩尤战族那么今日之邪者便是四 大隐世武门了。若是弟子为四大隐世武门做了无谓的牺牲换来的只是痛苦又何必再执于 一念?“ 天儒老人的脸上再无丝毫表情他道:”想必卜贡子也是你有意遣开的是不是?“ 牧野栖沉默未答。 天儒老人沉默了良久方道:”为师当年之所以未选择黑教实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既然事已至此为师便将此事告之于你望你三思而后行--你让他们退出去吧。“ 牧野栖向八人挥了挥手那八名统领依次倒退而出屋内只剩牧野栖与天儒老人二人。 天儒老人望着牧野栖道:”为师与你共处六年知道你的性情看似恭谦其实极有心 计和主见所以为师猜测即使此事有挽回的余地你也绝不愿改变主意是也不是?“ 牧野栖缓缓点头。 天儒老人苦笑一声轻声道:”种下善花结下恶果惟有如此了……“ 话音未落四周倏然响起”轧轧“之声随即便听得重物轰然落地声以及机括启动的 撞击声。 自窗外射入的光线倏然消失整座若愚轩在剧烈地震颤外面响起了惊呼声却已不甚 清晰。 显然若愚轩暗隐机括已被天儒老人启动。 机括启动之后里面已是漆黑一片犹如黑夜降临。 黑暗之中传出天儒老人的声音:”你应该想得到在黑白苑中黑白两道势力共存 常有明争暗斗黑教的残余力量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恢复黑教为师不可能不有所防备!“ 这时一股异常的浓香在黑暗中弥漫开来。 只听得天儒老人继续道:”你是为师一手培养起来的既然如今你已决心背叛四大隐世 武门为师只好亲手毁了你!想必你已猜到这股浓香有异。不错它可以让你我在半刻钟之 后气绝身亡!“ 这时四周响起了密集的金铁交鸣声显然是八大统领欲闯入若愚轩。 天儒老人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其实你作出今日的选择即使世间无一人理解为师仍 是能理解但为师却不欲让你成为绝世之魔!也许为师与你来到世间都是一个错误今 日便让你我的性命一同在此结束从此再也不必生存于痛苦之中!“ 他的平静让人无法不相信这是他的心声! 天儒老人的体内有着战族的血同时却是四大隐世武门的传人无论作如何取舍都是 一种痛苦。 牧野栖竟也是异常的平静只听得他道:”其实师父以这种方式根本困不住弟子毒烟 也无法对我构成威胁。虽然弟子已完全控制了黑白道但师父对弟子有恩无仇即使是弟子 背叛了师父的意愿师父仍并末从此不认我这个弟子所以弟子不但要自己脱身而去还要 将师父一并救出!“”你真能脱身而去?“天儒老人语气终于有些不平静了。”不错因为弟子的修为其实远在师父的想象之上!“ 一阵沉默。 天儒老人终于开口:”走出若愚轩一步你我就绝对无法再做师徒!也许今日之局势 已使你我惟有在九泉之下方能永为师徒!“ 他的声音已有些嘶哑、虚弱--莫非是因为毒烟的作用? 牧野栖斩钉截铁地道:”弟子心意已决绝不更改!从今往后再无任何人、任何事可 以阻拦我!“”我“字甫出牧野栖已踏步而出径直向外走去。 天儒老人心中思绪联翩一幕幕往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而他的心情却是平静如水。 外人无法想象数十年来天儒老人的心灵承受了多少难以承受的压力战族的血统使 他永远也摆脱不了隐于心中的狂烈战意每当心情狂躁战意大炽之时他惟有一遍又一遍 地画着其母简兮的像以减轻内心所受的煎熬。惟有面对飘逸出尘的母亲的画像他的心方 能重新宁静。 近来距五星逆行之日越来越近天儒老人越来越心神不宁他知道这是因为五星逆行 将至天地间戾气大增之故他不知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战族之血所引 的汹涌战意。 天儒老人深深地知道无论是他还是牧野栖一旦入邪都将会为世间带来无可挽回 的灾难因为他们具有战族后人与儒门传人的双重身分。 他本是欲借牧野栖的双重身分对付蚩尤战族却适得其反!如今的牧野栖便如同一柄极 为锋利的至邪之剑若不欲使之出鞘伤人惟有在它未出鞘之时便毁之! 随着毒烟不断的侵入体内天儒老人的呼吸越来越粗浊此时此刻他竟感到一种前所 未有的解脱。 也许惟有死亡才能摆脱两难的痛苦。 他听到了剧烈的碰撞声以及利矢暗器破空之声他知道那是牧野栖在试图突出若愚轩 时触动机括出的声音。天儒老人自知若是不关闭机括即使是他自己在未受伤时要想强 闯出若愚轩亦需半刻钟以上的时间而那时毒烟的毒性早已置人于死地! 倏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响起阳光突然再度射入若愚轩内而牧野栖已自那缺口 处疾掠而出引声长啸。 啸声犹如一柄尖刀般深深扎入天儒老人的心中。 无论他多么的不愿面对他都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他自己亲手缔造的恶梦从此将笼罩 于整个武林。 牧野栖迎着八大统领惊愕而崇仰的目光立足于若愚轩之外时他听到了若愚轩内一声 喟叹。 牧野栖的心倏然一跳猛然转身透过那道缺口向若愚轩内望去赫然现天儒老人 胸口处深深插着一支箭一支由机括引被牧野栖挡开的箭! 天儒老人终未能平静地走完他一生! 虽已气绝身亡但双目犹睁他的眼中有无限的忧郁与自责。 牧野栖犹如一尊雕像般静静地立于若愚轩外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即使是在黑夜也能感受到浓浓的春意了空气中飘荡着暖暖的春 的气息那是由阳光、草木的芬芳融合而成的气息沁人心脾。 范离憎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呼吸着这微甜的清香气息默默地想着心事。 蓦地隔壁的屋内响起了一声惊呼是穆小青的声音。 范离憎心中暗叹一声下了床推门进入穆小青的屋内--这已不是在思过寨而是在 范离憎亲手搭建的一间草庐中在黑夜里能听到夜风吹过所出的”沙沙“声响。 范离憎没有点灯行至穆小青的床前在床榻上坐下关切地道:”又做恶梦了?“ 黑暗中穆小青拥住了他的身躯她的身子有些凉。”我……又梦见自己杀了大师兄……我……“她已哽咽不能成语热热的泪滴落在范离 憎的肩上。 范离憎沉默了少顷低声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不错只是一个恶梦!大师兄不是 你杀的你那么敬重大师兄又怎会伤害他呢?“ 自从孤绝无相死后穆小青的神智立时恢复过来众人虽为穆小青杀了佚魄感到痛心 但同时亦知这是孤绝无相的罪恶孤绝无相曾挟制了容樱从容樱口中得知穆小青已被”心 语散“所控制他知道悟空老人一直视”妙门大师“为挚友必然会前去亦求寺于是他便 借机在解除穆小青所中的”心语散“以使她摆脱对范离憎的依赖的同时再重新使她为” 心语散“所控制不过这一次她已是对孤绝无相言听计从。 利用穆小青孤绝无相既虚耗了悟空老人的功力使之在后来的决战中落败同时又杀 了佚魄。穆小青在孤绝无相被杀后心灵再也不受其羁绊牵制恢复了神智她对自己的所 作所为仅有隐隐记忆但杀了佚魄这一事毕竟非同寻常。得知佚魄已死之后穆小青已隐隐 感到此事与自己有关当她向思过寨中人问及此事时众人却矢口否认了只说佚魄是为孤 绝无相所杀。 悟空老人心知穆小青是被孤绝无相控制了心智方会有种种不利于思过寨的举止从某 种意义上说她亦是身受其害者若将真相告诉她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穆小青永远生 活于内疚自责之中于是他吩咐思过寨上下要对穆小青永远守着这个秘密。 思过寨众弟子明白悟空老人一片苦心皆遵行不悖让众人肃然起敬的是佚魄之妻元揽 秋竟也依悟空老人所言未在穆小青面前透露只字。 但自从穆小青清醒之后每日入睡之后她总会做一个情景相似的恶梦梦见自己用种 种手段出其不意地袭杀了大师兄佚魄这可怕的恶梦使穆小青寝食难安日渐憔悴。 悟空老人见此情景便让范离憎领着穆小青暂离思过寨也许不再触景生情穆小青的 情形会逐步好转。 于是范离憎便领着穆小青暂离思过寨在一谷中结庐而居在这儿穆小青的情形果然慢 慢好转只是偶尔会再度梦见那可怕的一幕。 范离憎拥着穆小青柔声劝慰穆小青渐渐平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竟这般拥睡 至天明。 ※※※※※※※※※山谷处于两山之间。 草庐座落于西侧山脚下草庐后侧石壁嶙峋高崖斜插突兀峥嵘石壁上有簇簇灌木 郁郁葱葱。 草庐前方则是一片平缓坟地坡地上植有数以百计的桃树沿着山谷向两端延伸逾里。 在桃林与东侧的高山之间又有一溪流溪中满布少见的暗紫色顽石可谓是半溪泉水 半溪石水击石溅潺潺淙淙如水弦弹拨引得满溪水花粲然应声起舞山泉犹如长练 蜿蜒而流。 旭日初升万物皆散着勃勃生机。 范离憎坐在溪水旁的一块巨大圆石上正入神地吹奏着一管竹笛。 奇怪的是他所吹奏的根本不成曲调但却并不显得噪乱无序在笛声中竟自有奇异的节 奏与韵律冥冥之中似与什么永恒之物相应和。 穆小青在离他三四丈之远的一棵桃树下静立了许久静静地聆听这别具一格的笛声直 到一滴水珠从桃树上滴下落在她的玉颈上方使她醒过神来轻盈地走到范离憎身边坐下 托着香腮凝神静听听着那韵律奇异的笛声置身于秀丽山色之间穆小青感受到一种前 所未有的宁静。 笛声渐低如虫鸣啾啾终归于静寂。 穆小青出了一会儿神方道:”为何你的笛声与我平时所听到的全然不同?