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求生日记》 第一章 迷路 仿佛是为了对照他低落的心情,天空之中,乌云渐渐地聚集了起来。 刷!刷!“哎哟----” 形状剽悍的军刀奋力地舞动着,斩断一人多高的杂草,辟出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来。不过,随着那声低呼,砍刀落入了草丛深处,息息索索地动了好一会儿,那把砍刀方才继续舞动起来,随后,砍刀的主人也吃力地出现在了我们的画面当中。 那是一名看来仅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一头短早已因长途跋涉而变得杂乱不堪,瓜子脸,看起来像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不过,只要不是刻意存有恶作剧的心理,相信大多数的人都能看出他其实是一名男性,气质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面容却是柔弱得只差没写上“人畜无害”几个字。当然,只要不以太过苛刻的目光来审视,他是很能称得上英俊的,只不过并不是那种充满男子气概的剽悍与威武,善意来说,这是一名能够最大限度激起女性母性光辉的男孩子。 身上一套合体的旅游休闲服早已是污迹点点,背后背着的是与身形并不相称的巨大军用背包,称得上新潮的是他左耳上戴着的一只靛蓝色宝石耳坠,呈晶莹的水滴形状,为他的柔美外表平添了几许冷意。 不过,此时当然不会有人主义到他的外貌并加以评价,少年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手中的军刀,眼望着前方几乎无穷无尽的草丛与数量,露出了疲累与无力的表情。 罢了,罢了,还是森林! 透过上方的树隙,天空中的光芒愈加昏暗,他清理了一棵大树旁边的杂草,从背包中拿出帐篷来支好,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暴雨,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心里真是乱委屈一把的。 他叫唐忆,自十六年前降生至今,一直过得顺遂稳当,虽然父母从来都没空理他,家里也总是弥漫着夫妻战争的硝烟,希望得到的爱永远不够,不希望得到的则往往过分,但是只要心安于静,一切总还可以称得上不错。至少在旁人眼中都是这样,父母纵使吵架也从未让他饿过肚子,零花钱够用,在学校也总能拿到优秀的成绩而得到老师的夸奖和照顾。在世人眼中,这些都可以说是莫大的幸福了。 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和在意,他的心永远都是一个人! 从小以来的经历,出奇的并未使他养成太过孤僻的性格,或者是因为他的骨子里便有着淡泊的天性存在吧,在老师与父母的眼中,他从来都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性格开朗,待人有礼,功课也一直都是稳稳当当,一路顺风顺水,理所应当。 在他的生命中,仅仅出现过两次失控的情况。第一次是小学时被一名女老师叫去办公室中猥亵,在被脱光衣服,而老师解开了胸罩的时候,当时八岁的小唐忆未加思索地便拿起一把美工刀在老师的右边**上开了一道十字形的伤口。女老师惨叫着在血泊中挣扎的时间里,他只是拿着美工刀站在一边,面色如常地看着,直到其他老师破门而入,他脸上还漾着淡淡的“天使般的笑容”----那位女老师当初便是这般评价小唐忆的笑容的,当然自那以后必然会有所改观----这件事情说明了他倒也并非真正的素食主义者,在柔弱淡然的外表下,小唐忆骨子里相当阴冷。 至于第二次失控,便是眼前的这次离家出走了。 这并不是预谋已久的伟大行动,类似要以离家作为磨练让自己更加独立起来的理想并未存在于小唐忆头脑中的任何一处,如果说唐忆有着何种的人生理想,大概不外乎“不要被任何人打扰,平平淡淡地到死”这样的答案。如果要分析他这次离家的理由,周围的人大概都会联想到唐忆父母最近的离婚。由轰轰烈烈的相爱到闪电般的奉子成婚,两名优秀的男女曾经是被许多人祝福和羡慕的一对,不过只在结婚后的几个月之间,两人的感情也如同相爱之时那般急下降,极为客观地印证了“相见好,同住难”这一俗谚的正确性。 一段没有了感情的婚姻能够维持十六年到最近才摆明车马的斩断最后一丝牵连,我们无法清楚这其中的厉害联系,只不过在唐忆来说,如果这段婚姻真对他有所影响,或者也只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长气后的淡淡惆怅,真正影响到他心情的另有其事,在他这个年纪,说起来有些滑稽:因为他的女朋友最近出车祸死了。 那并非是多么正式的女朋友,或者连这身份的真实性也值得商榷,两人只能算做是街头无意中认识的朋友,此后半年的交往中见面的次数也是不多,大抵是每个周末出门逛街一次,女孩大他一岁,也有其他的狐朋狗友。大概是一次玩笑般的向其他朋友介绍这小男孩是她的男朋友后,两人的关系便渐渐往真正的男女朋友展了,其实那是一种心灵契合的感觉,类似于柏拉图。牵过手,拥抱过,但还来不及接吻,女孩莫名其妙地失约,然后来的是她的一个朋友,告知了唐忆女孩因车祸死去的消息,临死前托人为她赴约。算是可歌可泣的结尾了,只不过唐忆这才现,自己对于对方的信息竟然完全不了解,不了解她的家庭,不了解她的交友范围,不了解她的住址,不了解她的喜好,不了解她的生日……唯一了解的,只是对方拥有着与自己相似的灵魂,想到这一点,委实有些悲从中来,此后父母正式离婚,唐忆收拾背包,以离家出走的形式外出散心,直到…… ……迷路。 不过是城郊的几座山林,许多的树木甚至还只是今年新栽种的树苗,但一觉醒来再往里走,唐忆才现了周围的陌生,参天的古木,疯狂的杂草,森林变得几乎无穷无尽,指南针仍然正常运作,可是找定方向连续走了三天,也没有现一丝人迹,令唐忆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一觉睡到了万年之后,或者到了远离地球而只是引力相似的另一个星球。 那么,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第一千零一次思考着这个问题,前方草丛中却忽地一阵乱动,令得唐忆心中一紧。这样的森林中,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会出现,军刀方才已经放在了帐篷里,要缩回去拿吗?不行,对面情况不明,显然在观察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做出太有威胁的动作,很可能就此引起对方的攻击。那么…… “呃,有人吗……是人吗?我叫唐忆……呃,来自地球,作为地球与阿米巴星球的亲善大使过来的……喂,有人吗……” 再过人的幽默感对于凶猛的动物也不会有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唐忆有着对方也是人类的预感。果然,在他说完话不久,一个白影刷的在对面站了起来。 那是一名满头银的奇异女子,长长的头披及腰间,身上穿着树叶编成的胸罩和短裤,看来竟与整个森林融合了进去一般。那女孩子也与唐忆差不多的年纪,站在草丛之中,正以审视的眼光冷冷地望过来。唐忆看得呐呐无言,好半晌方才说道:“这、这是干嘛……拍电影?” 见对方并不回答,他又加上一句:“幽灵公主吗……摄、摄影机在哪里……” 装模作样地扭头四顾,唐忆心中实际上已升起几近绝望的感觉,因为这不会是拍电影,而正常人不会做这样的打扮,再者……正常的世界不会有这样的森林…… 那女孩子望了他许久,目光中的冷意渐渐柔和,蓦地转身,刷的一下,在草丛中冲出了数米之外。 “喂!等等……等等……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顾不上其他的东西,唐忆以最快的度追了上去,野人也好,土著也好,天堂也好,地狱也好,无论如何,事情该有个解答。然而那女孩子奔跑极快,左一下,右一下,片刻间便出了唐忆的视线,他只能凭着前方的响声继续追索。不一会儿,前方豁然开朗,风声扑面而来。 悬崖! 青青的草毯整齐地铺展开去,形成一个三角状的山崖,从这里望去,天空的乌云向四面八方展开,穷极整片视野,低沉得不成样子,两边直下千仞的峭壁月牙般的环抱向天边,延绵千里的峭壁下方,依旧是去望视野尽头的原始森林。壮观的巨大瀑布从左边几里外的峭壁上飞泄而下,轰鸣之声震耳欲聋,相形之下,唐忆曾经见过的黄果树瀑布规模小得可怜。那银少女就在前方的悬崖边上站着,依旧歪着头审视着他。 “天哪……” 唐忆心中呻吟着,他所居住的地方,如何会有这样的森林与瀑布……尽量收敛住心神,他沿着悬崖边上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偶尔谨慎地探出头去望望悬崖下方,在令人眩目的巨大落差之下,湍急的水流沿着山崖而走,随后在下方的森林当中分出一道壮观的银色水带。 “呃,你别跑……我不是坏人……你能听懂我的话吗?能听懂吧……这是哪里?我迷路了……” 探头往下面看了几眼,唐忆感到腿有点软,正要往里面靠一点,对面那女孩子脸上却突然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指着唐忆脚下:“啊啊……”地叫了几声。 “啊?你说什么……” 相对于对方脸上的紧张表情,更令唐忆在意的,是自己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迟疑了一阵方才往角下看去,天空之中,电光刷的渲染开去。 轰---- 四周一瞬间化为白色,唐忆下意识地往天空中望去,随后脚下一滑,随着松动的土壤,他一脚踩空,身形急下坠。 “啊----”的惊叫还未出口,他的手臂下意识的挥舞,终于抓住了悬崖边上的一株青草,不过,这只是给他争取了不足一秒的时间,那株小草便被他连根拽下。他只来得及看见那银女子闪电般的冲过来,伸手一抓! 她的手指只来得及与他的手指一碰,随后,分开! 悬崖上方的那片青青草沿急远离,缩小,最后看见的,是那女子跟随跃出的身影。 耳畔,只有疾风! 第二章 温暖 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曾经收到过一件毛皮大衣。 衣服是由不知名的动物毛皮制成的,内里衬的动物短毛柔软而温暖,光滑得有如名贵的缎子,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很有踏实的感觉。那是母亲送的生日礼物,有着特别的纪念意义,美中不足的是在当时这衣服稍微长了一点,一年中难得见上两三次,送衣服的人并不清楚孩子的身高。 “呃……没关系,正在长个子的时候,再过两年……不,明年应该就不会拖地了……”风采依旧如同二十余岁少女的人母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只比她矮了少许的孩子的头,“小忆越来越漂亮了呢……” 自然,自然,再过两年就能穿了,这是正理…… 有时候他想,或者在母亲心中,一直误以为她生的其实是个女孩子吧,小时候他被母亲抱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当时初为人母的女子,对于枕边人的感情陡然变淡,进尔将哄哄孩子不要哭泣或者为孩子处理秽物都视若畏途,毕竟在两人心中,自己都是“那人”的儿子而已。 如同母亲当时说的,十五岁生日之后,那件大衣他便能穿在身上了。大衣依然过长,只是不再会拖到地上而已,长长的大衣裹在身上,常常会使他像只孤魅的幽灵,晚上突然从暗处冲出来恐怕还会吓到人。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穿着大衣出门,出门的理由早已忘记了,深夜的街道,穿行的车辆也几乎绝迹,路灯一排排的延伸,孤独而清冷,穿过马路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走在不远处马路中央的女孩,似乎是喝醉了酒,一路上走得踉踉跄跄的,不时的张开手臂,踢踏着转一个圈,仿佛跳舞一般,长披散着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容貌。 深夜看到一个女子在路上走,他心中有些迟疑要不要上去叫她早点回家,在这一片,这个时间段里治安并不好。不过,还未待他下决定,一辆汽车已经从道路的那头呼啸而来,少年连忙冲过去,将女孩拉开。 那女孩看来是喝了很多的酒,醉的一塌糊涂,一感觉到人抱住了自己,便蹲下大吐特吐起来,接下来少年只好送她回家,街市无人,荒芜得如同塔克拉玛干的正中央,两人在路边等了两个小时才拦到计程车,这期间少年将大衣脱了下来,裹在酒力微过,冷得瑟瑟抖的少女身上。 后来两人成了朋友,衣服再也没拿回来过,按照少女的说法,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很舒服,所以笑纳了。那其实也是唯一的一件礼物了。 哎,等等,等等……再也没拿回来过,那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了确定怀里温暖光滑的触感,他下意识地抱紧了一点那柔软的物体,不过在下一刻,大衣膨胀了,将他的身体挤到了一边,同时,他从疑惑中醒了过来。 光芒从侧面照射过来,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两只巨大的蓝色眼睛和一个灰黑的鼻孔,在他观察那两颗眼睛的时候,那对眼睛同样在注视着他。或者是先被“这是什么”的疑惑扰乱了他的正常思绪,当真实的处境被一步步弄得清楚,他并没有大声地惊叫起来。这是好的开始。 “扑----哧----” 很不舒服地爬了起来,那颗大头剧烈地摇晃着,身躯也同样舒展开来,眼前是一匹拥有着灰蓝色光滑毛皮的狼! ----一匹身长至少两米的巨狼! 天哪,方才他就是将这匹巨大凶狠的生物当成无害的毛皮大衣拥抱住了,不仅在它的身上摸来摸去,而且还好奇地箍了一下……想到这里,唐忆不仅对自己的身体仍然完整这一事实感到了万分的错愕。 舒展了方才被抱得很不舒服的身躯,那匹巨狼掉头往他们此时所在的这个山洞外跑了出去,然后唐忆便注意到了仍旧躺在旁边看着他的另一匹巨狼,狼的眼睛大大的,仿佛纯净的蓝宝石。 难道说这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狼都是吃素的吗? 该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一时间唐忆的脑海里也只能冒出这个关系到他切身处境的问题,不过,当对面那匹狼打呵欠般的张了张嘴,他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要是吃素,它口中那两排利刃般的森寒牙齿是用来干嘛的?啃青菜? 该震惊的最佳时间已经过了,这时再张开嘴出震耳欲聋的惊叫也未免有些“马后炮”的嫌疑,唐忆能做的也只是将**的身体蜷缩起来,然后不着痕迹地往离那匹狼尽量远的山洞一侧移动过去。此时的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内裤,着实有些冷,或者也是因为这样,方才在昏迷中他才会下意识搂住那匹狼吧。 巨狼望了他一阵,似乎失去了兴趣,晃了晃头继续闭目养神。好机会!唐忆心想,或者可以趁现在逃跑掉。目测了身体与洞口的距离,他心中估测着自己走出山洞而不被这只狼现的可能性----当然是不可能,不过,或者它并不在意自己…… 正这样想着,洞口的光芒陡然变暗,一个生物从洞外窜了进来,唐忆方才察觉出动静,一眨眼,一张好奇的面孔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长长的银披散,是了,是那天的银女孩,自己掉下悬崖后,她也跟着跳了下来,那么,是她救了自己了? 正迟疑着考虑要不要开口,那女孩望着他的眼睛,“咿、呜、啊……”地叫了起来,伸出手指试探着点了点唐忆的肩膀,见他不做反应,方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臂。女孩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表现友善,但唐忆却是心中一沉。因为这女孩出来的声音很显然不是一种语言,没有复杂的转折与变化,只是一些单调的音节,其中许多很显然是模仿着狼的叫声。 唐忆望了望洞口,一个黑影正在那儿徘徊,是方才被自己抱过的那匹巨狼,而方才躺在地下的另一匹巨狼此时也起身走了过来,银少女亲热的一手抱住那巨狼的脖子,一手抚摸着唐忆的手臂,那只手温暖轻柔,却多少显得有些粗糙,摸在身上很有触感。 望着那近在咫尺却并无恶意的狼头,唐忆心中一动,以前常在书上看见一些女婴被遗弃在森林中,然后被动物抚养长大的故事,看来眼前的银少女便是这样了,或者也正因为是少女把自己救回来,这两条狼才不曾攻击自己吧。 想到这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说话吗,她听不懂,打手势,她也未必理解,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心中这样想着,那少女与身边的巨狼“呜呜啊啊”地说了几句,转身跑了出去,与洞口的那只狼消失在了耀眼的天光当中。身边那只狼歪着头望了他几眼,踱着悠闲的步子回到他原本的地方,继续闭目休息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狼也没有动,唐忆试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平米的山洞,地上铺着一些干草,不远的角落里散落着不少布条,却显然是自己的衣物被撕烂后产生的,风从洞口吹进来,寒意阵阵。他坐了一会儿,想出洞看看,那银少女已经从洞外冲了进来,两只手怀抱着不少东西,不时掉下几颗,是一些红红绿绿的果子,方才的那匹巨狼跟在后面,嘴上掉着一只血淋淋的小动物,大概是只兔子,已经死了。 一人一狼走到他面前,将果子和死兔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少女便蹲在地上兴冲冲地望着他。那匹狼则走到另一匹狼的身边,继续休息。 银少女望着他,他也回望过去,然后迟疑着看了看地上的食物,拿起一个果子吃了起来,少女捧回来的都是些好东西,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那只死兔子唐忆当然不会去碰,少女望了他一阵,笑了起来,将那些果子全推在他的身边,手捧起兔子,一口咬下,血光飞溅,少女抬起头来,满嘴鲜血,将一串肉条“哧”地吸进嘴里,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望着唐忆满脸惊惧的表情,吃吃地笑了起来…… 经过了半天的相处,唐忆终于确定了这两狼一人并不会伤害他,也允许他在山洞外面走动。山洞处于一个小山包的下面,洞外是一片丰茂的草地,数十米外才是森林----其实这也处于整个原始森林的范围内----斜上望去,大瀑布远远的如同一片白色的帘幕,天堑般的陡峭山壁弯月般的环抱往天边,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上去----他的那些东西都在上面的旅行包和帐篷里呢。 不过那银少女并不允许他离开草地的范围,大概是把自己当成拣回来的玩具了吧,想想她在森林中居住了这么多年,一直与狼打交道,突然看见一只与自己形态一样的生物,当然比较兴奋。她不知去哪儿的水边洗过了身子,脸上早已没了半点血迹,每当唐忆接近森林边缘,在一边跑跑跳跳玩的少女便会跑过来拉住自己。别看这少女体型看来优美娇弱,力气可大得厉害,况且她一来拉自己,那两匹巨狼便在不远处低低地咆哮着,目露凶光,这样几次之后,唐忆便不敢再走了。 身上没穿衣服,着实有些冷,唐忆望着那少女身上用树叶编成的上衣与短裙,自己也四处捡了些树叶,打算用草编起来,不过他的手实在拙得可以,忙了半天都未有任何成果,见他坐在地下忙碌,少女也跑过来坐在一边感兴趣地望着。到得天光渐渐昏暗之时,唐忆终于承认失败,无奈地将手中的叶片扔在了地上。见了他的行为,身边的银少女吃吃地笑了起来。随后,她解下了身上用来遮体的短衣与短裙。 “啊。”出清脆的简单音节,少女手中拿着两件手工编成的衣物,递到了唐忆的面前。 唐忆蓦地呆住了! 落日的余晖中,全身**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面带笑意地伸出手……金黄的光芒染上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与毛,同时也将那具几近完美的少女**呈现在唐忆面前。 甜美的笑容,纤秀的手臂,柔美的肩头,微翘的**,粉红的**,细致的腰肢,修长的大腿以及双腿间那萋萋的芳草……一时间,唐忆只觉得心跳异常快,少女的行为毫无芥蒂,他的身体却已然有了反应,咽了一口口水,他微微颤抖着伸手去接下那两件衣物。少女呵呵一笑,转身往树林中奔了过去。 少女的**的身影消失在了树林当中,唐忆收回目光,过了好久方才平复下激荡的心情,转而看向手中的树叶制品,用不知名的树藤绕成的主筋,随后也是粗糙地覆盖上大小不一的树叶,还好唐忆并非是三大五粗的身形,否则恐怕也穿不起来,不过,就算穿起来了用处也是不大,这两件简单的树叶制品未必能够御寒。那少女在森林中十多年,大概早已适应了这里的气候,这两件东西只是用来遮盖身上比较敏感的地方,以便在行动中不受到妨碍。于唐忆却没什么用,不过总算聊胜于无。随着日光落下,空气中的温度更加降了下来,唐忆窝在草丛里,望了望那小山丘下的洞口,那里面还是暖和很多,不过由于有两只狼,他不敢过去,虽然已经证实它们并不会伤害他。 好在少女终于回来了,身上又穿上了两件简单编成的衣裙,并且带回来了一大堆树藤以及大片的树叶,大概是看见唐忆喜欢做衣服,拿回来给他玩,其中还混杂了好些果子,看来便是今晚的晚餐。 唐忆跟着他回到山洞里,籍着些许微光吃了些果子,随后便在枯草上蜷缩起了身子,并非想睡觉,只是冷。两只狼出去了一趟,回来时不知叼了什么动物,洞穴中一下子全是血腥味,一人两狼便在一边吃起来,银少女也吃果子,不过显然仍是将那些生腥血肉作为主食。随后少女跑了出去,月光之下,半张脸上都是鲜血,回来时却没有了,又是那张天真可爱,并未受过任何污染的俏丽脸庞,大概已在不远处的河边做了清洁。 寒冷进一步袭来,唐忆在草上缩成一团,瑟瑟抖,过了许久,将入梦乡的意识渐渐趋于模糊。沙沙声间,一个身躯在他身边蹲下,少女微有些粗糙的小手抚摸上他背部冰冷的肌肤,随后,一具温暖柔顺的身躯挤进了他的怀里,将她的温暖传递给了他…… 第三章 感动 “……我喜欢这个时候在街上走。”他记得的是那时街市的空旷,深夜的寂寥,路灯之下,少女张开双臂,灿烂如花,“因为这让我感觉……世界都是我的……” 少女那时飞扬的神采,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深深篆刻,从那副神采中,他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与孤独。然后两人在清冷的夜风中相依而走,为的是互相汲取对方身体上相似的温暖,好几次被她叫出门来都是深夜,却只是为了相拥着在道路的中央散步,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少女后来因车祸而死,深邃寂寥的道路,只属于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间背叛了她,生命以鲜血为墨,写出一道无法言说的自嘲与反讽。尸体在两个小时后才被环卫的工人现,她以极为自然的姿势躺在路上,丝扇形展开,身体外观完好,只在嘴角处有血液涌出,看起来像是折翼的蝴蝶。肇事车辆无从查找。 其实他一直都不曾了解过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与他一样都在渴求着什么,午夜时分在街道中央散步是她最喜欢的消遣,他被她叫出来过几次,夜晚很冷,他渴求的是她的体温,但她渴求的显然不止如此。他曾经想过要了解和承担她的一切,但她并不愿意与他分享。 “还不到时候……”问她时,她神色落寞地说道。 于是,时至现在,他能够记住的便只剩下那孤单的温度了。同样是温暖人的东西,但那温度只在温暖身体之后带来淡淡的感伤,与眼前并不相似。 风的声音在洞外呜咽,但他却渐渐的脱离了寒冷,怀中那具温暖的**毫无保留地向他展开了自己,传递着足以暖透心底的温度。不过,令唐忆有些尴尬的是,当寒冷渐渐褪去,紧接着感动上来的,却是身体上的冲动。 看来与自己年纪相当的银少女,身体的育也都已趋于成熟,傍晚时分曾经看过她**的身体,此时随着她努力地想要将体温传递过来,两具身体也因为最亲密的接触引起阵阵的摩擦。 少女的手臂从他的掖下穿过,紧紧抱住他的后背,不断地轻柔抚摩着,由于树叶制成的衣物的粗糙,他可以清晰感受到两团温暖软肉紧紧地挤压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再加上那搭在他腰身上富有弹性的大腿,不一会儿他便感到内裤被高高地撑了起来,难受地顶住少女的大腿根部。他甚至感到少女好奇地用大腿摩擦了它好几次。 呼吸加快,心跳紧促,就算洞里寒冷的温度也算不了什么了。一方面很尴尬地想要压住脑中的龌龊念头,另一方面他也无法抑制地享受着与少女每一寸接触带来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感到怀中那个身体轻轻蠕动着,双手渐渐攀上了他的脖子。 “唔……” 先是一簇簇的丝擦过他的下巴,随后少女的脸庞也上升到了与他相对的位置,正用湿润棉软的舌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舔着。 怎么、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一瞬间紧张得变为化石般僵硬,感受着少女温暖的呼吸一下下的抚过面颊,胸膛上也有两点坚硬的感觉渐渐明显,少女滚烫的身体正不安地蠕动着。 原来……她也有反应吗? 银少女十余年来都在森林中与狼生活,自然不会明白**是什么东西,方才过来为唐忆温暖身体也只是自纯真的天性。然而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就仿佛伊甸园中亚当与夏娃咬下了第一口苹果,当两具陌生的异性身体毫无保留地接触,不仅唐忆难以抑制的升起了生理反应,少女身体内的属于人类天性的**也被勾起,转化为难以言喻的感觉,引导她笨拙地探索着对方的身体。 “呜……” 面对的是仍然还算陌生的女孩,他犹豫着下一步到底该不该跨出,而银少女则毫不停留地触摸着她感兴趣的每一寸地方。片刻之后,唐忆无法压抑地张开了嘴,将那片在他嘴唇附近徘徊的小香舌纳入了口腔之中。 生涩的接吻,一步步都在摸索中进行,轻轻地解开她胸前树叶制成的短衣,少女柔顺地跟随着他的动作,让他将自己的胸部纳入手中。而当少女的一只手笨拙地移到了他的小腹之下,唐忆一个侧翻,喘息着将她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洞外月色清冷,草丛在银色的月光下随着夜风翻起波浪,远处传来了不知明的温柔回响…… *********************************************************** 第二天醒来,洞外已是白光一片,少女温顺地蜷缩在他的怀里,睁着闪亮的眼眸望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唐忆心中一暖,也回以温暖的一笑,紧紧地抱住了她。 山洞之中,一只巨狼已经出去了,另一只则在一旁悠闲地踱着步子,庸懒地望了两人一眼,便不再理会。唐忆望着怀中的美丽少女,有些甜蜜,也有些苦恼,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呢? 并非因为爱情,而仅仅因为是同类而生了身体上的关系。但老实说这并非唐忆苦恼的东西,虽然只是相处一天不到,但唐忆可以感受得到她是真正对自己好,而她对自己好,自己自然也会真心对待,生了关系,自己也会努力让她爱上自己,在这些事情上,唐忆从来就不是一个复杂的人。绝对的真心以待与爱情之间到底有何区别呢?如果让唐忆选择一项,他或者会更乐意选择前者。令他苦恼的是,两人之间竟然无法交流。 他们拥抱、接吻、生性关系,然后自己下定决心会负责任。这几乎已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但在这之前,两人之间竟然无法交流也未有做过任何简单的交流,这样的认知,令他着实觉得有些郁闷。 不过,他的烦恼并为感染到少女,当**相拥的两人坐起身来,少女只是皱着眉头望着自己双腿间的血迹,用手轻轻地擦拭着。 昨晚破处时留下的血液,此时早已干涸,在唐忆的身体上也有好些,用手自然是擦之不去。少女望了望唐忆,忽然笑着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要往洞外走去。 洞外太阳暖洋洋地照射着微微起伏的草地,穿好了树叶衣裙的少女带着唐忆穿过了草地,走入森林,那只巨狼就在身后缓缓跟着。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洒下一道道美丽的光柱,四周都是唐忆不认识的植物。银少女便在他身边轻盈跑跳着,不时将手穿过光柱,似是要将那些美丽的光芒抓在手中一般,银铃般的笑正从她的唇畔不时传出,唐忆望着她,只觉得目光始终被她的美丽所吸引。此时的她,便仿佛森林中的仙子一样纯洁动人。 他们穿过一段稠密的树林之后,便是一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两岸铺满鹅卵石,说明若在汛期着溪流的范围远不止如此,两旁的树木在日光下招摇,几只小动物本在溪边饮水,见有人来,蹦蹦跳跳地躲回树林里去了,风景美丽如画。 银少女在一旁的一棵树上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随后毫不避嫌地在唐忆面前脱去了衣裙,将那几片叶子在水里洗了,“啊啊”地招呼了唐忆几声,便开始擦拭身子,唐忆拿起那叶片,才现这叶子竟然毛绒绒的如同海绵一般,可以当成毛巾使用。溪水犹带冷意,擦在身上冷不仿的打了个寒颤,不过他虽然外表柔弱,体质却是不错,以前一个人在家也常用冷水淋浴,过得片刻,便习惯了这水温。 两人虽然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但唐忆对于在她面前赤身**还是有些尴尬,而望着少女那完美的身体,生理反应不自觉的又升了上来。少女却是恍如未觉,唐忆自然也不能在这儿就将她“就地正法”。身后那只巨狼在溪边喝着水,警惕地望着四周。唐忆想到这溪流多半是这附近的生物共同的水源,他们既然能来,或者也会有更凶猛的生物会出现在这,心下不免忐忑。 擦洗完毕之后,两人一狼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银少女爬上爬下,采了不少果子,毫无刚刚破身的少女行动不便的迹象,却仍旧是不准唐忆乱跑,唐忆猜想这周围多半还有其他凶猛的动物,她们害怕自己遇到危险,于是只跟着那少女,帮忙捡些果子带回。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便如蜜月一般住在那洞穴之中。唐忆用树叶为自己编了几件厚点的衣服,已不再畏惧天气的寒冷,只是一穿起来浑身覆满树叶,看起来如同树人一般,很是滑稽。少女每天带回来好些奇珍异果,对唐忆极尽讨好之能事,有一次还带回了一个野生的蜂巢,却是弄的狼狈不堪,全身被盯了好些个肿包,令唐忆看了心疼不已。蜂蜜很甜,少女却是不吃----对于唐忆喜欢吃的东西,她都刻意地不去碰,结果唐忆做出各种表示愤怒的表情,折腾了半天才逼着她开始喝那些野蜂蜜,但她却又一直不停地喝,直到唐忆感觉不对喊停时才面色难受地停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唐忆紧紧拥抱着她,一面替她抚摩后背一面不断道歉,“……我不是要灌你,我只是想让你吃好吃的东西而已啊……对不起……” 少女的感情也单纯得如同动物一般,此刻认定了唐忆,便将唐忆视为了自己唯一的神,一心只想着对他好,对他的话半分都不会违拗,恐怕唐忆逼着她从山崖上跳下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吧----当然,她早已经跳过了。 想到这点,唐忆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将少女娇小的身体搂在怀中,他感到一种窝心的感动。 不过,还好她懂得自己的表情。他想。这是交流的开始。 几天里,唐忆为少女简单取了个名字,因为她天真而纯粹,心灵如同白纸一般纯净,因此便叫她小雪,没事的时候他便将少女搂在怀中,一遍指着她说:“小雪。”指着自己说:“阿忆。”不多时,小雪便知道了这个名字是叫自己,而“阿忆”是指唐忆。 这期间小雪也试着模仿唐忆的音,不过短时间内总是走样得厉害,大概是因为她很少出这些复杂的音节的缘故吧,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的,唐忆心想。 为小雪取了名字,唐忆也为与他们住在一块的两只巨狼取了个名字,原本想叫其中一只为“风暴”,不过考虑到要配成一对,于是改为了“暴风”,而另一只则叫做“怒加”,都是在唐忆心中相当剽悍的人物。只是两只狼在唐忆眼中样子差不多,唐忆往往叫混,唐忆教了小雪几次这两个名字,却因为几次指错,弄得小雪相当迷惑。 与两只狼混得熟了,对方也就不对自己露出明显的敌意,偶尔小雪离开,自己进入森林时,它们还会在一边跟着,俨如保镖一般,不过若是走得太远,自然还是会被叫回来。这森林相当之大,唐忆当初在那悬崖上便看到过,一眼几乎望不到边。虽然有小雪在这,但他仍不免怀有到外界去看看的念头,或者大家再熟一些,等到可以沟通的时候,能够叫小雪陪着自己出森林去看看吧。这样想着,他不免记起自己留在了悬崖上面的背包与帐篷,里面有几样东西,特别是一只打火机,有了那个,至少自己可以引导小雪吃些熟食了。 不过,那处悬崖到底在哪?站在洞外的草地上眺望过去时,位置很难判断了,唯一的参照物是那大瀑布,只不过这些峭壁几乎直上直下,哪里才有路上去呢?他苦恼地观察过好几次,都是一无所获,不过目前小雪和两只狼都不允许他出去,有结果也是白搭。 然后大概过了十多天,有一天早上,小雪出去了,晚上没回来。 第四章 心情 喜欢在深夜散步的少女去世之后,他曾经情绪低落过好一阵子。 淡淡的、难以排遣的哀伤如同烟雾一般的笼罩了他,然而他却明白,那种哀伤并非是正确的态度,或者莫如说,那并非是正确的对待死亡的态度。你应该哭泣,应该伤心,应该怀念,应该在每每想起的时候感到一种不愿相信的惋惜,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在他心中只是那种突然而来的了悟:哦,她死了。如此而已。 随后,淡淡的烟雾如影随形而来,无声无息地在心中覆上一曾薄纱,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挥之不去。 她死了。就是这样。他与她成为朋友的理由是因为两人都有着相似的心情,或者是由类似的处境和过望造成----虽然他并不明白对方的过去。然而他们也是不同的,他在黑暗的孤寂中渴求着每一丝能够得到的温暖与光明,但她却渐渐的任由自己沉入深渊之中,拒绝任何的救赎。便仿佛同一块磁铁上的两极。这是在少女死后他才想明白的事情。当然因为对方的死亡而说她拒绝救赎未免有些卑鄙,但事实却应该相差无,他曾经试图向她伸出手来,纵使身为并不成熟的少年的他所能做的努力仍旧不够,但他的确向她伸出过手,但她却轻描淡写地挥开了,这是事实。 于是在她死后,他只是淡淡的感觉着,她沉没在生与死的边界之下,去了她本就想去的深渊里,然后记忆也随着她的离去而离去了,仿佛一切属于她的东西都随着她而走入了应该去的地方,但那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方向。他想起他曾经想过的努力,想起自己或许还浪漫地想过要爱她,但就是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在她去世之后,自己竟然不曾怀念过她,不曾确切需要过她,不曾希望过“哦,这一切都是假的吧,下一刻她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想到这里,他悲哀得难以自禁。 或者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是自己真正依赖的了吧。他想。 然而那果然只是十六岁少年为赋新辞强说愁般的假想罢了,此刻他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夜幕渐渐降下,半圆的月亮在天空中出淡淡的银辉,满天都是不知明的星座,草丛起伏,树林深邃。这一切都使他无比的烦躁。 小雪仍没回来。以往的十几天她出去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是出去弄些吃的,摘些果子回来给唐忆,去小溪边的时候她总会拉着唐忆一块去,毫无所觉地任由唐忆的眼睛大吃冰激凌,进而变得欲火高涨,然而不管她何时出去,傍晚时分必定会回来,并且在夜间向唐忆索取温暖与缠绵。 森林的日子悠闲而轻松,会有什么很紧张的事情要她非做不可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么,她是生了什么意外吗?怀着这样的担心,唐忆焦躁地在洞外走动着,第一次现自己竟然如此的依恋着一个人。 两匹狼中的公狼“怒加”已经出去觅食了,母狼“暴风”悠闲地趴在洞口晒月亮,不时抬头看看走来走去唐忆,似乎对他此时还在洞外徘徊表示不解。唐忆心想若是能跟它进行沟通就好了,不过看它毫不担心小雪的情况,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或者不会出什么事吧。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样的想着,时至深夜他才返回洞里睡下,却仍是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思念和焦虑会令时间变长,谁说的来着?现在他真想有人能把自己打晕,一直晕到小雪回来。 终于失去意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依旧不见小雪的踪影,怒加大概回来了又出去了,暴风在睡觉,他吃掉了一个果子,但是食之无味。 这样焦灼的等待是在傍晚时分结束的,当时他站在洞口,看着银的女孩拖着一些东西从树林中走出来,向他投以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像望夫石,不过,罢了。 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定下来,他只觉得一阵轻松,以尽量稳定的脚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小雪还未有任何动作之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啊……” 小雪手中拿着些东西,想要回抱却不方便,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对方表示亲热的方式,窝在他并不宽阔的怀里笑了起来,待到唐忆放开她,方才将手中的东西献宝似的举到他的面前。 “啊,呵……” 大大的,绿色的迷彩军用背包,看起来比小雪的上半身还要巨大。这几天唐忆一直在想着要拿回这个背包,但方才他眼中却只有一路走来的小雪,竟然完全忽略了她手上的东西。将背包双手接过,他终于明白了这几天望着悬崖观看的样子都落入了小雪眼中,并且猜到了他大概的心情,因此特意回去了那悬崖之上,为他将东西拿回来。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才现小雪身后还拖有东西,是那个绿色的帐篷。 原本可以折叠起来的帐篷,但小雪自然是不懂操作,此时一路上将它拖回来,必定走得无比辛苦吧。唐忆牵过小雪的手,这才现她的手指上有一道血口,此时已经结了珈。 “啊……” 注意到唐忆疑惑的目光,小雪颇有些委屈地指了指那已被拖成一团的帐篷,唐忆将那帐篷轻轻打开,形状剽悍的大马士革军刀在日光下折射出金黄的光芒,上面的复杂花纹正如有生命一般流动着,显然小雪便是被这把刀划伤了。 从背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他拉着小雪到溪边清洗了伤口,然后再将创可贴在手指上绕了一圈,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总是聊胜于无,唐忆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表示自己的关心。 对着落日的光芒,小雪举起被包裹了一圈的手指,好奇地看着那黄色的创可贴,神情无邪而纯粹,唐忆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女孩子了,她不像那个她,如果小雪有一天死了,他恐怕也会死的。 是的,他爱上了她! ******************************** 晚间,草地之上燃起了火光。 暴风和怒加对这团会光热的东西都有些畏惧,呲牙咧齿地对唐忆表示了好一阵子的愤怒,小雪安抚了许久方才停下来。小雪也害怕,但是对于唐忆的行为她并不阻止,只是隔得远远的好奇地看着。唐忆拉着她过来,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明白只要不是直接接触火焰便不会有事,过了一会儿,雪儿便从树林中兴冲冲地捡来大堆的树枝,偶而将一根扔入篝火之中,望着吞吐的火苗,出银铃般的笑声。 不久之后怒加在树林中叼来了几只小动物,准备当做今天的晚餐,结果却被唐忆拿走了一只。这“狼口夺食”的危险行为并未使两只巨狼感到生气,只是在唐忆拉走小雪不许她进食时方才向他吼了几声,不过在小雪的安抚下,也终于平静下来。 唐忆拿着那只被咬死的小动物的尸体,从草地边缘一处低洼的泥泞中找了些泥糊住,然后便扔进篝火之中。小雪好奇地看着他一系列的行为,然后坐在一边玩火,不时委屈地摸摸肚子。唐忆从背包中拿出一些还未吃完的饼干,小雪第一次吃这东西,大感新鲜,方才转怨为喜。 唐忆整理了一下背包,其实东西不多,几件衣服、睡袋、毛巾、牙膏牙刷、银行卡、刀鞘、打火机、指南针、手电筒,一个游戏机、手机外加充电器,竟然还有一包味精、一包食盐,唐忆都不明白自己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带上这两样东西的,莫非自己早料到会在山里迷路……此外便是所剩不多的一些饼干、零食,见小雪喜欢吃,便全拿了出来给她,想来不到明早,便会一点不剩了。 唐忆以前曾经参加过几次烧烤的活动,类似用泥土烧制叫花鸡之类的事情也曾经做过,这次拿捏得还不错,虽然那动物的外表已经烤焦了,但内里却是香气四溢,洒上一些食盐,味精却是不能加了。他将看来比较好的半只分给小雪,小雪何曾吃过烤熟的食物,狼吞虎咽之后望向唐忆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和满足的意味。 吃过了东西,唐忆没什么睡意,搂着小雪在草地上看星星,心情转换的缘故,满天的星斗也变得迷人起来,要在以前,他会觉得两个人抱在一块看着满天闪啊闪啊的东西是白痴的行为。 “……告诉你哦,小时候我曾经特地学过看星座,爸爸让学的,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学那东西有什么用,后来有一次给爷爷祝寿,妈妈回来了,跟她的一些朋友在房间里说话……爸爸就曾经学过看星座,跟妈妈交往的时候,一度被认为是最浪漫的事情之一……妈妈说起那事的时候已经跟爸爸决裂好些年了,该不屑一顾的东西仍然是不屑一顾了……说是男人居然去学那种东西,真是娘娘腔,以前居然会被他骗到……爸爸让我学那种东西原来是为了让我跟受女孩子欢迎,理所当然的,自然不会是为了预言大洪水……可是浪漫的从来就不是看星座……” “……不过就算被认为是娘娘腔,观星我可还是学得不错的哦,当然,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但那老师挺有趣的,所谓观星嘛,就是要学会把天空像分蛋糕一样的分开,然后吃掉……他当时推了一快很大的蛋糕上来,黑奶油巧克力蛋糕,上面有星星,他以分配星座的方式将整个蛋糕切开了,说今天吃北半球来着……因为那样,我们学得很牢,可是后来这门技艺没在我的生命中挥任何作用……” “……但那老师是个变态,后来坐牢了,因为杀人而被判了无期徒刑……我们后来知道他在男朋友的婚礼上杀死了新娘……呵,当然不是杀他自己……可他是个男人……” “……就这样,小时候我接触了很多不正常的人,无论是父亲的朋友还是母亲的朋友,他们各自有着辉煌的事业,令人羡慕的光鲜外表,或许在外人看来正常人的典范就是他们这样,可是我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身上的变异……他们行为做做、笑容虚伪、心理变态并且恬不知耻……理论上来说,正常人不该是这样的……” “……相对来说,小雪,那个老师倒还正常得多。而你是天使……我最珍爱的天使……” 他将下巴放在小雪的银上轻轻摩擦着,小雪出“恩”的一声轻响,她当然不是听懂了,是因为有了睡意而变得有些迷糊,随后趴在他身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微闭了眼睛。 “呵……”唐忆笑了起来,“给你唱歌吧,我的天使……小时候我可专门学过这些的哦,唱歌还得过奖呢……” 然后,轻柔的旋律开始响起来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那旋律在夜空中轻轻地回荡,化成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柔,夜风抚动低草,星辰温暖眼眸,两只巨狼在一旁安静地休憩,少女睡在唱歌男子的怀里,出一声低低的呓语: “唔……阿忆……” 少年微微一怔,随后,嘴角现出柔和的笑意,在少女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附上《虫儿飞》的试听连接: 怀念那纯真的世界。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五章 圣地 八月中秋,人月团圆。 小的时候他便听过这句话,却从未曾清楚地体验过这句话的含义,或者莫如说,他比许多人都更加深刻的体悟着这句俗谚,虽然是从某种相反的方向。 后来在一些书上看到,每到月圆之夜,世界上便往往生一些奇怪的事情,譬如说狼人望月变身,鬼魅出没游荡。再譬如说父亲母亲都会回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唔,那真是可怕的世界啊。 然而希奇古怪的事情似乎是与他无缘的----至少在他生命的前十六年里是这样----便仿佛一切少年人该有的奇遇都偷偷地躲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在他十六岁时的某日走入山林后一次性爆,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然后,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次月圆。 并非是八月十五,但一切却显得有些非同寻常,理由在于,小雪显得特别兴奋,暴风和怒加也有些不太对劲,从早晨开始便对着森林嚎得特别厉害,远远的也有狼嚎声传来,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中午时分方才停止,就好象大家在联系着什么重大事情一般。小雪一天都笑得灿烂,不时“啊啊哦哦”地跟唐忆说着什么,可惜没办法听懂。 在这里住了已经二十多天,唐忆也基本上知道,在这个各种猛兽混杂生活的森林之中,聚居的狼群可以算是势力相当之大的一种动物。严格来说,它们单个的力量在猛兽之中只是中等,若是拿起大马士革刀,唐忆也能撂倒一两只,但优势在于,它们在群居生物中力量是最强的,要是更凶猛一点,便大都只是独来独往了。 与山洞相隔不远的树林里住着一只长相怪异凶狠的豹子,身手矫健,牙如利刃,靠近那溪水的一侧还有一只巨大的爬行动物出现过,看起来像是动物世界里见到过的巨型蜥蜴,全身呈现一种吓人的青绿色。唐忆各见过这两只凶兽一次,一次是有暴风在身边,在树林中遇见那豹子时,暴风当即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不时出凶狠的低吼,那豹子似乎并没有争斗的心情,息事宁人地走掉了。一次是小雪带着他去溪边,路上遇见那巨蜥,小雪拉着他拔腿便跑,回到草地后方才停下,巨蜥并没有跟过来。两只巨狼大概是狼群中领一级的存在了,因此也是独来独往,一些身形稍小的灰狼出现时,唐忆看见了它们对暴风和怒加恭敬的态度。 如今天这般大规模的群狼呼应事件,二十天里唐忆算是第一次看见。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到了傍晚时分,这个疑惑方才有了将要揭开的迹象。 “阿……忆……” 吃过了晚餐,小雪操着那最近方才学会的两个单字,拉起他便往外走,两只巨狼站在洞口又是一声吼叫,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应之声,远远近近如海浪巨潮,在夕阳只下的天空中回荡,久久不歇,煞是惊人。随后,他们便往树林当中走去。 夜幕很快的降临下来了,森林中却是荧光点点,此时正初春末夏初,天气开始变暖,为数不少的奇怪荧光虫儿在树林中游荡。他们穿过深邃的丛林,不时有由各处来的灰狼加入进来,一开始都目露凶光地望着唐忆,待到暴风和怒加有所表示了方才平静下来。对森林仍旧不算清楚的唐忆由小雪牵着往前走,但偶尔仍然会摔跤跌倒,好在小雪力气大得出奇,反应也灵敏而迅捷,一感到唐忆有跌倒的迹象,便过来将唐忆扶住,有时候甚至将他拦腰抱起来,令唐忆大是尴尬。 群狼的数量渐渐的越加越多,便如同不时无数细小的支流不断汇入江河,往目的地奔流而去。玉盘般的满月透过树隙升起在明朗的夜空,狼群们便仿佛朝圣的队伍,一改往常的凶性,安静而流畅地在林间行进,只有身为领的巨狼才偶尔出一声召唤,在树林间远远传开。似乎是刻意避开了狼群,一路上并没有其他的猛兽出现。 到达目的地是在大约三个小时之后,这期间唐忆不止一次地后悔为什么没把手电筒带来,虽然电量所剩不多,但放在那也是浪费了,目前正是用得着的时候。好在一路上跑前跑后照顾他的小雪并无半点疲态,显示着两人相差悬殊的精力,否则他真是要感到内疚了。 目的地是丛林中一处特殊的空地,这块空地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上面满是高低不平的小土丘,草色菁菁,无数夜光虫儿在其中回旋起舞,看来真如林间的仙境一般。但走得近了,唐忆才现这些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土丘,而是无数人工建筑的残垣,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方才被绿草覆盖变成如今这般的模样。 很难想像原始森林之中竟然会有一处这样的建筑群,即使已经化为废墟千百年,但从这些离地最高不到两米的残迹当中,唐忆仍旧可以大概地猜测这些建筑当初的辉煌,巨大的平面或圆拱结构的天穹,直径过两米的粗大石制圆柱,需要用这样的圆柱支撑起来的建筑,高度简直不可想像。唐忆在外围现了半张已被风化得看不清样子的石像的脸部,他心中猜想,这或者是远古时期某座神殿之类的建筑的遗迹吧,只是在许多年前这里的文明便已经展到了如此程度,不知道现在森林外的世界会是怎样。 密密麻麻的几千只灰狼此时已经先后到达了这片空地,这些狼安静地在空地上徘徊着,正中央的一处两米多高的小土台上,暴风与怒加正蹲坐在上面,如同会议主席一般审视着下方的族群。小雪兴奋地拉着唐忆来到中央的小土台前,唐忆这才现,这里有一道门。 经过了太过悠久的岁月,门也已经变为了废墟,在它完好的时候,想来不会是现在这般样子,但纵使四周梁柱倾颓,现在仍旧露出了一道两米多高的漆黑入口,足够好几个人并排行进,一道大多已经分崩离析的阶梯歪歪扭扭地伸入了地底。 地底有东西! 看到这个洞口,唐忆第一时间察觉出来,小雪之所以献宝似的将自己拉来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看看这个处于地底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便想要到外面拣几根树干做成火把,下去好好探索一番,但同时又有些担心狼群的态度,它们将这里当成圣地一般的朝拜,会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见呢。不过,小雪立刻解答了他的疑惑,因为还未待唐忆决定,小雪便拉着他的手,驾轻就熟地进入了这漆黑的洞口。 依旧是摸索着往下,这里面不比森林,还有月光以及萤火虫作为照明,方才下了几层阶梯,眼前便开始变得漆黑一片,在小雪的细心搀扶下,他们一层层的往下方行去。 小雪看来对这里的环境已经相当熟悉,在她的引领下,大约下了五十余阶,唐忆现眼前的事物似乎开始变得清晰,淡淡的光芒从前方逸散过来,不一会儿,终于下到了地底。 这是一个不知道到底有多高多大的地底大厅,柔和的光芒从前方传来,触目所及的便是遍地的散碎石堆和覆盖起上的苔藓。唐忆在小雪的带领下往前走去,那银辉便是从前方一处高高的废墟堆后出,此刻被石堆挡住,看来便如舞台幕布后逸散的灯光。 石堆大概四米高矮,两人爬了上去,便看见了其后的那样神奇的事物。 那是一只通体出柔和银辉的巨大蛋形物体,大约两米多的高度,周身布满晶莹透亮的短触须,在空气中犹如活物一般的飘动。小雪拉了拉唐忆,随后高兴地从上面冲了下去,直扑入那巨蛋里。 那只巨蛋很显然有着海绵一般的弹性,在小雪的一撞之下凹陷了下去,随后倒向一边的地上,小雪倒是完全没有惊奇的样子,而是自然地攀着那些毛茸茸的触须爬上了巨蛋,坐在上面一跳一跳地向他招手。她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与这巨蛋玩耍了。看着她在海棉一般的球形光体上玩耍的样子,唐忆不由得想起了动画片《龙猫》。 “呵呵……啊……阿……忆……” 开心的小雪在那光球上招着手,唐忆笑着走了过去,伸手要触摸那巨蛋,却见那表层的触须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手,波浪般的陷了下去,好似在海水之中触摸珊瑚礁的感觉。他不由得大感有趣,再将手伸进一点,终于触摸到了巨蛋的表层。然后,他蓦地呆住了! 脉动…… 这只巨蛋上,分明有着如同心脏跳跃一般的脉动,当唐忆将手伸上去,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其中流转不息的迹象! 短暂的接触之后,那只巨蛋轻轻地往旁边一滚,小雪在上面连滚带爬地换了个位置,嬉笑着不肯下来,随后,那巨蛋又是一滚,随着每一次轻柔的滚动,小雪都在上面跑跳着,就好像在跟老朋友做着游戏一样。 没错,就是做游戏!是这只蛋在陪着小雪玩耍,这只蛋不仅拥有生命,甚至还拥有着智慧----唐忆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只巨蛋显然并未含有恶意,想到这一点,唐忆也就不再思考这生物到底是什么来头。当然像小雪那般在巨蛋上如同马戏表演一样随着滚动而奔跑嬉戏他是不可能做到的,望着小雪在开心的样子,他在一旁的地上坐下,摘下挂在身上的一片叶子,不一会儿,婉转的乐声开始回荡起来。 上方,狼啸之声陡然展开,如同海啸一般的沸腾了。月上中天,这是属于它们的神秘祭奠。 第六章 流逝 凌晨时分,巨蛋渐渐变为灰色,随后失去了活力,停止在地上,凝结成如同石块一般的硬物。 之所以知道是凌晨,是因为唐忆与小雪接下来便从原路出去了,空地之上,群狼在渐渐地散去。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虽然与那只巨蛋滚来滚去玩了一夜,但小雪依旧精力充沛,唐忆则沉浸于那地宫给他带来的惊奇当中,思考着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东西的意义。 昨晚小雪一直在赔着那光的毛球玩耍,唐忆自是在片刻之后便对那毛球失去了兴趣,于是折出地宫,拣来一些柴枝做成火把,点燃后围绕那地宫转了一圈。 地宫很大,应该涵盖了整个空地的范围,虽然不少地方倒塌损毁,但依旧可以猜测得出是一个正圆形状,小雪与那毛球玩耍的地方应该还只是下了阶梯不远的位置,当唐忆绕过后方的几处障碍,便看到了令他相当吃惊的东西。 依旧是散碎一地的石块,可是这些石块的形状却显得很不寻常,因为与其说是石头,它们更像是蛋壳----直径过两米的巨蛋的蛋壳! 这地宫遗迹也不知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许多原本应该既薄切韧的蛋壳也已经碎成齑粉,因此,展现在唐忆面前的,便是一层厚厚沙层上的无数细小碎片,这些碎片太小,很难看出完整的弧形,但踏着细沙往里面走去,却有好几处依旧保存完好的巨大蛋壳存在,它们如同大锅一样置于细沙之上,大约半米余高,其上早已被风蚀出一处处的破洞,很容易便能看出这是类似于正与小雪玩耍的毛球的一部分。 能够在漫长岁月中留存下来的蛋壳并不多,却能够看出当初在这里呈现的景象,巨大的地宫之中,无数巨蛋阅兵似的排列其中,随后,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一只接一只地孵化出无数与人体类似高度的……生物。 到底是何种生物呢?曾经存在于这里的历史早已风化于时间当中,只留下些许的端倪,假如唐忆再晚来一些,或许便连这一丝的端倪也不存在了吧。他脚踏细沙往前走去,终于看到呈弧形延伸向两旁的巨大石壁。 石壁上有字! 从满是苔藓的石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痕迹的存在,当剥开覆盖其上的苔藓,一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布满了整片巨壁,它们从唐忆的面前延伸向四面八方,有的类似于字迹,有的则更像是抽象的图画,这些东西由五线谱一般的怪异线条连绵起来,延伸向左右两边,看起来应该是布满了整片地宫。 因为有以前应该是完整的图画作为参照,另一些人工的东西便更容易反映出来,譬如说如同用巨大的、锋利的战刀划出的笔直刀痕,人工造成的圆柱形小洞,可以猜测在这里曾经生过一场激烈的大战,这里更多的地方则被威力巨大的武器破坏,不过从崩塌的石堆中当然无法看出是由战斗抑或是自然的流逝而造成。绕着石壁而走,唐忆更是看到了一样无比古怪的东西。 一尊雕像! 或者那并非是真正的雕像,而更该说是一个被石化后的人体,那是一名身材娇小的美丽女性,虽然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但其上精致的外观甚至是皮肤上自然的纹路都仍旧清晰无比,女子全身**,却在维持着一个战斗的姿态,一只脚大跨步向前,另一只脚笔直后蹬,双手之上似乎持有一根棍状的武器,此时却不见了踪迹。但总的来说,这尊石像充满了力与美的感觉。唐忆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种猜测。 千百年前,大量的生物在这里生战斗,这少女便是其中的战士之一,混战之中,她手握武器冲向敌人,即将击中敌人之时,却被瞬间石化。此后经过千年的岁月,她身上的衣服和武器早已风化凋逝,但身体却由于特殊的原因,未有受到丝毫损害。 出于某种黑暗的心情,他将火把伸到石像----当然,这是石像,不是少女,这一点很重要----的胯下,用手擦去了灰尘,颇有些心惊肉跳地看了半天,再用手指摸了几下,方才神色诡异地站起身来,果然…… 太逼真了,如果只是雕塑,应该不至于弄得这么逼真吧,而且为一名裸女雕个这样的姿势,如果真是人为,那家伙也真是心理变态到一定程度了。 用手轻轻地推了那石像几下,望着那少女嘴唇轻抿,目光冷峻的表情,不禁产生了一股时空转移的错愕感。那时地宫仍然完整,高耸的天穹,宽阔的空间,应该还会有无法理解的照明方式,使得整片空间亮如白昼,地面上无数巨蛋开始孵化,带着粘稠的液体,随着蛋壳碎裂,一只只形状古怪的生物从其中爬出,加入激烈的战局,巨大的战刀飞舞,不知名的武器带起的光芒不时射在大厅四壁之上,随后引起一阵阵的坍塌,地表之上,巍峨的宫殿陷入了一片火焰与杀戮之中,开始在血海中崩溃。随着舞动的身影,少女举着武器迎向对面的敌人,接着被凝结成石块,再也无法动弹。随后无数季节的落叶凋零成泥,花开花落,沧海桑田,时间最终沉淀为这个仿佛亘古不变的身影,孤单地记录着千年的岁月…… 呵呵……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他轻笑一下,伸手为那少女抚去脸颊上的灰尘,深吸了一口气。相对于她来说,自己何其幸运。 “不知道这个世界现在是怎样的……假如我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有一天,我能够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一定回来复活你……” 他轻轻微笑,许下诺言。 然后,春去秋来…… 冬季鹅毛般的雪花落下时,距离他初来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七个多月。 原本空旷的草地上,背靠着小土丘,已经搭建了一座称不上漂亮的茅草房,粗大的竹干纵横交错成的骨架,其上满是各种厚厚的叶片,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茅屋显得颇有几分规模与意境,这是唐忆花了整整三个多月才有的成果。 此刻,身着厚厚叶片衣服的唐忆正抱了一堆干柴走向原本山洞旁的一间小洞,这是唐忆挖掘出来的东西,与其说是一个山洞,这更像是一个砖窑,因为里面正烧着火。这火是被控制着经常加柴,长年不灭的,为的是害怕打火机某天突然失灵,用钻木的办法自己可取不出火来。此时天色仍然灰暗,太阳正躲在东方的山下未有上来,唐忆害怕火会灭掉,因此赶过来加柴。 取掉斜盖在大口上的粗糙木板,他将柴枝小心地扔进里面,随后用一根长木棍扫动里面的火灰将新柴大部分盖住,这样火就不至于燃得太大,却也不会灭掉。细心地做完这一切,一件缀满宽大叶片的披风无声无息地盖在了他的背上,随后,是一个轻灵动听的声音:“阿忆……” “雪儿,怎么不多睡会?” 反手揽住那具依顺的身体,小雪那犹有些慵懒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 “你不在了……” 小雪的脸上有着无比依恋的神情,经过了七个多月亲密生活的洗礼,已为人妇的她身上更多了一股诱人的成熟气息,但同时她天真纯洁的气质却丝毫未减。唐忆回以微笑,满足地抱着她,随后,脸色却变了变。 “又穿这么少,不冷吗?” 此时她身上仅仅穿着一套布料的单薄衣裤,那是唐忆带来这个世界的几套衣服之一,由于树叶制成的衣服有些粗糙,唐忆将那些衣服大都改成了内衣,要求小雪无论如何都得穿上,昨晚小雪是穿着这两件睡觉的,眼前竟然仍只是这两件,说明她一下床就跑出来了。 眼前的天空中还飘着鹅毛般的雪花,穿着这点衣服就跑出来,委实令唐忆有些生气。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小雪的身体好,对于冷的感觉也就不那么明显,唐忆没来的十多年里,都是穿着那两件单薄的树叶衣裙过冬,到了真的冷得受不了,两狼一人便在山洞里挤成一团,一直等到放晴,有时候身体变得难受了,也就是那样的硬挺过去。小雪学会说话后对唐忆讲述的这些事情都令他感到大是辛酸,这十多年能够这样熬过来,真可以说是一种奇迹了。 因此,自天气变冷以来,唐忆便给小雪加厚了衣服,只是她却常常忘记这些事情,譬如说眼前,想着给唐忆会冷,自己却忘了穿上御寒的衣物。眼前唐忆的神色,她不由自主地一窘,吐了吐舌头,怯生生地说道:“有、有一点……我忘记了……” 寒冷不是被有,只是她习惯了硬挺,在能抗过去的范围里,她常常便会“忘记”,唐忆责怪地瞪了她一眼,望着她起伏的酥胸,在洁白雪地中轻轻摩擦的**纤足,不知为什么,小腹处的**又升了上来。 当然,或许只是清晨的生理反应……他这样告诉自己。 轻叹一声,他将原本覆在背后的树叶披风裹在了小雪的身上,随后将右手伸入她的腿弯下,将她抱了起来,小雪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可爱的一笑,在他怀里娇小得像个孩子。 这些日子里,唐忆好几次见过小雪战斗时的样子,那时她英勇敏捷,剽悍而凶猛,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能成为她的武器,是这片丛林中最好的猎人之一。假如正面搏斗,笨拙的唐忆即使分身成十个,恐怕也会在片刻内被一一撕杀。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唐忆面前却是无比的娇弱柔顺,每当联想起这两者间的反差,唐忆就会难以抑制的产生将眼前少女按倒在床上的念头,人类心中真的是有黑暗的地方的,这没错。 不少时候,他还是得忍着,虽然小雪从来都不会抗拒他的索取,但这样的**实在是来得太频繁的,如果次次都付诸行动,自己恐怕不多久就会精尽人亡了。 回到房里,他将小雪放回竹床上的被褥里,那是由当初的旅行帐篷做成的被子,塞上秋天由森林中采回的絮状干花之后,不禁温暖柔软,还会出一股淡淡的馨香。 森林中有便遍地都是宝藏,譬如说目前构成这间房子主干的坚韧竹枝。他花过一个月的时间来采集这些用大马士革刀都难以砍断的竹子,毕竟他也舍不得用那把刀来砍树,这些竹子是他用火把一根根的烧断的。但后来他才现自己的行为真的很费事,在他收集了大半需要的竹子之后,有一天跟在他后面的暴风突然开始行动,一口一根地咬断了一片的竹林,唐忆目瞪口呆之下也明白对方终于将自己视为了朋友,而并非是小雪的附带品。 再譬如说目前用来当毛巾使用的宽大叶片,这种吸水性特别好的叶片目前也是小雪用来当卫生巾的东西。说起来这还有一段小故事,那是月圆之夜后的第三天,那天小雪一整天都在外面,回来之后精神也有写委靡,但是当夜间唐忆脱掉她的衣裙之后,她还是有些笨拙地迎合了对方。第二天她又是天没亮便出去了,唐忆虽然有些疑惑,但却无从查找,只是白天到溪边洗漱时才现了问题所在。当时小雪全身**地坐在溪水里,神情恍惚地望着分开的双腿间随溪水流出的一缕缕鲜血,唐忆慌忙将她从溪水中抱出时,她的额头已经开始烫。 原来从昨天开始,她便来了月事,想来她以往出现这样情况时都是到溪水中去泡着吧,但无论小雪身体状况多么强悍,这样无疑会使她的身体状况受到极大的影响,昨晚唐忆又与她做了好几次,到了今天早晨到水中泡着,终于抵受不住,开始烧了。 将小雪抱回洞中,唐忆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带来的背包之中没有药物。该死的,自己怎么能忘了随身带药呢,明明是要上山的啊!当时他真是恨透了自己,无论是没带药还是自己昨晚的行为,都实在是不可原谅! 能做的事情不多,他找来凹状的巨大叶片,吊在火堆上开始烧热水,然后用衣服裹紧小雪,像是害怕她突然消失般的用力抱紧了她,一只手在她的小腹处做着按摩。似乎是感觉到唐忆焦急的心情,小雪反抱住他,强撑出微笑,“啊啊”地轻声说着话。到了此刻,唐忆终于哭了出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小雪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在小雪伸出舌头为他一滴滴舔去脸上肆流的泪水的时间里,他心中仿佛被人狠狠揪住一般,不断祈求着他从来都不信任的任何神明,此时他才现,小雪在他心中已经重要得如同生命一般,不可或缺。 是的,她死了,他也会死的! 水沸了,他将毛巾和吸水的叶片放进去,手上被烫起了好几个水疱,随后他强忍住疼痛将这些东西拿在手中,待到冷却一点,放才在小雪的额头上敷上一块,小腹上敷上一块。小雪躺在他怀里,拿起他烫伤的手,爱怜地为他舔舐着烧红的伤处…… 好在小雪体质本来很好,以往在冬天感冒,也都是硬挺过去,第二天她便恢复了健康,唐忆也连忙摘了许多的叶片,晒干了之后给她当卫生巾使用。为了这件事,唐忆好长时间都在内疚,从那以后,已不单是小雪在关心唐忆,唐忆也开始学着从各方面照顾起小雪来,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并非无人能伤的巨人。 想起那件事,唐忆至今都心有余悸,抚着小雪光滑的脸颊,唐忆心中泛起温馨的感情,小雪缩进被子,随后伸出手来拉了拉他:“阿忆陪我睡。” “好。”太阳即将出来,但冬天本就是赖在床上的好季节,他脱去衣服缩进被子里,搂住小雪柔软的身体。门外传来沙沙的声音,是暴风或者怒加出去觅食。其实天气变冷时唐忆便预先为它们准备了不少食物,只是这两只狼忝为领,还有带领族群觅食的义务,因此每天都得出去奔波。 将下巴在小雪的额头上轻轻摩擦着,他望见了旁边墙上挂着的一串粉红色小果子,一共五颗,一颗颗都如樱桃大小。唔,这个东西,就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了…… 第七章 不离 而除了前面几样东西,还有好几种东西目前都被现可以使用的,譬如一种脉络坚韧似铁的植物,细细剥离出来后可以当成线来缝补东西,再譬如一种味道奇怪的果子,目前作为果酱代替了已经用完的食盐。美中不足的是完全没有炒菜的锅,有一种宽大的叶片盛了水后能在火上烧,但只能作为一次性的物件用来煮食东西。唐忆曾经想过要用火烧些罐子出来盛水,但研究了半个多月,终于只能烧些形状凹陷的泥胚出来当成火炉使用。 半年以来,除了每月月圆之时与小雪一同前去那地宫是固定的项目之外,平时唐忆多半都是无所事事,建房,烧火,研究一些有用没用的东西,偶尔还跟小雪出去玩,收集一些性质奇特的植物以满足生活需要,感觉上,便仿佛是原始人类一步步的将文明展起来。 背包中好几样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电源而停止了工作,除了打火机因为使用次数不多还能工作,就只有一样指南针属于半永久性工作的物件,其余的衣物、毛巾大都被拆掉用做其他用途。小雪学会了语言,渐渐的也学会了使用那把大马士革军刀,她原本是有些畏惧这个锋利的东西的,但在唐忆半强迫性的让她玩过几次之后,十几年森林生活培养出来的敏锐便使她很快掌握了这把兵器的特性,如今它已经成了小雪的专属武器。 唐忆的运动神经虽然不差,但比起小雪来就逊色了太多,这样的现状很难改变,每次出去有小雪陪着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如今除了一些特定的、由地域占有性特别强的凶狠猛兽守护的地方,方圆二十余里的森林他已经探索了一个遍,真正危险的情况只出现过一两次,但好在都化险为夷。此后唐忆想过要提高自己自保的能力,但那些技巧旁人都是在生死一线中以生命体悟回来,小雪平时对他保护得无微不至,即便自己伤残身体恐怕也不愿他伤了一根指头,而即便小雪不在,两只狼也总有一只陪在他的身边。到得最后,也只是跑跑步跳跳远,增加些身体的抵抗力而已。 每次前去地宫,小雪与那暂时恢复了光、活力十足的毛球在一块玩耍,唐忆则都得去看看那裸女战士的石像,想了几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想要解除掉石化,但毫无作用。几次之后,他带去了大量的藤蔓和树叶,在那石像身上直接做成衣服,这些东西被唐忆一片片弄上去,最后做出一个圣斗士的模样来,配合那女子的姿势,倒也威武得紧。不过,望着那树叶制成的衣服,他心中都在轻轻地叹息,自己此时顺手做了件衣服出来,却不知她到何时方能复活,又或者永远都无法再活过来了,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自己这件仅仅能够维持几年的树叶外衣到底有何意义呢?如此一想,不禁百味杂陈。 大雪下得仿佛无穷无尽,洞穴中石壁上画满了四十多个“正”字的一天,他打开了认识到自己处境不久便关掉的手机,对照时间,是这一年的除夕。 手机电池接近于无,信号自然没有,他站在房子的走廊上,对着大瀑布与高耸的峭壁,打开了短信编辑窗口。 “再见。” 两条短信,分别给父亲与母亲的号码,一切仿佛沉入了漆黑的深渊之中,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之后,是电量不足关机的音乐声,从此那手机再也没有打开过。 小雪站在一旁看着他高举起手机的样子,雪花漫漫从灰色的天空中落下来,她怯生生地靠过去,挤入唐忆的臂弯之中,紧紧地拥抱住他。 时光渐渐流逝,雪花停后,森林沉浸在银色的世界之中,然后天气开始缓慢地转暖,雪消冰融之后,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之后渐渐进入夏季。 那一天他们穿过了长长的丛林,骑在两匹巨狼的背上,一路穿梭过唐忆仍旧陌生的林地,去往与大峭壁相反的方向。 “去干嘛啊?小雪,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坐在怒加的背上,唐忆疑惑地望着身旁的小雪,随着高的奔跑,那一头的银在背后舒展开来,那张美丽的小脸上有着晶莹的坚决,唐忆曾经见过小雪露出这样表情无一不是在应对强大敌人的情况下,今天这样就有点奇怪了。 “去阿忆你一直想看的地方啊……” 简短的回答之后,是小雪转头看向前方的回避神情,贝齿轻咬下唇,仿佛在苦苦压抑住心中的真实感情。唐忆“哦”了一声,随后,却有些把握住了事情的真相。 片刻之后,他们出现在森林的边缘。 树林由此开始变得稀疏,前方露出的,赫然是穿过树林的一条……路。 简单的黄土道路,却绝对是人工的痕迹,但出奇的,唐忆竟然没有半分兴奋的心情,而是先转头望向了小雪。 “我……我知道阿忆你一直都想回到外面……我其实一直知道路的,只是……” 小雪紧紧抱着怀里的两件衣服,满脸都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唐忆望了望那条道路,随后叹了口气,过去将小雪搂进怀里。这些日子以来,唐忆的确是有过要到外面去看一看的念头,无论如何,他毕竟不是七老八十希望在一个地方就此终老的身心疲惫者,纵然心性淡泊,他仍是有着少年人活泼好动的习性的。 这一年多以来,唐忆曾经向小雪提起过几次外界的情况,只是每一次问起这方面的事情,小雪总会摇头表示不知道,并且从此以后便整日里怯生生地注视着他,心情低落许多天,这样的事情过得几次,唐忆也就不再提起。却想不到小雪其实是了解这些东西的,只是心中始终存着唐忆会突然离开的担心,因此不肯说出。 此时她会带自己到这里,想来也是反复思考过好久的决定,想来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想看看外界的想法,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迁就唐忆。不过,他所希望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轻叹了一口气,他望望那条道路,道:“雪儿,我们回去吧。” 罢了罢了,今天到这里就够了…… 听得他这样说,小雪蓦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阿忆……” 唐忆笑了笑:“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今天我已经得到了最宝贵的东西了,不是吗?这样就够了,雪儿,你才是我最希望拥有的东西啊……别担心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你赶都赶不走我呢。” 小雪眼中有一丝疑惑,虽然学会了说话,但唐忆这番话中仍然有着她无法理解的东西,不过,更多的还是自内心的喜悦:“不赶、永远都不会赶的……”她拼命地摇着头,眼中却有一滴滴晶莹的东西落下来,这是唐忆第一次看见她哭泣,“可是……阿忆,你还是想去看看的吧?” “这个啊……”唐忆望了望那条路,“那里有什么东西会比小雪更好看吗?不去了……” 小雪的泪脸上洋溢着笑意,但纵使是她,也明白唐忆此时说的并非真话,考虑了一下,她将手中两件衣服送到唐忆胸口,这是两件唐忆原本带来的布料衣服。 “阿忆……如果要去,你什么时候会回来……要是你要去很久,我就不让你去了……” 唐忆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说道:“雪儿,我的确是想过去看看,可是只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一块去吧,我保证,晚上的时候,我们会回到家里吃晚饭。” “不,我不要去……”小雪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恐惧,“外面那些人……好可怕的,我、我不要去……我、我在这里等你……” 难道她以前接触过外面的人?唐忆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而小雪已经开始解掉他身上的树叶衣服,开始为他换起装来。 “……好了,阿忆……如果是这个样子,他们……应该不会抓你的了……”小雪望着唐忆穿上衣服的样子,眼中突然又溢出眼泪来,随后手忙脚乱地将自己身上的大马士革军刀挂在了唐忆腰间,“阿忆,假如他们打你,你就用这个砍他们……你、你快些跑回来……”她说着说着,突然又哭了起来。 “阿忆……我、我不敢去……”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畏惧外面那些人呢? 唐忆心中想着,小雪为他装扮好了,紧紧地搂住他好久,终于放开了他,将他轻轻推向那条道路。 “我会马上回来。” 小雪摇了摇手,这是唐忆教给她的道别的方式,以往小雪出去猎食,唐忆都会这样做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小雪这样对他做了:“我和爸爸妈妈就在这里等你,一直一直等……可要是你不回来了,我、我就会去找你,就算……就算再被抓住……” 是这样……唐忆心中升起了悟,走得几步,却又转过了头。 “雪儿。”他笑了笑,“既然你这么害怕那些人,当初……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呢?” “阿忆你……感觉不同啊……” “不同吗……”点了点头,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走到那道路上,他回头望去,小雪与两匹巨狼就在树林间站着,向他挥着手。 前面……会是个怎样的世界呢? 选定了方向,他向着道路的一端走去,这道路其实是从森林中穿越过去,路边时儿会出现一些人工的痕迹,偶尔还会有些垃圾一样的东西扔在路边,有时是纸片,有时是碎布,还有些奇怪的金属制品。 走出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前方出现一道转角,随后隐隐的人声传来,他迟疑一阵,终于走了过去。 道路的那边停着一辆马车。 与电视上看见的古代马车类似,一块木板,两只轮子,上面运着一些货物,似乎是在路边休息,当看见围坐在马车边的那些人时,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啊…… 由于小雪说的那句“你感觉不同……”,唐忆虽然明白多半是气质上的不同,但一路上仍旧在担心,要是自己见到一批怪物该怎么办。按理来说,不同的世界纵然有着一样的生态环境,但展出来的智慧生物应该不一样,不过小雪却证实了这个世界的确有着人类居住。当然,无论如何,此时终于放下了一颗大石。 那些人看起来像是一群农民,穿着粗糙的布衣,有的上面还缀满了补丁。一共六个人,坐在路边吃着东西说着话,那是唐忆无法理解的一种语言。 相对于这六人来说,唐忆的穿着无异是一种“奇装异服”,望见了他,那六人都露出好奇的神情,随后“叽叽喳喳”地交头讨论了起来,唐忆听着他们讨论好一阵,想来是猜测自己从何而来,是什么人。他在路边坐下,装成休息的样子,手却按上了腰间的刀柄,假如这六个人真对自己不利,自己得随时准备逃跑。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没有试探,没有询问,那六人交谈一阵之后,便有些忌惮地望着唐忆,随后收拾了东西,驾着马车迅离开了。 还好还好,在这之前,唐忆一直不敢掉头回去,因为害怕这六人误会自己是出来探路的盗贼之类的人物,这样的事情多半在哪都是一样。说起来,知道了这些人和自己用的语言的不同,自己出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眼下就是回去而已。 当下沿原路折回,从同样的地方进入森林,小雪和两匹狼正在那儿等着他,虽然只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大概由于患得患失的担心,小雪的脸上此时布满泪水,一见到唐忆回来,便用力冲进了他的怀里,两人一块滚在了地上。 回到居住的地方,唐忆将背包中剩余的东西倒了出来,银行卡、打火机、指南针、手电筒、游戏机、手机外加充电器,除了将打火机和指南针留下,他将其余的东西捧了起来,在小雪询问的视线下走出了房间。 “来啊。” 他们来到小溪的上游,唐忆用树枝刨出一个坑来,将东西放了进去,片刻之后,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就全部埋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下。 大概是意识到了唐忆做这样的含义,小雪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轻搂住身旁的女子,他温和却无比坚定地说道。 ****************************************************************** 少女死后的第二个月,他十六岁生日过后一个月,一名被他称呼为“爷爷”的老人在医院中永远闭上了眼睛。然后是父母正式的离婚。 老人死后又一个月,他与他的父母一家三口十几年来罕见地在不是重大节日的时候见了面,同行的还有一名律师,在高耸的集团公司总部的顶楼上,巨大的会议桌边摆满了文件,四人分坐四边,父母的表情陌生得如同从未见过的路人,他们如同对峙的四个世界,父母与律师激烈地争吵或者讨论,惟有他安静得如同荒漠的深夜。 然后签字。 下楼的时候,他没有看见父母中的任何一人,只在大楼的门口,两辆名贵的跑车载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从不同的方向扬长而去,而他背着从怎样的方向追赶或者离开。 他忽然感到了莫可名状的巨大怒气,一路如机械般的回到公寓,老人的遗像在上方慈祥地注视着他。他一点点的剔除生命中不必要的东西,收拾起巨大的背包。 在墓地看过永远都不会再次与他交流的老人与少女之后,他踏着金黄的暮色,进入了陌生的山林。 远处火烧般的云霞仿佛天使回归时张开的巨大羽翼,抬起头,神明在那摇不可及的天空中,投下了俯视的目光……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小镇 阿特罗卡历413年,炊烟镇。 这是阿特罗卡帝国中一座偏僻的小镇,或者是最偏僻的小镇也说不定。小镇形成的原因早已不可考,据说是个时代动乱时不少人跑来山里避难因而形成的,小镇位于凶险的守望森林外围,遥望被称为巨龙之墓的艾德台地。小镇没有警卫队,只有一条路,穿过长达六十余公里的森林外围,连通帝国的大城望海。镇上有一所小学校、一间商店,没有警备队,没有医生,没有理店。有一名贵族。 在镇子西角的一座小别墅中,住着那位为镇中人们敬爱的子爵夫人,并不像诸多传奇小说中描写的贵族那般变态残暴,索非亚子爵夫人只是一名向往平淡生活的贵族遗孀。三十出头的她有着华贵美丽的外表与雍容大方的气质,平日里的行动便只是在院子中载花种草,摆弄一些镇中居民无法理解的华丽乐器,她的院子里有着镇中缺乏的一名家庭医生,偶尔小镇上的人们有个小病小痛上门求助,子爵夫人都是热心接待并且让医生免费施治,这为她博得了相当高的名声。 子爵夫人本名叫索非亚-;沃尔,婚后冠以丈夫的姓氏改为索非亚-;理查得森,不过一般很少人会记起这个姓氏,理由在于她本是帝国三大贵族派系“魔狼”家的小姐,嫁给寂寂无名的理查得森子爵后,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委屈了。虽然其本人的意向无从得知,但在子爵夫人府上做事的仆人们都更乐意向外界宣布她本来的姓氏,久而久之,外界流传的,也只有她原本的姓了。 子爵夫人毫无疑问是一名有着淡泊心性并且乐于助人的高贵女子,当然,假如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认为子爵夫人孤寡独居,需要一些男人的慰籍,他也会了解到她是一名拥有着七级剑士实力的高段战士,其家传武学,名镇天下的“吞天魔狼杀”足以秒杀镇上任何一名自以为高明的壮汉----这是在她初搬至此时便有过印证的事实。外界知道她一向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在镇上走走,极少跟外人来往,至于外界,也很少有贵族前来探望过她。 这年的夏天,稠密的山林一贯的隔绝了外界的炎热,同时也隔绝了诸多的尘世喧嚣。某一天,一辆帷幔华丽的马车驶入了子爵夫人的庄园之中,象征着子爵夫人终于迎来了外界的客人,据在当时在庄园附近的旁观者透露,来的是一名身披魔法斗篷的高贵的魔法师,当然,也有好事者称,那是一名这样的天气仍旧围着厚厚斗篷的变态或者麻风病人。 子爵夫人的新客人一时间成为了小镇居民们的话题,但无论如何,在三天后的黄昏,人们便见到了那位“话题”,那是一名有着金黄色长并且气质高贵的女子,二十岁上下,身材高佻修长,她称呼子爵夫人为“姑姑”,两人一同在镇外散步的时间里,她在子爵夫人身边优雅地笑着。按照庄园中仆人们传出来的消息,这女子也是沃尔家族的小姐之一,是一名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同时也在丹玛城的贵族学院中担任老师,据说她在明年便会与一名很有前途的年轻贵族结婚,在这之前来这里散心的。 新来的贵族小姐名叫芙尔娜-;沃尔,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便在这里安静地住了下来,偶尔人们会看见她在庄园中帮助子爵夫人修剪花草,偶尔则会在后院修炼神奇的魔法,她是一名植物系的魔法师,有人曾经看见她在一初空地进行了神秘的咏唱,然后那里便迅地生长出了粗大的藤蔓,也有人见过她使一些花朵反季节的开放。在前面的几个月里,这位美丽而高贵的魔法师始终都待在子爵夫人的庄园中,极少出门,只有到了那年的秋天,她才渐渐地与镇中的人们接触起来,只不过,一直到她最后的离开,都很少有人真正的接近过她,这位高贵的小姐身上有着一种气质,让人们不自觉地感到自惭形秽。 当然,很少有人,并不代表没有…… ************************************************************** 第一次与他生交集,是在那一年的夏末。 为了逃避那一纸婚约而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却并不代表她真有逃脱的勇气,无论自己此时躲向何方,想来到了明年,仍旧会被回去嫁给那个傻瓜伯爵。自己表面上刚毅冷静,却终究不如外表柔弱的姑姑那般果决,做不来为了逃避婚姻而将自己的身体随意奉献给一名男子的事情,虽然姑姑一直坚持她对当初的理查得森子爵有着众人臆想以上的好感。 作为大家族的子女,在有着光鲜外表的同时,一向都缺乏自由,这是自己从小便认识到的事情。虽然从小便努力地修炼魔法,并且成为一名出色的魔法教师,但终究不是魔神武圣那般的存在,当家族利益需要时,自己仍旧被当成可有可无的棋子一样扔了出去。呵,这是一早就预料到的事实,不是吗…… 不过是庶出的子女而已,家族连母亲的存在都不曾承认,能够让自己为家族牺牲,在他们眼中也算是给自己莫大的恩惠了吧,毕竟如果自己是一名平凡女子,是一辈子都别想拥有“伯爵夫人”这一头衔的。