“ 范离憎道:”我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姑姑姑姑生性古怪那时我决不可能学什么曲调 后来我进了试剑林试剑林内除了幽求与我之外再无他人那时候每天的日子总是显得格 外漫长于是我便用竹子削成笛子自己慢慢地吹。其实在此之前我只是见过别人手中 的笛子却从未亲手摸过所以并不知它的真正模样。用竹管制成竹笛时我只能自己慢慢 琢磨时而五个孔时而七个孔时而八孔。在试剑林中除了练剑外我便吹笛子渐渐地 竹音出的声音不再那么难以入耳了但我从未习过曲调只有试着模仿自己所能听到的声 音如鸟鸣声流水声风声雨声……“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接道:”这笛声自是登不了大雅之堂但每次我总能在这种声音 中静下心来。“ 穆小青道:”其实我也很喜欢这种笛声总觉得……总觉得似乎那不是从笛子里传出 来的而是… …而是天地间本就存在的。“”是吗?“范离憎有些惊喜地道似乎为自己的笛声亦能为他人赏识而感到欣喜。 穆小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范离憎笑了忽又道:”你会吹笛吗?“ 穆小青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范离憎道:”有客人远道而来岂不是应抚乐以待?“ 范离憎话音甫落便听得清朗笑声遥遥传来随即听得一年轻男子的声音道:”范兄弟 好雅兴竟在这山水之间赏花弄笛实是逍遥惬意。“ 穆小青听这声音很是陌生有些惊讶地望着范离憎但见范离憎微带笑意心知这不 之客多半是友非敌。 少顷桃树丛中走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伟岸身披黑色斗篷与斗篷内的白色劲装形 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宽阔的肩背后露出一截宽大的刀柄浑身上下散出渊亭岳峙的卓绝气 度与他并肩的女子则是风韵绝世美艳不可方物。 二人自桃林间走出向这边漫步而来让人感到二人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依着范离憎而坐的穆小青感觉到范离憎的身躯微微一震不由有些诧异。 这时范离憎已起身向那边迎去遥遥揖手道:”没想到轩辕兄竟会光顾这山野之地。 “ 说话时他的目光再度不由自主地扫向那美貌女子很快又错开了。 那伟岸男子正是”皇侠“轩辕奉天与他同行的乃水筱笑。 第七章 水魂奇珠 第七章水魂奇珠轩辕奉天一笑转而问道:”你伤势恢复如何?“ 因为悟空老人已受伤所以轩辕奉天对范离憎的伤势更为关切。三月初三马迹岛之会 正是因为范离憎被孤绝无相击伤玄门当时已无人有足够的功力和其他三大隐世武门一道将 轩辕神剑与天地呼应的威力激起故轩辕神剑方重新由四大隐世武门保存只待玄门有能担 负此任的人。 范离憎颔道:”小弟早已无恙倒是不明白何以恢复得如此快?“ 轩辕奉天喜道:”如此甚好。“ 两位当世武学修为最为卓绝的年轻人把臂而行回到草庐中。 水筱笑虽曾为血厄剑潜入思过寨并与思过寨结下怨仇但当时穆小青、范离憎皆在剑 簧阁中故此时虽见了水筱笑却未曾想到她与思过寨之间的宿怨。 穆小青对水筱笑热情招呼水筱笑隐隐有不安之色但她的心计在穆小青之上依旧笑 靥相向并未显露出有何异常。 草庐不甚宽敞却收拾得颇为整洁地面被范离憎别具匠心地铺上无数鹅卵石免去了 潮湿地气侵体之苦。 轩辕奉天出身豪门虽历练江湖却多出没于都城对他而言这一切都颇为新奇忍 不住啧啧而叹。 范离憎离开思过寨已半月轩辕奉天便将武林近些日子所生的事告之于他听罢范 离憎有些惊讶地道:”这半月来武林倒甚为平静。“ 轩辕奉天神色凝重地道:”但这种平静绝不会维持多久。据我所知天下镇三藏宗的势 力已有所异动。“ 范离憎微微颔因为有水筱笑、穆小青在场他与轩辕奉天都不愿深谈此事便转过 话锋闲聊之间范离憎总不由自主地暗扫水筱笑一眼轩辕奉天察觉了这一点心忖道:” 莫非范兄弟与水族有仇隙而水筱笑与他因此而早已相识?“ 他性情豪爽耿直当下便直言道:”范公子与水姑娘是否早已相识?“ 范离憎尴尬地一笑道:”小弟觉得水姑娘好生面熟。“顿了顿他索性向水筱笑直言 问道:”水姑娘可曾记得曾与一人在河边偶遇后来那人突然被袭最后又被你救起…… “ 未等范离憎将话说完水筱笑已笑着道:”若我未猜错的话范公子所遇见的定是我师 妹她与我容貌颇为相似。“ 听得此言轩辕奉天当即想到自己先前曾将水依衣误认作水筱笑的事不由暗自好笑 同时亦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水筱笑与范离憎有极深的怨仇他便左右为难了。 范离憎听得水筱笑之言心中立即想到若水筱笑所言是真那么她就应是自己曾在客栈 中遇到的”笑姑娘“当时他的面目是经过易容后的戈无害。 对于当时的种种离奇际遇范离憎至今记忆犹新他心中一直有诸多谜团未解欲借此 机会解开这些谜团便接着道:”若那人真是水姑娘的师妹在下倒有些事要请教水姑娘了。 “ 当下范离憎便将自己偶遇水依衣时的情景向水筱笑细说一遍末了道:”在下至今不知 当时袭击我的是不是那位女子亦不知后来又是谁将我救醒。“ 水筱笑神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常她轻笑道:”是谁袭击了范公子我暂未知但 却知救了范公子的人必是我师妹。“ 范离憎将信将疑。 水筱笑问道:”那番际遇后范公子是否感到自己体内有所异变?比如从此不畏百毒? “ 范离憎大为震愕他曾两度中毒后安然无恙一直不明就里而此事除悟空老人外再 无他人知晓水莜笑能准确指出这一点足以说明她所说的多半不假。 他惑然道:”正如水姑娘所言水姑娘可知其中原因?“ 水筱笑沉吟了片刻方叹了口气道:”此事颇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据我所知师妹有 一颗千年神珠此神珠具备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功效化解百毒仅是其中之一而已。除此之 外还可提升功力使容貌美艳不衰可谓是世人梦寐以求之物依范公子所说的情形看 我师妹极可能为了救你将她的那颗神珠让你服下了。“ 范离憎愕然不解道:”她与我素昧平生为何要这么做?“ 水筱笑看了轩辕奉天一眼道:”其中原因我亦不知范公子不妨问一问轩辕公子。 “ 范离憎心中暗忖道:”连你都不知其中原因他又怎会知晓?“ 轩辕奉天却明白水筱笑言下之意他清咳一声道:”诸多事的原因是说不清、道不明 的……总之水姑娘的师妹将那颗千年神珠让你服下应是出于一番… …好意。“说出这番话时他心中思忖道:”筱笑所说的师妹必是水依衣。“ 水筱笑道:”相信范公子的伤势恢复得出乎意外地快与这千年神殊不无关系。“ 一直沉默未言的穆小青这时望着范离憎道:”容颜对女人来说何其重要?人家可以为 你舍却容颇永驻的机会你应好生铭记人家的恩情才是。“ 范离憎有些尴尬地一笑心中却在苦思冥想:”她究竟为何不惜以千年神珠救我……“ ※※※※※※※※※轩辕奉天与水筱笑联袂而行。 范离憎的草庐早已是视线所不能及。 水筱笑忽然放缓了脚步道:”其实我不但知道救范公子的人是我师妹而且还知道当 时是谁袭击了他。“ 轩辕奉天看了她一眼道:”莫非那人……就是你?“ 水筱笑苦笑一声道:”你是否会怪我对范公子隐瞒真相?“ 轩辕奉天未语。 水筱笑接着道:”水族一向行踪神秘绝不想让外人知晓水族太多的秘密。我之所以袭 击范公子是因为当时我师妹水依衣初遇范公子的那条河流中隐有一个接近水族的入口。 那儿本是一个常人不会接近的地方更不会在夜里步入其中。范公子又显露了不俗的武功 所以他的形踪被水族现后族王便令我将他除去! “为了使世人无法看出他被杀的真相我用了’水殇十三指‘这一水族绝学’水殇十 三指‘中的’无形指‘可以在瞬息间置人于死命同时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把他杀了之后 我便将之抛弃在河边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我师妹会不惜以’水魂珠‘将他救醒!在水 族看来范公子极可能是为窥视水族秘密而来的所以绝不能容忍他活于世间即使师妹能 将他救醒只要日后再被水族中人遇见他仍是摆脱不了被杀的悲惨命运。没想到师妹竟想 出一计将他易容成思过寨戈无害的模样戈无害当时已被水族所利用我们自不会对之有 所怀疑。” 顿了顿她又接道:“我猜知你与范公子必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否则不会为了探望他的 伤势而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若是我对范公子以实相告也许会让你左右为难。” 轩辕奉天其实早已猜知一个大概听水筱笑能毫不讳言地对他以实相告深感欣慰他淡 然一笑道:“其实事情也许并不会如你想象的那样。”说完伸手揽住了水筱笑的肩接道: “你可知范离憎的名字有何渊源?又有何喻意?” 他是第一次对水筱笑主动有亲昵之举难以言喻的幸福感顿时席卷了水筱笑的身心她 动人的娇躯不由自主地向轩辕奉天偎依过去轩辕奉天所问的她早已忘了应答。 轩辕奉天被其依人娇态所感粗壮有力的手臂用力一揽水筱笑“嘤咛”一声只愿这 一刻能天长地久。 