早知如此,或许自己不该按照母亲的幻想便拼尽了努力,在自己为家族承认之后,母亲依旧是死了,不是么。 心中有的,是淡淡的怨怼与哀伤,夏日的气息终究无法完全被山林隔绝,因此,随之而来的,还有着难以排遣的烦闷心情。 合起窗台间洁白的帷幔,挡去了那恼人的日光,她慵懒地起身,走向房间里那台华丽的钢琴,这个时候,或许只有音乐能够让自己安静一点了。 片刻之后,房间里响起了轻盈的音乐旋律。这是一百多年前方才被一名音乐鬼才维撒-;科尔明的乐器,即便在贵族之中,也不曾被普及起来,不过在私底下,却已被人们公认为乐器之王。 不自觉的,想起了姑姑前些日子为自己说的那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自己被姑姑邀请到这里来的理由之一。 “……一名优秀的、独特的天才音乐男孩,虽然纤弱得像个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在音乐上的造诣绝对令人叹为观止,他甚至用前所未见的手法为我调整了钢琴……” 这是自己被引来这里的理由之一,当然,姑姑曾经以那样的方式避过了家族的婚约,才是自己来这里的最大原因。不过在自己的心中,的确是想真正见见那位让姑姑如此推崇的男孩的。 不过,至今并没有见到。 “……一向住在山里,据他自己说是猎户的孩子,但很显然是个谎言,真正在山里的人是不会有那样的音乐造诣的……当然,没人想要追寻那个美少年的来历……出来的时间也不固定,大概是需要什么东西了才出来买吧,到时候才有得看……” “……原本谁也不知道他有着那样的能力的,大概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吧,他一向是在镇上溜达,很好奇地看着一切,也不说话,不与人交流,但长得那样美丽的男孩子也是很引人注目的。据当时主动与他交谈的一些人说,他的帝国语并不流利,听说是小时候患了结巴……不过当然也应该是假话,他有时候会用些很奇怪的语言唱歌,行止也很有教养和礼貌,所以我估计他是从哪个小国流亡过来的贵族,大概在他的国家里受了迫害吧,因此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避难……” “……大概是去年冬天的时候,这里来了一个马戏团,不过是高傲的一个团体,大概看到这里实在贫穷,也就是在这里修整了一下,并没有进行表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所以也没有邀请他们进行演出。但是在那几天,一直有些孩子想要进去偷看他们训练,毕竟乡下地方,平时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突然看到这样的一个马戏团,真是是很新鲜。但那马戏班主也很不地道,一旦抓住了,往往骂骂咧咧地扔出来,大抵是说这些穷鬼也想看表演之类的,有一次正好那少年路过,看到一群孩子哭着被扔出来,动了恻隐之心吧,便在马戏班的门口为那些孩子表演起来……” “……开始是一些很有趣的小技巧,他能够让一枚硬币在手上消失,然后从你的头里拿出来,或者明明把一根绳子剪断了,吹一口气,却又能变会原样,他称那些事情为‘魔术’,当然有好几种技巧,在我看来,也就是对肌肉或者皮肤的灵活运用而已,但不经过训练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也有很多我也看不透,因为这个事情很让那些孩子们开心……” “……然后就是唱歌和跳舞,老实说,当时真的让我感到相当震撼,和帝国流行的歌曲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相对于现在那些音乐一味的沉闷冗长----我也是在听过几次他的音乐之后才产生这样的观感的----他的音乐显得轻灵活泼许多,大概是因为向孩子们表演吧,他特意选的是儿歌,若是在之前我会觉得儿歌入不了上乘音乐之流,但是他的儿歌却很显然有着相当深刻的内涵,时儿活泼生动,却也有着激昂澎湃的部分,但在他的口中,无论怎样的部分都显得相当纯粹,虽然用的不是帝国语,但听过之后感觉意境悠远,你好几天都忘不了那种声音……” “……跳舞也是,没有人给他伴奏,他只是让那些孩子随便唱一些儿歌,老实说,那儿歌真是惨不忍睹……可是他就是那样跳起来了,虽然是伴着难听的儿歌,但是他就是可以做出流畅而自然的动作,前所未见的舞蹈动作,奔放、舒展,充满了自然而向上的活力,呵呵,连我的心都觉得有点活泼了呢……” “……第一次给我的还只是感到新奇的震撼,但是后来的几次,那便是真正的艺术了,那是在被那些孩子缠着教他们跳舞时给他们伴奏的一些音乐,才是真正的博大和悠扬,他有时候会用叶片吹一些简单的曲子,虽然短小,但是意境相当之广,也有几次,用竹子做成了一种乐器,那种独特的声音……绝对不逊于钢琴的演奏……” “……此后他每次过来,我都去看了,每一次都有些新鲜的收获,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孩子长得漂亮,人也好,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后来有一次我叫他来这里玩,他也过来了,没有拘束的样子,只是看到钢琴之后很是惊奇,弹了几下,说是声音不太对,然后便为我调成了现在这样,接下来……我真的听到了天籁……” 碍,想起姑姑的推崇,突然觉得好想见见那个人了,音乐是她从小便喜欢的东西,只是因为母亲的要求而放弃,但这些年来,她一直未曾停过涉猎这方面的东西,那人唱得如何,跳得如何,自己未曾亲见,但是只从这部钢琴被调整的结果来看,恐怕整个帝国,都没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吧。 暑热未褪,纵使弹起她最喜欢的曲子,心中的烦闷仍旧难以排遣,掀开轻柔的帘子,显现出来的,是下方并不热闹的街道,但一群孩子却簇拥着从那边跑了过来,前方走着的,是一名身穿平民衣服的年轻人,手上抱着一些东西,隔得远了,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显然是被那些孩子缠得烦了,吃力地回头说着什么,但是却并非生气,路边的几个人也在亲切地跟他打着招呼。 但一个人的气质,往往从步子上就能看出一些来,那人走路的样子一看便与镇子上的其他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不知为何,这人应付那些烦人的孩子时的样子,使她产生了相当的好感。 姑姑说的,便是他吗…… 那一年,炊烟镇……那一场故事,改变了她的一辈子…… 第二章 缱绻 “好吧好吧,等等等等,我还得买东西呢……把你们大姐头叫来,待会看看你们训练的成果……” 揉了揉眉心,唐忆第一千零一次痛恨自己的性格居然如此“软弱”,居然连这些个孩子都摆不平,罢了罢了,今天又得晚些回去了。 “好啊好啊,快去叫大姐头过来,快点快点快点……”有人像风车一样呼呼地跑走了。 “阿忆哥哥快来,阿忆哥哥你还记得我吧,我是约翰啊,商店是我家开的,是我家开的哦……”一张挂满鼻涕的可憎面孔一跳一跳地不断出现在眼前的画面之中。 “阿忆哥哥阿忆哥哥,今天我们练习哪歌,让我们先准备一下啦,阿忆哥哥阿忆哥哥……”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还会有哪歌,当然是那‘同一歌’啦,那歌最好听了,我已经把歌词背熟了哦。阿忆哥哥阿忆哥哥,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啊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救命啊…… 其实这个小小的镇子也实在没什么可买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一个围着围裙,模样结实的姑娘被孩子拉着跑了过来,似乎被拉来之前还在干活。用围裙擦着手,她走到唐忆身边叫了一声“唐忆哥哥”,随后在拉她来的那孩子头上狠狠拍了一下:“想死啊,害我差点摔了一跤!” “可是不是阿忆哥哥来了吗!要不然我才懒得去拉你呢……啊,大姐头杀人啦,我诅咒你以后嫁不出去……” “去死去死去死……” 一番混乱的追打之后,唐忆好笑地制止住了这场打闹,对那身材结实的姑娘说道:“卡琳,还有事情没做完吗?要不要待会再练习?” “不要!” “不要啦……” “不要不要不要……” 话一出口,就受到了大家的抵触,那名叫卡琳的姑娘也摇手说道:“没关系啦,反正家务每天都一样做,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那好,开始了。”他指手画脚地布置一阵,让大家就在街边站好位置,“老规矩,卡琳,你指挥吧。” 心中想着每次都是你们自己唱,非要我来干嘛。一抬头,才现不远处小别墅的二楼窗台上,那位气质雍容的子爵夫人正与另一名身材高佻的金女子往这边看来,接触到他的目光,子爵夫人笑着一点头,当下也连忙点头回应。 ************************************************************ “姑姑,你说的便是他?” “恩,很漂亮的孩子对不对?名字很奇怪,叫唐忆,但据他自己说是姓唐,大概是他家乡的习惯吧。每次来了就被这些孩子缠住。” 随着下方的排练,歌声一阵阵地传了上来,子爵夫人笑着说道:“这应该是他家乡的语言,虽然这些孩子唱得不怎么样,可是仍然听得出里面宽广的意境对不对?假如真的由训练有素的歌唱团来演绎,一定能够在短期内红遍整个帝国的,他自己似乎也明白,不过在我向他提起时,他却说暂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看到那个指挥的女孩子了吗?叫卡琳,一向是这群孩子中的大姐,资质很不错,可惜家里太穷了,母亲早就去世,父亲目前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游荡呢,一个人过得很辛苦,我好几次想过要帮她,不过她都拒绝了,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一群孩子像模像样地在下方排练着歌曲,芙尔娜在楼上看着。很有新意的旋律和唱法,可惜,似乎看不到那个男孩的表演了呢…… 过了一会儿,子爵夫人让人搬来桌椅和点心,两人在窗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那些孩子的排练另芙尔娜感到有些意兴索然,那歌曲是不错的,只是唱的人太差。渐渐的,日光转为通红的颜色,仆人上来请示了今晚的菜单又下去了,一群小孩也终于算是排练完毕,那名叫唐忆的男孩似乎收拾东西想走,却被孩子们跳啊跳啊的缠住了。 望着他被围在中间那副无奈的神情,芙尔娜觉得有些想笑。不过,今天应该就到这了吧,希望下次能看到他的表演才好……她心中想着,从椅子上起来,坐了半个下午,需要走动一会儿才行。 索非亚姑姑对于感兴趣的事情一向耐性十足,她走回房内,舒展身体地踱着细步,回头望去,只见姑姑依旧坐在那儿,一杯红酒在她纤细的指间轻晃,浑身上下出一股慵懒的风情。 等等! 风情? 芙尔娜心中一动,莫非独居多年的姑姑竟然对那个俊美的男孩子产生了好感么,因此才献宝似的将自己邀请过来?这样的事情在帝都或者丹玛那样的贵族聚居地算不上什么大事,贵族夫人往往喜欢高强的武士、魔法师或者出色的表演者、诗人,即便是有夫之妇,偶尔红杏出墙的也屡见不鲜,何况姑姑寡居多年,在这方面更不会有道德上的负担。只是……真的会这样吗?姑姑结婚之后不到半年,丈夫便战死在边境上,此后对姑姑示好的出色人物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出色的音乐演奏者,姑姑却一直都未有丝毫所动。之所以搬来这样偏僻的镇上,也是为了避免那些人的纠缠。难道说到了十几年后,她竟然会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男孩动心了? 虽然那男孩子的确长得很漂亮。或许音乐上也的确有着非常高的造诣。 不过现在看来,如果真是这样,姑姑对于那男孩的评价或许就有些失之偏颇了,毕竟以情人的眼光来看人,是会把人的优秀无限夸大的。 正这样想着,一丝丝旋律却突然传入了她的耳中,她停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是否真有其声,但那声音终于由细不可闻渐渐上扬,轻盈而独特的乐声,却如同一溪清泉般,穿过她的心灵,使她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瞬。 乐声细细地穿过那帘幕,静静在室内盘旋,她轻柔地回到窗台,在椅子上坐下,果然,是由下方那男孩出的。 此时的他正卓立于街边,两手横举着一根竹竿似的东西,放在唇边专心地吹奏,一群孩子装模作样地坐在街头,显然无法理解这样的轻柔音乐,都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所有的人都自觉地没有出声。但孩子无法理解的音乐,在楼上两名有着丰富阅历和修养的女子耳中却是另一番体会,两人躺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下方表演的男孩。微风吹动他柔顺的短,夕阳将足以震撼人心的橘红从上方浇灌下来,虽然身着普通的布衣,但此时那男孩身上却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望着他静立吹奏的神情,一瞬间,芙尔娜几乎幻觉自己看见了传说中的美神。 静静地,静静地,天地间只剩下了那清流般的乐声,芙尔娜完全放松了身体,久违的轻松和缱绻感笼罩了她的身心,不自觉的,一滴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此刻为何会哭…… 那乐曲渐渐的终于停了下来,孩子们跳起来,有的说不好听,有的说一般啦,这一切她只是在上方恍惚地看着,乐曲仍旧在她的心中徘徊。也不知过了多久,子爵夫人的身影到了她的身后,将手双放到她的肩上。 “好孩子,舒服多了吧……” “姑姑……”声音出口,她觉得有些哽咽,鼻头也不由得一酸,更多的眼泪便决堤般的流了出来。 “姑姑……”双手在胸前交握,她蜷缩起身体,哭道:“……姑姑,我不想回去嫁给那个人啊……” ************************************************************* 第二次见到他,已经到了两个月后,时间是秋天。 自从第一次听过他的吹奏之后,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多了解一点这人的事情,可惜姑姑那里知道的便几乎是镇上人对他所有的了解了。每日无聊之下,她便出门去看看那些孩子们所谓的排练。 应该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了,第一次看这些孩子排练时,她觉得那乐曲也不过尔尔,进而对那名叫唐忆的男孩的音乐造诣产生了怀疑,但在听过他一次的演奏之后,即便是这些孩子拙劣的表演,她也能够从中找出一些令自己佩服的东西来。这样的情况,委实令她有些自嘲的好笑。 虽然听不懂那来自异乡的语言,但是看过几次之后,她对于那支名为“同一歌”的歌曲旋律也能随时轻哼上一小段了,由她哼唱出来,自然比那些孩子好听得多。偶尔无事,她便轻哼上一段,并且试着照这旋律填上新词,将这新词给姑姑看时,还被姑姑小小地嘲笑了一回,说她现在又变成狂热的追星族了。 纵然世界的不同,追星族在这里依然是存在的,在帝都,在丹玛,一名出色的表演者会获得莫大的声名,不少贵族小姐都宁愿追求并嫁给一名出色的艺人而不愿意嫁给更有前途的贵族,至于出色的女艺人更是男性贵族争相包养或者迎娶的对象。而由于演出场地的限制,在这里,一票难求的情况便更是严重,芙尔娜小时候曾经狂热地喜欢过好几个“明星”,但是那时候她并未被家族所承认,能够看到表演的次数却是少得可怜。只是在迎合母亲的愿望修炼魔法之后,方才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这爱好放弃了,却想不到在这个小地方见到那少年的表演之后,这习惯又有些死灰复燃起来。 不过纵然她如此期盼可以再看到一次表演,少年却终于没有来了,按照子爵夫人的说法,在去年他是经常来到这边的,但自从表演开始之后便渐渐来得少了,一方面恐怕是害怕自己太过引人注目,引来“仇家”的追杀,另一方面,怕也是被那些孩子烦得受不了了。 “不过,只要他还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得保护他的安全的……” 子爵夫人如此地说,芙尔娜也点头同意。 “但是……姑姑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找他的住处呢?这样一来……” “也找过啦,只是一进森林就会失去他的踪迹,这说明他极擅追踪与隐迹的技巧,我也不敢让人跟得太紧,要是让他觉,往后恐怕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没有能够找到他的线索,这使她有些沮丧,不过,两个月后他终于来了一次这里,而后便经常过来了。 落叶金黄的天气里,整个镇子都有着令人不由自主地舒展心神的气氛,难怪姑姑要让自己来这里放松心情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虽然她总是远远地看着----她也算熟悉了那个小小演唱团的情况,特别是那个叫卡琳的姑娘令她印象尤为深刻。 很坚强的一个小姑娘,据说才十四岁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过着生活,因而锻炼出了一身结实的体质,几乎已经育完全的身体,手脚有力,皮肤健康,样貌算不上出众,但引人的是她身上那股活力。虽然以现在的审美观点来说,相对于帝都那些追求美丽的姑娘,她无疑是有些过于强壮了,一开始芙尔娜也不觉得她美丽,不过现在她却觉得她有着相当健康和阳光的美感。有时候,芙尔娜甚至有些羡慕她,因为她看起来很强,什么事情都很有主见,不受旁人支配。要是自己也能这样就好了,她想。 不过,纵然看起来很强,有些事情也并非人力所能及,譬如说今年收割麦子的时候,对于今年的丰收她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周围的人都帮她,芙尔娜也暗中用了生命魔法使收割变得不那么费力,她不愿意旁人看见她在帮人,出于何种心理却是很难说明。 大收割完成之后,整个镇子都沉浸在一片丰收的喜悦之中。过两天便是整片大6都会庆祝的收获祭,据说那名叫唐忆的少年上次曾经答应过,收获祭一定会来到这里。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着大大的期待。 当然,我们不能说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而仅仅是对于偶像这类事物的一种期待而已,毕竟在那个社会里,音乐是很奢侈的一种享受。不过子爵夫人却喜欢以这个来调侃她,问她是否是喜欢上了那个孩子了。 碍,想起来就有些恼人,怎么可能呢,姑姑真是添乱…… 这天,她穿了一件朴素的碎花白裙出门,据说在收获祭上,那些孩子会给大人们表演他们辛苦排练的节目,她想去看看他们的进度如何了。不过,还未到排练的场地,前方就有一阵骚动传来,很多人围在卡琳的房间前面。 怎么了…… 她带着疑惑靠过前去看,周围的居民都自动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并且小心地不碰到她。虽然这些日子都了解了她并没什么架子,可是人家毕竟是贵族小姐啊,穿的衣服多好多白,要是弄脏了怎么过意得去。 “搬、搬、搬,全都搬……就这么点吗,这么点怎么够……” 进入人群,她便看到了一个大汉指挥着几人将几袋粮食从卡琳家里搬出来的场面,那是卡琳今年的全部粮食了,记得收割的时候有一袋放在天地上没有扎好,眼看快要倒在地下了,还是她亲自过去扎紧的。卡琳就站在家门口,一脸铁青地望着这些人从家里搬出值钱的东西----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可搬了----她的手中紧紧拽着一张羊皮纸,眼中泪光闪动,牙齿紧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真不是人哦,这么好的姑娘……” “听说她父亲在外面赌钱输了好多,现在竟然将自己家里的东西都抵押了出去,这可是卡琳一个人吃了好大的苦才种出的粮食啊……” “听说连卡琳都被抵押出去了啊……” “什么,这怎么可以……” 众人的议论声中,芙尔娜心中升起一股难抑的怒气,接着,却听得一个音并不标准的声音从外面挤了进来,正好站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身边传来淡淡的、清爽的皂荚味,她一转头,便看到了那一头乌黑柔软的短,纤弱秀美有如女子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震。 是他…… 第三章 奏响 “唐忆哥哥……”一见到少年的出现,在周围的一些孩子们立刻便跑了过来。 “唐忆哥哥,大姐头好可怜啊,你帮帮她吧,帮帮她吧帮帮她吧……” “是啊,她爸爸赌钱输了好多,把她给卖了哦……” “唐忆哥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唐忆哥哥,这是我攒下来的零花钱,唐忆哥哥,你救救大姐头啊……” 摇啊摇摇啊摇,唐忆的手被几个孩子拉着像秋千一般的摆动,却也终于听懂了生的事情,眼见几个孩子在唐忆这里帮忙求助,那边卡琳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几名大汉搬掉了房子里的东西,为的那人说道:“什么东西都没了吗?那没办法了,小姑娘,跟我们走吧。” 大概是认为卡琳根本没办法逃跑,那大汉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温和,不过,看着他慢慢地靠近,卡琳却蓦地尖叫了一声,随后碰碰几下跑回房内。 大汉使了个眼色,让其余几人守住房屋后方的窗户,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卡琳却并非想要逃跑,过得片刻,她双手执着一把菜刀冲到了门口,头已经有些散乱,满脸的泪水。 大汉蓦地变了脸色:“小姑娘,别这样做,你没有机会的。” “我想你是对的,卡琳,把刀放下。”随着淡淡的语调,唐忆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卡琳望着他,眼神有些软了下来,双手却仍旧紧张地抓着刀,颤抖着道:“唐忆哥哥,你别管……” “没人想过要管你,我也没那个能力,你一向做得很出色。”唐忆笑着说道,轻按上她剧烈颤抖的双手,那双手粗糙得像是块牛皮纸。接着,他将那把菜刀拿了下来,回头道:“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唐忆用汉语说了句笑话,但随后现没人听懂,“呵,说笑了,我是他们这些孩子的……呃,音乐老师。” “原来是乐者吗……”那大汉的神色缓和了一点,“这么说,你要替她还这笔债了?” “当然,你看,我的手上还有孩子为她凑的钱呢。”他摊开手,随后现大汉的脸色开始变绿,连忙说道,“当然,我的钱还没加进去。她到底欠你多少钱来着?” 那大汉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她父亲欠了我们二十个金币。” 听到这个数目,周围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寻常人家省吃俭用,一年一个金币都用不到,二十个金币对于众人来说毫无疑问算是天价的数字了。站在人群里的芙尔娜细心地观察着唐忆的表现,果然,他没有惊讶的神情,而只是有些疑惑地摸着头,喃喃道:“唔,原来是她父亲欠的钱,跟她有什么关系……” “帝国法典……”那大汉说道,“除贵族外,孩子在成年之前,算做父母的私有财产,她父亲欠了钱没办法还,自然得以她来抵债。” “这么要不得的法典,没人想过要改改么?” “你竟敢质疑帝国的法令,你想造反吗!?” “等等等等,说笑的。”唐忆连忙摇了摇手,在这些人的面前,自己没什么蛮横的权利,也就只能按照他们说的照认了,不过,“但是这一下子,身上恐怕没那么多钱啊。”他掏出腰间的钱袋,随后倒在一旁孩子们用做玩耍的木墩上,霎时间,金银的色彩晃闪着众人的眼球,但大多都是银币和铜币,看起来纯金铸造的硬币却只有两枚。 看到那两枚金币,芙尔娜却蓦地一震,只听得那大汉拈起两妹模样奇特的金币来看了看,随后大怒道:“你这是哪里的金币,根本就不是帝国币,你糊弄我们吗?” 古魔法帝国的权力金币,若是放在大型的拍卖场上,这两枚金币的价值不会下于两百帝国币,他果然不是平民……脑中浮起这两枚金币的资料,芙尔娜做出了判断。 不过,他为什么要拿出这两枚珍贵的钱币出来呢?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啊?不是帝国币?”事实有些出乎芙尔娜的预料之外,因为唐忆也是一种完全不明白这两枚金币价值的样子,此刻抓着头,很是伤脑筋,“那……可以给我点时间吗?我回去拿……” 见到他受窘的样子,卡琳蓦地拿过了被唐忆放在一旁的菜刀,颤声说道:“唐忆哥哥,你……你不用为难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了不会管你,把刀放下,别伤到了人。现在是我在跟他们谈生意,商品不要乱动。”唐忆语音柔和而坚定,但卡琳这次却是哭着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放下刀了。而那大汉显然也不想再跟两人纠缠,用力地挥了挥手。 “少废话,抓人!” 几名手下拥上前去,但见到唐忆下意识地站在卡琳前面的样子,当下也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刀剑,便在此时,但听得轰的一声爆炸从唐忆身边的地面传来,随后,一条黑影刷的抽了出来。 “铛铛……”几声,几人手上的兵器被那黑影系数击飞,定睛看时,却是一条长长的藤蔓,在日光下舞动招摇。人群之间,一名身材高佻的金女子正直直地伸着手,朴素的碎花白裙恰到好处地衬出她完美的身形,此刻凝视的眼眸间,自有一股威严高洁,不容侵犯的气势。却是芙尔娜终于出手了。 “魔、魔法师……” 几名大汉回过头来,微有些恐惧地望着她,理论上来说,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魔法师对于战士的威慑要减少很多,但只是方才那一下,却已经显示出双方的实力差距,为的大汉额头上不自觉地泌出了汗水。芙尔娜默默地收回了手,接着,那根藤蔓也“刷”的一下收回地下,只剩余一个爆裂的小坑。 默魔法对于法师来说有着相当大的负荷,不过这是小魔法而已,对于有六级法师级别的芙尔娜来说并不困难,但此刻她却不自禁的感觉有些紧张,因为那俊美少年正一脸好奇地从几名大汉组成的人墙后投过来惊异的目光。 “啊,魔法师,真的是传说中的魔法师吗……”他在大汉身后跳了几下,随后才找到个合适的观察位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神色中大是崇拜。那模样似乎在说:啊,原来魔法师就长这个样子! 这年头魔法师虽然并不多,但也不是特别稀有的职业,或者只有这样偏僻的小镇上才没有见识魔法师的机会,芙尔娜心中暗道这少年警惕心真高,就连这个时候也忘不了维持自己“山中长大的猎户的儿子”的身份。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是拿出贴身的家徽道:“我是自然系法师芙尔娜-;沃尔,谁派你们来的?” 印有魔狼形象的徽记,在整个帝国的地位都是不容忽视,几名大汉立刻显出了敬畏的表情,为那人额头上更是汗如雨下:“原来……原来是沃尔家的小姐,小人……小人们只是来收账的……” 尽量不去注意俊美少年的表情,芙尔娜淡然说道:“不要在我面前说谎,在怎样的赌局上,你们会借给一个平民二十金币?若是你们不肯说,我便自己来查如何?” 沃尔家势力通天,如果真让这股势力介入了,一些小事哪里还能够善了,为那大汉意识到这件事,当即跪到了地上:“其实……其实我们是受巴克斯子爵的命令干这件事的,巴克斯子爵上次来过这里……” 这话一出,人群中当即有人说道:“哦,原来是那位子爵啊,去年来这里的时候还说要娶卡琳回去当侍妾,当时想用强,被索菲亚子爵夫人阻止了的那个啊……” 事情立刻便真相大白,唐忆一时间对这名白裙魔法师佩服不已,只听得她说道:“原来是这样,回去转告你们的主人,这件事我插手了,若造成任何的不便,我代表沃尔家表示抱歉。巴克斯子爵风格高尚,我在丹玛贵族间也有所听闻,相信这件事只是你们这群下人不知轻重陷主人于不洁的名誉,我不便惩罚你们,自己回去向主人请罚吧。至于这名小姑娘,就麻烦你们将借条拿来,并且写出一份契约,从今以后,她不属于她的父亲,而是属于沃尔家,明白了?” 事已至此,哪轮到他们“不明白”,当下照着她说的拿出欠条,立下契约。事实上芙尔娜心中也有些震惊,在丹玛的时候还不觉得家族的势力大到如何如何,却想不到到了这样偏远的地方会有如此之大的震慑力。待到一切弄好,她将那一纸契约交给了卡琳。 “收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属于你自己了……” 眼见卡琳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笑了笑:“这可也不是白给你的哦,沃尔家也有支持一些乐团,你既然在接受唐先生的教导,往后或许可以成为表演者也说不定,到时候可得优先考虑加入我们家。” 她不愿意引起卡琳已经将自己卖出去了的心情,因此之说“优先”说明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唐忆在背后推了推她的肩:“还不快谢谢人家。” 平民见到贵族时大多拘束,在唐忆的提醒下,她才记起礼貌来,连忙道谢。唐忆也笑了笑说道:“刚才真是谢谢了,沃尔小姐。” “没什么。”芙尔娜微笑着回答,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 “唐先生,你终于过来了,芙尔娜,你和唐先生已经认识了吗?那我就不用介绍了。”走到她身边来的,却是一身便装的索菲亚夫人,“介意到舍下去喝杯茶吗?真是不好意思,上次你帮忙调整的那架钢琴,音似乎有些不对了呢。” 音不对?不会吧,自己昨天才弹过,很好啊……芙尔娜心头疑惑,转头望向姑姑时,才现她也望了过来,眼睛俏皮的一眨。 ************************************************************** 钢琴其实是子爵夫人自己弄坏的,当然只是小问题,唐忆稍加摆弄,便调整了过来,这期间芙尔娜一直惊奇地看着他修理的手法,而心中则在疑惑,姑姑对于这少年的态度到底为何,是单纯的欣赏,或者已经动了心。因为按理来说,作为一个有修养的贵族,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小动作来请人的。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说法。 修理好之后唐忆试了会音,看着那娴熟的手法,想起姑姑推崇的言辞,芙尔娜不由得立刻便想听听他的演奏,只是这样显然不合时宜。子爵夫人让人端来点心和红酒,给唐忆准备的却是一杯咖啡,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了,然后子爵夫人问起方才生的事情,说话间,芙尔娜才知道唐忆竟然不会喝酒。 一名不会喝酒的贵族碍…… 或许是怕酒后失去清醒而说出自己的秘密来吧……她这样猜测着,心中推测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能让一个人养成如此高的警惕心。 其实所有的当然是她先入为主的观念,只是因为这些观念,唐忆在她心中便有了一种神秘而哀伤的外壳。彬彬有礼的美丽少年,良好的谈吐与教养,神秘的身份,沧桑的过望再加上出色的才华,简直就是诸多传奇小说中走出来的主人公嘛。无怪姑姑会喜欢他……想了想,她刻意在评价中加上了这么一句。这一点很重要。 三人交谈期间,唐忆不止一次地表示了对于芙尔娜的佩服和对于魔法的好奇,不过芙尔娜自然是当成他掩饰自己身份的一种方式了,若在平时,她会对这种做作的行为感到生气,但此时却只觉得他又多了一项优点----谨慎的个性。 “不过……假如阿忆你真的想感谢芙尔娜,不如为她弹上一曲你拿手的钢琴曲吧,老实说,她对这个可是相当着迷呢。”三人交谈间,很快便直接称呼起对方的名字来,阿忆,芙尔娜,但对子爵夫人自然还是一人称夫人一人称姑姑,当唐忆再次为刚才的事情而表示感谢时,子爵夫人顺势便提出了这个请求。 “哦,真的吗?”唐忆笑着往芙尔娜望去,只见她的双眼里也满是期待,当下站了起来,走到钢琴边,“既然这样,我就以最拿的一支曲子作为感谢好了,虽然单纯以钢琴演奏无法完全表现其中的意境,但是目前也只能请两位女士多包涵……下面这一曲,献给美丽的芙尔娜-;沃尔小姐……” 他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个芙尔娜并不了解的绅士礼,以前参加演出时,这是必须的,后来也形成习惯了。 芙尔娜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的表演,但片刻后她才现,相对于她本已热切的期待,她所得到的,委实是她期待的十倍、百倍!那震撼与感动来得如此之大,以致于只在第一次,她的心灵便已经失守、沦落,之后,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在钢琴前方坐下,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蓝色多瑙河。” 他说着,声音有些许沙哑,这是刻意培养出来的紧张…… 第四章 接触 作为不一样的世界,为什么会同样有钢琴,这曾经是唐忆想要去探究的一个问题,当然没有结果。 唯一的解释或者是两界的神明同属于一个部门,这诚然有些可笑,而事实上也的确是玩笑。唐忆不是一个喜欢在无从探究的事情上钻牛角尖的人,重要的只是,目前,钢琴,他在演奏。 按照子爵夫人的说法,钢琴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至此不过百年,所能够产生的钢琴名家也实在是少得可怜。上次弹奏时他还担心自己的演奏是否能被这个世界的人所接受,不过,只是看过子爵夫人在上次听过自己随手弹奏的一段巴赫的《创意曲》后那惊讶的表情,他便明白只要是音乐,彼此间或多或少总有些共通性。 何况钢琴才刚刚起步,当然不会有人去指手画脚说这段该遵循什么规律,那段该如何转折,一切欣赏和弹奏的标准都未有出现,他便是标准的制定者。 相对于上次只是为了调试钢琴而随手弹奏的《创意曲》,这次的《蓝色多瑙河》他已是全力演奏。作为“圆舞曲之王”小约翰-;施特劳斯最负盛名的圆舞曲,这曲子也被称为“奥地利的第二国歌”。1866年奥匈帝国在普奥战争中惨败,帝国都维也纳的民众陷于沉闷的情绪之中。为了摆脱这种情绪,小约翰才应人委托创造了这曲子。已经不记得曾经是在何处看到过这篇资料,但唐忆当初弹奏这曲子,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曾经想过要在音乐中寻找某种安宁心神的力量,然而收效甚微。 在曾经的世界里,他曾以这曲子参加过好几次少年音乐赛事,无一例外获得冠军,然而也有一次,某位资深的音乐人在给出高分后评价“作为少年人,能够达到这样的标准固然难得,但是无论如何规范的训练,也无法掩饰这段钢琴曲已经失去灵魂的事实,如果不调动起共鸣的情绪,你所能达到的,就仅仅是技术上的颠峰而已……” 从那以后,他每一次弹起这曲子,都只会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但这次不同。 某种音乐中需要的灵魂第一次升起在了他的心灵之河上,当灵巧的十指沿着那曾经反复练习过千百遍的轨迹轻盈跳跃下去,他也次从中获得了莫大的享受,身体仿佛已经消失,而他静静地沉浸于音乐的旋律之中,感受着音乐与时间的流动,而世界也唯有那音乐与那静静通过的时间之河,它们流畅而轻缓地经过了他的身体,每一丝的变化都显得清晰无比。 乐曲拉向结尾的高昂与响亮,曲终。那曲调却仿佛深深镌刻入人的鼓膜上一般,久久回旋,天光温柔地照射进厅内,白纱轻抚,唐忆深吸了一口气,宁静而隽永的下午。 过了许久,依然没有声音出,唐忆从音乐中回过神来。搞什么,掌声也没有一点,听着听着就走人了吗……一回头,才现两位女士仍旧坐在椅子上,子爵夫人慵懒地躺在椅子里,手中举着一杯红酒,下意识地摇啊摇啊,也不知道已经轻摇了多久,目光微有些惆怅地望向一边,感觉到他的目光,才收回了目光,与他对视良久,方才出自然的一笑。至于芙尔娜身子则有些前倾,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低着头,目光在地上游离,不知在看些什么。 怎么会这个样子…… 以前演奏完毕,照例会有人欢呼,有人送花,有人嚎叫,但情况无论如何称得上热烈,这一次自己感觉比以前要好得多,但为什么反应会这么诡异,难道说只有自己觉得爽,爽着爽着就不由自主地跑调了? “呃……献丑了……” 两位听众没有反应,他也只好先开口,随后还是子爵夫人先有了反应,只见她费了好大力气一般才将酒杯举到嘴边,略有些粗鲁地一口饮尽,随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好像要把人连灵魂一块掏空的力量,从今往后,除了阿忆你的演奏,我想世界上再没有可以听进去的音乐了……”她迷人地笑了一笑,“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呢。” “啊……呃……那个,抱歉……不,我是说谢谢……” 听到这样的推崇,唐忆不由得红了脸,子爵夫人轻轻地回以一笑。芙尔娜此时也终于抬起了头,她此时的神情令得唐忆颇有些意外。上次来时曾经看到过她一眼,今天也有了一番交谈,在唐忆的心目中,这名美丽的金女子有着优雅的行止与冷静的气质,总的来说,这是人们在生活中因为经历和锻炼逐渐培养出来的赖以保护自己的外壳,一如他曾经给人的斯文有礼和乐观阳光的观感,这样的外壳一旦形成,便不会轻易改变,而一旦褪下外壳,人们便会恢复到脆弱而易伤的灵魂层面。但在此时,她却很显然地表现出了另一种风情,冷静的气质已经不见,额边的金微有些散乱,面上却显出迷人的慵懒和些许的娇羞,这情况,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天真可爱? “呃……全身麻麻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唐忆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头转向一旁…… ************************************************************** “有一个难以启齿而且有些过分的请求,就算阿忆你会认为我这个老女人在耍手段也没办法,因为事实上来说,这也的确全是私心上的要求……”出门的时候,子爵夫人刻意撇开了芙尔娜,向唐忆说着她的请求。 “哪里,夫人还是二十多岁吧,如果您也称得上老,世界上岂不是没有人可以称得上年轻了。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便是,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量去做的。” “是关于芙尔娜的……”子爵夫人好看地抿了抿嘴,“其实阿忆你或者不知道,她这次是来这里散心的,因为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就得按照家人的要求,嫁给一名伯爵了。” 唐忆点了点头:“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是似乎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婚姻,对吧?” “阿忆你说得没错。”子爵夫人笑了笑,“如果在我的立场,我会要求她直接拒绝家族的要求,当然,会有些困难,但并非全无办法。不过问题在于,她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这孩子外表冷静坚强,但内心相当脆弱,尽管家族对她并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付出,但她却无法坚定逃脱的决心,这使我相当为难,而她自己,显然也为了这件事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因为这个原因,我邀请她到这个地方来散散心,因为老实说,我一直担心她陷入另一种相当危险的心情,假如真的让她觉得一切无可挽回,没有回转余地……相信阿忆你该明白会生怎样的事情吧。” “唔……”唐忆点点头,还用说,无非是自杀。 “事实上我用了一些心机。”子爵夫人望定了他,“芙尔娜从小就喜欢音乐,因此从第一次看到你的表演时,我便存了一份心,这个奇特的少年,能不能打动她呢?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与其让一名亲人来开导她,我想,恐怕让一名她所崇拜的偶像来开导她会更加有效。” 她渐渐换上了祈求的表情:“我希望阿忆你能给她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如果能因此让她下定决心摆脱那些不必要的羁绊当然最好,如果不行,我希望至少可以让她开心一点,不至于走向那条危险的道路。” “唔。”唐忆点了点头,脸上绽出笑容,“我该怎么做?” “我想……先希望你能抽空尽量多来吧,她一定会很期待你的表演,事实上,我也希望能够多听几次这样的演奏,今天的乐曲,真的是……呵,我无法找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只希望这样的请求不是太过冒昧……” “……没关系,我想应该可以做到……” 点头答应之后,唐忆正式告辞。进入山林之中不久,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精灵一般从树上闪了出来,钻入他的怀抱,是小雪。 “阿忆今天回来得好早哦……” “呵,因为没被那些烦人的孩子缠住啊。”他在小雪的额上亲了一下,“真抱歉,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 “没关系啊,我在这里看那些人,很有趣呢……” “是吗,今天看到什么了?”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往林中幽暗处走去,片刻之后,两匹巨狼从前方钻出,向他们低吼了一声。两人坐上狼背,转眼间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从上次小雪带着他接触到人类的痕迹以来,又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两年有余的时间,因此,虽然从样貌上看起来唐忆仍旧未有改变,但在今年年初,他已经正式度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在他的心目中,这已经是该为他的行为负责任的年纪了,简单来说,他已经成为了大人。 由于确定了唐忆不会离开自己,小雪便不再抵触唐忆与人类的接触,因此,当唐忆开始到这个镇子上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并且初步地探索这个陌生的世界,小雪也能够一个人在离镇子不远的山林间自得其乐地观察那些人的生活。先是心怀畏惧小心翼翼地接触,会被每一次杯弓蛇影的惊吓所迫退,后来就渐渐地放开了手脚,偶尔人类的孩子在森林边缘玩耍,她还会在树上好奇地看着。只是曾经的阴影仍旧未能完全褪去,要像唐忆期待的一般正式与外界人类来往,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无妨的,自己会陪着她,让她渐渐地放开,自己应该是会踏入这个世界,但是在这之前,为小雪所做的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毕竟对于这个世界自己只是好奇,只有小雪,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人。 所以,能够两全其美固然好,但就算小雪真的一辈子无法放开,自己就一辈子陪着她在这里好了。 渐渐与人类接触之后,唐忆花了一段时间来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在那之后,许多在他看来必须的生活用品也被买入了森林,如今草地上的那间竹楼里生活用具已经一应俱全。至于钱的来源,却并非与外界交易所得,而纯粹是在森林中捡到的。 按照唐忆这些日子来的了解,这片森林被称为守望森林,已经是大6上相当凶险的地方,而那拥有的高耸峭壁的一片高地,名字则是艾德台地,在古语中被称为巨龙之墓,曾经是大量龙族聚居的地方。古魔法帝国湮灭之后,原本就不兴盛的龙族也渐渐走向了式微的道路,大量龙族死去,它们收集的无数珍宝,便被留在了艾德台地之上。据说,如今在那里不仅有大6上仅剩的数头巨龙,另外还有无数的亡灵龙,黑夜妖精等高端生命聚居,纵使是这样,无数探险者、寻迹者的脚步还是争先恐后地踏入了这片危险的地域。 能够通过守望森林的有多少姑且不论,但是假如身死于此,这些人本身所携带的宝物便留在了森林当中,其中,死于森林群狼口中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当唐忆某一次在狼群的势力范围中现人类的尸骸后,寻找这些人留下来的东西,便成为他某一段时间最大的爱好,金币、银币、权杖、铠甲、武器、饰品、魔法球……等等等等,只是大多数东西他并不认识,只能用来看看,譬如说那两枚古魔法帝国的权力金币,不知道是哪位冒险者从其它遗迹中找来,却身死于此,成为了唐忆的囊中之物。 此后的日子依然平淡地过去,收获祭之后,唐忆便时常抽空去子爵夫人的别墅中做客,偶尔弹上一曲,偶尔却只是与两名女士聊天。唐忆对于魔法依旧很感兴趣,但考虑到在无数小说中刻画的问题,既然对一名武者询问他的武学算是禁忌,没理由魔法师便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自身魔法的奥秘,许多时候,也就只能尽量忍住好奇心,不去探究其中让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他心中自以为正确地这样想,却料不到芙尔娜那里又是另一番想法。 问我啊,问我啊,感兴趣了吧,有趣吧,只要你主动开口,我便告诉你…… 这是芙尔娜心中的想法,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终于意识到对方对于魔法的兴趣并非假装。只是她是一名有教养的女士,也有着自己的矜持,总不可能像卖弄一般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本领,想要干什么终究还是得男孩子主动才行。另一方面,听了唐忆这么多次的演奏,心中佩服感动得无以复加之余,也希望自己有些可以在对方面前表现自己的本领,而魔法,显然是她最大的资本。 但事情的展显然令她微有些怨怼,偶尔她在唐忆面前用出魔法的时候,对方明明很感兴趣的样子,却总是忍住什么都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问问我,我就什么都会说出来了啊。芙尔娜时常郁闷地想着。 就这样,唐忆不好问,她也没有说,到得最后,唐忆仍旧不明白魔法的奥秘。 时间渐渐到了两个月后,秋末,冬初,这一年冷得比较晚,但天气终究是开始转寒了。这期间,子爵夫人不止一次地试探过芙尔娜对唐忆的感觉,芙尔娜都回避了对方的话题。 “什么啊,姑姑,人家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而已,而且我也很崇拜他,他真厉害……” “姑姑……我有婚约了呢,怎么还能喜欢别人,这是害他啊……” 偶尔想到这个,她不面有些悲从中来,是啊,自己有婚约了,甚至连喜欢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何况对方是为了避难而来到这里的,若是弄到家族的力量介入,不是害了他么。当然,自己对他的感情还没到那个程度吧,只是有好感而已,是朋友而已,是这样吧,是这样没错的……她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 这样的心防轰然崩塌是在天气转凉后的一天,子爵夫人无意间问起了一个问题。 “阿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现在是一个人过吧?”作为人们之间的交往来说,这样的问题本该是一开始就会知道的东西,之所以至今未知,是因为两名女子在心中都有了一份答案,毕竟他每次来镇上都是一个人,从未与其他的人同行。而子爵夫人突然问起,也不过是为了简单的寻找一个话题,却没想到,答案大出她们的意料之外。 “不是啊,我有一位妻子……那是我生命中最珍爱的人,她叫雪儿……” 唐忆微笑着回答,却没有注意到,芙尔娜那本因天气的原因而变得红润的脸颊在霎时间褪去了血色,变得煞白…… *********************************************************** 喜欢的请帮忙投票吧,省点事,我直接把投票连接弄下面得了……知道各位贵人事忙……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五章 脆弱 午夜的寒风在掠过琉璃窗外时出沙沙的轻响,细微的光点摇曳在静谧的房间里,曲线优美的金姑娘屈着修长的双腿坐在床上,一身洁白的睡袍使她看起来像个失神的天使,双目没有焦距地跟随着墙上灯影的晃动,如同望见夏日里飞蛾忽闪着翅膀扑入了***。 如果让那些远在丹玛或者帝都的“亲人”们望见她这个样子,或者会揉着眼睛怀疑是看到了样貌相似却有着不同灵魂的另一人吧。一直以来,她都拥有着远比同龄女性的冷静与坚强,在美得令人心颤的同时,她的身上也有着能够引旁人敬畏的自信和冷傲,在贵族圈中甚至还有着某些不堪的流言。 “……只要被沃尔家的芙尔娜小姐冷冷望上一眼,即使最野蛮的色*情狂也会变成守礼的绅士……” 这句话说明了身在炊烟镇外的芙尔娜有着怎样的行止,纵然这样仍不足以迫退某些人追求这朵冰玫瑰的决心,但到目前为止,也就仅有那位据说“为皇帝异常赏识,前途无量”的怀特伯爵通过芙尔娜家庭的关系与她有了某种意义上的亲密联系,虽然芙尔娜对那名伯爵由始至终都只有感到恶心,并且两人至今未有在同一平米的空间内呼吸过空气。 相对于那些人,索菲亚姑姑对于她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这名自己视若母姐的女人是小时候唯一没有轻视、并且还不时照顾自己与母亲的亲族,纵使在十年之前她便离开了丹玛,此后联系也并不频繁,但在自己的心中,她已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名能够令自己放下防御,敞开心胸的亲人。也因此,到了炊烟镇后,她便微微的放开了许多年来一直保持的冰冷外壳,尽量融入到姑姑为自己营造的放松气氛中去。 纵使在初期效果并不明显。例如唐忆,只是稍稍的接触,便已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那层明显的保护膜,以冷静与优雅为表象,排斥开一切有可能接触和伤害到她的事物。 但在此时,她却如同初生的婴孩般坐在这里,失去了长期以来的一切外壳,带着淡淡的忧伤,脆弱得一如易碎的瓷瓶。 也只有在这般无人的深夜中,远离一切曾经伤害的地方,她允许自己变得如此的脆弱。 只在这一刻,或者一个小时就好……她这样的告诉自己。明天早上,你会再次变成那个冷静而优雅的芙尔娜,远离一切善感与伤楚,退回那个只有你的冰冷的地方,因为只有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归宿…… 纵然……心中好难受啊,这样窒息的感觉……假如从来没有感受过,没有过期待,或者便会好过得多吧。但无论如何,这会成为自己心中最为温暖的一处地方了,曾几何时,自己曾经在这个安详的小镇上暗恋过一位男孩……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轻柔的足音,淡淡的光芒一丝丝的浸入门缝之中。她反应过来,急忙钻入了柔软的被褥,随手挥灭了床边的白烛。 “姑姑,我要睡了……” 足音在门边停下,芙尔娜仿佛看见了门外女人嘴角那温柔的并且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接着,门仍旧是被推开了。穿着鹅黄色睡衣的女子拿着手中的魔法烛台走了进来,烛台上的魔法石正散着温暖的光芒。 “我是七级的剑士……” 轻柔的语音述说着一样事实,告知自己方才在房内的任何动作,都必定是如同亲见一般的落入了对方的感知。年纪稍长的女子将烛台放在了床头,随后将手伸进了被褥之中,轻抚着她被睡袍包裹的双腿,最终将手按在了她冰冷的纤足之上。 “天气很冷,往后别再这样了,不盖上被子,很容易生病。” “姑姑……” 背对着关怀的亲人,不自觉的,她的喉间浮起一丝哽咽,许多年了,没有在旁人面前表现过的软弱。 “和我聊聊吧……”伸手按灭了烛台,女人在床边脱掉鞋子,与她睡到了同一床被褥当中,从背后轻拥住她微有些僵硬的身子,“……聊聊阿忆。” “姑姑……” “那是个很出色的孩子。”无视于对方语气中的抗拒,女人自顾自地说着,“有着出色的才华,却并不卖弄或者自傲,有着良好的修养,说明他的出身并不低,却没有任何的盛气凌人,有礼貌,有同情心,他甚至能够容忍那些孩子的纠缠,几乎是一名完美的绅士,在我曾经接触过的世界里,找不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男人来……你曾经见过吗?” “姑姑,别说了好吗?” “你曾经见过吗?”背后的人依然坚持。 “……没有。” “那么……你喜欢他吗?” “姑姑。” “你喜欢的!是吗?” “是又怎么样!又能怎么样……”喉间蓦地生出如同怨怼又似哽咽的声音,“姑姑,他有妻子了啊……” “是啊,这似乎是唯一的缺点了……”女人似在喃喃低语,“但是……比之那个怀特伯爵呢?如何?” 那由僵硬渐渐变得毫无力量的柔美身躯保持着沉默,并非思考,而是因为这问题本身就不值得回答,将那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或者只是一种令她难以忍受的侮辱。 “答案显而易见了,对吗?那位伯爵……不,这里不是丹玛,不必对他使用敬词了……相对于阿忆,那头猪根本连垃圾都不如。你知道吗?十年前他甚至也打过我的主意,那是一名浑身散着人们看不见却能不断腐蚀心灵的恶臭,无法得到任何救赎的人!只是当时他并未迹,家族也就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当时他就胖得像只臃肿的葫芦,现在怎么样了?” “只有更胖……”微微沉默后,女子用憎恶的语气说出简短的评语。 “可怜的芙尔娜……”叹息着,子爵夫人的手恶作剧一般的在女子的身上抚摸着,“要是跟他结婚,你这样柔弱的身板会被他直接压扁在床上的……” “呵……”女人微微挣扎着身体,唇畔逸出一丝笑意,脑海中浮现的,是十多年前那段岁月,一大一小的女子在床上嬉戏着,每晚每晚地聊天打闹,那是她心中最为开怀的一段日子,纵使白日里苦练着她并不感兴趣的魔法,为了赢得家族的认同而付出远常人数倍的努力,回到家里又只能看见母亲那有如丧死的眼神,但偶尔这位大自己八岁的姑姑的到来,却都如同盛宴一般的令她兴奋。 她记得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在已经有了家族安排好的婚约的情况下,年长的女子仍旧让仅仅十一岁的小女孩为自己参考可以嫁的人选,她们夜夜在被褥中研究一名名青年的资料,但当时小女孩的参考意见并未得到采纳,她最终嫁给了一名被小女孩评价为“冷漠古怪、而且长得难看”的姓理查得森的子爵,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安排与布置之后,她通过光神宫的势力摆脱了家族的压力,“如愿”成为了一名子爵夫人。从那以后,她们再未有过同床嬉戏的机会。 只是半年之后,曾经被小女孩斥为“冷漠古怪、而且长得难看”的子爵便在战场上不幸死去,再半年,依旧年轻美丽的子爵夫人离开了丹玛,从那以后,小女孩终于失去了唯一温暖的来源……十年后的今天,当时的小女孩自然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意见并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那时的自己只是一个一个地批评着所有的人,或者今日的阿忆在当时出现,也会被斥为“软弱无能而且娘娘腔”的无用男子吧。不过,无论如何,对于她当初的那个选择,自己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姑姑,你当初……真的爱着姑父吗?” “那里能事事上升到爱呢……”子爵夫人叹了一口气,“在当时,我来不及爱上任何人,之所以选择了他,也只是因为相对来说有些好感罢了,何况他当初只是单单的一人,纵使出了什么令家族震怒的事情,我也希望不要波及到过多的人罢了,要知道,在当时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反抗的准备……” “生命中没有完美的事情,我们只能选择尽量好的结果……芙尔娜,我原本希望你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可事实却终于展出了我的想像之外。但无论如何,你现在能够选择的东西要比我曾经能够选择的完美得多,这些天来,你该明白阿忆是个怎样的人,他有妻子又如何呢?你该明白,他与你父亲不同,他是个珍惜自己所爱的东西远甚于珍惜自己的人,一旦认同了你,是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的。” 这翻话语令得芙尔娜一阵沉默,好半晌方才说道:“可是……他不会接受我的,他说过了,他最珍爱的人便是他的妻子,怎么会……” “这点嘛……”子爵夫人笑了笑,小声说道,“先……当然得你来勾引他!” “什、什么?” “不要害羞啦,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了,还不知道怎么勾引喜欢的男人,很挫哦。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只要有了第一次,其余的阿忆来做就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房间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过了好半晌,只听得芙尔娜轻声说道:“姑姑……我、我要想想……” 又过了一会儿,却听得芙尔娜又道:“姑姑,你也喜欢阿忆吧?” “唔,当然的,我没有不喜欢他的理由吧?” “那……姑姑,我们一块嫁给她吧,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怕他的妻子欺负我了……姑姑,你说好不好?” “……你这小妮子,居然敢调侃我,我可是剑士哦,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你还想有反抗的余地么,乖乖受罚吧!” “嘻……哈哈,救命……不要啦,姑姑……我不敢啦,哈哈……我是说真的……” 房间里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起来,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夜晚。当失落的岁月被重拾起来,希望那缺失的微笑也会被重新补回吧。子爵夫人嘴角漾起微笑,希望你能幸福,一如……我曾经失却的幸福啊…… *************************************************************** 变冷的天气陡然生变化,是在几天之后,温度有了一次罕见的转暖,趁着这个时候,唐忆来到小镇上,买了几样最近几天感觉缺少的过冬物品。 依旧是子爵夫人的院落之中,三人将一些珍贵的花草搬入了暖室,因为反常的转暖之后,随之而来的,或者就是急骤的降温。这些照顾花草的事情子爵夫人向来乐意自己做,下人往往只能在一边看着。 时间是下午,干完了活还有好一段时间才到日落,子爵夫人照例要请唐忆留下来用餐----在这之前他从未答应过,因为他在这里的时间里,小雪仍旧一个人在镇外游荡----这次当然也并未答应。不过相对于以前,这一次子爵夫人显得特别坚持,未待唐忆答应,她甚至就打了芙尔娜亲自出去向镇民买一些可口的秋末野菜。 “……在外面好好想想哦,在看不到他的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什么是你需要的,什么是你不需要的,我会想办法让他留下来一次,如果你想通了……恩,我先不说,你想吧……” 在唐忆看不到的地方说了这番话,红了脸的芙尔娜被子爵夫人笑着推出了门。 这几天来,对于姑姑说的事情,她已经反复地想过了无数遍,但结论依旧未曾出现于脑海的任何一处。心乱如麻地在山路上走着,她走到平日里到山里摘来野菜贩卖的玛丽大婶家中,问过之后才知道她此时仍旧在山上,估计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呃……我去找找她吧。” 微笑着拒绝了玛丽大婶家人的盛情招待,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那种惊艳并且惊奇的表情,心乱如麻的她不知该去往何处,就只是下意识地沿着山路往森林中走去。陡然间,孩子的惊叫声随着野兽的嘶吼传来! 什么事情…… 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材微胖的妇女已经从森林那边冲了出来,去往对面的树林,口中喊着:“什么事情!出什么事了,小唐纳德!……” 没有回答。 那妇女便是玛丽大婶,而那小唐纳德则是她最小的一个儿子,很显然是在树林中遭到了什么变故。循着方才声音的方向,两人急冲进森林,才跑出不远,便看见了已经晕倒在草丛中的孩子,以及……正蹲在他身旁的古怪银女子,身穿树叶制成的衣服,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古怪兵器。 “啊----”眼见对方衣着古怪,手持凶器,玛丽大婶尖叫一声,却不敢冲过去,“你……你想干什么!放开、放开我的孩子----对了,你不是、不是……” 胖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已经抬起头来、紧张望着这边的银女子:“……你是狼女、你是狼女!沃尔小姐,你不是魔法师吗?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啊……她是狼女来的,前几年被抓过一次,后来弄得还死了人,这次她又来了,她盯上我的孩子了……沃尔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啊……” 前方那狼女喊了几句两人听不懂的声音,随后转身便逃,与此同时,芙尔娜的魔法也在瞬间施放了出来,顿时,无数带刺的藤蔓便在前方舞动起来…… *************************************************************** 大概是因为天气突然变化的缘故,唐忆这两天有些拉肚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向很好说话、通情达理的子爵夫人今天有些奇怪,就算自己已经搬出“妻子在家里等着自己”这样的理由来,她似乎也坚持要自己在这里吃上一顿饭,当然自己明白她的盛情,自己来过她家里这么久了,从来未在这里吃过一顿饭,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这次不行,小雪还在镇外等着,也许某一天自己该一个人来这里一趟。拒绝了半天,肚子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不过,进厕所之前,他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骚乱声。 “咦?什么事情……唔,算了算了,等会再去看……”扶着厕所门的唐忆微有些好奇,不过肚子立刻就造起反来,他连忙闪了进去。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子爵夫人微有些好笑,这人呐,有时候老成得可怕,有时候又的确像个孩子。 无论是哪一项,都是令女孩子喜欢的性格啊。心中这样想着,她对于外面的动静也有些好奇起来,走出客厅,镇中的居民们正敲响了庄园外的铁门。 二十分钟后,唐忆走出厕所,洗手,整理了服装。而客厅中摆着一只粗糙的木笼,带刺的藤蔓缠绕住了那娇小的身躯,银的女子虚弱地躺在笼中,仍旧不断地挣扎,尖刺在她的肌肤上刮出一道道带血的伤口,那伤口似乎也刺在了他的心上,一瞬间,他呆立在了那里。临近黄昏的阳光带来了冷意,风吹动窗帘,光芒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地跳动…… 生命中没有完美的事情,我们只能选择尽量好的结果……子爵夫人是这样说的,然而言犹在耳,事情便往着无法预料的方向转折而去,似乎连尽量好的结果,都在悄然无声间流逝…… 只是在当时的那一瞬间,无人知晓……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六章 伤害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西方的山脉之下,夜色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子爵夫人的别墅二楼上,灯光已经亮了起来,从半圆形的露台往外看去,小镇正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当中,火把星星点点地穿行在各个街道之中,远远的,不时有吆喝声传来,预示着整个小镇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某件事情而做着积极准备。 柔软的白纱在露台上随着夜风而轻盈舞动,走廊里传来几人离开的声音。少年松开紧攥起拳头的双手,血液从掌心处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十指指尖。从那些镇民在大厅里讨论接下来的事情,到他们离开别墅,回家准备抵御有可能到来的群狼的进攻,再到子爵夫人着人将木笼抬上二楼,天知道始终如常微笑,保持着适当的言辞以及些微的好奇心的他一直都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将会突然爆,抽出一直作为战利品放在旁边的大马士革刀开始砍人。 还好,这一切并未生…… “嘘----别说话……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留在镇外……” 颤抖着手指,轻轻触碰着她额头上的一道伤口,这些带着荆刺的藤蔓缠满了那娇小的身躯,银少女的身体上、藤蔓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用手轻拉了几下,却只能带给少女身体以更多的不适。一直以来的挣扎、失血已经令她变得虚弱无比。 “阿忆……他们是以为我伤害了那个孩子吗……”感受到唐忆的触摸,少女无力地眨了眨眼睛,眼中泛出雾气,“……我没有,那孩子被袭击了,我只是……” “别说了……我会救你出去,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勉强你与人类来往了……” 悔恨与愧疚充盈了他的心神,他四顾着周围的空间,与木笼一块搬上来的,还有那把大马士革军刀,不过对于这些藤蔓,军刀的作用应该不大……这该死的…… “阿忆,当心……”心中的诅咒还未完,一个悦耳的女声已经在门口响了起来,是突然折回的芙尔娜,他下意识地将手收回,只听得她说道:“她很暴躁!” “呵……”面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已经被缠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可能会咬你。”金的贵族小姐面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这狼女的身手很敏捷,要不是她不熟悉魔法,今天我根本抓不住她……啊,你的手受伤了……” 望见少年手上的血迹,一瞬间,她望向狼女的眼神变得无比寒冷:“是她弄的!?” “哦,没有。”少年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伤口握住,“只是刚才被藤蔓刮了一下,呵,说起来,我也住在山林里,她算是我的邻居呢……” “未必是理想的邻居吧。”芙尔娜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语气表情都一如平常的柔和淡然,但她却隐约感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使得她的心中不由得一紧,“我帮你找找伤药,这房间似乎就有。” 转身打开墙边的柜子,她蹲在陌生的空间前翻找起来,女子的足音从走廊响起,子爵夫人走了进来,随后,又往门外走去。 “咦?你们……呵,小唐纳德还在昏迷,我得去看看才行。阿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真的,别回去了吧,晚饭马上就好,难道我这个老女人的面子真这么不值钱?” “哪里,夫人既然这样说了。今天晚上就打扰了。” “没事、没事,你肯留下来,我和芙尔娜都很高兴……” 耳听着唐忆的应承,芙尔娜的耳根蓦地一热,他肯留下来了,他留下来……自己是明白姑姑让他留下的含义的,只是……真的要那样做吗? 心中一阵慌乱,翻找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她一面收拾一面说道:“姑姑,等等,伤药……伤药在哪儿?” “上面第三个箱子就是啦。我先走了。”子爵夫人轻轻地带上了门,脚步声迅地去往了楼下。芙尔娜面红耳赤地收拾好东西,却听得唐忆在身后问道:“芙尔娜小姐,这藤蔓也是魔法吧,我在森林里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哦,那的确是魔法。”听得他第一次主动问起自己魔法上的事情,芙尔娜精神一振,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不少,“是召唤出来的植物,可以维持两三天的时间,这狼女性格很暴躁,被这样带刺的东西绑住了都挣扎得厉害,力气又大,要是一般的东西免不了会跑掉……你得当心啊,那些刺很锐利的……” “原来是这样,芙尔娜小姐你真厉害。” “呵呵,你如果想学的话可以教你啊。”啦啦啦……啦啦啦……芙尔娜的心情现在好极了。然而正埋头找药的她却不曾觉,此刻的唐忆已经在芙尔娜后加了“小姐”二字。而纵然语气依旧如平常一般温和有礼,那双在木笼前转头望向金女子的眼神却显得复杂而冰冷,眼中紧紧盯着女子每一个动作的同时,他的双手伸进了木笼之内,在尽量不触碰到银少女的前提下握起一根藤蔓,用力地向两旁撕扯,无数尖刺已经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掌心,泌出一阵阵的鲜血。 银女子在藤蔓中剧烈挣扎起来,出了类似哭泣的声音。 “唔……”过了一会儿,芙尔娜隐约听到了少年仿佛叹息又似是惊奇的声音,但是正专心找药的她只当成是错觉忽略过去了,不一阵,装药的箱子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从箱子中拿出绑带和创伤药,转身道:“找到了!咦?阿忆你在吃什么?” 微笑间,她看见唐忆将一只樱桃大小的粉红色水果放进嘴里。少年对他笑了笑,她这才注意到笼中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枯萎,而后,便是他那双满是鲜血的双手。 “这……怎么了?怎么可能”三两步冲到笼边,她望了那枯萎下去的藤蔓一眼,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确定了银的少女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她立刻将注意力放到了唐忆染血的双手上,没错的,是那些刺造成的伤害。 “你也不明白吗?不过这样一来……” “说过叫你小心那些刺啦!你……”无心注意少年口中喃喃的低语,她只是一把拉住了少年的双手,紧张而生疏地做着清理与包扎,“你……很痛吧……对不起,我以前没怎么做过……虽然学的时候很认真,但是……” 望着蹲在身前紧张地为他包扎着伤口的女子,唐忆却是轻轻地一笑,有些无奈和苦涩,却是他今晚自看到小雪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渐渐的,“咯咯”的细微声响从他的身上出,金女子疑惑地抬起头:“阿忆,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听到了……”他点了点头,将还未包扎完毕的双手从对方的手中抽出,随后站了起来。 “咦,还没有……” “……是我的身体在响,”唐忆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准确来说,是骨骼。” “呃……” 一时间无法弄清楚唐忆语气中的含义,但她却清晰地看到了他面上的那种表情,柔美的外表带着毫无感情的冷然,使得此时的他看来有种说不出的妖异。 “刚才的那颗粉红色的水果,可以大幅度提高人的各种能够,这是后遗症的一种……”转身走到桌边,他伸手拿起了那把大马士革军刀,随后回过了头,“……很痛。” “阿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眼见着已经变得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少年,向以冷静优雅著称的女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慌乱,这种慌乱的神情通过外表表现了出来,她扶着木笼的围栏站起来,满脸的惊惶。但少年的神情并未改变。 “我本以为可以和你成为朋友,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冷然的语气,如同尖刺一般的扎在她的心上,少年拔出了军刀,一刀斩开了木笼上的铁锁,随后用力劈斩着整个笼子。眼见他如若疯狂的行为,芙尔娜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阿忆,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不可能和我成为朋友,我们不是已经……阿忆,你别这样,她是狼女来的,你不能把她放出来……阿忆,你到底怎么啦,是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很危险,你别过去啊……” 芙尔娜甚至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跑过去想要拉住他,却被少年无情地挥开了手。他走入笼中,轻柔地抱起银少女的身体,随后一根根地扔开已经枯萎的藤蔓。 “她叫雪儿,是我的妻子。” 轰隆隆----如同雷电轰下,芙尔娜霎时间呆在了那,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理解那话中的含义:“怎、怎么可能……阿忆,那是狼女啊……” “是又怎么样!”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那温和的少年也有着如此愤怒的一面。陡然间转过了头,怒吼声间,那双眼睛中泛起血液一般的红色。 “是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妻子!那个孩子被野兽袭击,雪儿出面救他,而你们竟然将她伤成了这样!你的魔法厉害又如何!是谁给了你如此的权力不问青红皂白地这样伤害她!”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忆,她……她是狼女啊……你不能……” 沾染了浑身的鲜血,雪儿此时已经基本上没了力量,其实最大的伤害倒是她不断的挣扎而引起的。唐忆像是捧起全世界最珍贵的易碎宝物般抱起了她,银少女的手臂吃力地向上举了几次,终于搂住了他的颈项。芙尔娜身体无力地倚靠着桌子,嘴中语无伦次地说着话,眼里早已是雾气一片,待见到唐忆抱着她走向露台,却蓦地恢复了力量,三两步冲到他的面前,张开手臂拦住了两人。 “不、不行……你现在不能走,她……她是狼女……孩子还没醒来……阿忆,你等会,等姑姑回来了说清楚,求求你……你还答应留下来吃饭的……” 纵然有了力气,语言中却仍旧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该如何留下他,可是无论如何也得将他留下,她心中只有这个念头。然而,换来的却是唐忆冷漠的眼神。 “让开!” “不……求你了,阿忆,留下来,我保证……”芙尔娜摇着头,口中有了明显的哭腔。 “让开!”唐忆铁青着脸,径直走过去,只是微微一碰,芙尔娜立刻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她挤到了一边。她从不知道他有如此大的力气。 “不行……”她看着走向露台的唐忆,蓦地操起了原本放在一旁的魔杖冲了过去,站在唐忆的身前,将魔杖高高的举起,“别走……阿忆,求你,等姑姑回来……” 这根魔杖足有一米五的高度,只比芙尔娜矮一个头,上面镶嵌一颗大大的绿色魔法石,纵使不用它来使魔法,敲在人身上也足以让对方头破血流。唐忆看了看举在头上的那颗绿莹莹的魔法石,吐出一口气,冷然道:“别让我恨你!” “阿忆……” “让开!”随着这声暴喝,芙尔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大力挥在了她的肩上,也不知是用手还是用脚,将她推得横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你打我……” 从露台跳出的瞬间,唐忆听见背后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话语,隐约的,像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这个世界是没有玻璃的。 片刻之后,金的女子也从露台上跳了下去,在魔法的加持下,循着唐忆奔逃的路线冲入了森林之中…… *************************************************************** 不能让他离开! ----一旦离开了,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假如静下心来,恢复最强的自制与自卫,她或许不会跟着出去,但在当时,金的贵族女子心中却只有这一个念头:一旦离开,他将不会回来,从今往后,自己便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就连朋友也不再是…… 这个认知令她感到无比的恐惧,意识稍稍清醒,她便也紧跟着追了上去。风、强韧、羽落、感知……全力运作着这些旁系的辅助魔法,她紧紧地跟住了在前方黑暗中奔跑的身影,随着魔杖的每一次挥动,藤蔓、树障、草网等植物系的魔法疯狂地出现在前方,就连微有涉猎的威力并不大的火球、风刃等东西,也被她以极耗魔力的形式不断扔出,就算会伤害到他,也得将他留下。 就算……就算留下他之后需要自己放下所有自尊来道歉也没关系…… 然而尽管有了这样的觉悟,心绪的紊乱仍是令她错过了一次次截下唐忆的机会,眼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隐匿不见。心中升起的巨大惊慌使她下了更大的决心,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透支魔力对于魔法师脆弱的身体损耗极大,但目前也只能如此。 唐忆的身影方才消失,当自己将感知的能力进一步提升之后,本应立刻现他,然而出奇的,对方并未出现在自己的感知之内。若不是突然消失了,便该是……在这附近躲起来了。 感知的灵敏度对于活动的物体比较高,但若是停下来,自己就得费上好大功夫了。她冲出一段距离,站在原地喊道:“出来啊,阿忆……” 还未喊完,一道身影蓦地冲出侧面不远的草丛,蓄积好的魔法正要出手,正前方的草丛中又冲出一人,这次却确定是唐忆了。 仓促间将魔法转移了方向,她放过了先前的那个物体,而只是专心要留下对面的少年,霎时间,无数野草如海浪般疯狂生长起来,这是温和的束缚魔法,既可以留下人,也不会对对方的身体造成伤害。然而对面那人却挥着刀疾冲了过来,如同他所说的,粉红色的果实能够极大的增加人的力量,这次他并没有抱着小雪,刀光舞动间,无数长草被斩碎飞舞,他已到了芙尔娜的面前。 大马士革军刀呼啸斩来,带着萤萤绿光的魔杖也在瞬间挥下,事起仓促,芙尔娜只在挥出魔杖的瞬间便后悔了,因为这一击是足以撕裂人体的巨大风刃! 透明的波动斩裂了空间,直直地轰上唐忆的身体,随着“撕----”的衣服破裂声,风刃穿透了那具身体,往后方的黑暗间飞去,而大马士革军刀也在同时斩断了魔杖,悬停在她的头上。 “回去……” 大约迟疑了两秒,芙尔娜方才惊醒过来,唐忆身体无碍,但前后的衣服却清楚地被斩成了两半,显示着方才风刃的确是直接地通过了他的躯体。 噬魔体…… 传说中只在千万人中才有一人产生的变异体格,无法修炼魔法,同时也不受任何魔法元素的攻击……这资料只是在她脑海中微微一过,望着在头顶颤抖的战刀,她好半晌才出声音来:“阿忆,听我说……” “回去……” 猩红的双眸中隐隐泛动着某种尽力压抑的波动,唐忆的声音已经近乎沙哑。芙尔娜带着哭腔说道:“阿忆,求你了……原谅我,那是狼女啊,我不知道……” “闭嘴!快回去!”唐忆蓦地一声大喊,“后遗症真的上来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你……” “阿忆----” “回去啊!” 随着这声喊叫,唐忆的左手用力推在她的肩上,将她推得坐倒在地,而后,他蓦地冲了上来,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下去。 “不……” 怎样也料不到,本已极力压抑住不伤害自己的唐忆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行为,惊呼声被死死地掐断在了喉间,她惊惧地感到,对方是毫不留情地掐住了自己。随后,雪亮的刀光刷的插在了耳畔的草地上! 还好,那死命的一掐在下一刻便放开了,唐忆按住了她的双肩,眼中闪动的光芒愈加炽烈。芙尔娜还想说些什么,但觉胸前一凉,衣服竟已被唐忆撕裂。 即使对唐忆接下来的行为做过无数次的推断,她也料不到对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从来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少年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然而如同恶梦一般,唐忆没有再停止下来,三下五除二撕掉了她所有的衣物,那炽烈的、甚至还带着伤口和鲜血的手在她胸前的高耸上粗鲁地揉捏着,无视于她的反抗,野蛮地分开了她修长的双腿。 “不……阿忆,清醒一点,阿忆,你不是这样的……别这样,阿忆,你听我说啊……” 双手奋力地想推动压在自己身体上的少年,然而却毫无效果,吃下了那禁忌果实的少年拥有着压倒性的力量,纵然奋力的抵抗,他的头仍旧压了下来,啮咬着她胸口的洁白软肉,一只手更是伸入了那最隐秘的地方,肆意地进行着侵略。 “不、不要……阿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 无力抗拒,她反手拔出了插在身边地上的军刀,对准了唐忆的背部,口中进行着威胁,然而唐忆却似毫无所觉,只是依旧对她身体进行着伤害。刀锋上折射出青森的光芒,芙尔娜几次想要插下,却一直都下不了手。终于,双腿被更加野蛮地分开,撕裂身体般的痛楚从下身传了上来。 “不----” 女子的哭喊声响彻了树林,渐渐的,一只巨狼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双眼懒散地望着草地上的笞伐,正百无聊赖地用前爪整理着自己的毛。凄凉的夜风穿过林间,月光透过树隙,投下微不可察的斑点。片刻之后,女子放弃了抵抗,任由寒冷与绝望浸透了身心…… ************************************************************** 三点钟的时候电脑故障,结果打了的几千字全没了,又从头开始打到现在,好辛苦啊……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七章 心伤 清晨的树林,没有鸟语花香。入冬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带出一片凄凉的景像,草地上是撕碎后的衣衫,金的女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下,修长的大腿曲并在一起,双手紧窝胸前,浑身上下大部分的肌肤都裸露在风中,纵然是禁闭双眼的昏迷状态,她的身体依旧忍不住的瑟瑟抖,嘴唇轻抿,一片青紫的颜色。 巨狼从树林中缓缓踱出,嘴上叼着几件衣服,短的少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整理了身上破碎的衣物,神色有些恍惚,下一刻,又虚弱地摔回了地上。 “怒加……” 唇畔低语间,巨狼走了过来,将那些衣物在他的面前放下。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吃力地拿起那些衣服,一件件披在了地上半裸女子的身体上。 “我们回去……小雪怎么样了……” 穿着破烂薄衫的少年颤抖着身体,巨狼无法回答他的询问,只是靠近了过来,让他趴伏在自己的背上,随后转身朝着林间小跑而去。 呜呜咽咽的,是晨风穿过树林的声音,泪珠静谧地浸入草丛,隐约间,传来了谁的低泣…… **************************************************************** 回到竹楼时,唐忆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那使得全身都为之麻木的寒冷与乏力,然而此刻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扶着沿途一切可以搀扶的东西踉跄走入房内,暴风正蹲坐在床边,小雪的身体裹在被子里,却并未睡去,带着微微焦虑的目光在望见唐忆进门的一瞬间方才放松下来,随后却挣扎着想要起身。 “阿忆,你……你怎么了……” “没事,别乱动……”虚弱地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的一角,那斑斑点点的血迹又映入了他的眼中。都是细小的伤口,小雪体质好,一夜时间,大多数地方都已经结成血痂。他轻抚着小雪的额头,“别乱动了……我烧水给你擦擦……” 话是这样说,但浑身空荡荡轻飘飘的,试了几次方才站了起来,小雪伸出手臂,一把拉住了他:“阿忆,我没事的了……你昨晚吃了那颗果子,很累的……你先休息吧……” “没关系,没关系……”脸上绽出一个笑容,他将小雪的手放回被褥,转身走向门外。 