但轩辕奉天很快便松开了手臂低声道:“在这偏僻山野中竟也有武林中人出没!” 水筱笑举目望去果见有一人影向这边快迫近由其身手不难看出来者是武林中人 但在轩辕奉天这等级别的高手眼中那人的修为颇为平常。 两人都在心中揣度着此人的来历。 待双方近了轩辕奉天和水筱笑才看清来者竟是一年轻女子出落得秀美俊丽与水筱 笑相比虽有不及却自有其纯情可人之处只是此刻她双眉之间似有忧色见了轩辕奉天 二人亦是微微一惊扫视了两人一眼继续匆匆赶路。这条路没有岔道那年轻女子最终 必会走到范离憎所在的山谷中。 难道她也是为范离憎而来? 以这年轻女子的修为当然无法对范离憎构成任何威胁故轩辕奉天虽是心中疑惑却 也无甚担忧。 但是水筱笑忍不住道:“这位姑娘容貌不在穆姑娘之下。”轩辕奉天猜出她的心思暗 自好笑忖道:“女人永远是女人。” 一笑置之。 ※※※※※※※※※轩辕奉天和水筱笑遇见的清丽女子是阿雪。 当阿雪赶到谷中时范离憎正在为那片桃林修剪看到阿雪他脸上出现了极度意外的 神情同时心中暗自忐忑。自从他进入思过寨后思过寨相继生了太多的不幸他不知是 什么样的事会让阿雪孤身赶来见他。 阿雪眉目间的焦虑之色更是让范离憎心中不安。 阿雪一见范离憎便急切地道:“我娘她……她… …”心急之下竟难以成语。 范离憎心中一震忙安慰道:“前辈她怎么了?” 阿雪略略平静了一些自怀中取出一封已开启了的信笺交给范离憎。 范离憎疑惑地接过慢慢展开一眼便看到了信笺最后落款处四个触目惊心的字:牧- -野--静--风! ※※※※※※※※※风宫。 风宫用以囚禁重犯的“黑狱”之中。 牧野静风在六名风宫死士的簇拥下步入黑狱之中。 走在他身后的一名风宫死士低声而恭敬地道:“那瞎眼的女刺客口口声声说要见宫主 否则决不肯开口说出宫主欲寻觅之物。”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沉声道:“她已是寄人篱下却还意图为范书报仇真是可笑之极! 若不是本座要找回霸天刀诀她早已成了剑下之魂!’这时一名风宫弟子将其中一间囚室 的铁门打开了六名风宫死士抢在牧野静风之前进入囚室内他们手中的灯笼顿时将囚室照 亮了。 牧野静风在囚室门前便止住了他冷冷地注视着囚室内墙角处半躺半坐的一个人。 这是一个一身血污的女人她全身上下几乎已没有一处肌肤是完整无缺的她的头无力 地低垂着乱将其脸容完全遮住了。 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她才吃力地抬起头来。 借着灯光可以看见她的双眼空洞无物只是循声直直地望着牧野静风这边她的面容 消瘦得可怕与无神的双目相衬让人难以断定她的生命是否依然存在。 她赫然是阿雪的母亲段眉! 形容枯瘦的段眉似乎能感到牧野静风的存在她一字一字地道:”牧--野--静-- 风?“ 牧野静风冷冷地道:”当年连范书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 段眉”嗬嗬“怪笑两声笑声森然可怖不堪入耳只听她极为缓慢地道:”但……你 终是斗不过范大哥的按我范大哥的旨意你以偌大一个风宫的势力费尽心机最终仍未 得到霸天刀诀。“ 牧野静风眼中暴现骇人的光芒! 风宫的确未得到霸天刀诀牧野静风没有料想霸天刀诀会被都陵借机谋取这无疑对牧 野静风有极大的刺激。 他沉声道:”若是你永远躲在思过寨的庇佑下那么本座要对付你也许还要费些周折 如今你却已是惟有任我宰割!有你在我手中本座就不相信你的宝贝女儿不交出霸天刀诀! “ 段眉忽然不屑的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嘲之意。 牧野静风万万没有料到在如此情况下段眉仍笑得出来他的眼中涌现了骇人的杀机! 风宫死士只待牧野静风一声令下便立即出手将段眉格杀当场! 段眉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性命此刻便犹如风中游丝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道:” 如此伎俩早在我意料之中!若你知道一件事就绝不敢动我分毫!“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毒的笑意:”你可知道你还有一个比你小十几岁的妹妹?“ 乍听此言牧野静风不由一震!沉默了片刻挥了挥众风宫弟子迅退走囚室内仅 剩牧野静风与段眉二人这时牧野静风道:”她在什么地方?“ 段眉古怪一笑道:”你应该猜得到她就在我女儿手中!嘿嘿虽然你身为风宫宫主 身负绝世武学可你妹妹却手无缚鸡之力我的女儿随时都可以取她性命!“ 牧野静风心中之震撼可想而知! 他相信段眉所说的一定是真的因为虽然他自身在江湖中名声显赫但他的母亲楚清却 是一个不谙武学的女子武林中应无一人识得她自然也不知她便是牧野静风的母亲。甚至 连牧野静风自己也是因牧野栖方知自己母亲的死讯。当时楚清还将小女儿的特征--背部有 一条小小的疤痕告诉了牧野栖。牧野静风深知自己身分特殊若是自己的小妹被他人抢先找 到将极为不妙所以他特意询问牧野栖当时有无外人听到母亲楚清的话否则他必将把 知情者一一除去同样是基于这个原因牧野静风此刻要将风宫弟子也遭开。让他称幸的是 牧野栖告诉他当时祖母的声音已极为微弱绝不可能有外人听见牧野静风方才放心。”由此看来段眉这一番话不会是听到我娘的话后方捏造出来的。“牧野静凤心中思忖 道。 段眉双目失明无法看到牧野静风的脸部表情她自顾继续道:”三日之后我女儿会 在洞庭湖‘虚名岛’中的归圣寺等侯若是不见我安然而归那么你的小妹必将性命不保! “ 牧野静风倏然哈哈大笑道:”本座根本没有什么小妹想以这种手段脱身实是痴心 妄想!“ 段眉嘶声道:”是么?!嘿嘿你不必再演戏我不妨以实相告你小妹的下落其实是 我范大哥生前便找到的他料定万一他不幸身亡后你我之间仍有怨仇延伸所以便留下了 这一手!虽然你是风宫宫主势压天下却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她。而对我们而言要 取她性命却易如反掌!谁会想到堂堂风宫宫主竟连自己的小妹也无法保护?谁会料到 我范大哥在十几年前留下的一步棋仍可让你束手无策?“ 牧野静风的瞳孔渐渐收缩精芒犹如可刺穿一切的利剑!纵是肃立于甬道中的风宫弟子 亦感到了空气中涌动着的森寒杀机。 ※※※※※※※※※风宫笛风轩。 笛风轩内有一个足以让天下红颇尽皆黯然失色的女子。 如此女子惟有水姬! 牧野静风推门而入反手掩门。 水姬望着牧野静风道:”牧野宫主可查出那老婆子的身分?“ 牧野静风淡淡地道:”只是往日结下的仇家欲报仇而已。“ 水姬皱了皱眉道:”水族与风宫第一次联络便有人在你我相见时袭击只怕绝不那 么简单!既然牧野宫主说三藏宗宗主已亡黑教在数十年举棋不定后亦遵从了风宫的意愿 那么战族大业从此便有赖风宫、水族了还望牧野宫主莫要有所隐藏才是。“ 牧野静风沉吟片刻望了眼前这艳绝天下的女人一眼道:”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思 过寨想引本座去洞庭湖虚名岛再伺机袭击本座而已。“ 水姬目光闪动在迅地捕捉揣度着牧野静风话中之意随即嫣然一笑道:”区区思 过寨何足遭哉?悟空老儿伤势来愈燕高照弟子死伤遭半若真如你所说此事是思过寨 的一个计谋我等不如将计就计将之除去!“ 牧野静风当然知道水姬肯出手相助必有其理由而水姬亦并未真正地完全相信牧野静风 所言。一个是拥有武林中最庞大势力的男人一个是武林中最美丽的女人在这一刻两人 以独特的方式在施展着各自的谋略。无声之处亦有风雷。 ※※※※※※※※※傍晚叶飞飞正在闭目养神之际屈小雨叩门而入。 屈小雨极少与叶飞飞相见叶飞飞猜测屈小雨主动来见她必有重要的事于是支开了身 边的侍女。 叶飞飞怀着的孩子即将出世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脸上有着将为人母特有的安宁、平静 的幸福与憧憬。 在风宫的种种不如意已因为即将出世的孩子而被冲淡了。 叶飞飞斜倚在床头向屈小雨歉意地笑了笑道:”我身子不便有好些日子没去看望 屈姐了。“ 因为屈小雨与蒙敏的容貌几乎毫无二致所以尽管屈小雨使她成了风宫第二夫人但她 对屈小雨却并没有什么怨恨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把屈小雨误当作蒙敏。 屈小雨道:”不必客气--还有多久?“ 叶飞飞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道:”大概半个月左右吧。“ 屈小雨又与叶飞飞寒喧了一阵随即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穆大哥此刻与谁在一起? “ 叶飞飞似乎答非所问地道:”他总是有太多的事。“ 屈小雨忽然有所明白她道:”你已知道穆大哥与水姬在一起?“ 叶飞飞淡淡一笑并不作答她已隐隐猜出屈小雨的心事。 屈小雨轻叹一声道:”三十年前水姬便已艳绝天下没想到三十年后的今天仍是无 人可匹比!据说水姬是为了与风宫共同对付思过寨其实思过寨中除了范离憎之外已无多 少真正的高手风宫又何需与他人联手?这其中必有蹊跷!“ 叶飞飞一震道:”范离憎?!“ 屈小雨大为疑惑心中忖道:”为何对穆大哥的事她不甚关心而说到范离憎时反而 大感兴趣?