取火、加柴、烧水,然后回房为自己加衣服……每一刻他都怀疑自己是否会在下一秒便倒下,然而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就在那半昏半醒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如何烧好了热水,然后掏米,开始煮粥,为小雪细细清理身上的伤口之后,再喂她喝下一碗热粥,这才钻进被褥,沉沉睡去。 “阿忆,昨天晚上……你说的后遗症真的生了吗……” 眼见着他躺在了身边,迟疑了一阵,小雪方才问道。 “唔……” “你没有回来……是怎么办的呢?是……是那个一直追我们的……” “唔……” 两声轻哼,也不知是是无意识的鼻音还是确定的回应,然而担心了一夜,小雪也是耗尽了力气,不一会儿,倚着唐忆的身体进入了梦乡。 *************************************************************** 从睡梦中醒过来,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夜黑得像墨,全身依旧是酸痛无力。记得上次是小雪无意间吃下那粉红色的果实,后来果实的副作用导致淫性做,痛苦不堪,那次自己被折腾得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这次是自己吃了下去,却不知已经睡了多少天了。 被子里依旧留有小雪的体温,但身边却已经无人,门外传来息息梭梭的声音,用来储火的小洞那边有光点亮起,过得一阵,门开了,寒风刺骨地吹进来,小雪也从门外小跑了进来。 “阿忆,你醒来啦……”小雪与狼群同居十多年,在黑夜中也能清楚地看到东西,见唐忆已经苏醒,连忙关上了门,点亮床头的白烛,随后倒来一杯温水,递到了枕边,“你从昨天早上便开始睡的,已经两天了,渴了吧?喝口水。”她的行动已然无碍,扶起唐忆,小雪让他将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随后将水杯送到他的嘴边。 “唔……小雪,你没事了吗?”喝了一口水,唐忆先想起的,还是这个。 小雪摇了摇头:“已经不痛了,今天下午起来烧了水,晚上天气变冷了,我害怕火会灭掉,所以才起来看看的。”她的体质本就极好,十多年来受伤无数,身上却连疤痕都没留下几个,那天虽然弄得浑身是血,但终究全是些皮外小伤,只是一时间受的伤害太多,因此看来才是凄惨至极,经过了休息和处理之后,此时已无大碍。 “哦……天气变冷了吗……”唐忆喃喃说道。小雪点了点头:“是啊,今天晚上开始的,风突然就变大了,明天恐怕会下雨哦。对了,阿忆你肚子饿吗?我去帮你熬粥。” “……哦。”过了好一阵,唐忆方才回应出声,“真的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了吗?” “放心吧,我身体好好的。”小雪拍了拍胸脯,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跑出了房去。待到她离开了视线,唐忆方才轻轻一笑,眼中露出苦涩复杂的神情。 过了不久,小雪端着热腾腾的白粥走了进来,一面搅拌一面小心地吹着气,望见唐忆的神情,连忙将粥碗在床边放下,紧张地坐到了床上:“阿忆,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什么。”唐忆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说道:“雪儿……我恐怕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了……” ********************************************************** 暴雨瓢泼而下。 森林中一片哗然的雨声,冰冷的水滴在叶片间疯狂跳动,终于化做针砭皮肤的寒冷水瀑降下,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像一只无意识的精灵般朝着为止的方向走动着,湿透的全身早已没了一丝的温暖,体力似乎也已经透支到了极限,疼痛、寒冷、饥饿、绝望……各种负面的情绪如同无数把利刃来回切割着她的身体。整整三天了,她没有吃任何东西,没有喝下任何一口水,失神的情绪支撑着她的身体进行着无意识的行动,摇摇晃晃地行进在这片迷路的森林当中。 脑中不断浮现的,依旧是那一夜的情景,心动、喜悦、慌乱、对峙、追逃到他最后无情的伤害,记忆中的片断一如破碎的书页…… “……下面这一曲,献给美丽的芙尔娜•;沃尔小姐……” “……是吗?真的是魔法师吗?真厉害啊……” “……不是啊,我有一位妻子……” “……她算是我的邻居呢……” “……是我生命中最珍爱的人,叫做雪儿……” “……她叫雪儿,是我的妻子……” “……她是我的妻子……” “……今天晚上就打扰了……” “……蓝色多瑙河……” “……本以为可以和你成为朋友……” “……你魔法厉害又如何,是谁给了你如此的权力……” “……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别让我恨你……” …… 长长的丝冰冷地紧贴着脸庞,水光模糊了视线,布满了她虚弱憔悴的面容,经过一处水洼时,她无意识地跪倒在地上。 好痛啊,心好痛……如同曾经还软弱的时候有过的绝望,好痛,就要……死掉了吗…… 不同于之前无数次的痛楚,这一次,自己的身上已经不再具备抗争的力量,人的感情,不是争取就可以得来的东西,那个人……他已经恨透了自己,因为自己伤害了他的妻子,他最珍爱的妻子…… 想要爬起来再次前行,然而终于脚下一滑,摔倒在了满是泥污的水洼之中。脏水从口中、鼻中灌进胃里,突然的刺激带来的是腹部的疼痛,挣扎几下后,她努力地撑起了身体,模糊中,一个黑影出现在前方,披着厚厚的雨布,看起来像个巨大的软泥怪。 吃力地想将视线上移,但肆流的泥水却不断的涌进她的眼睛,那人走到她的身后,扶住那柔弱的双肩,将她扶了起来,随后用雨布将她一同遮盖住…… “对不起……” 一如她无数次听过的,柔和而温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深深的歉疚,她拼命地眨着眼睛,可是纵然被雨布遮住,原本就布满脸颊的水珠依旧模糊了她所有的视野,使她无法将那张脸看得清楚。 “放开我……”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着,然而话到了喉间,终于变做嘶哑的微响。身旁的温暖包裹着她向前走去,而随着这温暖,身体的不适也渐渐清晰,小腹有如刀绞,下体仍是火辣辣的疼痛,额头热流紊乱,如同火炉般的侵扰着她的思维,顷刻间,疲累排山倒海而来…… ************************************************************************** 浸身而过的热流使她从昏睡中醒来,白光从无限远处的窄门照射进来,近处哔剥作响的,是熊熊燃烧的火堆,火堆上挂着一只奇怪的树叶锅,热气蒸腾起来,袅袅地飞散往整片黑暗的空间。自己正赤身**地被他抱在怀里,让他用一张毛巾擦拭着身体的每一处,一张大大的雨布盖住了她的身体,只在紧贴对方胸膛处露出了犹然湿润的长与虚弱的眉眼。 浑身依旧滚烫,以额头最为难受,并非是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引起的羞涩,在受尽强暴之后,整整饿了三天,然后在雨中淋了半日,任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还好,身体像是崩溃了,羞耻的感觉便不那么严重,她强撑起虚弱的眼眸,尽力将目光游了上去,只是感受到那人的手掌在她的身躯上游走的动作,她便明白了是他,不过,当那柔美忧伤的面容进入眼帘,她仍旧是感觉到了仿佛目睹幻觉的错乱感。 是真的吗?抑或是做梦…… 两人的目光相触,唐忆的眼神露出一丝歉然,她的目光中倒没有什么波动,或者说,那眼神中本就只是迷惘和虚无,身在此地,灵魂却仿佛潜入了身体深处,遥遥地望向这方。只在他手中的毛巾经过双腿间的私密处时,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眉头因疼痛而轻皱。 “很痛吗……”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经过了他无数次的笞伐,此后并未有过任何的处理,再加上三天来的经历,此时那里已经肿成了一颗大馒头,唐忆方才看到时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芙尔娜未有表示,脑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动了动,眼神却未有任何改变,只是微微张开了腿,将那张热毛巾连同他的手都轻轻夹住,任由热气包裹住那一片伤处。 过了一会儿,毛巾上的热气渐散。唐忆将手抽了出来,却是拿着一片绿色的树叶,他将那树叶放入热水之中洗净,拿出另一片来为她进行热敷。芙尔娜虚弱地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没有说话。如此热敷了好几遍,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八章 失神 每每在深邃寂静的夜里,她能看见母亲注视的眼神,如同薄雾凄凉间浮动的阴霾,苍白而死寂。那眼神一日一日地注视着她,烙印一般的令她感觉到犹如心脏被紧紧握住的窒息和痛楚。 “变强……变强……只有你变得更有出息,才能……” 很小的时候,她曾经听过母亲那绝望的哭喊与悲泣,在那高耸的大门前,拉着她向每一个人哀求。 “……没关系、你们不承认我的身份没关系,可是……可是她是无辜的啊,她是二公子的女儿,是亲生女儿……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求求你们,至少让孩子跟着她的父亲……孩子不能没有父亲的啊……” 那泣血般的痛苦悲号依旧深深镌刻于她心灵的某处,一旦意识掠过,紧接而来的,是一如既往的悲哀与绝望,譬如那深沉的黑夜,譬如那死蓝的大海,一旦被包围其中,就连人的本身,也会被一点点的压迫侵蚀。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是肯定不会要你了……让孩子去,看看能不能打动他……一旦接受了孩子,他便无法真正的忽略你,总有一天能够……你千万别再说你自己,记住,为了孩子,你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他们接受孩子……” 母亲并不知道,当那些黑暗中的亲族向她面授机宜时,孩子在厚厚的帷幔包裹下,无声地哭泣…… 那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时光,如同乞丐般的跪在大街上,在母亲的死命掐捏下出疼痛的哭声。那段时间持续了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已经忘记了,但终于,那些仿佛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人走了出来。 “……要不是不想脏了手……早就杀了你们……” “……沃尔家不会接受资质平庸的孩子……” “……哼,这小脏鬼胆子小,体质差,长得又丑,不会有出息……” 无法忘却的,还有那把长刀带着无比的气势笼罩住全身的感觉,那时的她,甚至被吓得尿湿了裤子,承受着众人肆意的嘲笑。唯一和善的,是那个皱着眉头的少女,也是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光芒。 “向没有力量的孩子挥刀,算什么本事!这孩子才五岁,你又怎么知道她一定没出息……” 因为那一句话,她获得了一个承诺…… “碍……” 从那悲哀深沉的梦中张开的双眼,只是带着淡淡的伤楚,没有任何波动。身下是干燥的草甸,身上盖着厚厚的雨布,原本**的身体上,已经由那人为自己穿好了衣服,只是……那人已经离开了…… 火堆在身旁不远的地方燃起最后的细细火舌,扑闪几下,只剩了最后的余烬。暗红色的光堆在黑暗中出最后的光和热,密集的雨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肚子很饿,却并不如捱了三天那般难以忍受,恐怕是在自己昏睡过去的时间里,他喂自己吃了些东西吧。她失神地坐起来,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那儿。灵魂仿佛将要离开本体,意识在身躯中微微晃动。 火堆边有干柴,她却没有去动。过了一阵,那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入一片漆黑之中。久久的,远处传来人体摔在地上的“扑通”声。 摇晃着爬了起来,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额头,粘粘腻腻的,怕是流血了吧。回头望去,红色的光堆出现在视野的远方,犹如一片漆黑中的道标。她收回目光,想要继续走,细微的沙沙声也传入了耳中。 那是雨声传来的方向,足音混合着瓷器碰撞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人影出现在火堆的旁边,拖着长长的雨布,几根柴枝扔进火堆之中,一些东西被放在地下,空空荡荡的,像是只有注视者和被注视者存在的另一个世界。 他回来了…… 火光在扔入柴枝的下一刻便开始明朗,那人回身,旋即呆立在火旁,游目四顾后,喊声传来。 “芙尔娜----” 声音在黑暗中传开,远远的传来了回音。她站在那里没有动,远远看着那人摸索了雨布,执起了一根火把,在黑暗中寻找着。 “芙尔娜----” “出声啊----” “在吗----”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怎样都好,你现在身体有伤,先把身体养好我们再好好聊聊行不?”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出来啊!” “……无论如何,先养好你的伤,你还在烧,先回来!” “……对不起,我是真心道歉的,假如生我的气,就冲着我来,别拿自己开玩笑。” “……你这样算是怎么回事!虐待你自己就好了吗?你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内疚吗?” “……出来啊!我数三声,再不出来我真的生气了!” “……出来!不就是上了你一次吗!值得你用伤害自己来报复我?要是让我逮到你,我就再强*奸……我、唉,抱歉……” “……真的,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抽……你……” 那闪亮的火把在黑暗中来回奔跑,努力地寻找着,呼喊由大声渐渐转小,到最后,便变成了自己自言自语般的低喃。她就那样地望着那道身影,慌张、焦急……原来,对于自己,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吗……火把摇晃的声音愈加响亮,终于,当手执火把的人出颇为狠心的诅咒之后,那团火光掠过自己了身前,片刻后又折了回来,照亮了那张苍白的脸庞。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呼吸急促的少年,微躬着身体,他擦去头上的汗珠,举着火把打量自己。 “……呼……果然在这,我……你摔跤了?为什么……” 似乎突然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关系,他的脸上闪出一丝苦笑:“呵……里面很黑,要走动的话,带上火把吧……” 调整了一下呼吸,少年直起身来,望着对面的女子,苍白而憔悴的脸色,两只眼睛却直直地望定了他,随后,只见她微微张了张口:“你……要打我吗……” 那声音带着沙哑,却有着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晶莹质感。唐忆望着她,呆了一呆,随后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轻轻地走过去,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伸入她的腿弯,将那具柔弱无力的身躯轻轻抱了起来。 “没错……我会打你……” **************************************************************************** 吊起树叶锅、烧水、清洗、上药、包扎,她紧紧抱住他的腰,如同昨日赤身裸身时一般蜷缩在他的身边,任由对方在她的额头上扎起厚厚的白色绷带,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那张对于男子来说有些过于柔弱的脸,静静的听他说话。 “……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树叶烧水的,一共用了一年多的样子,要控制好火势,又要控制好水,其实很不方便,但当时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森林里其实有很多好东西,只是人们一般很少去用而已。假如有得选择,我或者会希望自己从小便生活在这里,因为只有那样,或者我才能真正的理解这里,就像小雪一样……”注视了她一阵,现她的眼神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方才从带来的瓦罐中用小碗盛出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进她的嘴里。 “……接触了太多外界的东西之后,或者人们便失去了本身的灵性。森林有时候很美,但更多的时候,其实只能令我感觉到压迫和恐惧。像是高墙般包围着你的巨树,无所不在的危险,几乎凝固的黑暗,稀少的同类……人为什么会需要朋友,需要伴侣,需要空间,需要房屋,我想那只是因为我们需要可以呼吸的空间,将更多的东西同化,获得局部的自由,否则,我们必将被恐惧和黑暗所吞噬。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想让小雪有丝毫的不开心,不会再试图与外界交流,当然也不会遇上你们,也伤害了你……” 说到这里,他感觉芙尔娜环抱住自己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我并不像你们猜想的那样,来自某个有教养的贵族家庭。当然我原本的家比之现在的贵族也未有逊色,但其实我一直都没在乎过钱。我的父母都是很出色的人,或者太出色了。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各自也有着各自的家庭,而为他们所共有的我,似乎因为难以归类,反而被忽略了过去……呵,总之,我感到受到了伤害,所以离开了家,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来到了这里……” “……我们身上有着类似的东西,所以当索菲亚夫人请求我试图解开你的心结时,我答应了下来,然而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努力……相对来说,我曾经有一位朋友与你更为类似一些,我曾经试图向她伸出手来,但是同样失败了。我决定离开家的前两个月,她因为一场意外而去世,然而我并不清楚她的心中是否一直都在期待着这场意外,是否一直在期待着离开那个世界,但是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与她真的很相似……”他不无凄凉地搂紧了她,“……我很害怕,你知道吗?” 芙尔娜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静静地望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颊,似乎在确认眼前的景象是否真实,唐忆轻握住她的手,两人之间弥漫起沉默的气氛。由于芙尔娜几乎紧贴着他的下半身蜷缩成一团,方才怀着内疚说话时还不觉得什么,此时唐忆才现两人姿势的暧昧。粉红色果实的药性已经过去,自己也休息得够了,望着她柔弱无力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生理反应又升了上来。 芙尔娜看来继续抱着他一天一夜不换姿势也无所谓,但唐忆却感到越来越难受,不动声色地拉过那树叶锅,探了探剩余的水温,当下拧了一块毛巾为她擦干净了脸颊和双手,随后说道:“呃……你身上还有些伤处很痛吧?自己敷一下好么?我保证不看……” 这样一说,他顿时觉得更为暧昧了,对方身上此刻伤势最严重需要热敷的地方,不正是被自己摧残得厉害的似处么?昨天纵然敷了一阵,但淤血却未散去,想来此刻仍旧肿着。这样一想,他不敢再多说,将芙尔娜的身体移到干草甸上,起身欲走,却忽然觉察出不对。 芙尔娜此刻躺在草甸上,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样子,只是两只手依旧无力地抓住自己的裤腿,目光哀伤凄楚,注视着她此刻抓住的地方。方才自己放下她时,将她的双手解开,然而她立刻握住了自己的衣襟,随着自己的站立,那两只手能抓的地方也愈加往下,此刻的她是如此的脆弱,想来自己若是举步要走,她的手便会立刻失去抓握的东西了吧。就这样保持了举步的姿势好一阵,他轻声一叹,又蹲坐了回去,将她重抱进怀里。脸一贴近他的胸口,芙尔娜的手又环抱住了他的腰。 没有说话,望着她此时的神情,唐忆也不知道心中是怎样的想法。默默地拉过了原本给芙尔娜盖的那张干雨布,他将两人的身体裹了起来。待到雨布中的温度渐渐升高,他伸出手来,开始解掉芙尔娜衣服上的扣子。 一层、两层、三层……待到为她脱去衣服,他如同对待孩子一般将她抱了起来,接着脱去她下身的长裤,一直到那具晶莹曼妙的身体变得一丝不挂…… 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芙尔娜只是静静地缩在他的怀抱之中,任由他用毛巾为她擦拭了身体的每一处…… “你要……打我吗……” 如同呓语一般,当唐忆用毛巾为他热敷着双腿间的伤处时,她轻轻地又说出了这句话…… **************************************************************** 作者语:突然现,我很变态……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九章 两难 依稀记得以前在学习的时候,那位老师曾经提到过一些有关心理学的片断,不过说起来,当时没能听懂,后来也无法理解。因为那些话语说是教导倒不如说是自辩,那位老师为他们解释爱情的哲理,但最后总会模糊地绕到爱情不分性别这个主题上去。到来后来,大家自然明白了他会那样说的理由,但究竟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是谁都无法记得了。 人的心理的确是最为奇妙的东西。这句话他记得,老师试图以它来引起话题,然后含糊地告诉大家,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无法理解,并不代表不会生,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世界上没有一件事不存在理由,只要找到线索,抽丝拨茧,最后总会找出那最初的线头……话是这样说,然而芙尔娜的症状到底有何因由,唐忆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通。 “你想……打我吗……” 被伤害之后,她似乎失去了所有属于成*人的自觉,一切的表现都与婴孩无异,而最常说的话,便是那这一句。打她?莫非她小时候被人打过以至于心灵造成了阴影吗?自己当然是不会打她的,但是无论如何辩白,她却都有些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蜷缩在自己怀里,偶尔会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而每当自己要离开,她面上的凄然神情更是能令天下最铁石心肠的人感到内疚,无奈之下,自己只能在每次哄她入睡之后才能从这里回去。 每次能够在竹楼待的时间也是不多,主要目的是要拉着小雪在床上缠绵一番,作为一个身材曼妙的成熟美女,芙尔娜给人的诱惑是显而易见的,而由于这几天她都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孩,两人这几天的共处,就更加有些事情委实难以启齿。偏偏是这些事情,使得唐忆一再受到刺激,情绪亢奋。不过,强忍住不与芙尔娜再生关系的后果是可怕的,因为往往与小雪缠绵到一半,请求怒加留在地宫附近作为监视的狼只便有示警的尖号传来。 这样的尖号声,几天来只代表着一个信息,芙尔娜起床了。而每当这声嚎叫远远传来,唐忆就得迅泄出去,然后骑着怒加以最快的度赶回地宫,并且在地宫外的倾盆大雨之中找到正摇摇晃晃走动的芙尔娜。 “回去。” 除了第一次的意外,第二次的愤怒,后来的几次,他都是阴沉着脸直接将芙尔娜抱回去。每当他消失,芙尔娜总会习惯性的乱走,而且是哪里难受往哪去,她淋了雨之后,唐忆便只能再烧了热水,为她擦洗身体。 其实或者也有某些黑暗的心理在作祟,我们无法定义主角是个高洁伟大,完全坐怀不乱的君子,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确实只能维持现在这种情况。他无法将芙尔娜带回竹楼,无法将小雪带来这里,他也同样无法不回竹楼而一直待在地宫,当芙尔娜淋湿了全身,他也无法不脱掉她的衣服,在巨大的诱惑下为她擦身,其中有诱惑,也有必须。 这样下去,迟早得成快枪手…… 他郁闷地想着。 顶着暴雨回到小楼,时间已是午后,放下了雨布,小雪从房中冲了出来,扑入他的怀里。 “阿忆,你回来了。” “恩,回来了。”轻搂住那娇小的身体,走进房里,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做了好吃的?” “我想着你会回来,等你一块吃的。阿忆在那边吃过了吗?”小小的脸上满是期盼的神色。 带着歉意抱了抱她,唐忆摇摇头:“喂她吃了些粥,等着她睡下后我便赶回来了,昨天她精神好得出奇,所以一晚上都回不来,抱歉。” 坐到桌子旁边,揭开盖碗的树叶,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小雪为他端来一碗米饭,接着便被抱进了怀里,坐到唐忆的大腿上。 “想我吗?” “好想……”将脸颊贴在唐忆的脸上,那张光滑的小脸轻轻地摩擦着,“好想哦,阿忆,好想好想你……” 呢喃的低语使得唐忆心中一阵温暖,双手抱紧了她,吃饭倒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只听得小雪说道:“阿忆,那个芙……芙、芙……” “芙尔娜……” “是哦,阿忆,那个芙尔娜姐姐好些了吗?”小雪仰起脸来问他。 “没什么起色……”叹了口气,“抱歉,为了这件事,让你受委屈……” “不委屈的,阿忆你以前不就跟我说过她是你的朋友吗,而且……而且你又跟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就不能再伤害她了。虽然她那次抓了我,可是那也是误会啊,我那个时候只是听说过她,却没有见过,她连听都没听过我啊……”那张脸上亮起明媚的神色,随后却又黯然下来,“虽然……虽然见不到阿忆真的很难受,好难受哦……” 微微苦笑,唐忆静静地抱住她。狼的感情是最清楚的,一匹狼的一生只会有一位配偶,如若配偶死去,便成为孤狼,终身都不会再找伴侣,而从小随着狼群长大的小雪自然也有着这样的思想,只是,狼或者并没有吃下**上错了母狼的苦恼…… “阿忆……既然像对我一样的对她了,便不能再伤害她哦,既然阿忆你不能伤害她,我也不要报仇了……” “阿忆……妈妈说,那个女人好像是迷路了,身上有伤,三天都没吃东西,现在还在淋雨,快要死掉了啦……阿忆,你不去救她我就去了哦……” 假如没有雪儿的话,自己即便内疚,恐怕也不会刻意去了解芙尔娜当时的状况,由那时的情形来判断,如果自己不去,不出半天,那个受到自己摧残的美丽生命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那以后,他的心灵恐怕会一辈子都受到折磨和煎熬。只是,即便去了,救下了她,事情似乎也并未变得更简单一点。 “阿忆,今天晚上你能回来吗?” “也许、也许可以吧……” “没有你睡在身边,我心里空荡荡的,好难过……阿忆,你为什么不肯把芙、芙……” “芙尔娜。” “是啊,你为什么不肯把芙尔娜姐姐接来这里呢?我们住在一起就可以了啊。” 雪儿天真的话语,只是引来唐忆的苦涩一笑,她知道离开了自己会感到空虚,却不会对自己抱着另一个女人感到醋意,只要能够依偎在自己怀里,即使自己同时也搂着另一个女人,恐怕她也不会伤心吧。这样的情况下,将芙尔娜接回来,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自己却不能这样做…… 至少,暂时不能…… 一旦将她带回竹楼,便象征着自己对她全身心的接纳,从今往后,自己对她将负起丈夫的责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然而这样一来,对于小雪委实太不公平。纵然现在的她并不明白,但不代表今后没有明白的一天,到时候,她无法反悔,她会委屈,会怨怼,会变得不开心,这些,都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而眼前这样的事情未必不会再次生,一旦两人分隔两地,自己该怀抱何人?不仅对于小雪,对于芙尔娜,自然也同样的不公平。 自己是正常的男人,偶尔的幻想中,未必不期待拥有两个甚至更多美丽温顺的妻子。而芙尔娜的魅力是惊人的,相对于娇憨可爱的雪儿,她拥有着更加成熟高贵的气质和引人犯罪的身材,每当自己将她脱得一丝不挂为她擦身,或者是将温顺的她抱起,如同对待婴孩般让她进行排泄时,心中某种黑暗的**更是膨胀得无以复加。然而不能这样做,自己只是喜欢芙尔娜,要说如同对小雪一般的爱却还有一段距离,一旦这样做了,一切势必陷入无可挽救的深渊。 其实有些事情他是明白的,假如芙尔娜的神智终于清醒,自己对她做了这些事情,必然得负起责任来,到时候照顾她也好,带她回竹楼也好,势必都得一一进行。然而此刻,他却只能逃避,他只是十八岁的少年,很多东西都没有经历,很多东西都只能选择逃避,纵然只是逃避一时,他依旧只能在芙尔娜醒来之后迅赶去,为她擦干净身体,抱着她,喂她吃饭,帮她排泄,陪她说话,为她吹起长笛,让她入睡,然后再赶回竹楼,安慰因为见不到自己而难受的雪儿…… 他期待着芙尔娜的清醒,但隐隐间,他的心中又在逃避这一现实,假如她永远不清醒,或许自己便永远不必面对那样的抉择…… 与雪儿一同吃过饭,唐忆抱着她走向了床上,第一次是激烈而亢奋的,终于一泄而出之后,唐忆让自己的分身留在小雪的体内,片刻后再次勃起,两人搂住对方,温柔地运动着,感受着流过两人身体的属于对方的波动。 “今天月亮又要圆了吧……” “唔。” “待会一块过去吗?毛球快醒了哦。” “……阿忆,这次我不去了,你帮我向毛球抱歉,好吗?” “为什么不去呢?见不到你……唔,毛球会伤心的呢。” “还是不去了吧,芙尔娜姐姐要是看到我,也许会不开心的……毛球好可爱,今天让毛球陪她玩玩吧,说不定芙尔娜姐姐一开心就好了呢……” “唔,雪儿……” “怎么?” “我爱你……” ********************************************************************************* 柔情蜜意到了极处,结果是……又被打断。 努力冲刺一阵,终于泄出来之后,唐忆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今后快枪手的生涯了,这件事情会在自己生命里留下阴影。一定会的! 微带着些怒气,披上了雨布出门,怒加也是一脸不爽地出现在了洞口,看来不幸的生命有着同样的不幸。 笼罩整片森林的大雨依旧没完没了地下着,一来到那地宫上方的废墟,便能看到芙尔娜那单薄的身影在雨中徘徊,望见自己后停了下来,怔怔的盯着这边。 远远的便下了魔狼的背,裹着雨布小跑过去,雨中草滑,还使得他摔了一跤,走到她身边,便照例地将她抱了起来。 “回去!” 他知道自己其实没资格向她怒的,但那样的语气不由自主地便脱口而出了,心中却是微微叹息。芙尔娜却不介意他的话,温驯地缩在他的怀里,梦呓般地说道:“你……会打我吗……” “你……希望我打你吗?” 先前说的话都没用,这次他干脆换了个回答,进入地宫的入口,他紧张注视着芙尔娜神色的变化,然而一无所获。下到火堆边,他先挂起水锅,加上干柴,然后是照例的为她脱去衣服,只是这一次,他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在了芙尔娜的美臀之上。 由于雨水浸透了衣裤,这一声显得格外响亮。 “再跑出去……我真的会打你的哦……” 话音刚落,唐忆却蓦地楞住了,因为就在方才那一下,一直毫无反应的芙尔娜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口中也轻轻地出“恩”的一声。 那反应只是微微一瞬,唐忆却已察觉出来。楞了片刻之后,他将怀中的那个身体翻了过来,让她趴伏在自己的双腿之上,随后,伸掌重重击下。 “啪----”的一声脆响远远传开,芙尔娜的身体也有了相应的反应,只听她轻哼一声,双手已经抓住了唐忆大腿上的布料,却显然是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你……希望我打你吗……” 依旧是这句话,芙尔娜并没有任何回应,但唐忆却明白了症结所在,出于某种黑暗心理的驱使,他将已经湿透的裹在芙尔娜身上的长裤褪到腿弯处,随后,一下下的用力挥打起来。 实在是相当**的气氛,好在唐忆方才在小雪身上泄一番,因此才忍住没有太过亢奋的反应。那浑圆的臀部以及修长健美的双腿裸露在空气之中,经受着手掌的打击,微微地颤抖,熊熊燃起的火光在那诱人的肌肤上晃动,待到那裸露的双臀上的颜色渐渐变红,甚至微微肿起的时候,芙尔娜的反应也终于越来越大,双手紧揪住唐忆的裤腿,喉咙中的声音也终于转为哭泣,由低声的抽泣逐渐变做号啕大哭。 看她原本的症状,既然已经大哭出声,想来便是恢复的前兆,只是为什么她会想要人打她才恢复过来,就让唐忆觉得委实有些匪夷所思。而且……她抓在自己腿上的手指几乎深馅入肉,而且还有越来越紧的意思,简直要直接把自己的大腿撕烂了…… 这、这算什么,报复自己脱了她的裤子吗…… 痛得呲牙咧齿,唐忆却也只能紧咬住牙关,将手放在她红肿的臀肉上轻柔抚摸,到得此时,她也终于恢复了神智,在哭泣中呼唤起唐忆的名字来…… 第十章 倾诉 由于情绪波动的原因,夹杂在哭声中的话语很有些混乱,不过,当记忆的碎片逐渐增加,回忆的画面,也就如同宝图一般拼凑整齐,变得清晰起来。 相对于同龄的大多数孩子,女孩的出生其实是并未受到天神祝福的,被她该称为父亲的男人打到早产出世,随后的胎位不正,大出血,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灾厄后,孩子竟然能够存活下来,实在是该称为奇迹的事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而另一个世界的箴言在这个世界似乎并不被受用,其时沃尔家族正被圈入皇室斗争之中泥足深陷,与同为帝国三大家之一的“王蛇”伊夫利特家争斗得不可开交,让二公子与另一个家族的千金进行联姻本可以大大增加家族实力,谁知道却被那名善妒小妾将即将过门的女子毁容,一时间两家的气氛陷入冰点,联姻立时告破。愤怒之下的二公子在将小妾打得早产,在孩子生下之后将这对母子赶出家门,其实却还算是比较仁慈的处置。 当初能够入得了沃尔家门,母亲本身其实也是一个贵族家的小姐,只是这个家族人丁单薄,已至于没落的边缘,虽然当初在沃尔家二公子的随手照顾下微有起色,但当那女人被赶出沃尔家门,家族便立刻成为了两大贵族势力打压的对象。至于这对母女,更是没有任何人敢进行接济或是与之来往。不过尽管如此,由于有着贵族的头衔,尽管被扫地出门,每月仍是可以领到一笔七扣八扣后足以生活的钱款,如果持家有道,即使过着平民生活,也比一般人优越得多。只是,当初娇生惯养的女人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生活,毫无金钱观念的后果是每当一个月过不到一半,便有可能开始饱一顿饥一顿地饿肚子,至于那个从小便因为营养不良,长相矮小丑陋的女孩,更是成为了易怒的母亲随时随地怨怼打骂的对象。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到五岁,帝国的局势已经趋于明了,沃尔家原本支持的王子成为了皇帝,然而在伊夫利特家人的巧妙运作下,纵然支持了别的王子,王座确定之后,伊夫利特家的声势竟然变得更为显赫,作为仅次帝国皇室“帝龙”阿特罗卡的第二大家族,势力远远地过了沃尔家。不过,由于亲近本家族的王子继位,沃尔家的情况也在一步步好转,总的来说,算得上是皆大欢喜的局面。而在这中相对平和的态势中,原本的一些过错,似乎也就渐渐变成了可以原谅的事情,最直接的后果,是沃尔家已经放松了对女孩母家的打压,这样的放松,似乎让趋于崩溃边缘的小家族又看到了重生的希望。 凡事不知轻重,纯粹印证胸大无脑,脑大长草的那名妇人没有被沃尔家再度接受的可能,唯一的希望,便是拥有着纯正沃尔家血统的小女孩。然而,当时的小女孩不仅长相难看,身体孱弱,由于出生时那场可怕的大出血,启智也是非常之迟,到得四岁才开始学会说话,此后常常被母亲打骂,性格也变得孤僻胆小。在沃尔家见过已经成为家主的二公子之后,当即又被赶出了门去。 “这样的一个弱智怪物,也说是我的女儿……那个女人淫荡下贱,谁知道是她跟谁生出来的!” 在被赶出沃尔家之后,当时寂寞难奈而且已经自暴自弃的女人便开始寻找新的金主或者靠山,只是虽然她依旧有些姿色,但被沃尔家二公子玩过的女人谁还敢要,到得后来,女人就只能在平民中寻找目标,几年以来,接触过她身体的男人不计其数,淫荡的风评也是远近闻名。但虽然如此,当初还在沃尔家的时候,她其实也是称得上守身如玉的。孩子与她的父亲是否有血缘,大家都心知肚明,然而对方既然摆明不认,趋于弱势的人们自然不敢斗胆让两人进行验血。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两人每日在沃尔家的门口向众人哭告,以期望将事情闹大,寻找另一次机会。当然,假如对方一怒之下将两人直接杀掉,灾祸自然也及不到他们的身上来。 每日里跪在街上哭求,看着来往的人群投来各种各样注视的目光,是当时性格孤僻胆小的小姑娘最深的恐惧之一,由于常常挨母亲打骂,女孩轻易都不会哭泣,为了博得路人的同情,身为母亲的女人在小姑娘身上暗施的毒手难以言说,那些小事到得后来已经无法记得清楚,唯一深深镌刻在脑海中的,则是母亲为了寻求变得更加凄惨、更加博人同情的机会,将毫无防备的小女孩从屋顶上推下去,进而摔断左腿的经历。 为了抓紧这个“好机会”,当时神智已接近疯狂的女人没有将女儿送去医治,而是抱着断腿哭喊的孩子跪到沃尔家大门前继续求告。也是这一次,惊动了一位名叫索菲亚•;沃尔的女子的恻隐之心,在为小女孩治疗好伤腿之后,为她争取到了一次机会。 “……只要在魔法、武技或者炼金任何一项上有所建树,家里就会承认她,也不要求太高,只要能够在二十岁以前进入中阶,便可以了……” 魔法、武技、炼金,这是当今世界最为人看重的三种本领。其职业一般评定为三阶九级,一二三级为下阶,四五六级为中阶,七**级则为高阶,而若在这之上的阶,则不是由公会评定的阶级,而是为众人所承认的荣耀了。平心而论,二十岁之前在这某一项上达到中阶,并非没有人能够做到,其概率大概在百分之二左右,也就是说,一百人中被称为天才的两人,可以达到这样的标准。 百分之二,既不是万分之一也不是百万分之一,沃尔家提出的这个条件并不过分,因为在许多的贵族家庭中都有着家传的绝学,譬如沃尔家的“吞天魔狼杀”,譬如伊夫利特家的“王蛇之晴”,再譬如阿特罗卡家的“王甲龙身”。一旦配合这些绝学,经过系统的训练,大多数人都能在二十岁前达到中阶职称,但对于此时无法得到任何帮助而且脑筋迟钝的小女孩来说,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标准,却毫无疑问难如登天,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认为她能够做到。 难以实现的目标,却是目前大家唯一的希望,从那以后,当初不受母亲待见的小姑娘便成了众人的心头肉,吃最好的东西,受最好的教育,她唯一要做的一点便是修炼,日练夜练,没命的练。由于她身体本就孱弱,修炼武技自然是行不通,而因为启智太晚,众人很自然地为她剔除了学习炼金这一项,此后剩下的,便是魔法。 不断的冥想、学习、修炼,成了女孩从小便被安排好的一切,随着年龄的渐渐增加,她也曾经试图过放弃或者反抗,然而整个亲族的力量是可怕的,虽然从认识到她的价值开始这些人便不敢再伤害她,但当这许多人以各种各样表示亲情或者苦苦哀求的手段来对付她时,她总是一次次地屈服了。有人在她面前哭喊、有人在她面前哀求,有人动之以情,有人晓之以理,至于母亲,则一如既往地用那种绝望而苍白的眼神凝望她,促使她不断努力。 “只有你便得更有出息,才能让我们……” 让他们什么呢?让他们再次恢复作威作福的贵族身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但是,能让他们真正的疼爱自己吗? 明明是流着类似血液的人们,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将自己当成亲人,而只是将自己当成踏向幸福殿堂的路石。这一点,女孩早早地想到了,她也曾经渴望过这些人的疼爱,然而,心越热,心愈冷。 小时候的资质未必可以看到以后,一路走来,随着最刻苦的训练,女孩也渐渐绽露出属于她的才华。自从七岁认命之后,九岁便通过了初级魔法师的考试,十二岁通过二级考试,十五岁顺利进入三级,到了十六岁,便进级中阶,如同当初的约定一般得到了家族的承认。而仿佛丑小鸭一般,当初那个丑陋矮小的姑娘竟也蜕变得越来越美,十八岁进阶五级时更是被誉为丹玛贵族学院第一美女、第一魔法天才。 呵……第一美女,第一天才……可有人还记得,当初她是个怎样的女孩子,经历了怎样不堪忍受的训练,失却的童年,只能带来伤害的亲情,母亲那注视的眼睛,被她生生咽下的无数眼泪与哭泣,终于变得冰冷的心……此时的她,已经变得不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除了……那个远在山中小镇的被自己称为“姑姑”的女子。 高贵的仪态,冰冷的气质,使得她成为了丹玛许多贵族追逐的对象,好在有着沃尔家小姐的身份,那些人才不至于利用家族的势力欺人。进入五级之后,她留在了丹玛贵族学院当一名老师,原本的期待,是就这样待到母亲去世,家族中人不再需要自己帮助后悄悄离去,谁知道被沃尔家承认后,另一项命运也接踵而来。 一纸婚约。 那是在她成功进阶六级法师后父亲给自己的“惊喜”。“一名有前途、有教养的高贵伯爵……”随后,她接到了姑姑的来信,打算转去炊烟镇一直住到那门婚事的到来,便在那里,她遇到了一名男子,直到身心的彻底沦落…… “……阿忆,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姑姑要将你留下,我就打算在那晚把自己交给你,后来……后来被你那样了之后,我心中痛苦悲伤,是因为不希望你那样的占有我,可是……可是第二天早上,你就那样扔下了我,你知道吗?我当时……真觉得死了一样……” 拥着唐忆的身体,芙尔娜在低泣中轻声诉说着,已经为她换好了干的衣裤,因为害怕她再次感冒烧,唐忆将热毛巾拧干,为她敷在额头上。 “……阿忆,求求你,不要再扔下我,好吗……我、我做错了事情,你可以跟我说……可以骂我打我,我一定会改的……可是,别扔下我,除了姑姑,我就只有你了……阿忆,求求你……” 由于她的神智已经清醒过来,唐忆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紧紧地抱着她,只是将一只手放上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空出来拨动着火堆中的干柴,听着她哭泣了许久,方才说道:“其实……你没错……” 听得他这样说,芙尔娜身躯一震,蓦地加大了拥抱的力度,哭道:“你……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不是的。”唐忆柔和地笑笑,“其实……作为当时的情况,你是没错的,只是我一时间失去了理智,要是当时能跟你好好说,就算把实情告诉索菲亚夫人,她心地善良,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吧。只是在当时……都是我的不对,要是更理智一些,就不会生现在这样……” “可我喜欢这样……”芙尔娜低声说道,“要不是因为这样,那天晚上,我也未必敢真的和你生关系吧……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当时我心中怨你,但是这几天来,我心中伤心,可是……可是好温暖,你能那样子对我,能抱紧我,为我吹笛子,你……你打我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我是你的……” 你打我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我是你的……听到这句话,唐忆不由得疑惑地皱了皱眉,却听得她以更轻的声音说起来。 “……阿忆,我喜欢、喜欢你打我……只有属于你的东西,你才会动手打她,对吗……” “可你不是东西,是人啊。” “……就算那样,我还是喜欢……阿忆,我小的时候,捱过很多次打,可是……没有一次是因为关心我的,没有人在乎我怎么样,没有人会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打我、骂我,他们在乎的,都只有他们自己,可是……可是你刚才是因为我不对而打的我,我、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你在乎我,让我感到……我被你拥有着……” 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心理变态吧。可是好心酸,因为希望被别人拥有,被别人在乎,即使被打也无所谓吗……唐忆心中微叹一声。只听得芙尔娜问道:“阿忆,那个……小雪姑娘,她、她没事了吗?” “没事了。”唐忆抚摸着她的一头金,轻声道。 “那她……恨我吗?”芙尔娜紧张地问道。 “我以前和她说起过你。”唐忆笑了笑,“一个和我成为了朋友的贵族小姐,只是她没见过你的样子,我解释过之后,知道是误会……小雪她不会恨人的。” “那……可以带我去见她吗?”眼望着唐忆的表情,她立刻又紧张地说道,“要是……要是不方便,我也……我、我只是想跟她道歉,说声对不起……” 她的问题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唐忆望了她一阵之后,方才出微微的苦笑,两只手抱住了她:“我……我在想这些天的事情……芙尔娜,前提当然是你愿意,我……我会对你负责任,可是……”他望着芙尔娜满是“愿意”表情的神色,有些口吃地道,“可是……给我……我知道这样说起来很卑鄙,可是……我还是希望……” “阿忆,我给你时间考虑……”还没说完,芙尔娜便轻声说道,她抱紧了唐忆,脸颊贴住唐忆的胸口,看不见表情,“可是……阿忆,别再扔下我,好吗……只要能让我跟着你,我什么都可以的,我不会逼你,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做……你是那样的爱你的妻子,我……我算是什么呢,我只是一厢情愿地爱上了你而已……可是,阿忆,我是真的爱你的,只要你别扔下我,让我跟着你……我保证,你、你想要我的时候,我不会介意,你跟小雪在一块的时候,我也不会去打搅,假如有一天,你真的讨厌了我,我……我也会永远消失的,可是如果你有一点的喜欢我,不讨厌我,让我跟着你……” “别这样说。”唐忆抱着她,眼眶有些湿,听到这样的表白,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 “……我不会讨厌你的,也没有要你不要你什么的,芙尔娜,你是个好姑娘,我没办法不喜欢你。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需要一些时间。而且,你是个有灵魂有思想的人,我希望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想要你爱我,想要跟着你,就算……就算没有了灵魂也行……”芙尔娜呢喃着。 两人抱在一起,芙尔娜心中一片欢喜,但唐忆却在甜蜜中感到混乱异常,该怎么做呢?完全没有答案。 不过,就在这段时间里,唐忆还是答应了她明天一早就带她去竹楼,然后在那里住上一段日子。目前这样的情况,他着实感到无力,尽量拖延往后尽管太过卑鄙,但能做的唯此而已。 地宫的外面,月亮已经渐渐升了起来,不远处也逐渐泛起银光,不一会儿,通体亮的巨大毛球便蹦蹦跳跳地弹了过来,眼见到这样的东西,芙尔娜不由得颇为好奇。 喜欢可爱的事物是女人的天性,毛球全身漂亮柔软,芙尔娜原本还有些害怕,不过让唐忆拉着手摸了几下之后便喜欢上了它。她这几日其实都没吃什么有分量的食物,此时浑身还有些软绵绵的,站起来倚靠在毛球的身体上,一面感受着面前生物的柔软,一面看着唐忆为她煮小米肉粥。 “……阿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应该很早以前就在这里住着了吧,每逢十五月圆就能动,小雪最喜欢跟它玩了……” “小雪……她今天没来,是因为我吗?” 点了点头,唐忆道:“别多心,没什么的,小雪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怕你不喜欢她,明天你就能见到她了。” “哦。”芙尔娜应了一声,转身伏在了毛球的身体上,“不过,十五的时候能够动,应该是依靠月光的力量来驱动的吧,书上说,只有远古时期少数的魔物才会这样啊……通体光,有触须,这么大这么可爱……唔,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呢……” 她低声地呢喃着,目光偶尔扫过四周,平时住在这里,无论白天黑夜都一样暗,虽然有火堆,但是看不到太多的地方。此时依靠着毛球的光线,她才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堆废墟,有关经过了许多年的时间,但上面深深刻下的一些古怪文字依旧可以看清。 远古的文字,流传下来的基本上等于没有,然而那上面有几个字,却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在某本书上看到的特有名词,记得是……格鲁安娜! “啊!”的一声惊呼,她的身体蓦地退倒回唐忆的怀里,倒把唐忆吓了一跳,那毛球似乎也吓了一跳,往后面蹦了出去,随后又跳了过来,似乎也在好奇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怎么了?” “格、格鲁安娜……巨神兵……阿忆,这个是……是远古炼金术的最高产物……据说、据说毁灭了世界的巨神兵……” 第十一章 开始作战 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雨停止后不久,皑皑的白雪便降临了守望森林。 这两年来,一但飘雪降临,便意味着森林中将有持续一两个月的雪封,蜒绵的树林乘积着厚厚的外衣,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远处的大瀑布看来并无丝毫减弱,只是河流蜿蜒到了近处,渐渐结出了一层层的冰面。严寒之中,大多数的动物早已冬眠,只是狼群变得愈凶猛,每日里都能听到许多批厮杀的嚎叫,小动物少的时候,它们也开始群起捕猎大型的野兽。 暴风和怒加一日之中多数在外,偶尔还会带伤回来,好在一来它们体质强悍,二来唐忆也准备有伤药,倒是没有过什么大碍。小雪在学会了使用大马士革刀之后,去年便将草地周围的几只凶悍猛兽清理干净,如今这里太平得紧。每日清晨天还未亮,唐忆便会提着桶子去不远处的溪边打水,然后开始准备热水和早餐,长久下来感觉力量敏捷智力声望各项指数均大有上升,小雪从前一直生活在随时清醒,随时保持警惕的环境当中,两人在一起后,唐忆便会逼着她在床上多睡一会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身为男人的体贴,也是生活的情趣。 那天月圆夜后,唐忆将芙尔娜带来了竹楼这里,安排在客房住下。原本竹楼是没必要安排客房的,只是唐忆按照以前的习惯准备了一间,谁知道还真有用上的一天。 最大的苦恼,是晚上做*爱的时候不能太大声…… 三个人的生活,其实称得上是和谐安宁的,如同之前约定的一样,芙尔娜像是客人一般的住在这儿,没有要求些什么,也没有太过特别的行动。感到奇怪的倒是小雪:“为什么让芙尔娜姐姐一个人住呢,她一个人睡不会觉得冷吗?”与唐忆相拥的时候,她想到的是三个人抱一块会更加暖和。 唯一称得上特殊的是芙尔娜与小雪之间的相处。她与小雪语言不通,只是唐忆却能够看出,她在尽力地迎合小雪,偶尔在小雪面前表现一两手能令她好奇或者开心的魔法,在小雪做家务时出手帮忙,进入厨房时为小雪展露一些这个世界的厨艺----因为在之前,小雪的厨艺是跟唐忆学的中国菜式----小雪很好相处,因此芙尔娜的行为或许称不上委曲求全,她依旧保持着身在子爵夫人庄园时那种优雅与大方,但在这之中,一种与之前不同的小心翼翼也显而易见。每当察觉到这点,唐忆都会觉得自己实在是个烂人。 就这样拖下去,到底算是什么…… “其实……你不必这个样子的……” “没关系啊,因为我愿意……从小的时候,我便承受着很多人的要求和期待,从小以来,一直都按照他们的想法委曲求全,刻意迎和他们的目标,但这一次,是我第一次真心希望为别人作出改变,让别人喜欢我……阿忆,我很开心啊……” 这样的说法,只是令得唐忆微微的叹息,他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只是芙尔娜每为他多做一分,他便觉得自己更欠了对方一分,虽然在这之前,所欠的就已经难以算清了,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话他到这时才愈明白。 森林中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因为要做的事情并不多,闲暇之时,他便与芙尔娜聊天,在这一点上,小雪很难成为他说话的对象,但芙尔娜却能够与他交流许多东西。谈得最多的自然是唐忆感兴趣的魔法,芙尔娜对于他的噬魔体很感兴趣,因为这种身体能够免疫一切元素的攻击,却也无法使用任何的魔法,这是为什么那天绑住小雪的藤蔓会渐渐枯萎的原因。不过,纵然不受元素攻击,但魔法师仍旧可以以元素力量带动实体来伤害到他,譬如说控土成牢,或者操纵自然界的植物进行实体攻击。芙尔娜便与他做过好几次试验,其中一次弄得唐忆相当狼狈,当时便扬言说要报复,只是当试验结束后,两人打闹之间芙尔娜被他抓住,温顺地趴伏在他的大腿之上任凭责罚之时,唐忆才蓦然惊觉停手,那一天时间都有些尴尬。 另外的一个话题,自然是地宫之中那被称为“巨神兵”的毛球了。那是属于四千年前的历史记忆,据说当时的大地上,有着兴盛的古魔法帝国,有着百家争鸣的各样学说,有着无数奇异的远古种族,神圣龙族,泰坦巨人,远古妖魔,主精灵,黑夜妖精,半兽人,深蓝一族……这些如今大多存在于传说中的族群当时还都活跃于这片大地之上,而带来最终毁灭的,便是这建立于远古最高炼金术基础上的“巨神兵”。 远古时期的炼金术,其实只是属于信奉魔神深蓝的深蓝一族专有,原本因为力量不大,并未被人重视,然而当其中被称为“强殖系”的分支研究成功,巨神兵的出世,便使得世界迅走向了毁灭的道路。据说因为当时深蓝一族与泰坦一族正在进行如火如荼的战争,“强殖系”的术法也专为针对泰坦而来,以被捕获的泰坦巨人作为凭依的基础,殖入能够十倍甚至百倍提升其能力的寄生怪物,产生终极的杀戮机器“巨神兵”,其力量甚至能够轻易撕杀位于生物顶点的黄金圣龙。在泰坦族节节败退的同时,大地上的其他种族也终于畏惧于这种力量强而且可以实现量产的生物,开始联合起来进行围剿。 太迟的觉悟,以及不正确的方法,终于挽救不了当时的世界。当作为掌控技术的深蓝一族被剿灭怠尽,无人控制的巨神兵部队便开始自行对大地上的生物进行了清理。这场大战最终导致了大地上七成以上的种族灭绝,即使存活下来的,人数也不足大战之前的百分之一,文明一夕之间倒退回原始阶段,经过了四千年的展,方才到达如今的规模。 事实上,时间流逝了四千年之久,所谓的历史也往往变得不可信,只是那格鲁安娜和巨神兵的些微记述乃是由此时统治大地的主精灵流传下来,虽然只是些许提及,但毫无疑问该是重要的东西。对于那可爱的东西可以毁灭世界,芙尔娜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但无论如何都得谨慎。 “这样的事情,可不能跟外人提起了,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她这样对唐忆说时,唐忆也在心中意识到了可能的后果。 “无论如何,毛球是小雪的朋友,看起来也没有恶意,就让它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生活下去吧。” 月圆那天芙尔娜的身体比较虚弱,到了第二天她急着来竹楼见小雪,也就没有进一步研究那地宫。偶尔跟唐忆谈起巨神兵,唐忆便想起地宫中那有可能是被石化了的女子。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未跟芙尔娜提起,说起来,自从他为那石头人做了件衣服之后,一些怪事也就接着生,明明是寸草不生的地底,但当唐忆将那些植物做成了衣服之后,它们便仿佛在那石人女子的身上生了根,如今那里已经长长一大片花草丛,将石人的身体整个遮盖了进去。这件事从不进入地宫深处的小雪不知道,他谁也没告诉,似乎是当成了自己心中的一个小秘密。 不过,或许下次月圆时该给芙尔娜看看吧…… 心中是这样想,但当到了第二次月圆,这件事情终于没有付诸实际。那天一整日,狼嚎声都在森林中沸腾,这是狼群遇到了难缠的猎物的标志,若在以前,每到了这天傍晚,狼群便会放下对猎物的追击,全都如同朝圣一般的赶去那地宫,只是这次直到黄昏,远处还有一阵阵的骚乱传来,暴风与怒加也未有回来。从那狼嚎声中,小雪辨认出对方也是去了那地宫,想来是被追击中荒不择路冲了进去,此刻却已被围住,难以再逃出来了。 不过那群生物也确实相当强悍,狼嚎传来的信息中,狼群这次的损失很大,仍旧迟迟未将对方消灭。由于晚上也打算去地宫见毛球,三人便直接出了门,赶去地宫,小雪准备去帮狼群一臂之力,芙尔娜自然也是一大战力。 然而当赶到地宫,战斗并未打起来,因为被围在里面的……是人。 那是一支大概五六人的队伍,在狼群的围攻下,此刻只剩下了两人,狼群中的伤亡却是相当巨大。若是在平时见到,小雪自然不会怎么样,但此时她已将对方视做敌人,一拔刀便飞冲了上去,随后却是芙尔娜的惊讶声:“等等!” 随着无数的魔法藤蔓从地底冒出,拦下了奔去的小雪,同时也将一名已经受了重伤的彪悍男子救下,两人之中,另一人却是一名使剑的青年,看来武技也是最高,此时身上受伤不重,正领着那重伤的彪悍男子往外冲,一见到魔法的藤蔓,便望见了这边的几人,随后出了喊声:“芙尔娜小姐?” “阿忆,这些人……是沃尔家的人……” 虽然对沃尔家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芙尔娜仍是不愿看到无辜的死伤,面色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唐忆,片刻之后,唐忆将事情解释给小雪,小雪解释给暴风和怒加,事情终于平息。 并不愿意再让人下地宫,三人将两名伤者带回竹楼,途中暴风和怒加对两人显然很不友好,但终于没有进行攻击,那仍旧清醒的青年也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唐忆与小雪。 一路之上的交谈,几人也知道了这些人便是来寻找芙尔娜的,谁知道进入森林之后遇上狼群的侵扰,才被追进了地宫之中。 “其实……芙尔娜小姐当初离开丹玛之时,艾德里安伯爵亲自在小姐身上下了魔法坐标,月圆之时会更加清晰,所以我们选择了今天进来寻找……” 听了那人的说话,芙尔娜的脸上浮起一股怒气,为自己身上下魔法坐标,显然是因为害怕自己会逃婚所做的措施。而且……艾德里安•;沃尔乃是自己的四叔,也是整个沃尔家族最为阴狠,最难对付的一个人,他既然插手了这件事,自己终于要回去了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苦涩地望了唐忆一眼。 回到竹楼,为两人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之后,芙尔娜问起这次来找她的到底都有些什么人。 “这个……望海城的人都出动了,只是我们这些人是一第批,因为害怕小姐你不认识他们,所以我也随行了……” 这青年男子在沃尔家的地位显然也不低,只是什么“害怕小姐你不认识他们”,就连唐忆也听出来了分明是怕芙尔娜不愿意跟着回去,这样说来,这人要比芙尔娜更厉害了……他心中考虑着这人是否看到了地宫下的东西,若是看到了,该如何处理,却听得那人迟疑着说道: “……芙尔娜小姐……那个地下……” 果然……唐忆心叫不好的同时,两棵藤蔓也刷地从地上爆裂开来,那男子明显想躲,却终于因为受了伤身手不再灵敏,被藤蔓扎进了手里。而另一根藤蔓则插进了那伤重大汉的手臂之中,旋即收了回去。 “芙尔娜小姐……你这是……” “这里面有一棵种子,你知道,种子总是会开花结果的……”芙尔娜面上一层冰寒,这是唐忆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如此冷漠的眼神,“一旦开花结果……会很漂亮……” “芙尔娜小姐的意思是……” “你什么都没看见,只要让我找到可以开心的其他理由,或许不看漂亮的花儿也不是那么遗憾了……” “芙尔娜小姐……那地下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清楚,可是……假如你不想回去……”那青年露出为难的神色,显然是在说即便我装做找不到你,其他人也会找过来。 芙尔娜沉默一阵,望了唐忆一眼,终于说道:“我会回去的……” “……三天之后,在望海城来炊烟镇的那个十字路口等我……你和他,现在就可以回去报告了……” “是,芙尔娜小姐。”那青年起身说道,旋即迟疑了一下,“可他现在受伤这么重……恩,明白了,我们立刻走。” 他望了芙尔娜和唐忆一眼,眼见芙尔娜脸色冷得像冰,不敢反驳,连忙扶着那重伤的男子离开了。积雪的地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当那脚步声渐渐变小、消失,芙尔娜的脸色蓦地变得格外黯然,虽然不明白是生了什么事,小雪还是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无言地安慰着…… **************************************************************************** 那一天晚上,有很好的月光。 雪地上反射着淡淡的莹光,芙尔娜失神地坐在屋外的一根树墩上,夜风冷透人心,使得她不得不双手环抱,蜷缩起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唐忆走到她身边坐下。 静静地坐着,事实上唐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过了好久,方才听见她说了一声:“阿忆,跟我去丹玛好么?” “小雪她……还不适应……” “哦。”淡淡的回应之后,芙尔娜抬起头来,俏脸之上,满是晶莹的泪痕,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 三天的时间很快地过去,这三天里,芙尔娜依旧如常地在竹楼范围内生活着,帮着小雪做事,偶尔展露小小的魔法,只是与唐忆的交谈不再有,每当平静之时,唐忆总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她就那样的坐在一边,静静地望着他、望着他…… 第三天清晨起床,吃过早餐之后,他们开始动身,在暴风和怒加的护送上穿过森林,去往望海城与炊烟镇外的十字路口,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已近中午,芙尔娜方才停了下来,此时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她穿着唐忆的衣服,厚厚长长的,却掩饰不了那分明艳的气息,转过头来,她对着唐忆笑了笑。 “阿忆,你和小雪……跟我去丹玛好吗?” 唐忆怔怔地没有说话,却见芙尔娜低了低头,眼中蓦地流出泪来。 “阿忆,我这三天想了很多,要是没有了你,我会受不了的……真的会受不了的……所以……”她双手轻轻地举起,“不管你怎么想,我也要带你回去……” 柔和的魔法吟唱声渐渐响起,空气中弥漫的气氛也逐渐凝重,小雪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暴风和怒加却似乎警觉到了将要到来的危险,显得有些焦躁。过了一会儿,唐忆笑了笑,也轻声念了起来:“比前生更古老的过去,比来世更遥远的未来……” 这其实是唐忆以前看过的一个咒语,因为比较顺口,便当成诗句般背了下来,这几天谈论魔法时,他也曾经当成玩笑般念给芙尔娜听过,自然是毫无作用的。此时突然念起来,芙尔娜微微怔了一怔,却没有停止咒语,只听得唐忆继续说道:“……恒久不变的古老之梦,遵守时光的约定,请将您手中的巨塔,放置在过去与未来的交会之处……” “我不是在开玩笑!” 咒语停了下来,芙尔娜满脸泪痕地大喊着。唐忆淡淡一笑,那笑中有苦涩,也有内疚:“可我是在开玩笑啊……从刚才开始,到你念完咒语,我都是在开玩笑,你可以继续念下去没关系……” “不要这样对我……”芙尔娜的声音哽咽着,“阿忆,求求你……别这样对我……一旦我回去了,他们会逼着我嫁人的啊……我、我不可以没有你的……” “我会去的……”唐忆过去搂住了她,轻声说道,“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我保证,秋天以前,我一定会去到丹玛,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猪头伯爵,请你……相信我好吗?” 一个劲地让对方相信自己,唐忆真觉得自己是个没事胡乱许诺却又不去做到的大烂人。可是他这几天也不是没想过办法,旁敲侧击地问了小雪好几次,然而此时的小雪心中仍然有阴影,一提到与外界接触便心生畏惧。不过,总的来说她已经比以前好得多了,相信不到半年,自己便能够让她慢慢接受外界的人。而且……半年之后如果她真的依旧无法离开这座森林,自己也打算一个人去丹玛,至少尽力将芙尔娜的婚事破坏掉。 尽管有了唐忆的许诺,但芙尔娜依旧哭得伤心,在唐忆怀里过了好久方才停了下来。 “答应我,一定要去找我……”走到了树林的最外围,已经能够看见外面的车马,芙尔娜抹去了泪水,跟他说道。唐忆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远处狼嚎声一阵接一阵地传来过来,暴风与怒加一阵低吼,小雪却也变了脸色:“阿忆,有人……有人去了毛球那里……” “糟了!”唐忆脸色一变,先想到的便是三天前那人认出了巨神兵,终于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方一转身,头上“嗡”地一晕,往回看时,却见芙尔娜正拿着一颗石头往自己后脑上砸了下来,睁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愕。 四叔的傀儡丝…… 芙尔娜心中泛起了悟,原来四叔已经来了,难怪……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被控制的身体无法说话,她只能在瞬间豁出最大的力量来抵抗这股操纵。 第二下打击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暴风与怒加化为两道幻影,分别负起小雪与受伤的唐忆,转瞬间消失在了森林之中。傀儡丝并非强大的炼金产物,只是出奇不备,方才有作用,下一刻芙尔娜便已摆脱了控制,转身蓄起最强的魔法。 足踩积雪的沙沙声中,一名中年男子踏入了阴暗的林中。 “现在他会开始恨你了……” 淡然的、略带沙哑的语气响起,那名男子取下鼻梁上的一双圆形眼睛,用手绢轻轻地擦拭。这个世界还没有玻璃,但是依然会有一些贵重的晶石可以做成透明的镜片,戴着这样的眼睛向来便是尊贵的象征。 “……芙尔娜,认命吧。” 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诚恳的劝导,芙尔娜咬紧了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四叔,想不到为了我,你竟然亲自来了……” “事实上我只是有事正好经过望海,当然,你值得的,我只是没有想过这一行会得到更大的收获……”中年男子戴上眼睛,看起来显得斯文有礼,脸色却有些苍白,像是天生便属于阴暗地方的人,“这件事上,你实在不聪明,芙尔娜。” “的确,我该直接杀了那条叫奥斯卡的走狗的。” “时刻都不要忘记贵族的修养,我教过你的,芙尔娜。”艾德里安笑了笑:“你说的是一个办法,当然如果更聪明一点,你可以用更好的筹码来跟我谈解除婚约的事情,可惜你放弃了……奥斯卡原本是不认识那个东西的,可惜大哥与我一同在望海,你以为有关炼金术的东西有什么可以瞒得过大哥吗?” 他轻声一叹:“啊,巨神兵……芙尔娜,你可以想像,有了这个,沃尔家的实力将会增强到何种程度,几十年来,我们一直被伊夫利特家压得抬不起头来,但现在,我们终于拥有了可以与巴克那罗夏那个老家伙抗衡的东西了,这一切全是因为你,芙尔娜……可惜你却放弃了这一荣耀……” “不用一直蓄积魔力了,我知道你的性格,若是出手,等着我的必将是你倾尽生命的一击,不过……我不会出手的。大哥带着人去取巨神兵了,你难道以为有可能将巨神兵的消息传出去的人,我们会留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听到这里,芙尔娜的脸色蓦地变得苍白,转身回头,远远传来的只有混乱狼嚎。心慌之中,身后那人却瞬间前移,一掌劈在了她的后颈之上。 “太难看了啊,芙尔娜,我教过你的……” 昏迷之前,艾德里安的声音遥远地传入耳中…… ******************************************************************************* 魔狼飞驰如电,唐忆伏在怒加的背上,尽力稳住身形,手捂着脑后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最先经过的是竹楼所在的地方,远远的火光传来,透过树隙,可以看到整座竹楼正熊熊燃烧着,魔狼并未在这里停留,而是一路直奔那片被称为格鲁安娜的废墟。 还未到达目的地,一个黑影蓦地从头上飞过,那东西看起来与竹楼的体积一般大小,像是一艘船,正在天空中飞行,似乎因为飞得不稳,还与高高的树顶擦了一下,但终于还是歪歪扭扭地飞向了远方。一路到了废墟,触目所及的便满是狼尸,人的尸体也有,但是不过两三具,说明这次来的都是高手,厮杀声正从地宫中传出来。 由塌陷的小门直奔而入,地宫之中狼声与人声汇成一片,人的数目不多,但被群狼围住竟然隐隐占了上风,凭借洞外的微光,他仍然可以看到,不到月圆时会保持石块状态的毛球已经不见了。 不明白那些人已经抢走了毛球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唐忆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难道毛球还没被抢走?由魔狼背上下来,他避开厮杀往里面走去,想要寻找毛球是否到了另一个地方,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是他们,杀了这两个人可以回去复命了!”是那天那名青年男子的声音,至于两个人,指的……是他与小雪么!? 心中涌起一股明悟,他一拉小雪的手,拼命往里面跑去。几百只狼围住那许多人,暴风与怒加也加入了进去,但其中几人竟然无法被困住,光芒从背后隐隐传来,但见一道白光在战圈中耀起,向着自己这边杀了过来,其余的人也都挥舞着武器,冲击着狼群的包围,追来的度极快。 手中长剑化出白光的那人正是那天的青年男子,几次跳跃,他已经离唐忆越来越近,小雪一拔手中的军刀,不再逃跑,挡在了唐忆身前,却见那人飞身一跃,光芒如彗星一般飞击而来。 “嗷----” 随着一声狼嚎,也不知是暴风还是怒加从狼群中闪电般的跃出,一口将那人从空中咬了下来。奔涌的狼群瞬间将他撕成碎片。但随即,另一个人从里面跃了出来,手中长剑挥出,却听得“铛”的一声,竟被小雪一刀砍飞出去,淹没在了狼群之中。 这些人都是厉害人物,小雪虽然将那人劈飞,自己却也退了两步,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眼见又有人要冲过来,唐忆一把拉起小雪,往后方继续奔跑。两颗火球从头顶呼啸飞过,轰的在前方爆开。 飞散的火焰也照亮了前方的景象,那是一蓬生长异常繁茂的花草,唐忆心中一动,往那蓬花草疾奔过去,方才接近,身后又有几人跃了出来,一颗火球从他身边划过,击在那花草丛中,燃起熊熊的火焰。 身后几人还在空中,唐忆想要前跑,但感觉灵敏的小雪却知道避无可避,转身准备应战,火光照耀的一瞬间,前方的藤蔓、花草如同活动的巨兽一般,陡然间冲天狂舞,掀起一道三米多高的巨大黑影。轰的一下,将几人完全吞噬了进去。 凄厉的惨叫声传出,几条人影在那仿佛活物般的藤蔓、草丛中挣扎,这是天气最为寒冷的季节,但那些藤蔓和枝条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度长出无数的鲜花蓓蕾,瞬间开放之后如同一张张的小口般不断撕开人身上的血肉,大口大口地吞食。 火焰在旁边的藤蔓上燃烧,但不到片刻,竟也在无数鲜花的开放中渐渐熄灭。 “什、什么怪物?” “过来了,快跑啊……” “那两个人还没杀……” “已经死了还杀什么杀,你还想捅他的碎肉几刀吗?” 这些人武技修为都相当不错,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见周围的情景,眼见着无数藤蔓从那花草丛的下方伸出,迅蜿蜒过来,都有志一同地选择了往外跑。还来不及离开的几人以及十数条灰狼都被藤蔓卷了进去,一时间地宫中满是凄厉的惨呼…… 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他依旧拉着小雪的手,从花草丛中息息梭梭地爬出来,他拍了拍依旧昏迷的小雪,不一会儿,银的女孩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唔……阿忆,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啊……”从这里向上方望去,那小小的石门依旧亮着光芒,身后是茂密的花草丛,眼前还有狼尸,厮杀的人群和狼群却都已经不见。依稀记得进入草丛前这蓬花草动了一下,然后自己便昏迷了过去,有那么一回事吗?问了小雪,她却也说是在那时失去的意识。 寻找了整个大厅,依旧不见毛球的踪迹,他与小雪出了地宫,皑皑的积雪上陈列着数百条狼尸,小雪一见便哭了起来。时间应该是上午,看起来他们已经昏迷了一天,脑后的伤口也已经结了血痂。回到居住的那片地方,水洼之中,竹楼已经化做了灰烬和废墟。 暴风和怒加没有回来。 他们在竹楼前久久站立,这是他费了两年的时间66续续搭建起来的东西,原本以为即便不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该是他与小雪以后终老的地方,谁知道就这样化为乌有。 一切吃用的东西都已经被一把火烧光,山洞之中也满是灰烬,想来那些人放火烧楼,顺手也烧了山洞。唐忆抱着小雪在草地旁边坐下,久久地安慰她。过了好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小雪,跟我去丹玛,好吗?” 小雪的身躯微怔了一下,耳听得唐忆说道:“那些人应该便住在那里……雪儿,我从小就长得柔弱,看起来像个女孩子,所以从小以来,很多人都欺负我,他们以为我不敢出手,不敢争辩。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有很多人,我不愿意去理他们,有很多人,我不在乎他们,但是对我在乎的东西,如果有人要动,他们最后绝对不会比我好过……小雪,你是我最珍爱的人,这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一片地方,他们已经欺负过来了,我总得让他们知道一些事情……别害怕,在任何地方,我会保护你,好吗?”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但小雪还是点了点头,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 “呵……说定了,我们去丹玛,接回我们的毛球,烧掉他们的房子,杀掉他们的亲人,让他们哭……” 事情就此敲定。他们将山洞中的一处地方清理干净,又住了几天,暴风和怒加终于还是没有回来。那一天的早晨,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飘落,唐忆检查了他一向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和指南针,用树叶包好了该在路上吃的烤肉,小雪拿着一根树枝不知道在洞里挖着什么,过了许久,拿出一个树叶包成的小包裹。 一层一层的树叶,外面的已经被火焰烤得焦黄,里面的却还能看出青色,可以知道小雪在包这个小包裹时相当用心。她在唐忆面前将它打开,开出最后一层时,里面是一枚水蓝色的耳坠。 那是曾经的那个女孩送给唐忆的唯一礼物,自从被小雪救起后,便不见了踪迹,只以为是在落水时掉了。在唐忆疑惑的目光中,她将那只耳坠送到他面前。 “我……我一直担心阿忆你会突然消失了呢……这个东西我好喜欢,现在阿忆会带我一块出去,我不害怕了……对不起,一直拿了你的东西……” “像七仙女的故事一样吗?”唐忆轻轻笑笑,那是他曾经跟小雪说过的故事,据说一位仙女下凡的时候,被人拿走了衣服,后来就只能嫁给了那个人,却想不到小雪当初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恩,就像阿忆说的七仙女的故事一样……”小雪点了点头,“我现在知道阿忆永远不会离开我了,以前被人抓住的时候,我知道他们都很讨厌我,不喜欢我,我害怕阿忆到了外面也会变得像他们一样不再喜欢我,不要我了……可我现在知道那时候好傻,阿忆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会永远喜欢我,保护我的,对吗?” “当然了,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放不开你了。”唐忆点了点头,随后将耳坠在小雪耳朵上比了比,“你戴上一定很好看,可惜没有耳洞,戴不上去。你既然喜欢,就替我收着,好吗?” “不了。”小雪甜甜地笑了,“阿忆能带着它给我看吗?我一直好喜欢阿忆你戴着它的样子,好吗?” 在小雪的注视下,他将那只耳坠在左耳上戴了起来,水蓝色的坠子摇晃出明亮的光芒,映照着唐忆秀美的脸型,此刻却现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冷俊来,仿佛雕刻大师手下最完美的玉像,在雪下折射出晶莹的美感。 “……你啊,虽然心里有着像刀子一样锋利伤人的地方,但看起来就是太过柔弱了,这样子很多人都会欺负你呢……戴上这只耳坠,可以把你的真实气质折射出来一些哦,来啦来啦……” 曾经的那位女孩的声音从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他拥着小雪,走向了西南方的天空,那是丹玛所在的方位。那里,有他将要经历的战斗…… ****************************************************************************** 另一次月圆到来的时候,森林中已经没有了沸腾的狼群和居住于此的两人,地宫之中也没有了那可爱的毛球,没有了晶莹的光芒,一片寂静之中,那团花草开始剧烈地变化。 无数的花、叶、藤蔓、枝条渐渐汇聚纠结,融合为一束,随后,巨大的花蕾以肉眼可见的度生长起来,接着,一片片地打开,现出蜷缩其中的几近完美的玲珑女体。 花儿完全打开之后,柔美的纤足悄然落在下方的细纱当中,眼前女子的容貌,分明就是那已经化做了石像的女子。嘴角浮出倾城的微笑,一片片的藤条、树叶轻盈地飞舞起来,在她的身上织出一件衣物,正是唐忆当初做好的衣服样式。 巨大的花草丛便在她的眼前渐渐枯萎,现出了那座石像,但随后,石像也渐渐化为了细纱。女子在地宫走缓缓地走动着,白璧般的手轻抚着破碎的墙壁,走过一处裂缝时,她的手臂轻轻一挥。 轰的一声巨响,一个物体飞出了那道裂缝,在空中飞旋几下,落在她的手中,是一把通体漆黑,长达两米的巨大镰刀。 仿佛死神的收割之镰,纵然经历了四千年的岁月,那把武器仍为有一丝褪变色泽,在女子的手中轻轻震动,出激烈的颤响。 下一刻,夺目的光路沿着巨大的墙壁盘旋而上,直冲那高耸的天穹,随着轰的巨响,一点光芒从那废墟的地底冲出,映着明亮晶莹的月色,高上云天。便在这声巨响中,维持了四千余年的废墟缓缓塌陷。手舞巨镰的绝美女子从空中缓缓降落在雪地之中,身后展开着两对如蜻蜓般的透明薄翼。 无比怀念地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她的足尖轻点,积雪的蜒绵树顶在她的身下迅远离,方向是……西南,丹玛…… 感觉到你了…… 月光勾勒出那完美的唇线,她轻轻地露出了微笑…… *************************************************************** 反正打完了,两章的分量就当成一章了。故事的开头终于完成,感觉还行吧,下一卷开始进入丹玛。喜欢的请投票支持,谢谢。 第一章 博学 起源自艾德台地的白玉峰,从守望森林的蛮荒之地中蜿蜒近百里,伊伦河自北向南插入阿特罗卡帝国腹地,经过望海城三十余里后,与另一条支流交汇,形成一个九十度的急弯,向着西面的海岸线奔流而去。一直到最西方入海口的三角洲地区,形成了阿特罗卡帝国最为富庶的一座城市,丹玛。 作为阿特罗卡帝国最后方的城市,丹玛城主要经营稻米和渔业,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非常特殊的农业,之所以会形成全国最为富庶繁荣的景象,是因为这里同时也是全国最大的贵族聚居地,于这里长期定居或者置有产业的贵族占全国贵族的七成以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是阿特罗卡帝国的第二个都。 北面和南面都有着屏障般的山脉,东边的洋流在带来丰盛的渔业资源的同时也带来了温暖的气候,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丹玛风景怡人,气候四季如春。由于贵族的大量聚集,这里同时也有着全国最多的奴隶以及整个大6闻名的文化艺术氛围。按照芙尔娜曾经提及的片断,这里的贵族每一个都认为自己是文人或者艺术家,他们热爱写作,崇拜音乐。有直接把一句话拆开就能当成诗歌的天才,其诗作如下: 原来, 我也可以 写 诗…… 也有能写出神作的鬼才诗人,其诗作诸如: 淫一手湿, 不难, 难的, 是淫一被子湿 听过芙尔娜的介绍之后,关于丹玛,唐忆便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某本在唐忆心中占有重要地位的: ……而古希腊人便是这样:奴隶们耕种、烧饭、划船,而市民们则在地中海的阳光下陶醉于吟诗作赋,埋头于数学解析。所谓艺术便是这么一种玩艺。 的确,所谓艺术,便是这么一种玩艺。 这几天来他忽然现自己也很有讽刺人的潜质了,那帮家伙像一群强盗似的抢走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烧掉了房子,还想要杀掉无辜的人。而在那座城市中玩艺术的,恰恰也就是这样的一帮人,以前在无数书中看过的,专擅于掠夺和不劳而获的……贵族? 满肚子的怨气绝对其来有自,主要的原因其实倒并非他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了,而是……自己身上随身带的钱本就不多,房子被烧掉之后,放在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再找出来,与小雪出了守望森林后,又因为找不到交通工具而在望海城住了好些天,如今钱袋里就只剩下了几个银币,到了丹玛,吃住都成了问题,还谈什么报仇。 这些天来,令他比较宽心的是小雪对旁人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怕得厉害,每次出门在外虽然对旁人仍有着相当高的警惕心,但是只要自己跟在她身边,她还是渐渐地放宽了心,如今已经能够在唐忆的怀里相周围指指点点,并且表自己的看法了。 从圆形的护栏望出去,河面上是白芒芒的一片薄冰,两岸之上草树积雪,万条千朵,煞是好看。怀抱着小雪,他心中就在合计赚钱的事情。这是一艘名为“银色蝮蛇”号的三桅大船,属于望海城的某位贵族所有,此行的目的地便是丹玛。原本因为大雪封路,去往丹玛的道路并不顺畅,虽然也并非找不到同去的队伍,但是那样一来,不仅路途崎岖,而且价格昂贵。唐忆在望海等了十几天,正巧这艘船也要前去丹玛,船上护送的据说是一名身份相当尊贵的贵族家属,人倒也好心,见有许多人滞留望海,便也让其他的旅客上船,只适当收取费用。哼哼,也不怕被刺杀了。他有些歹毒地想。 这倒也只是开玩笑一般的想法,并非真的有所期望。去丹玛的船程据说是七天,如今已经走了四天,除去船上原有的水手和船员,平民大概有二十多人,都与唐忆等人住在大船的下层,至于那名贵族是住在船的上层,众人则始终未有看到。 “啊,阿忆,你看那一片,像不像爸爸和妈妈追打时的样子?” 行至一处时,小雪兴奋地在唐忆怀中说道。那是一片蜒绵的积雪,形状倒有些像暴风和怒加的样子。唐忆点了点头,笑道:“真的很像啊。”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阿忆,你说过他们不会有事,是真的吗?” “放心啦,他们可比我们厉害多了,连我们都没事,他们一定也是追去丹玛了啦。” 说起暴风和怒加的时候,小雪的神情又沮丧下来。暴风和怒加的失踪令她担心了很长一阵子,唐忆说了很久才让她摆脱低落的情绪,事实上他倒也的确认为这两匹巨狼不会有什么事情,那两个家伙的智商未必便低于自己,已经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高级魔兽了。之所以会失踪,想必也是去追回毛球了吧。眼见小雪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他轻轻一笑,从口袋里拿出四颗鸡蛋大小的水果:“小雪,看我的表演哦。” “又是扔水果嘛,人家早就看腻了啦,在家里的时候你都表演过好多遍了。连我都学会了呢。” “真的学会了?我这次可是扔四颗哦。” 他说着,将水果在手上一只只地抛接起来。在森林中的时候,为了取悦小雪,他时常训练这样的小玩艺,杂耍也好,魔术也好,都能令小雪开心好一阵子。只是一次抛接四个就有点难度了,而且还是在这样行驶的船上。他坚持得一阵,周围同行的旅人们倒是都围了上来,有一个人大叫了一声“好”,把唐忆吓了一跳,当即有一颗水果失守,砸在了头上,随后从船头,往水中掉去。 眼见那水果掉落,小雪一手撑在围栏上,身体轻盈地飞出船外,接住水果后又荡了回来,笑着递回给唐忆。她一头银飘逸,美丽轻盈得如同精灵一般,唐忆的卖相也是绝佳。周围的人看了,当即大叫起来。 “好啊。” “两位是马戏班的吗?” “再表演一个来看看啊。” 这些人都是平民,平日里看到表演的机会不多,况且是这般俊美的两人在进行演出,即使技术差点也没关系了。