“ ※※※※※※※※※信州城郊外的一座破庙中白辰、巢三、小草及丐帮几位辈分较高 的弟子席地而坐神情凝重。 白辰沉声道:”风宫及水族的人在洞庭湖出没已是确凿无疑但风宫对洞庭湖一带一向 并无染指之意当年牧野静风一人扫平洞庭十二坞后也未借机在洞庭湖扩充势力这一次 风宫在洞庭湖出没又有何目的?“ 众人竟相猜测推敲却迟迟难以有统一的说法。 正当此时有一年轻丐帮弟子快步而入向白辰禀道:”帮主有成州的兄弟飞鸽传书。 “言罢将传书递上。 成州?! 众人皆是一怔立即想到风宫无天行宫便在成州境内不由对此飞鸽传书备加关注。 白辰匆匆展阅脸色阴晴不定。 阅毕他沉吟了片刻方对小草低声道:”是叶姑姑设法交与帮中兄弟的。“”是……夫人?“小草吃惊地道。她曾伺候叶飞飞多年叶飞飞待她甚为宽厚自离开 风宫后小草还是第一次听到叶飞飞的消息她不由忖道:”夫人怀的孩子也将要临产了 吧?如今她在风宫中仍是那般忧忧寡欢么?……“ ※※※※※※※※※三日之后。 洞庭湖畔。 范离憎、穆小青、阿雪立足岸边眺望洞庭幽远处笼罩于烟雾中的”虚名岛“虚名岛 一年之中有近半时间被浓雾封锁站在远处只能隐约看到岛上峰峦起伏。 虚名岛上的”归圣寺“香火甚旺湖畔摆渡的渡船不少只是此刻天色尚早天边仅微 现曙光香客多还未至。数艘渡船皆泊于湖岸边湖面上仅有时起时落的水鸟在飞翔。 范离憎负手眺望神情凝重良久他对立于身后的阿雪道:”阿雪你去向附近的人 家打听打听虚名岛的地势如何。“顿了一顿又接道:”小青你陪阿雪一同去吧。“ 穆小青道:”其实你并非真正的想知道虚名岛地形如何只是欲借故支开我与阿雪便 可以独自前赴虚名岛是吗?“ 范离憎沉默着阿雪不由看了穆小青一眼。 穆小青接道:”段眉前辈在风宫手中当务之急是要依牧野静风所约定的时间赶到虚名 岛。他既然想得到霸天刀诀就绝不会轻举妄动虚名岛一行未必有什么危险。“ 虚名岛一行是否有危险不言自明但范离憎见穆小青态度坚决阿雪虽未开口但她 更不可能置母亲的安危于不顾当下点头道:”好我们即刻启程!“ ※※※※※※※※※云雾深锁的虚名岛上。 归圣寺的所有僧人、知客皆已被风宫弟子集中困锁于一个偏殿中。 归圣寺正殿前的广场上有风宫弟子及水族中人数十之众牧野静风与水姬背向大殿 坐在宽大的椅上。 牧野静风的身后是四名风宫死士而在水姬的身侧则是美丽绝伦的水依衣。 在广场的一侧高高竖着二根旗杆旗杆之间有横杆相连一个衣裳褴褛、头散乱的 妇人站在旗杆之下自横杆上垂下的绳子套在那老妇人的颈部老妇人的身侧立有两名风宫 弟子。 那妇人自是段眉! 水族中人以女子居多其中有四名身材高挑丰满的女子衣着极为奇特全身上下皆连作 一体连靴子亦是如此。四人衣裳皆为银白色紧贴于肌肤上将四人玲珑凹凸的身躯完全 勾勒无遗充满了野性的诱惑四人的秀亦完全隐于一个银白色的头盔中每人各自背负 一只长条形的皮囊不知其中为何物。 在近百人的广场上竟是鸦雀无声!倏地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响过一道灰色的孤线在 广场上空划过一只鸟儿准确地落在了牧野静风身后一名风宫死士的肩上那鸟儿体形比鸽 子略大竟极为少见。 那人拍了拍灰色大鸟的脑袋自它脚上解下一个竹筒将之恭然递到牧野静风面前。 牧野静风接过自竹筒中取出一个纸团展开阅毕脸上神情并无变化他微微侧身 向水姬道:”他们已离岸向虚名岛而来本座很想见识见识水族的手段如何。“ 水姬展露出一个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心动的微笑随即向那四名身着银装的女子挥手 道:”你们去吧!“”是!“ 四人行动迅疾转身向湖中掠去快如淡烟其轻身修为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第八章 手足相残 正当他苦思对策时忽见湖面上正有一艘快船向他这边而来其之快匪夷所思!范离 憎立即断定船上必有高人心中倏然一沉!他暗自思忖该如何将那船引诱过来再设法夺下 否则若对方在远处坐等自己的船只沉没就十分不妙了。 奇怪的是那船只却一直没有减停下之意而是径直直奔范离憎这边而来。 正自疑惑间忽听得有人呼道:”前面可是范兄弟?“ 范离憎心中顿时一宽他已听出这是白辰的声音! ※※※※※※※※※不知为何水依衣一直心绪不宁虽是立于水姬身后但其心神却 被冥冥中难以捉摸之物所牵引。 恍悔出神间忽闻牧野静风声音低沉地道:”他们来了……“ 水依衣猝然一惊抬眼望去却见虚名岛仍是云雾缭绕。 ※※※※※※※※※抢先踏足虚名岛的仅有三人:范离憎、白辰、巢三。 但他们来势却极快远远出乎岛上众人的意料之外。 这正是范离憎三人要达到的目的。 当三人犹如天神般突然出现于岛上时守在外围的风宫弟子顿时惶然失措攻守不定之 间三人已长驱而入所经之处挡者披靡如狼入羊群。 几个起落间三人已在对方尚未醒过神来之际踏足于归圣寺正殿前的广场上。 风宫弟子与水族中人惊愕之余立时将三人团团围住。 这正中三人下怀!三人正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对对方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使对方的力 量尽数被自己牵引如此一来随后跟进的穆小青、阿雪、小草及丐帮弟子方不会在登上虚 名岛时受到重重封阻! 风宫弟子与水族中人共计八十余人各执兵器在手宽阔的广场上顿时平添无数森寒之 气。 范离憎的目光却越过重重森寒的兵刃气息落在了水依衣身上。 那一刹那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先将目光投向水依衣仿若他出生入死本就是为了 能在这一刻见到她。 只是以宁静的目光望着水依衣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杂乱念头水依衣的目光恰好也投向 了他这边。 两人的目光透过重重杀机透过空间与时间以一种让人心旌荡漾的方式在虚空相接 那一瞬间水依衣心中的烦乱不安突然烟消云散只剩一片空灵。 两人心中竟都不期然地浮现出彼此在一年前的那个月夜初遇的情景。 四目交投其实仅在极短的刹那间。 范离憎似乎一下子明白自己近些日子为何水依衣那动的身影总是在每一个夜里不期而至。 瞬间的触动之后两人的思绪很快返回冷酷的现实之中。 范离憎的目光微微错开--在错开的那一刹那范离憎看到水依衣的眼睑微微垂下了。 范离憎的心莫名一颤。 随即他的目光扫过牧野静风、水姬落在了远处的段眉身上。 白辰亦已看到了段眉他低声道:”范兄弟你救人我们掩护!“ 范离憎心知阿雪手中并没有霸天刀诀牧野静风约他与阿雪来此地以物易人他绝不可 能交出真正的霸天刀诀既然有白辰、巢三两位屈指可数的高手相助范离憎亦不犹豫应 了一声:”好!“立即向段眉那边掠去。 牧野静风心头一震恼怒忖道:”难道他想不交出我的小妹而强行将人带走?!“无 名之火顿生他冷哼一声单掌在椅子扶手上一按人已借力飘然而起直取范离憎! 白辰高喝一声将自身功力提至极高境界向牧野静风闪电般迫进一式”飞龙在天 “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牧野静风席卷而至。 白辰尚在风宫时牧野静风曾与之交手当时白辰虽无法与牧野静风相提并论但他所 显露出对武学的近乎狂热痴求及坚毅如铁的意志已使牧野静风对那一役留下了极为深刻 的印象。 今日白辰出手牧野静风虽早已知道白辰的功力被废后非但奇迹般地恢复过来更突 飞猛进但此刻亲自领受白辰一击的威力时仍是暗自吃惊。 白辰一击绝无任何人敢小觑! 牧野静风从容镇定身形略略一折已变拦截范离憎为封挡白辰曾经威霸天下的”平 天拳术“之”拳定乾坤“倾洒而出其威力被牧野静风催运至无以复加之境! 白辰与牧野静风所使的招式皆是刚猛霸烈倏然相接之下劲气横溢闷响犹如沉雷 武功略逊的风宫弟子及水族中人无不心头剧震感觉极为不适。 范离憎已借机迫近数丈虽有风宫弟子拦阻却根本无法拦阻其长驱直入之势! 守在段眉身旁的一名风宫弟子见状迅拉动身侧的吊绳本是套在段眉颈上的绳索一下 子收紧并将段眉凌空吊起另一名风宫弟子则向自己腰间的大刀摸去口中高呼:”胆敢 再靠近一步……“ 话音未落冷风袭至后面的话被范离憎一剑封死。 显然牧野静风与水姬没有料到为了一个段眉白辰、范离憎、巢三三大惊世高手会同时 出现于虚名岛原先的布署顿时毫无用处。 看守段眉的另一名风宫弟子的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动作立觉胸口一痛狂嘶一声倒跌 而出跌落于归圣寺正殿前的台阶上魂飞魄散。 两名风宫弟子一死段眉的身躯顿时跌落。 这时范离憎才知段眉在风宫的折磨下早已奄奄一息以至于根本没有反抗之举。见此 情形他不敢怠慢立即伸手欲接住下落的段眉。 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刹间倏闻一声惊呼:”小心有诈!“ 一怔之下范离憎的动作有了极短的一刹那的停滞。 数道寒芒倏然自段眉的身上暴射而出直取范离憎。 与此同时段眉本是径直下坠的身躯突然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扭曲肌肉骨骼的变形形成 一股惊人的力道借助此力段眉双掌横切掌臂之间隐然有寒光闪现。 绝对可怕的袭击! 以段眉的身手除去惊天地、泣鬼神的”霸天刀式“之外尚无法达到这等修为! 范离憎立即断定此人绝非真正的段眉! 