唐忆倒是笑着向周围的人点了点头,小雪却吓了一跳,脸上没了笑容,身体也钻进唐忆的臂弯当中去。唐忆抱了抱她,示意没事,接着向周围这些人说道:“抱歉抱歉,我的妻子比较胆小,大家别这么近,免得吓到了她。我们不是马戏班的,不过要表演些节目倒是没问题的。” 这年头教育并不普及,许多人没有知识,也少与旁人进行交流。虽然没有女人不许出门见人的规定,但在许多地方女子一辈子没见过几个男人的情况也是寻常。众人见他爱护妻子,又答应了要表演节目,便都退开了一些。唐忆心想这下可找到赚钱的法子了,到了丹玛即便没钱,凭自己玩魔术的手段也绝对可以混得风生水起。心怀大宽之际,从怀中拿出几根绳子表演起来。 魔术之中除了一些简单的单凭手法的技巧,便数绳技最为粗浅,这些天来为了缓解小雪紧张的心情,他随身带有玩魔术的物件。这个世界没有魔术,众人哪里见过这般神奇的事情,几个小魔术表演完,当即引来无数的喝彩声。他有意将这次表演当成排练,表演玩后,心中想起一个节目来,当即说道:“接下来的这个……呃,我手上没有道具,当然,也为了表示我没有取巧,有谁愿意借我一根项链和一只手镯吗?” 他前面的几个表演已经让人惊为天人,这话一出,有这些东西的当即都拿了出来,唐忆从一名中年妇人手中拿了一根项链,挑选手镯的时候,却有一个小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他方才表演最后一个绳技时方才跑出来的小姑娘,年纪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唐忆看不出价格的绿色碎花衣裙,头上扎着长长的两根羊角辫,脸上架着一副奇大无比的圆形眼镜,模样相当讨喜可爱。到了这个世界后,眼镜这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见那小姑娘蹲在地上,举着手中一只银色手镯拼命喊道:“用我的用我的……”当即走了过去,接过了那银制的手镯。 “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可别弄坏了哦。”接过手镯时,那女孩小心地说了一声,唐忆笑了笑:“放心吧。” 他走到场中央,将项链自然地穿过手镯,向周围的人问道:“其实这个小戏法很简单,只要把手镯挂在项链上就好了,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没有可能!”周围的人齐声说道。此时项链已经环成了一个圈,还怎么可能将手镯挂上去。唐忆将手镯在项链上套来套去,笑道:“我也觉得没有可能,不过……它就是生了。”话音未落,他已经将镯子随手一放,随着“铃……”的清响,手镯已经挂在了项链之上。 这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法,在放下手镯的瞬间将它翻动一下,立刻就能实现神奇的效果。但旁人哪里想得到,当即又是一阵惊叹和喝彩声。唐忆将项链还给那中年妇人,随后走到那小姑娘身边:“可没弄坏你的哦,小妹妹。” “人家没那么小啦。”那小姑娘笑着说道,伸手要接过手镯,却见唐忆双手一合,再打开时,手镯已经不见了。 “啊?”那小女孩一时间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唐忆伸手到她脑后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头,只见手镯又出现在了唐忆手上:“在你脑袋后面都不知道吗?” “好、好厉害哦。”那女孩惊叹着接过手镯,“你是幻术师吗?” “幻术师?不是啊。这叫魔术。”唐忆摇了摇头,接着准备谢幕,当是表演完毕,谁知道众人却不肯罢休,纷纷呼喊着再表演一个。 “再来一个啊。” “一个就好了。” “好神奇的戏法啊……” “马戏班里都看不到的……” 原本已经不想再表演,不过看大家情绪这么高涨,唐忆对于到丹玛后的卖艺也有了底气。想了一想,解下了挂在腰间自制的竹笛:“既然这样,我给大家演奏一段音乐好了,这东西叫笛子,曲子嘛……既然是冬天……” 他沉吟半晌,走到了船头: “……梅花三弄。” 此时雪儿正坐在船舷之上,手中轻轻抓住他的衣角,唐忆站在她身边,水蓝色的耳坠轻轻晃动着。当那悠扬婉转的乐声响起,整片银白的天地间,便仿佛仅剩了那乐声,在宽广的江面上,远远地传开…… *************************************************************************** 唐忆当初学习乐曲,除了唱歌跳舞之外,演奏方面主要便是学的笛子跟钢琴,原本还被安排过学萧,不过被那名老师否决掉了。 “学了这么多东西了,也得让孩子喘喘气……何况吹萧那种事情,女人会就行了,阿忆正常得很,又不会……唔,不用学了。” 那名老师多才多艺,对于萧也是精通得很,唐忆当时便纳闷为什么萧适合女人学,而为什么适合女人学的东西老师却也学了。几年之后,当那名老师因为谋杀其男友新娘而被判刑的消息突然传出,他才蓦地觉察出其中的含义,所带来的,也只能是摇头不已的苦笑了。 不过,总的来说,笛子与钢琴是他花了好大力气去练习的东西,至于魔术、观星则纯属小道。然而从今天下午表演的反应看来,那曲《梅花三弄》虽然给大家带来了震撼,但终究不如一些简单魔术更能吸引人,平民喜欢的是通俗的表演,而不是曲高和寡的音乐。 这样一来,或许流行音乐和街舞会受欢迎?不过也难,这两样表演都得有人配合才行…… 整个下午他都在想着这些事情,傍晚时分与小雪去船舱吃过简单的饭菜,正准备回房,却见一个人从门外跑了进来,正是那个戴眼镜的小姑娘。 “哈,请问一下,这里有谁懂得博学的吗?” 那小姑娘对着船舱里正在用餐的众人询问,却没有人回答,其中许多人显然是不明白。那小姑娘沮丧地扶了扶眼镜,待看到唐忆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笑着跑了过来。 “你好,请问你懂得博学吗?” “呃,博学嘛……”唐忆笑了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东西芙尔娜曾经跟他说起过,这里所谓的博学,其实是一门相当驳杂的学问,不同于展了几千年的魔法、武技和炼金术,博学的兴起不过百年,其范围诸如研究魔法的理论,考证远古的历史,简单来说,知识面很广的人便能称为博学家,但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分支,则是研究数字与图形以及简单的机械,如果对照以唐忆心中的知识,便是几何与物理的初步。问题在于,他并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所谓博学已经展到什么程度了,因此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了他的表情,那女孩却仿佛找到了答案,笑着拉起了唐忆的一只手:“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会啦。没关系,懂的不多没关系,你快跟我来吧。” 小女孩拉起了唐忆,唐忆也自然拉起了小雪,待到走出舱门,唐忆方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和妻子还有事情要做呢。” “啊。”那小女孩回过头来,面上露出恳求的神色,“拜托啦,拜托啦,这船上的人都不懂博学,我都快被那个老头子烦死啦。还好妈妈告诉我能够吹出那样的音乐来的人一定很有修养,叫我来碰碰运气,结果你果然懂,你可能是这艘船上唯一一个能帮我的人啦,求求你了,帮帮忙啦。” 那女孩的样子很是可爱,唐忆听得她母亲竟能听懂笛音,也有了些兴趣,口中问道:“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哦,是这样的啦,这次去望海城玩时,妈妈给我找了个博学论的老师,说是要教我。其实博学论我本来就学得很好了嘛,那个老头子不学无术,还没有我厉害呢,可惜妈妈不懂博学,我每天跟那老头争辩她都不占在我这边。我就说要跟那老头比试一下,所以总得找个裁判才好啊,你既然懂博学,就算不厉害,也总能看得出来谁更强,来啦,帮帮我啦,你的年纪跟我差不多,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的对不对?老头子好烦人的耶!” “呵呵,我的年纪跟你差不多……”看着她故做老成的模样,唐忆不由得笑了出来,不过相对于一个老头子,的确是可以这样说啦。他笑着点了点头,先将小雪送回了房间。 “阿忆,早些回来哦。”小雪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小声说道。 “到床上等我好了,应该不用多久的。” “恩,我会洗得香喷喷的。” 两人话别完毕,只见等在一旁那小女孩做出了个鬼脸:“大人好恶心。” “呵呵。”这小姑娘性格活泼,唐忆有些喜欢,“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克丽斯汀娜。”女孩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回过头来说道,“跟你说过啦,人家没那么小啦!你呢?你叫什么?” “我……”唐忆想了一下,“我叫阿尔,阿尔•;雷撒督克。” 唐忆或者阿忆这个名字没准沃尔家的人已经知道,他也就只能给自己取个假名。因为阿忆像是阿一,因此他便取阿二的谐音为自己取了个这样的名字,至于雷撒督克这个姓氏却忘了什么时候听过,只是因为比较顺口,这时便用上了。 “哦,阿尔……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尔啦。” “该叫哥哥。” “就叫阿尔!阿尔阿尔阿尔阿尔阿尔……” 那女孩嚷着将唐忆带上了船的第二层,果然,她便是住在上面的贵族。二楼之上守卫森严,船舱里长长地排开了十多名士兵,他们在中间的一个房间前推门进去,小姑娘克丽斯汀娜先冲了进去:“妈妈妈妈,我把人家请过来了哦,妈妈,他叫阿尔,你可以叫他雷撒督克先生啦,他果然懂博学哦。耶?那老头呢?趁我下去找人就逃跑掉了吗?” 房间很大很暖,布置得豪华而精美,一侧挂着厚厚的帘幕,分出了另一个空间,看来便是卧室的样子,随着克丽斯汀娜的喊声,一名身着连衣长裙、有着棕褐色头的女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女子面上带着白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材曼妙有致,气质雍容大方,比之偶尔也有着不拘小节地方的索菲亚子爵夫人来,这位夫人算得上是一名标准的贵族。只是从第一眼的观感上看来,她绝对不像是一位有着这么大女儿的母亲。 “原来是雷撒督克先生,克娜给你添麻烦了吧。请坐。”那位夫人的声音听来柔和优雅,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温暖的感觉。唐忆行了个在索菲亚那里学来的贵族礼,在一旁的一张沙上坐下。克丽斯汀娜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那个“折磨人”的老头子,那贵族夫人说道:“我叫凯瑟琳•;威恩,雷撒督克先生可以叫我凯瑟琳。请问先生是贵族吗?” “哦,不是的,威恩夫人。” 名叫凯瑟琳的女子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如同吧台般的木柜后停下:“地方简陋,只准备了果汁,雷撒督克先生不介意吧。”待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她才拿出两只杯子,从一只瓷瓶中倒出新鲜的果汁,“您今天的表演很吸引人呢,特别是后面的那段乐曲,即使比之贞女之誓恐怕都未有逊色。” 她的语气暖暖的,却没有追问他的来历和其他,令得唐忆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温暖的感觉,凯瑟琳将果汁在他面前的小几上放下。走到一旁拿起一串项链与一只镯子,往上一套,松开之时,镯子已经挂在了项链上,看来比唐忆竟还要熟练几分:“还有魔术,真的是很有趣的技巧哦。” “呵,一些取巧的简单手法而已,见笑了。” “哪里,虽然只是简单手法,要想出来可是不简单呢。” 几句交谈间,克丽斯汀娜已经叫着一名老头冲了进来,那老头满头白须白,看来颇有学问,眼神却有些高傲,名叫斯坦利•;威弗尔,在凯瑟琳为两人介绍时,目光中对唐忆颇为不屑。 这样的情绪倒是可以理解的,唐忆只是一笑置之,反正他来是为了做裁判,比赛中尽量公正就好了。却见克丽斯汀娜从一旁的柜子里搬出一叠羊皮纸,一瓶墨水与两支羽毛笔,在旁边的大桌子上放下:“这样好了,阿忆,你是裁判,就让你先出个题目,让我们来解,等到我们解完了再互相出题,一直到有人解不出来为止,怎么样?” 她口中在问唐忆,眼睛却挑衅地望着那名叫斯坦利的老头,唐忆笑了笑,自己出题,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程度该怎么出?他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样……这样不好吧,我只是做裁判……” “没关系,小朋友你就出一个好了。”说话的却是那老头,眼中不屑地望着唐忆,显然看出了他的心虚,有些怀疑他是否真有博学论的知识。唐忆不免有些尴尬,事实上克丽斯汀娜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也是认为唐忆的水平最低,让他出题两人大概都能解出来,也好探探对方的底。眼见唐忆这样的神情,走过来小声说道:“阿尔,你不是不会吧?”神情颇有些紧张。 唐忆是她叫来的人,要是唐忆是个草包,她自然也没有面子,那老头却是轻轻一笑。唐忆沉吟半晌,拿起羽毛笔,暗想出道简单的题就好了,反正他们解出来了自己也不会没面子。 拿起了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毕竟这个世界的文字他根本不懂,又想了一会儿,方才问道:“这个……什么叫直角你们知道吧?呃……看,桌子的这样的角就叫直角……” “当然知道啦,你当我们是弱智吗?快写啦。”克丽斯汀娜跳着抗议起来,斯坦力又是不屑的一声冷哼,显然是把唐忆当白痴了,倒是那凯瑟琳在一旁侥有兴致地看着,她不懂博学知识,只当是看戏了。 唐忆叹口气,耸了耸肩,随手在羊皮纸上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直角三角形来:“呐,这个角是直角,如果这条直角边长度是三,这条直角边长度是四,要你们推算,这条斜边长度是多少?怎么样?” 他的话一出,对面两个人都皱起了眉头,唐忆心想:勾三股四弦五,最简单的几何定律,应该难不倒人了吧。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许画出来用尺子量啊!” “好啦好啦,既然是推断,自然是不能用尺子量的啦……虽然从没看到过这样的题目,但是看我大展身手吧。”克丽斯汀娜挥了挥手,随后,眉头又皱了起来,转头望了望斯坦利,他的眉头皱得比自己可深多啦,简直可以把老虎夹死在里面。当即笑了笑,埋头苦想起来…… 第二章 老师 原本只想出个简单的题目,在画出那三角形之初唐忆也就做了好被嘲笑的准备,然而当时间渐渐过去,他才察觉出或许有些不妙。 勾股定理在当初的世界里或者早已被人详知,也因为这个定理太过普遍,他才觉得相当的简单。然而在时间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之后,望着一老一少两人皱起的眉头,他才突然想起这个定理的另一个名字。 毕达哥拉斯定理! 两个直角边的平方和等于斜边的平方,说出来诚然简单,在那个世界里,只是小学生便知道用它来当推论和计算的原始公式。然而若没有这个基础,想要将它证明出来,难度何等高深!这可是大数学家毕达哥拉斯花了力气证明出来的东西啊。想到这一点,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刁难人家,自己实在太坏了…… 以果汁作为遮掩,他躲在茶杯后偷偷地笑。这已经是第四杯,时间也确实有些晚了,答应过小雪会很快回去的,想必她也已经等得担心了吧。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紧张,暖暖的魔法灯光照亮了四壁豪华的摆设,一老一少都不说话,正埋头于桌上解题,那名叫凯瑟琳的贵族夫人先是侥有兴致的看着,后来见过了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解开,也是好奇地思考起那道“简单”的推演题来,她本就没这方面的基础,自然不得其门而入,只是拿着一支羽毛笔在羊皮纸上胡乱画着。眼见着唐忆突然站了起来,几人都将目光移向了他。 “呃……这个……你们慢慢想好啦,答案是五,我的妻子还在等我呢,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他行了个礼想要告辞,克丽斯汀娜却一把拉住了他:“不行啦,这题目好难,我解不出来。你先别走,待会告诉我怎么证明的啊。” 那老头也说道:“这回便当和局好了,不过,年轻人,这个真的是可以推证出来的题目吗?” 听得他语气中满是置疑,显然是以为这题目根本无解,唐忆咳了两声,心中也微有些不满,从一开始这老头就看不起自己,那也罢了,这时候还要阻碍自己回去见小雪的时间。当下顺手拿起一支羽毛笔,落下在羊皮纸上。 然而,当第一笔划下去,他才感到有些不妙。 是啊,勾股定理自己用的是多了,但是它的证明,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心下忐忑,但这时候哪里能够退缩,反正自己掌握的证明方法总比这里的人多吧。口中一面解说着,一面一条一条的辅助线画下去。随后,失败,再从头来……再失败,再从头…… 如此反复了好些时间,唐忆自己都觉得相当汗颜,然而克丽斯汀娜的眼睛却瞪得越来越大,斯坦利老头的神色也愈凝重,终于,当一口长气舒出,两个直角边的平方和等于斜边的平方这一伟大的定理终于出现,随后十六加九再开方,终于证明出了结果。 “啊----好久没证明了,有些生疏呢。实在没想到这个原来这么难证……”他转头望了望身边的两人,“呃?怎么了?” “没、没什么……”克丽斯汀娜透过大大的眼镜盯住了他,露出崇拜的神色,“好、好厉害哦,好多方法我想都没想过呢……” “哈哈,还好啦……”唐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跳了起来,“糟了,已经很晚了吧,雪儿一定很担心了。凯瑟琳夫人,斯坦利先生,真的要走了,抱歉。” “没什么,耽误雷撒督克先生这么多的时间,真是抱歉了。克丽斯汀娜,你送送雷撒督克先生下去吧。” “好啊,阿尔跟我来。”克丽斯汀娜说着,拉起唐忆的手往门外跑了出去,只剩下那斯坦利老头还在盯着那堆羊皮纸愣。过了好一会儿,凯瑟琳说道:“斯坦利老师,那个阿尔真的很厉害吗?” “……当然、当然。”摇晃了脑袋好一会儿,斯坦利方才出一阵惊叹,“只从他所运用的这些推导方法来看,他的博学造诣远在我之上……不,应该说已经远远阿特罗卡现在的水平了,天才、真是天才啊……” 像这样的老学究毕竟还是有他的优点的,在同样的领域之中,当遇到了更博学的人,他们也会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那名为凯瑟琳的贵妇人皱了皱眉头,她也看出了唐忆的确有些本领,但却没想到竟会被斯坦利推崇到这个样子。 “对了,这年轻人到底是哪家的孩子,能够有如此高深的博学造诣,想必出身不低吧?”赞叹了好一阵子,斯坦利才想起问他的身世。凯瑟琳夫人摇了摇头:“据他自己说,他并非贵族,不过估计可能性不大,一般人不会有那样好的气质,估计是某个家族的遗人吧。他真有那么厉害吗?”她所猜的与当初索菲亚猜测的相差无几,大抵都是认为这人是犯了事而躲避起来的贵族子嗣,这年头,类似的事情并不少。 “只看他推导的方法,就可以知道他不仅造诣高深,而且竟还是当场推演出来,说明这并非由人教导,这样的人若不是天才,我实在找不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人了。”老头叹了口气,“我从二十年前开始研究博学论,本以为在帝国之内也该是数一数二,但现在才知道实在是太过自大了……呵,说句实在话,其实公主殿下对于我改修博学的事情一直有些不以为然吧?” “凯瑟琳早已不是公主身份,老师别再这样称呼了。何况老师在炼金术达到巅峰之后突然改修博学,自然是有老师的理由的,如果真的不以为然,凯瑟琳也不会请老师专门教导克娜了。” “呵呵……”那老头笑了笑,“凯瑟琳你的性格我还不清楚吗?即便心中多么不以为然,恐怕也不会说出来吧,教导克娜只是因为她喜欢这样的游戏。说起来,炼金术的确得与博学论相结合,才会有到达巅峰的可能啊,不过相对于展了千年的炼金术,博学论的基础委实还是太低了一点,在我有生之年恐怕是看不到两者融合的成果了……是了,既然克娜不喜欢让我这个老头子来教她,凯瑟琳你或许可以试试请那位少年来当她的老师,应该会比我教得更好的。” 面纱后的凯瑟琳夫人笑了起来:“看起来,克娜这几天给老师你添了不少麻烦啊。” “呵呵,麻烦倒是小事,只是在这方面,克娜的确有着相当的天赋……对了,你问我的那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了吧,这次我之所以会去丹玛,主要原因是由于埃尔维斯来找过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不过,按照他的说法,似乎是他们找到了一样远古的炼金成果,因此邀请我过去一同研究。” “远古的炼金成果?”凯瑟琳想了一想,“埃尔维斯学长没说是什么吗?” 老人摇了摇头:“你也明白,这样的事情保密得相当厉害,一旦参合进去就难以脱身,我原本不愿加入进去,恰好你的克娜来了望海,我再想起埃尔维斯当时的表情,心中总是不安,所以才打算动身去丹玛,打探一下其中的情况。这样一来,在那里固然会有一段时间见见老朋友,但一旦参加进去,我想能够教导克娜的机会也就不多,所以……” “老师,你得小心。”这句话被凯瑟琳脱口而出,老人笑了笑:“放心,应该问题不大的,沃尔家就算势力再大,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他行了个贵族礼,从门口退了出去:“纵然称呼有变,但在我的心里,公主殿下始终都是当初那个公主殿下而已。以一个老头子的立场,公主殿下,请把握青春啊。” “谢谢老师的关心,凯瑟琳记在心里了。” 门轻轻地关上,老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凯瑟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不一会儿,慵懒地拿起一旁的项链与手镯,模仿着唐忆魔术的动作,口中却出一阵低低的叹息。 “……老师……我并非对你的想法不以为然,只是您可曾想过,任何一次技艺的进步,最先用到的,总是杀人上啊……” **************************************************************** “扑通、扑通”的声音中,戴大眼镜的小女孩拉着唐忆跑下了船舱,到了下层方才停住。 “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啊,阿尔,你比那老头子有用多了哦……”她双手捏起小拳头,大大的眼镜后面分明泛起了一颗颗的小星星。唐忆笑了笑:“别那么说人家,那才是真正有真才实料的人呢,我只是瞎蒙而已,这么晚了,我也得回去了,你上去睡觉吧。小孩子是需要做梦的时间的。” “说了人家没那么小啦!”克丽斯汀娜捏着拳头跳起来抗议,随后一路小跑地跟着唐忆,“喂,阿尔,这样吧,你来当我的老师好不好。就这样说定了哦,我去跟妈妈说,她一定会答应的啦。” “别胡闹啦,我真是瞎蒙的,你没看我做了好久才做出那道题吗?真的是瞎蒙的,我当不了你的老师啦。” “可是我们都没有做出来耶,你没看见那老头子的表情吗?哦哦哦……好沮丧,好丢人,哈哈,让他知道厉害!” “说了是瞎蒙的啦。小孩子别胡闹了,再见。”他拉开所住的船舱舱门,随后“啪”的一声关上了,小女孩冲上去也想推开,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响动,唐忆已经放下了门闩。 “小气!” 她在门外推了两下,终于没有结果,握起拳头高喊了一声,气呼呼地回楼上去了。 “真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摇了摇头,唐忆望向船舱内侧的床上,因为见到他回来,小雪惊喜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上身没了被子裹着,顿时露出白嫩娇滑、玲珑有致的身躯来,眼见她还想就那样从床上爬起来,连忙冲了过去,给她裹好被子:“干嘛爬起来,你不冷吗?”知道小雪对于这方面的感觉迟钝,他一向都很是心疼。 “有、有点冷啦……” 见了唐忆的表情,小雪缩了缩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怯生生地说道。 “那你还跑出来?” “人家……人家担心你嘛,你、你说过会很快回来的……”小雪满脸委屈地说道。 “呃……抱歉,是我不对,不过……先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洗得香喷喷的吧……”他将头伸到小雪的颈项上轻轻地吮吸着,房内传出一阵娇羞的轻笑声,不一会儿,放在床头的灯烛灭了,房内陷入一片温暖迷情的气氛当中。 寂静的夜里,“银色蝮蛇号”穿过笼罩在伊伦河上的薄雾,安详地驶向丹玛的方向,不一会儿,一点黑影从船的后方飙飞而至,刷的一声掠过了宁静的船舷,精灵一般的女子舒展着蜻蜓般的双翼,划开水面,向着西方疾驰而去。 ***************************************************************************** 第二天,原本阴霾的天气开始放晴,唐忆和小雪窝在了船舱之中不敢出去,因为一见到他,那些同行的家伙就吵着嚷着要他表演节目。原本自己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小雪在这样的气氛下仍旧有些害怕,为了避免麻烦,便干脆一直躲在船舱内了。不过,到得中午过后,那名叫克丽斯汀娜的小女孩却又找上门来了,这次大有不能善罢甘休的势头,一直在外面用手拍门,唐忆都有些害怕她的手会被拍坏。无奈之下,只好开门出去,这次小雪却不愿意离开他,挽着他的手臂跟在了后头。 凭心而论,克丽斯汀娜虽然活泼了一点,但绝对称得上可爱,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小雪倒并不怎么排斥她,因为这样,唐忆也愿意再帮克丽斯汀娜一个忙,因为据她所说,只要唐忆再去见一次那斯坦利老头,或许就能让他放弃当她的老师了。 她说得含糊不清,唐忆却自然明白意思。只要自己再一次把斯坦利老头比下去,他也就没脸再当克丽斯汀娜的老师,只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自己未必真的明白,他出的题目自己多半是不懂的。这样一想,也就欣然答应下来。 到得二楼时,依旧是昨天的那个房间,门口的守卫要求解下小雪身上的军刀,小雪却是怎样都不肯,克丽斯汀娜不在意这些小事,但那守卫依然不允,待到小姑娘进去请求了母亲之后方才放行。进到房内,凯瑟琳与斯坦利都已经等在了里面,那凯瑟琳夫人依旧是面纱梦着面容,穿的是一件灰色的长裙,斯坦利与昨天的打扮并无二致,只是目光柔和了许多。 “凯瑟琳夫人,斯坦利先生,这位是我的妻子雪儿,呵……她一向比较胆小,不跟人打招呼,希望不要见怪……”小雪听不懂大家的话,唐忆也就只能找出这个理由来敷衍一番。大家客套几句,那斯坦利便立刻切入了正题。 “这次请雷撒督克先生上来,实在是因为一直有一道难题,想要请教一下……” 这老头看来是个科学狂人,也没什么多的客套,直接抽出几张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纸来:“事实上,就是这样的九个方格,要求的是将一到九九个数字填写进去,最后使横竖斜的数字和全部一致,这方面的东西,不知道雷撒督克先生是否有所涉猎……” 此时的博学系统还未完善,往往了解一方面题目的人对另一方面完全不懂,那老头看来准备了好些题目,目前还是第一张。不过,这个题唐忆却是知道的,斯坦利一将那羊皮纸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唐忆便低喃了一句:“九宫图。” 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简单,况且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克丽斯汀娜,原则上来说总得全力以赴,当即拿起羽毛笔将答案填上。这个世界的文字与汉语虽然有异,但数字和标点符号却是差不多,他老早便弄清楚了,否则昨天也无法把勾三股四证明出来。看着他将那九格随手填上,斯坦利的神情倒颇有“虎躯一震”的味道,随后皱着眉头拿出一张横竖各四,一共十六格的图表出来,这次没有多说,唐忆又将一到十六的数字填了进去,横、竖、对角的数字和仍然一样。 斯坦利的目光愈严肃了,手微微颤抖着抽出另一张羊皮纸来,这次却是横竖各五共二十五个空格。 这次就有些麻烦了,唐忆将羽毛笔拿在手上想了好一会儿,小雪感到无聊,从旁边的座位上走到他怀里坐下,唐忆笑了笑抱紧了她:“没事的,马上就好了。” 他们的这番行为倒没有引起旁人的不悦,贵族的修养向来讲究遇事不惊,何况这也并非什么大事,因此凯瑟琳夫人并未有任何奇怪的神情。由于事情关系到自己,克丽斯汀娜拉着唐忆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快点啦。”斯坦利神情紧张地站在前方,身形微躬,目光紧紧地跟着唐忆手上的羽毛笔。过了一会儿,却见唐忆落下笔尖,一一填好了二十五个数字。斯坦利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天才、天才……” 只见他喃喃地低语着,双手颤抖地捧起了那张羊皮纸,“想不到……我花了近五年的功夫才解决了这个问题,本以为再无人能解,想不到啊……雷撒督克先生,您看,我有一个推想,若是二十五格能够实现这样的效果,那么三十六格、四十九格……是否都可以……” 这一次,他的语言中却已经用上了敬词,唐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确是可以的啦,幻方有规律的,即使是横竖一万格,也能够实现这样的效果。你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题目,呵呵……我其实也只懂这方面的东西而已,其他的方面……” 他想着斯坦利会出几个他完全不懂的题目给他,谁知那老人却打断了他的话,表情倒是恭敬之至:“您把这个称为……幻方?” “啊,我是这样称呼的没错。包括奇数阶幻方和偶数阶幻方,不过这些东西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要说起来会很麻烦……斯坦利先生,您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题目……”他只是高中的数学水平,因为课外被强加了太多的东西,方才涉猎到幻方的课程,说是一知半解并不算谦虚。那老头却立即摇起了手来。 “不不不……凭雷撒督克先生在博学上的造诣,整个阿特罗卡帝国恐怕已经没有人拥有给您出题的资格,以往几次我的态度实在不敬,请见谅。” 唐忆本就对自己没有过高的评价,自然也谈不上生气,此时见他恭敬的态度,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克丽斯汀娜已经大叫了起来:“看吧看吧,斯坦利老头,你输了吧,看你以后还想当我的老师不!” “不许对斯坦利老师无礼,克娜!”凯瑟琳语气温和地喝止了她,随后转向唐忆,“想不到雷撒督克先生对于博学竟有如此之高的造诣,失敬了。” “呵……哪里,没什么的,其实我懂得的东西很少,只是凑巧知道了这些事情而已,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相信斯坦利先生能够知道的大多数东西,我都是不清楚的呢。夫人过奖了。” “恩,既然这样……有一个冒昧的请求,我希望雷撒督克先生能够担任克娜的博学论老师,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其实在刚才唐忆就料到了大概会有这样的后果了,此时经她一说,克丽斯汀娜立刻在旁边欢呼了起来:“好啦好啦,阿尔你答应下来吧,答应啦,求求你了,答应吧……” 能够在这样的贵族家庭中担任老师,每月必定有丰厚的薪金,自己便不用出去卖艺赚钱,委实轻松许多,不过…… “呃,抱歉了,我想我不能答应……”想了一会儿,他面上露出一个苦笑,“一来我从来都没当过老师,而且我学的东西驳杂得很,真要想教,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教起;二来、二来嘛……” 在几人的注视下,他面有难色地说出一个无人信服的理由来。 “二来,我不识字……” 第三章 丹玛 第二天的下午,航船开始进入丹玛的范围。 温度开始脱离寒冷,渐渐转高,积雪也在视野中开始消融。河的两岸满是稻田,由于已至深冬,如今只剩下了低矮的禾茬,纵横的小路在田间延伸。河边萧条的矮树,不时出现的村落,独立田间的房屋,飘着丝带的倾斜草人,大路偶尔会出现在船上旅人们的视野中,马车远远的行驶于树木的空隙间,不一会儿被航船赶过去,树水环抱间有着贵族的奢华别墅,临出水面的阳台上衣着光鲜的孩子们正在追打,不知哪个房间里传出了遥远的歌声。一片祥和升平的景象。 由于大量贵族聚居的影响,此时的丹玛,所包括的土地范围其实居于阿特罗卡帝国之,吃过午饭后不久便有人通知已经进入了丹玛,但实际上到达城市,还是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微熹的夜色当中,江面两旁的人工建筑群开始增多,不时有船只从银色蝮蛇号的船身旁掠过,接着便能看到一个热闹的码头,火光星星点点的汇聚成一片,大大小小的船进出停靠,码头上一片忙碌的景象。不过这只是一个货运的码头,银色蝮蛇号巨大的船身穿过了这片江面,不以会儿,河流在前方分为两条,航船进入左边稍窄的支流。渐渐的,天边开始出现鱼肚般的白色,巍峨的城墙也开始出现在了前方的视野。 城墙在河流两边矗立起高高的塔楼,无比巨型的木门分开在城墙两边,粗大的拦江吊索高悬空中。航船驶入城市时,远远的传来了嘹亮的号角声。 “……这是三百八十年前阿特罗卡大帝时期最庞大最宏伟的工程之一,环绕丹玛的城墙足足花了三十年的时间,一直到大帝去世十一年后方才竣工。两道水门由光神宫赐下的神灵巨木制造而成,足足花了三百名植物系法师两年有余的时间,坚愈金铁并且不惧魔法,难以侵蚀。拦江吊索一般不会放下,但每年三月仍是会有一次重大的阅兵,到时候情况可是壮观得很……不过这里位于帝国腹地,从未生过战争,那号角是每日的平安号角,预祝远行之人一路顺风,出海之人平安归来……” 身旁传来斯坦利老头那颇有沧桑感的嗓音,前方晨风清凉,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唐忆搂着小雪站在船头,望着这热闹繁华的大都市,心中有着豁然开朗的感觉。 进入了城市当中,河流在前方进一步分散,形成五六条支流,两岸是巨大青石制成的堤坝与道路,充满欧式风格的房屋、店铺,初露的日光从后方洒来,路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行人,身着白裙的少*妇、遍身铠甲的士兵、穿着华丽的剑士、斗篷裹身的魔法师、在路边弹唱的表演者、衣帽邋遢的流浪汉、跑跳追打的孩子以及步履蹒跚的乞丐,马车在两岸缓缓的行驶,商户的叫卖声不时传来。不一会儿,两旁的道路渐渐升高,大船从巨型的拱桥下堪堪驶过,桅杆上担任了望的水手目测了与桥底的距离,向下方呼喊报告。 接着是一所所宁静安详的贵族区,华丽的别墅在树木的掩映下出现在视野当中,一个个安静舒适的小庄园,仆人门在草地上劳动。贵族区过后又是一片商贸区。随着轻盈的晨风,海鸥从前方飞来,掠过了高高的桅杆,绕着船身飞翔,不时出悦耳的叫声。由于这里的温暖气候,因此寒冷时海鸥都选择到这来过冬。小雪见了大是兴奋,好几次海鸥掠过之时她都跳起去抓,每一次都以毫厘之差错过了,吓得那些海鸟一阵鸣叫。 这样充满活力的气氛当中,银色蝮蛇号终于驶入军用的港口之中。青石的路上已经停有好几辆接人的马车,当随行的平民旅人们下船离开,唐忆也与最后出来的凯瑟琳夫人和克丽斯汀娜进行道别。 “阿尔,你真的不愿意当我的老师吗?你别走啦,我好喜欢看你的那些魔术的耶。” 克丽斯汀娜不舍地摇着唐忆的手,进行最后的挽留。 “呵,都已经说过啦,不是不愿意,而是根本当不了啊,我连字都不认识呢……” “哼,谁信你!” “而且斯坦利先生是一位很出色的博学家,跟着他学习才是正确的选择啊。小姑娘,别任性啦。” “都说了人家没那么小啦!”克丽斯汀娜跳着抗议道,“何况那老头都被你打败了……失败的人是没有正义……不,没有正确可言的!” 拍了拍她的头,一旁的斯坦利也说道:“的确,如同克娜说的,如果阿尔你能够当她的博学老师,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唐忆笑道:“我以前看到过一个理论,叫做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虽然放在这里未必贴切,但是在某一侧面表现出来的光彩未必是完全的认识,若是相处久了,大家便会明白我没有那么厉害,像斯坦利大师您这样的人才是最好的老师,因为您掌握的知识面广,虽然在某些偏门上碰巧被我盖过,但实际上我还是远远比不上您的,何况……何况我这一行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希望连累到其他的人……” “才不是呢,阿尔你是怕我们连累到你吧,不会的啦,妈妈……” 克丽斯汀娜一边摇着他的手一边嚷着,但随即被凯瑟琳打断了:“克娜,既然雷撒督克先生执意不愿留下,我们也不必勉强他了。每个人都有不希望别人插手的重要的事情要做,知道吗?” 面纱后传来柔和雍容的声音,随后,那双能使人自然而然生出好感的眼眸转向唐忆:“雷撒督克先生既然不愿留下,我们也就不多挽留了,这块牌子上有我和克娜居住的地址,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只希望先生始终不要忘了丹玛城中有着我们这几位朋友。” 戴着雪白的手套,她从身上拿出一张银制的薄卡片来,上面有娟秀的两行字,当然唐忆看不懂,只猜出大概是她的名字和住址。点头接过了卡片,一行人走下了船,唐忆这才现凯瑟琳的随从委实不少,四十余人护送着凯瑟琳、克丽斯汀娜与斯坦利三人上了马车,克丽斯汀娜趴在窗口与唐忆道别:“阿尔,你和雪儿姐姐会住在什么地方啊?我可以去看你们吗?” “现在还不知道哦,不过……”他挥了挥手中的银牌,“有这个,我会去找你们的。”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尽头的分岔路口,凯瑟琳一行人往右边的道路行去,唐忆挥手与戴着大眼镜的小姑娘说再见,随后与小雪走向左边。 **********************************************************************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唐忆向人打听清楚了丹玛贵族学院所处的位置,在了解了一些必要的情况之后他与小雪在旁边的贫民区租了一间房屋住下,因为贵族学院此时还未开学,至于沃尔家,目前想当然是进不去的,他得先找到芙尔娜再做打算。 丹玛城中其实大部分都是贫民区,只是进城那条水路大概是作为面子工程来搞的,因此显得繁荣而华丽。当然占了丹玛城大半的贫民区就未必不繁荣,低矮的棚屋、粗糙的瓦房、破旧的小院、歪歪扭扭的两层木楼和无数奇形怪状的建筑聚集在一起,街道窄小肮脏,有的地方污水肆意流淌,路边的棚屋中有着叫卖的商贩,各种各样奇怪的物件,人们在街道之上交谈、笑骂、撕打、休憩、表演或是乞讨,偶尔贵族的马车驶过,无数人惊叫乱窜。孩子们瘦小而肮脏,妇人从房间里随便向街道中泼出脏水,偶尔会有妓女沿街拉客,背着巨剑的大汉在路上鼻孔朝天的横冲直撞,往往有魔法师经过,立即便会引起人们的指指点点。 这便是几天以来唐忆对于这里的主要印象,虽然混乱,与他脑中原本想像的有所出入,但无论如何,却更为实在一些。 几天以来,他都在城里各处打听有关贵族学院与沃尔家的更多情况,沃尔家的总部便在丹玛,位于贴近海边的城郊,一座巨大而森严的城堡,唐忆绕着城堡转了半圈,已经花去了半个上午,侧门处不时有车马进出,卫兵一个个三大五粗。要混进去很容易,他心中有了这个看法,不过如果要进到更深一点的地方,见到里面的真正主人,凭自己的能力恐怕很困难,至于找到被沃尔家藏起来的诸如巨神兵一级的事物,那恐怕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与芙尔娜共处的那一个月中,曾听她打算过假如在婚期之前回家,便仍然会回到贵族学院之中教魔法,享受她生命中最后自由的半年。虽然现在看来可能性已经不大,但那已经是唐忆目前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因此他也只能等着贵族学院开学之后与她取得联系。若这条线断了,再要想办法接近沃尔家高层就相当困难。 当然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只要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他的钢琴技艺,一步步积累人气,随后即使达到这个时代音乐巅峰的水平恐怕也不是不可能,其中或许也能积累一些对抗沃尔家的筹码,到时候无论蓄意接近沃尔家,抑或是干脆鱼死网破地放出巨神兵这样的东西被沃尔家所夺的消息都是可行的路线。只是这样一来,花的时间和精力可就太多了。 对于芙尔娜与他分别时用石头砸他的那一下,唐忆始终有些怀疑,到底是她本身想骗自己放松警惕然后把自己敲晕呢还是后面有人用卑鄙的手段控制了她?若是后者,事情恐怕会变得相当麻烦…… 目前离贵族学院开学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唐忆身上的钱除去租房所用就只剩下了五枚银币和一堆铜板,便是省吃俭用,恐怕也只能撑上一个月。他花几天时间准备了一下,随后,开始在街上表演魔术。 唐忆所租的房子是在一个小菜市的旁边,由于人流不少,是个表演的好地方。像他的隔壁便有个会弹七弦竖琴的女人,每天晚上,这里会摆开夜市贩卖一些小吃,那位女子便出来演奏了。不过这女子的演奏没有什么特点,竖琴弹得说不上灵性,恐怕也没有系统地学过,也不会搞些噱头,并且卖相差。每日只是穿着一件颜色黄的皂色斗篷,裹住身体同时也蒙住了脸,坐在墙边便闷头弹奏。不说话,身体看来也很柔弱,偶尔还能听见一阵咳嗽。唐忆暗想她是不是有什么病,因为一些很显然知情的人士经过时总会远远避开,偶尔丢些铜板在她面前,也都神色同情地快步走开。 相对于她的沉默,唐忆就显然灵活得多,实际上也是看电视学的一些技巧。无非是整出一套希奇的古装,打着锣鼓,说上一段华丽的话语,接着表演开来。那是在一个小木桌上表演许多小巧的魔术花样,大抵是之前练习过很久的绳魔术,硬币或者球类的表演。偶尔兴致所至,便来个五分钟内表演二十个魔术的游戏,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最受欢迎的一手是用火烧废品做成的假花,随后变出一朵真花的节目。每当他用出这一招,都会将变出来的花朵送给在场的一名女子,由这般俊逸美少年送出来的花朵,往往会引来一阵尖叫。就这样,虽然是让别人自愿的给钱,但每天的收入都有一个银币以上。 以前看过一些书,书中的主角若是卖艺,往往会遇到恶霸收保护费之类的事情。唐忆倒也不例外,第二天便有人上来收保护费用,不过每天只收一个铜板,不光是收唐忆的,这条街上的商户大都也收,只唯独那弹奏竖琴的女人例外。晚上收了钱,这帮大汉便留下来在一旁观看表演。事实上,这样新奇的表演,短短的几天便吸引了许多的人观看,这其实是唐忆第一次自己赚钱,令得他的心中很有些小小的满足。 唐忆表演时,小雪都是躲在房中不出来的,即便观看,也只是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坐在房里痴痴地瞧着他飞扬的神采。那表演竖琴的女子便裹着斗篷坐在旁边的墙下。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病情的缘故吧,观看唐忆表演的人都不愿意靠近她。这样一来,大家围成的半圆倒把那女子包围了进去,每次表演魔术的时候,都有那称不上优美的竖琴在一旁伴奏,唐忆装钱的盘子里往往盛满铜板,那女子的身前却是寥寥无几。如此几天下来,唐忆倒觉得占了她很大便宜。这天表演完毕,他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两碗小吃,走到那女子的身边坐下,将一碗递到她的身前。 “喏,很累了吧,我请的。” 那女子的竖琴声嘎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斗篷下出沙哑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啊,大家是邻居,又在一块表演,你的竖琴弹得很好,帮了我很大的忙呢。这碗东西就当是感谢你的啦……当然,另外还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什么事情?”那女子警惕心看来极强,唐忆笑了笑,先吃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食物,口中咕哝不清地说道:“晤,蚩莞街缩吧(吃完再说吧)……” 他说着,也不管对方的疑惑,大吃特吃了起来,那女子望了他一阵----由于灯光太暗,他看不清那斗篷下的脸----伸出双手,拿起碗也吃了一口,看来肚子也是饿了,一口下去便有些停不下来,唐忆却注意上,那双手甚为小巧,但其上却缠满了绷带。女子身上有着浓重的香水味,香到庸俗和欲盖弥彰的地步。 唐忆三两口吃完了东西,那女子却是小口小口地吃了好久,待到将碗拿去还给那摊主的时候,摊主却望着女子吃过的碗,不愿再要了。 “哎呀,魔术师先生,你不知道,这女人身上有病的,会传染啊,她碰过的东西,谁还敢要。” “哦?”唐忆望着被自己拿在手上的两个碗,感觉有些棘手,“这样吧,我出两个铜板把碗买下来算了……对了,这附近难道有谁被她传染过的吗?” “那倒没有,唉,我在这里做生意久了,认识这女人也有几年,实际上稍微碰一下也应该没关系,可是她吃过的碗,要是给别人吃那谁也不确定啊……魔术师先生,我看你倒也是个好人,不过,若是想要帮她,还是得离她远些啊……” 这小贩说的诚然是正理,唐忆点头笑了笑,暗想要把这两个碗拿回去埋掉了。他将碗放回自己的表演桌底下,随后走到那女子面前:“呃,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的竖琴弹得很不错,这样吧,干脆你每天再坐过来一点,帮我伴奏,我们一块表演,所得的收入每人一半怎么样?” “……不、不行……这样太占你便宜了。”那女子沙哑着声音说道。唐忆摇了摇头:“没那回事啦,你的琴弹得不错的,可以帮我很大的忙……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把我的魔术跟你的音乐结合起来了哦。而且,你应该也需要这些钱吧……”魔术与那种蹩脚音乐结合什么的自然是扯谈,只是唐忆不喜欢占人便宜,而且他也注意到,这女人家里还有五六个孩子一同生活,这些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大都叫她姐姐,每天天没亮便出去了,或者拣破烂或者乞讨,深夜才会回来。几个孩子中有一个断了手,有两个是瘸子,还有个耳朵似乎也有问题,这样的景象很令他感到触动。 说到那些钱,那女子沉默了,唐忆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哦,明天我给你准备张凳子。”他转身要走,却见那女子伸手拿出了两个铜板,递到他的面前。 “那两个碗……反正你不用的,卖给我吧……” 于是,两人的合作便这样展开了。 第二天那女子开始坐在唐忆为她准备的位置上弹琴,只是这样一来,周围看表演的人一时间减少了许多,女子默默地想要退出时,却被唐忆拉住:“放心吧,慢慢会好起来的,瞧,今天赚的就算分一半也比你昨天的多得多了,对不对?说明我们强强联手还是有效果的。”他拿起盘子里的一把铜板露出了笑容。 事情果然如同唐忆所说,第二天人又开始多了起来,只是往往都是些不熟悉那女子内情的人站在内围观看,熟人便都躲到了外围,但赚的钱终究还是没有减少,并且以稳定的势头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如此过了十几天,便要到这个世界一年中最为隆重的光明祭典的时间,这个日子相当于唐忆原本世界的过年,取一年最末的一天以及来年最初的一天进行盛大的狂欢。 那个年,过得忙碌而凄凉…… *************************************************************** 在龙空上被人评价为粮草,同时也被预言恐怕会扑街,心中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总之是对这本书的肯定评价,开心是不用说的,至于开心之后的复杂感受……恩,我不想扑街,但同时也无法改变写作的风格,就这样吧。 前两天很累,不怎么在状态,因此前面两章写的很差,很惭愧。但接下来会想办法调整状态的。对自己说:吼吼,大阪同学你是最棒的,加油吧…… 突然想到有人可能因为这句话而骂我是崇日的汉奸…… 罢了罢了,一些题外话,说多了会被人骂的。 第四章 节日 每天早晨照例地抱着老婆赖床,快到中午的时候出去吃早餐,逛逛将散的菜市,中午往往是她煮饭她洗碗。兴致所至,他们会到城市的各个地方走走,去得最多的地方是海边。这里是贵族区,一般平民要进来都得受到盘问,不过见到他的举止仪态后巡逻的士兵多半会自动放行。海边错落着许多红瓦白墙的华丽别墅,道路和围栏都很讲究,他们在这里看航船远去,看海鸟飞回,一直到太阳在海的尽头渲染出恢弘的金黄。 住的那所破屋后头有个小小的院子,挂了架破烂的秋千,唐忆找了个时间修理好了给小雪玩,不过除非唐忆在一旁和她说话,小雪一般是不会去坐的。小雪并不喜欢玩闹,因为在森林中没有玩的气氛,到得后来,她所有的兴趣就都投放到了唐忆的身上,只要唐忆在,她干什么都是开开心心的。 晚上与那谈竖琴的女子表演节目,他也知道了女子名叫伊芙,与那几名同住的男孩子间未必有亲戚关系,据说以前也有个不错的家境,后来家道中落,又染上了疾病,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但人却无疑是个好人,收留的几个孩子大多身体有问题,目前基本上靠她一个人的收入而艰难度日,由于身上的疾病有可能传染,她找工作一向是艰难无比,往往花上比一般人多五六倍的努力才能赚到一份工钱,说起来,与唐忆一同表演的所得,倒是她拿得最轻松的一份钱了。 接近黎明祭典的日子,城里的喜庆气氛也是越来越浓,贫民区的庆祝活动往往比贵族区的更加活跃和放开,游行啦,篝火舞会啦,在露天广场举行的表演啦,所有的活动都在准备中。期间有一名趾高气扬的执事来找过唐忆,是为筹办联欢晚会而来的。 “……唔,因为知道这里新来了个不错的幻术师,又有人推荐过你了,所以我们考虑让你到晚会上进行表演,只要你表演得好,酬劳绝对不在话下,而且还有可能被大的戏团挑选进去的可能……不过呢,原本只在这里表演过十多天的你是没有这样的资格的,就算你的表演的确别出心裁……” 那胖胖的执事搓着手指,明显是要求贿赂。这点唐忆倒不惊奇,只要自己稍微打扮一下,相信沃尔家的人也不会认出自己来,那笔酬劳似乎不菲,正是他希望的。不过,正当要从口袋里掏出钱来,那家伙又加了一句: “不过,你那个搭档不能跟着你一块上去表演,听说她有传染病是吧,不行不行,这种活该被放在火中烧死的污秽的人是不能上舞台的……” 接着那人就在叫骂声中被直接赶出去了,假如他说的是对方琴艺太差,唐忆可以理解,但是只因为染上了病便说要将人烧死,就不在他能够容忍的范围内了。 准备过年的前三天,唐忆开始停止表演,跟伊芙也已经打过了招呼,只不过伊芙却仍旧每晚坐在门前弹琴,收取那少得可怜的几个铜板。唐忆感觉得出,她似乎很焦虑,或者正为什么麻烦事而苦恼,不过因为对方苦恼的多半是与钱有关的问题,自己也并不富裕,就不去自讨没趣了。偶尔关心一下人有益身心健康,但是与舍己为人的善心人士,自己可还有一段距离。 过年准备吃用的东西早两天已经买好了,一大堆吃的,准备来做火锅,几样新的魔术道具,唐忆准备训练下并且哄哄小雪的开心,几盏会出彩色光芒的魔法灯光,还有一支廉价的口琴,吹笛他固然更熟练一些,但口琴清爽灵活的声音或者更能被小雪喜欢。 早上的时候依旧赖床,昨天晚上想着又过了一年,心中百味杂陈,比平时兴奋了许多。在这里晚上没得玩,唯一能够用来消磨无聊时光的,自然就只有小雪那诱人的身体,有个百依百顺的美丽女子随时可以抱……唔,就算回折寿也没关系啊…… 依旧怀抱着那细腻而优美的****,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正睁着那可爱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他。打了和呵欠,他轻吻着小雪的嘴唇,一个转身,又把她压在了身下。 “早安……” 口中轻轻地咕哝着,他按捺下自己又迅上升的欲念,挣扎着爬起身来,穿好衣服,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小雪已经在准备早餐了,毕竟今天的这个时候外面基本上是没什么东西卖的。热烈的庆祝声从门外传来。吃过了名义上的早餐,实际上已经过了中午,两人穿戴一新的出门。为了避免小雪过于美丽的样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初从“银色蝮蛇号”上下来,小雪便开始穿着一件白色的斗篷,由于紧紧地裹住了身子,罩住大半头脸,至今仍有人看见两人出门后宣扬“啊,我看到那个幻术师跟伊芙出门了,两人很亲密地搂在一起呢……”之类充满敬佩的流言。 将唐忆称为幻术师也不是第一次了,尽管唐忆总是申明这叫魔术,但大家都认为这不过是些比较高明的幻术罢了。 隔壁的房门紧锁,想来伊芙与几位孩子又出了门,节日之时若要找点活干总是容易许多。唐忆搂着小雪挤进游行的人群,前方带头是是各种各样的杂耍队伍,后头跟随的花车上在表演着一个个属于这个世界的传奇故事,公主为爱奋斗,勇士挥剑屠龙。在整个贫民区游了许久,不时有更多的表演加入进来。下午三点左右行至繁华的商贸区,偶尔会看到巨大的手制海报:“贞女之誓歌舞团于本月内在丹玛大剧院进行演出,时间:****。收费:****”他其实只认识那些数字。海报上有贞女之誓的主演奏手南茜&;#8226;伊瑟汶的画像,由于是手绘的,图像上的女人形象有些模糊,嘴角高高上扬,仿佛在出某种不吉利的警告。 除了贩卖零嘴小吃的,街上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挤在人群之中,唐忆看见旁边的一间店铺里分明忙碌着伊芙的身影,她仍旧穿着那脏乱的皂色斗篷,跪在地上吃力地用抹布擦洗着地板,两个残疾的孩子在她身边帮忙。纵然丹玛气候比别的地方要高,但此时正处于严冬,空气仍旧是称得上寒冷的,但她却不时伸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并且时时不忘拉下斗篷,遮住稍微露出的头脸。一种与此刻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的东西进入了他的心里。 那既非同情也非哀伤,而是一种仿佛远离现实的孤寂与安静,一时间周围人群吵闹的声音仿佛减少了许多,身边的东西正在生不确实的模糊感,他紧了紧搂住小雪的手。 “阿忆,怎么啦?” 敏感的小雪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更加紧密地贴往他的身体。 “唔,没什么,你看那里。” “咦?是每天跟你搭档的那个伊芙姐姐。我们要去帮她的忙吗?” “……不用了。”叹了口气,唐忆轻声说道,“我们是出来玩的,又不是出来做事的。告诉你,听说晚上有很漂亮的魔法可以看哦,啊,可惜没烟花……” 这个世界的火药似乎还存在于某个未出世的天才炼金术士的脑海当中,当然他也并非想看烟花,只是心想小雪或许会喜欢,事实上他一向讨厌爆竹的吵闹声,从未觉得里面有任何喜庆的气氛。 随着人流继续往前移动,转过街角时,他看见一个男孩子一面哭着一面从街道的那边挤过来,随后往伊芙工作的商店里跑去。那是几个孩子中唯一正常的一名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也还不错,但就是性格有些孤僻内向,据说以前有病,但是在伊芙的努力下,终于将他给治好了。那男孩跑到店铺中,一边哭一边跟三人说着什么,随后伊芙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匆忙地关闭店铺,随着男孩往另一条街挤过去了。 “小雪,我们去看看。” 终究不愿意看到他们出现太大的麻烦,唐忆与小雪远远地跟在了后面。穿过几条街道,到了丹玛大剧院的附近,远处一群人正在看热闹,挤进去一瞧,他立刻便明白了生的事情。 那是大剧院旁边一名贵族的商铺门口,与伊芙同住的那名耳朵有些不灵光的少年正被脱光了上衣吊在房梁上鞭打,浑身已是青紫处处,满脸的血痕。这孩子名叫萨米,是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在几个孩子中,也属他最为懂事,然而此刻被吊在这里,那些人打他的理由却是因为他偷了东西。 “……该死的贱民,居然敢到老爷店里来偷东西,那些贵重的东西是你这样的脏手可以碰的吗……可恶,偷了东西以后竟然还敢躲在那里听贞女之誓的音乐声,你真不把老爷我放在眼里是吧……你居然还能从楼上跳下来……给我打,先打腿!狠狠地打,打死为止……” 那店铺紧邻着大剧院,其中与个阳台与大剧院的窗口相隔不远,可以隐约听见里面的排练声,想来这孩子偷了东西之后竟还躲在这里听音乐,因此才被逮到,而之后从楼上直接跳下更是将一条腿直接摔断了,此刻看来惨不忍睹。随着那贵族的骂声,周围的打手却没有留情,前面一个人用鞭子抽着,不时还有人拿棍子狠狠打在那孱弱的身体上。伊芙一见到这情况,便哭着扑了上去。 照例是哭泣,求饶,几名打手自然没有停下来,倒是那名贵族见了伊芙的身形,冷笑着走了过来:“呦,看起来还是个美人,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啊?你知道,平民敢在贵族的产业中偷东西,那可是直接打死也没人能管的哦。不过嘛……” 那贵族笑着挑起伊芙的下巴,手伸进斗篷,望伊芙泪水满布的脸上一摸,随即疑惑道:“什么东西?” 将斗篷掀开了一点,那贵族如同被火炙烤般陡然退出两步,拿起一条鞭子便抽了过来:“……有病!你这样的病人怎么还没被烧死!呀,要是传染给少爷看少爷不生生折磨死你……” 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了伊芙的左肩上,布片飞散中,鲜血也溅了出来,那贵族意犹未尽地还想抽第二鞭,唐忆连忙冲了出去:“住手!” 鞭影飞击而下,随后但听得“刷”的一声,冷冽光芒圆舞如画,在将长鞭斩为碎片的同时,手持大马士革刀的小雪也如同闪电般的冲了上去。 “铛----”的一声响,那贵族看来也修习了武技,及时拔出腰间的剑来,却终究被小雪一刀劈断,人飞出了两米之外,反应过来的唐忆连忙喊了一声:“小雪停手!” 这一下变起仓促,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那贵族已经倒在了台阶之上,用惊惧的眼光看着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走回唐忆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手:“你、你们……是什么人?” “哦,抱歉抱歉,只是误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唐忆干笑了晃了晃手,“这孩子我认识的,相信偷东西也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就这样打死了,不是显得老爷您肚量太小吗?打成这样,我看也就够了……对了,他可有打坏你的东西吗?” “那……倒是没有……”那贵族心有余悸地站起身来,目光紧盯着站在唐忆身边显得娇弱温顺的姑娘,若是方才唐忆喊得再晚一点,他毫不怀疑那可怕的女孩已经冲上来杀了自己,“不过你说放就放,我不是很没面子,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是哪个家族的?” “哦,在下并不是贵族。”唐忆点了点头,“但是有位凯瑟琳夫人是我的朋友,你看,是不是可以卖个面子……”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掏出那面由凯瑟琳夫人送给他的银牌来,原本若是对方的权势太大,他也不愿给凯瑟琳夫人添麻烦,但方才已听说了这人只是一名子爵,想来凯瑟琳夫人那么大排场,应该是可以惹得起的。 果然,将那银牌接过去一看,那人立即便了脸色,随后挥了挥手:“既然是这样,就给你个面子好了……给我好好管住这家伙,别让他再出来晃……虽然也应该没什么机会了……”他望了望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男孩一眼,叫上打人的随从们离开。待到将萨米从梁上解下来,男孩看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萨米、萨米……你、你没事吧?很疼吗?很疼吗?告诉我感觉怎么样……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就算咱们缺钱,可也不能这样啊,你别说话、别说话,我们带你去找医生……” 伊芙早已哭得不成样子,但似乎是顾忌身上的病,却不敢去搂抱他,无奈之下只好由唐忆搂着浑身是血的男孩。萨米虚弱地咳嗽几声,然而身体实在受伤太重,口中只是吐出了几丝血沫。唐忆连忙说道:“别说话了,马上找医生要紧,伊芙,你知道哪里有医生吗?” “我知道、我知道……下三区有个叫肖恩的老爷爷,为人很好的,治病收的钱也少,我们快去找他……” 在这个世界,唐忆已经不止一次的感觉到了信息不通的不便,下三区离这里不算近,赶过去都得花很多时间,不过这周围商店大都关门,想来也问不出哪里就有草药医生。至于光神宫的祭师这个时候大都聚集在祈愿圣坛附近进行祷告,路程就更加远了几倍。无奈之下,也只好抱起萨米往名为下三区的贫民区跑去。 到了那里时,眼见已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太阳低垂在西边。到得肖恩的家里一问,才知道他出去观看表演,此时还未回来。萨米看来颇为强韧,此时竟还苦苦撑着。众人连忙找人出去寻找老医生,这次还好,过了不久,便将那人寻了回来。 那是一名上了年纪的慈祥老人,见了萨米的样子,二话不说地为他进行急救处理,然而片刻之后,他仍然摇了摇头:“这孩子受伤太重,身体里的器官都已经受了伤,我也只能做一些表面上的包扎,恐怕是已经……” 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众人自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伊芙和三个孩子的哭诉间,唐忆也终于知道了萨米去偷东西的理由。原来这几人原本都是因为身体上有缺陷而生活在一起,治疗好名为兰得尔的孩子之后,伊芙觉得他脑子灵活,便东拼西凑地找了笔钱给他去一个平民学校上学,此后每年将要开学的那段时间里,众人都得为了他的学费愁好一阵子,今年眼见过完年后便要上学,学费却还差了好大一截,众人都在为这笔钱而想办法。萨米一时焦急,竟然想到了偷窃上去。 唉,耳朵有问题的人去偷东西,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唐忆心中想着,感到有些悲哀,若是早些知道会生这样的事,自己应该是能够帮他们凑齐这笔费用的吧,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了。一路上抱着萨米跑来跑去,他也累得够呛,此刻像是陡然得到了一个答案,他走进内屋去喝水,休息了一阵,再出来时,伊芙已经不见了。 “……唉,刚才说了如果请魔药师来恐怕还有些希望,伊芙她立刻就冲出去了,可是……魔药师的架子,连一般贵族都请不动,是我们可以找来的吗……” 第五章 月光 魔药师是传统的乡间草药师与炼金术结合的一种职业,虽然还在起步阶段,但对某些方面倒颇有神效,只是正因为魔药师的稀少和那神乎奇神的效果,使得这一职业一时间比之光神宫的祭师都要吃香。不过,一切都不出所料,当日光落入西方,黑暗降临时,伊芙哭着回来了。城内一片喜庆的气氛。 “伊芙、伊芙姐姐……”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萨米似乎恢复了一些,在床上叫着伊芙的名字,“别、别为我忙了,你已经很累了……” 原本唐忆是想问清楚魔药师的地址后由自己带着银牌去找,然而听到萨米断断续续的声音,他的心头蓦地升起一股怒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什么都别说了,老伯,能找到车吗?找辆车把萨米载上,小雪,我们走!” 见着他阴沉的脸,众人却都感觉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肖恩在邻居那找来一辆拉货的马车,将萨米放上车,众人也坐上去,向着附近那位魔药师的住址驶去。这期间,唐忆在路边买了几张面具,那据说是最近城内最火爆的一张面具,因为最近有一名盗贼总是戴着这张面具出现在丹玛的夜间,偷盗贵族家的东西,随后暗中给平民,众人都叫他“假面怪盗”。 这时候拿出这样的东西,唐忆的态度摆得很明白,在他的指挥下,几人一齐戴上了面具,唐忆那只面具上有一把墨迹划出的难看的叉,据那卖面具的说已经没有多余的,这两道痕迹被儿子玩时无意间弄出,便做半价卖了。唐忆检查了一下现在的装扮,顺手取下了左耳上的水蓝色坠子,马车在喜庆的气氛下驶向那魔药师的住处,远处传来火光与沸腾的人声,联欢的晚会已经开始了。 一路上唐忆搂着小雪悄悄地说了许多话,到得那魔药师的住处,周围的人们大都已经去了广场看晚会,有一个仍旧在家里忙碌的妇人出门倒水,见了这马车也不以为意,下了车,唐忆上前敲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过来开门时,小雪手中的刀闪电般的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小朋友……医生呢?” 不客气地踢门进去,那少年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安德鲁魔药师大人的府第,你们……” “医生在哪里?我不说第三遍,谢谢。”打量了房屋的摆设,确定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唐忆转过头来打断了那少年的话,淡淡的话语,却一下子冻结了那少年的语音。 “我、我……大人今天、今天出去了,去了、去了……” “远吗?” “不、不远……就在广场附近的仓库、仓库那里……” 心中也想着要努力撑出点气势来,但听着那平淡的语调,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某种几乎透明的如同刀刃般的锋利,令他不由自主地便说出了那些话。 “好的,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好吗?谢谢。” 虽然是恳求的语气,但架在脖子上的刀锋却显然没有恳求的意思。马车转过几条***辉煌的街区,远远的便可以感受到广场上人头攒动的气息,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三两人交谈着与马车擦身而过,却也对车上的几人不加理会。又一个转弯后,驶入一条相对黑暗的街道,周围多是囤积货品物资的仓库,大门紧锁,周围邋遢不堪。少年被人从车上赶下来,一脸要哭的表情敲响了其中一间仓库的门。 “老师、老师……开门啊,我是科林啊,快开开门啊……” 第一次敲门没反应,少年带着哭腔喊道。不过,还没等他喊完,门已经轰的一声被小雪劈开,众人相继冲入,便看见了躲在对面窗口下神色慌张的秃顶老头。 那老头模样看来甚是猥亵,似是正躲在窗口下向外偷窥被打断。看见这样的阵仗,他还未反应过来,小雪已经飞扑上去,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不想多说,给这个孩子治疗一下,麻烦你了。” 走过去在那惊魂未定的魔药师肩膀上拍了一下,唐忆掀开厚厚窗帘的一角往外望去,只见相隔了一道荒废草地的对面,一间房屋的窗口中隐隐现出一群女人洗澡的场面,看来却是一个澡堂。他心中轻笑,放下了窗帘。 长着这么一副猥亵的面孔竟然能够活到这么大把的年纪,并且还当上了魔药师,那秃顶老头也算是见惯了世面,望了望这群人的打扮,大概知道了他们只是为了求医,不至于杀人。当下便调整好心态,为萨米进行检查。随着咒语轻念,一团绿光笼罩了萨米全身,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 “我……抱歉,我无能为力,这孩子伤得太重了,而且耽搁太久,身体里的……” “你说什么?”戴着有交叉墨迹的面具,他顺手拿过军刀,刷的一声便在老头的大腿上割了一刀。刀口不深,但随着鲜血涌出,那老头低呼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手捂着伤口,嘴唇开始打战。 “……你、你这样我也没办法……这孩子身体里的器官大半都已经破了,现在身体里伤得一塌糊涂……就、就算是医疗之神也没有办法啊……你、你……我真的尽力了,医生也不是万能的啊……” 他口中喃喃地辩解着,而自他说出抱歉两个字开始,伊芙就已经低泣着跪倒在了地上,到他说完,更是已经泣不成声。远处隐隐传来表演完毕后的喝彩声,萨米无力地动了动手,却只能在伊芙的腿上轻轻碰一下:“别、别难过……伊芙姐姐。” “萨米、呜……萨米……” “别哭了,伊芙姐姐……女人一哭起来会很难看的……”大概因为那医生的宣判同时也击垮了孩子最后一丝求生之心,此时他的说话倒比方才流畅了许多,“我……我其实一直在想……伊芙姐姐,你能抱我一次吗?” “不、不可以的,我有病……” “我……现在没关系啦,伊芙姐姐……我一直都觉得,姐姐的怀抱一定很温暖吧,被姐姐照顾了这么久……伊芙姐姐……” “萨米、萨米……撑着啊,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大家一起撑了那么久了……那么多日子都过来了,一定会有希望的……”尽管萨米那样地说着,但伊芙仍旧忍着没有靠上前去,双手交握在心口,整个身体都哭得弯曲起来,喉间的哽咽声愈令人感到凄楚。萨米那被打得青紫红肿的脸上努力绽出一个笑容,伸出的手无力地抓了抓伊芙膝盖上的布条。 “对、对不起啊……虽然说是大家一块撑下去,但是其实是我们一直在拖累姐姐呢……拖累了姐姐的病情,拖累了姐姐追求幸福的权力,大家都是陷在泥沼里无法前进的人,却累得姐姐也同我们一样……还一直都向姐姐提出无理的要求,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伊芙姐姐,抱抱我,求求你,好吗……” 见得他状态越来越差,泣不成声的伊芙也终于移向前去,小心将萨米抱起,让他轻轻躺在自己双膝之上。唐忆将军刀交回小雪手中,轻轻地走了过去,在萨米的耳边说道:“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吗?”他的耳朵有一只不灵,若是说得太小一声,便常常会听不到。 “我、我想要……如果这个时候,能有音乐……” “音乐……”听得他这样说,伊芙慌张地找了找身上,随后望了望堆积着无数杂物的仓库,“我、我没带竖琴来啊,这附近,附近有没有……” “伊芙姐姐,别开玩笑了……”萨米陡然咳嗽两声,鲜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息下来,“……我、我今天听到贞女之誓的音乐了呢……伊芙姐姐,我已经听了这么多年你的竖琴了,偶尔、偶尔也想听些其他的音乐的,呵呵……伊芙姐姐,我一直都好想好想……如果有钱了,我可以让你也去学校,到时候你一定会是最棒的……你会穿着华丽的衣服,做着最漂亮的打扮,像个高贵的公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表演,有千万人为你欢呼的,可惜……可惜我看不到了……” “你不要这么说……”伊芙哭着说道,“别这么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的琴弹得不好,求求你,不要这么说,你振作一点,振作一点……” “对、对不起……” 说话声中,“哗”的一声巨响从旁边传来,接着是无数物件掉落的声音。萨米已经无暇注意旁边的事情,伊芙下意识地回头,却见戴着画的黑叉面具的唐忆正奋力将仓库中一侧的东西搬开,无数细碎的东西滚落在地,几样大型的物件也因此倾斜移动,变得东倒西歪,现出里面被杂物覆盖的一架钢琴来。 魔药师一般都学有几样治疗的小魔法,此时那委琐的秃顶老头正在墙角为自己治疗大腿上的伤口,一见他的行为,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别、别乱动那些东西啊,那里是接通广场上老式扩音魔法阵的阵基,虽然是将要替换的一套,但要是不小心接通了……” “闭嘴!”冷冷的声音传到的同时,刀锋也再一次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唐忆一脚将倾倒下来的一个奇怪圆形架子踢飞,随后用力将钢琴上的杂物全都扫倒在了地上,房间里回响着轻轻的“嗡----”的声音,随即不见。 从杂物堆里找出张凳子来在钢琴前放好,他用力打开钢琴盖,吹去覆盖琴键上的一层薄灰,手指顺势划过琴键,顿时一连串的琴音叮叮咚咚地了出来。 坐在了钢琴前,调整了一下心情,唐忆转过了头: “……虽然或者比不上贞女之誓,但目前就这样吧……这一曲《月光》,送给你,萨米……” 由于一屋子的人心情都称不上平静,并没有人注意到,在唐忆踢开那圆形架子的同时,房内的声音也远远传到了相隔有两个街区,此刻正万人攒动的广场之上,打断了此刻正在那里上演的热烈表演…… ************************************************************************ “什、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 当第一声噪音出现在广场上空之时,先引起混乱的,是位于广场附近的一间作为演出控制室的房屋之中,某个胖胖的管理人气急败坏地叫了出来。而在广场之上,人们只以为那是自然产生的杂音,场上笨拙的舞蹈者们也未曾觉察出音乐突然有些晃动,仍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演出。 “魔法干扰,有另一组魔法器件在干扰这边的运作……” “魔法波动过大,新器材被……被自动压制了……” “开什么玩笑,当初让我建议伯爵大人购买你们这组扩音器件时,你们就说过你们的器件是最好的,现在居然跟我说被压制了……干,到底是谁在捣乱,这样的场合出漏子,我们都会上绞架的……还不赶快去查!” “可是……执事大人,扩音法阵会被压制,并不是因为我们的质量不好啊,而是因为对方的波动比我们强烈,在平时,这只是一种无用的魔法浪费,我们的法阵是经过精确……” “精确你个头!” 一片混乱声中,广场那边的人们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纵然台上的舞蹈者们都是只经过简单训练的三流舞者,终究也分得清有没有音乐在继续。当台上弹奏的音乐只能为他们所听到,而台下许多观众都讶然地站了起来时,他们也终于停止了尴尬的舞动,望向出声音的四周,那里只有一阵“哗啦轰----”的杂音,渐渐归于宁静后,一串简单的钢琴声笼罩了这里。 “……虽然或者比不上贞女之誓,但目前就这样吧……这一曲《月光》,送给你,萨米……” “什什什什……什么!说话了!说话了,那杂种还在里面说话了,你们还不快去查----”想到搞砸了演出后有可能在伯爵大人那里承受到的怒火,胖胖的执事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随后,有个干瘦的随从跑了过来。 “大、大人,这个声音,很可能是利用以前那套老的法阵过来的……” “老的!老的不是拆掉了吗?” “的确是……的确是准备要拆,可是只是拆除了阵基,之后大人您的前任就被人揭贪污而走人,大部分的东西就依旧留在了广场上,目前那个阵基恐怕在这附近的某个仓库里……” “哪还不去找!” “可是当时的纪录都遗失了,我们、我们……” 那随从的辩解间,胖执事又要大雷霆,手正扬起,听到那缓缓流淌的音乐声,却蓦地一怔,随后道:“等、等等等等等等……” 随着那钢琴声的渐渐响起,此刻聚集了数万人的广场上,原本因为表演终止而产生的怒骂喧闹声随着那音乐的流淌也已慢慢减少,轻盈优美的钢琴声在夜空中低回婉转,如同静谧的夜晚,无人林地间水波轻漾的幽雅湖面,月光在摇动的水面上碎成点点银鳞,细细地洒入每个人的心中。渐渐的,人群中再没有任何声音出,只有那音乐在轻轻徘徊…… 广场上的事情,并未清晰地传入那杂乱的房间中去,而即便有微小的乐声传来,与房内的钢琴原声混杂在一起,恐怕一时间也没人能够分得清楚。随着那音乐的倘佯流动,那浑身是伤的孩子静静躺在伊芙的怀里,面容安详地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方才动了一下。 微露出一条细缝的眼中流露出满足的神色,那孩子轻声说道:“姐姐,看见天国了呢,这是……天使的乐声吗……” 无可抑制的低声哽咽,泪眼蒙胧中,她轻轻地点着头,孩子依恋地搂住了她的腰肢:“可是……姐姐,虽然你的竖琴声没有这么好听,我还是更喜欢听那竖琴,因为它让我觉得、觉得……” 话还未说完,一阵剧烈的震动便降临了孩子的身体,那仿佛要将整个身体翻过来的咳嗽声中,鲜血如同泉水般的从他的口中狂涌而出,大片大片地染红了伊芙皂色的斗篷。在伊芙惊骇的眼神中,他吐出了最后一口呼吸,轻轻地张开嘴。 “……好温暖。” “萨……米……”那一刻,即便是有如天籁般的琴声,也无法遮挡那产生自灵魂深出的恸哭…… 广场之上,那原本温柔流淌的乐声陡然变为急促的度,琴音激烈而高昂,那乐声持续片刻,在拉出一个扣人心弦的高高颤音后嘎然而止,如同正在飞翔的风筝陡然被掐断了线头。广场上的人们在无声中被某种东西揪住心神,在众人仔细聆听的世界的那一侧,隐隐传出了悲伤的哭泣声…… ***************************************************************** 无数的观赏用魔法弹升上天空,爆开一朵朵璀璨夺目的光华,在夜色中渲染出七彩的喜气。人们欢庆的声音到达最高峰的时候,他们在城郊的墓地里埋葬了死去的孩子。 欢乐的世界无法隔绝哀伤,一如唐忆一行,相隔十余米的不远处也有着一群哭泣的家人,只不过相对于他们,这边的葬礼显得更为凄凉,三个孩子在没有墓碑的小小坟前哭泣,身穿染血斗篷的女子跪在前方,双手交握,带着哽咽的嗓音低喃出引领亡者归去的祷告,唐忆搂着小雪站在一边,神色孤寂而默然。 死者将归于何地? 望着那小小的、新土堆成的墓穴,想必到了明天便会变成一块毫不起眼的小土堆,那里住着他以琴声为之送行的孩子。他那短暂而卑微的一生如同空气中难以察觉的阴霾于这个世上一闪而过,上天将无数的苦难赐予了他,最后还让他以偷盗这一罪名被拷打死去,他有罪吗?他无罪吗?那么,是谁造成了罪行。在这有着无数阴霾的世间。当那些苦难的灵魂回归于造物者的身边,造物者将如何面对他们? 神将死者置于何地! 他的心中无法对生命的逝去感到完全的漠视,但毕竟是他接触不多的人,说是翻动心灵的愤慨也有些言过其实,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死去的灵魂。淡淡的惆怅和嘲讽。 仿佛是映照着他的心情,远处传来午夜平安的号角,黎明祭典的**也随之到来。祈愿圣坛祭师们连同主精灵的圣唱开始变得清晰,笼罩整个丹玛,巨大、洁白的光柱开始降下天空。 “……他们悲伤的哭喊,愤怒的咆哮,绝望的祈祷,带着永世的罪行与伤痛……天空传来神的旨意,那一切被束缚者,被遗忘者,被抛弃者,被操纵者,被伤害者,被损毁者,被吞噬者……在神的指引之下,踏上回归的光路,归于那从未伤害的无暇之躯,归于那永无伤痛的圣洁之地……” “……愿辛洛斯赐福丹玛!” “呵,愿辛洛斯赐福丹玛……” 双手在胸前轻轻地合十,他的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小雪在他的身边,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圣唱维持了一刻钟的时间,作为神迹的光芒也渐渐收回空中,整个丹玛之中,无数人虔诚地祷告着,但在那墓地之上,却只有那小小的哭泣声。此刻心带嘲弄的唐忆并不知道,未到天明,“假面x”这一名字便传遍了丹玛,那一曲《月光》也成为了无数在场乐师争相模仿的对象。 随之而来的,未必只有名气…… ******************************************************* 有人问《月光》的连接,下面给一个,书评那里出来似乎被屏蔽了一部分。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1t;ahref=seagir11iuhui.bokee.net/5853963.htm1target=_b1ank>月光曲&1t;/a> 第六章 事故 黎明祭典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平民也好,奴隶也好,执事也好,小偷也好,演奏者也好,所有人都仿佛被无形的轨迹牵引回应到的轨道上,维持着城市日复一日的运行,说到底,人类制定的规则真是伟大。 魔术的表演在新年的第三天再次开始了,伊芙也开始收拾心情,继续为唐忆进行伴奏。诚然伤痛仍在持续,但生活也在继续向前,时间从不因人而停留。自从那天晚上听过了唐忆的那一曲《月光》,伊芙在唐忆面前演奏竖琴时始终都有些自卑而拘束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几天后唐忆将这几日的收入完全地交到她手上。 “在保证我的手头仍然宽裕的前提下给你这么多,希望能起到一点帮助,客套话不用多说,往后从你该拿的钱里扣就行了,另外……对你的音乐,说说我的看法可以吗?” 这些日子的接触,大概也稍微了解了唐忆的为人,伊芙静静地收下那钱。而听到话的后半句,她才蓦地抬起了头来,即使被那斗篷深深地遮掩住,唐忆也能够感受到后方传来的深深渴盼。 “请……请说……” 轻盈的、带着沙哑的嗓音,掩饰不住其中的激动。唐忆能够明白她希望在音乐上有所提高的心情,可惜自己还未到对任何音乐都能触类旁通的地步,此刻能说的,也就只能是类似鼓励的一些看法。 “其实你没必要跟我弹的音乐做比较,因为你有着我也无法企及的一种东西,那是对音乐的喜爱和感受……从你的琴音中我能听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音乐,而你也有着音乐最需要的潜质,你所缺乏的只是有人能真正的带你入门……虽然很遗憾,这点上我无法做到。” “不过……你应该知道,真想要接受训练也是很简单的事。”望着对方有些黯然的神色,唐忆笑了笑,“只要可以治好你的病,然后进入某个学校学习一段时间,相信凭借你的潜质和努力,不久之后你便能像萨米说的那样,穿着最华丽的衣服,做着最美丽的打扮,向人们献上最完美的演出。而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尽量感受你心中的那股力量,你有潜质,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没有过多的安慰,没有后续的安排,唐忆只是淡淡地陈述着这一事实,至于对方如何治好自己的病,如何进入学校,那已不是唐忆的责任。纵然经过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相邻两家的关系其实仍旧保持着明显的距离,当然在某种程度上的靠近是有的,但归根结底,人就像是刺猬,隔得远了会梳离,隔得近了便往往会被刺伤,无论如何,除非对着小雪,唐忆总下意识地与人保持着距离,当初对芙尔娜如是,对伊芙也是这样。因此纵然大家已经认识,每日里与伊芙会聊上几句,几名残疾孩子经过时他也会跟他们打招呼,他会给他们表演有趣的魔术,偶尔会掏钱在路边请他们吃点零食,但类似请人回家吃饭的进一步深交,始终没有生过。 距离是礼貌。 不过在那之后,伊芙的音乐也终于变得正常,纵然那在唐忆眼中仍旧惨不忍睹。 另一方面,有关“假面x”的消息也已经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乐神”、“钢琴之王”、“神曲的演奏者”……对于神秘的事情,人们总是自然而然地想要将其夸大,几万人的舆论是可怕的,一时间“假面x”这一人物在城内的热度已经过了贞女之誓的南茜•;伊瑟汶。戴着怪盗的神秘面具,在破旧的仓库里为即将死去的孩子演奏能够涤净心灵的神曲,拥有着高技艺的同时也有着可贵的悲天悯人的心胸,这样的形象,简直是偶像两个字的完美诠释。 “不过,那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照我看,一定是某位阅历丰富而且看尽世情的可敬老人吧……” “没听过那天晚上的说话声吗?多么悦耳的声音,一定是某位天才横溢、品德出众的贵族美少年……” “说不定就是假面怪盗本人哦,不是有传闻那也是一名美少年吗……” “这样说来,也有可能是南茜小姐啊,南茜小姐那中性的声音我可还一直记得呢,啊……想想也是,只有南茜小姐才能弹出如此神曲啊……” 众人的猜测唐忆无暇理会,在他的心中,只是微微担心着某些势力会寻着线索而真正找到自己,毕竟眼前的情况下还不是出风头的好时候。而除却这两项小小的插曲,他此刻主要关注的,丹玛贵族学院终于开学了。 位于丹玛城南的贵族学院,是整个帝国规模最大、藏书最全、师资最为雄厚的一所学校,作为丹玛城的象征之一,学校占据了城南最好的一片土地,范围比之炊烟镇足足大了三倍,它拥有着自己独立的城墙,独立的防御法阵,内里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俨然便是一座城内之城。 对于这所学校,唐忆只是听人怀着自豪的心情介绍过和远远地看过,当时学校已经放假许久,护城河水波汹汹,城门高高吊起,青灰色的城墙泛起冷漠的光芒,只在一处小小的侧门偶尔会有留校维护的平民工人出来,坐着小小的船只来往于护城河两岸,据说里面还有不少的奴隶,只是那是从来都不允许出来的。 只是当黎明祭典过去了的第十天时,这景象便有了改变,城门的华丽吊桥被放了下来,道路两旁满是鲜花与雕像,覆盖整个校园的魔法阵与那日清晨无声的启动,无数象征着魔法威严的古怪文字在天空中隐隐漂浮着,散出华丽的粉红色光芒。当红光整日整日地弥漫在城市南边时,人们知道这里终于开学了。 下午到达学校门口时,唐忆看见的是一辆辆华贵的马车接踵而至的场面,贵族、平民、奴隶前后相拥,护城河边有着一排排的报名处,往往是贵族身边的跟随者们与负责报名的人交涉,接着在羊皮纸上做登记,给名牌。因为面向的许多都是势力颇大的贵族,学校方面安排的人手极多,办起事来相当有效率。唐忆先自然是上去打听有关芙尔娜的消息,不过…… “芙尔娜老师……教植物系的芙尔娜老师谁会不知道啊,不过她去年通过六级魔法考试后便不见人了,今年会不会来现在还不知道啊,贵族家的老师们一向来得晚,她们是有特权的。” 眼见唐忆过来询问,接待他的是一名样貌平凡,但看来很能使人信服的年轻老师,这些老师由于是平民,因此被安排作为新生接待:“你可以叫我卡尔。”当唐忆过来时,他这样自我介绍道。 无法得知芙尔娜的信息,寒暄几句之后,唐忆礼貌地离开了。转过两条大街,他找到一间租赁马车的店铺,拿出了凯瑟琳夫人当初给他的那块银牌:“我要去这里。”付过了钱,他指着银牌上的长字说道。随后马匹一声嘶鸣,车辆颠簸一下,在道路上行驶开去。 经过了这些天来的打听,唐忆知道虽然那是贵族学院,其实也是不阻止平民入校的。一些家庭富裕的平民希望孩子会有光明的前途,往往会花上一大笔钱将孩子送进学校。而另一种情况,则是入校的平民算做某些贵族的随从或者家奴,由贵族家庭写出一封推荐信,这样是便可以免交学费。 去往凯瑟琳别墅的一路上都是整齐平整的道路,因为丹玛贵族学院与城内的各个贵族区之间是有专门的道路的。马路两旁矮树修剪整齐,在这个微带萧瑟的季节里布出诱人的绿茵,道路的两旁都是贵族的庄园,一辆辆马车在路上轻驰而过,偶尔会看见有人在庄园的草地上练习武技或者魔法,有的庄园中还在大肆布置着宴会。对于平民们来说,黎明祭典已经过了,但在贵族圈中,庆祝仍远远未曾结束。 车夫在前面大小声地吆喝着,但看得出来,他的驾驶技术也不是很好,马车谨慎地前行,唐忆在窗口望着外面的景象,一声长长的嘶鸣声却忽地从前方传来。 骨碌骨碌骨碌---- 马车失控跑动的声音越来越响,随后唐忆便听到一个声音喊道:“呀、呀呀……当心当心,马儿惊啦,当心当心当心……” 那声音乍听之下接近中性,但仍然可以听出是一名女子的语调,正要掀开帘子往前方看,坐在前头的车夫也陡然叫了一声:“啊----” 马声嘶鸣中,自己这辆马车忽然往道路旁边转去,他的身体陡然撞在右边的车壁上,还未及站起,“哗----”的一声响,什么东西击裂了左边的车壁,光芒陡然增强,随后是整辆马车的解体。 纵然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体素质被锻炼得很好,但陡然间从马车上抛飞而下,唐忆还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从破碎的马车总爬起来。驾车的两匹马脱离了缰绳,“踏踏”地沿着道路跑走了,那菜鸟车夫反应过来,一面叫着一面追了过去,转眼间消失在道路的转角。唐忆大致检查了一下身体,还好,各个零件完整,没出现什么大事故。 摇了摇头,他适应了一下因掉落而引起的颈部不适感,随后便注意到了在旁边呻吟着爬起来的女人。那是一名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头是柔顺的黑色,身着一身水蓝色的套装,样式新颖的长衣长裤,配上裙摆与大大的披肩,有着一种天真与世故并存的独特气质。她挣扎着坐起在地上,难过地呻吟了几声,摆动着身体,接着,宝蓝色的眼睛便望定了站在前面的唐忆,像是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抱有怀疑态度的眼神。 “你是谁?” 那女子坐在地上,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这个,委实令唐忆有些错愕,不过说起来,她的语音中倒的确有些很特别的气息。 “被你撞到的人。”叹了口气,他伸出了手,“下次一个人驾车记得当心些。” 那女子却不说话,只是依旧用那种目光盯着他看,唐忆撇了撇嘴,自然地收回手来。正要转身,却见那女子“啊!”的叫了一声,像是装了弹簧一样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糟啦糟啦……这下撞死人了,死啦死啦,撞死人了……” 循着那女子焦急的视线望过去,果然,方才没有现,就在他们的身后,破碎的马车压住了一名衣服破旧的中年人,全身流血,看来受伤相当严重。这些专属于贵族或者高等平民的路上一般人进不来,但是却往往会请一些平民担任类似清洁的工作,负责属于公众的道路卫生,眼前这人显然便是这样了。 能够两脚将整辆车踢碎,这女子的马也真是够生猛。眼见那人奄奄一息,唐忆与那女子连忙跑了过去,压在那人身上的只是一半的车壁,但想必也重的够呛,一移动必定会更大的加重下面人的痛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女子已经先一步冲了过去,用力想要将车壁搬开。 “你还在看什么看!还不快来帮忙!” 刚刚移动一点点,女子力气不够,车壁掉落下来,使得下方已经昏迷的伤者出一声呻吟。眼见这样的情况,在女子的叱喝声中,唐忆连忙跑上去,两人扶住车壁的两边,一点点的往上搬动。 都不是修炼过武技的人,那巨大的车壁渐渐上升到三十多度的开口,终于再也无法往上,唐忆用力地推动车壁,希望将这块巨大的木板挪开伤者的范围,无奈终究难以如愿。些许微光瞥向那女子时,只见她银牙紧咬,原本好看的眉头因为过度用力几乎拧成麻花状,充满活力的形象此刻变得几乎有些狰狞,眼见再也无法上升的车壁隐隐有下沉的趋势,那女子双手一举,整个身体都跪到了地上,四肢着地,用纤弱的背部承住了巨大的重量。 这女子穿着打扮相当漂亮,面容一看便知道保养得相当之好。若非贵族恐怕也相差无几,在这个世界上那些自以为高等的人对于下等人的性命都相当漠视,但她竟然能够做到这等完全不顾形象的程度,令得唐忆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好感。感觉自己也无法再支撑,他连忙也学着那女孩一般单膝跪下,用肩膀承受住那沉重的车壁。 “嘿……”艰难地跪在巨大的木板之下,女孩无力地扬了扬手,投过来一个表示藐视的眼神,“……虽然是男人,但是你也很弱嘛。” “罪魁祸有资格说这样的风凉话吗?”收回刚才的好感。 “的确不是说这样话的时候……”那女子望了望被砸得流血不止的伤者,“老伯,你可要撑住啊……” 她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跪姿,随后,带着诱人磁性的中性嗓音便从车壁下了出来。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吗……” 或者是因为正处于尴尬的无人路段,过了许久,仍旧无人回应…… 第七章 宴会 “怎、怎么办……”持续了一段时间,求救声终究没有迎来结果,女子趴在那里,焦急地问道。 “唔……不如说个笑话调节一下气氛吧……”望了一眼地下流血的伤者,唐忆淡淡地说道。听了他这句话,对面显然就要爆出来。 “你、你这个人,你还……” “一、二、三----” 调整了呼吸,唐忆陡然力,豁尽全身的力气往上一顶,眼见那车壁上升了一些,连忙拼了命的往上顶住,感觉上胸口被什么勒得生疼,脑袋俨如被戴上了紧箍咒一般麻,双脚豁出性命般的往下蹬。 “一……二……三----” 眼见对面突然像了疯一般往上冲,那女子也连忙配合着那声音,用尽力气往上顶。两人以破釜沉舟的态度做着努力,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扭曲的面孔,竭力的低喊……唐忆一时间只觉得脑袋开始黑,胸口难受得仿佛被千万斤的东西压迫住,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退后,不能放松,一放松一切势必无可挽回……” 紧紧压迫的胸口似乎已经到达临界点,脑中承受的仿佛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一瞬间,他仿佛听见“咔”的一声,全身陡然间失去了一切力量,脑袋和身体像是突然爆炸一般出“轰”的声音。当然那声音是确切存在的,车壁在那一刻艰难地达到了九十度,随后翻过了另一侧面,以残缺的车底为支撑竖立了起来。 倚靠着那车壁滑倒在地上,唐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上像是被大功率的压路机来来回回地碾压过之后又被无数战马肆无忌惮地疯狂践踏;旁边那女人也仿佛刚从地狱走过了一圈,瘫到地下大口呼吸之余还不忘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呼……你这个……这个疯子……你先打声招呼啊……” “笑话好笑吧……” “疯子……” “还是说你没有幽默感……” 约略地恢复了些许身为人的实质,那女子虚弱地向着伤者爬了过去,唐忆挣扎着站起来:“我、我去叫人……” “开什么……开什么玩笑……快过来帮忙,他都快死啦,要是再不急救,就只能……只能叫人给他收尸了……” 带着粗重的喘息,女子在伤者身边伸出一只手,随后闭上眼睛,口中颂念着歌谣般的咒语,接着,淡淡的白光便笼罩了那伤者,但只在片刻之后,魔法便无以为继地消失了。女子让唐忆帮那伤者脱去衣服,检查受伤最重的地方,随后从身上掏出一个包来,拿出一大堆希奇古怪的东西,俨如机器猫的奇怪空间袋。 “喂……快点,这里,按住按住按住……喂,我说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啊啊啊……这样下去死人了啦……” “血还没擦干净吗?呀?没叫你擦血……你不擦血我怎么把伤口处理好……你你你你你……竟然敢置疑我的话,告诉你,本小姐可是职业的魔……哼,不告诉你……” “快点啦快点啦……呀呀,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你是傻子!你是傻子!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这里按住、这里按住、这里这里全按住……你没有八只手?我、我、我……我管你去死,快点按我说的做啦……” 夹带着难看的手忙脚乱,女子口中响着的只是不断的抱怨,并且大多都类似于无理取闹般的大叫。手上纵使忙个不停,但唐忆却也能看出她实在笨拙得很,听她的语气,大概是个初学的魔药师。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下,两人便在做着混乱无比的抢救工作,至于抢救完毕之后那伤者是不是还活着,唐忆就着实没有什么信心。 “……想想老师怎么做、想想老师怎么做……对了,药丸、药丸,这颗药丸……吃下去……”眼见前几步工作都已经做好,女子口中自言自语地唠叨着,拿出一颗药丸只接放进伤者的嘴里,然而那伤者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哪还有力气将药丸吞下去。过得片刻,那女子又将染了鲜血的药丸从他口中拿了出来,未加犹豫,直接扔进了自己嘴里,咀嚼一阵,嘴对嘴地为那伤者将药丸喂下去。 “唔,无论如何,老伯……似乎很值啦……”唐忆望着那接吻的场面喃喃地低语两句,这女子显然是心急着救人,还未意识到事情真正的意义。不过,当片刻之后她直起了身体,下意识地擦去嘴唇上的鲜血时,感觉到唐忆的眼神,陡然反应了过来。 擦血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嘴边,女子望了望唐忆的眼,再望望那伤者,随后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没有出什么声音来,但脸上的表情却渐渐的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好看的面容上甚至出现了肌肉微微跳动这般不雅的景象。 “我、我……这……” 唐忆心中有些想笑,却也微微有些佩服,不过此刻自然无法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一辆贵族的马车从远处过来,见到了生的事故,随后停了下来。 将那经过了急救的伤者带上马车的时候,女子的神情还明显的有些恍惚,但终于与唐忆一同上了车。她原本用于拉车后来又了狂的那匹马悠闲地站在路边。唐忆心想它到底因为什么而狂?莫非专为踹烂自己租的车? 片刻之后马车行至附近一名医生的住处,纵然手法生疏而忙乱,但那女子的包扎却显然起到了效果,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变黑,他们在大厅里望着外面亮起柔和的魔法路灯,偶尔有马车踢踏踢踏地驶过,那女子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呆,偶尔摸摸嘴唇,起身用清水一遍一遍地漱口。 “好了,伤者大概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说起来,虽然起到了作用,但那急救的手法……真的应该再加强一点才好……” 医生出来宣布这一消息时大概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女子如同无神的幽灵般起身付了大量的诊费,面无表情地嘱托医生待到伤者好了之后再给予一定的赔偿,期间与两人一同送人过来的那名贵族不断地注视女子的面孔,似乎在疑惑些什么。莫非他们曾经见过不成?唐忆心中暗想。 一切安排完毕之后自然是相继告辞,贵族礼貌地要送那女子回家,但被那女子生冷地拒绝了。由于对方面色不善,那贵族倒也没有硬要挥什么绅士风度。临出门时,唐忆看见那女子将放在桌上的一杯鲜榨果汁一饮而尽,随后又进入内间拼命地漱口。 与那贵族在医生庭院的门口礼貌地分手,马车在柔和光芒笼罩的路上缓缓地开始移动,拖出几道淡而长的阴影。正要离开,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声音。 “喂……” 声音依旧低沉,显示出主人极度糟糕的心情。的确,作为一个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子,无意中与一名既不了解更谈不上好感的中年人接了吻,这事搁在谁的身上都难免郁闷,但总也不至于郁闷到这样的程度吧。这难道是她的初吻不成?唐忆心中猜测。 在这样的想法中回过头去,魔法灯光的照耀下那女子低头小跑过来,到了他的面前也不停留,双手捧住唐忆的脸颊,她的嘴唇已经印在了唐忆的唇上。 “唔……” 柔软而温暖的触感,一瞬间,充斥在唐忆口鼻间的就只有那淡淡的独特馨香…… 四唇紧贴,两双眼睛也在狭窄的距离间对视着。片刻之后,那女子离开了唐忆的嘴唇,像是全身放松般的舒了口气,用手擦拭着双唇,脸色却依旧有些阴沉。 “好了,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初吻是给了个比我还漂亮的美少年……”那女子说着,转身便走,随后又回过头来,“喂喂,我跟你说,往后可别再让我遇见你,否则一定扁你哦!” 她示威般的扬了扬拳头,随后一路小跑,渐渐消失在唐忆的视线里。撇了撇嘴,唐忆微微苦笑,果然是她的初吻。 事情到了这里,天色也已经晚了,站在庭院外的道路之上,唐忆这才想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里的路。已经是这个时间,凯瑟琳那里自然是不能去了,目前要回去,都不知道该走怎样的方向。 道路上暂时没见行人经过,他随意地向前走着。魔法灯光辉印出柔和的暖色光芒,纵然没有科技,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依旧找出了替代的物品,或者莫如说纵然因为没有魔法,原本的世界才找出了代替的科技。无论如何,每个世界都在以其本身的特点找出那种相对的合理性,并且在这种合理中平稳地持续下去。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异常奇妙。蚂蚁到底如何生存的呢?纵然无法理解,但其本身的合理性相较于人类世界,恐怕也并无差异吧。 如此转过几个街角,两辆马车从他的身边相继而过,旁边是大大小小的贵族庭院,有的一片漆黑,有的却在举行露天的聚会,隔着高高的栅栏望着远处走动的人群,食物的香气一阵阵的传来。肚子饿了,他心中想着。 沿着那正在举行聚会的院落侧面行走,偶尔有观赏型的灌木挡住了他的视线,绕过一棵常青的大树之后,他却蓦地停了下来,因为就在栅栏的内侧,一处被花草环绕的角落里,某个身穿洁白睡裙的小姑娘正对着一盆花念着咒语。 “呜啦啦巴啦啦……小草小草快长大,变成怪物去咬人,变成怪物去咬人……” 毫无半点神秘感的、通俗得有些可笑的古怪咒语,在那女孩故做狰狞的姿势摆动下被念诵了出来,随着那女孩舞动的小手在花盆上轻轻一点,血色的闪光陡然出现,随后那株花草在一瞬间长出半米多高,形成一颗张着巨大怪口的仿佛食人花一般的植物。暗红色的怪花在空中“呜啊、呜啊……”地向四周做出咬人的姿态,但随即,整颗植物在一瞬间枯萎了下去。 “喔……啊……” 眼见着那食人花朵迅枯萎,原本对照着花朵做出邪恶动作的女孩一时间也懊恼地垂下了手,转头一望,旋即露出惊喜的神情。 “阿尔!” 眼前的女孩,赫然便是已有将近月余未见的克丽斯汀娜,见到是她,对于方才的事情唐忆倒觉得不怎么惊奇了,这女孩子生性活泼跳脱,想来方才该是什么准备整人的恶作剧吧。 “刚才那个……” “哦,是巫术啦,是巫术哦!”小女孩面上显出得意的神色,“阿尔你到这里来是找我的吗?是不是准备当我的老师啦?” “斯坦利先生对你很严厉吗?” “才没有呢,那个老头……”克丽斯汀娜面上显出嫌恶的神情,“他这些天都忙着这里拜访哪里拜访,哪有空来烦我,啊,阿尔你受伤了吗?” 方才为了托开那破烂的车壁,身上的衣服弄破了好几处,此刻看来甚是狼狈。也不待他说话,克丽斯汀娜便招着手说道:“快进来啦快进来啦,从上面爬进来就好了,我都能爬出去的哦。” 她指着围栏的上方对唐忆说着。摇头笑了笑,唐忆从上方翻了进来,方一落地,他便感受到了草木对面有一双眼睛望了过来,是个正在参加宴会的不认识的胖女人,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克丽斯汀娜却早已走到前方去向他招起手来。 小女孩领着他走去不远处的漂亮别墅,旁边的空地上参加宴会的人都在各自交流谈笑,音乐声隐隐从别墅中的某处流泻出来,也是借助了扩音法阵的帮助,笼罩住整个聚会的草坪。 两人从侧廊绕过华丽而高雅的大厅,可以看见里面有着不少人在肆意谈笑,高贵优雅的贵妇人,青涩可爱的贵族小姐,意气风的少年以及有高大粗鲁的壮汉,不过克丽斯汀娜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的想法,拉着唐忆从侧面的楼梯上了二楼,长长的走廊亮着柔和的灯光,他们一直走进最尽头的房间。 很具有暖色调的女孩房间,房屋摆设大多以粉红及鹅黄为主,房内一张圆形的粉红小床,旁边的可爱的梳妆台,其上镶嵌着永久型加持的魔法水镜,门的一侧有着巨大的衣柜,除了这三样东西大概是半永久摆设之外,其余的东西都乱得厉害,大大的布偶玩具,毛绒绒的软凳,随处乱扔的各种衣服,晶亮剔透的水晶球,镀金的天平,穿盔甲的骷髅以及无数唐忆叫不出名字的物品。一进门,克丽斯汀娜扑通扑通地随意踢开挡路的杂物,让唐忆坐在她的小床上。 “喔,真的擦伤了哦,你坐着,我帮你上药。” 检查了唐忆背后破裂的衣服,克丽斯汀娜跑下床在一大堆杂物里寻找伤药,随后也不问什么便要解唐忆的上衣,因为她的态度太过自然,唐忆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解开衣服,露出肩头的几处擦伤。克丽斯汀娜脱了可爱的小圆鞋跪到他身后的床上,用棉布沾了伤药,在他肩头的伤处轻轻揉动着,一面“呼呼”地吹风一面问道:“疼吗?” “呵,还好……对了,克娜你竟然会巫术吗?”唐忆指着梳妆台上的水晶球问道。 “其实没有啦……几十年前光神教的那次大清理中巫师和精神法师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哪里找得到人教……”她哈哈的一笑,“刚才那个巫术其实是假的哦,我用炼金术催化了花草的活性,然后它就变成那样子啦,可惜只能持续一下下呢……不过用来吓的人话也就够了,哈哈!” 她兴奋地笑了几声,又道:“对了,阿尔你还没说怎么到的这里呢?” “因为迷路啦,无意中走到的。这里是克娜你的家吗?” “当然是啦!”擦完了药,小女孩从床上跳起来,将伤药都等东西包好,随手塞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可是好无聊哦,平时又没人可以陪我玩,今天请了一大堆更无聊的人过来,妈妈又说不准我捉弄他们,其实里面有好几个人我老早就看不顺眼啦……还好阿尔你来了,听说今天南茜姐姐也会来哦,不过到现在都还没有到,下面的钢琴都弹得难听死了啦!” “南茜?”唐忆微感惊讶,“南茜•;伊瑟汶?” “是啊,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人叫南茜吗?”小女孩摸了摸额头,随后翻啊翻的,从床头的一堆衣服里翻出一张面具来,随后拉起唐忆的手便往外跑:“阿尔你跟我来。”面具在她的手上晃啊晃的,唐忆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张假面怪盗的面具,上面还整齐地用墨迹画了一把叉。 “克娜你这是要……”看见那张面具,唐忆哪还不清楚这是代表着“假面x”,当下脱口问道。克丽斯汀娜一边走一边戴上了面具:“阿尔你不知道的吗?这是假面x的象征啦,听说那人钢琴弹得很好哦,我们冒充他过去给大家演奏吧……这次来的人中有个胖猪好讨厌的,什么事都针对妈妈来,要是我啊,早就把她拖出去炸油了。可是妈妈脾气好,一向都不生气的,但是今天可是向大家说好请了南茜姐姐来弹琴,要是一直没到的话,妈妈会被人笑啦。” 她说话像炒豆一般的道出了事情,唐忆不由得疑惑道:“那……克娜你的钢琴弹得很好?” “当然啦!”克丽斯汀娜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我可是天才哦。”她说着,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房内的地面上铺有个小小的魔法阵,一名身着黑色礼服的男子就在那而忘情地弹奏着,魔法阵将那并不高明的音乐远远地传上草地。感觉到房门被打开,那男子疑惑地回头,克丽斯汀娜便在这里“嘘----”“嘘----”地向他招着手。 尽管戴上了怪盗的假面,那男子自然认识克丽斯汀娜的身体,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随后音乐停止下来,他走到门口低声说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出去啦。”克丽斯汀娜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现在将由假面x来进行演奏了,你自认为能比得上假面x的琴技吗?”她双手插腰地把那男子从楼上赶走,随后对唐忆说道:“现在看我表演吧!” 活动着双手,戴着面具的小女孩像模像样的走进那魔法阵中,准备开始弹奏。唐忆感到肚子有些饿,到一旁的一张小桌上倒了杯果汁,正喝了一口,琴声高扬而起。 “噗”的一声,唐忆将口的果汁全喷了出来! *************************************************** 感谢失踪人口书友的意见,第五章经过了简单的修改,但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目前仍旧在带出故事的阶段,大**是要在最恰当的时候才能出现的。 另外有件事要向大家坦白:下个星期应该会上三江推荐,所以这星期每天大概只能更新两千到三千字,简单来说正在存稿,当然下星期会全部放出。所以……并非没有灵感或者在偷懒,书仍然在尽量每天五千字的码,但暂时只能这样放出。 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坦白的好。相信大家能够理解这样的情况,在我来说很希望每打出一章便能够立刻得到大家的阅读与认可,但下周的推荐很重要,相信大家能够理解这样的事情。对能够理解的说声谢谢,实在不理解的,我也只能抱歉。毕竟无论在异界还是在现实,我们都在艰难求存 第八章 假面 每年的黎明祭典前后,丹玛的贵族圈中,都会有一系列流水似的宴会与应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宴会一来是为了给彼此之间一个相互拉近关系的机会,另一方面,主人家们也籍助聚会来彰显自己在贵族圈中的位置。能够越早举办,请来的人越多,规模越是宏大,举办一方自是越有面子。因此一般来说,每年先举行的宴会除了一些特定的小***中的人物,便往往是一些地位至少在侯爵之上的大家族,例如伊夫利特,例如沃尔,作为王家的阿特罗卡每年的一月三号也照例有一个隆重的聚会。在聚会上,人们肆意张扬着自己的地位与财富,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关系,而每年无数丑恶而不为人知的暗箱交易与私相授受也往往由此而始。当然,如果说有什么影响力不低,却又表现得特立独行的贵族聚会,那自然也是存在的。 譬如说每年凯瑟琳&;#8226;威恩家举行的简单聚会。 作为帝国之中地位仅次于三大世家的威恩家族长子遗孀,凯瑟琳夫人原本的名字是凯瑟琳&;#8226;阿特罗卡,身份乃是当今帝国皇帝布兰特&;#8226;阿特罗卡最小的妹妹。六年之前名为杰克的威恩世家长子由于立下赫赫军功而晋升帝国将军,为表彰其功绩,皇帝将其最小的妹妹,当时十九岁的凯瑟琳许配给了年轻有为的杰克将军。当然在外界,类似杰克将军与凯瑟琳小姐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传闻也是有的。年轻英俊的帝国将军与青春美丽的高贵公主,一向是童话小说中的最佳男女主角。然而“将军与公主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这样的语句尚未开始,只在订婚之后,男主角便在战斗中被蛮族所杀。年青将军的头颅和身体被巨锤砸得粉碎,混合在战场上无数残破的尸体与血肉之中,从此再也无法寻找整齐。 那一次的惨败是帝国二十余年来对外族战争的最大败仗,战败之军需要引导开民众视线的英雄,方才与公主订婚而后英勇战死的杰克将军自然是其中的不二人选。一时间死去之人军衔连升,一直到卡撒米尔大公爵、帝**马元帅的位置。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直在民间盛传温柔聪慧、美丽动人之名的凯瑟琳公主对外宣布仍将履行婚约,嫁给死去的英雄,更是将外界浪漫的英雄传说推到了最高点。 以公主的身份嫁给一个死人,在帝国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然而当凯瑟琳公主自承对杰克一直怀有深厚的感情,而外界也急需一个平息悲愤舆论的大事。考虑再三,皇帝终于答应了公主的这一请求,于是在半月之后一场盛大的婚礼决定了凯瑟琳公主此后的身份,当然,战争之后原本赐予杰克&;#8226;威恩的巨大封地与财富,也悉数转于其名下。 婚礼后的凯瑟琳夫人定居于丹玛,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只在一年之后收养了一名孤女,改原本的名字为克丽斯汀娜,以母女的身份居住于简单的别墅之中。相对于本身高贵的身份以及名下的财富,她此刻的地位与其简单的生活可以说是毫不相称的。 没有奢华的用度,没有宏大的排场,没有多余的应酬,就连每年传统般的年初聚会,也都是尽量拖到最后才开始举办,略略地请上几个非请不可的人,在简单的气氛下一同度过简单的半天,如果有什么人期待着要在这里得到些什么,那么毫无疑问,等待他的会是根本无处着力的难受感。诚然凯瑟琳夫人高贵典雅、大方得体,对待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礼,但只要经过交谈,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所保持的距离,那是凯瑟琳本身气质中散出来的一道无形的界限,在这里,任何非分的想法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那是一名优雅脱俗,心向平淡的高贵夫人……”对于她的态度,诚然一开始时有人愤怒和不解,但当时间过去,贵族圈中对她便有了这样公认的评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实在难以招惹,无可奈何的一种退却而已。 “……才怪,那只是一个沽名钓誉、心性狡诈的坏女人,你们可都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相对于慑于凯瑟琳身份的其他人,切莉是唯一一名对凯瑟琳的品质持负面态度并且敢于在公众场合大肆批评的贵族。作为已经死去的杰克&;#8226;威恩唯一的妹妹,她一直认为在其兄长死后还要嫁入威恩家的凯瑟琳有着难以想像的阴谋,譬如占有兄长的财富以及代阿特罗卡控制住威恩家族。 此刻,她便摆动着那肥大的身躯,向众人宣扬着她的看法:“……哼,还不是,她现在就已经得到了哥哥的封地与财产了,威恩家的大事可都得请示过她呢……没有多加过问又怎么样,那是因为她心机深沉,现在的小事上面当然不过问,那是为了放松大家的警惕,以后威恩家还不都被她控制在她的手里,相信我吧,她的阴谋一定在暗地里不断进行呢……那个女人,从小就是这样,当初一块上学时,她便用她的手腕引得大家都对她眉来眼去啦,甚至还用卑鄙的手段抢走了我以前的男朋友……长得漂亮又怎么样,她的心是黑的……我一定会阻止她的阴谋!” 朱门先达笑弹冠,白相知犹按剑!另一世界的这古诗无疑是对贵族行为的最好诠释,即便心中有多少怨恨,表面上也该显得彼此亲切无间,此刻被切莉拉住倾听她那番阴谋论的几人面上就有着明显的尴尬神色,紧张地注视着那名面带黑纱的高贵女子此刻身处何处,口中却连简单附和也不敢出。好不容易摆脱之后,彼此才交换着算同样算不上礼貌的意见。 “这女人纯属没脑子,真难以想像凯瑟琳夫人能够容忍她到现在,如果是我,早就挥手干掉她了……每次听她说话都觉得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几人摇了摇头,赶紧离那胖女人远远的。在这边说完了话,心满意足的切莉又去寻找其他的目标,心中想起方才从围墙那边爬进来一个小偷,哦,偷吧偷吧,我才不说呢,把那个女人的内衣全偷走拿出去卖掉才好呢! 在周围转了几圈,无奈旁边的人都对她避如蛇蝎,一时间没有找到好的目标。不经意间,一个白老者进入她的视线,那个正与包括凯瑟琳在内的几人交谈的老头是谁呢?好像有印象,啊,记起来了! “斯坦利老师!斯坦利老师!” 如同寻获至宝,一边叫着一边屁颠颠的跑过去,庞大的身躯故意想要挤开那陇着黑纱面罩的高贵妇人,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不过此时没必要跟她斗,眼前这老人才是最重要的。 “斯坦利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切莉啊,切莉&;#8226;威恩,还记得吗?” 对于眼前的胖女人,斯坦利明显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凯瑟琳轻笑提醒道:“斯坦利老师,这是杰克的妹妹啊,以前您教我们炼金的时候,杰克经常带着她来玩的呢。” “哦、哦……记得、记得,当时你哥哥常带你过来,那时你还这么……”他用手比划一下高度,随后觉得不太确定,于是手掌上下摇晃几下,“……这么高吧,哈哈,想不到现在已经长得这个大了,往事如烟啊往事如烟……” 由于老人的说话,那胖胖的身体激动地颤抖着:“是啊是啊……斯坦利老师,您这次回丹玛是要回学院教书吗?我的儿子菲比今年六岁了,人可聪明啦,如果能由老师您来教导他,相信将来一定会有很高的成就的,斯坦利老师……” “哦,菲比是吧,呵呵,威恩家的孩子,我相信一定有着非常出色的天赋。可是我这次来丹玛并非是为了教学。事实上着几年来我忙着研究博学论,炼金早已放下啦。” “可是……可是老师您还是阿特罗卡炼金协会的会长啊,要是能够收下菲比为弟子,只要能够教导菲比一点点东西,相信菲比以后也会受用不尽的,斯坦利老师,菲比的资质的确非常的好。” 见她死缠不休地要斯坦利收下自己的儿子为学生,周围的众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斯坦利在阿特罗卡炼金领域的地位屈一指,早几年便已经不再收徒,即使是布兰特&;#8226;阿特罗卡将皇储亲自送上门去,都被他拒绝掉了,此时怎么可能会收下这胖女人的笨儿子! 果然,言辞仍旧保持着礼貌,斯坦利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只在保证为菲比写一封介绍信给如今炼金协会的副会长后,切莉方才不情不愿地罢口,心情郁闷之下,尖刻的神情又表现了出来。 “对啦,凯瑟琳,你不是说过南茜小姐会来这里表演的吗?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到?你听听现在演奏的都是些什么……啧啧,我家菲比随便乱弹都比他要演奏得好听上一百倍啦,南茜小姐呢,难道说你是故意说大话而已!?”她冲着周围的人大声说道。面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嘲弄的神色。 “恐怕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对着她的挑衅,凯瑟琳没有露出半点不悦的神色,淡淡一笑。 “会有什么事情耽搁这么久……我看分明就是你在糊弄大家啦,咦?音乐停了。” “恐怕是南茜小姐到了哦。” “真是期待啊,南茜小姐最近的表演我都去看了,每一次都觉得百听不厌呢。”周围的人们议论了起来,明显将切莉的无理取闹不当一回事。片刻之后,音乐声响了起来。 “……” “……” “……” “……哇哈哈哈哈,这、这……这就是南茜小姐的演奏吗?莫非南茜小姐在和大家开玩笑不成。凯瑟琳,你就算害怕丢脸,也不用拿这么拙劣的手段来蒙骗大家吧,哈哈哈哈……” 音乐响得片刻,如同杀猪般毫无美感可言的笑声陡然从切莉口中出,只见她捧着肚子,笑得前仆后仰。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斯坦利也是冷冷地望了她一眼,随后对凯瑟琳笑道:“这个是……” “呵,恐怕是克娜那孩子的恶作剧吧。”纵然切莉肆意嘲弄,凯瑟琳还是没有半点尴尬的神情,低头轻笑一下。周围的人也立即出了会心的笑容。 “呵呵,原来是那个小恶魔啊,难怪了。” “琴声轻灵跳脱,克娜不仅是炼金方面有天赋而已啊。” “来过这么多次,竟然会由克娜亲自为大家演奏,真是荣幸呢……” 众人的说笑声中,切莉愈地生起气来:“有什么好听的,不过是那个野种……” “切莉!”野种二字刚一出口,凯瑟琳那淡然的声音便已将她的话语打断,这一次的话中却已微带冷意,属于帝王之家的那种高贵气质陡然展露出来,切莉的气焰不由得一窒。凯瑟琳只在她面前表现过几次这样的神情,而每次展露出来,她都不由自主地感到惧怕。 “我、我是说……那个孩子……” “……切莉,注意威恩家的形象。”那瞬间的冰冷仿佛幻觉般的逝去,一旁的众人也都恢复了谈笑,只是在场许多人的心中,都不由得将凯瑟琳的形象做了一个修正。切莉方才说话被打断,此时也只能呐呐说道:“那个孩子……弹得确实不怎么样啊……” “只是孩子而已,何必认真呢。”凯瑟琳淡淡一笑,对于克丽斯汀娜,她一向纵容,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音乐持续下去,过了一会儿,克丽斯汀娜的声音果然在里面响了起来:“哇,别拿我的面具啦,我才是假面x……” 听到那个名字,草坪上和屋里的人都不由得一愕,最近这个名字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据说音乐造诣高无比,甚至远贵族群中公认的音乐女神南茜&;#8226;伊瑟汶,小女孩便是在假扮他吗? 小女孩哇哇低叫了几声,随后似乎无奈地让位了,众人不由得对能够让她停止捣乱的那人大感好奇,这世界上除了凯瑟琳,谁还能管得了那个小家伙。 随后,音乐声再次响了起来。 似乎是有意模仿克丽斯汀娜方才拙劣的演奏,钢琴声以单调而轻快的“叮叮当当”声为起始,但味道却完全变了一个样,不同于刚才的贯脑魔音,此时的音乐声是相当动听的,片刻之后,那钢琴声开始转变,充满灵性的乐声,天真悦耳的旋律,再接下来,那婉转的声音仿佛引导着众人进入了一个瑰丽而的世界之中,时而深邃时而雀跃,时而辽阔时而轻盈。给人的感觉倒很像是以儿歌在陪着克丽斯汀娜玩耍一般。 在这个世界钢琴出世不过百年,能够接触到的大都是上流贵族,而其乐曲也都以澎湃大气为主题,或深情或深沉,像这般跳脱的乐曲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得感到大是新奇。 “是南茜小姐来了吗?” “南茜小姐的新曲吧,真是动听啊。” “如此乐曲,必定能开创音乐界的新时代了。” “也只有南茜小姐才能弹出这样的曲子来……” 众人的议论声中,切莉也没了话说,凯瑟琳在音乐声中走向一旁,心中微感疑惑,眼见原本被安排在上面演奏的乐师此刻正在不远处站着,当即走了过去。 “兰迪先生。” “啊……夫、夫人……”面对着气质高贵的凯瑟琳,那乐师不由自主的慌张起来。 “在上面演奏的真是南茜小姐吗?” “恐怕……恐怕不是,南茜小姐还没赶到呢,当时克娜小姐带了个人进去,我在想,是不是那个人……” “哦?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像是个平民,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相当俊美,只是衣服破了几处……能够弹出这样音乐的,绝对是令小人望尘莫及的大家了,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便是这些天来城内盛传的假面x呢……”他望了望凯瑟琳,随后想起一件事来,“啊,对了,那人左耳上戴了只水滴一样的耳坠……” “耳坠?”凯瑟琳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了,我大概知道了,这件事请务必保密,不要对别人说。” “小人明白。” 那乐师恭敬行礼的同时,一辆马车也在别墅的后门处停了下来,身着崭新雪白长裙的少女从上面跑了下来,手中晃动小小的珍珠手袋,对着看守后门的老人露出了清爽的笑容:“抱歉啊,遇到麻烦事了,大家已经等得急了吧?” 她与那看门的老头显然算得上熟识了,一面轻轻跳着一面往庄园内的宴会场所往,看门老头走了过来,露出错愕的神情:“啊?南茜小姐……你在这里,那上面在表演的是谁?” “唔?表演者当然是兰迪先生啦,难道会是克娜那个小丫头吗?……咦……” 只是听得短短片刻,少女愕然定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迈步踏上别墅外的草坪。水晶般的明亮舞鞋在魔法灯光的照耀下闪出耀眼的光芒,她挥了挥手:“我先进去了。”随后提着手袋疾跑往别墅的侧门。 “踏踏踏踏……”鞋底的细高跟与坚硬的大厅地面击出清脆的回响,雪白的裙摆蝴蝶般的舞动,快步转上楼梯,她跑向曾经来过几次的钢琴室,果然,门开着。 那琴音便是从房内出,加快几步,眼见便到到那门口,一个小小的人影却从里面冒出头来,是克丽斯汀娜:“咦?是南茜姐姐……啊,不行啦!” 只在门口望见里面演奏那人的侧面,一只划有x印记的面具就戴在那人的脸上。克丽斯汀娜却从里面冲了出来,将她推到了一旁:“不行不行不行啦,假面x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南茜姐姐你不许看啦!” 明白克丽斯汀娜的孩子心性,南茜蹲下身体,好奇地问道:“里面真是那个假面x?” “当然是啦!”克丽斯汀娜挺了挺胸脯,“他是我的朋友,我得为他保密的!南茜姐姐,你说他弹得好不好?” “当然好,克娜,我想跟他一块讨论下钢琴呢,求求你啦,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不行!”克丽斯汀娜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过,望着南茜乞求的神情,旋即说道,“好吧,待会我问问他想不想见你好啦,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可得在这里多弹几曲子,不能让那个胖女人嘲笑妈妈啦!” 南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问题!” 第九章 再会 当唐忆在下方的自助食物台前很没形象地选择食物时,空气中属于南茜&;#8226;伊瑟汶的音乐缓缓流动了起来。 对于南茜的演奏,唐忆颇有些自愧不如的地方,对方的感情丰沛,而且要比自己投入得多,很明显是如同伊芙那般真正喜爱音乐的人,只是对于技巧这方面,唐忆却有信心做得比对方更好,毕竟音乐展的水准不同,许多高难度的转折对方会做得很困难,总的来说,他觉得自己与对方的水准大概在伯仲之间,如果站在同样的起点上,自己自然是逊色了一大段。方才克丽斯汀娜便跟他说了那位南茜小姐想与他见上一面的消息,稍稍考虑,唐忆表示了拒绝。他也不是对钢琴真正有多热爱的音乐家,来丹玛要做的事情恐怕还是越少与人牵扯越好。 方才肚子便已经饿得厉害,约定好由克丽斯汀娜暂时应付住南茜之后,他便从侧面的楼梯悄悄走了下来,在草坪旁的食物长台上寻找吃的东西。不经意的,一个胖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那女人满脸愠色,嘴中碎碎地咕哝着些什么,从长台的那边一样一样的食物吃过来,不片刻便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微微一撇,却是方才他爬进来时注意到他的那个女人。 切莉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一直以来想要落凯瑟琳那个女人的面子,却往往都似乎是自己做了小丑,方才被她那样的语气吓了一跳,现在想来,应该是幻觉吧,她一直以来都软软弱弱的,敢对自己怎么样!不敢的,她一定不敢的!应该不敢吧……想起自己认识她这么多年来,可从没一次在她面前占过上风,心中就郁闷得不行。从小她便长得漂亮,看起来总是一副引人怜爱的孤单落寞的气质,说起来,她到底有什么值得落寞的东西?从小便是公主身份,受到自己那个皇帝大哥的喜欢和保护,周围的男孩子又都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自己的兄弟也好,男友也好,家奴也好,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到底? 不仅是以前,就算是名义上嫁给了自己那死去的兄长后,她一直都戴着面纱出现人前,无论公众场合还是私人相见几乎从没人再见过她的真面貌,可是被她气质所吸引的人还是不计其数。那个女人嘛,说起来自己并不明白,但却有一点是很清楚的,或许自己的兄长一直都在苦恋着她,可是她对自己的兄长却从来都没有过半点的感情,为何要在兄长死后还坚持要嫁入威恩家来!这其中若不是有阴谋还会有什么! 但是这样的实情不能说出来,自己是冲动,但不是傻子,一旦出口,兄长死后的名声就全完了。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也会想办法找到那女人正在实行阴谋的证据的。很生气地吃着一样样的精美点心,一抬头,她便望见了侧前方正在吃东西的那名少年,又赃又乱的衣服,可是长得好英俊啊,作为男子来说虽然有些纤弱了,但左耳上水蓝色的耳坠轻轻晃动间,却自有一股清冷的气质蕴涵其中。她的心中不由得怦然一动,随后便想起了许久前凯瑟琳的模样,这两人的气质可不有几分相似么,想到这里,满腹的怨恨又升了上来。 哦,记起来了,这少年不就是方才翻墙进来的那名小偷吗,这人也真是够大胆了,竟然还敢在这里大模大样的吃东西!啊,想到了该怎么办了,这人的气质不是跟凯瑟琳有些相像吗,自己要将他当成凯瑟琳好好折磨一番,多么好看的美少年啊…… “喂……” 板起面孔来轻轻一喝,对面少年抬起了微带迷惘的脸。 “过来!” 她说着转身便走,那少年也只好疑惑地跟在后面,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胖女人冷哼了一声。 “胆子挺大啊,居然敢跑到公爵府来偷东西!你是什么人,不想活了?” “偷、偷东西……咦?这是……公爵府?” 那少年明显被公爵这个词给吓到了,切莉一阵得意。 “知道害怕了?要是我现在喊上一声,保证你明天就会被绑在绞刑架上!” “我……” “不过呢,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你能听我的……呃,指示办事,我就可以保证你不会有事……” 虽然为人恶行恶状,但本质上来说切莉是个有贼心而没贼胆的女人,不过大概因为对方的出色外表给了她胆子吧,此时虽然有些结巴,她还是挺着胸脯,一路将话说完下来。不过,听完她的说话,她似乎觉得对面的美少年眼中有些什么复杂的东西在流动着,到得最后,似乎归于一丝……嘲弄? 那种不动声色的微微嘲弄与凯瑟琳偶尔望她的目光很像,不过或许是错觉吧,片刻之后,少年低下了头:“我……我明白了,请夫人千万不要说出去,我……我以后不敢了……不敢啦。” “哼,说不敢就行了吗?”眼见他慌张的神色,切莉心中大感得意,从身上拿出一块银色名牌说道:“明天带着这张名牌去找我,哼,到时候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宽恕你的罪行!” “哦……原来是这样……”接过了银牌,对面那少年抬起头来,目光中一片清澈地望定了她,此时他眼中的不屑方才变得清晰。这目光使得切莉有些慌张:“你……你这种眼光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可怜而已。”那少年淡淡地打量了她几眼,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喂……” “喂!”见了他的行为,切莉不由得气急败坏起来,喊了几声未果,她陡然大叫一声:“来人啊,抓住他,这人是小偷!” 这一声大喝立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顿时也有护卫围了过来。凯瑟琳的家中虽然相对其他贵族简单得多,但无论如何,作为一名大公妃,护卫绝不会少了。这些人多半都知道切莉的恶性,但进了小偷却无法不管,想必她也不至于拿这个事情来开玩笑。 大公妃府的护卫分做两批,明处的是一些经过训练的守卫,实力多在各职业的中阶水准,暗处才是真正实力坚强的卫士,大都是属于皇庭的精英。这两批人各属于不同的系统,平时都尽量避免接触。对于唐忆的进来,自然是瞒不过藏在暗处的卫士,知道他是克丽斯汀娜的朋友,也就不加阻止。但这事于明处守卫的士兵们却并不清楚,眼见他的打扮装束,对照今日前来赴宴的人士,立时便有五六人围了上来。两名魔法师与四名剑士对他形成了完美的包围。眼见这样的情况,切莉心中也感到大是兴奋。 这少年竟敢那样对自己,真是罪有应得!而且目前将这么多人的目光都成功吸引了过来,宴会的气氛已是被大大的破坏掉。想到这里,她愈兴奋地大叫了起来:“抓住他!抓住他!他是小偷,是小偷!我亲眼看见他从那边翻进来的,你们快抓他!看看他有没有偷走什么东西!” 她手舞足蹈地大叫着,眼见那六名卫士围了过来,其中一人叫道:“先生,不管你是什么人,请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两名魔法师手中也有着一黄一红的光芒出,显然魔法已经蓄积到了极限,随时能够射出来。切莉涨红的脸上忽然闪出一丝怅然,望着那少年定住了的身形,这是为什么呢? 呼、吸……没有人察觉到她微微的变色。 也就在四名剑士靠近的同时,“住手”的喊声陡然出现在人群之中,斯坦利的身影似慢实快地向前,从两名魔法师之间穿过,宽大的袍袖飞舞间,魔法的光芒转瞬不见,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少年面前,大笑着拥抱了对方。 “哈哈,阿尔,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看来我今天真是来对了。”一面笑着,他一面爽朗地在对方背后拍了拍,这一举动,使得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在目前上流社会的礼节中,大家见面行的多半是一般的贵族礼和握手礼,对于关系亲密的女士偶尔会有吻手礼,拥抱礼则往往是认为对方与自己成就地位相似,大家可以成为平起平坐的朋友时方才行的礼节。一般来说,大多数贵族即便这样与对方表示亲切也多半是虚假的作伪。但是斯坦利作为拥有炼金术巅峰成就的大师,出了名的为人冷漠高傲,纵然与贵族间打交道时也有虚伪的敷衍,但绝对很容易便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眼前他竟然这般对待眼前这个年纪恐怕还不到二十的少年,顿时引得众人一阵侧目。这少年是什么人呢,穿得像个平民,衣服还破了几处,但气质却显然相当不错,莫非是一位体验平民生活的王子么? 在场的人大都是最接近皇室的一些人物,在记忆中搜索着一位位皇室人物的资料,然而都无法与唐忆联系起来。这时候凯瑟琳也走了过来,对着那几名护卫挥了挥手:“不用紧张,这位先生是我请来的朋友,你们先离开吧。” “雷撒督克先生能够过来克丽斯汀娜一定高兴极了,她方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吧?” 听了她的说话,唐忆自然知道自己方才在上面的演奏瞒不过身为主人的凯瑟琳,当下点头笑笑:“遇到克娜,所以就失礼地翻墙进来了,给夫人添了麻烦,真是抱歉。” 他的话没说完,斯坦利已经笑了起来:“有什么麻烦的,不麻烦不麻烦,对了阿尔,上次一块讨论的有关幻方的问题我还有些想法,恩,是这样的……” 他对于博学的兴趣大于一切,当下也不将唐忆介绍给周围满眼好奇的人们,直接问起他有关博学方面的问题来,待到有什么地方要作图的,便直接拿起树枝在草地上进行演算。眼见着这少年竟然能与斯坦利研究学术,人们纷纷议论起来,没有人再注意到立于树下脸色阴沉难看得可怕的切莉。 被玩了、被设计了、这一定是凯瑟琳让我难堪的阴谋、一定是…… 转头望向凯瑟琳时,只见那面纱下投来淡然的目光,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老一少两人说过几个问题,克丽斯汀娜也跑了下来,她对斯坦利看不顺眼,便就博学知识故意找碴地与对方一番争吵。说到学术,斯坦利也不理会对方是一名小女孩,两人当场一番辩论。唐忆看得好笑,眼见凯瑟琳仍旧站在旁边,于是将希望入学贵族学院的请求说了出来。 “啊?阿尔你要去贵族学院吗?”听到他的请求,克丽斯汀娜第一个跳了起来,“好啊好啊,阿尔,我也在那里读书哦,到时候你当我的老师好不好?” 斯坦利也站了起来:“阿尔你想要去贵族学院,何必凯瑟琳夫人出面,我明天便要去那里一趟,为你打声招呼便是啦。对了阿尔你现在住在哪里,明天我去接你,一块去见见唐纳德校长。” 凯瑟琳笑道:“有斯坦利先生代为说项,便是要去争取贵族学院校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哪。” 此时的唐忆虽然还不清楚斯坦利的真正身份乃是炼金协会的会长,却也明白他的影响力颇大,当下说出了自己目前所住的地方,斯坦利对于他竟然居住于贫民区大感不平,当场便表示要让出自己在贵族区的一栋别墅给他居住,被唐忆委婉地拒绝了。至于克丽斯汀娜则邀请唐忆干脆住到这里来,也好当他的博学老师,随后表示一定会去贫民区找他玩。四人交谈一阵,唐忆颇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斯坦利先生,你知道的,虽然想去贵族学院里学习,可是……我并不识字……” 对于他的这句话,在场自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不过斯坦利和凯瑟琳都认为他有什么苦衷,也都没有深究,克丽斯汀娜跳着说道:“阿尔你住到这里来,我教你识字啦!”斯坦利沉吟一番:“自然不能让阿尔你到初级班去,这样一来,阿尔你恐怕需要一名关系不错的老师多照顾一下……这样吧,人选是有的,明天拜访过唐纳德校长,我领你去找找她好了……” 事情就此敲定,斯坦利懒得去应付不感兴趣的人,便在一旁与唐忆闲聊些有关博学的观点,克丽斯汀娜时不时地与老人斗几口嘴。凯瑟琳则寒暄几句后走往一旁应付其他的客人,过了一会儿,却领来一名白裙的少女。乍见那少女的样貌,唐忆不禁一阵愕然,与此同时,对方眼里也闪过一丝错愕。 眼前的女子,分明便是不久前才与他分开的那名蓝装少女,已经换过了脏乱的衣服,此时的她看起来优美而高雅,如同明澈水面上的一株清新水仙,与方才火暴明快有如男孩的气质已大有不同。如果不是对方眼中流露出的那股明显称不上善意的神色,他简直要认为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了。 “斯坦利老师,雷撒督克先生,这位便是传说中贞女之誓最高雅美丽的小公主南茜小姐了,南茜,这位是你一直想见的斯坦利老师,这位是阿尔&;#8226;雷撒督克。你可别看他年轻,雷撒督克先生在博学上的造诣可是斯坦利先生都大为称道的哦。” 凯瑟琳为双方做了介绍,南茜笑着对斯坦利说道:“真是斯坦利老师吗?我叫南茜&;#8226;伊瑟汶,对魔药一直很感兴趣,斯坦利老师是我的偶像呢,往后可有些问题要好好请教斯坦利老师,希望老师不要嫌南茜烦才好。” 魔药学以炼金为基,斯坦利身为炼金术的大拿,对于魔药自然也有过人理解,若能有他的指点,想必魔药造诣绝对能够突飞猛进。想起她那生疏别扭的急救手段,唐忆只觉得她的魔药学委实有待加强。对于应付这等崇拜者,斯坦利明显大有心得,当下随口回答几句,反正他这次来丹玛也不会去学院教书,一旦这次分别谁还能找到他。片刻之后,南茜的目光转向唐忆。 “南茜小姐,久仰大名了,初次见面,真是不胜荣幸啊。”颇有些不自然地说出这翻客套话,却听得南茜轻轻一笑:“原来是雷撒督克先生,又见面了,真是巧哦。” 听得她的这句话,唐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对方说的“见到你一定扁你”的话语来,当下只是微微苦笑,见不见到你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不过……她在自己和克丽斯汀娜之间转来转去的那种审视和怀疑的眼光,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第十章 暗夜归来 半夜醒来,嗓子有些干,额头上有微微的不适感,恐怕是着凉了。 轻轻移开小雪交缠在自己身体上的手脚,他悄悄地下了床,喝下一口凉水,感受着那冰冷的感觉慢慢浸过干热的喉头,随后渐渐潜入胃中。明亮的月光将世界照得纤尘不染,一朵长云灰黑色的横亘于天际间,犹如世界的雏形倒映于辽阔的天空之上。月圆。 他想起的是今天去贵族学院后生的事情,说起那唐纳德校长,其实纯属俗物,不值一提,在斯坦利面前点头哈腰得狗儿也似,那时唐忆才有些明白斯坦利在这个国家的崇高地位。 “炼金界的巴克那罗夏……” “王蛇”伊夫利特家的前代家主巴克那罗夏,也是大6上公认的第一剑圣,当今天下最强的阶武者,来到丹玛不久的唐忆早已听了无数遍这个传奇的名字,而斯坦利能够与他相提并论,足可证明其炼金术第一的地位,也难怪初次见他时他会有那般倨傲的神情了。 令他此时仍旧回忆起的是那位由斯坦利介绍给他的魔药学老师,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气质上说起来无论如何都有些粗鲁,脾气也显然算不上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毫不修饰边幅的中年女人,却能令他感受到一股亲切感。那是一个满眼所见都是古怪植物的庭院,茂密的灌木围成长栏,其中杂草怪树丛生,藤蔓爬满房屋,马车在那庭院前停下时,斯坦利颇有些不自然地交给了他一封信。 “这个……有些很难启齿的原因,我就暂时不进去了,你拿着这封信去找她,相信她回照顾你的……那个……回去的路记得吧?” 经过了反复的思考,斯坦利终究还是选择了不去面对里面那个人。拿着他写的那封信,敲开门之后,那个中年女人便来开了门:“什么人啊?” 带着些许皱纹的脸上有着被人打搅了睡眠后的不悦感,一头长就在肩后绑成松散的马尾,身穿一套绝对称不上干净整洁的耐用蓝色衣裤,看起来倒像是个现代世界的强悍女性机械维修师。那中年女人用审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吹了声口哨:“是个帅小伙……” “呃,这个……笆笆拉老师吗,您好,我是阿尔。雷撒督克。”有些拘束地打了招呼,他将手中的信封送了过去。名为笆笆拉的中年女人接过信封,看完了其中用羊皮纸写的信件之后,颇有些冷漠地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用俨如注视犯罪凶器的目光望向唐忆:“阿尔。雷撒督克是吧……知道了,开学之后到魔药二班找我,往后干什么事都算在我头上……喂,那个没胆没种的老头居然还没死吗?” “斯坦利先生身体依然康健,精神也不错……” “哦,那真是老天没眼了。”中年女人的表情缓了一缓,点了点头,“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得睡觉。” 她说着便要关门,唐忆这才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个……笆笆拉老师,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事?” “有位叫芙尔娜的生命魔法老师,她今年会来教学吗?” “芙尔娜啊。”笆笆拉一面点头一面继续上下打量了他,这次持续的时间相当之长,“你是她什么人?” “呃……朋友吧,算是偶然结识的朋友,她说过她在这里教魔法。” “是嘛……”中年女人挑了挑眉毛,随后转身关门,“她疯了。” 门啪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时,他还以为自己听到了混乱的错觉。片刻之后,他退出了庭院。是了,已经知道了巨神兵的芙尔娜应该是绝对不会允许与外人见面的,眼前这位笆笆拉老师或者便是一个突破口。然而,毛球此刻在哪里呢? 坐在床头,他望着窗外的圆月,蹙紧了眉头。小雪从旁边移动了过来,不动声色地躺到了他的大腿上。唐忆轻轻笑了笑,她是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开心,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吧,自己的心情和行动向来是瞒不过她的。 抚摸着女孩额头的银,他缓缓的俯下身子,感受着小雪身体在怀中的触感,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座竹楼之中,暴风与怒加的叫声隐隐传来…… 是畏惧了、害怕了,还是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便腻味了外界的复杂了呢?原来,自己是如此软弱啊…… ************************************************************************ 狼嚎声是确切存在的! 海涛的声音拍打着岩石,高达百仞的悬崖之上,巨兽般的小天狼堡中传出来混乱的声音,邻近城市一边的塔楼之上,仍旧担任着警戒责任的两名士兵小声地说着话。 “第二次了吧,还没抓到吗?不过是两只畜生。” “你听又是一片混乱呢,也不知道那两只怪物在哪里进来的,这么大的堡垒,要找到可真就难了。” “听说今天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魔狼世家竟然被真正的魔狼攻击,还真是讽刺啊。” “你说那两只怪物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吗?” “应该不会吧,听说凡是有智慧的魔兽都会习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的,如果来了这里,一旦被堵住可就逃无可逃了。” “有那样的事吗?” “应该是真的吧,我的爷爷是猎户来着。” “可那毕竟是魔兽……而且度快的话……” 那士兵提心吊胆地望着通往塔楼的空无一人的阶梯,随后,悦耳的女声从旁边的窗口处传来。 “不必担心,他说的没错,魔狼应该不会到这里来,同样也不会伤害到你们。因为……永远不会有人再能伤害到你们了……” “什么人!?”高耸的塔楼之上,偏偏出声音的是最不可能出现人声的窗口处,两人惊愕间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淡淡的绝美倩影,随后黑色的闪电掠过了眼前的空间。 铛---- 轰隆隆---- “什么……什么动静!” “是那两条畜生找到了吗?” “警钟!是上面!钟楼塌了啊!” 在城堡中紧张搜索的人们抬起头望向侧面城墙上的塔楼,那巨大的警钟连同垮塌的塔楼石顶一同从上面掉落下来,在城墙上出巨大的震动与响声,随后造成了更大的破坏。 “什么东西……” “谁敢袭击沃尔家……” “那是……什么……” 那是当晚第二拨遇袭的队伍,正在塔楼之下的小小广场中巡逻的一支十五人小队。目睹着钟楼毫无征兆的倒塌,训练有素的小队长正要出应急命令,一点小小的黑影已经在人们的眼中从天而降。这次他们有幸在最后一刻瞥见了来袭者的身影,曼妙苗条有如仙子的纤秀身材,几个流畅而绚丽的动作,四肢如同毫无骨骼般挥出柔韧至极的姿势,便在众人最后的视野中旋转出最为美丽的舞姿,随后黑镰带出画卷般的血液。 月神。离雁影! “刷----”的无数血线飞洒往四周,残破的肢体纸片般的抛向空中。那娇俏的黑影已经闪电一般冲过了漫天飞舞的血滴,随后握住脱手旋斩的巨镰长柄。当血线洒于墙上,残尸落定地面,那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广场尽头。 第三拨乃至随后的数十次杀戮已经无从考究,那道黑影来得如此迅,华丽而洗练的杀人技巧,几乎任何处于她前进路线上的明暗护卫都未曾出一声示警便已化作满地碎尸,以至于当第一拨感到塔楼坠落地点的巡逻队伍出示警的魔法弹时,那流失的血液已经以十倍递增,后方急赶而来的警卫队伍竟然完全捕捉不到来袭者的影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巴克那罗夏亲自杀来了吗……” “天哪,那两只魔狼是黄金龙族变的吗……” 众人的慌乱之声一片,城堡临海一侧的某座小堡垒中,紧急射出了最高级别的示警弹。那一处地方自一月之前便被此时在这里主事的艾德里安&;#8226;沃尔定为了最重要的防卫地点,此时一见信号,所有的人便紧急地往那边赶了过去。也在此时,堡垒中的战斗也已经告一段落。 战神。凶牙啄! 满天翻舞的血液中,无数的黑镰幻影集为一束,斩裂了最后一名担任护卫的九级剑士织出的防御,随后死镰锐利的锋芒从剑士脑门上毫不留情的贯穿而下,出如同刀刺西瓜般的“扑”的一声。镰刀从下颚刺出,随即将那人的身体生生的剖成两半。 月光的银芒从圆穹的天顶上洒下,下方是镂空的地面,如同一个高大的圆筒,地下有一共六片镂空的地层。月光从每一层镂空的层面中经过,变幻出奇异的花纹,在最下方形成蕴涵巨大魔法力量的纹路。手拖着漆黑的镰刀,身穿黑雾般纱裙的美丽女子轻盈地走在最高处的地层上,静静俯瞰下方的情景。 散着白光的晶莹毛球便被束缚在那宽阔的圆形地下室的最深一层,两名身着白袍的人在下方的石壁上专注地工作,甚至没有觉察到上方的变故。 蜓翼轻展,女子从镂空的地方跃入圆筒形的巨大空间之中,几次飘飞,在最低层的地面落下。月光的纹路隐隐流动,两名身着白袍的人正在石壁上刻画着复杂的图案,如果唐忆在此,必定会认出那是与格鲁安娜地宫相似的远古文字与图形。当然,眼前的女子也是认识的。 纵然在聚精会神地刻着远古的咒文,但两人毕竟也不是等闲的人物。当那少女降落到地面,两人也陡然间觉醒,回过头来一齐面对着来袭的敌人。那白袍之下隐隐现出白色的头与尖尖的三角长耳,显示着这两人的身份乃是如今居于大6生物顶点的主精灵。 “什么人?” “黑夜妖精!” 一人惊愕,一人则立刻说出了少女的身份。却见那少女歪着头一笑:“主精灵?果然是你们,才能知道这些远古咒文啊……” “似你这般邪恶堕落的种族居然也敢在此地出现了!不怕受到辛洛斯的审判吗!?” “还不立刻祷告投降!” “呵……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这般没有创意啊……堕落,如今想要复活巨神兵的人,竟然也敢斥责别人堕落吗?我倒真有兴趣知道,四千年来,堕落的到底是谁?” 那少女冷笑着摆动了手中的巨镰,“退一步说,想要审判我,你们两个下位精灵也有这样的资格吗?” 两人此刻方才注意到她手中的兵器,一时间都变了脸色:“收割者之镰……不可能!” “黑夜妖精已经千年未有出现行刑者,你是什么人,以为随便拿把镰刀便能骗人吗?” “哼,你们信不信,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月神光芒不息,战血沸腾不止,有月光的地方,就连辛洛斯也无法阻止月裔的荣光。”她轻笑着举起了巨镰,“我是露西妮。神。月。记住这个名字,向你们的辛洛斯告状去吧!” 听得那一句“神。月”,两名主精灵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主宰一族!” 在远古的典籍中,崇尚杀戮、信奉月神与黑战神的黑夜妖精一族中最强战士被称为行刑者,他们持有巨大的收割之镰,拥有着华丽优雅与洗练冷澈兼具的完美杀人技巧,在远古时期,那几乎是所有种族最强的杀手代名词。而其中以“神。月”为姓氏的暗夜公爵一系,产生的行刑者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被认为是足以掌控任何人死期的“主宰一族”,在四千年那场大战之中,黑夜妖精中的最强行刑者甚至能够凭借着强的杀戮技巧猎杀力量远“战士之”泰坦族的巨神兵,然而也是在那场巨大变乱之中,黑夜妖精付出了最为惨重的代价,生活领地遭到了巨神兵队伍的残酷围剿,一战之下,主宰一族从上到下被悉数灭绝,曾经盛极一时的光辉化为灰烬。这些事情在人类当中自然无法知道,但主精灵却是留有了大量纪录的。 “别开玩笑!” 似乎是因为恐惧的驱动,圆形的光阵在两名主精灵的身前一同出现。然而实力的差距早已决定了一切,淡淡的黑色幻影,瞬间摧枯拉朽般的轻易撕裂了光阵的防御,随后血光如喷泉一般的冲天而出,巨镰飞舞间,气流将对面的石壁炸得片片飞舞。 石壁一被损毁,捆缚毛球的无数光带也随即瓦解。脱离了束缚,毛球蹦蹦跳跳地想要离开,然而四面都是圆形的石壁,哪里也没有出去的路途。片刻之后,名为露西妮的少女缓缓地接近了它,仿佛是感觉到威胁的感觉,它不断畏惧地后退着。 “四千年了……这么多年来看着你,偶尔觉得,似乎你也挺可爱的……”轻轻地一笑,那黑镰漂浮在了半空中,少女用手一撑,坐到了长长的刀柄之上。 扑扑地跳几下,毛球在圆地转了几圈,想要逃离,身后却已被石壁挡住。那少女轻声说道:“因为这个法阵的掩盖,今天才找到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我的失职啦。第一次到达真正的人类世界,感觉如何?” 少女淡然的话语,毛球显然无法听懂,然而从她的身上所散的那股气息却令它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开。那少女望着四处乱跑的毛球,轻轻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不是来杀你的。” “泰坦族已经从这片大地上消失啦,没有了凭依的寄主,这样弱的你,还不值得我动手……纵然我们不在乎暗杀,可是黑夜妖精毕竟也是有自己的美学的……” “……四千年啦,好多东西都已经变了样了,远古妖魔们被主精灵评为堕落者,随后黑夜妖精被大肆屠杀,千年之前主精灵们与半兽人翻脸,大战几乎再次毁灭世界,这些天我就知道了这些……小毛球啊,他是这么叫你的吧?四千年啦,你可还谨守着灭世的初衷么?” 少女的声音在一片月光之间流成低回的轻叹,过得片刻,她抬起了低垂的眼帘:“我也已经变得不认识自己啦……你们那该死的诅咒,呵,最贴近死亡的生物……”她的十指轻挥,随后一条条青绿的藤蔓在空气中幻出形体来,“……竟然学会了生命魔法。” 那语音之中,毫不掩饰其中的讽刺。外界的糟杂声此时已愈清晰,少女笑了笑:“跳来跳去很好玩吗?说过啦,又不杀你,我只是想看看,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有谁坚持着曾经的东西呢,然后我想去找找那个有趣的男孩,再见啦……” 叹息落地,死镰舞空。黑色的幻影织造成迷乱的光线,一瞬间包围了毛球巨蛋一般的身体,数名沃尔家高手冲入上方大殿的同时,轰响从下方传来,蕴涵着强烈警告信息的精神波动也在一瞬间从地底四散开去! *************************************************** 丹玛城中,某贵族宅第卧室。 带有金属光泽的暗银色面具反射着冷冷的月光,行色鬼祟的男子在床头翻动着那堆杂乱的衣物,在他的背后,早有一个装得胀鼓鼓的大布袋。床内传来惊人的呼噜声,身形壮硕的男人搂着那光裸的女体兀自沉睡。 “唔,这个不错嘛……贴身带的果然也有些好东西……咦,这个是……最近的新款式?” 从那堆衣物中找出几样造型奇特的物品扔入袋中,面具男口中传出喃喃的低语,选出一件薄纱制成的内衣,他在月光下展开,仔细地观察。随后伸出手来掀开了床上两人盖的被子,用手在那裸女的胸口悄悄丈量。 “好像差不多,如果戴在她身上……唔,暂时恐怕只能想想、只能想想……” 他打住了不好的想像,不动声色地为两人盖好被子,从一旁的桌子上拿来羽毛笔与墨水,在两人脸上开始邪恶的涂鸦,某一时刻,手腕却是微微一颤抖,他停下绘画,目光投向了西方的海边。 “什么东西?这么嚣张。当心下次偷到你内裤都没有。” 同一时刻,阿特罗卡帝都城外。 呼啸的北风穿过积雪的山顶,依靠这奇兰山麓建造的,是高耸巍峨的巨大城堡,王蛇之城。 位于城堡最隐秘一侧的某个小院房间当中,白的慈祥妇人疑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摇了摇身边睡着的老人。 “巴克,我好像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你感觉到了吗?” 因为被摇得实在受不了,里侧的老人微微咕哝起来:“唔,睡吧睡吧……人一老,睡眠就浅,这样对身体不好,你还得陪着我长命百岁,让那些孙子们头疼呢……” “好啦……真的有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是怪物吧,三颗头六只手八条腿的那种,每天到晚上就呜哈呜哈的出来吓人,好了好了,睡吧睡吧。” 眼见身边的老伴无意解答她的疑惑,白妇人也只好撇撇嘴睡下,过了好一阵子,又不甘心地拉拉老人的后背。 “喂,巴克,说吧,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老人轻哼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尼古拉斯的情况最近好些了吗?” “还不是老样子,和邦妮的情况时好时坏的,隔几天就得去压制一次,怎么了?” “没什么……那我一个人去丹玛好了……”老人轻轻地咕哝一声,片刻之后,房间出均匀的鼾声。 *********************************************************************** 巨镰带起的气流花朵般的盛开,撕碎了地面的青石,破坏了高墙上的咒文,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六层镂空的巨大平台轰然倒塌,紊乱了月光的潮汐。无数巨石从上方掉落,毛球静静地立在那地面之上,感受着纷扬坠落的石块与沙砾将它渐渐埋葬。 幻影疾掠而上! 气流不断破坏周围的石壁,那声声的爆炸来得如同不及掩耳的迅雷,三名早一步跃起的上段战士想要拦截,然而只是眼前一花,连续的六击已经轰上巨大的屋脊,来袭者的身影从天顶的中央位置直冲而出,接着,整座堡垒开始倒塌。 “哈哈,所谓魔狼沃尔……不值一提,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守住这个宝贝吧!” 随着轻灵的笑声,那少女的身影轻烟般的直飞上明朗的夜空,在没有阶强者坐镇小天狼堡的现在,根本没有人能追得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广阔的天穹。 大海在前方舒展开来! 云影,无风,轻翼在她的背后无声地舒展,那一刻,她升上天空的最高处,随后开始落下。 感受着天穹之中传来的清冷,她以继续上飞的姿势仰望向更高更为深邃的地方,银色的月光静静地洒下,照亮那片海洋、河流、城市、沃野与山林,那无私且无暇的月光同时也映照在她那白璧般的脸颊之上,幻现出…… 折转四千年来的忧伤…… 第一章 阿特罗卡历414年2月,始于丹玛贵族学院。 初春的天气降临丹玛的时候,一切萧条的树木长出了茵绿的嫩芽。具有魔法的城市总会令四季的变化显得有些异常,譬如说严冬季节里的无数长青绿树,花朵儿的反常开放,即便是冬日里,也总能看见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人们利用透支植物生命力的方法来展示自身的力量与权威,到了春季,反常透支了生命的树木却往往会开始枯萎,令人看了委实有不胜凄凉之感。这或者便是魔法之所以会是魔法而非神法的理由。但无论如何,更多的树木开始循照自然的规律芽复苏,一片粉嫩清新的气象间,春天究竟是来了。 进入这个在唐忆的印象中只属于“传说”的校园之前,不可否认他是存了许多离奇的幻想的,然而一旦真的进来了,才现事情原来也显得简单。没有离奇古怪的骑着扫帚的巫师,没有神秘诡异的在路边扎草人的老妇,也没有烟熏火燎被打上邪恶印记的石塔与古堡。世界何其美好。 进门先是平整的青石大道,宽阔的校园广场,巍峨雄伟的学院大殿,一棵棵修剪整齐的树木在道路两旁展开,大殿之后可以看到样子有些笨头笨闹的巨大练武场(类似体育中心的巨大房间),空置了两个月的炼金术大楼上一批批衣着整齐的奴隶正在进行打扫与整理,偶尔有浓烟从某个房间里冒出来,早已准备好的急救队伍立刻进去处理这场小小的灾难。魔法学院像个只剩四分之一的巨大蛋壳,其后有着高耸的蓝色方尖石塔。远远的可以望见庄严古堡一般的巨大建筑,那是典藏了无数珍贵书籍的图路走过这片地方时,身着华丽衣服的学生与老师们三五成群地出现在唐忆的视线当中,某个破损的石墩上站了个正在表演讲的人,一大群青年男女围在那里聆听。 “……为什么阿特罗卡受到欺负,为什么阿特罗卡不能成为大6第一的国家,就是有那帮无耻的人在把持政局,他们如同蛀虫一般的吸取国家的鲜血来维持自己的生存,他们侵犯了一切有良知和品行的高贵之人的权益……没错,我们要强大,我们要复兴,要恢复曾经睥睨各国的荣光,同学们,伟大的国王陛下是英明的,太子殿下的地位不容撼动……” 经过的时候,唐忆停了下来。奴隶制与民主制并存的国家吗?他心中想着。但渐渐的,那人的话题便转移到“英明神武的国王陛下”与“同样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身上,原来是为了政治造势的人。 “那家伙是个傻子!”拉着他的手走在一旁,克丽斯汀娜为他做着解释,“妈妈说过啦,目前太子殿下和另外几位王子争夺得相当激烈,这类演讲是常事啦,可是不论往后的王位继承者是谁,这些不上不下人多半都没什么好结果的,我们别看啦,妈妈的话一定没错的。” 一路领他走向魔药二班的方向,小女孩就在他身边兴高采烈地做着向导。 “……那边是练武大厅,不过是个无聊的地方啦,每个人都喜欢砸砖,把墙上或者地上的砖砸烂之后就互相吹捧,砖又不会打人的……” “……炼金术大楼里的也都是些白痴啦,你看你看,那里火灾了哦,真是没脑子,我最讨厌那些傻瓜了,每次看到我都想要杀掉他们,然后世界就清静啦……我一般在三楼第二间房间里哦,你看,从那边数过来的第二间,门口是新的对不对?去年被炸过一次啦……” 进入通往树林的岔路后,行人便渐渐少了起来,小女孩穿着可爱的小圆鞋“扑踏扑踏”地走在前面,一名身着魔法师衣服的美丽女子从前方的转角处冲了过来,随后跟着的是一名年轻贵族,大概是闹了别扭的情侣两人。经过唐忆时,那青年男子将他撞了一下,道声对不起后消失在另一个转角,阳光从静谧的林间洒下地面。克丽斯汀娜咕哝了一声:“最烦这些无聊的人……”清新明朗的早晨。 魔药二班的教学地点位于林地深处的一个大池塘边,拱门之上写着算不上庄严的几个字,大概是“魔药区”。无数怪异的树木与藤蔓围成幽深的小路,旁边有一片种植着珍奇魔药的田地,枯黄的稻草人与写有“魔药班所有,请勿践踏采摘”的牌子一同站在田地显眼的一角。一排矮房隐隐出现在不远处藤蔓围绕的小小广场边。 魔药二班----也就是顺数过去的第二间房间----内部摆设显得杂乱而简单,三十套桌椅板凳歪歪扭扭地挤在装修简单的房间里,看起来便与现实间的小学教室无异,几个早已到来的学生在其中移动着桌椅,安排好自己的座位,地上满是垃圾。几名学生看来并非贵族,眼见两人进来,目光轻轻扫过唐忆,在克丽斯汀娜身上停留许久,一位衣服简朴,扎两条粗大麻花辫的女生在教室后头进行着打扫,望了唐忆几眼,随后面色漠然地低下头去继续扫地。 “喔……这里还是这么乱哦,阿尔,我们找两套好桌子……学校那帮家伙都是势利眼,下次我要去骂死他们……隔壁的桌椅那么好……” 克丽斯汀娜口中唠叨着,很随便地在旁边找了两套桌椅,摆在教室的侧前方,看来是准备与唐忆一块上课了。经过了她的解释,唐忆方才知道笆笆拉老师的脾气是出奇的古怪,由她执教的魔药二班中绝对不收任何贵族。由于她本身是贵族,而且据说地位不低,学校对她的想法没有干涉的权力,只是在课堂事物的放上那些势利的物资人员总是给这里拨最差的东西,对于这些事情,笆笆拉老师也不在意,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整个学校条件最差的班。 金黄的晨光之中,班上的学生们也6续的到来了,据克丽斯汀娜的介绍,这个中级的魔药班一向人数不多,大概十多二十人左右,唐忆算是插班生。 “所以我才要陪着你一块上课啊,免得有谁欺负你啦……” 很没有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充满活力的小女孩为唐忆说着学校里曾经生的一些离奇趣事,随后向他介绍光神宫清剿巫师和诅咒法师的事情。其余的学生大都认识,偶尔会有打声招呼,互述寒假里生的一些事情,有位学生在寒假里被贵族相中,收做随从,洋洋得意地向周围的人们吹嘘着那贵族家境如何优越,排场如何奢华,前景如何光明,身边几人都投以羡慕的眼光。这些人也以审视的目光打量唐忆这边,目光大都在克丽斯汀娜名贵的服装上做了停留。又过得一阵,一位身材高大,气质清爽的青年进入了教室之中。 “大家好,我叫文森特,新入校的,大家往后请多多关照。” 那人在门口进行了自我介绍,众人大都善意地点了点头,方才吹嘘自己跟随了贵族的男子心情愉快地表示着欢迎,这人名叫卡尔。 与众人打过了招呼,文森特在教室一侧找好了座位,由于桌子的一脚有些歪,他从教室外找来一块砖垫上,经过唐忆时,眼前却是一亮:“呀,魔术师先生。” “啊?” “你不是最近常在中二区表演魔术的那位先生吗,我一直都有去看哦,真是神奇的表演啊。你好,我是文森特。” 他爽朗地向唐忆伸出了手,唐忆也连忙站起来回握。 “阿尔。阿尔。雷撒督克。” 据说----当然只是据说----每次传说展开,英雄与英雄的相遇,一切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交错,风起云涌的时候,总会有批着奇怪衣服的家伙在后方开始转动巨大的车轮。但在当时,没有先知资质的两人都无法预测此后将会生的事情。那个带着清爽日光的,此后无数次想起总有着淡淡岁月馨香的隽永清晨,衣着随意的笆笆拉老师走进了教室的门口。 第二章 “各位同学大家好啊。”毫无新意的懒洋洋的开头,随意的中年女人扫过了下方的学生,“喔喔……一个两个打扮得还挺精神的嘛,本来我还以为两个月不见大家会因为想念我而变得消瘦憔悴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淡然中带着锐利的淡茶色眸子在唐忆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耸了耸肩膀:“好啦,想必大家也看到了,这个学期来了两个新人,都是帅哥,大家可千万不要因为嫉妒就随意欺负他们,因为这两个人是我罩的!然后呢……请不相干的贵族出去,谢谢。” 她的身体趴在有些破旧的讲台上,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指来点点克丽斯汀娜,小女孩侧过了头,装做没有看到。随后她开始点名:“克娜,你知道我说谁,要我下来逮人吗?” 听得她这样说了,小女孩方才大力转过头来,嘟起嘴望着她,笆笆拉的目前也毫不示弱的坚定,过了好一会儿,克丽斯汀娜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笆笆拉阿姨,通融一下啦,妈妈一直说你心地最好的啦!” 被称呼为阿姨,中年女人明显的有着小小的满足感,但是对于被说心地好,她却明显的不怎么满意:“她这是诽谤,我一向是个黑心坏女人……你们点什么头,想死吗?好了,私交是私交,规矩不能改,出去吧。” “不要啦,笆笆拉阿姨……” “贵族不能在这里!” “我、我不是贵族啦。” “什么你不是贵族,小公主,回你的炼金班上去,听说那个老头最近在教你,还用到我中级的魔药班上混日子吗?出去!” “不要啦,人家是陪阿尔过来的,又不会打搅你上课。何况我那个公主是假的拉,我是妈妈从垃圾堆里拣出来的孩子啊,笆笆拉阿姨你知道的嘛……你和那个老头有过节,可以跟他慢慢算啊,我也恨他,不要算到我头上来啦,笆笆拉阿姨……哇,你这个老女人……” 先还是摆着拜托的姿势好言相求,然而一说到斯坦利,笆笆拉的脸色就明显有些不善,走下讲台一把抓起了克丽斯汀娜的后背,小女孩一边骂着一边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 “哇啊……你这个老女人、丑女人、臭女人、没人要的老处*女……放开我、放开我……啊,臭女人,松手啦,我诅咒你一辈子没人要……阿巴啦格里曼菲啦托亚……” 胡乱地蹬动着手脚,小女孩的反抗却没能对中年女人造成任何伤害,眼看便要走出门外,小女孩双手一合,随着古怪的咒语,璀璨的蓝光从她双掌间变幻而出。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唐忆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并非原本世界那般只是纯粹的化学研究,它们与魔法进行结合后,能够通过人体的力量改变物质,最终达到种种神奇的效果。这几天来,他也知道了这小女孩在炼金术上有着不错的造诣,是被导师们称为天才的少女,只是亲眼看见她施展出炼金之法还是第一次。随着那蓝光的扩散,被笼罩其中的笆笆拉手臂上的衣物在瞬间化为细丝飞散,然而在下一刻,中年女人的手指在肩上轻轻一点。 “古娜……” 飞散的细丝纠结成原本的衣袖,克丽斯汀娜身上散的蓝光竟也被变为了灰色,随后被笆笆拉从门口直接仍了出去,摔在不远处的小空地上,弄得灰头土脸。 “臭女人!” 出一声喝骂,小女孩躺在地上,全身上下竟然已经覆盖了一层灰色的硬壳。唐忆连忙过去扶了她起来。 “谢谢你啦,阿尔。” 克丽斯汀娜轻轻一笑,双手按在自己的身上,顷刻间,硬壳化为灰烬悉数落下。小女孩从地上跳了起来:“阿尔你不用管,这是我和这个老女人之间的战斗……哼,你给我等着,我把你的那些可恶的花树全都烧掉!” 她挥舞着小拳头往外面跑掉了,笆笆拉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召集学生回到教室:“告诉你们,不要小看任何人,刚才那个女孩子的炼金术已经上了六级,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如果全力出手,无论是魔药还是战斗,她的能力足以摆平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刚才我和她各的那个小术法就是今天的作业,除了新来的两个人,每人写一篇分析报告。好了,待会留下几个人跟我去搬新的魔药教材,今天可以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她无聊地挥了挥手,话才说完,火光便从外面亮了起来,望见湖边几棵大树上燃起的熊熊火焰,唐忆也不知道是该无奈还是该笑,真想不到克丽斯汀娜竟然连这样的事情也是说做就做,众人奔出教室,一位学生说道:“遭了,那是老师栽了三年的锦棠花树啊,要是……”话音未落,却见走在后面的笆笆拉手指轻轻一弹,满树的火焰竟然如同幻觉一般的消失,随后克丽斯汀娜的叫声传来。 “啊----” 呼喊声中,一根巨大的藤蔓缠绕着小女孩高高地升起在半空中,这次任她如何使用炼金术都无法解除掉那藤蔓的束缚了。 “知道那是重要的东西,你以为我不会事先做好防备吗?克娜,做错了事情要付出代价,凯瑟琳教过你的吧?” “你这个臭女人!啊----” 那声音远远地传开,随后,挥动的藤蔓将小女孩直接仍进了小湖的中央,女孩在湖面上扑腾几下,接着便咕嘟嘟的沉入了湖底。眼见这样的情况,在这边看着的学生们都大惊失色,唐忆便要冲出去,才跑得几步,不知何时到他身后的笆笆拉拍了拍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前进。 “别傻啦,每年夏天去海滨教学的时候,躲在水下吓人和躺在水面上装浮尸的总会有她一个,她蒙人呢。” “啊……可是,这种天很冷……” “切,如果有六级炼金水准的人会被冷到,那才出鬼了。”笆笆拉翻了个白眼,随后笑道,“不过呢……我就喜欢心地善良而且不通世事的漂亮小男孩……” 耸了耸肩,她潇洒地往教室里走去。果然,过得片刻,小女孩顶着一头水草出现在了水面上,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你这个臭女人,告诉你,咱们梁子结大啦,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这就是唐忆在贵族学院度过的第一天…… ********************************************************************* 下午是没有课的,这是贵族学院的惯例。毕竟从实际意义上来说,真正有势力的贵族们在家里便学会了一切该学的东西,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一个学校,主要原因是为了给各人一个联络交流的机会,这毕竟是通讯和信息不达的时代,若不是有这样的一个场所,处于权力旋涡之内的人们想要在踏上真正舞台之前建立好自己的班底便相当困难。 唐忆也曾想过要与沃尔家的贵族交往以打探芙尔娜与毛球的消息,不过一番打听,才知道所有属于沃尔家的直系子弟最近都在家中进行祖祭。据说这是沃尔家族每年必有的祭祀,每一次都得持续月余时间。回到家里,小雪正坐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玩着头。 绑好、松开、绑好、松开……小雪那一头奇迹般的银向来是唐忆爱不释手的珍宝,来到丹玛之后,唐忆曾经花了大价钱买了张魔法水镜放在房里,好几次看见头饰和头绳等物也都买了回来,只是每次在小雪身上用过之后才现那头银本身便是最为美丽的存在,头饰等东西倒显得俗媚了。如此几次之后,唐忆也就不再为小雪戴那些累赘的东西。但在此刻,却是小雪自己将那些饰品戴在了头上。 或许是因为唐忆离开之后感到的无聊所致吧,她将之前买的一根根色彩各异的头绳和廉价却各有特色的饰物从墙角找了出来,模仿唐忆当初的行为想要给自己戴上,其后果便导致了此刻整个头上几乎都被绳子与饰物缠绕,正抓着一把绳子苦恼地拉扯着,看起来便像是被人倒在头顶上的一碗意大利面。这方面她着实迟钝得很。 轻轻地开门、关门,涌上的笑意被随之而来的歉疚所取代,走到小雪背后时,银女子已经将双手放在了膝上,静静地从水镜中凝望将那些累赘为她解脱下来的男子,良久,她将身体靠上男子的胸膛。 “阿忆……” “恩。” “好想你……” 第三章 此后的十几天,日子就在平平淡淡中渐渐过去。上午去贵族学院上学,克丽斯汀娜每天早晨都会坐着公爵家的马车来找他。马车停在外面的街头,小姑娘一路小跑进来大声敲门,清脆的嗓门足以引来整条街上人们的注目。这个时候唐忆往往还在半睡半醒间,小雪则一早便起来准备早餐,由于克丽斯汀娜的气质纯净,小雪能够稍稍地接受她,好在小女孩虽然在某些时候特别腻人,但接受过贵族教育的她还是有着足够的观察能力,没有像对唐忆那般对小雪表现出过分的亲昵,倒也不至于在某些地方吓到仍旧对外界抱有畏惧的银女子。 往往便在这里吃过早餐,小雪叫马车先一步回去,随后两人散步去学校。唐忆目前居住的贫民中二区与贵族学院相隔不远,途中却可以经过几处风景很不错的地方,每天看来,都令人觉得赏心悦目。小女孩性格灵动跳脱,在许多时候都会成为路人注目的焦点。偶尔用炼金术治疗受伤的树木,为人捞上掉入河里的物品,令得唐忆很有种小小的满足感,仿佛多了一个出色的小妹妹。 