仅是极短一瞬的转念如此近在咫尺的攻击纵是以范离憎今日的修为亦感到一股极 为可怕的威力。 仿若是心念所至剑便由心而出--范离憎没有攻击对手因为直觉告诉他对方凭毕 生功力志在这一击便是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在间不客的那一刹那范离憎的剑极尽变幻之可能剑身在瞬息间闪掣了无数角度 其变化之微妙纵是范离憎本人也无法在事后一一道述。天道剑境出剑仅是灵光乍现的 那一刹那如同春暖则花开一般自然而玄奥! 一声轻微而惊心动魄的剑划躯体的声音后范离憎的剑带起一抹血光! 血光迸现虚空之时他已退至三丈开外冷汗此时方一下子涌出。 假冒段眉者的腹部出现了一片赤血淋漓。 拂开披散的乱她赫然是风宫四老中的柳断秋! 柳断秋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在占尽先机的情况下仍是被范离憎一剑击伤心中之震愕难 以言喻! 水姬万万不曾料到眼看范离憎在劫难逃之际水依衣突然出言提醒!极度的吃惊而使她 怔神片刻略一回神立即反掌掴出! 以水姬的身手丝毫未作提防的水依衣如何能避开?只听”啪“地一声顿时口角溢血。 水姬怒斥道:”贱人竟敢如此!“ 却听得巢三哈哈笑道:”姑娘家喜欢上了男人当然要抛开一切你这做师父的当然也 不在话下!“边说边向水姬挤眉弄眼。 第九章 为情叛师 第九章为情叛师水姬听得此言不期然想到了当年自己与轩辕中原的恩恩怨怨想到自己空有天下第一 美人的虚名却被轩辕中原所抛弃立时怒焰大炽! 冷叱一声:”贱丫头为了一个男人背师逆族我废了你!“ 纤掌翻扬向水依衣疾切而至招式狠辣竟毫不留情! 水依衣亦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范离憎即将遇险时大声疾呼只是在那一刻她已浑然忘了 外界的一切忘了自己的身分一种莫名的力量促使她脱口而出。 她却不知她与范离憎之间的种种心绪皆与她给范离憎服下的”水魂珠“息息相关 正如水筱笑所推测一年前因为救范离憎她将”水魂珠“给范离憎服下了。”水魂珠“在水依衣体内蕴含多年早已吸纳了她的精、气、元、神与她有相通相融 之气而范离憎在服下”水魂珠“之后更在孤绝无相独闯思过寨时因承受孤绝无相空前 强大的压力他体内的”水魂珠“被激得涣散与之身躯完全融作一体范离憎的功力因此 而臻全新境界。与此同时他与水依衣之间”心系一线“的感觉更为明显。 面对师父的攻击水依衣惶然失措不知该不该闪避防守心念未定已被水姬击中 胸口顿时如受重锤闷击鲜血狂喷仰身倒跌。 范离憎心中莫名一痛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沉喝一声:”住手!“整个身形如飓风 般飘然而出。 其实若是范离憎不出手水姬亦并不会真的取水依衣的性命范离憎的举止反而使水姬 怒意更甚她冷笑一声道:”好一对多情人我看你如何救她!“ 纤指曲弹间”水殇十三指“中杀机最甚的一式”断情指“直取水依衣! 范离憎暴进逾丈剑如风出指风与剑相接铮鸣如金铁交击竟挡下了水姬凌厉一击。 水姬咬牙道:”小子看你能挡到几时!“ 双掌圈扬弥漫于四周的雾气倏然以极快的度聚合向范离憎席卷而去气雾有形无 质蔚为奇观。 范离憎记起轩辕奉天在桃林谷对他描述过的与水姬的一战立时明白水姬已使出了”水 劫魔道“的无上武学! 当下不敢怠慢范离憎凝神以待! 柳断秋本待自身后袭击范离憎巢三却已闪至她的身前。柳断秋乃风宫四老之一武功 自是不凡但在巢三这等界外高手面前仍是大为逊色很快便已岌岌可危! 范离憎一声长啸长剑遥劈! 这一剑没有丝毫做作简单直接至无以复加之境。 那团气雾在这一剑之下竟被生生撕开向两侧散去。 范离憎乘势而进长剑闪掣一剑之下竟有洞穿天地万物之势。 水姬双掌横封”水劫魔道“在瞬息间化虚为实气雾倏然化为一道厚逾半尺的冰墙! 一声暴响冰墙碎作无数但范离憎的攻势亦为之一缓! 这时却听得一声短暂的痛呼却见柳断秋已倒跌而出她的身子在空中佝偻得如同一 只大虾砰然落地时已晕厥过去。 巢三哈哈一笑飞身扑入众风宫弟子与水族中人之间倏忽来去”无为掌“如滔滔江 水纷涌而出!”降龙十四掌“虽是由”无为掌法“演化而来但无为掌法却绝无降龙十四掌的刚猛 而是更为微妙巢三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跌飞而出却是伤多亡少。 三人之中以白辰的情形最为凶险! 牧野静风心知白辰的内力修为高深莫测故不敢贸然以”风魔诀“对付白辰以免反而 殃及自身。 转眼之间牧野静风已以”平天拳术“与白辰的”降龙掌法“力拼了三十余招两人的 武学皆是刚猛无匹的惊世绝学强拼之下声势骇人方圆丈内形成一股强大得无以复加 的气劲寻常高手根本无法插手他们之间的决战。 牧野静风见三十余招之后仍未占上风不由长啸如龙吟身形掠空而起。”锵“! 剑出如龙啸九天刹那间竟有风起云涌之感! 千古神兵”伊人刀“赫然脱鞘而出!”伊人刀“已在鞘中沉寂数年此刻再度重出是否还如先前那般惊世不凡? 光芒贯空如虹练”平天剑术“之”魔消道长“倾洒而出。 白辰顿觉置身于杀机如潮的气劲笼罩下心中惊忖道:”牧野静风的剑法比之一年前又 精进不少!“ 他在风宫时曾暗中偷学”平天剑术“故心中并不惊慌立时以”降龙掌法“径直迎 上。 倏然相接之时牧野静风剑势突奇变显得气象森然戾气重重更为不可思议的是 神剑所闪过的轨迹与”魔消道长“正好相反! 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伊人刀“的惊世锋芒破气而入纵是白辰一身修为已臻收由心 之境仍觉肋下一痛被狠斩一刀鲜血溅洒。 牧野静风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只知魔消道长却不知道消魔长!“原来这是牧 野静风凭其惊人的武学天赋由”魔消道长“融化而成的”道消魔长“其招势与”魔消道 长“有相似之处但剑意却迥然不同。 牧野静风决战经验何等丰富一招得手迅即攻势如潮!”平天剑术“频频而出幻化 无穷辅以”伊人刀“莫可逆违的锋芒顿时大占上风。 巅峰之境的高手之战犹如逆水行丹一旦失势必然节节而退颓势难以扼止!何况 如牧野静风这等人物一生征战无数早已洞悉了其间的玄奥微妙只须凭借极微的优势 便可犹如抽丝剥茧般乘隙而入。 白辰身不由己地连退数丈以青石铺就的广场地面顿时出现了长达数丈的裂痕足见白 辰此刻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他的伤口在牧野静风惊人的压迫力之下鲜血不断涌出。 倏地牧野静风一声冷喝”伊人刀“以开天辟地之势自下而上暴撩剑气所及地面 出现一道深逾一尺的剑痕并以追星逐月之向白辰延伸而去。 这是足以让人心神俱灭的一剑! 白辰暴喝一声已将自身修为催至无以复加之境降龙十四掌中最具威力的”亢龙有悔 “全力击出! 惊天动地的暴响声中白辰闷哼一声凌空旋跌而出。 白辰被巢三收为弟子后便成了墨门之人自然再也不能用战族的战魔甲没有战魔甲 护身不可避免地狂喷了一口热血。 牧野静风犹如天马行空般再度逼近! 正在这时蓦闻水姬一声惨呼牧野静风心头一惊身形略滞白辰借机暴退直至数 丈之外方止住身形。 却见水姬脸色煞白嘴角犹有血迹而巢三则在她二丈外嬉笑而立。 水姬怒视巢三道:”你……竟偷袭!“ 巢三哈哈大笑其状甚为得意:”有谁规定老前辈就不可偷袭?“ 水姬恨巢三先是以水依衣之事戏谑她现在又趁她全神应付范离憎时偷袭她当下一言 不”水殇十三指“之”多情指“直取巢三! 范离憎心知水姬受伤之后应无法对巢三构成威胁当下安心为白辰助阵。 风宫弟子与水族中人在巢三风卷残云般的攻击下伤亡逾半而水姬亦已受伤心知形 势对牧野静风已不利。 这时穆小青、阿雪、小草及数十名丐帮弟子亦已赶到阿雪见场上一片混战地上尸 狼藉心头暗惊急忙四下寻找母亲的下落却并无所获只找到身着段眉衣衫的柳断秋 的尸体。 略作沉吟阿雪决定去寺庙内寻找当下她一边向归圣寺冲杀一边高呼:”娘…… 娘……“ 穆小青有心与她携手而战可她腿部受了伤身形反而不如阿雪二名幸存的风宫弟子 欺她腿伤围杀而至没想到穆小青的”燕门快剑“修为不俗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战族中人悍勇好斗纵是已处于劣势众人仍是毫不退缩厮杀因此而显得格外惨烈。 范离憎不曾忘记当年江南华埠镇的情形故此刻虽然泾渭分明但他仍是向牧野静风施 了一礼道:”知悉当年牧野叔叔寻找小木的下落小木不胜感激。“言语诚恳并无丝毫 虚作之态。 牧野静风见了范离憎心中亦不免有些感慨自笛风客栈之变后他再未曾见到范离憎 但这些年来却始终与范离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一直在彼此关注着对方直至今日 方直面相对。 牧野静风脸色略略和缓复又恢复其冷漠他冷冷地道:”你已是思过寨寨主你我所 处立场有异何需多说?“ 范离憎心中暗叹一声暗忖牧野静风半生英雄谁会料到今日他会成为一代战魔?范离 憎何尝不知牧野静风的心意绝非自己所能改变的?当下缓缓举剑道:”虽然先父与牧野叔 叔之间有诸多恩怨但今日我绝非为先父与牧野叔叔之间的恩怨而来。“ 牧野静风以剑遥指范离憎沉声道:”洛阳剑会你败于我儿手下今日亦将再添败绩! “ 范离憎神色无惊无恐手中之剑的剑尖在极小的范围内划出弧度。 牧野静风陡然感到自己的气机为范离憎这信手挥就的剑式而牵动不由心头一震为范 离憎如此年轻便攀至心剑一意之境而惊愕。 