只是到了学校之后,小女孩与芭芭拉老师之间的关系依旧剑拔弩张,偶尔的炼金术大战往往波及他人,而且无一不以小女孩的失败为收场,对于小女孩那层出不穷的破坏伎俩懒散的中年女人到底是如何一一识破的,唐忆委实感到不可思议,佩服不已。事实上每日里魔药的课程多半只是自习或者去图书馆找资料,唐忆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找资料都只能找些奇怪的绘图本,离了魔药二班的教室小女孩便能跟在他的身边,向唐忆询问魔术问题的同时也为他讲解那些书本,半月下来,字稍微认识了几个,最大的进步倒是学会了一大堆这个世界的远古传说故事。 其余的同学多半都在贵族圈的边缘混迹,希冀着有一天能够得到某位贵族的赏识或者青睐,从此鸡犬升天。当然真心想学魔药的人也是有的,譬如说第一天到这里时见到的那位在教室后面扫地的麻花辫,每天默默地跟着老师栽花除草的必定有她一个,偶尔唐忆会感受到她投过来的淡淡的眼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呢?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下午无事,自然是回家陪小雪。晚上依旧与伊芙表演魔术,换取一到两个银币的收入。伊芙的琴声一如既往的生涩,其中多了些什么东西,又少了些什么东西,却连唐忆也无法分辨得出来。半月以来与那名叫文森特的男子也有过几次接触,往往是他拿着几样道具过来,展示自己研究出来的魔术原理。 “啊,是这个样子吧,你看,你看,这样就搞定了,对不对?” 那往往是唐忆表演过的几个小魔术,要想出原理来,说简单也是简单,但毕竟思维方式不同,难度也是存在的。眼见他对魔术这么热心,唐忆倒也耐心地为他解释了几个原理,说完之后,对方叹服不已。 “果然啊,虽然只是小小的手法,但是只要从不同方向去想一件事,所看到的结果就会完全不同,能够想出这么多的小变化的人,也绝对算得上天才了。” 半月之后,天气忽然开始变冷,逐渐下起小雨,将丹玛笼罩在一片阴冷晦涩的气氛当中,随后城市中担任占星的神官们布了灾难将至的消息,几日之后,将有一次巨大的台风来袭。 ************************************************************************* 绵绵的阴雨像是笼罩了全世界所有地方一般的从天而降,脏乱的街道之上污水肆流,撑着雨伞或者披裹雨布的人们从污水之中快步穿过,棚屋区鳞次栉比的房顶之上,随处可见披着雨布在那里敲敲打打的人们,每年台风来袭,受到损伤最大的,往往便是这些并不牢固的木制房舍。 没有过应付台风的经验,但该做的防备总得做好。从昨天开始他便没去学校,找人买来一大堆木板,今天早上开始在房顶上敲敲打打,准备将房屋四面全都加固一遍,小雪本也想要帮忙,却被他阻止了,只得无聊地在一旁给他递木板。做得不久,伊芙也踩着破旧的木梯爬了上来,眼见他将木板一块块地钉上去,出言提醒道:“雷撒督克先生,不是这个样子钉的呢。” 她这些年生活在丹玛,每年总会遇上一两次台风来袭,因此对这些事情早已驾轻就熟,当下对唐忆一一指点,然后自己也在旁边忙碌起来。唐忆一向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身上又有病,原想快些弄完去帮她,谁知还没到下午,她那边倒已经完工,转过来帮着唐忆完成剩下的工作了。这样的情况令得唐忆倒颇有些不好意思,下午出门大采购时顺便也为她买了许多吃食。据说台风一来,往往便在这边的山脉间回旋徘徊,此后风狂雨骤的日子或者会持续好些天,伊芙不久前刚为了兰得尔交了入学的学费,此时手头颇有些拮据,这类东西多半是储备不够的。 将东西交给她时,她倒没有多说,只是带着感激的神情默默接下。傍晚时分,雨停了,天边出现深红色的夕阳,世界一片寂静。远远的,黑云聚集在海面之上,仿佛整片天空下唯有丹玛笼罩着日光。 随后淡淡的青色光芒从远处的海边传来,魔法师门聚集了力量,将法阵笼罩住当其冲的贵族区,片刻之后,风声开始呜咽起来,暂时停歇的雨又开始恢复,随后平稳地加强。 天黑下来之后,唐忆点起了蜡烛,然而好几次都被门缝中吹进来的风给吹灭。他用木板在房间的角落里围出个小小的空间,随后让小雪打开新买回来的魔法灯烛,搬来火炉,两人围在那里吃起火锅。房外风声呼啸,“劈劈啪啪”的声音不断传来,偶尔还有隐约可闻的人声。两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下依偎在一块,感觉颇为奇妙。吃完了晚餐,唐忆碰灭了魔法的灯光,抱着小雪滚上温暖的床铺…… 大概是午夜的时候吧,风声依然在继续,“砰砰”的敲打声从房顶上传来。小雪早已被这声音惊醒,想要出去看,却被唐忆一把抱住:“你睡吧,我去看看。” 穿好了衣服,打开门,风雨交杂着扑面而来,针砭入肤,外面一片漆黑。他裹好雨布走出门去,街道之上偶尔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飞过,仰望着屋顶,那里正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吃力地敲钉着木板。 “是伊芙吗?怎么了?” 吃力地爬上楼梯,他大声地问着。屋顶上的黑影裹成一团,果然是伊芙,就在这般稍不注意人都无法站稳的大风之中,她依旧在屋顶上吃力地做着加固的工作。眼见唐忆要上来,她连忙挥了挥手。 “雷撒督克先生,不要上来了,我来就行了!” “白天不是已经钉好了吗?” “不行啊,这次风太大了,还只是前奏呢,会有更大的风来的,到时候房子可能会被掀走!你别上来,就快做完了,我没事的……啊……”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被风吹得往旁边一道,所幸双手及时抓住了一块已经钉好的木板,才没有掉下屋去,随后挣扎着爬了起来:“没、没关系的……你没有经验,不要上来了,很危险啊。” 呼啸的风雨吹动那斗篷与衣服,激烈的鼓动。就在那危险环生的漆黑屋顶之上,身体孱弱的女子向他挥着手,语音颤抖却坚定…… ************************************************ 作者语:啊啊啊,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评价这本书会评价漫画气息很重呢,偶明明没有刻意写漫画的说…… 第四章 “你、你不要上来……” 激烈的风雨横扫而过,屋顶上像是被油润滑过一般,几处破口“噼噼啪啪”地激烈拍打,雨打在身上,针扎一般的疼。没有理会伊芙的说话,唐忆艰难地爬了上去,忍受住鼓动雨布的狂风,将手中的绳子抛了过去。 “系在腰上!” 用那根绳子将两人系在一起,他们开始艰难地加固着房屋,夜色晦暗中,铁锤好几次都敲到了自己的手上,但是不痛,冰冷而激烈的风雨从雨布下方掀进来,已经使得身体大部分都变得麻痹。两人持续奋斗了不知多久,屋顶终于加固完毕,期间小雪批着雨布上来了两次,第一次被唐忆叫着下去了,第二次则留下来帮他们递木板。相对于伊芙、唐忆两人来说,小雪的动作委实灵活得太多。 待到事情终于做完,两人都已经累得不成样子,唐忆只觉得如同在洪水中挣扎了三天三夜一般被掏空了全身力气,眼下只想回去搂着小雪好好睡一觉。此时小雪已经到了楼梯下,唐忆和伊芙小心地向楼梯靠近,才走得几步,却听得身后传来伊芙的惊呼声。 腰上的绳子陡然一紧,唐忆踉跄几步,随后奋起所有力量回身抓紧了伊芙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仓促之间没想太多,双手一环便将她搂在了怀里,还没定下神来,伊芙却又是“啊”的一声,下意识地将唐忆推开,随后只听得轰隆几声,两人从屋顶上一块滚了下去。 这房屋说高不高,说低却也不算低,唐忆只觉得手臂上一痛,掀开一块房顶之后还是死死地拉住了一处足以手握的地方。听得动静,小雪灵活地冲了上来,将两人平安救下之后方才现唐忆的手臂上已经被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如泉涌出。眼见那道可怖的伤口,小雪几乎当场便哭了出来,一手抱着唐忆,一手拉起伊芙,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由于风雨的冰冷洗礼,伤口倒不如外表上那般疼痛,只是血液不断涌出委实有些刺激人。回到房间里,小雪紧张地在放中找出伤药。关门、止血、烧水随后是小心的擦洗,这时候那痛楚才真实地翻涌上来,银女子带着泪眼为他进行包扎,浑身湿透的伊芙在一旁照看着炉火,从那隐现的火光中可以看出她的脸上满是水珠,也是将要哭泣的神情。 “对、对不起……要是我不推开你……我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啊,也没多大的事情,我还得谢谢你帮忙弄好屋顶呢……你身上这么湿了,赶快回去洗洗吧,否则明天要感冒的。” 明白伊芙对于自己身上的病一直都相当在意,她方才推开自己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眼见唐忆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伊芙也就离开了这边。片刻之后,屋顶上再次传来敲打声,却是在修理着方才被唐忆掀掉的木板。怕她再出什么事情,唐忆让小雪出去照看了一会儿,这次只是修理一处破口倒没用去多少时间,待到小雪回来,随后为他脱去湿透的衣物。两人一同洗过了一个热水澡,钻进了暖和的被褥,片刻之后,疲累的感觉模糊了现实的界限,将唐忆吸入梦境的彼端…… 第二天的清晨,风雨依然继续,并且愈地激烈起来,感觉上似乎整座房子都有被掀翻的可能,门外依旧一片灰黑,房间里须得点起魔法灯烛才能看清楚东西。醒来的时候小雪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手臂上的疼痛感已经好了许多,但是要行动仍然有难度。在床上稍稍吃些东西,他虚弱地躺下,继续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台风的声音愈演愈烈,唐忆可以感受到几乎整座房屋都在颤抖跳跃,砰隆砰隆!风从每一丝细小的孔隙中入侵进来,就在这般危险的气氛中吃过了晚餐,他们紧紧地拥抱在被褥之中,小雪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在紧张,唐忆能够感受得到。即便是面对着最凶悍的野兽小雪都不曾有过丝毫紧张,但在这般天地之威下,任何人力都显得渺茫苍白。 为了安慰小雪,他不断温柔地与她接吻,两具身体在床上毫无间隙地相拥。他们互相摸索,互相需求,互相给予,交换温暖,彼此守护。整片天地都在狂暴肆虐,世界唯有那一处小小的光点与温馨。 第二天早晨,风停了。四周都显得寂静无比,天光隐隐从门缝传进来,小雪在身边坐了起来,目光之中满是好奇,远远近近的人声都显得清晰起来。犹如世界末日来临前的宁静。台风眼。 ************************************************************* 天空之中的乌云形成圆形的空隙,阳光从上方照射进来,四处流淌着污水、杂物,触目所及一片狼籍。棚屋区远远近近都有受损的情况,街角的一栋房子已经垮了,大群的人围在那里进行救援,哭声、喊声、呻吟声混杂成一片。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迫人的冷意。 穿好了衣服与小雪一块走出门时,伊芙与几名孩子也从隔壁走了出来,围在斗篷下的是清秀而瘦弱的面孔,说起来,能够这般清楚地看到伊芙的样子,似乎还是第一次。 “雷撒督克先生,手好些了吗?” “恩,好多了。你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还好。”伊芙点头一笑,随后爬上了楼梯,“大概会安静一段时间了,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修补的地方,你们不用上来了。” 昨晚的加固毕竟没有白费,伊芙在上面只是稍微敲打一阵便爬了下来,唐忆正从家中拿出一些小果品分给几个孩子吃,随后递给伊芙一杯热茶。伊芙从家中拿来专用的杯子将茶水倒过来,方才蹲在台阶上小口小口地喝了。几人蹲在房前望着来往奔走的偶尔的行人,伊芙小声地说起昨晚几个孩子的事情,他们躲在被子里做游戏、开玩笑,台风来的时候,只要房子不出事,对于几个孩子来说,倒是莫大的乐事。能够不出去忙碌,吃得饱饱的躲在床上感受外面的风雨激烈,这一切何其幸福。 说起几名孩子时伊芙满脸都有笑容。因此聊天大都以她说为主,而唐忆在旁边听着,偶尔表一点意见。大概是因为很久没和人这般亲近的交流了吧,将病弱身体裹在斗篷之中的少女说得格外欢畅,从她结识几名孩子到在一块生活,大家付出的努力啊、快乐啊,等等等等。对于所遇到的艰难她都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唐忆有些明白那其中有着何等的沉重与深刻。 以往几人见面,往往都只是点头打招呼,自萨米死后,伊芙对唐忆的态度有着许多改变,却多半也只是敬重和崇拜。这其中自然也有唐忆的原因在内,但无论如何,像这般毫无拘束地在一块聊天说笑,倒还是第一次,说起来,大概是因为昨晚在一块维修房顶的缘故,再加上那简单的拥抱,小小的意外,无意间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吧。 小雪倒没参与到这样的聊天当中去,她只是挽着唐忆,好奇地看着街道上与平日里毫不相同的景象,对于伊芙,偶尔也会微笑地点头。与唐忆在一块时,她表现得大方许多,偶尔一块上街,她也不会对身边稍稍触碰到自己的人做出太过激烈的反应了,对她来说,唐忆便是她的世界,只要有他在,她便有了应对一切的勇气。 这样的宁静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街上的行人再次减少,在屋顶上加固房屋的人们也招呼着开始返回家中。当台风眼过去,迎来的将是更加剧烈的风暴。一直都在向唐忆叙说那几名孩子的趣事的伊芙也意识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渐渐停止了话题。赧然地对唐忆笑笑:“该回去了,看样子,风很快就要再来了……” “好的,多保重啊,如果有什么事立刻过来找我和小雪。” “恩。”伊芙点了点头,转身招呼着几名孩子回家,唐忆和小雪也转身回屋,却听得伊芙又在身后叫了一声:“雷撒督克先生。” “叫我阿尔好了。” “好……好啊。”点了点头,伊芙似乎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话来,“阿尔,谢谢你……陪我说这么久的话……” “什么啊,只是聊天而已嘛。” “已经……很久没人跟我聊过天了,所以,谢谢你……谢谢你……”她的脸上现出不无凄凉的笑容,鞠了一躬,转身回屋。 半小时后,周围寂静得可怕,天色渐渐灰了下来,即便是唐忆这般对台风毫无经验的人也能感到危险将至的讯息。从微张的门口望出去,街道上空无一人,连水流都几乎凝成静止。待到第二次开门望出去的时候,却有一名灰袍老者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看起来既慈祥又有些威严的老人,穿着并非名贵的衣服,背后有个小包袱,手上拿着一把伞,在房檐下张望徘徊。看起来是外地来的人,此时找不到要去的地方了。 第一次开门望时,那老头便已经看到了他,向门缝这边善意地点了点头。唐忆退回房内,小雪正在准备晚餐,又等了一会儿,他开门一看,那老者仍旧站在对面的屋檐下张望,眼见台风将至,唐忆想了一阵便要走出去,却见那老者已经走过来了。 “这位小兄弟,老头子是外地才赶来的,台风快要来了,可以麻烦借个避风的地方吗?” “恩,请进吧。” “呵,谢谢了,走过了这么多的路,这年头,好人可少啊,愿辛洛斯保佑你。”那老者将伞拿在手上,做出一个礼拜辛洛斯的姿势,随后自我介绍道,“对了,老头子我叫巴库斯,是一名游吟诗人,再次感谢。” “没什么的。”那巴库斯隐带威严稳重的笑容很能引起人的好感,唐忆让他进了门,随后死死地关上,“我叫阿尔。雷撒督克,您叫我阿尔就行了。” 片刻,黑潮滚滚而来。 第五章 风声呼啸而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在房中开始吃饭。唐忆并非是容易与人热络的性格,但那巴库斯却极为健谈,作为一名游吟诗人,他曾经到过许多地方,接触过的人和事也多不胜数,随口几句便能引开话题。而他的气质也不似一般游历讨吃喝之人那般卑微委琐,谈笑之间很能引人好感,不片刻唐忆便被他说的几个离奇经历吸引住,小雪见唐忆与他聊得很是愉快,一时间倒也放下了些许的防备,放下饭菜后坐到唐忆身边听老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到这里一个多月,她只能听懂外界的几个特有词汇,此时自然是听不懂的。 “……说起那小白兽,其实是位于魔兽谱系下阶的一种凶兽,形象乍看起来相当可爱,攻击力也不高,但若是有人惹怒了他们便必定是群起攻击,往往一片一片滔滔而来,真的防不胜防。正因为位阶太低,在这种魔兽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怪异的变种,左加兽也是其中之一,被人称为‘毫无忠诚心的高段魔兽’,它们的力量刚开始是不错的,只是有一个特点,被任何人打败之后都会选择臣服而不是死战,而在认主之后,一旦它的主人被别人打败,它又会选择更厉害的主人……唔,阿尔兄弟家里的菜肴真是有特色啊,恩,这个真香……” “……呃,就因为左加兽的这个特性,往往在生死相搏的战斗中很难派上大用,因为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临阵倒戈。但在许多小事上它却非常好用,也是因为这样,往往在其主人失败被杀之后,左加兽却不会遭到杀害,而被新的主人欣然收下。传说就有这样的一只左加兽,它跟过千年前的英雄巴戮达斯,后来巴戮达斯被天骑士兰斯洛杀害,这只左加兽又投入天骑士麾下,但不久之后兰斯洛又被野心勃勃的十三使徒所杀……就这样,它的每一次认主,都经历了一番尘世变迁的大事,到得最后,它的所有主人都死掉了,而左加兽却存活了下来,恢复了自由之身。也由于它这一生无数次易主的经历,其力量甚至已经过了传说中的黄金巨龙领主,成为了真正的魔兽之王,目前仍然居住在东方的风媚原野之中,从那之后,风媚原野也就成了禁地,想要再次收服它的人也为数不少,但无论是何等高手,几百年来一旦进入原野之中都毫无例外的失踪了……” 巴库斯滔滔不绝地说着故事,每隔个片刻,便对桌上的菜肴大加赞美一番。晚餐之后小雪进去收拾里间的一张空床,待到收拾完毕,老人已经把话题转到了台风上。 “……说起来,我顶便被掀走,那时候……” 仿佛是某种不吉利的预言,话才出口,“轰”的一声巨响便传了进来,即使在满天地呼啸的风中,那声音也显得如此响亮。唐忆与小雪被吓了一跳,巴库斯叫了起来:“呀,说掀走就掀走,好像是对街那间。” 唐忆走到墙边,从某个灌风进来的缝隙往外看去,朦胧之中对面那间房的轮廓果然已经残缺不全,不远处隐隐传来一声低沉奇特的吼叫声,夹杂在呼啸的风雨之中显得甚是凶戾,两颗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激烈地摇荡,随后蓝光闪动着,闪电般的金色光芒亮起一瞬,照出了一道巨大的轮廓。 什么东西…… 由于那处空隙中吹进来的风力委实太过剧烈,看了片刻便得收回目光揉揉眼睛。转过头时才现巴库斯也附在另一个小小孔洞前往外张望。口中喃喃说道:“啊,是欧姆罗么,来到丹玛可还是第一次见啊。” “欧姆罗?巴库斯老伯,那欧姆罗是什么东西啊?” “哦,那是位于近海的一种相当厉害的浅海魔兽啊,在海面可是凶悍得很呢。”巴库斯皱了皱眉头,“偶尔台风吹来时,有的欧姆罗也会被驱赶上海岸,以往有过欧姆罗在台风之中袭击沿海村庄的消息,一般来说这些小村庄中没有高手坐镇,在台风中也无法求人救援,往往便是全部人被欧姆罗屠杀的后果,不过这种魔兽被赶上丹玛还是第一次。放心吧,贵族区中很多高手的,虽然是在台风之中,但是要杀死这样的一只魔兽倒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应该就是有人在与它战斗的情况了吧。” 唐忆点了点头,再次附在那缝隙往外看,战斗固然是在战斗,但似乎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光芒闪烁间,周围受到波及的房舍委实不少。方才对街的房间恐怕便是被打斗激起的物体掀走,眼见绿光往这边而来,他正担心会不会波及到自己这边,两道金黄光芒如彗星一般陡然亮起,划过长长的轨迹,直轰上怪兽的身体。一个嚣张的声音随着怪物的痛苦吼声同时响起,顺着暴风雨远远传开。 “哈哈,小小的无能魔兽也敢来丹玛撒野,以为天下有热血的人们都死光了吗!在我阶强者黄金假面的正义铁拳下,为你的罪恶忏悔吧!” 黄金假面,那是假面怪盗的自称。 接下来生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如一场闹剧一般。 那假面怪盗不止是偷盗技巧一流,这次看来武艺也毫无疑问的相当强悍,随着他的出现,几次大放光芒的攻击之后,怪兽欧姆罗便痛苦地倒了下去。而在假面怪盗得意非常的笑声中,赶来准备围攻欧姆罗的高手们都转移了目标,开始攻击这个方才为城市除去了一大威胁的英雄。 一时间漆黑的暴风雨中仿佛是爆炸了一般热闹,狂暴的风雨未必能够挡住这些战斗力已经到了八级九级的家伙,眼看着各种魔法光焰在风雨中飞窜,那假面怪盗一边笑骂一边逃跑。他本就是以逃跑和隐匿的功夫而闻名,这时大风大雨的更是给了他种种便利。转瞬间从这个区逃去那个区,时不时又从某些奇怪的地方钻出来,追逐的人们也是越来越多,由扩音魔法或者以斗气推动的呼喊声在城市上空不断传播,想来无论这怪盗是被抓住抑或逃跑,一个月内丹玛的最热风云人物绝对非他莫属了。 追逃的声音在城市内持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却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眼见几次巨大的放光划破夜空,有人的声音隐约传来:“海茵小姐来啦,他逃不了了。” “海茵小姐,现他啦,在这边……” 听着这些人的呼喊,似乎那名叫海茵的女子相当厉害。回头让眼睛休息时,只听得巴库斯面色微冷地笑了几声:“嘿,海茵。夏乌佳。她也赶来这里了。” 这次没待唐忆询问,注意到他疑惑的目光,巴库斯立刻笑着解释道:“小兄弟不知道啊,这海茵。夏乌佳现在可是整个阿特罗卡风头最劲的年轻魔法师啊。早些年曾经拜伊夫利特家的那位老夫人----也就是巴克那罗夏的妻子----为师,呵呵,因为早些年曾经在伊夫利特家当过管家,所以老夫人也就叫习惯了……这位小姐被魔法高强的老夫人教导之后,不到十八岁的年纪便开始在魔法界暂露头角,甚至被称为了帝国最年轻美丽的阶强者。只是几年前被老爷子现她可能是沃尔家的奸细,因此才被赶了出来。因为老夫人授徒的消息一直都在保密状态,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这可是机密,小兄弟可别在外面乱说。” “明白了。”点了点头,唐忆想起一个传闻,“对了,外界传闻伊夫利特家的那位老爷子性格火爆,杀性重得不行,既然被现了她可能是奸细,怎么还可能放过了她,难道说这位海茵小姐真的厉害到了可以在天下第一剑圣的手下逃生的程度了吗?” “呵呵……”巴库斯轻轻笑笑,“一来是因为这也只是猜测,二来老头子年纪大了,人开始念旧,火气也小了很多。早些年那可真是举手杀人啊,如果真的出手,这小姑娘如何走得出王蛇之城半步。” 两人说话间,那假面怪盗的笑声也隐隐传了过来。 “哈哈,面对现实吧。如果不是我自己出来,你们这帮废柴怎么可能现我。海茵。夏乌佳。大名久仰了,今天就来会会你。接下我这招吧!弑神屠魔毁天灭地征服世界正义--------拳啊啊啊啊啊……” 那一声喊叫比之前的声音要大得多,仿佛是蓄积了力量刻意大喊出来,顿时间传得更加嘹亮遥远。随着这声叫喊,一个明亮的光圈在风雨中出现,随后散出夺目蓝光,“轰”的一声巨响之后,爆炸成漫天蓝焰,仿佛最美丽的焰火在空中绽放,在夜雨之中形成无比炫目的景观。下一刻传来的,又是假面怪盗刻意炫耀般的大笑。 “哈哈,什么最年轻的阶强者,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下。海茵。夏乌佳美女。今天时间到,下次再陪你玩啦!” “无耻!你别跑!” 随着一声清亮的女声传出,又是几个炫丽的魔法在风雨中绽开。却已经没有了假面怪盗的回应,只徒然显出了她的气急败坏。巴库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子她可是被人摆了一大道了。” “怎么回事呢?” “呵呵……高手争斗虽然也有一招定输赢的情况出现,可在双方都有准备的情况下,这位海茵小姐即使面对着老头子也不可能一招败阵啊。那位怪盗先生纯粹是想出风头而已,这样一喊,无论胜败,恐怕海茵。夏乌佳被假面怪盗打败的消息也会迅传遍丹玛甚至全国了。哈哈……真是有趣的年轻人啊……” 巴库斯摇头轻笑。在此之后,那假面怪盗便消失在了城市之中,任人们怎么找都无法寻找到了。 此后的两天,时间就在那惊人的风雨中过去,巴库斯在这里住下。虽然多个外人,但巴库斯的行为举止都大方有礼,什么事情都极有分寸、恰到好处,令得唐忆忍不住想起“七十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这句子曰的名言来。只是短短一两天,他对这位老人便积累了相当的好感。 两日闲暇,巴库斯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为唐忆讲述一大堆的传说历险故事,这是游吟诗人赖以生存的本职功夫,巴库斯说出来极为生动有趣。况且这些故事不比克莉丝汀娜为他讲的那些童话传说,由此以来增加的世界常识委实不少。对于小雪烹饪的食物,这位老人也是赞不绝口,由唐忆教导的属于“异世界”的烹饪技巧与这个世界大有不同,自然能够令人感到新奇不已。 第三天的上午,台风渐渐转小,只是雨仍旧下得狂暴,开门一看,触目所及皆是遍地的狼籍,对面被掀掉屋顶的那间房子更是显得惨不忍睹。吃过早餐之后巴库斯拿起旧雨伞与小包袱告辞,唐忆本想多留他一天,但巴库斯说有急事,再三感谢后仍旧离开了。 “虽然也称不上什么维护世界和平的大事,但毕竟还是要做的事情。在这风雨中耽搁了两天,恐怕准备接我的小辈们也已经等得急了……再次感谢,这年头好人可不多啊,愿辛洛斯赐福于你……” 再次做出礼拜辛洛斯的手势,唐忆也连忙回礼。老人撑起伞,渐渐消失在一片雨幕之中。 退回房内,转身关门。那一片朦胧整片天地的暴雨当中,老人在街角转过了方向,微笑着喃喃低叹。 “很有趣的噬魔体啊……” 第六章 台风过后的城市一片混乱,那天晚上被欧姆罗肆虐过的是隔邻的一个贫民区,连带波及到这边,死亡和失踪的人数委实不少。负责管理各个区的贵族家执事们来回忙碌着,不到半个上午时间便有好几批人上门询问情况,做着登记。就算是贫民区,毕竟也有着完善的管理。 小雪不懂得这个世界的语言,害怕她受到不必要的骚扰,唐忆也就在家里再呆了两三天方才去贵族学院,期间克莉丝汀娜来过一次,第二天下午文森特也过来敲过一次门,顺带传达芭芭拉老师的口讯。 “呵,还以为阿尔你家受到了台风波及呢,昨天见你没去学校来着……其实主要是芭芭拉老师叫我来传个口讯,让你明天去她家里一趟。对了,春日祭礼还有十多天就开始了,阿尔你的魔术很精彩啊,有考虑过上台表演吗?” “春日祭礼?”唐忆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 “啊……”眼见唐忆的表情,文森特张开了嘴巴,如同注视怪兽一般望着他,“你不会是不知道春日祭礼是什么吧?不……我是说你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会忘记,还有十一天可就是二十七号的祭礼了呢,到时候全城祈祷丰收,学校可也会举办表演会的啊。昨天你没去学校,台风一停大家可就开始准备了呢。” “哦,呵呵……这几天忙坏了、忙坏了,当然记得。不过我应该不会去表演吧。”摇了摇头,唐忆想起曾经听克莉丝汀娜说过学校一般展开表演时的情况,多半都是各种华丽的魔法与武技互斗,高段炼金术成果展示以及那些只能在贵族圈中看到的钢琴演奏或者宏大的高音演唱。而且表演者大都是平民,其中的优异者往往会受到一些贵族的赏识与笼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人才选拔。 听他这样说,文森特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啊,不去吗?可惜了,本来我最近已经学会了几个小魔法,准备跟你一块出来表演一下子呢……呵呵,那么就这样了,我还有事,记得明天去芭芭拉老师那儿啊。” 说完了话,文森特的脸上绽出晴朗的笑容,他的身体要比唐忆整整高出一个头,锻炼得强壮而匀称,每当漾起这样微笑的时候,都能给人以阳光般的大男孩的感观。挥手从满目狼籍萧条的街角转出,正好一辆搬运木材的大车从那边经过,半只轮子陷入了积水的坑洼之中,几名衣着褴褛的奴隶在车后奋力推着,然而效果不大。眼见这样的情况,文森特走到车旁奋力地托起车架,看来他也是练习过些许武技之人,两次倾尽浑身力量的努力后终于将大车搬出坑洼。几名奴隶向他表示着感谢,很爽朗地回礼之后,他才又向唐忆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不管这么说……有点假啊…… 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请他进入家门,他竟然一点不高兴都未曾表现出来,在学校也似乎在刻意接近着自己,这人有什么目的呢……沃尔家的人? 感觉似乎又有些不像,纵然怀有某种想法,这个人却又不像有恶意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关门回房,小雪从里面迎了上来:“阿忆,刚才那个人是干嘛的呢?” “同学吧,怎么了?” “嗯……跟阿忆你不一样……”想了好一会儿,她绽出一个笑容,“不过应该不是坏人呢。” **************************************************************** 第二天早晨依旧下着小雨,但来到芭芭拉的住处时,雨已经停了。围满花草的庭院显得清新翠绿,这些互相环绕生长繁茂的花草在台风中竟然没有经受过太多的摧残,倒是令唐忆颇为意外,想必炼金术高的老师有着什么特殊的保护措施吧。 对于老师今天会叫他过来的目的,唐忆心中可是一点底都没有,自从那日初见时说过几句话,此后在学院之中两人接触甚少,偶尔被提起也往往是芭芭拉老师在跟其他的教师们聊天的时候,指着走在一旁的他得意地炫耀:“喔,看见没有,那是我们班的哦,很漂亮对不对?相对之下,你们班的那帮贵族废柴算什么东西,切……” 形容学生形容漂亮,并且在老师间互相攀比,恐怕也就只有天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龌龊的话题了。贵族圈一如现实世界的上流社会,水深得难以想象,唐忆也只能祈祷那并非什么太过邪恶的关联。在庭院前稍稍犹豫,不远处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冒出头来的却是那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少女,目光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老师都看见你了,还不快进来!” 这名叫康妮的少女在学校甚少说话,此刻听了她的这个语调,唐忆才蓦地惊醒过来在什么地方曾经听到过类似的声音。疑惑着进入房门,眼前是杂乱的客厅,脏乱的衣物随意散落,四周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垃圾,墙角歪歪扭扭地搁着一堆酒瓶,地上竟然还散落着一些黄纸包裹的烟头,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卷烟。客厅中央摆放着两只大箱子。康妮低着头收拾那些衣物,芭芭拉老师从里屋走了出来,几件灰色的衣服依旧是随意穿在身上,外面罩了一件老旧的男式大衣,一副宿醉未醒的神情。 “唔,过来啦。” “嗯,老师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干嘛要叫你过来……”白白地翻了翻眼皮,中年女人坐到那两只箱子上,“台风过啦,贫民区一准有很多受伤的人,是做实验的好时候,死了人绝不会被骂,救活了还会被人崇拜。只是这两只箱子太重,我一个人怎么提得起来,前天在班里叫人就只有康妮愿意去,切……我也不稀罕那些人。” 这半个月里克莉丝汀娜到班上捣乱无数遍,好几次都看见芭芭拉老师展现除了高强的武技,说提不起自然是在开玩笑,真正理由多半是跑去帮人治病没两个随从怎么够拉风之类的吧……心里想的自然不能说出来,耳听得芭芭拉顿了一顿后又说下去。 “……所以就你和康妮啦。当然也有其他的事情,是这样的,过几天就是春日祭礼,我们班得出个节目。准备拿学院第一的那种高质量节目!”她挥了挥手,唐忆却已经瞪大了眼睛,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她要说的是什么,果然,“所以呢,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两啦,我可是跟人打了赌的,你们要是失败了可得自己负责任……好了,每人拿一个箱子,准备走吧。” “可是……”唐忆和康妮同时出声,芭芭拉却已经挥手走出了门外。两人交换一眼,过得片刻,康妮的目光渐渐显出怀疑的神色,随后“哼”了一声,挎起其中一只大箱子便走。唐忆对那个怀疑的眼神委实感到不解,心中却也怀着疑惑,将那箱子挎在肩上,跟随出门。 一路上大约走走停停两个小时才到受损严重的贫民区,那箱子半人多高,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委实重得惊人,好在唐忆的身体不错才能撑得下来。康妮歪着身子走在他的前面,看来倒已经被这般操劳了许多次,因此颇有架重就轻的轻松感。她身上穿着锉锉的灰布长裙,脚上是锉锉的平底布鞋,头上也是锉到不行的松散麻花辫,看起来就像一个毫无教养的农家妹,唐忆好几次望向那轮廓略显生硬的脸庞,都被她冷眼瞪了回来。 三人行至那贫民区内,一群衣着破烂的孩子立刻欢呼着迎了上来,风衣在前方豪迈摆动的芭芭拉立即便被淹没其中。 “芭芭拉阿姨、芭芭拉阿姨过来了……” “要叫芭芭拉姐姐啦,芭芭拉阿姨上次说过的……” “芭芭拉阿姨,是我啊,小约瑟啊,你记得我吗记得我吗?” “芭芭拉姐姐,我想吃糖。” 看起来芭芭拉老师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孩子们对她都已经相当熟捻,因此表达亲昵的时候便格外肆无忌惮。一时间芭芭拉的处境便得狼狈无比。 “走开啦,走开!你们这群牛皮糖!再不走开我打人了!” “不许拉我的衣服,没有糖吃,什么都没有,再拉我敲你!” “谁记得你,看你长得这么丑,哪家没人要的小鬼!大人都死光了吗!还不快来把他们拉回去。” 虽然做出恶形恶状的样子,但显然对这些孩子已经没有了任何威慑力,一些孩子的家人笑着将小孩拉了回去,但随即更多的孩子冲了过来,路人在一旁笑着,对这一幕大概也已经不再陌生。到得最后,芭芭拉只好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大批的糖果分给周围的小孩。 这一举动终于疏通了前方的道路,但孩子们仍旧围在芭芭拉的身边,走到一间破旧的棚屋里,康妮放下了巨大的药箱,唐忆也跟着放下。孩子们立刻便围了上来,好奇地翻动着箱子上的一些坠饰,有部分孩子继续烦起芭芭拉来。 这一间摆设简陋的棚屋大概是芭芭拉以往过来时的固定场所,放好了东西,中年女人大叫了几声:“好啦好啦……你们快回去叫要治病的人给我过来……别再烦我了!阿尔、康妮,把这些小孩子给我赶出去!” 她嘴上说得凶恶,顺手却将脱下的大衣扔了过来,唐忆接住后方才知道里面着实有不少的糖果,当下灵机一动,穿上大衣,稍稍准备后对那些孩子喊道:“大家要糖果吗?快到我这里来!” 此言一出,一群孩子立刻便围了过来,却仍旧有些不是要糖果而仅仅想表示亲昵的孩子围在芭芭拉身边。唐忆拿出一颗糖果随后手握成拳,对面前的孩子问道:“要的是我手上的这个东西吗?” “是啊是啊……”前面的几个孩子大叫起来,抓住唐忆的手掰开,这才现糖果早已不翼而飞,目瞪口呆之后他们抓住唐忆的另一只手,仍然没有。 “啊,到哪里去了……” 前面几个亲眼见到唐忆将东西握住的孩子一阵惊讶,却见唐忆双手一握:“接住了哦。”微微一搓,一颗糖果掉了出来,随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哇,会变多啊!”一众孩子的惊叹声中,他已经连续从手中变出十几颗糖果来,围在芭芭拉身边的孩子们也被吸引过来,接着便被唐忆一步步地引出了棚屋。 在那棚屋外积水的路边进行着表演,孩子们出一阵阵的惊呼之声。随后便有人抬着病患进入棚屋之中,芭芭拉在门口望了几眼唐忆表演的小戏法便回屋治病,那康妮却在孩子群中望了更长一会儿,皱着眉头冷眼观看,那目光中有着微微的惊叹。直到她转身回屋的那一瞬间,唐忆才蓦地抓住了记忆的纱线!是了,这个身影和语气,真是像极了这个世界与自己有过两次接触的那位大明星…… 南茜。伊瑟汶! 第七章 由于芭芭拉为这些人免费治疗,中午时有人送来饭菜。到了傍晚时分方才准备回去,期间唐忆进入棚屋观看治疗的次数少得可怜,基本上都在应付那群难缠的孩子。背起那半人高的大箱子,三人好不容易才又摆脱了围绕的人群,到得芭芭拉的住所时,天已经完全黑掉了。 放下箱子时已经累得腰酸背痛,芭芭拉老师却没有留他们下来吃饭,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唐忆竟然完全没有感到意外。康妮则像是完全适应了这一情况,在中年女人很没形象的赶人出门时,微微点头便走。出了门,唐忆跟着她离开,沿着灰黑的夜色往另一条街道走去。 两人之间并没有打过任何招呼,或者可以说是一种下意识的跟随,转过两条街,闪烁的灯影之中,康妮忽然停下来转过了身,不由自主的,唐忆也跟着停下了。 那双晶亮的眸子在前方死死地盯住了他,过了好久,康妮说道:“怎么样?很得意吗?” “什么?”唐忆有些讶然。 “哼,从凯瑟琳夫人那次宴会开始我便怀疑你了,在以前也不是第一次。故意制造事故让大家认识,然后想要故意接近……不过你也算厉害了,竟然能够请求到凯瑟琳夫人的帮助……”她说着松开了头上的两只麻花辫,顿时散成一头柔顺的黑,昏暗之中,果然与那南茜小姐有七分相似,看起来脸上肯定也是有些小小的易容,“事到如今了,你还能说些什么!如果不是你查出了我在这里学习魔药,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芭芭拉老师的魔药班,这次要一块在春日祭礼上表演的事情,也一定是你拜托芭芭拉老师的吧……不对,老师她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喂,你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你啊……”无视于她不断的质问,唐忆点了点头,“我有什么好说的,南茜小姐,我还觉得奇怪呢,你居然会打扮成这个样子来学习魔药。” “有什么稀奇的,还不是为了……哼,不关你事!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 在南茜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唐忆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这件事他自己都感到太过凑巧,又怎么回答对方的质问。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算了吧,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说完了话,唐忆信步向前走去,南茜微微愕然,随后便叫了起来:“什么……什么被害妄想症……喂!你给我站住!” “时间晚了,南茜小姐也快些回家吧。明天再见了。” 今天陪着那批孩子玩了一天,目前肚子还饿着,对方显然对自己也没什么好感,这样的情况下,想必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挥了挥手,后方传来南茜的叫声:“喂!你不要这么嚣张!站住!喂……你这个戴耳坠的女人样……” 下意识地摸了摸耳畔的坠子,不由自主地笑笑,他在街角转向临近的商业区。这里的夜市才刚刚开始,到处都是明亮的火把与魔法灯烛,街道临近河流的一边是一些小规模的摊贩,贩卖小吃以及一些低价的物件与饰,两名游吟诗人混杂其中,七弦琴声夹杂着讲述故事的歌唱声,沧桑中又有些混乱的感觉。另一侧则是些相对高档的店铺,咖啡与花茶室内隐隐传出相对生涩的琴声,酒馆之中满是醉汉的嘈杂喧闹,街角有一间花店,映照出淡淡的暖黄色光芒。 叫了几样小吃,唐忆在咖啡店墙下的圆桌边坐下,等待小吃上来的时间里,南茜风风火火地从街上走过,随后折了回来,在他对面坐下了。面色阴沉地盯着他。 “怎么?想吃东西吗?”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唐忆先打开沉默。 “为什么不吃。”轻哼了一声,南茜高声向对街的老板说着几样小吃的名字,看起来对这些小吃很是熟悉。待到叫完,唐忆很有些意外地望着她:“以为你不会吃这些东西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没东西吃的日子也熬过……”说出这句话后,似乎觉得太过透露自己的私事,瞪了唐忆一眼方才说道,“哼,话还没说清楚你就想走么?”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说是怎样就是怎样了,我都承认了你又能怎么样?” 轻轻笑了笑,这时店主已经端过来第一样小吃,是由红糖熬出的小煎饼,在有些昏暗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粘稠腻人,可口非常的样子。他将小吃推过给南茜,但显然是被他方才的话给噎住,南茜的脸色更是不满起来,一把将盛点心的小碟推回他的身边,顿时几点糖水溅上唐忆的衣襟,邻桌几名佣兵打扮的男女大声交谈着。 “看那女人好蛮横,你还看看看看什么……” “也没有啊,她长得还挺不错的。” “你是说男的还是女的……呃,看样子两个都是女的吧,哈哈……” “那边的小兄弟,对付女人可就应该强硬一点,像你那个样子可不行哦。” 这些佣兵看起来就是面目不善的样子,大声说话也属于半玩笑半挑衅。南茜狠狠地等了几眼过去,唐忆却不以为意,拿起叉子慢慢吃东西。过得一阵,店主又上了一份小吃,南茜回过头来望着他,说道:“你还是不是男人?” 她这句问话没能得到回答,因为唐忆的目光全被街头一名正在展示简单植物塑形魔法的表演者吸引住了。那人坐在地上,身着灰黑色的斗篷,长长的黑遮住脸庞,隔得远了,只能观察出是一名身材玲珑较小的女性,却看不清面貌。将一根植物枝条拿在手上,随着她的手指轻柔地摆动,那枝条便以肉眼可见的度生长起来,逐渐缠绕成一只公鸡的形象,随后被交给在一旁等待的孩子。 “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稍稍定神,唐忆低叹着问道。 “至少……至少人家侮辱你的时候不能这样忍气吞声!他们在骂你不是吗?” “唔……”咽下一口甜食,唐忆抬起头来,“那我该怎么办?” “教训他们啊!”南茜的这一声说得格外响亮,隔邻那桌的几名佣兵都侥有兴趣地回过了头来,其中一人几乎立刻便有拔剑的冲动。唐忆不由得微微苦笑:“可我打不过他们啊。” 这话一出,南茜立时间呆住了,邻桌的佣兵们更是大声笑了起来,顿时便是一番语气不屑的嘲弄。南茜沉下脸来:“所以我最讨厌你这样柔弱没用的男人!” “因此从一开始就讨厌我了?” “我……”南茜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出口,大概是认为唐忆不再有聊下去的价值,站起身来转身便要走。便在这时,旁边的一名魔法师打扮的佣兵也站起身来,按住了她的肩膀:“对啊,小姐,不必再理会这样没用的家伙,到我们这里来就好啦。” “放开你的手!”被那人一按,南茜立刻坐回了座位上,眼见那人俯下身来。唐忆终于无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对不起,这位先生,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很不礼貌吗?” 那佣兵一把甩开唐忆的手,魔杖指上他的额头:“干嘛。你这女人样的家伙也想惹事吗?” “没有……”唐忆摊开手,露出无害的笑容,“绝对没有惹事的意思,只是想好好说话而已。” “好好说话!”那佣兵回过头去,向同伴笑道,“哈哈……没有一点力量的人也想好好说话吗?今天让你好好记住这个教训,你……” 那人话未说完,唐忆已经轰的一声踢翻了桌子,左手拿着点心用力砸向那魔法师的脸上,右手上的叉子冲着他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与此同时,邻桌的兵器也陡然闪出寒芒。 这是一队冒险经验不弱的队伍,但在唐忆面前的终究是个以身体孱弱而闻名的法师,在唐忆动手的瞬间,尽管身体尽量地向后退出,但那一碗粘稠的汁液也在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随后胸口剧痛,鲜血暴绽而出。唐忆手中那细小而锋锐的刀叉刺上他喉咙的瞬间,一把闪烁着金色气芒的大剑也在他的额头停下。 “可惜你是魔法师……”一只手从后颈抓住了那魔法师的脖子,刀叉的剑锋则已经微微扎入他的喉结,无视于同样停留在额头的巨剑,他轻轻地转过魔法师的身体,让他挡在身前,冷冷地望向前方的几人。口中低喃一声:“别想着用瞬魔法,那对我没用!” 一时间周围的气息几乎凝固住,四周的人流停止了脚步,南茜坐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几名佣兵都作出了战斗的姿势,金色巨剑一动不动地横亘于空中。被唐忆一叉划过胸口的魔法师身躯微微颤抖着,鲜血已经染红了胸前的一大片袍子。在他的身后,那原本柔弱俊美的脸庞上是几乎凝固的决绝与冰冷,宝蓝色耳坠村托起那玉石般的面容,散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好出色的眼神啊,这样一来……” 远远的空气中,传来谁赞许的低喃。对面那持剑的大汉缓缓收回兵器,沉声说道:“抱歉,一场误会,小兄弟,何必这样呢,各退一步如何?” 吸了一口气,唐忆冷然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一开始就是我在退,你们有退过吗?”虽然很想就此作罢,但理智告诉他这时立刻收受徒然给人以弱势的形象,方才双方还在说话,无论如何都还没到开始打斗的程度,自己猝然出手才有现在这个筹码,一旦放人,自己就真的占不到一点便宜了。向南茜扭了扭头:“康妮,现在走。” “啊……啊、哦……”南茜此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对面一名佣兵却也动了身子:“不行,她现在不能走。”唐忆正要说话,南茜脸上陡然现出惊怖的神色。 无论如何,这几名佣兵经历过的事情如何是唐忆能比,一名佣兵走向南茜引开唐忆的注意力,另一侧,灵蛇般的剑光已经无声袭来。陡然瞥见南茜目光的唐忆正要一咬牙扎下叉子,手中小小的尖叉却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地自己移动起来。 轰、轰……乒---- 那一瞬间,巨大的力量转动了细小的餐具,水银般的光芒屏障陡然交错在众人的身体周围。下一刻,不变的是众人的站姿,然而那些佣兵身上的所有武器已经寸寸断碎,巨剑也好、法杖也好、弓箭也好、匕也好,无一例外地脱离了他们的身体,“叮叮当当”的掉落向地面,随后还是那为的大汉第一个反应过来,带着惊怖的神色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头,在那里,已经有一丝细小的鲜血渗出来。 地面上铺路的青石上交错着巨大的裂痕,同样的细小血痕出现在每一名同伴的颈上,足见招之人的力量绝对能在一瞬间切断所有人的脖子。过得好一阵,无论是南茜、佣兵还是围观的人众都将敬畏的目光投向了唐忆。却见他轻轻放下叉子,神色有些恍惚地放下点心的费用,不时将目光望向远处的街尾。 那名使用生命魔法整形枝条的表演法师已经不见了! 第八章 “喂,你跑什么跑?在找什么东西吗?”快步跟在唐忆的身后,南茜疑惑地问。而另一层的疑惑,同样也存在于此时唐忆的心中。 按照他原本的性格,方才不该那样冲动的,是什么影响了他? 从望见那名生命法师开始,他的心中便有一种异常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心神。记得芙尔娜曾经跟他说过,做为噬魔体的他,不会被任何元素以及精神魔法所波及。但在方才,却的确有着某种力量在介入他,促使他把握住机会,一举擒下那名挑衅的魔法师,而在后来使自己不由自主地用刀叉挥出的那记惊人斩击,就更加明白地证实了这股力量的存在。 一直穿过两条长街方才停下来,他环顾着四周华丽的楼庭,凝望路边经过的行人,叹了口气。南茜从后面追赶上来:“你很厉害嘛,干嘛还要做出那么窝囊的样子。” “那不是我的力量啊。”摇了摇头,唐忆直言不讳,“有什么人在背后出手了。” “别开玩笑了……” “南茜小姐,你刚才差点害死我。”打断了她的说话,唐忆淡淡地说道,“原本不会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胡闹……能避免的争斗就非要挑起来不可吗?” “什么啊……你不是很容易就能对付他们了吗?男人要是不够强,这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 “没有你所定义的强壮便在世界上生存下来的人,终究还是大多数吧……”唐忆叹了口气,“南茜小姐,虽然站在我的立场来说这样或者很可笑,但我以前的确是看过这样的一句话:当强壮本身成为道德的时候,强壮也必将被更强所打败。总之,与人争斗的强壮是不可靠的,方才的情况不就很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吗?我得回去了,再见。” 不想再多说,唐忆转身离开,南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终于没有追上来: “强壮本身成为道德……喂,到底在说什么啊,还有春日祭礼的事情没有说呢……喂……”---- 那天晚上,作了个噩梦。 早晨醒来的时候一头冷汗,梦中所见的事物反而忘了。小雪在身边紧拥着他,一脸的担忧。 “没事的。” 轻声安慰了小雪,他爬起身来做了早餐。晴朗的天气,魔药班的课程照例是自习,化名康妮的南茜今天却没有过来,在课堂里约略地坐了一会儿,他到图书馆去找资料看。 说是资料,唐忆所能看的其实也是些图画类的启蒙书籍。贵族学院的图书馆分有四层,占地庞大,乃是由几百年前的一座古堡改建而成,藏书量据说居整个阿特罗卡第一,羊皮的、竹刻的、石板的……各种以记载文明为目的的物件摆满数千个巨大的图书架。上午来这里的人很少,唐忆所在的区域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拿着一卷带有图画的羊皮书,他在靠窗户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阳光透过巨大的彩屏琉璃照射进来,空气中浮动着无数细微的灰尘,仿佛无数安静的小生命。 “侏儒一族……以……之石……创造邪恶的……巨神兵……” 认识的字不多,阅读起来很有些艰难,他在随身携带的羊皮抄本上记录下不解意思的单词。不一会儿,“普踏普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克莉丝汀娜的身影出现在错落的书架之间。 “阿尔,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在看什么呢?” 小姑娘坐到他的身边,扭头看他本子上记录的词语,随后对照着图画本上的字读了下去。 “侏儒一族以祈愿之石创造了邪恶的巨神兵,然后巨神兵毁灭了世界啦……嗯,你看你看,巨神兵好凶恶对不对……”她手指着图画本上的巨神兵图画,那东西是与小山同高的巨人,正方形的脑袋,头上有只巨大的眼睛,血盆大口中喷薄出汹涌的光流,其中隐隐有凶恶的獠牙。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毛球的可爱形象联系起来。 “祈愿之石是什么东西?” “传说是神物的一种吧,有一些人推测是光神宫的圣物‘七日审判录’上崩裂下来的石块,也有人推测是炼金术的终极产物,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连接上神明,将无法解决的问题直接扔给神邸去完成。譬如说侏儒们在制造巨神兵的时候也有着无法解决的疑问,因此才藉著祈愿之石的力量……唔,不知道祈愿之石的原理到底是什么呢,连接神明以后,理论上来说可是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哦……” 说到炼金术,小姑娘托着下巴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方才摇头甩开这个问题,兴冲冲地向唐忆说道:“阿尔,我听说了哦。” “什么?” “你要参加春日祭礼的事情啊,芭芭拉那个老女人跟别人打赌说你一定可以拿到表演的第一名哦,现在外面都有人下注赌输赢了呢,呵呵,我也下注了……” 眼见唐忆愕然的神情,她又举起手来,“阿尔,我买的是你赢哦。虽然不希望芭芭拉那个老女人赢了赌局,可是怎么也不能不支持阿尔你啊,人家想了好久才决定下来的,况且阿尔你就是假面x,一定会胜出的对不对?嗯,我想想……要是赢了可以赚多少钱……啊,对了,阿尔,妈妈让你下午有时间的话到我家去一趟。” 想都不用想,赌盘中一旦唐忆胜出,赔率一定高得出奇。克莉丝汀娜计算奖金的时间里,随口说出凯瑟琳的邀约,唐忆不由得又是一怔:“找我?” “嗯,今天早上跟我说的,告诉你吧,过几天我十五岁生日了哦。”克莉丝汀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一定是妈妈想要你悄悄送礼物给我呢,你可得装成不知道的样子哦。” “你十五岁了?”唐忆有些惊奇地望着她,小姑娘大受打击地跳下座位,挺着小胸脯轻迈淑女的步子:“这么?你有意见吗?” “呵……哪有。”唐忆拍了拍她的头,“下午我会过去。” 去到克莉丝汀娜的家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春日的暖阳正好挥洒出最为怡人的景色,几名负责园艺的工人在庭院中修剪着花草,庭院一侧的小小湖面镜子一般荡漾着蓝色的光芒。敲门报上来意之后,白的老管家领着唐忆走向别墅的二楼。 “……由于斯坦利先生过来了,小姐现在正在与他讨论有关炼金和博学的一些问题,夫人交待过,一旦雷撒督克先生到了,可以立刻去见她。” 转上楼梯,走廊右边的一间房里传出克莉丝汀娜的大喊大叫,老管家领着他去往左边,在一间暗红色的门前停下。 “夫人,雷撒督克先生到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传出凯瑟琳平静淡雅的声音:“请进来吧。” 老管家推开门,待到唐忆进入其中,方才退后,轻轻拉上。这是一间看来相当公式化的房间。长桌、书架、皮椅、茶几以及小小的吧台,身着淡灰色连衣长裙、依旧蒙着面纱的公爵夫人在吧台之后拿出水晶一般的晶莹器皿:“随便坐,红酒、咖啡或者花茶?” “茶,谢谢了。” 直觉地感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厚厚的窗帘在房间的一侧轻微摆动,日光从两旁错出明亮的光屏,使得房间更加显得昏暗和凝重。公爵夫人的态度依旧那般优雅淡然,唐忆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她想干什么……稍稍定神,他在一旁的皮椅旁坐下,漫不经心地打量整个房间。在里侧还有一个小小的隔间,灰色的帷幕隐隐显出一道端坐的人影,正在专注地记录着什么东西。 “最近才从东方运来的朱兰花茶,清新凝神,在我看来香味稍浓了一些,但有些人说是绅士之香,应该适合雷撒督克先生你。”动作熟练地将琉璃般的器皿冲洗一遍,加入细碎的花瓣,冲洗、沉淀,在小小的火炉上烹饪。公爵夫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艺术一般完美,唐忆望着那动作,淡然说道:“凯瑟琳夫人您过奖了,阿尔并非贵族,恐怕也称不上绅士。” “可在我看来,雷撒督克先生要比任何贵族都更加有绅士的气质。”淡淡的一笑之后,房间里静了下来,耳畔流传的,是分不清该归于想象抑或现实的沙沙声。空气轻盈而自然地流动,过了一会儿,气质高贵的公爵夫人端来烹好的茶水,唐忆连忙站起身来接过。“谢谢了”方一说完,还未坐下,一句出乎唐忆意料之外的话已经从对方的檀口轻吐而出。 “应该是凯瑟琳说谢谢才对……当强壮本身成为道德,强壮也必将被更强所打败……先生的话语人深省,凯瑟琳所得颇多。” 这边的空气停了一瞬,唐忆抬头望去,对方转过了身子,以一如往常的优雅细步回到吧台之后,面纱遮掩住一切的容色波动。房间回复静谧,又过了一阵,她的语音才再次响起。 “小的时候,我曾经梦想过要当一名美食家,调制各种各样不同的饮料……” 随着她那淡雅的嗓音,房间里的空气,再次流转起来……---- 作者语: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华丽地扑街吧。 注:当强壮本身成为道德,强壮也必将被更强所打败。出自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原句并非如此,意思不想解释,有兴趣的可以看下去,没兴趣的直接无视就好。 第九章 “小的时候,我曾经梦想过要当一名美食家,调制各种各样不同的饮料……” 随着那淡雅的嗓音,房间里的空气,再次流转起来。唐忆低下头,轻轻地吹动了杯中的茶水。 “……并非自吹,阿特罗卡建国四百多年来皇族子弟以数百计,但有过这样梦想的,恐怕就只有我一个而已……”隔着面纱,唐忆也仿佛能够看见其下的莞尔一笑,“这样的理想自然无法成为现实,作为父亲和兄长也是不以为然,但孩子总有孩子的好处,每次为大家捧去精心调制的饮料,他们也都笑着接下。只是父亲和兄长每次都当着我的面加入足够的烈酒,并且对我说,无论如何的饮料,一旦加入酒在其中,就必然也会变为酒。酒一如力量,是决定一切的东西……” 捧着一杯热茶,凯瑟琳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是皇族还是贵族,所嗜好的饮品必定是酒。因为作为男人必须喝酒,不喝酒还称得上什么男人……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喜欢无法说得清除,但总之所有人都自愿或者被迫的接受了它,在这一点上,酒成为了道德,衡量一切的标准!对了,雷撒督克先生不喝酒是吧?” “唔……不喝。” “为什么呢?不会有人因此而……质疑你么?”转过了头,凯瑟琳夫人望了他一眼。 “不喜欢喝,所以也就没有强迫自己喝下去。” “因为在衡量男人这一点上,雷撒督克先生将主见视为了比酒更重要的东西?” “只是不觉得是否男人一定需要别人认可而已,其实我并非太有主见的人,未必有衡量别人的资格。”喝下一口茶水,感受着那在空腔萦绕的香气,他回答道。 听了他的回答,凯瑟琳轻轻地笑了笑,随后望向不远处的光幕:“总之,从小便被灌输力量决定一切的理念,其实也算是皇族的宿命。权力以及**本身的强,拥有这两者便能拥有一切想要的东西,希望啊、未来啊、幸福啊……毫无疑问,想要主宰力量的人终究受到了力量的愚弄,一如所有的传说故事中书写的那样……” 将热茶捧在手上缓缓地转动,看来她并没有任何揭开面纱的意思,只是在淡淡的惆怅之后将语言继续下去:“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疑惑,直到昨晚……与人相争的强壮是不可靠的。当强壮成为道德时,便注定了被更强所打败。一如斯坦利老师的心灵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便是伊夫利特家那位无敌的老人,也无法真正将幸福握在手中……这些年来,唯有雷撒督克先生你说得最为透彻。” “呃,其实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我曾经看过一本书……” “那不重要,不是吗?”凯瑟琳笑了小,从座位上站起来,唐忆看得出对方并不相信他的这句话,这个世界真正深入探讨哲学的书籍极为有限,想来如果这句话曾经出现过,必定早被这些追求高雅的贵族们传遍了。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长长的书桌上,公爵夫人向着帷幕那边说道:“还没好吗?南茜?” “已经好了。”听到凯瑟琳的招唤,原本在那边书写东西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一身洁白纱裙打扮的南茜,将手中的几卷羊皮稿件交给凯瑟琳,她回过头来向唐忆笑笑:“真是抱歉啦,雷撒督克先生,昨天晚上是为了试探你,我也并非那么不知轻重的蠢女人呢。” “南茜在帮我办一些事,这一点还请阿尔你代为保密了。”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凯瑟琳向南茜微一示意,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女明星点了点头,回到了帷幔后方。随后公爵夫人再次坐下。 “这次请阿尔你过来,其实是为了询问一些我还在猜测的事情,当然如果不愿意,阿尔你可以拒绝回答,如同一开始那样,我希望和雷撒督克先生保持平等的交谈,这并非强迫还是什么,这一点请务必明白。”她转头望向唐忆,努力想要给他以平等的态度,“只是因为有些事情或许会关系到丹玛乃至整个阿特罗卡的将来,我不得不弄清楚。” 她望过来的时候,唐忆同样也投以注视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点头道:“明白了。” “其实……原本是没有跟阿尔你联系起来的,只是……最先的一个疑问,阿尔你是为了沃尔家而来的丹玛吗?” “……没错。” “沃尔家的人拿了阿尔你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是的。”纵然心中已经变得天翻地覆,唐忆依旧保持着淡然,毫无半点惊愕地点了点头。 听到唐忆的回答,凯瑟琳似乎也舒了口气,望着羊皮卷轻声一笑:“那么便大概可以肯定了……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阿尔你想听吗?” “如果可以,当然想知道。” “呵……没必要那么紧张。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沃尔家的埃尔维斯与艾德里安两位伯爵去到望海,原本只是为了处理一件牵扯多年的土地纠纷,同时也拜访一下他们曾经的炼金术教师,也就是斯坦利老师。去到那里之后,望海方面接到了来自炊烟镇的请求,希望他们派出人手寻找失踪的芙尔娜小姐,这是事情的起因。如果没有猜错,芙尔娜小姐失踪的这件事情与阿尔你有关,对吧?” 见唐忆点了点头,凯瑟琳随后继续说了下去:“其中的事情我们并没有调查,只是当第一批真正搜寻到芙尔娜小姐踪迹的人回来之后,事情有了很奇怪的展,以致于埃尔维斯先生和艾德里安先生同时被惊动,出动了大批由沃尔家原本隐藏在暗处的人手,当然事情很快解决。对外没有透露任何风声,他们在望海停留两天後便启程回丹玛。在离开之前,埃尔维斯先生拜访了斯坦利老师,邀请他进行一项据说前无古人的伟大炼金术研究,当时与克娜在望海的我也因此得到了这个消息。” “沃尔家族本代掌权的直系兄弟一共四人,埃尔维斯是大哥,但对于权谋并不擅长,以致于本代的家主被交给了排行第二的本杰明。沃尔担任,这人也是芙尔娜的亲生父亲。不过虽然不掌权,埃尔维斯在炼金术上却很有天赋,当初跟斯坦利老师学习过的所有人中,在炼金术上成就最高的恐怕也就是他。听了他的描述,经过考虑之后,斯坦利老师决定随我一块过来丹玛,探寻一下其中的究竟。而阿特罗卡家本身安排在丹玛的人手也开始行动,因此查到了非常惊人的结果。” “埃尔维斯一行人于十二月三日回到丹玛,随后小天狼堡中的一座废置已久的远古魔殿被列为了禁地,于此之后,十二月二十三日两头高阶魔狼潜入小天狼堡,咬死三人,重伤六人后消失不见。一月十五日,魔狼再次侵入,随后身份不明的人物由东南塔楼直接杀入小天狼堡,半小时之内完成入侵,列为禁地的魔殿被彻底毁坏,在那半小时内,仅仅一名入侵者造成的死亡人数高达两百三十八人,其中约六十二人为工会在册的高阶法师或者剑士,另外,还有两名担任神殿祭师的主精灵,没有任何伤者。在我们的推测中,能够造成这样战果的,整片大6上不过三人,其中两名在其他的国家,巴克那罗夏是选,但可以肯定不是他。” “后来斯坦利老师过去小天狼堡,趁着先祖祭的时间,所有的沃尔家人都被秘密的调去挖掘那魔殿的废墟。对着斯坦利老师埃尔的维斯直言不讳,目前被埋藏在下方的便是远古炼金术的终端:巨神兵。而在闲聊之中,他也无意间提起,当时得到这巨神兵时,有一名异常俊美的少年以及一名银的美貌少女参与其中,但是已经死了。当时斯坦利老师便猜到是你,告诉了我之后,我也就开始对这些事情作出整理。只能说,还好你们没有先被沃尔家的人认出来。” 她在旁边笑笑,唐忆也点了点头:“嗯,巨神兵是我和小雪的朋友,入侵小天狼堡的那两匹魔狼我应该也认识。只是另外的那个人……我也没什么头绪。” “会不会是……昨天晚上出手帮你的那人呢?” “不清楚,认识的人中似乎没有对得上的。”仔细想了想,唐忆摇头说道。 “唔,这样一来,也就大概弄清楚一些事情了。”微微沉吟,凯瑟琳将羊皮卷放回,“我倒是很有些兴趣,阿尔你的计划是什么,我是说……在没有力量的情况下,你打算如何应对沃尔家?虽然力量不足以成为人生的全部,可在某些情况下,应该也是很重要的。” “……联系伊夫利特,或者皇族吧。” “譬如说我?” “知道夫人您身份的当时有想过,但是后来还是决定作罢了,因为……感觉您不像是会介入到这些事情中去的人……”事到如今,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唐忆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舒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看来我想得太过简单。”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介入到这样的事情中去。”点了点头,凯瑟琳说道,“不过既然介入了,总得把事情做到底啊。阿尔,我可以帮你,但同时,我希望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 微微迟疑,唐忆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解开巨神兵。” “并非为巨神兵,老实说这件事很有些奇怪,我宁愿没有出现过这个东西倒还好……”凯瑟琳摇了摇头,“我所说的回报,也可以说是请求吧,希望你能成为克娜的老师。” “教导克娜,我能做的恐怕……” “请你教她音乐吧,假面x先生。”凯瑟琳轻笑道,“如果能够教她更多自然好,克娜需要一名能够引导她的老师。说起来这孩子的性格有些奇怪,对于任何博学之人,只要年龄过她太过,她就一律没有尊重的意思,斯坦利老师便是明显的例子。而因为她的天分是在太高,同龄人少有令她信服的。唯一的例外似乎就是阿尔你了。” “同龄人……”对于凯瑟琳会知道他假面x的身份,唐忆倒不觉得惊奇。只是喃喃地重复了这三个字,想起克丽丝汀娜钢琴的惨不忍睹,顿时觉得底气全无。 眼见唐忆在犹豫,凯瑟琳又说道:“我相信这对克娜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音乐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灵魂,克娜虽然在这方面没有天分,但是只要能够教导她一些做人的道理或者感悟,相信她以后能避免堕入盲目的泥沼,作为一位母亲来说,这是我真心希望的。” 空气再次变得沉静起来,唐忆久久地凝望着那面纱后华美细致的双眸,随后点头答道:“我一定尽我所能。” “这样一来,谢谢了。”凯瑟琳站了起来,向他微微一躬,唐忆也连忙站起来行礼。过得一阵,凯瑟琳说道:“对了,还有六天便是克娜的十五岁生日,她有跟你说吗?” “大概说了是最近,但没说是哪天。” “从黎明祭典那天你表演了月光之后,应该是我们第一个查到你的线索,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做了安排,但不代表就没有人能够顺藤摸瓜仍然找过来。虽然未必是大事,但毕竟也麻烦。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以这个身份在克娜的生日宴上演奏一段琴曲,作为克娜来说,相信也会很高兴的。另一方面,一旦沃尔家真的现你,这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介入其中。这件事,希望你可以考虑。” 以假面x的身份在克丽丝汀娜的生日宴上进行过表演,只要经过简单操作,便能让人感觉他已经是公爵府的人,此后无论谁要对付他,都不可能没有顾忌。没有多想,唐忆立即便点头答应下来。 “这样再好不过了,克娜一定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呢。听说阿尔你还要准备参加学院的春日祭礼吧,这件事稍后就让南茜跟你一块办好了。” 此时南茜已经从里间的暗门离开,两人在房内又聊了一些小事情,准备出门时,唐忆终于问道:“凯瑟琳夫人,有一件事,关于芙尔娜小姐,您有她现在的消息吗?” “应该已经不在小天狼堡了吧……”想了一会儿,凯瑟琳低头说道,“但应该没有离开丹玛,接下来我会让人留意的。” “谢谢了。” 持着最到位的礼节,唐忆在心中却在不断计算眼前高贵女子的可信度有多少。在这之前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高贵雍容、表面上与世无争的凯瑟琳夫人所掌握的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势力。不过,按照唐忆此时的推测,目前她对自己应该还是好意,若是要对付自己,她没必要花这么大的工夫。 无论如何,走出房门时,两个月来仍旧处于迷雾深处的事情终于显出了基本的轮廓,他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走廊对面跑了过来。 “阿尔,阿尔!你已经来啦,干嘛不早来找我,我都快被那老头子气死啦,你快来帮我报仇!” 清脆灵活的嗓音瞬间扑到了他的面前,那是克丽丝汀娜。 第十章 与克莉丝汀娜聊过一阵,被迫答应了要找她一块在春日祭礼表演的要求。准备离开公爵府时已经临近黄昏,出乎意料的,南茜在外面等着他。 柔顺的黑在脑后扎起清凉的马尾,优美的丝绒坎肩,清丽却又不失活力与英气的洁白连衣长裙紧贴着身体的曲线轻柔地摆动。双手拿着淡蓝色的珍珠手袋,细致的鞋跟轻轻地敲打着路面,出悦耳的声响,见到唐忆出来,她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 “我还是认为男人应当有力量才好,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就是搭档了。”她友好地伸出手来,“多关照啊……” “我该说才对。”笑了一笑,唐忆在那只手上轻轻一握,柔软细腻的手掌,有着些微的凉意,掌心温和。有着其内在的坚强。 这便是唐忆对他的直接印象,由于方才的事情,之前的印象已经被推翻了。 由于要商量克莉丝汀娜生日与春日祭礼上的表演,第二天的时候唐忆去到了南茜的住所,因为据她所说,有一琴曲要唐忆帮忙鉴赏,因为是新曲,一来在学校中弹奏害怕别人偷听,二来学校的钢琴室诚然华美,但总有些不习惯的地方。快到中午时,仍做康妮打扮的南茜便领着唐忆离开了学院,往她在丹玛暂住的寓所走去。 南茜暂住的寓所是离大剧院不远的一间二层小楼,位于贫民区与贵族区之间,旁边便是繁荣的商业区,但由于过去之后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小楼附近还算安静。南茜在经过的一个食店里提走早已放在那儿的饭盒,店主与保持康妮的身份的女子显得相当熟悉,看起来她并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 小小的庭院,似乎并未有过太频繁的打扫。楼房毫无特点,其中摆设也相当简洁,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与厕所,客厅里有简单的老旧沙与茶几,侧面的墙边有着大大的酒柜,其中摆放的却是一些乱七八糟不知其用途的东西,除酒以外应有尽有,前方有钢琴,侧面有镶嵌魔法水镜的梳妆台,餐厅内除了基本的餐桌座椅外便只有一个搁置摆设物的小台,但上面没有任何东西。一只花瓶的碎片被堆放在墙角的不显眼处。 整个二楼其实便是一间房,附带平实的阳台。房间里家具不多,一张简洁的双人床,大大的衣柜,钢琴、梳妆台以及几张随意摆放的椅子便是房间的全部,墙上有信手描画的涂鸦,两幅称不上高的油画挂在床头,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月了。如果不是亲见,唐忆很难想象她竟然会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看起来便如同一个落魄的流浪艺人。 “目光干嘛那么吃惊,这里很差吗?据我所知你住的地方似乎更差。” 简单带他参观过住所,南茜在餐桌上摆开买来的食物,用餐的时间里颇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家不一样啊。贞女之誓苛待你还是凯瑟琳夫人苛待你?” 在家里放下难看的麻花辫,换上一身轻装的南茜显得相当自然大方,吃东西的样子甚至比唐忆还要肆无忌惮,耸了耸肩,她说道:“都不是,不过说起来,这里还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呢。我不喜欢太过复杂,简单一点好。而且这里原本也没打算会带人进来。” “为什么带我来?凯瑟琳夫人的任务?” “只是任务到别处去也行,你不同。” “嗯?” “你的钢琴弹得比我好。” 咽下一大口米饭,她到一旁喝水,直言不讳。过得一阵,唐忆试探着问道: “呃……你怎么会帮凯瑟琳夫人做……呃,我是说……” “做奸细,我做的是奸细。”南茜坦然地将他的话接了下去,“因为那次意外遇见了你,所以凯瑟琳夫人让我代为留意。当然不只是你,顺便调查这个人啦、调查那个人啦……归根结底,其实我是奴隶。” “啊……” 眼见唐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南茜颇有些得意的神情:“贞女之誓买来的奴隶,因为钢琴弹得好,所以有特殊待遇,不过无论如何,奴隶终究是奴隶。凯瑟琳夫人许诺过我会还我自由之身,所以我就帮她做事喽……肩膀上可还有难看的烙印呢,你想看吗?” “这个……” 见了唐忆“你开玩笑吧”一般的表情,她又是一笑,用餐布擦过了嘴,起身收拾餐具:“当然是开玩笑,你以为我会给你看吗?” 吃过了午饭,稍稍休息。南茜领着他上楼,拉上窗台的帷幕,空旷的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而荫凉,她坐到钢琴旁,打开了琴盖,随后弹起一曲轻灵的琴音。曲子的意境类似于唐忆上次在凯瑟琳夫人的宴会上弹的那,是属于孩子般童真的旋律,但显然因为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风格,曲子基调的把握其实称不了上佳,几个地方的转折也似乎有些生硬。但对于唐忆来说,毕竟令他感到敬畏,因为自己编写曲子是目前的他无论如何无法做到的事情。弹完之后,南茜回过头来询问道:“如何?其实是你上次在凯瑟琳夫人那儿弹的曲子给我的灵感,但是总有些把握不住的样子,准备修改好后送给克娜做生日礼物的呢。” 南茜此时的语调诚恳,态度也相当认真,唐忆不愿意敷衍她,称赞之后说出了几处不好的地方。接下来,自然便是讨论与修改。不过在创新这一项上,唐忆其实还比不了南茜,如此一来,直到接近三点,所谓的修改也只是越改越离谱。休息的时间里,南茜从外面买来一些点心当下午茶,神情颇为苦恼。 “呀,原本还想在克娜的生日宴上好好表现一番的呢,现在看来,风头可都会让你一个人抢去了……喂,可别说我小人之心,不会是不想让我出风头故意不帮忙的吧?” “哪有……”唐忆连忙辩解,“这种事情是需要灵感的啊,没有那一瞬间的灵感,什么都无法做到的。” “唔,那难道是因为不想帮我才故意不让那一瞬间的灵感出来的?” “这么会,我也想弄好克娜的生日啊……” “呵……开玩笑的,不过,你打算在那天表演什么呢?如果不能技惊四座,恐怕人家也不会相信你是假面x哦。当然,表演那《月光》应该是最好的证明啦。”南茜提议道。 “唔,其实我还没想过……”喝着毫无技巧泡制的花茶,他也开始想起这个问题来,过得一阵,他抬起头来对南茜说道:“我看这样吧,干脆我弹琴,你唱歌怎么样?我应该有不错的歌,当然,得稍微调整一下歌词……” “唱歌?”南茜微微惊讶道,“那么严肃的东西可以拿来在小女孩的生日宴上表演的吗?” 这个世界的歌曲,其实往往只有在一些重大祭典上用来礼赞神明的诗歌,配合着巨大而隆重的音乐,显得格外神圣而庄严。除此之外,另一项可以称得上歌曲的,便是游吟诗人诉说故事时的低唱,不过这样的歌曲却又显得低俗,往往根本没有任何旋律可言。不过,在南茜的惊讶中,唐忆用汉语唱出一歌来,讨论了片刻,他们开始修改起新的表演项目……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为了生日宴和春日祭礼紧张地忙碌起来,生日宴的节目当天便敲定下来,正式决定春日祭礼的表演则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唐忆与南茜在小楼里进行简单的排练,前两天的午饭是从街上带回来,到得第三天则是看不过去的唐忆动手下厨,再接下来的几天里,午饭便都被南茜顺手推给唐忆了。 “会下厨的男人似乎不多了呢,不过说起来,我还是比较欣赏更有力量的男人哦……” 几天以来,这是她常说的一句话。相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女人,南茜则更类似于原本世界中的独立女性,她的活力与英气,在一些地方的不拘小节与随意,都令唐忆有着相当的亲切感,不管到底是刻意还是本性流露,几天下来,两人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成为了朋友。 这期间,要求参加到春日祭礼中的克莉丝汀娜在学校之中自然紧紧地缠着两人,后来文森特也加入了春日祭礼的表演名单,这件事情,便得归结于第三天生的那场小小的意外了。 也是在那件事中,他第一次见到海茵。夏乌佳。 第十一章 神的孩子在跳舞 绕过贵族学院魔法高塔的侧面,踏上疏落林荫间的华丽道路,穿过一片人工栽种的树林之后,座落于那片青翠草地间的高楼,便是学院中的音乐大厅。占地面积相当之大,外观上看来如同科幻故事中的一些现代建筑群,数十个形象各异的平台错落在楼房的各个侧面,由此也将屋顶分割成一个个外观不同的区域,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巨大的整体。还没进入大门,唐忆便听见了里面隐隐传出的音乐与唱诵声。 “大厅那一般很热闹,不过里面有隔音相当不错的隔间,可以到那里面去做练习……说起来这几天能够占用大厅的应该是些实力不错的表演队伍吧,可能就是我们的对手哦,你想看看也可以看看……” 领着他从敞开的侧门进入,康妮向他述说着这些常识,但脸上却显然相当不以为然,如同文人相轻一般,康妮并不将其余的表演者放在眼里。克莉丝汀娜原本跟在他们的身边,此刻已经先一步冲了进去。 大厅内先入眼的设置便如同一个巨大的篮球场馆,上方四面有座席,引人注目的是侧面十余架各式各样的楼梯,通往高处的一个个小房间。场地前方有个平台,摆着各式的乐器,看起来相当专业的乐队便在上方进行着演奏,随着那庄严大气的音乐声,衣着华丽的男女便在场地中进行着规模宏大的舞蹈排练,动作舒缓、凝重,充满贵族气息。 这显然也是一支将要参加春日祭礼的队伍,能够占用最为主要的大厅进行排练,并且以这般阵容出赛,说明这些人大都是贵族身份。说起来,修习有关艺术一类课题的终究是贵族居多。在上方的观众席中观看排练的人数也着实不少,除了一些明显的随从和仆人,大都也是衣着华丽高贵,显示着其中拥有贵族身份的人着实不在少数。 “呵……原来是珍妮特。阿尔,看到领舞那个了吗?沃尔家的小姐,在学院里可是最出风头的几个女人之一,虽然在美貌上她比不上同是沃尔家族的芙尔娜老师,但因为是一开始便被沃尔家承认的长女,所以追求她的人实在不少。嗯,这么说吧,只要她愿意嫁,整个贵族学院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会二话不说地跟她结婚,脾气也还过得去,因此相当受人追捧……” 康妮向唐忆介绍着前方领舞的一名美貌女子,两人在音乐声中走上一旁的观众席,克莉丝汀娜听着这音乐,拉了拉唐忆的衣角:“阿尔阿尔,这曲子我很喜欢听哦。她们跳得好难看,我可以跳得更好啦,我下去跳给你看!” 这般兴奋地说着,还未待唐忆说话,小姑娘便越过栏杆,轻巧地跳跃到了下方的场地边缘,随后向唐忆招了招收,轻舞起裙摆在那儿跳动起来。 场地相当的宽敞,此时加入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进去也没显出什么不寻常来。上方的人们见到一位小女孩在舞蹈队的旁边随着那音乐跳舞,倒也只是微微一笑,甚觉有趣,其中不乏认识这位小公主的贵族子弟,便与身旁的朋友介绍起她的身份来。然而这样平静的景象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流转,小女孩的舞蹈愈忘形,某种突兀的气氛,便渐渐地变得明显起来。 并非是小女孩刻意地在舞蹈队中进行捣乱,自始至终,她都未曾进入那舞蹈队排练的范围,也未有表现出任何要扰乱排练的意思。然而随着她的跳动,不仅在上方的观众席,即便是仍然在进行排练的舞蹈队伍中,也有人不自禁地偷笑出声来。这一切的原因都得归结于小女孩那拙劣得离谱的乐感----她跳得实在太滑稽了! 当初在公爵府上的那一次,唐忆便见识过克莉丝汀娜对于音乐的离谱理解,以至于原本不想插手的他也忍不住接手过来弹奏了一曲子。此时望着小女孩在下方手舞足蹈的表演,唐忆就实在忍不住要趴在栏杆上偷偷笑,随后,原本也在苦苦忍笑的康妮徒然伸手拉了拉他:“喂,看对面。” “什么?”循着她的指点往对面的观众席上看去,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名端坐在座位上抿嘴轻笑的白衣姑娘,白玉般的瓜子脸蛋,长相给人以格外小家碧玉的贤淑感觉,在她的身边众星捧月般的坐了好些贵族男子。似乎是察觉到康妮的指点,她也望了过来,轻轻地向这边挥了挥手。 “她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才对……”站在唐忆身边,此时扎着两只矬矬麻花辫的康妮一面招手一面低声说着,“海茵。夏乌佳。” “哦?”望着对面白衣柔雅的女子,唐忆委实感到有些惊讶,想起台风那天听过的对这个名字的介绍:沃尔家的奸细,最为年轻貌美的阶魔法师……不管怎么料想也没猜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外表,对于“强者”两个字来说,这女人委实显得太过柔弱了。 还未来得及表看法,下方陡然变得一片混乱,一个女子的声音喊了起来,顿时整个舞蹈都停下来了。 “克莉丝汀娜!你到底想捣什么乱!还不给我停下来!” 说话的赫然便然是那位名叫珍妮特的领舞,一下子就从前方奔了过来,怒气惊人的吒喝,顿时将克莉丝汀娜吓得定在了原地,待到反应过来方才大声回应道:“哪里有捣乱啦,你们跳你们的,我跳我的,我有没有打搅你们!” “什么没有打搅我们!你跳得太差了,太差了知道吗?你有没有看到每个人都想笑,你根本就是想破坏我们的排练!” “哪有!他们是笑你太粗鲁啦!” 两人在下方争吵起来,唐忆轻声笑道:“这就是你说的还过得去的脾气?” “呵,有原因的,一方面大多数贵族非常讲究血统,因此对于克莉丝汀娜向来没什么好感,只是因为凯瑟琳夫人大多数人都不敢说什么,但珍妮特不同,而且她对于有关凯瑟琳夫人的一切事情都会抓狂。”康妮解释道,“因为据说本杰明先生对凯瑟琳夫人有想法,因此夫人很有可能成为她的后妈。” “有这事?” “具体有没有不知道,但是至少珍妮特应该是这样认为的。” 低声地交谈几句,下方的吵闹越激烈起来,珍妮特叱责克娜的舞蹈太过拙劣,像猴子跳舞,没有半点贵族气质并且毫无教养,克娜则毫不示弱地予以还击。但是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舞跳得的确不怎么样,争吵起来底气有些弱,小女孩一直都处于劣势。过得一阵,却听得另一个声音加入了其中,下方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人影,却是身材高大的文森特。 “珍妮特小姐,这样说一位小女孩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那并非是斥责的语气,身材高大的男子语调谦厚而温和,使得珍妮特的气势不由得为之一滞,随后仰着下巴说道:“你是什么人!对于艺术一窍不通的人有资格在这里说话吗?她这样捣乱我凭什么不能说她!” “我想这位小姑娘并没有捣乱的意思,她只是按照她对于音乐的理解来舞动自己,你们不喜欢,也不能说她跳得就不好啊,在我看来,她跳得才是真正随心的舞蹈才对。” 接下来便又是一番争吵,文森特这人对于事物的原理有着深究的习惯,坚持任何舞蹈,只要自心灵,总能打动人,珍妮特自然斥责他在乱盖。到得最后,结果是让文森特表演一场舞蹈之后再来说话。 “嗯,既然这样……我以前在南方蛮荒之地的时候,曾经看过一种灵魂舞蹈,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我觉得很能打动人,用来证明我说的话应该再好不过,只是音乐方面恐怕有些困难……” 他与台上的乐队一番交流,果然没有人会演奏他所说的那种音乐,但似乎是对自己的舞蹈相当有信心,在场地上画出一个无形的圆圈,他决定不用音乐的辅助直接开始表演。不过,当舞蹈真正开始,文森特在场地上转起笨拙的***时,处境似乎比方才的克莉丝汀娜更加惨不忍睹。 “哈哈,这是什么,模仿猩猩吗?” “哈……野人的舞蹈也拿到这里来……” “开玩笑吧……这也能叫舞蹈,果真是蛮荒之地的野蛮人……” 相对于身份高贵的克莉丝汀娜,这个身着平民服装的家伙显然不具备任何背景,因此舞蹈一开始,各种嘲弄与嗤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而说起来,他此时的舞蹈也的确相当滑稽,看起来便如同非洲野人举行的食人宴会一般。观众席上的唐忆却没有笑出来,诚然在他也无法在这舞蹈中感到能令自己共鸣的东西,但接触过太多这方面知识的他却能够观察出其中蕴含的意义来。 会对这种舞蹈感到共鸣的,心里应该有着很深的悲伤吧…… 他心中这样想着,身边的康妮几乎捂着嘴笑到了前仰后合的程度,不由得也是莞尔,从看台上直接跳下去,拍了拍正在生气的克莉丝汀娜的脑袋:“好啦,别气啦,比赛的时候我们打败她们就好,这时候干嘛要跟她们计较呢。” “不行,阿尔你帮我报仇啦。”反手拉住唐忆,小女孩说道,“她们太过分了。” 那边文森特的舞蹈即将接近结束,但事实上根本已经没有人在看了,望见唐忆的样貌,珍妮特脸上先是微微一红,随后道:“哼,你又是什么人,也想来跳那样的猩猩舞吗?” “呵……我是克娜的朋友,跟文森特也认识的,他跳的舞蹈也未必是那么难看啊,里面包含了很多东西的。” 听得唐忆为他们说话,珍妮特的眼中又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果然,下等人就只能与下等人做朋友而已,纵使沾上了贵族的声名,也终究是没有教养和内涵的野蛮人……” 她说这话时目光转向克莉丝汀娜,所指显然相当明确,顿时间克娜又大嚷了起来:“你在说什么……”便要冲上去,唐忆一把拉住了她,轻轻叹道:“珍妮特小姐,难道真的得舞跳得比你好的人才能对舞蹈作出评论吗?” 这句话类似于自言自语,未待珍妮特回答,唐忆往前方的乐队走去,说出一曲子的名字。而当文森特的舞蹈终于结束,一由打击乐器开始的歌曲便在大厅中响了起来。音乐声中,唐忆随意地站到了平台的前方。 “这是干什么,竟然要在这样低俗的音乐中进行舞蹈吗,果然人以群分……” “他也想表演野蛮人的舞蹈吗……” 由唐忆交待乐队演奏的,其实是一段游吟诗人表演时方才使用的简单旋律,这样的旋律往往会被贵族们认为“低俗”,毕竟只是提起故事的辅助旋律,唯有其中的某些打击节拍适合唐忆将要进行的表演,因此便让乐队演奏了出来。而随着他的第一个动作展开,嗤笑声又纷纷传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随便扬扬手也能叫舞蹈吗?” “看起来有是个小丑,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 “两个动作间一点连贯性都没有……” 这样的评论在片刻之后如同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掐断在了空气之中,台下人们的神情先是变得惊奇,随后则是一片的迷惑和惘然,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这一舞蹈,复杂已极。 不愿意小女孩在身世一项上受到伤害,因此唐忆才决定上前进行表演。但说起来,珍妮特的舞蹈无论如何不算差,舞台上的她雍容舒展,大方得体,在舞蹈上的造诣委实相当之高,对比之下,唐忆明白自己其实远差于她,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别人真的对自己的舞蹈心服口服,自然只能剑走偏锋,找出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舞蹈进行表演。 在他的印象中,要在最短时间内造成最大的视觉冲击,如果只是对比这个世界的贵族舞蹈,能用的题材相当之多。自然不能与它比优雅。踢踏不错,但是自己并不熟练,况且今天穿的也不是适合的鞋子。狂热的拉丁需要两个人一块进行。大动作的街舞的确能够得到许多人的共鸣,但是崇尚从容的贵族们恐怕又会职责太过轻浮。由此一来,他选择了街舞中的一个旁支,也是他曾经最擅长的一种舞蹈。 ----傀儡舞! 机械的动作、凝固的表情、伸手、旋转、停顿、滑步……台上的唐忆仿佛彻底成为了一具失去灵魂的非人玩偶一般,配合着那称不上高明的旋律和节奏,渐渐衍生出一种诡异无比的氛围。手臂、肩膀、头部、脚踝甚至是眼球……身上一切可以分开的部分都仿佛在自行运动,明明是向着左边行走,却不由自主地去往了右边,整条手臂想要动,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了手肘,接着小臂仿佛失去了关节限制一般转出机械而离奇的***。那动作时而快,时而缓慢,时而优雅,时而倨傲。随着舞蹈的进行,仿佛整个时间都被一个个动作所分割,众人耳中甚至如同幻觉一般听到了表演者全身关节运动时出的“咔咔”声。 宝蓝色耳坠村出无比的冷澈,俊美的脸上冷得看不出任何表情,随着奇异的舞动,渐渐的竟给人一种美神降临的错位感。在那里动作的仿佛不是人,而根本是一具根据美神形象制造而成的木偶或者雕像。渐渐的,舞蹈达到最为激烈的部分,某一个动作中,一只手臂陡然损坏,随后故障接踵而来,然而损坏的手臂上五指仍在机械地动作,接下来是腿、身体、头部,到得最后,整个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停止下来,但仅剩的一只眼球却动得格外激烈。终于,眼球的动作霎然而至,头部“咔”的低下,失去了一切活力的身体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雕像死了! 随后,那旋律做为结尾的最后一段响起,这多半是游吟诗人称颂了英雄后用来感叹的段落,相对舒缓而优美,死去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接着,所有的身体机能以原本设定的轨迹开始回归,因损坏而弯曲的四肢开始伸直,头部也逐渐抬起,眼球抖动几下,随着音乐的尾音落下停止在正中。那整座雕像便回归了完好的站立姿态,目视前方,这次是真的不动了…… 片刻后,掌声雷鸣般的响起! 轻轻按摩着颈部,唐忆舒展着身体,从台上走下,克莉丝汀娜以迎接英雄的姿态扑了过来。珍妮特涨红了脸颊,见他走过来,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随后蓦然惊觉一般不甘示弱地抬起。 “其实我觉得文森特说得不错,舞蹈是心灵上的东西。珍妮特小姐,心灵没有高下之分,也没有多少之别,任何人的舞蹈都是舞蹈,谁也不会特别高贵,谁也不会显得卑下,这就是我想说的了……” 对面的珍妮特没有说话,好看的脸颊涨得更红了几分,只是死死地望着他,几乎便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唐忆拉着小女孩转身离开,康妮和文森特也走了过来。 “真的很有震撼力。”文森特感叹道。 “呵……其实文森特你的舞蹈也很好啊,虽然……似乎太沉重了一点。”唐忆笑着说出自己的感受。 “啊,你能看懂?”听了唐忆的说话,文森特高兴起来,“果然啊,果然还是有人可以看懂的吧,哈哈,太好了……” 得到了第一个知音,文森特显得格外开心。康妮则只是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一旁则有贵族走了过来,向唐忆做着自我介绍,显然是对唐忆的才能产生了兴趣。一时间情况混乱不堪,待到克莉丝汀娜受不了了一顿飙,情况才得以控制,唐忆回头对文森特说道:“上次本打算不参加春日祭礼的,可是被芭芭拉老师逼了没办法,刚才突然有个想法,文森特你有兴趣和我们一块表演吗?” “啊,好啊,我还怕你不想和我一块表演呢,怎么样?是魔术还是舞蹈?” “应该……两样都是吧。” 脑中整理着方才突然兴起的灵感,正抬头时,两道注视的目光从远处的人群中投射过来,那是在几名贵族的簇拥下正向大厅外走去的文秀白衣女子,与他的目光相触时,对方微微的一点头……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便在紧张的寻找道具与排练中过去。 那天傍晚,云霞折射出温暖的夕阳,公爵府的马车载着唐忆与南茜去往优美的贵族区,同行的还有依偎着唐忆的银女子。 “你的妻子?嗨,我叫南茜,初次见面,你好啊。” 上车时,衣着华丽的南茜向少女友好地打招呼,并且伸出了手,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抱歉,她很怕生。” “我又不是很凶神恶煞……她看不起我!哼,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故作生气地噘起了嘴,南茜转身坐到一边,银女子坐在唐忆身边,听着他用汉语跟她说话。 “没关系的,那里有很多好看和好吃的东西,你可以跟着我,也可以跟着克莉丝汀娜和凯瑟琳夫人,她们回保护你。凯瑟琳夫人还记得吗?在船上见过的那个很和气的蒙面人……” 说话声中,南茜已经悄悄地转过了身来,恶作剧地在小雪身上一拍,“啊”的大叫了一声。 随后是更大的一声…… 大概十分钟后,唐忆从车窗望出去,看着外面路边金黄的树影,夕阳的光芒从树隙间挥洒过来,从他的脸上不断变幻而过,照出一副苦苦忍笑的神情,小雪在他的身边,望着对面的女子,一脸歉意。便在小雪的注视下,身上依旧穿着华丽衣裙的女子顶着黑黑的眼圈,正用刚才叫车夫买来的鸡蛋进行热敷,看起来俨如“家有贱狗”中卡通味十足的主角。 “惨了惨了,这下惨了……今晚没办法见人了……” “噗哧----”不自觉的,唐忆口中有些漏风。 “你还笑,你这幸灾乐祸的家伙!再笑我翻脸啦!” “抱歉抱歉,不笑了不笑了……谁叫你那么去吓小雪的……” “不许回头,脸上不许有笑的表情!”某雌性贱狗扬着手指大声命令着! “唔,好吧……” 由于那充满喜剧色彩的眼圈是自己妻子的杰作,他只好默默地忍受下对方一切不合理的要求。从车座下拿出一张划有黑叉的面具,他顺手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看看,不会再有笑容了,真是委曲求全到自己都感动啊…… 第一章 魔法灯光淡淡的点缀在庭院之间,衣着华丽的贵族们在宴会间穿行谈笑。夜空弯月如弓,繁星闪烁辉映。以熟练的手段应付着一名名不断过来攀谈的贵族,趁着空暇之时,他拿了一杯酒走到旁边的角落,唇畔浮现淡淡嘲讽的笑容。 这些蝇营狗苟的人哪…… 醇香的红酒流入口腔之中,无声地散发开来。静立在大树之下的他身材颀长,气质高贵,俊美的样貌带着刚毅与坚定,充满贵族化的男性气息。如果在平时,他给人的感觉是相当平易近人的,也只有在这样单独一人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那种孤傲的神情来,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淡淡的冷笑在唇畔无声湮没。 “腓烈特殿下、腓烈特殿下,你果然在这里,哈哈……刚才有人跟我说见到了太子殿下,我还不相信,太子殿下可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的啊,没想到真的在这里……” “克娜的生日宴会怎么是那些寻常聚会可比,我如果不来,姑姑那里不高兴了我怎么担当得起……怀特伯爵,几天不见,你的气质更加出众了呢。” 只从那声音便能听出来人的身份,带着得体的笑容回过头来,果不其然,出现在视野中的是那一如既往浑圆如球的体形,头上顶着几撮少得可怜的卷发,整张圆脸都显得油光闪亮。 脸上堆着几乎要满溢而出的媚笑,怀特伯爵说道:“哪里哪里,殿下过奖了、过奖了,不过自从在帝都聆听过陛下的训示之后,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听钢琴曲……” “那是,钢琴是陶冶情操的最佳途径,也是最为适合贵族的高雅乐器,怀特伯爵品味相当出众啊。” 压下发自心底的巨大厌恶,他得体地应付着眼前圆球的纠缠,心中分析着有关眼前这人的一系列资料,实在难以弄得清楚,这人到底是因何受到父亲赏识的呢? 这几年来,怀特伯爵的势力崛起极快,表面上他是在暗处为老皇帝干些掠夺女人、训练成性奴后送进宫廷的肮脏勾当,但在更深的层次上,少数人仍旧察觉到了位于他背后的那一股力量。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得到了拥有巨大魔力的神灯,随后便一路扶摇而上,从一名家族没落而且足够猥琐白痴的子爵升上伯爵的位置,原本没落到极点的家族也因此重新建立起势力,并且不断扩大影响,最近他为皇帝办的好几件事情虽然手段低俗污秽,但从结果上来看,着实相当漂亮。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年初在帝都的时候与他有过几次会面,随后被老皇帝将他安排在自己身边辅助自己,主观上来讲,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人,但在政治层面上的交流,向来不是以个人好恶主导的,不是吗。 “……对了,腓烈特殿下,听说这次的宴会不仅有南茜小姐过来表演,还有一位很神秘的嘉宾会来呢,您听说了吗?” “唔,据说是那位最近在城里名声鹊起的假面x吧。” “是啊,殿下对这位假面x可有什么看法吗?” “一个弹钢琴的而已,怎么怀特伯爵有看法吗?” “殿下,在我看来,这人藏头露尾,而且以一名孩子的死去为自己造势,恐怕是藏有什么祸心啊……” “唔……”这人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不清楚内情,稍稍一想,他笑道,“怀特伯爵怕是多虑了吧,况且他既然能够接受姑姑的邀请,自然也接受姑姑的保护,谁想要得罪姑姑,可都得先过父亲那一关啊。” “呵呵,我也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虽然接受了父亲的命令,偶尔要与他有所接触,但无论如何对这个人都难以有任何好感。看起来,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啊,还是说这个人实在是能令所有人都无法忍受的存在呢……这样想着,好在片刻之后,那圆球识趣地离开,他品尝着杯中的红酒,转往更为僻静的地方。走过花坛的转角,一个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 暖黄的魔法灯光下,气质飘忽的白衣女子蹲在不远处的小池塘边,一头银发柔顺地垂下直到腰间,正在用手逗弄着水中的鱼儿。衣服应该算不上华贵,但剪裁做工都非常得体,恰到好处地村托出女子的身材与那股仿佛落于世界边缘的孤陌与纯粹,看起来,她便仿佛笼罩于云烟细雾中的精灵一般美丽清灵。 察觉到了什么,那女子回头一望。腓烈特下意识的退回花坛的遮掩之中,也在同时望见了那女子清丽脱俗的面容,乍看起来只如一名从未经历世事的单纯少女,但其中却又有一股奇特的成熟感觉,能够将这两种气质完美地融于一身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从花坛后出去,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从一旁绕了过来,却是忝为今天宴会主人公却一直未有出现的小女孩。对于这名女孩,自已一向都有些不以为意,既不特别喜欢,也不会刻意去讨厌。不过她与眼前白衣银发的女子似乎很是熟悉,一直叽叽喳喳地跟她说着话。那银发女子站起身来,在几棵树下轻盈地走动,小女孩便小跑地跟在她的身后。灯光淡淡的照下,画面素雅而温馨,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一副景象中,他觉得自己的心灵陡然变得格外宁静,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那女子走到一棵树下,轻轻的一跳竟然跃起一人多的高度,折下了树上的一根枝条。小女孩好奇地望着她将枝条上的少许枝叶摘去,随后用手撕出一个锐利的尖头,走到池塘边用力一插,抽出来时竟然已经叉中了一条鱼儿。银发女子满脸笑容,小女孩顿时欢呼了起来,拉着她离开了池塘的范围。远远的,他听见她在说:“雪儿姐姐,我们去烤来吃……” 目前二十二岁的生命中,他曾经见过不少美丽的女子,无一不是美丽出众、气质高雅的贵族少女,她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充满吸引力的存在,但无论面对着谁,面对着那各种各样的优美与独特的灵魂,他从未有过真正心动的感觉。在他的心里,一直在意的是以后的权力与做为,他将是阿特罗卡的王,将领导着千万的子民踏上最为辉煌的路途,他将让阿特罗卡走上无与伦比的繁荣巅峰,国家与子民、前事与后评、战与拓、铁与血……在他的心中,这些一直都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女人对他来说,一向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品,他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着,但此刻,他知道自己错了。 就在方才的某一刻,望着那白衣银发的少女,他陡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并非是他初见她的一眼,也并非是她在树下走动的宁馨片刻,而是她举起树枝叉向水中的那个动作。那一瞬间,她将刺穿鱼身的枝条从水中拔出,鱼儿的身体在空中弹动挣扎,晶莹的水花珍珠般的在空中飞溅而起,那一头银发飘舞间,精灵般的笑容从她的双唇逸出,微微地张开两排洁白的贝齿……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感到心中如同被巨锤敲击一般发出“砰”的声响,有什么东西以最为强有力的姿态击打着他的身体。 她叫雪…… 返回宴会场所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着那名银发的女子。自己因何会对那样的一个动作如此怦然心动呢,这一点委实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叫雪……就是这个名字,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么就全力以赴地去争取吧,他会得到她的!他心中想着。 想要的东西,就要以最为强有力的手段去争取!以横扫一切的决心和意志去得到它!将它狠狠地拿在手上,一旦攥紧,便再不放松!这是以前父亲对自己的教育,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 草坪之上贵族来往走动,前方摆着几排摆满点心的小桌子,歌舞声从二楼的露天平台上传下来,许多人跟他打招呼,但他只是心不在焉的敷衍着,拿了一杯酒,他在一张圆桌前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左前方的一张小桌子,那里有两个人,其中一名是一贯姿态优雅高贵的卡撒米尔大公妃,那位名为凯瑟琳的女子,也是自己的亲姑姑。另一名则是衣着无比随意的中年女人,叫做芭芭拉的魔药老师无论在哪里都显得无比的漫不经心,在贵族们的眼中,这种行为无疑相当欠扁。 菲利克斯。伊夫利特…… 不自觉地,想起了与那个女人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的名字,心中顿时一阵厌恶。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她那疯子儿子,或者是她那位不愿意教自己炼金术的父亲,都是令人厌恶的对象,一旦自己继位…… 片刻之后,他制止了自己并不礼貌的想象,将目光转向凯瑟琳夫人的身上。 姑姑啊,真的好久不见了…… 尽管做为这次宴会的主人,但凯瑟琳夫人这边毫无疑问是显得有些冷清的。诚然与每个人打招呼,与人聊天时她也能做得面面俱到,手段圆融无比。然而一旦她静下来,能够主动去与她交谈的人却是极少,归根结底,她身上有一股高贵的属于宁静的气质,几乎任何贵族在她的这股气质前都感到自惭形秽,仿佛身边的天地都与她形成了一体,任何打扰在这种安静面前都将成为无知的冒渎。而在人们心中,这也恰是其身上所拥有的最为高贵的气质所在。这样的情况下,或许也只有芭芭拉这种与她相交多年并且毫不受对方影响的人才能够与她流畅地交谈。 事实上,凯瑟琳家的宴会,基本上伊夫利特和沃尔两家是不会来人的,表面上这是因为两家都未将有实权的她放在眼里,但当初在父亲那里,自己却听过其真实的理由。自从被当成王储培养开始,自己便知道了许多有关这位姑姑的事情,她一方面极度的厌恶权势与肮脏的贵族圈,另一方面却又能够以最为华丽高明的手腕将她所厌恶的这一切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在政治上的敏锐与处理事物的手段,便是自己的父亲也大叹不如,她一方面掌握起阿特罗卡家族黑暗的一半,另一方面又刻意制造出自己毫不关心外界的假象。 一个明明讨厌这些事情的人,为何偏偏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得如此完美呢?她的心中到底又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呢?在这种复杂的背反性中挣扎交错,最终折射出来的深沉却无比高雅的宿命感,某一段时间里----不,甚至到现在----都如同甘美却有毒的罂粟一般深深吸引着他。 姑姑大自己五岁。他曾经这样想过,自己成为帝王之后,她可以成为自己的妻子。 这并非是爱,而是对于她身上那股宿命凝聚而成的高雅的渴求以及对于她能力的肯定,到时候无论明处暗处,必定有人反对,但那并不重要。 这些汲汲营营只想着如何偷取更多权力的肮脏家伙们懂得什么呢? 带着淡淡的嘲讽,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雪……他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身材高瘦的贵族坐到他的身旁。这是帝国在丹玛地区的总督,属于腓烈特阵营非常有实干精神的一位老人,他们似乎是谈起音乐吧,反正他是在随口敷衍,所说的话语甚至没有经过内心。音乐……那只是这帮故作风雅的无能之辈为掩饰内心的低俗而弄出来的无聊事物而已,国家需要的,唯有铁与血! 然而不多时,他才渐渐从感人的音乐中觉醒过来,一股格外新颖的曲调流转在四周的空气之中,随后,则是南茜。伊瑟汶那偏于中性的温柔嗓音,唱出了柔和的旋律。 那是完全颠覆了整片大陆现有音乐面貌的歌曲,不是庄严的唱诵,没有难解的赞美神明的文字,没有浮华与虚伪的表象。她只是以最为通俗易懂的词句,配合着优美动听的旋律,唱出了一名母亲对于女儿的爱惜与眷恋。 …… 你睡着了手掌紧握 脸颊上有浅浅酒窝 在这一刻我看着你 好多话想说给你听 如果明天你就长大很多 我会不会觉得不知所措 你不再想让我牵你的手 每天盼望从我掌心挣脱 你也会爱上一个人付出很多很多 你也会守着秘密不肯告诉我 在一个夜晚倚着我的肩 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一整夜 和你一样我也不懂未来还有什么 我好想替你阻挡风雨和迷惑 让你的天空只看见彩虹 直到有一天 你也变成了我…… 如果是如同唐忆一般生活于现实世界的人,也必将辨认出那歌曲的旋律乃是由王筝所演唱的一首《对你说》,歌词却已经改成了这个世界的语句,只是意思上没有多少改变。南茜的声音就那样专情地唱着,一遍之后,转向第二遍,他是何时沉浸其中的呢,却已经无从知晓了,顷刻,回忆袭来…… 嗯,王筝的《对你说》,是近来少有的几曲能够真正引人共鸣的歌曲了,每次听起,眼前都仿佛出现一副母亲在女儿床边守望,带着微笑抚摸着女儿小脸静静遐思的温馨场面(当然,或者儿子)。下附联接,自己听,体会母爱的伟大……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章 游离于虚无与真实的思绪间的,一如在采光不足的房间里隐现的淡灰色阴霾,记忆便在那样的画面中时而闪现出来。影影绰绰,挣扎变幻。时而拨动紧绷的心弦,转瞬间又如同水底的游鱼般消失不见,但那如同纱绒一般的记忆尾线却一如泥沼,在人无法察觉的时候将之吞没,渐渐的至膝、至腰…… 他记得的是那阴暗的堡垒与无数迷宫似的房间,母亲的面孔总是在其中幻现出来,她总是穿着华丽名贵的衣服,贵族的裙摆莲荷般的张开,使她看起来像座高不可攀的尖塔。她的嘴唇有些薄,会时常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浅浅的弧度,单眼皮,两旁往往划出墨黑的眼线,这样的形象使她看起来很有着贵族的高傲与刻薄。那样的形象穿行于记忆的迷宫之中,在后方如噩梦般不断追逐着他。哦,对了,那个时候,她追逐的是那个刚刚摆脱婴儿的孩子,那个时候,他便是那个孩子…… 曾几何时,她可曾也那样安详地注视着他么,如同那般缱绻的情景……那时候他还在更小的年纪,什么都不曾知道的年纪,她的脸上没有那般的刻薄与疏离。也曾经有过那般慈爱的她,带着那单纯微笑的神情在小小的床便安静地注视过他,远处传来飘渺的歌声。灯光是暖黄色,记忆是暖黄色,没有堡垒没有迷宫,只有那单纯的小小天地。 如果有过…… 温柔的歌声依旧在空气中缓缓游动,红酒折射着灯光,血液一般微微颤动,什么人在他的耳边说着话。他在说什么呢,音乐、最动听的音乐,仿佛将人们心灵最深处的记忆勾起的乐声,那记忆、记忆又如何…… 那是自己一再避免、一再想要忘却的记忆啊,竟然…… “啪”的一声,酒杯被他放到桌面上,剧烈的摇动间飞溅起玛瑙般的水滴,不自觉的让酒液溅湿了衣袖。身边那高瘦老人还在说着: “……这样的歌声绝对能够开创一个时代啊,既简单,又能深入灵魂……” “不过是无聊的音乐罢了。”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说话,一向都保持着高贵气质的王子破天荒的有些躁动,“国家需要的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东西,除了铁与血,一切……都没有意义。” “腓烈特殿下。” “我……”在老人平静的声音下呼吸,片刻之后,他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抱歉啊,布兰特伯爵,我失态了。” “殿下先平静一下吧,哦,怀特伯爵也在那边,我先离开一会儿……” “抱歉……” 音乐声中,高瘦老人离开了身边,他注视着桌面上摇动的酒杯,片刻之后呼吸回复了平静,以一贯带着优雅微笑的淡然姿态抬起头来,银发女子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就在相隔了几张圆桌的侧前方,克莉丝汀娜坐在母亲的怀里,静静地拥着大公妃的颈项。银发的女子便坐在她们的旁边,双手托着腮帮,侧头望向二楼的平台,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其中所流露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自然与纯粹,仿佛在她的身边,一切都化为了丛林,回归初始的世界。 片刻后,歌声渐渐的停止下来,上方传来南茜的说话声。 “……刚才这首《对你说》,全是由假面x先生所作的哦,方才弹奏钢琴的也是假面先生,南茜不过是负责歌唱部分而已……南茜对他可是很崇拜呢,接下来还有他为我们今晚的小公主所作的一首钢琴曲,老实说,这首曲子真的是天籁……” “……献给克娜。” 那刻意显得低沉的男声说出琴曲的名字,随后,原名《献给爱丽丝》的隽永琴曲便轻柔地响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拿起酒杯,自然地走向银发女子所在的圆桌。 “姑姑,好久不见了。”放下酒杯,他在凯瑟琳夫人的另一侧坐下。 “呵,是腓烈特啊。”拍了拍怀中小女孩的后背,她从慵懒的姿势中坐直了身体,眼见他要与母亲谈话,克莉丝汀娜很淑女地走到了银发女子身边的座位上去,“什么时候过来丹玛的,都没来我这里玩一下,我可是会生气的哦。你父亲的身体还好吗?” “父亲的身体依旧时好时坏,但开春的时候总算稳定了一些,因此我才敢离开帝都的。姑姑可别恼我啊,否则父亲恐怕就是第一个放不了我的。”他笑着向面纱后的女子告罪,这一桌坐了五个人,小女孩大概是觉得太挤,拉着银发的女子去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去。 该死的…… 目光跟随着两人移向一旁,旋即惊觉地收回,面纱之后公爵夫人注视的目光正灼灼地投在他的脸上,但那被注视的拘束感只是稍纵即逝,恍如幻觉般的消失了:“帝都今年下雪了吧?” “嗯,下得很大,奇兰山脉上真是壮观呢,只是南区那边压死了几个人。” “啊,压死人了吗……好久没去过帝都了……” 两人只是家常般的闲聊,几分钟之后腓烈特故作无意地问道:“和克娜在一块的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吗?以前没有见过,气质很出众呢。” “呵……腓烈特也觉得她的气质很好吗?只可惜没办法说话,她并非贵族啊,而且已经是别人的夫人了,腓烈特你晚了一步啊,那对夫妻感情很好呢。”凯瑟琳故作俏皮地开了开他的玩笑。 “啊……是吗。”调整着脸上不甚自然的神情,腓烈特将酒杯举到唇便,轻轻点头。 又交谈片刻之后,他起身离开这边。二楼平台上,优美的旋律已经接近尾声,克莉丝汀娜跳起来大叫了几声“万岁!假面x万岁!好棒啊!”随后拉着银发的女子去往别墅后方,目光跟随着那银发女子的身影,他的脸上露出些微的怅然。而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身体浑圆的胖伯爵将这一幕静静地纳入眼底,面上露出了笑容。 不多时,一名穿着仆从服装的男子离开了大公妃的庄园,跨上矫捷的奔马,飞驰往城市中某处秘密的所在……---- 故作无意地随处走动着,目的当然是为了再见她。一心以为终于遇见了合适自己的女人,却忘记了去考虑佳人已经名花有主这一可能,现在萦绕在心中的,除了淡淡的惆怅之外便只剩类似于不知所措的无力感,若在以往,他会对这一感情嗤之以鼻并且强迫自己努力按下这样软弱的心绪,但目前……也只能这样而已了…… 藏身在粗大的花树之后,他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银发女子,叹了口气后终于决定转身离开,却见那胖胖的身体正在身后不远处望着自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烂人打算干什么吗? 这样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注意到了皇子殿下的目光,怀特伯爵立即满脸堆着笑容地小跑了过来:“殿下,您是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吗?”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没……没别的意思,殿下,既然您这么喜欢他,臣下方才已经查过,这女孩没有什么背景。因此已经通知了暗二组的人,我们只要在她回家的路上……” 看着那张恶心的笑脸上不断翻动的肥厚嘴唇,不断吐出不堪的字眼与计划,腓烈特一时间几乎便要忍不住打人的冲动,随后面上却绽出了微微的笑容:“我现在知道怀特伯爵你可以得到父亲赏识的原因了……” “为了太子殿下,臣下只有尽心尽力,努力……” “尽你个头!!!马上给我把人截住,要是冒犯了这位小姐的一根头发,我杀了你!”带笑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他压低了声音发出沉沉的怒吼,顿时将对面的胖伯爵吓得立在原地,片刻之后,黄豆大的汗珠不断从扭曲的圆脸上滴落:“可、可是……” “没有可是!还不快去!” “是、是……”终于反应过来,那滚圆的身躯连声应和着,像是皮球一般的飞奔而走。瞪着那充满怒意的眼睛良久,他方才平复了呼吸。 “像你这样的人……能懂得什么呢……” 转身回头,对面照耀的魔法光芒之下,那银发的女子与一名短发男子抱在了一起。乍看之下那男子的面容俊美却柔弱,宝蓝色的耳坠在灯光下轻盈晃动,但他很快便看出了贯穿在男子身体中的坚韧内在。 也是很出色的人啊,这样的话,总算不是辱没她了。 轻声的叹息中,对面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他注视的目光,回头望了过来。举起酒杯,他冲着对方自然地一点头,接着那边也传回了善意的点头回应。 请幸福吧…… 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转身离开了那棵花树,不远处是仍旧热闹的宴会场所,那无数肮脏与躁动的灵魂在其中混杂成一气。那里有他的战场。 在此同时,邻近一个贵族区的一所别墅之中。 四野静谧,淡淡的魔法灯光挥洒在脏乱的大厅之间,木柜桌椅横七竖八地摆放在其中,不少人就在这废墟一般的环境中随意站坐,整理着身上的装备,擦拭着手中的兵器。 “离宴会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因此大家可以好好准备一下,这是我们在丹玛的第一次行动,况且是太子殿下喜欢的女人,大家可要全力以赴才好。” 走动在各个家具之间,方才赶来传话的仆人口中说着话,不远处一名盘坐在倒塌的酒柜上的女子吐出了原本含在口中的一根草茎,“扑”的一声射入那人身边的椅子之中:“别罗罗嗦嗦的,我们的行动哪次失手过,每一次行动,不管对谁都得使尽全力,我们知道的,会把她当成巴克那罗夏来对付,行了吧。” “对啊,烦死了。”旁边一名面色阴鸷的青年男子简短地表示了附和。 “呵呵,多说几遍也只是伯爵大人的命令而已,大家别见怪、别见怪……” 听到“伯爵大人”几个词,坐在邻尽窗户位置的一名男子皱起了眉头:“真不知道那个叫怀特的圆球有什么……” 那语音低缓而且不平地传出,没能说得完全便被“乒乓啷----”的声音打断。那一瞬间,巨大的镰刀突破了后方的窗户,在鲜血飞溅中将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直接拖出别墅之外。 霎时间,房间里十余人一齐惊动了起来,瞬发的火球首先突破了墙上的裂口,从房间中交错飞出,随后近战的武者从破洞中相继冲出。四周依旧静谧无比,天空细月如眉,繁星的闪烁银辉自然地洒下,草地之上交错的是无数血线与碎肉,唯一完整的人头就那样突兀地平摆在地上,瞪着大大的眼睛,将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那惊骇的瞬间。 来袭者不见踪迹。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自然地围成战斗的圈子,那样的阵势在众人身上经过了千锤百炼,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然而此时,所有人心中都没有底,十几颗心脏同样“砰砰”地跳动着。夜空之下,死神缓缓舞动了收割的镰刀…… “怎么能……让你们这些无聊的配角来打乱已经安排好的剧情进行呢……” 幽幽的,黑暗之中传来了谁轻声的呢喃…… 第三章 月夜下杀戮展开的同时,唐忆与小雪从公爵府的后门踏上了离去的马车,由于面上淤肿未消,仍旧戴着假面具的南茜也跟着一块离开。 这一天晚上的表演是否能称得上大获成功唐忆在当时无从知晓,在偏厅与公爵夫人道过别,从她的表情以及克丽丝汀娜兴奋的神情来说,反响应该还是不错的。在这之前,他一直在担心那首《对你说》是否会因为其通俗反而被斥为低俗,不过看起来,因为是歌颂母爱的音乐,因此被人放宽了衡量的准则也说不定。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告知了小女孩接下来会担任她的音乐老师一事,顿时引来一阵欢呼,说起来,这个对谁都那样无礼的小女孩为何会这样喜欢他呢?唐忆委实感到不可思议。 在别墅旁与小雪会合,从小路去往后门,远远的可以望见宴会上的情景,其中有几个人他是认识的,大抵都是些见过一面仍然留有印象的贵族,前几天才由南茜指点过的海茵。夏乌佳一袭百合般的白衣长裙周旋于几名贵族青年之间,毫无疑问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一名陌生的贵族青年在偏僻处静静地品尝着红酒,望见他的时候向他善意地打过了招呼,那青年身材高大,气质上与文森特倒有几分类似,只是文森特更为平和阳光,这人看起来却有着绝对强势的内在,这大抵是平民与贵族间的区别了,但毫无疑问也是一名相当出色的男子。 马车之上,南茜开玩笑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总是叫我大明星,这样一来,明天你也成了大明星啦,感觉如何?” “怎么想也不是什么令人期待的事情啊……” “呵呵,你这人……” 接触久了,南茜那无论如何称不上淑女的平易气质就令唐忆感到相当亲切。失手打过南茜一拳之后,小雪对于她似乎也减了很多的戒备之心,偶尔南茜晃动着面具呜呜啊啊地在她面前弄出小小的恶作剧,她也只是呵呵地笑着躲开,并且通过唐忆与她做着简单的交流。马车在这样平淡的氛围下踏着星光离开贵族们的领域,至于在不久之后,城市另一侧的战果以不同渠道传入此刻正在公爵府上几人耳中后的产生的反应,那已经不在他们的预想范围之内了。 第二天,那首《对你说》便在丹玛引起了轰动,成为一时传唱的潮流,假面x属于大公妃派系这一消息也通过各种途径传播了出去,算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接下来的两天,依旧是为了春日祭礼而紧张地排练忙碌着。倒是第二天的下午,唐忆再一次遇见了海茵。夏乌佳。 在学校的静室中排练完毕,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在临近的街区挥别了赶着回去用炼金术准备最后的几样道具的克莉丝汀娜,唐忆沿着紧贴河道的青石路去往贫民中二区,途中是一个热闹的商贸区,原本是想在附近的一家花店中买几束花回去给小雪的,谁知道刚刚到达那花店附近,便发生了小小的意外。 傍晚的街头,四处人声噪杂而混乱,各种职业的人们混杂成攒动的人群,南来北往的穿插交集。走到一个贩卖小饰品的小摊旁,一辆嚣张的贵族马车从街道的那头穿行而来,虽然因为人潮的缘故速度未能太快,却也着实造成了不小的混乱。挤到两个摊位间的空隙中躲避时,摊位另一侧陡然传来了孩子的叫声。 那是一名被拥挤的人群挤到道路边缘的孩子,由于前方大人们的行动,足低陡然踏空,顿时便掉进了后方的河流之中,在依旧冰冷的河水中挣扎扑腾着。看起来并未有大人带领着他,眼见小男孩的叫声传来,上方的诸人都没有什么动作。微一迟疑,唐忆脱下衣服,跳入河水之中。 二月底的丹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伊伦河水依旧冰凉无比,好在唐忆虽然看来柔弱,身体却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这才没有在落水的瞬间抽筋沉底。尽力调整着水中的姿势与呼吸,他找准孩子的位置将他抱住,正准备将孩子由不远处通向岸边的石阶救上,却未曾提防那孩子的慌乱挣扎,猝不及防下被那他抱住了头,随后便被拼命往水底压下。 以前只是在一些大型的游泳场馆中练习过水性,此刻救人就委实有些力有未逮,努力地挣扎往石阶的方向,慌乱之中便有不少冰凉的河水被灌进胃里。意识正有些模糊之际,一双素白纤纤的手臂陡然出现在模糊的画面之中,将他的身体拼命拉住,随后将他连同孩子一块拉上石阶。 “扑扑”地吐出好几口脏水,他挣扎着爬起身来,所见的便是一身素白长裙的海茵。夏乌佳正用魔法为孩子进行着治疗的画面。几次见她仿佛都是一身素白的情景,只是今天穿的是更为朴素的衣裙,发型梳成清秀的小辫,她轻拢着裙裾蹲在地上,手掌贴上孩子的胸口,淡淡的魔法光芒间,孩子也吐出了几口脏水,醒转过来。 “不会游泳也下去救人,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呢。” 转过头来轻盈的一笑,海茵。夏乌佳的语音淡雅轻柔,唐忆“呃”了一声,想说自己是会水性的,可终究觉得没什么说服力,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孩子醒转过来便是号啕大哭,随后跑上道路,在拥挤的人群中消失不见。唐忆本来还有些错愕的想赶上去,白裙姑娘却笑了笑。 “没关系的,那孩子住在这附近,这些天我见过好几次啦。”她面向唐忆,笑着伸出了手,“海茵。夏乌佳,我想我们见过面了。康妮跟你介绍过我了吧。” “呃……阿尔。雷撒督克。”全身都是**的,此刻握手未免有些不好,只是伸出些许,海茵却大方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相当柔软,这是唐忆的第一感觉。 “跟我来吧,看你全身都湿了。这样下去会生病的。”转身走在前面,她领着唐忆上了道路,去往不远处的那家花店。这花店唐忆也和小雪来过几次了,一直见到的都是一名样貌平凡的小个子姑娘,但看来海茵对这里竟然很熟悉,绕过几个花篮,她将唐忆引到里间的浴室:“朋友的店,今天帮忙看着,有些东西别乱动,旁边有热水,里面的那件大毛巾你可以放心用啊。” 对着唐忆介绍了里面的情况,外面传来有人买东西的喊声,她耸肩一笑,回应着“就来啦。”转身小跑了出去。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唐忆对于她的观感一时间委实有些错乱。 骗过巴克那罗夏的奸细,年青一代最强最美的超阶法师,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既大方又清丽的普通女孩,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到底? 浴室虽然简单,但委实相当宽敞,一旁的炉子上有烧开的热水,浴缸就更是大得出奇,一旁有各种女孩子用的毛巾和化妆品。他倒好热水,拿起海茵说过的大毛巾冲洗着身体,毛巾上传来与海茵。夏乌佳身上类似的淡然馨香。中途她来敲了一次门。 “这里有新衣服,我放在门外啦,应该跟你的体形差不多的,别客气。” 那是一套造型格外新潮帅气的衣服,内衣裤也有准备好了,穿上衣服走出去之时,海茵正拿着水盆向店里的花朵上洒水。她的工作干得极为精细,用手指在水中沾湿,随后轻轻地挥弹出水珠,没有魔法。为什么没有魔法呢?假如用魔法应该很快就能做好这一切吧,唐忆疑惑地心想。眼见他走了出来,海茵侧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哇,好棒,果然,我就想这衣服适合你吧!” “呃,谢谢了,这衣服……” “衣服怎么样?”海茵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眼见了她的表情,唐忆自然不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点头道:“……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那的确是很漂亮的一套衣服,以天蓝色为基调,坎肩、下摆、袍袖间既华丽又紧贴身体线条,只是全身上下的各种装饰性的丝绒缎带未免太多,看起来与其说是正常的服装倒更像是夸张的戏剧表演服村托着唐忆挺拔的身姿,看起来便如同中世纪油画中往往有着王子头衔的美少年一般。听了他的评价,海茵。夏乌佳又笑了起来:“谢谢夸奖,第一次见到你表演那舞蹈的时候我就在想这衣服适合你了,我设计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起来你那天的舞蹈真的很不错哦,我第一次见到舞蹈可以跳成那样的,呃,是在模仿布偶的行动吧?” “嗯。”点了点头,“叫傀儡舞,模仿傀儡的行动而来。” 这时候有买花的人进来,海茵立即笑着迎了上去。唐忆心想这就是讯息不发达的社会的好处了,即便无数人听过她的声名,近在眼前之时也没有人知道她便是那个海茵。夏乌佳。在她耐心地为顾客选择花朵的时候唐忆一直坐在旁边观看,她无疑有着相当自然大方的气质,这种大方又区别于南茜的大方。因为在南茜的身上纵然开朗自然,偶尔也能看见几处不平的棱角,这种棱角在大家交谈或来往间不时冒出,形成独特而强烈的个性。而海茵的大方在于她的清丽与柔软,这时的她看起来便如同一直都在小小花店长大的平民姑娘,亲切近人,偶尔还能冒出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看得出进到店里的那几人原本并没有买花的打算,却仍旧被海茵的笑容与说话所打动,每人买了几束刚刚洒过水的康乃馨。接过了钱,她笑着将几人送出去,随后将钱币放进门边柜台上的一只箱子里。 “真厉害。”唐忆由衷地赞叹道。 “呵……好累。”耸了耸肩,她对着唐忆一笑,“对了,听说阿尔你要参加春日祭礼上的表演是吧?是艺术类的吗?” “嗯,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好你啊。”她颇有些神秘地一笑,随后两人谈起舞蹈上的事情,看得出海茵。夏乌佳对于舞蹈相当有兴趣,唐忆做了几个傀儡舞中比较经典的动作,她在一旁跟着模仿,却无论如何模仿不出来。 “呵呵,抱歉,这方面我实在迟钝得很。”她吐了吐舌头表示无奈。 天色渐渐变暗,店里亮起暖黄的魔法灯光时,唐忆在心中盘算着告辞。这时候那名小个子姑娘也终于回来,与海茵打过了招呼,看见唐忆却显得有些吃惊。片刻之后唐忆用一只破旧的袋子包起换下来的湿衣服,买了两束白色的玫瑰花,与海茵一同离开了花店。 “小时候的朋友了,以前偶尔也住在奈丽这里,但现在没办法那么清闲啦。” 满街灯火的照耀下,海茵叹了一口气,说起要将衣服还给她的事情时,她笑着说道:“你穿得这么好看,就当送给你好啦,要是表演那天你上台跳舞,可得帮我免费宣传下。” “这个当然没问题,一定把它带上台去。”唐忆笑道,“事实上表演的就是服装展示,把这件衣服当主打得了。” “那就一言为定啦,呵呵……” “当然。” 两人去的方向不同,走到街尾便要分道扬镳。海茵站住了身形,再次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 “我的荣幸才对。”这次的握手没有了犹豫,海茵纤手细腻,给他的感觉依旧是无比的柔软。只是两只手还未放开,变故便跟随而来了。 “放开他的手,海茵。”从对面街头阴暗角落中大步走出来的贵族男子俨如自己妻子被人偷了一般悲愤,手握上腰间的宝剑,身上的杀气便连唐忆都觉得凛然,“海茵,你、你竟然跟他握手了,你怎么可以……” “我跟我的朋友握手有什么不可以的,劳伦斯,我想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松开了手,海茵回头淡淡说道,那名为劳伦斯的男子一脸悲痛欲绝:“可是你连跟我都没有……” “因为你不是我的朋友。”海茵冷然打断了他的说话。 “可是我爱你啊,海茵,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他一把抽出了宝剑,指向唐忆,“他有什么好的,你你你,你竟然……娘娘腔的小子,我要跟你决斗。” 真是无妄之灾……唐忆无奈地摸了摸鼻梁,海茵叹了口气,对唐忆轻笑着说道:“抱歉,让你看到这么难看的事情,你先走吧,这个疯子我来应付就好。” “那么再见了。” “再见。” 两人在这边道别,那劳伦斯已经哇哇大叫到天翻地覆的境地,海茵蓦地回过头去:“要决斗是吧,地方由你挑,我们先决斗一场试试!” “我我我……我不跟你决斗。” “那就离我远点!” “可我喜欢你啊。” “但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我……我的剑术那么好?我是子爵,年底陛下还会见我,说不定会变成伯爵,我……那小子你别走,我要和你决斗!” “你的剑术好跟我决斗啊,子爵又怎么样,丹玛街上随便扔块砖头也能砸到三个。为什么不喜欢你,因为你是个决斗狂,你见到任何男人都要决斗……” “那……那我不决斗了,海茵,你别走啊……” 背后传来的声音逐渐变小,唐忆不由得摇头笑笑,追求海茵。夏乌佳的居然会有这样的人物在,无论如何,纵然她今天表现的气质无比自然清新,只看她两次在贵族之间周旋自如的情景,便明白她其实也是手腕相当厉害的人物。在自己面前没有用上那样的手腕,或许是自己并没有那样应付的价值,或者这本身就是她的手腕吧。 不过这不是自己需要多想的事情了,穿过几条街区,不一会儿到了居住的地方,灯火通明的夜市正将开始。打开房门,小雪已经做好了饭菜,静静地等着他回来。 “送给你的,白玫瑰的花语:纯洁。” 将手中的花束送到小雪的身边,他在银发女子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距离春日祭礼,还有一天。 *** 作者语:别问我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康乃馨和玫瑰,当然是为了大家看得简单,如同咖啡与红酒,除了一些特殊的设定,大多数的东西仍旧是复制这个世界。要合理解释也是有的,但现在不说。 每天只能弄到凌晨五六点更新,真是扑街的好时间啊…… 第四章 大陆之上,每年的二月二十七日,是祭祀农神与春之女神的春日祭礼。在光神宫正式的祭奠规模上,这次节日的庆祝规模远比不上祭祀光之主神辛洛斯的黎明祭典,但是在民间对于这一天的重视程度却毫不下于黎明祭典,每年的二月底,田里、种植园里的秧苗基本上都已经下了地,人们往往迎来了新年的第一次休息时间,春日祭礼的意义便在于祈祷这一年的丰收与平安。 早晨出门开始,整个贫民区中就开始张灯结彩起来,人们彼此打着招呼,大声向对方表示祝福。这还不算是下等贫民区,住在这里的往往是对自身有着支配权的平民,若是更差一点的奴隶区,大人们基本上还得出去干活,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忙碌着简单的庆祝,到得晚上才会有休息与庆祝。无论如何,在丹玛城中,贵族们对于奴隶的管制要比其它地方轻得许多,类似一年干活到晚,完全没有半点休息和不将奴隶当人看,随意打杀的情况已经不多见了。 因为担心小雪一人在家里会觉得烦闷与无聊,再者这次的表演唐忆也希望小雪一块观看,早晨的时候两人是一块出门的。一些事情昨天便已经商量好,克莉丝汀娜乘着大马车要将一些道具运去学校,原本也想过叫另一辆马车来接两人,但被唐忆拒绝了。两人沿着满是绿柳青荇的河边走在城市的清晨之中,四周人们的行动充满了活力与朝气,不远处的街边有一群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表演队伍正在排练,音乐声“咿咿呀呀”的传开,清脆悦耳。一名满脸雀斑的卖花姑娘送过来两朵花束,随后转身走开,弄得唐忆一阵莫名其妙,片刻后笑着将其中一朵插在小雪的头发上。 事实上两人都是相当出色的人物,走在街上引人注目也算常事,只是被当街献花这样的事情倒还是第一次。只是这样的待遇到得贵族学院之后便被逆转过来,放下的巨大吊桥间,无数贵族的车队正在进入学院,招朋呼友的,搬运道具的,拥挤得一塌糊涂。不少嚣张跋扈的贵族往往让随从强行阻挡住想要进入的人们,这些人多半是什么将军或者侯爵以上头衔的家人,以此来表现自己家族的显赫与高贵,大多数人惹之不起,但偶尔也会引发一番争端与吵闹。唐忆与小雪一身平民服装,也就不与他们争道,买了几样小吃坐在护城河边的石墩上一面吃着一面看热闹。 在帝国之中,贵族间的决斗往往会视为尊贵的某种外在体现,在旁边呆了片刻,吊桥之前为了争取先进学院而发生的决斗便高达五起,这些贵族使用的武学或者魔法往往花俏非常,唐忆看得津津有味,小雪却是一脸疑惑,向唐忆询问他们既然在战斗为什么打得这么假。小雪对于战斗的定义与贵族是不同的,以最坚决的态度,在保证自己受最少伤害的情况下,用最快速和凶狠的方法杀死敌人,这是无数次于生死之间得来的经验,在她眼中,那样虚假的打斗不过是玩笑而已。 “他们在表演呢,你没看见花花绿绿的那么好看吗,就好像烟火一样。” 将一颗烹制得很到位的鱼丸送进小雪嘴里,唐忆笑着解释,小雪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耳边却听得一个男声响了起来:“看到你了,你这个娘娘腔的小白脸,起来!我要跟你决斗,你竟然还敢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疑惑地扭头四处看,却见追求海茵。夏乌佳的那个决斗狂正从人群中挤出来,冲着自己这边恶狠狠地大喊,顿时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那人似乎很满意于这样的效果,锵的一声将腰间的宝剑拔了出来,也是那一瞬间,凛冽的白芒犹如闪电一般的撕开了那片空间。 铛的一声脆响之中,那人的身形疾退出两米开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把宝剑上已经明显有了一个崩口,望着这边满眼都是惊骇的神色。 出手的自然便是小雪,唐忆的那把大马士革军刀她向来都是随身携带,刀鞘上精心缠绕了一层树皮,看起来比一般的刀剑要短上一截,挂在腰间便如同一样奇特的艺术品,然而一旦拔刀出鞘,所产生的威力绝对大得恐怖。此时小雪便是微躬着身子的战斗姿态,若不是唐忆在那人拔剑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会产生的后果,及时拉住了她,恐怕在这个片刻她根本不会在一刀之后停留下来,而是趁着那人惊愕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开了他的身体。 纵然是这样,那一瞬间小雪的眼神还是冰冷得惊人的,微微弯曲的刀身游过虚空,复杂而神奇的花纹犹如有生命一般在阳光之下流转着。唐忆低声抚慰着她,让她将军刀收回鞘内,随后抬头向着那人笑道:“劳伦斯先生,你真的误会了,我和海……我和你喜欢的那位姑娘真的只是朋友而已,那天才是第一次说话,你何必这么认真呢。” 听得唐忆的说话,那劳伦斯方才反应过来一点点,这次却不敢再将剑身举起来:“哼,你……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第一次见面的人她怎么会跟你握手,她甚至都没跟我……别躲在女人的后面,我要跟你决斗……” 这次的决斗宣言说得没有上一次那么有底气,并且在说出来之后,便被另一个声音所打断:“呵呵,劳伦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又在随便找人决斗了吗,你都不怕家族的声誉被你一个人丢光么?” 随着那声话语,几名盛装打扮的贵族小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为首的却是沃尔家的那位珍妮特小姐,目光有些硬冷地在唐忆与小雪的脸上一转,她将嘲弄的目光转向劳伦斯。 “珍妮特……你这个招蜂引蝶的女人,管好你沃尔家的声誉才是正事,我们伊夫利特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听说你参加了这次的表演是吧,前几天可是盛传有人舞跳得比你要好得多啦,待会我就去赌盘买你输,押……押上我整整一年的零花钱!” 当他说出伊夫利特这个词时,唐忆委实吃了一惊。眼前两人显然已是旧识,一旦斗起嘴来,劳伦斯的气势顿时变得厚了许多,他却不知道被认为舞跳得比对方好的家伙就近在眼前,而听了他的说话,珍妮特顿时涨红了脸,颇有怨气地望了唐忆一眼,随后回过头来大声的反击。 “我招蜂引蝶,你喜欢的海茵。夏乌佳才是真正招蜂引蝶的家伙!贵族圈中谁不知道她的野心,表面上清纯可人,事实上跟谁都有一手。你这蠢货给我听好了!今天的表演我一定会拿下第一名,一定不会输给那个家伙的,一定!你等着输得一年都没有钱用吧!” 听得她说话中有关海茵。夏乌佳的内容,周围的人群顿时都窃窃私语起来,这可委实是惊天大爆料,相信整个学院的狗仔队们今天晚上都会因为这个消息而睡不着觉的。而她说出后半段话时眼睛紧盯着唐忆,却显然是对于唐忆的宣战决心了。听得这话,唐忆不由得低头一笑。劳伦斯已经气得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敢说她的坏话,我……我要跟你决斗……” “跟一名女士决斗就是伊夫利特家的优良传统吗?”抓住他的这个语病,珍妮特踏着优雅的淑女步以睥睨而不屑的目光扫过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经过了他,来到唐忆的身边,望着小雪,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随后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唐忆:“雷撒督克先生就准备穿着这件衣服表演吗?” 低头望了望身上的衣服,唐忆随口答道:“有什么不妥吗?” “……”贝齿咬了咬下唇,没料到是这种回答,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后道:“雷撒督克先生进不去学校吗?” 话一出口,她微微有些后悔,原本是想随便找个话题的,谁知道说出这句来,委实有些盛气凌人的感觉。不过对方却仿佛没有那样的感觉,只是拥抱着那美丽的银发女子,淡淡地点头答了一句:“是啊,他们打架呢。” “雷撒督克先生打不过他们?”这句话又错,微微一滞,她再次出口说道:“其实雷撒督克先生可以跟着我们的车队进去,我们……” 该死……这下变成自己在显摆了…… 不过眼前的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反而是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啊,谢谢啦,我一直担心他们打到今晚呢。” “没、没什么……”再次望了那容貌足以令她自惭形秽的银发女子一眼,她转身往停在不远处的车队走去,一转过头,她的神情便变得有些沮丧了。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来与这个人打招呼。原本是想直接进去学校再进行最后一次排练的,谁知道无意间望见了这边的事情,那个即使穿着平凡服装气质也无比华美的少年被劳伦斯那个决斗狂缠上了,是因为他在追求海茵。夏乌佳那个女人吗?会与劳伦斯扯上的多半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认知使她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而当望见他搂着的那名气质出尘脱俗的银发女子之后,这样不舒服的感觉就愈发明显起来,当下让人停车赶过来凑热闹。 事实上她平时也并不刁蛮无礼,至少不会时常摆出自己贵族的架子来显摆,却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形状却不由自主地在少年面前展露出来,自己为何会因此感到沮丧呢?大概是因为他的舞蹈跳得比自己更好吧,自然是舞蹈上的关系,她这样告诉自己。 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回到马车之上,然而还未走出几步,对面的吊桥边变故忽起,随着一个人声的响起,五六名在桥边拦住行人的仆从一齐飞起,掉进了环绕贵族学院的护城河中。 “哈哈,这么几年没回丹玛,竟然有这么多喜欢占道的杂碎了吗?让我来教教你们在丹玛谁才是老大!” 随着那个清亮嚣张的声音,一名风尘仆仆、衣着颇有些褴褛的少年踏上了桥,其实那倒也算不上有多破烂,只是在一大群贵族与上等平民之间这身打扮显得格外碍眼而已。身材也算不上高大粗壮,头发蓬乱如草,看起来倒像现代感十足的爆炸头,背后背着一只中等的旅行包裹,两把长刀交叉在包裹与后背之间。当更多的仆从以戒备姿态围上来的时候,他回头往了好几眼,因此唐忆等人也望见了他的样貌。 说起来,那人的样子看起来与唐忆竟有几分相似,由于头发厚了,脸型显得格外小,虽然脸上有两道明显的交叉刀疤,却能够看出原本有些偏于柔弱无害的面容,只是他形于外的气质要比唐忆张扬得多,口中叼着一跟草茎,脸上也是带着邪气的笑容:“唷,群殴吗?我喜欢啊。” “简直像是邪恶版的浪客剑心嘛……”唐忆喃喃叹道。 骚动之间,几十名武者已经将那人围了起来,原本在吊桥上决斗的四名贵族也停下了手,其中一人说道:“我是科尔家的巴克利,你是什么人?报上你的名字,为何要干涉神圣的决斗?” “唷唷唷唷……我只看到一群疯狗在拦道撕咬,神圣的决斗么?这个词真有爱,居然连疯狗也喜欢用了……至于科尔家,那是什么?可以隆胸咩?” 说出隆胸这个词时,他的语调变得格外怪异,引人发笑。就在这一句话之后,一名壮硕的大汉直接冲了过来,想来便是属于那巴克利的随扈。能够成为贵族家随从的,基本上都是平民中的出色人物,这人的武艺看来也是不差,两步便跨过四五米的距离,轰的一拳击出刻,那背负双刀的少年旅者身形动也未动,只是右脚直接踢出,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踢上那大汉的下巴。身形旋转飞出,那大汉直接飞出十余米的距离,掉进了河水之中。 就在这个动作之后,周围几十人都做出了准备进攻的姿势,少年右手拔出肩上的一把长刀,身形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起来,片刻之后,那身形化作幻影,呼啸而上,霎时间,仿佛整片空间的阳光云气都被他调动了起来。 “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从今天开始,贵族也好,平民也好,沃尔也好,伊夫利特也好,在这个名字面前都得给我靠边闪!我叫----” “----菲利克斯!” 下一刻,吞天魔狼杀中的最强一式“七阵之罚”隐带着王蛇的隐秘舞动,洪流般的冲入了严阵以待的武者之中…… 第五章 “我叫……菲利克斯!” 挑战贵族、挑战平民,这个口号乍说起来还不会引来多少侧目的眼光,但是挑战沃尔、挑战伊夫利特这两大家族的宣言如此明目张胆地大声说出,在丹玛就委实有些逆天的味道。纵然他表现出来的身手着实相当惊人,但人群中大多数观众都已经将他打上了“不知死活”的烙印,而当听到菲利克斯这个名字,却有着少数的旁观者露出了惊讶和恍然的神情,譬如说珍妮特,便是那惊讶和愤怒的人众之一。 “菲利克斯……他回来了……” 女子的脸色变得复杂无比的同时,那边吊桥之上的厮杀已经在瞬间展开,菲利克斯的身形战车一般冲进几十人围成的圈子,首当其冲的两人手中的兵器与那长刀一碰,顿时整个人都被撞得横飞而起,掉进了河水之中。他似乎并不想杀人,长刀顺手一抽,将一颗飞来的火球完整地击飞回去,旋转的身体已经再次将一名大汉踢得高高飞出。 没有贵族打斗间那样优雅的表象,眼前表现出来的场面便如同流氓间的打斗一般凶狠而直接,只是那速度却着实快得惊人,转眼之间便有十余人被他击落水中,此刻他正抓住一个人的小腿,将那人的身体当成武器在空中横扫,而当初发言的那位“科尔家的巴克利”也陡然喊出了停手的话语。 “七、七阵之罚,你是沃尔家的什么人?” 沃尔家的吞天魔狼杀是同时结合魔法与武技的绝学,能够以剑技引动魔法力道将别人的魔法完整返回的,也就只有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招“七阵之罚”,帝国三大家族的武学“吞天魔狼杀”、“王蛇之晴”与“王甲龙身”都是与血脉相连的武学,若没有家族血统很难练出成绩。不想惹到惹不起的敌人,他才慌忙地叫停,谁知道换来的只是对方不屑与嘲讽的回应。 “沃尔家算是什么东西?可以隆胸咩?” 将手中的人顺手扔进水里,他以睥睨的眼光注视着对面的四名贵族男子。 “怎么?说到沃尔家就害怕了?所谓科尔家就是这样的东西而已啊……就算老实跟你们说又如何,少爷我看沃尔家早就不爽了,跟三大家族的人都干过架结过仇,那又如何,你们四根废柴考虑好了吗?赶快给我让道啊!” 听得他坦白出这段话,对面几人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听得他与三大家族都有结仇,不远处学院城门下的几名护卫也已经往这边过来。这些人的修为要比一般的贵族随从厉害得多,原本是不会插手贵族间的打斗的,但如果对方不是贵族,在这里捣乱那自然另当别论。其中一名贵族叫道:“阁下不要欺人太甚!”还未待回答,手却是一挥,围在少年周围的几十人在那瞬间一齐展开了攻击。 那一刻,数十道夺目的光芒陡然亮起,充盈斗气的剑光、长棍、拳击,由魔法驱动的火球、冰锥、风刃一齐冲向少年站立的位置,在瞬间将少年的身体淹没进去,随后,惊人的连声爆响响彻整条河面。 “喝----啊----” 攻击的声音与光芒仅仅是维持了片刻,其中一个喊声却陡然拔升,是那少年的沉声怒喝,下一个瞬间,金色的光芒犹如花瓣一般的层层铺开,反将各种不同的光芒淹没,在那层层推出的金光之中,少年的身形凝立在被众人围攻的最中央,整个身体都化做了金色,天神一般的夺目耀眼。 “噗噗……”的声音中,方才冲上的仆从们一齐被震飞河水之中,只有周围的数名魔法师依旧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而在岸上的旁观者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阿特罗卡帝族武学----王甲龙身! 在那一刻,脑筋转弯比较快的人们也明白了他所说的与三大家族都结仇大概是个怎么样的概念,一个同时拥有阿特罗卡与沃尔两家血统的人口中所说的与三大家族干架,那不只是如同小孩子互相撕打一样可笑的玩意么?至于他对于三大家族有些怨气,相信也不会受到任何的责难,至少绝对会压在家族私事的范畴之中。不过,更令人们震惊的还是在下一刻。 杂乱的头发随着微风舞动间,那漫天的金芒也逐渐黯淡消散,不过,随着少年冷笑中一步步地向前,笼罩他身体的金光也渐渐脱变成另一种颜色,那是照耀所有人眼神的,妖异一般的苍白,随着他顺手将一名魔法师扔进水里,桥上的气氛都因为那苍白光芒的散开而变得诡异无比,原本就因为王甲龙身而惊呆的四名贵族此时下意识地往后退却着,其中一人喃喃念道:“王蛇之晴、王蛇之晴……” 王蛇的晴空之下,一切巨细都会被照耀得纤毫毕露,这大抵也是那白光会令人感到难受的原因。接下来的发展没有任何的悬念,四名贵族虽然心中害怕,却终究碍于贵族身份不敢转身逃走,片刻之后便被一一扔进了水中。名叫菲利克斯的少年将长刀收回背后,回头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挡道的杂碎都已经走开了,还不进去吗?” 此刻被挡在外围的大抵是些低等贵族与上等平民,略一迟疑,几名胆大的贵族命令马车上了吊桥,唐忆看看时间,拉起小雪的手连忙走了上去,平民之中他们两人算是走得最快的,不片刻便已赶过了最前方的一辆马车,就在此时,一颗巨大的火球陡然在河面上升了起来。 这是方才被扔进河中的几名魔法师联手使出的魔法,那是最开始被扔进水中的几人,并没有看见后来少年连续使出三大家族武学时的情景,为了找回面子,一进水中他们便联手蓄积着魔法,到得此时才猝然发出。火球出现的一瞬间,前方的少年也转过了头,“扑”地吐出了口中的草茎,顿时便有一名魔法师被射穿手臂,沉下水中,然而那巨大的火球仍然是发射了出来。 由于失去了一名魔法师,联手使出的魔法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轰”的一声巨响之中往唐忆所在的这边冲来。 这一下变起仓促,眼见那火球升起于水面之上,随后闪电般的射上吊桥间,只是眨眼时间,火光顿时便将前方两名平民打扮的男女吞没进去,一时间众人都感觉两人死定了,然而在下一刻,整个火球都如同水光幻影般的消散开去,在桥面与波浪的交界处化出了层层的涟漪,形势蔚为壮观。而在那涟漪之后,众人就只看见那平民打扮的少年将银发的美丽女子护在身后,伸手将整个魔法火球挥散开去的情景。 不是用防御的魔法抵挡,也不是以不同系的魔法将攻击抵触,而仅仅用手去接触便将魔法挥散,在众人的认识之中,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眼前的少年拥有着远超几名法师总和的精神力量,在火球降临的瞬间将整个魔法完全夺取。这样深厚的魔法造诣,其力量恐怕已经达到超阶强者的层次,纵然丹玛的贵族学院是整个帝国菁英汇集的地方,但一个早上便见到两名这样的强者,顿时人群之中又是一阵惊叹,而混杂在人群中的“决斗狂”劳伦斯就更是几乎掉下了整个下巴,一旁刚刚上了马车的珍妮特则在片刻惊愕之后冷笑着从车窗中伸出了半个身子:“决斗啊……哼哼……” 情况自然并非众人想象的样子,在那火球扑面而来的瞬间,唐忆能做的仅仅是用力护在小雪身前,下意识地向前伸出了手,随后整个火球便在接触他的瞬间化做满天流岚飞散开去。 噬魔体…… 短暂的惊愕之后,唐忆也就明白了造成这样事实的原因,不过,在那飞散开去的朵朵光焰之间,他也陡然看见了一双金黄色的眸子。虽然晚了一步,但菲利克斯也在转眼间冲到了他的身边,正用感兴趣的目光盯着他的动作。 这一场变故使得前方几辆马车一阵慌乱,好不容易方才稳定下来。而在众人的眼前,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便是两名少年互相对视的场景,片刻之后,菲利克斯眼中金色光芒褪去,露出一个笑容:“唷,终于遇到一个像我一样拉风的男人了。你好啊。” “呃,你……”眼见对方友好地伸出了手来,迟疑一下,唐忆也想将要伸出手去,也是在这一刻,菲利克斯的眼中陡然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神色,随后身形如同炮弹一般的向后方飞了出去。 “拉风的男人……” 耳畔传来的是有些熟悉的咬牙切齿的骂声,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菲利克斯就被那陡然出现的身影一击飞出,越过了宽阔的水面,直直地撞上贵族学院的坚硬城墙,随后身体扑到在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出现在唐忆身前的,是有些颤抖的熟悉背影,看这件老旧的男士风衣便能明白来人的身份,正是逼着唐忆在今天上台表演的火爆中年老师:芭芭拉。 虽然平时经常看见芭芭拉老师发飙,却没想到她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方才那一连使出三大家族武学的男子竟然就这样被一击而败,不过,下一刻,只见菲利克斯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面拍着身上的灰尘,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真有爱……亲爱的老妈,您就这样欢迎远归的儿子吗?” “有爱……”芭芭拉低沉的声音压抑得仿佛即将爆炸,“我马上让你知道什么叫爱!” 很显然,那股压抑的气息在一瞬间爆炸了,芭芭拉老师的身影陡然飞过河面,只在半空之中,带起的水光便掠出长达三米的巨大气刃,直斩向岸边的菲利克斯。那一瞬间,少年背后的双刀也同时出鞘,在金光闪动间架住了母亲的攻击。 “不行啊,虽然老爹死了很多年,我也不介意你找到第二春,可是我毕竟是你的儿子,爱上我还是不行的哦!那是**。”激烈的打斗之中,少年陈述着这一事实。 “没关系,谁敢说话……”一记巨大的气刃斩上城墙,仿佛整片大地都在震动,“……我就杀了谁!” “这么久没回家,发现老妈你暴躁了很多哎。”狼狈地不断退后。 “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四五年,你***也知道还有个家!?”粗口、粗口…… “我他妈不就是你吗?老妈,我一直都很爱你的啊,你怎么能误解我忘了家……” “我杀了你这个**的杂碎……” 吊桥和岸上的众人全都瀑布汗,那番惊天动地的打斗中不断传来两人的对话,随后这对母子追赶着消失在学院的大门后,待到唐忆等人进去,所见的就是一地打斗的狼籍情景。过得不久,一辆马车赶上两人,南茜小心地掀开车帘,望着道路上的众人小心地叫着:“阿尔、阿尔,小雪……” 看着她警惕的模样,便知道此时做的必定是南茜而非康妮的打扮,唐忆拉着小雪上了车,随后放下厚厚的帘子,南茜问道:“刚才听说门口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啊,我来的时候好多人正从水里爬出来呢,发生什么事了?” “芭芭拉老师的儿子回来了,刚才在门口大闹了一场呢。”同样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看,他这才坐下来,望向对面的南茜时,却不由得微微有些失神,因为他忽然发现,她今天穿得实在是太过漂亮了。 柔顺的长长发辫,火红色的低胸连衣裙,开叉的裙摆几乎上升到大腿根部,配合她此时曲腿坐在厚皮车座上的姿势,修长而健美的大腿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委实性感已极。或许是化妆的功劳,她的脸型此时显得柔顺了许多,身上的气质再没了平日里的半丝生硬棱角。 虽然平日里大家接触之时那丝棱角更能体现南茜本身的气质,但不可否认,此时的她却无疑更为火辣性感,使人的眼球一望上去便无法移开。在这之前几人便商量过表演时让南茜以明星的身份出场,这样才能更轰动,却没想到精心打扮过的她竟然会如此美丽惊人。 “老师的儿子……”微微沉思着唐忆的话,转头注意到他的目光,南茜下意识地拉起裙摆盖住走光的大腿,“看什么看,不是你说要打扮得火辣的吗……” 车厢里光线暗淡,因此看不清楚对方是否有脸红之类的表现,不过听她的语气还是有几丝羞涩,唐忆转过了眼睛:“呃,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这么火辣而已……” “你敢笑我跟你翻脸哦。” “又是这句……”这几天两人在一起之时,她最常说的便是这句话。唐忆喃喃念了句,原本想要开她几句玩笑,但终于作罢,转头打开车帘,向小雪指点着学院中的建筑,南茜偶尔也插句话进来,但无论如何,她比平时都安静了太多。只是快到达他们平时排练的僻静场所时,南茜才说出一句关于她自己的话来。 “晚上表演之后,我就不参加领奖啦。”感情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节目不会获奖的可能。 “为什么?” “要连赶两场呢,毕竟是春日祭,贞女之誓也有节目的。而且,明天开始我们也要停止修整,到外地去啦。” “是吗?要去多久呢?” “这次到不久,不像以前那样一出去就半年多,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吧,我听说解决了要办的事情之后你有可能离开,虽然不知道你要办什么事,但那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一个月……应该能吧。”他想了一想,点头回答。说起来,他已经想好了解决了巨神兵的事情,再找到芙尔娜之后,便与小雪一同回到守望森林,至少短时间内绝不与外界接触了。到时候,或许还能会合暴风与怒加,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哦。”听得他的回答,南茜微笑着点了点头,“到时候还能见一面吧?” “如果我还在这里,当然行啊。” “嗯。”轻轻地点了点头,风拂动车帘,阳光照在南茜的侧脸之上,印象之中,她的脸上绽出那般轻盈柔和的笑容还是第一次…… 第六章 片刻之后,他们来到了临时排练的安静小院。 那据说原本是学校精神和诅咒法师的研究场所,二十多年前那场大清洗之后,这里便成了无人的废宅。座落于幽静的林地间,离这边不远便有一个坟墓群,触目所及到处都是诡异难言的的奇怪事物,几间房间中也大都是些古怪的魔法道具和图纸,由于贵族学院的特殊地位,光神宫的那场大清洗之后,一部分有关精神和诅咒魔法的资料在这里保留了下来,向芭芭拉老师要一间用于排练的幽静房间时,对方就将这处地方给了他们。 “那里最好啦,是鬼屋,保证不会有人想过去,你们就放心地排练吧。” 几人遂相顾无言…… 不过说起来,要说安静这里还真是足够安静的,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接近这间幽宅,从车帘后谨慎地探出头去四处张望了一阵,南茜方才提着裙摆小偷一般的往房间跑去,唐忆在后面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外面没人认得出还好一点啦,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恐怖,整天偶遇巧遇再故意安排英雄救美的桥段,我会发疯的。”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那神经质的反应,唐忆同情地点了点头。三人进入房间,一身公主装的克莉丝汀娜正毫无形象地坐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里研究精神魔法,初见时的那副大圆眼睛耷拉在小小的鼻梁上,看起来像个小老太婆。文森特正在整理着今天表演要用的一些道具,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说起文森特,这几日的接触中对他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对什么事物都有想要研究内在规律的习惯,有着浓厚的表演癖好,自从排练展开之后,最常说的话便是“真是伟大的骗术啊,一定会留名后世的。”南茜表露出真实身份时反倒没有多少惊讶。说起来,在这方面虽然多少有些出格,但总的来说却是个地道的好人,为人阳光开朗并且热心,相对于那些高贵优雅的贵族,倒是与这样平凡的人来往更令唐忆感到心情安逸。 眼见着穿着火辣的南茜进来,文森特不由自主地吹了声口哨,随后与唐忆打过了招呼,克莉丝汀娜跑过来拉小雪手的时间里,唐忆向文森特介绍了小雪的身份,并且也含糊地说明了她并不会说这里语言的事实。文森特当即明白过来,只是笑着向她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排练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完毕,节目是由唐忆策划,而南茜可以说是专业人士,两人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大概因为凡事喜欢研究内在规律的原因,对任何事物文森特上手都出奇的快,几天来早让几人惊叹了不少次,唯一可虑的只是小姑娘克莉丝汀娜,不过她的项目相当于自由发挥,问题也是不大。 大概将要表演的项目再复习了一遍,随后几人闲聊起在校门口发生的事情,对于芭芭拉老师会有这样一个个性张扬的儿子,几人倒没有半点惊奇。 “说起来,凯瑟琳夫人曾经说过,芭芭拉老师在三大家族中的地位相当的特殊呢。年轻的时候几乎三大家族都有人追求过她,谁知道后来她却莫名其妙地怀了孕,之后也没有说孩子到底是谁的,却必然是三家中的某人无疑。在生下孩子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三家之中原本追求过她的人非但没有恨她,反倒对她相当照顾,在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的情况下,其他人也就不敢轻易动她。就这样,虽然三大家族彼此勾心斗角,她却成了三家同时保护的对象。至于那个孩子,后来倒没传出什么大的消息来,叫做菲利克斯啊,很好的名字呢,据说远古语言中的涵义是幸福……” 微一沉吟,南茜说出她所知道的消息,其余几人则根本没什么可供八卦的资料。眼见已至正午,唐忆与文森特出门买来饭菜,途中听得一帮人谈起,那对母子的事情已经将整个学校弄得沸沸扬扬,目前芭芭拉正在学校中到处寻找着那忤逆的儿子。 到得下午,更多的贵族们陆续到了学校,大抵都是来这里看表演的贵族家人,晚上的表演分为四个区域,武技、魔法、炼金与艺术系,令唐忆吃惊的是,艺术一系的评委名单之中,赫然便有海茵。夏乌佳的名字。 下午的时候,唐忆领着小雪在校园中到处游览,此时节日的气氛已大致出现,到处飘扬着丝绸彩带,各种晚上将会打开的魔法道具也已经布置完毕。校园广场上巨大的祭坛已经开始聚集魔力,淡淡的萤光浮现在如同飞碟一般的圆形基座之上,领着小雪前去观看时,唐忆却不敢靠得太近。芙尔娜曾经跟他说过,一旦他的身体确实接触到魔法物品,都将导致魔法的流失。不多时,好几名贵族先后过来试图与小雪搭讪,自然没有结果,但唐忆已经认识到了小雪的杀伤力,连忙与她一同回到排练的小院之中。眼见唐忆狼狈的模样,南茜一脸了然地笑开了。 傍晚时分,天边漾出火烧般的云霞,一辆熟悉的马车在小院们外停下,凯瑟琳夫人到了。 开场的歌舞热烈荡漾开去的时候,表演的后台里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别挡道别挡道……这是道格拉斯家的东西,马上要过去了……” “快点快点……化妆还没完吗,最后一次排练一下啦。” “你们在干什么,敢碰坏这架钢琴就死定了,我们家子爵就是要用自己的钢琴才会有灵感……” “让开,快点让开,我是第一个表演的,你们这些人快让开啊啊啊啊啊……” 事实上,应该做的舞台准备大抵在昨天便已经做好,然而当到了实际演出的当口,所产生的混乱还是令人感到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一般。毫无疑问,准备表演的后台实在是相当的宽敞的,但在贵族来说,这样的宽敞显然还不能适应他们需要的标准,当拥挤而入搬运道具的仆从、护卫大量增加,整个后台就仿佛一锅粥般的沸扬开来。 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唐忆等人便被里面的情况给吓了一跳,外间无数拥挤的仆人群搬运着道具彼此吵闹,许多人甚至使用着漂浮术从空中缓缓而过,内里则是数十拨贵族划出泾渭分明的区域,彼此之间气氛剑拔弩张,真让人担心他们什么时候便会在这里展开全武行。其中最大的一拨便是以珍妮特为首的数十名盛装贵族小姐组成的舞蹈队,用数十名剽悍的护卫围护着,便在那里摆开化妆台,祭出魔法水镜,紧张地做着打扮。呃,原来这些人背的都不是要上台表演的东西,而纯粹是在这里坐一下的桌椅板凳。 “还好南茜你有先见之明啊,让凯瑟琳夫人叫人帮我们把道具搬进去,要不然的话乐子就大了……” 躲到场地的角落处,唐忆佩服地对南茜说道。此时整个阶梯形的场馆中几乎已经坐满了人,这是足够容纳上万人的大型场馆,令得唐忆惊讶不已,这世界上贵族竟然如此之多!原本他们也可以去到上方凯瑟琳夫人的专用观看平台上去,那里有着最佳的视角,只是南茜和文森特都比较喜欢在这样猥琐的角落中蹲着看戏,唐忆也只能拉着小雪和克莉丝汀娜陪他们一块了,待到表演开始将小雪送上去就好。 “小的时候经常这样偷看人家的表演,现在没必要这样看,但倒是习惯了……陋习改不掉啊。”文森特无奈地笑道。 “而且凯瑟琳夫人的身份那么高贵,在她身边会没心情看的。”这是南茜的理由。 “可是她对谁都很平易的样子啊。” “那当然是凯瑟琳夫人的修养,可是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她自然流露出来的那股高贵吗?能够不在她面前自惭形秽的人可不多……反正我是没办法……”南茜颇有些苦恼地耸了耸肩。 “是吗……”唐忆点了点头,原本的世界里他本身也是接受那样教育的人,类似的形象见过太过,因此便没有什么压迫的感觉,却想不到南茜这样经历过世面的人都会在凯瑟琳夫人面前感到不自在。克莉丝汀娜在一旁为自己的母亲辩护着,小雪望着台上的表演,随后回头说了一句:“阿忆,好难看啊。” 这样的表演,前三场基本上都是引导人进入气氛的热身,但总的来说也算是在水准以上。只是小雪喜欢的是自然的东西,贵族般的表演根本无法引起她的兴趣。时间在这样的表演中渐渐过去,上方的门外陆续有人进来,在仅剩的空位上就坐,不一会儿,前排的贵宾们也已经陆续坐满,一身水蓝色长裙的海茵。夏乌佳坐在前方席位的最中央,旁边全是些白发老头。第三场表演结束之后,场馆中浮躁的气氛已经安静了下来,魔法的灯光聚为一束,随后有人上台进行演讲,那是唐忆曾经见过一面的贵族学院唐纳德校长。 “在辛洛斯至高荣光的照耀下,在阿特罗卡伟大王者的领导下,我们迎来了这个伟大国度第四百一十四次的春日盛典……” 演说以这样的语句为开头,类似的事情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模式。大约五分钟的演讲完毕之后,他介绍着前排担任评委的十余人,照例是鼓掌、鼓掌……接着,整个比赛终于开始。 第一场的演出是钢琴的独奏,第二场同样也是,第三唱是一队贵族的合唱,第四场仍旧是钢琴。这样之多的钢琴演奏,听得唐忆等人着实有些郁闷,诚然以个人技巧来说这些人也算得了上佳,然而做为表演,就委实缺乏某中足够带起人们情绪的激情与互动,南茜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东西,一面冷笑一面为指点着台上某些表演者。 “啊,看到那位小姐了吗?长得很高的那个,身材又好腿又漂亮,可是近看起来好恐怖哦,脸上全是难看的黑点来着……” “看到上面那个人了吗?表面上说是博莱特子爵,其实根本不是,这是替身呢。这人到处跟人宣扬博莱特子爵加大他的工作,却不付给相应的薪金,弄得整个贵族圈都沸沸扬扬啦,想不到博莱特子爵还敢让他代替自己上场……” 演出在沉闷的气氛里进行到第五场,第六场是珍妮特等人的表演。幕布方一展开,如雷般的高音陡然拉出,那一瞬间,夺目的光影交错在宽大的舞台之上,数十名贵族服装的少女从空中降下,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春雷炸开一般,划开了仿佛笼罩整片天地的沉闷。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经过了精心策划的高水准演出,只是这个开头,便给了人眼前陡然一亮的巨大震撼。整个场馆中几乎要睡下的人陆续坐直了身子。音乐声仿佛从无限远方直推而来,随后,舞蹈展开! 大概是受到了唐忆的刺激或者启发吧,眼前展开的舞蹈,与那日所间华丽却毫无新意的阵势完全不同。依旧是以沉稳为主的贵族舞,但在那磅礴的气势之中,却又穿插了不少轻松与灵活的小细节,舞蹈在充满朝气与活力的氛围中拉开广阔的意境。望着在台上纵情舞蹈的珍妮特,唐忆不由得微微有些佩服,能够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将整个舞蹈进行这样的修改,对于仍旧受这个时代观念束缚的人来说,是何其巨大的进步与跨越!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舞出开场以来第一个巨大的**,当那表演进入尾声,整个场地都爆出如雷的掌声。与之前敷衍般的掌声完全不同,这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赞赏,便连南茜都面色怅然地低语了一句:“这些大小姐很不错啊。” 由于他们的表演定在第八场,上方在谢幕的时候,唐忆将小雪送上凯瑟琳夫人所在的看台。走下楼梯,绕过长长的回廊,他便遇见了正陆续走出的那群大小姐,望见他的身影,珍妮特停下了脚步,带着得意的笑容望向他。 “跳得很好,恭喜。”唐忆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就算你请来了南茜助阵,也一定不会输给你。”她自信地说着。 卸下厚重的舞蹈服,换上轻松的长裙装,她从休息室里走了出去。耳畔传来的是台上单调的钢琴声,难听死了,她心中想着。 回想着方才的舞蹈,她在心中一步步地做着检讨,在以往是不会做得这么仔细的,今天不同,今天她不希望留下瑕疵。一次回想过后又是一次,这里那里的错误都被减到了最低点。还好。她想。 可惜依琳娜没能过来,今天的舞蹈大都是她的功劳,要是由她来表演绝对能做到完美,可是那不可能,她们的朋友关系只能放在私下的位置……这样想着,耳边难听的钢琴声终于停了下来。报幕者宣布下一场表演即将开始。加快了脚步,从侧门进入场馆的同时,幕布正缓缓拉起…… “叮咚叮咚”的深邃轻音响起,犹如陷入最为黑暗的神秘隧道之中一般,一束淡淡的魔法灯光在黑暗的舞台上无序地移动着,然而什么也没有,光芒所到之处都是虚空,琴音单调而诡异,第一遍、第二遍……到得那光芒第三遍在舞台上巡弋,观众席上几乎便要有人发出不满的牢骚,陡然间,苍白的鬼面在光芒之中一闪既没…… 第七章 那张鬼魅般的苍白面具只是在黑暗中一闪既没,却恰巧出现在最惊人的时段上,纵然只是短短瞬间,却让每个人都看得清楚。魔法的光芒继续巡弋,那张鬼面却仿佛沉入了深海之中,片刻之后,无数淡淡的光点在舞台上显现,景物开始变得清晰。琴音变幻为《歌剧魅影》那缱绻的旋律,仿佛在众人面前展开一副老旧的记忆画卷,光影之间,开始了南茜那缓慢而优雅的独舞。 类似于贵族舞蹈的高雅,却又没有模式化的凝重,那舞蹈仿佛以其自身的语言在诉说着一个落寞而古老的故事,南茜的舞蹈技巧毫无疑问称不上高超,但那缓慢而近乎生涩的肢体语言却散发着无比的感染力。那是孤单而落寞的贵族女子,在生命盛开的季节里却只能于无人欣赏的闭守天地中,无奈而孤寂之中展示着自身的华美。在这样的社会之中,几乎每一个贵族的生命都有过这样的阶段,在渴求交流的年纪里囿于小小的天地之中,或顾影自怜,或孤芳自赏,无论男女。几乎是在片刻之间,这述说故事的舞蹈与经典的乐声便勾起了在座无数人的心事,便连初见南茜出场时腹诽于她暴露服装的珍妮特也不由得身心缱绻地倚靠在椅背上,陷入淡淡的回忆之中。 音乐持续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开始由高转低,渐至渺不可闻,南茜的身姿以落寞的形象凝立不动,光芒从天空聚为一束,笼罩着她曼妙的身体。音乐停止片刻之后,巨大的黑色斗篷陡然在那光芒之中展开,苍白的鬼面浮动在南茜身后的虚空间,光芒映照出南茜惊骇表情的瞬间,斗篷将她吞没下去,所有的灯光刷的消失,一切归于黑暗。 这霎那间的变故令得人们一齐坐起了身子,又过得片刻,诡异的乐声渐渐响起,渲染出黑暗而深邃的氛围,犹如被恶魔占据的荒原古堡,灯光响起之后,南茜与戴着苍白面具的男子出现在舞台之上。 竟然……能用这样的形式来讲述故事吗…… 望着台上开始的舞蹈,珍妮特沉浸于一片震撼之中,这年代的舞蹈并没有具体的故事,贵族舞更热衷于表现抽象的意境,便算有所指,也大都局限于赞美天神一类的模糊故事概念。但眼前出现的表演,却毫无疑问颠覆了这个时代的所有的舞蹈形式,同样拥有着贵族化的优雅,甚至具有更深内涵的同时,它也清晰地表露出具体的故事与内容。可以想像,这样的表演一旦出现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一时间所有人都沉浸于那舞蹈的意境之间。 