牧野静风自忖十七年前与范书在霸天城一战之后尚未见有人的剑道修为在他之上此 时他心中的战意不由因范离憎而沸腾激荡。 目光一沉”伊人刀“的光芒已倾洒而出。 银芒闪掣于身侧的每一个空间如梦如幻而牧野静风的身形步伐更是洒脱飘逸至极。 正是”平天剑术“的一招:逍遥容与! 这是”平天剑术“中杀伤力最小的一式。 但范离憎却心生警兆! 他的剑凝如磐石纹丝不动其静止的状态比牧野静风所想象的更延长了半拍。 虽未动却显示了范离憎玄奥通神的天道剑境修为有谁能在牧野静风一剑之下竟不 为之牵动?”逍遥容与“在其威力即将达到颠峰的那一刹那倏然有了惊人的变化。 恰好在这时范离憎的剑由极静化为极动其变化之快使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视觉。 没有人能形容牧野静风这一剑的惊世不凡一剑甫出场上所有人皆心生风云变色时的 惊悸一式剑法竟道尽了天下剑法的所有秘密那一剑恍如已是天下剑法之源之宗由 此可以演生繁杂的各派剑法。 这是只可顶礼膜拜的一剑。 若是范离憎为”逍遥容与“牵动那么此剑一出范离憎已陷于万劫不复之境。 但事实上他却未动! 许多时候伟大与平庸之间的区别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在毫厘之间。 浩瀚之海亦可在粟米之水中折现。 --这是牧野静风酝酿已久的一击。自从见识了”霸天刀式“”霸天剑式“的绝世威 力后牧野静风深感”平天剑术“虽已傲视天下剑道但比之”霸天剑式“却犹有不及。 虽然他未能得到”霸天刀诀“但牧野静风思忖既然其师祖空灵子可以自”平天剑式“中再 悟出霸天剑式那么只要有剑的悟性也有完成此举的可能。 于是牧野静风以其对剑道的非凡悟性而他又早已洞悉了”平天六术“的玄奥最终终 于创出方才所使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招并谓之为”战天剑式“! 牧野静风一直想知道他所创的”战天剑式“与”霸天剑式“相比孰高孰低而以范离 憎的剑道修为实是绝佳的试剑人。 场上众人为”战天剑式“凌压天下剑道的气势所慑厮杀的双方忽然出现了片刻的完全 停滞仿佛时间在那一刹间倏然停止、消失。 甚至连白辰、巢三、水姬亦深深震愕! 这时阿雪在小草的相助下已诛杀了寺庙中看守段眉的风宫弟子当她们行至台阶之 时正好目睹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大惊之下齐齐止步! 范离憎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将要面对的是灭天绝地的”战天剑式“他的剑并无繁杂 的变化毫无顿滞地向”战天剑式“迎去。 一切仅在电闪石火之间生。 但偏偏每个人都可以将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范离憎的剑切入对方漫天剑势之中。 剑曲如弓! 长剑与”伊人刀“如浮云掠影般轻轻一触。 范离憎的剑赫然断成无数碎片! 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莫非”战天剑式“已将虚空击得错乱不堪竟连碎剑之声也被完全消融? 范离憎似乎丝毫末察觉他的剑已碎手中似握有虚无之剑没有顿滞地继续穿刺而出。 白辰、巢三、阿雪、小草、穆小青…… 所有人皆在那一刹呼吸停滞!”伊人刀“在瞬息间掠过了一尺之距。 剑尖所及便是范离憎的心脏! 就在”伊人刀“破过范离憎的衣衫肌肤的那一刹那牧野静风突然狂呼一声倒跌而出 喷出一口血箭。 偌大的一个广场静寂如死! 一切都已如同突然凝固般静止不动连风也已停滞惟有牧野静风连人带刀在倒跌…… 直到牧野静风即将撞在台阶上的阿雪时阿雪方出一声惊呼。 寒芒如凄迷的雾掠过阿雪的胸前。 那一声惊呼戛然而止血雾一下子弥漫开来。 阿雪抚着胸口鲜血迅即将她的胸前染红缓缓向后倒下之时她的年轻生命已烟消云 散。 牧野静风心情复杂难言。 惟有他才知道刚刚与范离憎惊神一拼的真实情景! 虽然在”伊人刀“绝世神锋及牧野静风已臻虚通之境的修为双重压迫下范离憎的剑生 生暴碎但那一剑的剑意却以一往无回之势长驱直入。 牧野静风挥出”战天剑式“的气场剑意在范离憎剑意长驱直入时已被悉数破坏一种 极度不适之感占据了牧野静风的灵魂!”战天剑式“强大无比的剑意竟被范离憎所压制牧 野静风只觉内腑逆乱在”伊人刀“ 即将刺入范离憎的身躯之时牧野静风已不堪承受那无形剑意的侵入喷血而退。 他深知若是再强行诛杀范离憎只怕范离憎未亡他自己已先受到真气在内腑逆乱而亡! 虽然退开牧野静风却觉”战天剑式“剑意难控不吐不快恰逢阿雪在他身后一声惊 呼便如同在一只装满了水的袋子上刺了一刀”战天剑式“的凌厉杀机这时尽数渲泄于阿 雪身上。 阿雪倒地而亡牧野静风这才缓过一口气一时间却难以定神似乎仍沉浸于刚才那惊 天地、泣鬼神的一搏之中。 段眉身躯微微一震随即连呼两声:”阿雪…… 阿雪……!“ 小草低声道:”阿雪她……她被牧野静风杀害了。“ 倏闻段眉凄声长笑笑声犹如鬼泣闻者莫不心惊小草以为段眉因阿雪被杀而心神大 乱却听段眉嘶声道:”牧野静风你上当了哈哈哈……范大哥你果然智谋无双即使 身在九泉牧野静风也逃不过你的算计!“ 众人见她状如疯癫莫不失色。 牧野静风杀机顿生却听段眉继续道:”牧野静风你可知方才你亲手杀的人是谁?“ 牧野静风神色大变! 乍闻段眉之言牧野静风顿有所悟他急忙蹲身一把撕开阿雪的后颈衣领。 白辰见牧野静风对业已遇害的阿雪竟行如此不端举止极为愤怒当下疾掠而至向牧 野静风袭击。 白辰只求将牧野静风逼开孰料牧野静风对他的袭击竟然浑如未见神情极为古怪待 他意识到危险时已太迟白辰刚猛一掌重重击在了他的后背。 牧野静风狂呼一声跌飞老远方砰然落地一时间再也无法站起。 白辰怔立当场! 只听得段眉森然道:”牧野静风你没有想到阿雪就是你的亲生妹妹吧?我范大哥早在 十几年前就已找到了她他吩咐我若是他败于你而被杀就让我去将你的妹妹接来抚养 长大传她武功把上一辈的恩怨告之于她。那么最终必然只有一个可能要么你为她所 杀要么她为你所杀!牧野静风你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范大哥死去十多年之后还会落 入他的圈套吧?!“ 范离憎脸色突然变得极为苍白。 他已明白今日之所以与牧野静风会有这一战全是段眉的计谋!段眉故意让自己落入牧 野静风手中事先她便先冒牧野静风之名给阿雪、范离憎留下了书笺。 对于牧野静风她定也用了类似的手段从而将双方皆引至此岛!而她之所以选择此岛 是为了使双方陷入不得不决一死战之境! 牧野静风见到了阿雪背上长约半寸的疤痕这与楚清临终时告诉牧野栖的完全相符!同 时以他对范书的了解知道段眉所言应该不假。 牧野静风近些年来叱咤武林顺其者昌逆其者亡势压天下没想到却中了一个已死 去十多年的人的圈套亲手杀了亲妹妹!明白真相的那一刹间牧野静风的心灵一片空白 以至于无法及时察觉白辰的攻击。 牧野静风浑身浴血神情复杂莫测。 倏然一声厉喝:”好恶毒的妇人!“蓦然弹身而起以快不可言之直取段眉! 段眉似乎未察觉牧野静风的攻击又像是完全漠视牧野静风的攻击她只是哈哈狂笑。 难道她是在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忘乎所以? 但为何她的笑声中竟有那么多的凄厉与悲怆? 笑声倏止”伊人刀“赫然已将段眉洞穿! 段眉脸上的古怪笑容凝固了。 小草的墨门剑法没有及时救下段眉却在牧野静风的身上再添一道伤口。 牧野静风踉跄而退终于支撑不住跌坐于地。 水姬见大势已去抢攻数招将巢三略略逼退迅即向西北方向疾掠而去其虽已快 至无形却仍是飘逸优雅。 巢三大叫一声:”胜负未分为何逃脱?“全力追去。 水族中人无不轻功卓绝水姬身为水族族王其身法更是已至通神之境!若非事先设伏 否则绝无人能将她追截!巢三虽已将自身修为提至极限但与水姬的距离仍是越来越远转 瞬间二人已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 白辰直视着牧野静风道:”一年前你废了我的武功欲置我于死地但我今天并不想 杀你因为即使天下正道中人皆欲置你于死地而后快却仍有一人不愿你被杀;即使我白辰 可以不顾天下人的感受但这个人的感受我却不能不顾!她只希望你活着却并不希望你成 为天下霸主所以我要废了你的武功!“ 牧野静风沉默无语似乎白辰所说的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众人隐隐听到了远处有密集的金铁交鸣声以及呼喝声。 ※※※※※※※※※通向洞庭渡口的官道上数十名风宫弟子正被数倍于他们的人包围 风宫弟子在死死地守护着一辆马车! 围攻风宫弟子的一部分人为隐伏在附近接应的丐帮弟子另一部分赫然是正盟中人其 中多为思过寨弟子。 离此半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丘上庞纪与关东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此时战局已相当明 了他们根本无须加入战团。 范离憎不欲惊动思过寨但穆小青仍是瞒着他将此事告之思过寨思过寨又迅告之正 盟各派当他们赶到洞庭湖时正好与这一队风宫人马遭遇双方立即交手早已留意到这 些风宫弟子的丐帮弟子见此情形赶至助阵风宫的人马很快落于下风。 庞纪皱眉道:”正盟与风宫交手无数从未见过风宫如此轻易被击败这些人当中竟 没有一个真正的高手更勿论如风宫长老一般的人物!那轿中人迟迟不肯现身不知又是何 人?“ 关东敷衍了几句心中却在牵挂着白辰的安危他心中暗自懊恼不会武功否则必定要 随白辰去虚名岛。 眼看风宫弟子纷纷倒下即将全面崩溃时有一列人马自远处官道拐角处闪现最前面 那人身材高大伟岸正是丐帮帮主白辰紧随其后的是小草关东大喜过望。 但吸引庞纪视线的却是被众人卷裹于中间的牧野静风他的身侧有四名丐帮弟子贴身相 随。 风宫弟子乍见宫主浑身浴血地被挟裹于众丐帮弟子之间心中极度震愕! 在他们眼中宫主牧野静风应是所向披靡永远不败之魔! 几名风宫弟子忍不住齐声惊呼:”宫主……“ 牧野静风微微抬头默然望着他们--风宫弟子的心倏然下沉他们突然感到宫主的眼 神非常陌生是他们在他身上所从未见过的。 就在这时庞纪的目光倏然一跳他看到马车一直低垂的门帘被一只白皙的玉手掀开了 一个女人出现在庞纪的视野中。 她赫然是叶飞飞! 不知为何叶飞飞在得知牧野静风与范离憎相约虚名岛之后她心中一直有种挥之不去 的不祥预感最后她终是借口要去寺庙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烧香许愿带出数十名风宫弟子 直奔洞庭湖。 叶飞飞的目光与牧野静风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两人的心头皆涌起万般心绪他们不曾料到两人会在这种场合相遇。 范离憎、白辰、小草乍见叶飞飞皆是又惊又喜。 牧野静风张了张口似欲有所言之际他的目光倏然一跳神色剧变! --一支利箭蓦然疾射而出直取叶飞飞背后箭奇快显然是正盟、丐帮的一流高 手所为。 风宫弟子疲于应战岌岌可危即使察觉叶飞飞厄难在即也难以及时抽身相救。 叶飞飞乍见牧野静风情形惨烈心神剧震加上这些年来她已疏于武学又身怀六甲 恍惚间竟难以及时察觉危险的迫近。 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刹那间牧野静风心哀如死。 在极短的瞬息间他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往事似乎又看到了当年蒙敏倒下的情景看到 了自阿雪身上喷溅而出的鲜血…… 他曾拥有足以与中原武林抗衡的风宫的庞大势力拥有睥睨天下的绝世武学而这曾有 的辉煌在此这一刻反而成了一种绝妙的讽刺。在他的生命中这个极其重要的女人正处危 难之际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去改变! 牧野静风心中黯然一叹痛心若死缓缓闭上了双目!”嗖“! 利箭破空之声忽然有了微妙的改变牧野静风身经百战虽武功尽失但对此仍有惊人 的判断力他知道这绝非箭矢破体而入的声音! 牧野静风不由睁开双眼他惊愕地看到白辰此刻已立于叶飞飞的身边而那支箭矢改变 了方向冲天而起此刻仍在虚空中飞扬。 由绝望到绝处逢生牧野静风的灵魂仿若经历了一次洗礼。 第十章 武无正邪(全书完) 第十章武无正邪风宫。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26dd.cn 牧野静风静静地坐着牧野栖立于一丈之外。 牧野栖打破了沉默道:”爹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放过你与叶飞飞?“未等牧野静风回 答他又接着道:”他们定是以为如此一来你我父子之间会因为你的功力尽失而不和!但 这一次他们却要失算了现在我已真正地明白了爹的教诲!“ 牧野静风的目光投向窗外缓缓地道:”你明白了么?为何爹爹自己反而不明白?“ 牧野栖皱了皱眉头终还是道:”爹你将土劫魔道的功力灌入我体内之后我又设法 得到了师父‘木劫魔道’的功力只要将两者融为一体达到‘劫魔绝’之境那时必将无 敌于天下战族亦将步入辉煌最终实现战神蚩尤的遗志让战族成为神州的主人!现在我 要闭关修练爹你虽武功已废但代我掌握风宫、黑教谅还无人敢不从爹的指令!“ 牧野静风的目光依旧停留于窗外。 窗外是无星无月的黑夜…… ※※※※※※※※※ 三个月后。 牧野栖脸色阴沉地坐在笛风轩中禹诗肃然而立。 牧野栖沉声道:”是否有我爹的下落?“”没有依宫主吩咐属下已派出十三拨人马既未找到老宫主也未找到二位太夫人。 “ 牧野栖霍然起身终于缓缓坐下沉声道:”战族武学的最高境界--‘劫魔绝’我已 修成只要开创战族震古铄今的伟业我爹自再不会心灰意冷必会重返风宫!“ 禹诗道:”属下已查明骨笛在容樱手中而容樱在被白辰、巢三联手击成重伤后逃脱 至今不知其下落若无骨笛……“ 牧野栖挥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道:”既然没有骨笛本座也稳操胜券因为没有任 何力量可以阻止我成为战族血盟盟主。黑教、风宫皆已为我所掌握而水族自水筱笑背叛冰 姬之后水姬另一心腹爱徒水依衣竟再度舍她而去转投范离憎的怀抱。失去了水筱笑、水 依衣本就相对较弱的水族更无法对本座构成任何威胁。至于三藏宗孤绝无相已死为了 达到‘劫魔绝’之境孤绝无相至今仍未有子嗣所以三藏宗已无身怀战族正统血脉之人 加上‘手刀足剑’因白辰之故离开了三藏宗前往临安以图重振自家三藏宗所余高手亦 无法对本座构成威胁。即使没有骨笛本座亦要凭实力让他人无话可说!“ 禹诗仍有顾虑道:”这……“ 牧野栖打断他的话道:”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足为陈规所约束!何况只要客樱再现 江湖本座必可在她手中取回骨笛!“ ※※※※※※※※※八月辛丑月夜神州万民骇然现西北天空隐现火光第二日清晨 有狂风自西北方向刮起遮天蔽日。 九月癸末日黄淮一带竟忽降大雪天地阴晦大雪深达三尺纵横数百里颗粒无收。 十月末”岁星、荧惑、填星、太白、辰星“五星逆行天下哗然。 五星逆行之时消失已久的容樱再度重现江湖但很快又销声匿迹江湖传言曾有人见 她前往断归岛却不知是真是假。 容樱再度踪迹全无后风宫、黑教、水族三藏宗四大势力合而为一组成战族血盟 牧野栖成了血盟盟主。 三个月后正盟盟主庞纪为牧野栖设计所杀思过寨寨主范离憎接任正盟盟主。 从此以正盟为主力的武林正道与战族血盟争战纷呈无数的血腥与厮杀交织成一段悲壮 而凄美的江湖路。 --那是一段激荡的岁月是一段让数百年后的武林中人提及仍热血沸腾的岁月! 在那段岁月中范离憎、牧野栖两人的名字照耀着整个江湖。 三年后被邪道奉如神明的牧野栖忽然与正盟盟主约战洛阳…… ※※※※※※※※※战族血盟中没有人能够理解牧野栖为何要与范离憎决战洛阳剑会旧 址、而牧野栖却深深地明白自己为何要那么做。 为了战族大业牧野栖以其麾下数千弟子与正盟展开无数次攻守有成有败有血光滔 天的厮杀有起伏跌宕的计谋以其冠绝天下的武学与坚定的意志牧野栖让整个武林风起 云涌。 忽然间牧野栖感到这一切竟无法再让他动心! 战族血盟无论是胜还是败都已无法再让他激动因为他知道即使胜了在此之后又 会是接踵而至的败而这种起伏似乎将永无休止…… 牧野栖感到自己就如同立足于高高的崖巅虽然山脚下那汹涌的浪涛是因他而起但却 又与在山巅的他毫无关系。 忽然间他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寂寞他的目光不由投向了另一个立于山巅之人--范 离憎! ※※※※※※※※※范离憎当然不会拒绝牧野栖的决战之约因为他是正盟盟主。 同时范离憎还隐隐感应到了牧野栖的心理。 这是牵动整个武林的一战每个人都在猜测着他们之间的胜与负。 自牧野栖成为战族血盟盟主之后纵横宇内傲视当世据说他的修为已至”劫魔绝 “之境! 而范离憎自二年前击败牧野静风之后就再也未出手谁也不知他的剑道修为已臻何等 境界。 ※※※※※※※※※洛阳云集了无数正邪两道的高手世人对这场绝世之战的关注甚至 远远越了四年前的洛阳剑会! 洛阳笑菊苑暗雪楼前的广场上正邪两道高手各据东西两侧。正邪血战数年场中不少 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若非范离憎与牧野栖早已有约在先只怕片刻之间广场上便会出现 惨烈的一幕! 被毁坏的暗雪楼已修整如初暗雪楼底层前的长廊上横置一架古琴身着一袭杏黄色 长裙的女子端坐琴前此女子身材高挑挺拔飘逸脱俗正是曾在洛阳剑会中出现的阑蝶! 不知为何当范离憎与牧野栖决定决战洛阳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阑蝶在他们看 来惟有阑蝶的兰心慧质方配见证这关系整个武林命运的决战! 何况因为她身分特殊至今仍是脱于正邪之争以外--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虽然阑蝶身分神秘但无论是正道还是风宫以其势力要找到阑蝶都并非难事。当阑 蝶接到范离憎、牧野栖二人几乎不分先后送至的帖子时她并无惊讶的感觉似乎这本就是 理所当然。 同样她也不会拒绝两位绝世高手的相邀于公、于私她都愿意亲临那牵动千万人心 的一战。 因为她是当今皇上的义女而朝廷对这场持续数年的正邪之战早已暗中关注毕竟正 邪之间孰胜孰败对朝廷而言无疑关系重大。 但阑蝶思忖更多的其实是朝廷对这场旷世之战的关注。在收到两张分量极重的帖子时 她所想到的竟是一未谱写完的曲子! 那是阑蝶在洛阳剑会后为洛阳剑会中牧野栖与范离憎一战所触动而开始谱写的曲子。 词早已填就但曲却迟迟未能拟定为此她已斟酌了数年期间还常常与宫中乐师切磋商议 却终未能达到圆满之境。 她心忖无论如何这一次牧野栖、范离憎决战之后那曲子亦应定下了…… 此刻在正遭群豪这边已有百余名绝顶高手其中两人高大雄魁伟岸如山浑身上下 散出不世气概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此二人乃”皇侠“轩辕奉天与丐帮帮主白辰白辰的 身侧坐着小草。丐帮自创帮以来已有五年帮规日趋严谨如今连白辰也需得身着白衲衣 惟有帮主夫人小草是个例外。此刻她的怀中抱着两岁之子白小窗与正道群豪相对峙的战族 血盟也有百余人到场水姬及其弟子水飞扬亦在其中似乎岁月的流逝永不会在水姬的身上 留下痕迹她的容貌仍是美艳绝伦。 只是此刻她的神情有些愠怒只听得她对身侧的水飞扬低声道:”水筱笑那贱人为何未 随轩辕奉天同来?“ 水飞扬道:”据说她有孕在身了大概不便前来。“ 水姬冷哼道:”三年前她已为轩辕奉天产下一子现在居然又怀上了难道轩辕奉天对 她呵护有加?!“ 话刚说完忽听得水飞扬低声道:”师父……“ 水姬一抬头只见范离憎已缓缓步入广场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穆小青、水依衣以及 水依衣与范离憎的女儿范悠悠。 范离憎的神情出奇的平静仿若他不是即将面对一场生死之战而是赴一挚友之约。 同样是秋日同样是洛阳只是时间已由三年前易为今日。 范离憎静静地伫立于笑菊苑暗雪楼前的广场中央身上所佩的是一柄昔普通通的剑。 笑菊苑内鸦雀无声。 夕阳西斜以内眼不可辨的度在悄然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范离憎忽然抬头望了望天空随即缓缓转身。 就在他转身之际牧野栖正好踏过最后一步石阶立足于广场。 仿佛他们之间的心灵竟遥相呼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牧野栖的眼神凌厉如剑目光所及让人顿生风云变色之感!他的飘逸倜傥之中又多了 一分强霸悍然的邪气揉合成一种惊人的魅力举止之间凌然万物的然气度显露无遗。 范离憎的神情平静至极眼神亦十分平和偏偏让人感到在他身上亦有足以与牧野栖 相提并论的气势。 牧野栖一步一步走近范离憎他的步伐从容而坚定。 两人之间的距离遥步接近观者忽然感到有一种呼吸顿滞之感全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绷 紧到后来已有难以承受几欲崩溃之感。 牧野栖终于止步! 止步于范离憎三丈之外。 众人总算缓过一口气。 但--牧野栖已倏然拔剑! 牧野栖的剑乍出之时众人忽然感到似乎整个世界已在那一刹那经历了一次轮回成了 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成了另一个充满无限杀机的世界! 没有风但每个人却感到了沁心寒意。 劫魔之境灭天绝地逆转阴阳五行。 牧野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绝对自信的笑意他的右脚便在那一刻跨进一步。 他的身躯仿若被无形之物承载着以出入意料之缓慢向前滑进其情形之诡异让人仿如 置身梦境。 他的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那弧线竟在虚空中滞留了足够长的时间与他的 剑势之缓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剑虽慢得出奇却有空前强大的气机透剑而出刹那间虚空之中有无数云气为剑势所 牵引凌空游弋情景诡异而壮观。 仿若向范离憎出惊人一击已不是牧野栖而是整个虚空天际!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坚信这绝非人力所能抗衡的一击! 范离憎微微侧身拔剑在手--仅仅是普通至极的动作范离憎信手挥就却有浑然天 成之感。 剑平平刺出看似简单至无以复加的一式却使牧野栖的剑倏然加快凌然剑势连同 漫天云气一同席卷而下。 倏然相接! 牧野栖的剑一接之下已再起变化起落之间那飘逸轻淡的云气忽然有了玄异色彩 刹那间将牧野栖的剑悉数隐没。 众人心中震骇莫名不知眼前这一幕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嗡“! 牧野栖的剑重新显现但却已成了长逾数倍的曲形异剑! 劫魔道能逆乱五行互易虚实其境界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众人只觉目炫神迷恍惚间心神已完全被牧野栖的剑法所牵制浑然忘了牧野栖还面对 着一个修为与他难分高下的对手!众人皆知此刻若是换作场上任何人与之交手牧野栖绝对 可惜此机一击而得手! 范离憎的剑如同精灵般在舞在飞剑势顺畅清新犹如花开花谢云舒云卷! 众人赫然感到范离憎的剑芒竟在虚空中交织成一朵硕大的银色菊花那菊花散出一股 不可遮挡的勃勃生机。 众人顿觉心中一片清朗为那充满生机的银色菊花深深感染牧野栖剑势顿时敛逝众 人心中明白牧野栖与范离憎的武学修为对他们而言只可感觉不可感知。 没有任何的血腥但两人的交锋却已道尽天下武之真谛众人莫不感到灵魂如受洗礼 不由自主地去思索先前从未思索过的东西。 正当众人深深地沉浸于这种微妙不可言的境界中时牧野栖的心中已有灵光闪过。 那是因范离憎的剑法而萌生的。 也就在那一刹那牧野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要与范离憎约战洛阳因为普天之下已只 有范离憎方能激他的战意。 一声清啸牧野栖的剑势突生奇变弥漫于他剑外的异彩气机也在虚空中化作一朵更为 艳丽的七彩之菊! 同一时刻他倏然觉范离憎的身形已被一团错综杂乱的光的曲线所完全包容。 牧野栖心头剧震倏而长笑。”当啷“一声他竟弃剑于地! 范离憎飘然后掠身形再度凝然卓立! 天地间一片肃静。 所有的人皆为方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在最后那一刻牧野栖竟以”劫魔绝“的邪道至高武学达到了惟有先天剑道方能达 到的剑境! 仿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范离憎最后却以先天剑道达到只可有”劫魔绝“方能达到随心 所欲地互易阴阳虚实! 两大当世修为最高的高手同时悟透了武学真谛由此而使其心境亦生了本质性的变 化。 人世间万事万物本就互为依存互为矛盾犹如阴与阳正与邪生与灭无论执念于 何物皆是为心所困。 范离憎与牧野栖四目相投牧野栖道:”五十年光阴是长是短?“ 范离憎微笑着摇了摇头。 牧野栖又道:”杀魔之佛是佛是魔?“ 范离憎再度微微摇头。 牧野栖哈哈大笑竟自转身。 就在此时有”咚咚“的琴声响起阑蝶的纤纤玉指在琴弦间如精灵般舞动跳跃。 那一未谱完的曲子此刻终于极为流畅地奏起没有人能描述这琴声只知琴中竟饱含 了人身在江湖的种种悲欢种种心绪以及更多的微妙玄奥而不可言的东西。场内一片静默 所有的人皆为之深深震撼。 竟有晶莹的泪滴落于琴上阑蝶的泪。 她深深地知道其实谱就这一曲的并不是她而是范离憎与牧野栖那至高无上的武者之 魂! 琴声中牧野栖略略回看了阑蝶一眼身形渐渐没于幕色中。 琴声在笑菊苑中回荡开来:”当年冷眼看沧桑红尘觅逍遥多情路途归何处?弹剑酒 垆中!君不见风雨消红颇少此生谁料正邪成败千古一笑… …“ 全场一片肃静。 范离憎静静地立着。 他知道他与牧野栖却将不再属于江湖…… 尾声通往笑菊苑的长街上有一座桥站在桥上便可以遥遥望见一里之外的笑菊苑。 桥的西端有一个身着粗布青衣的人正在专心致志地捏着糖人他的手指修长所以尽管 长了茧其动作却仍是很灵活在他面前的板架上已摆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糖人。 白辰、小草牵着白小窗的手与一众丐帮弟子及其他正道中人向这边而来与青衣人相 距数丈远时忽有人指着青衣人低声惊呼道:”牧野静风?“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将目光投向那边但见青衣人年约五旬面目清瘦极似牧野静风 只是青衣人脸上却没有那道血痂。小草虽不知其中缘故但她仍能断定此人必是牧野静风无 疑!”他不是牧野静风。“说话者语出惊人但他的话却不会使人心存疑问因为他就是风 宫宿故--丐帮之主白辰! 小草惊讶地看了白辰一眼忽有所悟。 这时她牵着的白小窗忽然挣脱了她的手以重稚的声音叫道:”糖人爷爷糖人爷 爷……“摇摇晃晃地向青衣人跑去。 小草一惊正待拉住白小窗却被白辰以目光制止了。 白小窗跑到青衣人面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忽然指着板架上的糖人奶 声奶气地道:”糖人爷爷这些糖人为什么都闭着一只眼?“”孩子因为他的眼睛看过了太多的东西累了。“那捏糖人的青衣人温声答道声音 很淳和。 小男孩又追问道:”那为什么他们睁着另一只眼睛?“”因为这世间总还有值得一看的东西。“ --全书完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