舞台的形象是深幽的古堡,将公主般美丽的女子虏劫而来的鬼面人一遍一遍祈求着对方的爱情,以舞蹈诉说着他狂热的心情,然而女子并不为他所动。这大抵是所有流传的故事中应有的桥段,终于,鬼面的男人被她所激怒,挣扎、咆哮、愤怒。一番追逐之后,他抓住柔弱的女子,将她锁进一旁的一只长方形箱子内,那箱子的大小刚刚能够容纳下南茜的身体,从上方的开口处,众人可以看见她的面部。鬼面人以铁锁将箱子一遍遍的锁紧,接着开始了反复的威胁,然而每一次,众人都能看见南茜在箱子里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威胁无果,鬼面陡然操起了一旁的一把锋利巨剑,狰狞地进行最后一次劝说,音乐开始变得激烈,当女子在箱中最后一次摇头,那鬼面奋力举起剑,向着箱子直刺下去。 在那巨剑举起之时下方的观众还没有多少震动,舞蹈而已,象征性的技巧多不胜数,这一剑必定是刺在空处,当是刺中了对方。然而下一刻,场内陡然传出阵阵的惊呼,不少人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舞台之上,那巨剑却是真实地刺了下去,由于箱子摆放的是众人视点最全面的一侧,剑刺下去的瞬间,音乐陡然停止,箱子甚至发出难言的刺耳声音,剑尖于箱子的另一面刺穿出来,血液在两侧狂涌而出。 南茜的面容在箱中露出难以言喻的痛苦神情,丧心病狂的鬼面拿起另一把长剑,照着箱子毫不犹豫地又插了下去,鲜血飞溅间,又是地三把、第四把……片刻间,那箱子已经从不同角度插上了六七把长剑,鲜血喷涌越来越弱,箱中的女子已经没有了动弹,想来已经是死了。 “开什么玩笑,这……这是谋杀……” “是幻术吗?这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幻术……”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要表演禁忌的复活法术吗……” 无数震惊与议论接踵而来,在场的大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贵族,拥有熟练的武技和魔法。幻术在这个社会普及并不广,当初属于精神魔法的范畴,后来的大清洗中,虽然未被遭到禁止,但懂得的人却变得少之又少。而且所有人都明白,幻术这种东西对于有防备的人或者精神能力高超者不会产生任何大的作用,或者可以用来对平民做一些小的表演,但要骗过在场如此之多的人,便算精神修为堪比最强大的魔神,恐怕也是无法做到。而能够做到复活死者的法术,那是即便远古炼金术巅峰时代都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术法,绝不会有做到的可能。 除非……那是神的力量…… 眼见着台上的景象,不少人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声音,但台上的表演者显然无意回答下方骚动中的疑问。杀死了箱中的女子,他的精神也明显趋于癫狂,一番错乱的舞蹈之后,他一把把地拔出那些长剑,血液沾染了剑身,一滴滴地落在舞台之上,他从一旁拿来与箱子同大的几块铁板,对准箱子的中部,直接插了下去,将箱子整个腰斩。 假如箱子中有人,这一下绝对已将那人的身体斩为两段,然而那箱子中确实是有人的,在观众惊愕持续升高的眼神中,箱子被三块闸板等分为四段,望着箱中被等分的女子,在神经质的大笑中踉跄后退,音乐声响起,一切景象变得老旧昏黄,一如岁月模糊了回忆,风沙掩盖住过往……黑暗降临。 当光芒再次亮起时,音乐已经变得轻灵起来,舞台的光芒犹如月夜星空,银辉洒下,再度照亮那古堡的场景,箱子依旧树立在那儿,地上是染血的刀剑,一旁是挂着乱七八糟东西的柱子,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戴着翅膀的小女孩挥舞着小小的魔杖,歪歪扭扭地飞行而来。 “舞台设计!” 那小女孩做着天使的打扮,精灵般可爱的面容,穿着的是犹如大布袋一般的可爱衣物,上面却写了这几个滑稽的单词。下方的观众还未从惊愕中醒过来只是呆呆地望着舞台上的情景。担任舞台设计的小天使在箱子前停下,可爱地望了一望,随后准备离开,却又在那跟一人高的柱子前停了下来,对着它用力挥舞了魔杖。 没有反应。 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小精灵有些沮丧,随后再一次地挥动魔杖,“呼”的一声,一块红布从一旁飞了过来,将柱子整个地盖住。 “哈哈……” 仿佛琥珀般透明的笑声响过之后,她再一次地挥动了魔杖,那红布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走,然而在那之后,原本的柱子赫然消失,出现在那里的,是由文森特扮演的一名金甲傀儡武士。 场下一片哗然,小精灵“嘻嘻”一笑,跑向舞台另一侧,中途“啪”地摔扑在地上,随后方才爬起来,“普踏普踏”地跑掉了。 灯光再次变暗,等到光芒再次亮出,英俊的王子与他的同伴----依旧是克莉丝汀娜装扮的小精灵----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一如诸多传说史话中那样,英俊的王子领着同伴发现了邪恶的城堡,随后与守护城堡的金甲傀儡大战起来,大概是预料到了观众的好奇心此时必定都停留在那箱子上,战斗的节奏异常激烈,文森特扮演的金甲战士表演的是傀儡舞,唐忆所扮演的王子则是大动作的街舞,表现战斗的场景舒爽而流畅。整体实力上来说,金甲傀儡无疑高于两位冒险者,但苦于他只有单独一人,由王子牵制住他,小精灵则去把箱子上的闸板,每每拔出一块,又被傀儡重新安装了进去,待到转头应付王子的进攻,闸板又被拔了出来,这般两头奔命的表演中,他将傀儡舞那种错乱逆反的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克莉丝汀娜则只是抱着闸板到处跑,无数光影从不同角度照射出入,在精灵欢愉的笑声中,仿佛有无数的人影在交错奔跑,形成光怪陆离的景象。 终于,当小精灵终于拔下最后一块闸板,战斗傀儡也到达了极限,逐渐瘫痪下去,他们将箱子放倒在地上,小精灵挥舞着魔棒,念起古怪的咒语,随后闪起夺目的白光。接着王子缓缓打开箱子,低头在箱中人的脸上象征性的一吻。美丽的女子从箱中坐起身来。 场下陡然轰动了! 王子救下公主,一切步入大圆满的结局,当灯光照耀在三人身上时,扮做傀儡的文森特趁着黑暗回到钢琴旁,祥和的音乐声中,王子与公主迎来幸福的生活,手牵手走向一旁满是鲜花的宫殿大门,就在灯光黯淡下来,音乐也开始减弱的一瞬,王子向着台下转过了脸……那是无比狰狞的鬼面! 轰的一声,两旁巨大的幕布陡然合了下来,所有的星光湮没了,舞台陷入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那帘幕又渐渐的向两旁拉开,音乐是开头的《歌剧魅影》,那淡淡的,带着回忆气息的旋律中,依然是南茜的独舞,这次给人的感觉是无比的甜蜜与幸福,当初落寞的少女终于等待到自己的幸福了,但那真是幸福吗?又或者不是吗?带着这样的思考与疑问,光也灭了,钢琴声在黑暗中渐渐停止。台下的人们沉浸在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悟当中,随着光芒的再次亮起,四名表演者出现在舞台中央,对着下方鞠躬谢幕。 会场中依旧持续着巨大而热烈的掌声的时候,文森特与克莉丝汀娜在整理着方才用过的道具,说起来这场表演真够累的,唐忆、文森特、南茜三个人轮流演奏钢琴,在舞台上跑来又跑去,简直要把一个人分成好几份的样子。文森特对于任何事物都有着无比惊人的模仿能力,否则也不可能担任下大部分钢琴的演奏。至于克莉丝汀娜,则一直用炼金术控制着那华丽的光影效果。无论如何,表演终于圆满成功。绕过回廊,踏上僻静的小路之时,唐忆与南茜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脸上难看的十字疤怎么搞的?” “哎呀,别打了,没看正肿着吗?说来话长,在帝都被人埋伏了,靠,那次差点挂掉……” “谁干的?” “算啦算啦,老妈你就别生气啦,那人也被我打成猪头了……哎呦像我现在这颗猪头一样,真有爱……” “……这几年去哪了?” 毫无形象地坐在树林边草地上的,是久别重逢后打得几乎如仇人一般的那对母子,菲利克斯好看的脸上明显有着一块块的青红淤肿,正呲牙咧齿地用手揉动着,芭芭拉靠着树干坐在一旁,手中夹着点燃的细雪茄。眼见两人过来,芭芭拉挑了挑眉毛:“表演完了?” “是啊,南茜还有一场表演要去,我送送她。”芭芭拉老师是知道康妮的身份的。但听得“南茜”这两个字,菲利克斯突然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啊啊啊……是南茜小姐吗?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哦,我叫菲利克斯,你好啊。” 布满淤肿的脸上绽出无比灿烂地笑意,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南茜望了望芭芭拉老师,也笑着答道:“呃,你好。” “啊,初次见面,送什么礼物好呢,送什么礼物好呢……”很明显他对于南茜相当喜欢,苦恼着解下背后的包袱,从里面找出一样样乱七八糟的物件来,南茜正说着:“不用啦……”那张脸忽然又闪了过来。 “……用我的初吻怎么样?南茜小姐,你可是……” “去死……”砰的一声,芭芭拉身影如电,铁拳狠狠地砸在了菲利克斯的头上,冷冷地扔下一句:“你们先走!”拉着菲利克斯的脖子消失在了小路的另一头,唐忆与南茜一时间四目相对,随后都笑了起来。 穿过灯影迷离的树林,南茜低着头,忽然说道:“不一定是第一名哦。” “什么?” “贵族圈子是很脏的……”她将目光转到唐忆的身上,那经过精心打扮的眼波也如同灯火一般的迷离虚渺,“总之你就算有第一名的实力,人家也不一定会承认你,任何的事情都会跟厉害关系牵扯上,所以我说不一定是第一名,艺术依旧得附庸于力量,只有力量第一,你的艺术也才会变得第一……” “就好像你一向坚持的那样,男人要有力量?” 南茜轻轻地一笑:“我知道你是有你的力量的,你很能感染人,和你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得很平和,这或许就是你身上的力量吧,虽然并不止是如此……但我还是坚持有力量会更好----我说的那种力量。你在这里是要做很危险的事情的吧,你不用说出来,但我总有那样的感觉。” 点了点头:“应该算是很危险吧,可是目前我也只能靠其他的力量来对付,你所说的那种力量,我也想要争取啊,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不管怎么争取,得到的成果也不会在这件事里起到任何成效吧。你觉得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学习剑技,能够很快打败巴克那罗夏吗?” 此刻已经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贞女之誓的御者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等着,南茜噗哧一笑:“你呐……” 她耸了耸肩,回过身子,轻轻地挥手:“再见啦,虽然有凯瑟琳夫人的保护,你也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啊,回到丹玛的时候,我可是还想好好的见你一面的呢。” “见了一面会怎么样呢?” “如果能再见,我们就是朋友了。”她踏上马车,最后回过头来妩媚地一笑:“我相信能再见的才算是朋友。” 笑着挥了挥手,唐忆点头道:“那你也要多保重啊。” “都保重----” 不远处传来那醇醇的中性嗓音,马车“踏踏”的走上学院的大道,夜风吹起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的女子飘逸的长发,旋即,车辆在道路的转角处消失不见。远远近近的魔法灯光有如霓虹辉闪,他仰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什么地方传来热烈却飘渺的欢呼声,空气清凉如水,好个怡人的晚春之夜啊……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八章 午夜时分,巨大的华彩在学院广场的上空亮起,魔法的力量将整个贵族学院渲染得姹紫嫣红。四场比赛都已经完结,拿着获奖名单的评委走上巨大的祭祀台时,唐忆与小雪、克丽丝汀娜、文森特等人正坐在草地上吃东西,蛋糕糊满了克丽丝汀娜的小嘴,凯瑟琳夫人拿出手绢温柔地为她擦拭着。 “我们一定是第一名啦!”自信满满地扬着手,凯瑟琳夫人却是笑着没有答话,文森特道:“不一定哦。” “为什么啊,我们表演得那么好,明摆在那里的啊,大家的鼓掌多大声。妈妈,你说是吗?” “克娜的表演在我的眼中永远是最棒的。” “妈妈不能这么取巧啦。” 挥着手表示抗议,台上却已经念出了艺术类的获奖名单。果然,唐忆等人的节目屈居第二,第一的则是参与的贵族最多的属于珍妮特等人的那支舞蹈,所有的人都热烈地鼓掌表示祝贺,除了大吵大嚷的克丽丝汀娜,居然没有人喝倒彩,这倒令唐忆微有些不习惯。在以前的世界中,一旦这样实力与结果相差悬殊的场面出现,喝倒彩的情形也绝对壮观无已,然而这毕竟是属于贵族的天地,结果一出,原因便彼此心照,无论如何算不上震惊。由于心情怨怼的关系,生气的小女孩拉着唐忆不许他上台去领奖,并且也发动着文森特表示抗议。 此刻颁奖的祭祀高台上满是法阵的光芒,空气中隐隐现出春之女神与农神的虚渺巨影,魔法四溢的情况下,唐忆自然不敢上台。这样的局面中,文森特笑着起身,无论如何,毕竟不能表现得太过小气。片刻之后,某位据说是预先安排好的“神秘颁奖嘉宾”缓缓踏上祭坛。 身着挺拔的贵族装,那是身材高大,隐带皇者气息的青年男子。腓烈特。阿特罗卡,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盛大的排场与隆重的介绍中,唐忆也认出了他是那天在克娜的生日宴上向自己遥遥举杯的男人,接着,更多的信息从旁人的交谈中传入脑海。 作为帝国的第一王子,同时也是老皇帝三名儿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人,从小便有着惊人的头脑与武学天赋,不仅于兵法、炼金上有着深厚造诣,前不久更是以二十三岁的年纪通过了剑士公会上位八阶武者的考核,去年夏天的时候接受老皇帝的册封,成为光神宫正式承认的阿特罗卡皇太子。在诸如此类信息进入唐忆认知的同时,他自然无法知道对方曾对小雪兴起的觊觎想法,而在那台上,腓烈特也开始了为获奖者们授予昂贵的奖品。 镶嵌珍贵魔晶的锋利宝剑、制造精密的炼金产物、流传久远的远古图卷……能够在这个颁奖台上出现的,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稀宝物。维持着庄严的气度,身份高贵的男子依次将奖品交到台上众人的手上,然而在颁发至文森特的时候,他却有意地跳了过去,这一小小的反常顿时引起了下方的窃窃私语,站在一旁的学院院长明显的提醒了发生疏漏的皇太子,然而对方并未予以理会。 “其实,或许我是没有资格来颁发这个奖品的,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者这也是最合适的一件事情……”颁发完其余十一位获奖者的奖品,皇太子殿下转过头来,将手放在最后一件宝物之上,缓缓地说出了这段话,那声音低缓沉厚,随着扩音法阵散射而出,顷刻间,下方变得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要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淡淡地向台下一笑,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后解下悬于腰间的佩剑,转身恭敬地递到文森特的面前。顿时,整个广场之上一片哗然。解剑礼,这是贵族间的最高礼节!除非是面对着足以将生命交付之人,这样的礼节是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出现的。如今一国太子竟然对一名平民打扮的人作出这样的礼节,这人是到底是怎样的身份? 下一刻,他们的疑问有了答案。 “我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无论他人的态度是怎样,腓烈特为你感到自豪……哥哥。” 无论那一夜有着多么绚烂的星光,到最后都被“帝国第一皇子”的真正露面所掩盖下去,贵族诚然欣赏艺术,但在有关权势的事情面前,所谓艺术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文森特的母亲,与我的哥哥相恋之前,曾经是一位精神法师,后来有了哥哥的孩子,却遇上了光神宫的大清洗,被定为异端。当时正处于父亲垂危,帝都权力倾轧最为激烈之时,哥哥自保尚且不及,根本无心它顾。不过后来文森特的母亲想尽办法逃出了光神宫的追捕,但一身魔力也被废除得一干二净,比普通人更为脆弱。在当时整个大陆都在追捕精神法师的情况之下,她在逃亡途中生下文森特,三年之后被光神宫的人再次发现,在那一次追捕中确定死去。无法知道文森特后来是怎样活下来的,只是年前他去到帝都,哥哥确认了他的身份。光神宫现在虽然对这样的事情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真正正式承认他,却仍然不可能,想不到腓烈特竟然有勇气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事后在凯瑟琳夫人那里听来的信息。不过,自春日祭礼之后,除了偶尔见面打声招呼,他与文森特之间也没了多少来往,这倒并非因为受到欺骗而感到愤怒。原因在于身份被揭穿之后,芭芭拉老师直接将他赶出了魔药班,况且有了王子的身份,偶尔在学院中见到,他也是被一大群贵族男女所包围,彼此打个招呼唐忆都感觉自己大受瞩目,至于克丽丝汀娜则对被欺骗这件事相当生气,诅咒发誓地说不要再理他。 从春日祭礼的第二天开始,每天下午唐忆会去教授克丽丝汀娜钢琴,只是由于小姑娘的乐感实在太差,而与唐忆的关系又太过亲昵,偶尔便会在聊天间走向另一种奇怪的方向…… “阿尔,你看外面天气好好哦,云好白,天好宽啊,快夏天了吧。阿尔,云的那边,大海的尽头是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 “你可以想像一下啊。” “唔,没有尽头吧。” “怎么会有没有尽头的东西,不许这样取巧啦!” “因为大地是圆的啊,沿着大海一直往前的话,会又绕回来的。” “怎么可能!” “好吧,克娜你看过航船出海吧,当船只进入地平线下的时候,首先消失的是哪一部分呢……” “可是,如果大地是圆的,那为什么我在什么地方都感觉到大地在下面,你说得不对啦。” “因为大地是有引力的啊。” “引力是什么?” “引力是……” 就这样,每天里以开玩笑一般的说法告诉她一些物理方面的常识,偶尔凯瑟琳夫人会端着热茶过来给两人,听得有趣之时,也在旁边插上几句嘴,时间就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过去,这样的老师当得倒也悠闲。 回到家后,晚上照例与伊芙合作表演。事实上以现在的情况倒不必再靠街头表演赚钱,之所以继续下去,主要倒是为了照顾伊芙的演出。春日祭礼之后,虽然他的身份只在某些贵族之间流传,魔术这样的表演却因而传开,每日里收入也多了不少。但在这里观看演出的人自然不会将他的身份与传说中贵族学院的表演者联系起来。 三月里发生了好几件事情,首先是再次见到那位名叫巴库斯的老人。某一天晚上他忽然出现在唐忆所在的这条街上进行表演,同样是七弦的竖琴,比伊芙的造诣显然要高超许多,以他那沧桑语音唱出简单的歌颂英雄的诗歌,随后便是通俗的故事。游吟诗人向来受到平民们的喜爱,在这里情况虽然比不上唐忆这边热烈,但总的来说还算过得去。据他所说,要来办的事情目前还没什么眉目,因此只得在这边表演赚些旅费。因为喜欢他的故事,偶尔唐忆会请他到家里来吃晚饭,不多的时间,巴库斯与同样弹奏竖琴的伊芙也熟捻起来,偶尔闲暇之时教授伊芙一些竖琴的弹奏手法。伊芙要拜他为老师时,却被他慌忙的拒绝了。 “哪里哪里,一些小小的手法而已,伊芙小姐的竖琴在某些地方很有新意,老头子我也是受益良多,互相交流而已,哪称得上师徒,当不得的、当不得的……” 话虽如此,但从哪以后,老人便成了伊芙实际上的老师,竖琴的教授也开始变得系统化起来,伊芙对于竖琴的演奏有天分也有热情,不多几天,唐忆便从她的琴声中听到了明显的进步,虽然依旧称不上好听,但比起之前来,却无疑要好得许多了。 第二件事则是有关兰得尔的离开,那是伊芙家中唯一正常的一名孩子,原本是有病的,治疗好之后便被伊芙送去上学,成为这一家唯一的希望,年初之时名为萨米的男孩也是因为他的学费而被人活活打死。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学期里那孩子结识了另一帮贵族少年,因为他本身也聪明,便被许诺收为扈从,但条件则是他必须与一家子病人残废划清界限,于是在那一天的清晨,男孩对伊芙等人一番吵闹与奚落之后离开了家门,从此再也不见。 知道这件事情是在那天的傍晚,回到家的时候,唐忆听见伊芙叫门外的几个孩子回来吃饭:“……记得去找找兰得尔,他一定在学校不敢回来呢,你们告诉他,回来就好,没人说他的……” “伊芙姐姐,他都说了那样的话了……” “别胡说,兰得尔说的只是一时气话,想清楚了他就会回来的,去找找他,啊?” “什么一时气话,伊芙姐姐,他是嫌我们累赘,一定会拖累他,姐姐你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就连萨米……萨米也死了……”门外的孩子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但在下一刻,那话语便被伊芙打断。 “不许这样说!兰得尔他……他、他……”房间里渐渐没了声音,片刻之后,穿这皂色斗篷的女子从木屋中走了出来,对几名孩子说道:“你们……你们先进去吃晚饭吧,我、我去找找他……” 在几名孩子流着眼泪的注视之下,那单薄的身影就那样消失在傍晚来往的人流当中,到了太阳渐渐落下,准备表演的时候仍未回来。夜间凉风开始吹起,唐忆披上一件长衣去往兰得尔的学校,途中经过一处海滩,他被轻声的哭泣所吸引。海滩边一根亮着淡淡魔法光芒的灯柱之下,伊芙蜷缩着身子泣不成声。 一名巡逻的士兵同时也发现了伊芙,唐忆向他挥了挥手,示意那是自己的朋友,士兵遂从旁走开。静静地走上前去,他脱下大衣批在伊芙的背上,伊芙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双手抱住膝头哭泣不停。那手足之间满是紧紧缠绕的绷带。 听着那哭泣之声,唐忆在她身边静静坐下。天边的云线间湮没了最后一缕灰白的光芒,蓝黑色的波涛在前方无声的起伏,偶尔有折射的银鳞般的星光微亮而出,转瞬又消失在波涛的缝隙之间。不多时,伊芙的哭声渐渐减弱,仅化为身体的不断颤动。 “……雷撒督克先生,你说,贵族中会有好人吗?” “嗯……我想有吧……” “兰得尔他……” 那声音在喉间消失成无声,唐忆回过头去看她。那身体大部分都蜷缩成一团,绷带、斗篷紧紧笼罩住一切可以笼罩的地方,就连那微微露出的小半张脸都被斗篷的阴影吞食进去,在其中,唯有那双眼眸望向海的尽头,闪烁出犹如星空一般的光芒…… 第九章 与海茵。夏乌佳的再次见面,事实上只在春日祭礼的几日之后。三月春意怒放成涛,走进姹紫嫣红的花店大门,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由于是正午时分,无法适应明亮的变化,一时间眼前只是一片灰黑,随后便听得一个轻盈的声音说道:“阿尔?” 轻轻地揉了揉眼睛,画面清晰之时,只见一身朴素平民装束的海茵正坐在花店里侧的一张小凳上,长发在脑后挽出个轻便而随意的头型,并拢着双腿,正在缝补一间水蓝色的外套。见到唐忆进来,她侧身咬断线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 “海茵小姐?又帮朋友看店吗?” “嗯,奈丽她为男朋友送午饭去了,我正好在这儿,就帮她看一会啦。叫我海茵就好。”她放下手中的外套走过来,“阿尔刚下课?” “是啊,正准备回家呢。” “其实……”微微一顿,海茵轻声说道,“其实那天阿尔你们的表演真的很不错哦,老实说起来,要比珍妮特那些人的表演好得多,只是……” 眼见她面上露出抱歉的神情,唐忆耸了耸肩:“其实我知道其中的原因啦,倒是海茵小姐你……” “叫海茵。”对方轻笑着纠正。 “呵,倒是海茵你会是评委之一倒真的吓了我一跳啊。” “什么评委……”嘴角微微一扁,好看的翻了个白眼,“其实评判根本不用我这个外行人来嘛,而且节目的名次早就内定了,我们这些人也不过凑个数而已,早知道就不会答应下来啦。不过说起来,当你们那位叫文森特的搭档身份公布时,那帮内定名单的家伙脸色真的很有趣呢。” “哈哈……大概可以想到,那个时候我们的表情也很精彩啊……” 话题也就从此展开,不一会儿聊到有关花语的问题上。唐忆与小雪常常在傍晚时分到这一带散步,偶尔进入这家花店,随口说起一些花的花语,名为奈丽的店主感到有趣,想来也说给了海茵这个朋友听。这个世界只有少数的花朵被人加上了涵义,因此听唐忆说起来,海茵也是大感兴趣。 “……对了,这样说起来,阿尔你喜欢的是什么花呢?” “我啊。”仔细地想了一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啊……不过,如果真说有什么印象,大概是鸢尾吧。” “鸢尾的花语是什么呢?” 微微地怔了一怔,唐忆叹了口气,轻声一笑:“优雅。” “很适合阿尔你啊。” “呵……大概是吧,其实原本是没有什么喜欢的花的,只是从小便被人这样教导,当学习花语的时候,老师也说这样的花很适合。很适合你很适合你很适合你……”他耸了耸肩,“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念,念到后来连我也觉得大概是喜欢这样的花吧,但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呵……”听他说得有趣,海茵在一旁抿着嘴轻笑起来,“不过阿尔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花语没错啊。” “那海茵你呢?你喜欢什么花?” “我啊,我喜欢的花在丹玛没有哦,以前在奇兰山脉曾经看过一种花,叫薄雪草的,银白的花朵,跟紫罗兰搭配起来很漂亮啊,从那时候开始就决定要喜欢它了,阿尔你知道那种花语吗?” “薄雪草啊,好像是……重要的回忆吧。”想了一想,唐忆点头说道。 “重要的回忆啊……”海茵点了点头,想了一下方才说道,“说起来,看到阿尔你倒也真的想起一件重要的回忆了啊。小的时候曾经掉过一次河里,后来被人救了上来,那人比阿尔你的水性更差啊,而且天生害怕水,不过在当时却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河里,结果两个人都差点死掉。那曾经是我最感激的一个人了……” 唐忆想要申诉自己的水性并非那么差,却终于没有说话。海茵顿了一顿,怅然道:“但现在想起来,那人的面貌却模糊得看不清楚了啊。记忆这种东西,或许会把以往的一切都变得美好吧,实际上应该没有那么美好才对……” 她的话语落下之后,唐忆没有接口,两人蹲在那片花架前方,店中陷入一片沉默。片刻之后,有人进来买花,海茵起身迎接,唐忆也拿了几束花付钱告辞,再见面又是几天之后了。 两人的交集大抵都发生在这间小小的花店之中,事实上,一开始唐忆是抱有相当的警惕心来应对这番接触的。不过一来就算沃尔家发现了自己,也未必需要一位超阶强者来应对,二来海茵也从未问过什么敏感的问题,这警惕心也就渐渐放下,偶尔也想从对方口中问出一些有关沃尔家的消息来,却总是不知道该从何入口。在花店之中的海茵。夏乌佳极其文雅柔和,毫无伪饰的小家碧玉气质,能开玩笑,能做琐碎杂物,没有魔法,如此一来二去几次交流,心中承认两人是某种意义上的朋友,大概是在三月底的时候。 这期间唐忆跟芭芭拉老师去了三次平民区为人治病,没有了南茜,两只大箱子其中之一便落到了芭芭拉老师的肩上,只是她拿着看来轻若无物,唐忆却是累得够呛。菲利克斯多半是不在家的,据芭芭拉老师所说,这忤逆子自回来以后便在丹玛城里混黑道,整天出去跟人打架,每天晚上才会回来。但无论如何,因为他的回家,做为母亲的中年女人心情显然也舒展了许多,三次上门,家里的摆设整齐起来,原本堆积成灾的酒瓶也不见了踪迹,就连那额角上的皱纹也似乎少了许多。月中的时候,唐忆请她去为伊芙看病。听了伊芙的事情,面冷心热的中年女人没有说什么,第二天下午在伊芙家里呆了半天,黄昏时分方才出来,一脸难看的疲累。 “……大概弄好了,明天在学校带些药回来给她吧……” 静静地望了唐忆片刻,片刻后方才说出这句话。那治疗第二天晚上便见到了成效,原本会在伊芙身上发出的需要用大量香水掩盖的奇怪气味已然消失无踪,虽然身上依旧需要缠满绷带,但众人却看到了恢复的希望,一时间几名残疾孩子载歌载舞的庆祝,兰得尔走后这一家人还是第一次这般沉浸在喜悦的气氛当中,唐忆看了也不禁为他们感到高兴。 月底之时,凯瑟琳夫人那里也传来了有关巨神兵的消息。 “……那东西已经被挖掘出来,目前研究已经展开,虽然没什么成果,但看起来下个月圆便有可能尝试催生,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人手还没有准备好,而在艾德里安的亲自监督下,真要将巨神兵从小天狼堡里弄出来,也基本上属于不可能的事情。当然假如在阿尔你背后的那人出手,情况自然不同。呵,这一点不必回答我。只是一旦真将巨神兵弄了出来,做为国家来说,我们的立场很尴尬,这一点我不想隐瞒你,但想必阿尔你也有想过了吧?” 依然是那个公式化的房间里,淡淡的花茶香气萦绕在唐忆周围。轻轻叹了口气,他抬头说道:“我想过的,无法将它再放回自由的天地里,我希望至少是由斯坦利老师来研究它,给它相对自由的环境,别让其他人知道就好了……” 点了点头,面纱后的凯瑟琳夫人显然也露出了怅然的笑意:“至于需要调查的芙尔娜小姐,目前仍旧没有消息,只能确定她还在丹玛,恐怕是被软禁在某处秘密的场所吧,至少生命方面不会有任何危险,你放心……不过说起来,最近的情况恐怕真的有些奇怪,光神宫的精灵大量进入了丹玛,我估计他们也是知道了巨神兵的消息,正在暗中与沃尔家接触,希望将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小。另外,最近派去守望森林的人已经有消息传回来,那个格鲁安娜的废墟,不久前已经完全垮塌掉了。” “啊?” “初步确定是出于人为,因为有好几处地方都能看出明显的切割痕迹,应该是一名力量出众的超阶强者蓄意破坏了地宫。不知道是不是沃尔家也派出了调查的人,因为得到了想要的讯息,因此才将地宫一次性毁掉,如果是这样,情况恐怕会变得很麻烦……” 从公爵府中走出来的时候,唐忆真觉得脑中一团乱麻,这个时候,要是真的能有更强的力量就好了,然而力量不可能凭空得来,目前也只能按照这样的步骤进行,他所能起到的作用只是寻找与沃尔家对等的力量。然而在他背后的那人是谁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转过几个街区,他看见了正在忙碌的芭芭拉老师。 偏僻街道的路边,一辆破旧马车明显是出了故障,木轮脱落了主轴,斜斜地靠在一边。看起来像是一家子的三人在那里忙上忙下,希望将马车进行修复,大概因为这辆旧马车是一家人唯一的生活依靠吧,其中衣服褴褛的孩子还急得哭了起来,芭芭拉老师也就在那里帮着忙。舒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去:“芭芭拉老师,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嗯?哦,阿尔啊,你来得正好,那孩子不用动手了,你力气太小,只会帮倒忙,站在一边阿尔,帮忙撑住这里,我还没弄清楚倒底怎样才能把轮子装得更好……” 明显也没接触过这些事情,想来也知道她只是因为心热而上来帮忙,只是修炼过武技的她力气实在大得惊人,一把拉起车辕,将倾斜的一侧撑了起来,随后便让唐忆蹲了下去。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刚一蹲下,半辆车的重量便陡然压到他的肩膀上,顿时整个肩头都仿佛要碎裂一般的疼痛。两名大人眼见着要扔下手上的事情要过来帮忙,却被芭芭拉老师挥手阻止了。 “没关系、没关系,别看他长成这样,力气大着呢,平时都跟我拿一样重的东西……” 这是干什么,故意整自己吗…… 跟着芭芭拉老师上了两个月的学,唐忆也知道在某些方面这名老师很有些恶劣的习惯,喜欢看人尴尬,看人出丑。只是既然要帮忙的话语已然出口,依照唐忆的性格也不可能再示弱收回。眉头一拧,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肩膀几乎碎裂的痛感,然而那疼痛来得实在太过巨大,不到片刻,他的整个身体都已经被汗水浸湿,额角上、脸上全是汗珠,身体也微微地颤抖起来。 仿佛完全看不到他的不适一般,芭芭拉老师一边装着木轮一边在他身边显摆般的走来走去。大车的重量高山一般压下,他紧咬住牙关,然而巨大的沉重拉长了时间,不到片刻,晕眩感怒涛般的袭来,肩上、脊背上、腿上、膝上都被压得发出唯有他能够听到的骨骼声响。唐忆只觉得下一刻自己便有可能就此倒下,但人的忍耐力有时候的确高到难以置信的程度,陷入泥沼的时间蜗速但确切地向前爬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芭芭拉老师满意地说句:“好了。”无比沉重的压力终于从他的肩上移开。 不知道自己维持了坐倒的姿势多久,也不知道什么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话,那几乎片片离散的身体才重又生出丝丝的力量,芭芭拉老师坐在路边的石墩上,神情悠闲地抽着一根细雪茄。待到唐忆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才点了点头,示意唐忆过来坐会。片刻后,她将一根雪茄递了过来。 “要吗?” “抱歉,不抽。” “可惜呐,这东西叫香烟,我在塞林格那边发现的。绝对是能够开创一个时代的物品啊,只是目前丹玛还没人敢抽……” 唐忆喘息着没有答话,过得一阵,芭芭拉站起身来:“干得不错,我没想过你会坚起来你样子柔弱,性格可真倔强得厉害啊……来吧,我请你喝东西。” 眼见着不由分说就向前走去的中年女人,唐忆痛苦得几乎呻吟起来:还没折腾够啊!勉强拖起摇摇晃晃的身体,他跟在后面艰难地向前走去,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坐在了一间饮品店中,芭芭拉面前摆着咖啡,唐忆近乎贪婪的往肚子里灌花茶。一名看来是老板的女人走过来恭敬地对芭芭拉行了一礼:“主人,您过来了。” “喝个东西而已。”望了那女人一眼,“还有些事情,尽早关门,不许赶客人。” “是。” 那女人再次恭敬行礼后退了下去,随后要进店的客人都被侍者们拦了下来,就这样,当原本的客人一名名结帐出门,店中渐渐的就剩下了芭芭拉与唐忆两人,待到侍者与那女老板整理了茶具和桌椅,关上了店门后,芭芭拉弹去了手上的烟头:“休息够了?” “啊。”望了望安静无人的饮品店,唐忆点了点头,她倒底要干些什么呢? 潇洒地弹了一个响指:“没休息够可以继续没关系,不过既然已经够了,再走一段路不介意吧。” 事实上就算介意,唐忆也不认为自己的意见会被对方纳入耳中。这次的路程只是在店内,穿过大堂、内堂、小小的庭院,他们走进里面的一间小房,随后是一个藏在酒柜后的暗道,魔法灯光在压抑的石壁通道中闪烁出诡秘的光芒,继续向下走去,他们到达了一间石室当中。 那是一间并不很大的房间,但通风相当顺畅,接近房顶部分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似乎连接着外面的庭院草坪。房间里仅有三件家具,一桌一椅外加一张大床,床上睡了一个人。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滞了下来,唐忆感觉到鼻头陡然一酸。随后芭芭拉的手拍上肩膀,他听见她说:“等她醒来吧,我先出去了。” 后方传来越来越小的脚步声,片刻后终于再次安静下来。他走到床边,在那张粗糙的凳子上坐下,久久地凝望床上熟睡的女子。 她穿着轻柔的白色睡袍,身体微微地曲起,眼睛安静地微闭起来,侧对着床边的男子。金黄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盖住了消瘦的半张脸颊以及柔和的下巴,在那张铺盖温暖的大床之上,那具躯体显得是那般柔弱娇小,她的脸上微微的、自然地舒展着笑容,那是婴孩从未受到伤害之前的表情。 芙尔娜。沃尔。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儿,静静地望着她,脑中想起与她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在这之前,他可以压抑住自己心中对她遭遇的猜测,不去想她有可能受到的伤害,不去想她有可能置身的处境,是为了不让那些思绪来扰乱自己的心神。在这般强力的自我意识之下,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与她的曾经仿佛是一层幻影,那些记忆都消散模糊得如同染水后的画卷。但此刻他知道,那担忧与思念并未消失,并未被掩盖和压抑,它只是静静地处于适当的角落,静静地积累成那股无法承受的力量,到了此刻,方才如怒涛般的席卷而来,将他的一切思绪淹没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窗户里倾泻进来水银色的柔和光芒,犹如月光一般洒进这个房间,洒在男子与女子的身影之上。微微的,芙尔娜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她轻柔地坐了起来。 然后,她醒了过来。 第十章 持续坠落 静静的,那虚弱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带着透明质感的金黄发丝在虚空之中轻盈地飞散,目光陷入迷离之中。 “啊……” 从喉间吐出的气流在房间里微微颤抖,呼、吸……她颤抖着伸出了手来,张开嘴,不知道想说什么。但那手掌终于触上了他的脸颊,冰冷的、柔和的触感。 “阿……阿……忆……” “……是我啊。”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他将脸上的手掌轻轻握住,纤长的手指间仅有那令人战栗的冰冷触感,三个多月不见,此刻的芙尔娜瘦弱得仿佛仅仅剩下皮与骨头,那手掌间没有任何力量,随着他的力量在脸上轻柔地摩擦。 “我……抱歉……我一直没能找到……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耳听得芙尔娜那虚弱的声音说道:“阿忆……终于来接我了吗……” “我……”他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对面芙尔娜的眼眶中渐渐地涌出眼泪来,“我来接你了……” “呵,阿忆你……你没有忘记我,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听到他肯定的话,芙尔娜的脸上不可抑制地涌起笑容,眼泪也如同决堤一般随着虚弱的面颊簌簌滑落,然而无论那笑容、那眼泪,都如同她的虚弱身躯一般显得迷离无比,整个空间中都有种毫无重量的虚幻气息,仿佛在下一刻一切便有可能烟消云散。不过那当然是幻觉,片刻之后,芙尔娜挣扎着移进唐忆的怀里,单薄的睡裙围住那具修长的身躯,在森林之中她曾经无数次如此蜷缩在唐忆的怀中,但此刻的她比那时的任何时刻都要孱弱轻盈,轻盈得一如飘飞的羽毛。 她窝在唐忆怀中,不断的哭泣。 一切仿佛又重回到那个空间之中,那漆黑的地宫大厅,哔啵燃烧的篝火,风细致地吹来,她**着身子,婴孩般的蜷缩在他的怀里,大大的雨布将两人的温暖围成一体。她的身材修长健美,若是将两人分开来看,或许大多数人甚至会觉得芙尔娜比唐忆更为高挑,那般的依偎原本该是极为不相称的,然而倒底是怎样的原因将它变的自然的呢。她就那般自然地挤进了唐忆的怀里,怀抱住他的胸口,修长的双腿紧紧地缩起来,由唐忆一手环住她的肩头,一手抱紧她的细致的小腿,几乎成为了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他将她如婴儿一般的轻轻抱紧。 “阿忆……阿忆……” 颤抖的声线随着哭泣从唐忆的怀里断断续续地发出,他抱着她,空间反而因那哭声而变得更为寂静,他就在那片寂静当中聆听着更为深邃的声音。 “阿忆……你为什么不早些来接我呢,你……”她哽咽着哭出声音来,仿佛使得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颤。 “你……你为什么会死掉了呢……” “唔……” 怔了一怔,唐忆的心中微感错愕,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得出来。金黄色的发丝倾泻在他的胸口之上,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 “你怎么……怎么死掉了呢……” 那金发的女子在他的胸前脆弱的痛哭声中,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发出有如哭泣的一声低语…… “芙尔娜啊……”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侯 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银色的光芒从窗户中洒落进来,安静的房间里传来男子柔和的低唱。床边的小凳上,唐忆将面包撕成小片,一面轻声唱歌一面和着清水将简单的食物喂进芙尔娜的嘴里。也不知道她维持这样虚弱的情况已经多久,身体轻盈瘦弱得已经不成样子,纵使一小口面包一小口清水,许多时候她仍然会被噎住,唐忆的手在她光滑的颈部下方轻轻地按摩着,不时会触碰到柔软的**。 然而这一切之于芙尔娜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她似乎对自己的一切都不再在意,之所以张口吞咽仿佛也只是因为唐忆的要求。她只是在他的怀里静静地说话,在那旋律中偶尔不自觉的流出晶莹的泪水,若是被噎到了便些许的停顿,凳子并不高,只是稍稍舒展身体便能触碰到地面,然而她却不时更加紧密地缩起了身躯,将她修长的肢体紧紧地缩在唐忆算不上宽阔的怀抱当中,除了他她什么都不想接触,除了他一切都不存在意义。 “……好像在森林里的样子啊,房间温温暖暖的,天黑了,外面下起雪来。你唱歌给我们听,雪儿坐在你怀里,我坐在你的旁边……那时候阿忆的心里其实也不安静吧,在我的面前抱着雪儿。阿忆你是最负责任的男人了,你那时总是不经意地望着我,其实是在看我的反应吧,我明白的……明白你的感情,明白你的想法,明白你对小雪的爱,明白我自己……” “……可是无论如何,好想啊……阿忆你知道吗?我好想那时的你能再抱抱我,像在地宫里的那样,能像个什么都不想的孩子一样躺在你的怀里,让你抱我,喂我吃东西,让你脱光我的衣服,让你打我,因为我身体的每一寸都是你的……就算身体上好痛、好冷、好饿,我都能感到好幸福好温暖,我属于你,就算你并不属于我,至少我是属于你的……” “……虽然我知道那些不可能,但心中还是那样非分的想了……阿忆,你别恼我啊,我一点也没想过取代雪儿,她那么纯洁,和你的感情那么深。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抱着小雪的时候能够顺手抱抱我。看看我、拍拍我也好……嘻,像只狗儿对不对……可那就是我的心情啊,让我能够感觉到你,然后再感觉到自己。但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过来抱我,如果你在那时抱了我,你就不是你了……” “……可就算你并没有过来抱我,那还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了,无论是在那个黑暗的地宫还是在那间小楼里,都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间。我们像一家人一样的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呐,阿忆……阿忆……” “……但我是个蠢女人对不对,当初看见毛球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事情的严重的,那两个人来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杀了他们呢?杀了他们不就好了吗?我竟然还傻傻的以为可以威胁到他们不说出任何事情,只要杀了他们,我不是可以留在小楼多些时间了吗?哪怕多一天、多两天,那也是我原因用生命去换的东西啊……阿忆,我走的时候那样威胁你,我甚至还想要向你使用魔法,对不起啊,要是我能够早些走,早些离开那个还不属于我的地方,不就可以避免所有的事情了吗?或许现在便是神明对我的惩罚,可为什么要将阿忆你也牵涉进来呢……” “……阿忆,对不起啊,可你为什么会死掉了呢……为什么要死掉了呢……” 那哭泣嘶哑声声,泪水转眼间便流满脸颊,唐忆放下手中的水和食物,为她擦拭去不断涌出的泪水,轻轻低叹道:“不行啊,芙尔娜……你做的其实很对呢,不对的是我啊,我做了事情,却没办法负起责任,那本该是我去承担的东西,我应当抱你可又不能抱你,应当接受你却又不能接受你,应当留下你却又不能留下你,这一切其实都该归结在我的身上……不得不死啊,非得有死去的东西,一切事情才能得到解决……” “可我不要……咳、咳……”她蓦地大声起来,然而换来的是不断的咳嗽,蜷在怀里,她好不容易方才在唐忆的抚摸下平息了颤抖,“我不要你死,怎么样都好,我不想你死啊,对也好、错也好,伤害到我也好,谁都好,我都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可为什么……为什么啊……” 那沙哑的哭泣声继续传开,过得许久方才渐渐安静,芙尔娜颤抖着身体。再过得一阵,她转过身来,迷离的目光望向阿忆,身体变得火烧一般滚烫,渐渐的在他怀里张开了双腿。 当初在格鲁安娜地宫之时,这样的目光曾经是某种无声的暗示,然而那只是在当初芙尔娜精神相当混乱之时才有的情况。到得这时,唐忆却不由得一怔,望着怀中的芙尔娜,呼吸微微变的急促起来。 “芙尔娜……” 然而她没有答话,情况与当时如出一辙,唐忆又叫了她一声,那目光却未有丝毫改变,只是怀中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呼吸急促起来。犹豫了许久,他伸出手来,探入那两条光滑的大腿之间,为她褪下了白色的底裤,芙尔娜在那小小的空间中蠕动着,不一会儿已从单薄的睡裙间钻了出来,就在他的身体上,展露出一丝不挂的**。唐忆曾经数十次在如此距离下看过这具完美的身体,每一次都只有强自压抑住那几乎怒涛般的**,但唯有这一次,那**仿佛被什么冲淡了一般,并非没有,那**依旧强烈,但是却仿佛多了些别的什么区别于肉欲的感觉在其中。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他轻轻握住女子那光滑的膝弯,将那诱人的身体抱了起来,走入一旁做为厕所的小小隔间…… 走出地下室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芙尔娜终于在梦幻与现实的交错中沉沉睡去。水银色的魔法灯光在庭院中轻柔洒开,可以看到草丛遮盖中的地下室小窗。芭芭拉老师躺坐在一张长椅上,正神情惬意地往嘴里灌着酒。 “聊完了?” 点了点头:“她暂时睡下了,芭芭拉老师……” “难得这么早睡啊……”中年女人在躺椅上打了个酒嗝,“你想知道多少?” “您知道的全部。” “唔,真贪心啊……”笑着望了他一眼,她又望嘴里灌了一口酒,“真好喝啊,这才是人生嘛,自从那小子回来之后,家里都不许喝酒了,真不知道是我儿子还是我爸……” 也不知算是自言自语的嘟囔还是与唐忆说话,当无论如何,他这时都没有笑的心情,片刻后,芭芭拉舒了口气,面带冷笑地讲述起来…… “……年前之所以会去到小天狼堡,完全是应本杰明的请求。我和那个男人以前有些交情,但说不上多有好感,不过从我的丈夫死去之后,他总算还是顾念旧情,时而来到丹玛,总得来与我见上一面,倒算是偿还了以前的人情债。作为我来说,倒是不希望太麻烦,不过那个人是典型小时候欠虐待而养成娇纵习惯的大家子弟,不去就又会很麻烦,所以我也就懒得在这方面给他脸色看。见过了他之后,听他言语之间说起一件很兴奋的事情,大概是沃尔家最近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吧,不过他当时自然不肯说明白,我那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巨神兵。”淡淡地瞥了一眼唐忆,她道,“不过出来的时候,便遇到了艾德里安从望海回来的车队。”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唐忆却是心中吃惊不小。这沃尔家到底想要干什么,看这样的情况,居然把巨神兵的消息弄得人尽皆知吗? “当然,车队里当时并没有巨神兵。那东西已经先一步由埃尔维斯运了回来。我倒是因为车队的关系见到了芙尔娜。说起来,她那时可真是厉害啊,听说不过是六级生命法师的力量,却硬生生挣脱了两名八级武者的束缚,跑出来简直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事情来得仓促,旁边几名没什么力量的仆人当场就被她的魔法打了个半死。老实说,她那时是真的想要杀人,那种眼神我以前见到过很多,但总的来说,她基本上已经疯了,从见到她第一眼我便明白了过来。” 喝了一口酒,中年女人轻轻笑了笑:“我和这个女孩子以前谈不上什么交情,但在学校时她的性格还不错,她是生命法师,而我是魔药师,好几次还主动地帮我料理了几样草药。但关于她的事情我是知道不少的,并且从以前起就知道她的母亲。那个女人也和本杰明的性格差不多,蛮横娇纵不知天高地厚,作为她的女儿能有这样的性格,我想多半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的缘故,所以说啊,小孩子嘛,就应该多多虐待。像我家那死小子,小时候就是对他太好……虽然在当时说起来,那真有爱啊……” 怅然一叹,却听不出那真有什么遗憾的意味在内,芭芭拉接着说了下去:“嗯,说起来吧,这女孩会变疯,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她们整个家族似乎都有这样的毛病,过于偏执,对真正喜欢的东西又受不了什么挫折,她的母亲就是很明显的一个例子,说起来,那个女人在几年前似乎就在一点点失忆,到了现在,恐怕就连她的亲生女儿也认不出来了吧。芙尔娜看起来虽然很正常,但那只是她用于保护自己的色彩,不过在她真正重视的东西面前,这样的保护不堪一击。总的来说,性格的缺陷本来就注定了她的将来,或者可以说是宿命也可以,到她真正找到重视的东西时,悲剧也由此展开,能够得到幸福的可能微乎其微,是宿命呐……”她目光尖锐地望了唐忆一眼,“当然,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 轻轻点了点头,芭芭拉顿了一顿,又笑了起来:“人年纪一大,果然废话就开始多了啊……说起来,芙尔娜要在沃尔家捣乱也好,杀人也好,其实都是不关我的事情的,不过她已经失去理智,要对我动手,我当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将她制服之后,顺便也为她做了几个清醒神智的治疗术法。她当时便醒过来,哭喊着便说起巨神兵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那可是足以将沃尔家推入万劫不复地步的消息啊,当本杰明和艾德里安随后赶过来时,那表情可真够瞧的……” “纵观沃尔家这一代的几兄弟,排行第四的艾德里安恐怕要算最厉害和难缠的一人,一向由他负责沃尔家的黑暗事务,做事不择手段,说得上算无遗策。能够看见他脸上的精彩表情,不管是怎样的后果也总算是值回回票了。但在当时,我也知道他已经动了灭口的杀机。嘿,虽然当时是在沃尔家的地盘上,不过他如果觉得就那样就可以随便留下我,恐怕他也要付出一辈子都会深刻铭记的代价啊……总的来说我已经做好了豁出力量全力一战的准备,但好在他并没有做出那样的傻事……” 中年女人说得轻描淡写,唐忆却能够想象得到那时的危险氛围,单身一人陷于那巨大的堡垒之中,在强手环伺的情况下准备放手一战,纵然芭芭拉老师的力量强横无比,能够成功杀出的可能恐怕也是微乎其微。 “决定放我离开的应该是本杰明,一来他欠了我那死去的丈夫很大的人情,二来他也知道我的性格,与我无关的事情我向来是不会破坏游戏规则的。由于芙尔娜当时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找怎样的医生来处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请求我为她进行治疗。对于这个女儿,我想他终究也是有些感情的吧。不过他当然没能猜到,现在我竟然会真的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微微一顿,她下了结论:“芙尔娜在我这治疗的时候,乱七八糟的话说了很多,虽然大都是揭发沃尔家的言语,但总的来说,可以知道令她发疯的原因并不是为此,而是因为某位对她来说异常重要的人被沃尔家杀死了。她在学校的时候固然被人追捧,但却没有真正的朋友,这些天来寻找她的又只有你一个,我想这件事多半和你有关系吧?” “嗯。”点了点头,唐忆说道,“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我想,她应该是因为一些理由而误会我已经死了吧……这事……” “要造成这样的错觉,可用的手法很多啊……这件事既然是艾德里安插手,我想多半就是他所做的证实了,说起来,那个人虽然手段狠毒,却从不对自己文过饰非,即便是对着自己的敌人,也从来不让假话从自己嘴里吐出,会影响到芙尔娜的你既然活了下来,我猜想他恐怕也是真的以为你死了才对……” 轻轻地叹了口气,两人都没有说话。院子里静悄悄的,远方巨大的魔法塔顶尖上,温暖柔和的白色魔法光芒微微荡漾,代替着月光照耀整个丹玛。望着那魔法光芒,芭芭拉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说起来,你最近似乎跟海茵。夏乌佳有接触是吧?” “啊……” “啊什么啊?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吗?”芭芭拉冷笑一声,“别幼稚啊,能够在贵族圈里生存下来的,一个两个都不会简单,我自然也有我的消息来源。说起来,那个女人可不简单呐,表面上在各个贵族势力间游走,实际上却是沃尔家的秘密武器之一,以私人立场与她成为朋友当然是很好的事情,但若是让她知道了你的事情,我保证第一个对你下手的就是她。” “呃……嗯……” 眼见了唐忆的反应,芭芭拉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看你的样子,像是知道了这件事了?不对啊,这件事的真相埋得极深,你没理由知道才对啊。”说着却不由得自嘲地一笑,“嘿,这样的话倒是我鸡婆了,你也不简单呐……这样说来,与她的来往算是你的谋划之一喽?” 摇了摇头,唐忆露出个为难的神情:“没有啊,和她来往只能算是意外吧,呃……不管怎么样,在别人没有想要伤害我之前,我不愿意用感情来当作对付人的武器,大概就是这样……” “真是可贵的坚持啊。”芭芭拉不无嘲讽地说了句,但其中却显然还是欣赏居多,“不过如果让她先动手,你可就真的一点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的哦,这点可别说没提醒过你。” 做完了提醒,芭芭拉举着酒瓶又大喝起来,唐忆点了点头,气氛又沉默下来。随后低沉的哭泣声压抑着隐隐传来,芭芭拉捏了捏眉头:“真伤脑筋呐。”往房间里走了过去,唐忆也紧跟其后。 穿过酒柜后的暗门,迅速地进入地下室中,芭芭拉走在前面,率先一步跨入房间,扶起了蜷缩着身子滚倒在地上的芙尔娜。她全身紧缩起来,双手握在胸前,牙关紧要,浑身都因为哭泣而颤抖着,但没有哭声,只能看见她满面的泪水与不断打颤的牙关,真正的恸哭是没有声音的! 由于芭芭拉的身影挡住了视线,她并没有望见随后进来的唐忆。或许望见了也会视而不见也说不定,唐忆有这样的预感。一个宁静的魔法施下,哭泣声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来,她揪紧了芭芭拉的衣襟。 “……阿忆……阿忆你在哪里……你说了要带我走的,说了的啊……阿忆……带我走啊……求求你不要……不要扔下我……” 恸哭的声音从那喉间、从那心灵之中发出,回荡在房间之中,久久的徘徊不息…… 当唐忆在小小的地下室中凝视芙尔娜沉睡的身影时,她踏上高高的神台。 素衣、白裙、长发、赤足……祭坛之上,巨大的方尖魔法塔高耸入云,数不清的阶梯从塔侧环绕而上,她就踏着这阶梯一步步地往上,雪白的赤足踏着冰冷的石梯,远远望去,整片天地间仅有那纤尘不染的素白身影微微摇曳在夜风之中。 位于城市的中心,足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魔法高塔,唯有修为无比出众的魔法师方有可能获得踏足的资格,而今天晚上乃至以后的一个月里,这座魔法塔都归她掌管。 踏上高塔的过程之中,她想起与那名男子的来往,是个很特别的男人呐,拥有着贵族般的气质与修养,却完全没有半点贵族的高傲与骄矜。他并非贵族,却仿佛无所不知,有着出色的外表与才能又未曾流于炫耀,与这样却又不涉及贵族圈,没有利益冲突的人,或许可以成为私人上的朋友吧。她淡淡地想着。 重要的记忆? 不由得又想起那段有关花语的谈话,对她来说重要的记忆是什么呢?他那天不顾自身地跳入水中救人的样子还清晰地留在脑海之中,不过后果可真是够狼狈的啊。另一场类似的记忆早已在脑海深处变得模糊,那同样是一个跳入水中救人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使得那个无比害怕水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跳入他最害怕的东西之中的呢?这次又见到他了,这么多年来的接触,自己早已清楚那人不是个随便发善心的滥好人,或者更可以说善心这一概念恐怕根本未曾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那到底是怎样的理由使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多年以来自己一直在追寻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一如既往的没有收获。 多年以来,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是缘由那段记忆,忍住罪恶感,忍住脆弱与哭泣,自己已经做了多少连自己都无法忍受的事情啊。一切事情并非已经麻木,可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停止,人生需要的不是顾及所有人的善恶道德,而是属于自己的偏执,任何人都是在个人的偏执下行事过活。这是当初他所说的话吧,总而言之,既然能够让所有人都认同的行为是不存在的,那么人就只要顾及自己就好。在她受到伤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任何关心她的人出现在身边,死去的父母没有醒来,寻找她的人不曾出现,仿佛无所不能的爷爷奶奶也同样在她的生命之外,唯有那段记忆帮助了她。她轻轻闭上眼睛,再一次提醒自己。 无论如何,人首先能够把握的唯有自己而已。 愈发接近高台顶端小小的平台,那夜风便越是凄冷。呼啸的风声吹过她单薄的衣裙,在这离地数百米高的方寸石阶上,那柔弱的身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飞下去。但这当然是错觉,这些年来,这平台之上她已经登上过不止百次。平台的正中央还有个小小的大约两人高的灯柱,柔和的魔法光芒正在上面闪耀出来,笼罩这方寸的石台。望着那灯柱,她缓缓地伸出了左手,随后,光的精灵在她的指尖聚集起来。 那一瞬间,即便是风声都仿佛停止下来,光从黑暗中剥离而出,在她的手上聚成一颗银白的球体,那光球看来仅有手掌大小,但就算是刚刚入门的法师,也可以轻易感受到其中汹涌澎湃犹如汪洋大海般的魔法潮汐,踮起足尖,她将光球缓缓送上灯柱的顶端,转眼间,光芒百倍的激发出来,柔和地望四周发散开去,有如水光浸湿纸张一般,没有半点霸道的痕迹,代替月光渲染了整个丹玛的夜空。 呼吸着微凉的夜色,她盘起腿坐到了石台之上,在这丹玛最高的地方,她的目光俯瞰整座城市鳞次栉比的轮廓,魔法或自然的光芒在其中游弋,西北的高处显出了小天狼堡的巨影。 他在那里,自己在这里,爷爷,你也已经到了吧,你在什么地方呢?不要出现啊,否则的话…… 阿尔。雷撒督克……你又属于哪一片光芒…… 片刻后,她的思绪陷入最深的冥想当中。 深夜时分,马车的步子在寂静的街道上踏出清脆的节奏。 “既然你能够暂时抑制她发疯,由你带回来当然是最好,沃尔家那边不必担心,平日里低调一点,别让艾德里安查到你的身份。不过查如果查到了也没关系,本杰明虽然不在这边,但艾德里安也不敢对我怎么样,这事情我既然插手了,他不管干什么也得先考虑清楚后果……” “让老师你也牵扯进来,真是抱歉……” “少废话了,帮你也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无论何时,中年女人都维持着她不变的毒蛇,“说起来,最近有见过那老头吗?” “呃,前些天在凯瑟琳夫人那里见过一次……”她说的那老头自然便是斯坦利,只是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唐忆一直都没能弄得清楚。 “我们家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相当疏离……”叹了口气,芭芭拉说道,“巨神兵的事情解决之后,让他来见我一面吧,切,躲在一边就以为我不知道他来了吗,要道歉就得说出来才有用……多大的人了……” 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七弦琴声,马车在木屋的门前停下,唐忆扶着芙尔娜从马车上下来,连日的消瘦使得她浑身都没有力量,脚步虚浮,才刚下车,浑身一颤便要倒在地上,唐忆连忙搂紧了她,一头金色的长发在昏暗的光芒下披散开来。 “喔,这位姑娘的状态不太好啊。呵呵,这不是威佛尔家的小姑娘么?” 不知何时,巴库斯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威佛尔家的小姑娘”却是对着芭芭拉老师而发,瞥见那怀抱七弦琴的身影,芭芭拉眼睛眯了起来,露出凌厉的光芒,随后道:“您老果然已经到了。” “呵呵,当初的警讯那么激烈,不得不来啊。不过老头子我已经是个过气的游吟诗人,可当不起敬称的。这小姑娘……唔,好像见过啊,是沃尔家的孩子吧,精神好乱,看起来受了不小的刺激啊。” “巴库斯老伯……”当初听他自我介绍曾经当过伊夫利特家的管家之时,唐忆便明白这老人不简单,现在看芭芭拉对他的态度,显然也是这样。望了芙尔娜几眼,巴库斯露出慈祥的笑容:“这小姑娘的状态看来可不好啊,需要老头子我帮帮忙么?” “啊?巴库斯老伯你有办法吗?”唐忆惊喜地说道,随后转望向芭芭拉,却见她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有他在这里,我算是白担心了……先走了,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说这一勒缰绳,马车一个漂亮的转身,片刻后便消失在黑暗的街角。巴库斯道:“称不上多厉害,可是在精神魔法上我可是微有涉猎啊,如果阿尔你信得过的话,我倒可以帮她平复一下心神,就算这些日子受阿尔你照顾的回报好了……” “那就麻烦老伯你了。请进来吧。”他说着,上前敲了敲木门。小雪从门里冲了出来,投入唐忆的怀里,显然他今天回来得太晚,小雪已经等了很久,不过在下一刻,她便注意到了在唐忆身边的女子,笑着说了一声“芙尔娜。”过去扶住了虚弱的她,随后仰头问道:“阿忆,终于找到她啦。她怎么了?” “进去说吧……”面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唐忆与小雪扶着芙尔娜进入房中,随后跟进的是抱着七弦琴的巴库斯。门关上了,淡淡的魔法灯光从缝隙之中微露出来,街道又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夜色宁静而深邃。 远远的,骚乱之声传来,最近一段时间,诡秘的暗流在城市中浮动着,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不明的势力在城市中碰撞,第二天便到处发现死尸。只是对于平凡的百姓来说,一切依旧安宁平静,世界和平,一如往常。没有人多少人知道,一个巨大的阴谋已经在暗中渐渐布局完成,在有心人的操作之下,运作至尾声…… 作者:买了电脑了,应该可以恢复更新状态,不过不保证什么一天一更,网络作者对读者的承诺就好像对着钱以外的东西说“我爱你”一样不可信。 另外第五卷用错了名字,冷澈应该是第六卷,第五卷改成“律动”,唉,原本打算第五卷就把这郁闷的一集结束,可是计划总是敢不上变化…… 第一章 “雪你没有吃过吧?这东西叫西瓜,刚刚买回来的,还让人用魔法冰块冻了一下,味道不错哦……” 手中刷刷地挥舞着大马士革刀,像个卖艺人一般转出许多花样,随后“噗”地斩开桌上那绿皮黄纹的瓜果,露出鲜艳的红瓤与汁液。他笑着将西瓜分成小瓣,递给桌边的两名女子。 春天过去之后,虽然倒感觉不到什么明确的气候变化,但在人们的认知里,四月份,夏天终究是到了。 无法分得清楚到底该归功于芭芭拉的治疗还是巴库斯的那些小手法,抑或唐忆本身便是治疗心病的良药,几天过后,芙尔娜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接着颇有些奇怪的三人同居生活又开始继续了起来。 那是年前在森林之中便曾有过的尝试,在当时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得其法,表面上三人融洽和睦,但实际上能够真正感受到惬意气氛的恐怕就只有小雪一个人吧,当时的唐忆无法在芙尔娜问题上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而芙尔娜同样对所在的处境感到忧虑和患得患失。不过到了此刻,说起来,心怀忧虑的人总算少了一名,算不算是一种好转或者进步呢?这问题委实是令人好生难解。 放下了心理重担的是芙尔娜。或者是因为已经差点失去了一次幸福,眼前的情景才令她感到格外珍贵。经历了将近半年如同噩梦一般的挣扎与煎熬,她的神经已经变得无比的脆弱,刚被接来的那天夜晚,经过了巴库斯一些小魔法的治疗之后,她渐渐的变得清醒,眼见着唐忆与小雪,一面说着离开森林后的事情一面哭成了泪人。她的思绪极为混乱,但由于事情简单,唐忆总算是弄得清楚,先是艾德里安向她证实了两人的死讯,汇合埃尔维斯的队伍之后,见到了凝结为石块的毛球,她知道两人多半已经遭遇毒手,在当时便陷入了疯狂之中,她也曾想过要死,可无论如何,死都该是报仇之后再做的事情,由此以来,才有了芭芭拉老师在小天狼堡所见的一幕。 在芭芭拉老师那里的时间里,治疗其实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绝望、混乱、怨恨交织的心境无法得到发泄的情况下,她终于开始一步步的绝食,事实上她的心中并不想就此死去,然而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与心情,无论如何吃不下东西,每天只是在强迫下吃喝一点食物,然后便是以芭芭拉老师的炼金术力量来维持生机。唐忆赶到之时,她已经到了完全崩溃的边缘,无论身体状况和求生意志都降到了最低点,若是再晚去一段时间,恐怕她也就那样陷入了死亡的深渊之中,诚然身体在芭芭拉的努力之下仍旧能够拖住最后的气息,但精神却无疑将就此消亡。 将她接回来的那天晚上,芙尔娜在那番大哭之后终于睡着,唐忆将她安顿在里间的床上,随后对小雪详细说了她目前的情况,也不知她听懂了多少,沉默许久之后,小雪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来:“那……芙尔娜姐姐现在一定很希望阿忆你陪在她身边吧?” “小雪……” “为什么阿忆你不希望抱着芙尔娜姐姐睡呢?小雪很伤心、很害怕的时候都希望阿忆你能抱这我呢。” 这一点唐忆自然是知道的,回想起刚刚踏出森林的那段时间里,小雪无论何时都要呆在他的身边,每夜每夜紧拥着他睡去,那是与现在不同的拥抱,有时候她甚至会在睡梦中叫着他的名字哭出声音来,然后四肢交缠在唐忆的身体上,缠得他隐隐发痛。 “因为……因为那是不公平的啊,在抱着小雪你的时候又抱着芙尔娜……” “可是我和芙尔娜姐姐都希望被阿忆你抱着啊。”无法理解公平两个字的涵义,小雪颇为苦恼地想了想,随后可爱地笑了起来,“而且阿忆你又两只手,这只手抱着我,这只手抱着芙尔娜姐姐,不是很好吗?” “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番话,唐忆只能在小雪额头上亲了亲之后吹灭灯火,“睡吧……” 然而那样的睡眠并未持续多久,半夜时分,他们被芙尔娜低低的啜泣声惊醒。黑暗之中,那哭泣声隐约断续,可以明白她是努力地压抑着动静,但声音依旧清晰地传了过来。唐忆起身之时,小雪正睁开眼睛望着她,目光在黑暗中闪耀着光芒。 “抱抱芙尔娜姐姐,阿忆……” “……你先睡吧。” 轻轻地推开里间的木门,隐约中芙尔娜裹着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身体随着那哭泣微微的颤抖。他在床边坐下,抚摸着那柔顺的金发,将她搂进怀里。在颤抖之下,她整个身体都被汗水浸透,俨如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唐忆隔着睡袍抚摸她的脊背,待到她渐渐平复下来,方才轻声说道:“先洗个澡吧,好吗……” “嗯……” 芙尔娜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唐忆走进厨房烧水,芙尔娜也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裹这睡袍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上望着他,摇动的火光之中,男子有条不紊地加水、添柴、拨大火光,时而回过头来,温和地一笑。温暖啊,本以为失去了的温暖感觉……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感受着暖流丝丝浸入心里,不觉间又是满面的泪水。 烧好了热水,拿来作为替换的睡衣,唐忆将她送入浴室,回头关门之时,芙尔娜正将湿透的睡衣从身上褪下,露出细腻光滑的裸背。 他在卧室里取下被汗水弄湿的铺盖被褥,拿来新的换上。又在浴室之外等了一会儿,已经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然而芙尔娜依旧未有出来,他不禁担心对方是否因为体力不支睡到或者晕倒在里面了,正想叫小雪进去看看情况,浴室门缓缓地打开了。桔黄的灯火与蒸腾的水汽间,穿上新睡袍的芙尔娜扶这门框走了出来。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抱歉呵……差点睡着了呢……” 唐忆笑了笑,过去扶住了她,清馨的香气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之中。进入房间,他让她在床上躺下,自己也坐到了床边。芙尔娜轻轻地靠了过来,抱住他的腿,将头倚在上面闭上眼睛,片刻之后,那身躯完全放松下来。唐忆回到另一间房里,搂这小雪沉沉睡去。 经过了这番折腾,后半个晚上他睡得格外踏实,晨光微熹之时睁开眼睛,小雪却已经不在身边,厨房里也没有忙碌的声音。小雪去哪里了呢?他穿好了衣服从床上下来,门外隐隐传来商贩们清晨的叫卖声,厨房、厕所,哪里都不见小雪的踪影,经过芙尔娜所在的卧室之时,他方才停了下来。 目光望进房里,在那张床上,金发与银发的女子相对拥抱在一起,小雪以保护的姿态抱住了芙尔娜,而身材相对高挑的金发女子却依旧是蜷缩的姿势,额头轻轻地抵住小雪的胸口。大概是感受到唐忆的目光吧,小雪迷糊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个慵懒的笑意…… 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小雪陪着唐忆睡觉的时间大大的减少,跟多的反而是与芙尔娜睡在了一起。从在森林中开始,唐忆便明白她一直有照顾人的习惯,以前是毫无保留地照顾着自己,而因为自己的关系,此刻她已经将芙尔娜视为了一家人,于是又照顾起精神不稳定的芙尔娜来。 前几天的时间里芙尔娜常常在睡梦中惊醒过来,浑身都是汗水,无助地哭泣,每到这时,小雪必定首先过来抱着她,唐忆则在一旁低声地安慰。接着两名女子一同进入浴室洗澡,再一同相拥睡下。有一次芙尔娜在浴室中便睡了过去,小雪就那样将她抱了出来,打开浴室门时,唐忆正好在外面,望见小雪抱着有如婴孩一般的芙尔娜从里面走出来,两人都同样的一丝不挂。在唐忆面前这般赤身**,对小雪来说从来不存在障碍,她将**着沉睡过去的芙尔娜献宝似的抱到唐忆身前。 “芙尔娜姐姐好漂亮哦,阿忆你说是不是……” 那天晚上,唐忆一个人睡得格外难受。 为什么非要坚持不碰芙尔娜呢,三个人抱在一起多快乐啊,和芙尔娜、和小雪……他心中混乱地想着。 然而这当然只是心中意淫时的胡想,无论如何唐忆都并非那种做事完全不顾后果的人。巴库斯每天晚上过来吃晚饭,同时为芙尔娜做一番诊治,多半都是念起古怪的魔法咒语,将绿色的光芒笼罩住她的额头,白日里则在芭芭拉老师那拿回宁神安心的药物,在众人的努力下,芙尔娜的精神症状很快好转过来,晚上不再被噩梦惊得浑身冷汗,不再会被时而兴起的悲伤情绪而导致压抑不住的哭泣,食物也逐渐从流食变为普通食物,身体逐渐好转。 此刻的芙尔娜是不能出门的,每日里唐忆出去之后两名女子便在一块说话、玩闹。相对于初见时的语言不通,到了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小雪渐渐的能够听懂一些这边的语言,在芙尔娜的教导之下,更是大有进步。 傍晚时分唐忆带回来一些小吃或者奇怪事物,当然芙尔娜早已司空见惯,但在这之前她并未对这些东西有所在意,而到了这里,每一天都仿佛是全新的一天,每一刻都仿佛生命初始的第一刻,每一项事物对她来说都是幸福的所在。她与小雪一块从房间里观看唐忆在外面的魔术表演,一块品尝那些新奇的小吃,一块在深夜里玩闹,讲故事,聆听唐忆的歌声,学习着哼唱。 晚上她熄灯睡觉,到了深夜小雪必定会过来陪她,有时候她的精神不好,小雪便从一开始便与她睡在一块。这是很有些奇怪的三人生活,然而却如此自然地持续了下来。 或许唯一感到不习惯的就只有阿忆一个人了吧。她有些好笑地心想。 她是明白他的,明白他的坚持与原则,对小雪的责任感。然而自己也不可能再离开他了,如果他想清楚了,做了决定,要怎样对自己自己都会默默接受,在这之前,她愿意这般陪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他,而他却尴尬地不敢要她也好。眼前只要能够每天看到他,她便会感到幸福了。 还有那天真可爱的小雪,如今在她的心中也已经占了相当重要的位置,她明白了唐忆为何会这般的喜欢她,那样善良纯洁的女孩子啊,每天晚上被她抱着的时候她都能感到对方发自内心的抚慰,即使是对着自己这个想要与她分享爱人的人,她也能毫无保留地付出关心。如今两人已经成为了朋友,偶尔她会在银发的女子面前脆弱地哭泣,在她的面前,一切都可以毫无保留地舒展开来。 “小雪……你不知道,我好羡慕你,好羡慕好羡慕你呵……” 那是在唐忆出门以后的时间里,她在床上抱着小雪,无可抑制的哽咽哭泣。 “芙……尔……娜……”抚着那一头金色长发,小雪颇有些疑惑地唤着她的名字。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的……而且还有小雪你安慰我不是吗,要是阿忆不要我,小雪你要我好不好,小雪,你好漂亮哦……” “呃……” 眼望着那疑惑的神情,脸上仍然带着泪水的芙尔娜顽皮地将嘴唇凑了过去,印在小雪柔软的唇畔,弄得小雪笑着跳了起来。 “呵……痒……” “不许跑,呵呵,抓住你了……” 嬉笑声中,两具美丽的身体在床上交缠成一团,肆意地打闹起来。 要是三个人这样在一块该多好啊,阿忆…… 时间便在这般的三人生活中渐渐流逝,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传出了贞女之誓将回到丹玛的消息,然而就在车队进城的当天,巨大的骚乱便沸腾开来。 首先是沃尔家的人指挥着城内守军围捕截杀贞女之誓的成员,在城门处遭到拒捕,于是立刻边展开了一场混乱的厮杀,整个贞女之誓上千人众,时常游历大陆各处,其中好手众多,一场混战之下,城门附近留下了数百具的尸体,而贞女之誓的成员也化整为零分散藏匿在了丹玛城内。随后光神宫方面宣布贞女之誓这一组织乃是暗中研究诅咒魔法的异端,规模巨大的搜捕便在城内铺展开来,随处可见紧张巡逻的士兵与搜查队,不时有小规模的混乱在城内各处兴起。搜捕的画像贴满了整个城市。 望着那些不伦不类的手绘像,唐忆便不由得想起了南茜。伊瑟汶。 “等我回来时,要是能够再见,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哦。” 能再见的才算朋友,你现在还好吗…… 这样淡淡地想着,四月的天空晴朗明媚,朵朵细云浮动在蔚蓝的高空之上。时间是下午,他向着凯瑟琳夫人的别墅走去,途中与好几拨搜查的士兵擦身而过。 第二章 每天去到凯瑟琳夫人的家里,主要目的自然是教导克莉丝汀娜钢琴,偶尔他也会在凯瑟琳夫人那里听来有关巨神兵的进展,令唐忆感到安心的是,纵然集合了大量出色的炼金术师,沃尔家对于巨神兵依旧束手无策。偶尔斯坦利传来消息,也不得不承认“那东西太难搞了。” 在教导小姑娘钢琴之余,跟她说起的一些知识却在丹玛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地是圆的,我们站在一颗球上……” 挂着这样的口头禅,唯恐天下不乱的克莉丝汀娜在丹玛城内的博学家协会中杀了好几个来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博学论兴起不久,并未受太多人的重视,但研究这些东西的却多半是些拥有着相当社会地位的贵族学者。在这个影响说大不大却绝对居于社会尖端的小圈子里掀起的波澜于平民社会很难见到端倪,但间接的影响却难以估量,偶尔唐忆经过据说是博学者协会的偏僻地址,往往可以看到“学术异端,想象力与真实社会的碰撞----我们何时会从球上掉下去”之类令他忍俊不禁的辩论布告。 “克娜昨天把一位老伯爵气得晕过去了,这孩子……” 好几次凯瑟琳夫人在闲聊的时间内笑着说起有关那些辩论的事情,看得出来,克莉丝汀娜往往居于上风,只是对于这样的事情,唐忆心中却有着不同的忧虑。 “这样一来,以后不会给克娜惹什么麻烦吗?” “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在我们那个世界里,第一个提出这样观点的人可是会被扔上火刑架的啊……”唐忆心中想着,嘴上却道:“不会触犯到主精灵或者其他一些权力组织吗?譬如说,辛洛斯有没有说过,太阳也好月亮也好,都是绕着大地旋转的,我们才是世界中心……”对于光神宫的学说并不清除,唐忆微有些迟疑着问道。 凯瑟琳夫人却是悠然一笑:“呵,应该没有吧,辛洛斯哪有空管那么无聊的事情……” 贞女之誓的变乱发生之后,南茜通过凯瑟琳夫人向他传过一句话,大抵是说“抱歉啊,原本想再见一面的,可是现在没办法了,期待以后有机会吧。” 确定南茜如今仍旧没事,唐忆不由得踏实了不少,从凯瑟琳夫人那里,唐忆也确定了南茜真正复杂的身份。她首先是贞女之誓准备接近凯瑟琳夫人身边的一枚棋子,后来被凯瑟琳夫人说服,于是将计就计反而监视贞女之誓。 “因为那个组织这几年来势力发展太过迅速了,暗地里进行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次沃尔家雷霆般的出手,说他们暗中研究诅咒魔法的事情也未必没有可能,能令艾德里安这么生气的调动全部力量围剿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触犯了沃尔家怎样的利益……但总而言之,南茜这次的处境可是险象环生啊……” 没有这件事情的第一手资料,凯瑟琳夫人也无法对这次的事情做出确实判断。想起那个没有半点力量的女孩子竟然能够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唐忆就不由得感到一阵佩服,相对而言,自己这边实在难看太多。也曾想过通过海茵进入到小天狼堡的内部,可是一来就算进入了,自己也没办法将毛球救出来,二来芙尔娜已经跟他说过艾德里安在守望森林曾经见过他一面,再见时绝对能够认得出来,无论如何,自己的样貌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等凯瑟琳夫人慢慢地进行布局和渗透,别无他法。 另一方面,再见到海茵之时,已经是四月下旬了。 ** 那应该算是不折不扣的偶遇,因为既非是在学院也非在花店。下午从凯瑟琳夫人那儿准备回家,途中散步过海边的一个贵族区时,便望见了同样散步而来的海茵。夏乌佳。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裙,蓝色的束带村托出纤细惊人的腰肢,足下是清凉的中等高跟的鞋子,头上是一个简单的白色发卡,海风将一头发丝吹得微乱,她慵懒地用手捋顺着不听话的发丝,那光景真如同从唯美的漫画中走出来的女主角一般。 当然,假如没有那名一直跟在身边聒噪的男人,一切会变得更完美一些。 那是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贵族,平心而论,这人算不上难看,气质方面也相当出众,很有魄力的一副面孔,在海茵身边不断地扬手说着什么,俨有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形象。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身为女主角的海茵却似乎并不想理会他,目光不时投向旁边的海滩,偶尔“嗯、哦”地接上一句话。接近傍晚,阳光温暖适宜,沙滩之上有不少孩子在那儿玩耍,穿着短裤,打着赤膊,堆沙堡、互相泼水,玩得不亦乐乎,好一副生机蓬勃的景象。望着那玩耍的情景,海茵的嘴角不时漾出微微的笑意。 唐忆是在街道的转角处就望见这两人了,毕竟是相当出色的男女,一路上的行人七成都会投以注视的目光。海茵则是到了近处才转头望见了迎面走来的他,停下了脚步,嘴角上扬起微笑的弧线:“阿尔,好久不见啦。” “呃,好久不见。” 那是真正心情愉悦的笑容,与她先前敷衍身边中年贵族的笑容完全不同。而由于她忽然的停下脚步,身边那位中年男人仍旧挥着手,慷慨激昂地向前走出了好几步,随后方才转身过来,那样子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阿尔,我来介绍,这位是雷斯特伯爵先生……阿尔。雷撒督克,我的朋友。” 表面上是很有礼貌的介绍,但一边是生疏的“伯爵先生”,一方面却是亲昵的“我的朋友”,其中的差异不言自明,那雷斯特伯爵一时间愕立当场,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颇有些不自然地伸出手来。 “呃,你好,雷撒督克……是哪个雷撒督克家族呢?” “抱歉,我不是贵族。” 随着唐忆的这句话,那雷斯特伯爵的神情陡然变得倨傲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得海茵道:“抱歉,雷斯特先生,我和阿尔还有些话要说,您的那处庄园,海茵改日再去拜访啦,这样可以吗?” “呃……”唐忆不由得大感佩服,这样毫不留情面的逐客令在贵族圈中还是第一次看到。中年男人的神情则在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望了海茵好一会儿,终于挣扎出一个笑容:“嗯嗯,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海茵小姐乐意,哪一天都可以,我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 “抱歉啊……”海茵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断的躬身道歉,着实讽刺无比。待到那雷斯特伯爵一脸大便的消失在街道转角,她才将笑容转向唐忆,“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位雷斯特伯爵他……”唐忆带着笑容谨慎地择词,“……很特别吗?” 以往远远地见过几次海茵周旋于多名贵族间的情景,都是落落大方,举止得体,却想不到她竟然会如此毫无顾忌地伤人面子。海茵笑得一阵:“呵呵……这人很烦的啊,本来就不想理他,既没好处又伤心情,要不是看见阿尔你,我恐怕还下不了决心给他脸色看呢。” 在唐忆面前,她从来就不掩饰自己与贵族的来往是为了在对方那里获得好处,唐忆却不由得苦笑:“但我可惨了,他一定会把怒气全发在我身上,估计没多久又会有人来找我决斗啦。” “放心吧,这个人不会的。”海茵笃定地说道,露出一个微有些神秘的笑容。两人在路边的栏杆旁停下,望着海滩上玩耍的大人与孩子,波光破碎成一片金鳞。唐忆道:“二十多天没见,瘦了很多啊。” “没办法呐,有重要的事情在做准备,最近这些天都在积攒力气呢。”海茵一笑,随后往栏杆上一撑,身体轻盈地跳了起来,坐在了石栏之上,面对这大海,“阿尔你有看到这些天晚上魔法塔的光芒吗?都是我放的哦。” “啊?真的?”唐忆心中咀嚼这“有重要事情在做准备”这句话,回想起那整晚笼罩丹玛的光芒,可真够了得的。该怎么从她这里套出话来呢? “当然是真的。”海茵灿烂地一笑,“我可是最年轻的超阶魔法师啊,阿尔你可不要小看人!” “呵,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无论如何没办法将你本人从那个名字联系起来啊。”唐忆说道,“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没见你用过一次魔法。老实说我原本可是抱着很大期待的呢。” “随便显摆魔法的可不是好魔法师。”海茵捋顺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随后转头望了过来,“不过,阿尔你真的很想看?” “当然啦。老实说除了魔法礼花,我可还从来没看过什么厉害的魔法表演啊。本来也想过要是能够学习几个魔法该多好,可是我这人……呃,一没人教,二来又没什么毅力,连冥想都弄不懂是怎么回事……” “哪有那么笨的人……”海茵眨了眨眼睛,“要是有机会,过段时间我教你好啦。不过你要是真想看,嗯,我想想啊……等到这次事情做完之后,你可得请我大吃一顿才好,把瘦下去的都补回来。”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到底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呢?拯救世界?”唐忆爽朗地点了点头。 “哪有拯救世界那么伟大,不过是些勾心斗角的肮脏玩意罢了,阿尔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她说着从栏杆上跳了下去,稳稳站在了下方的沙滩上,“你看着啊。” 她在下面挥了挥手,随后脱下鞋子放到一边,纤秀的裸足踩着细滑的沙粒跑出几步。双手微微的张开,站定,深呼吸。 可惜啊……望着那站在不远处的秀丽女子,唐忆的心中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感觉,但随即,孩子们巨大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海滩,只见海茵。夏乌佳双手微微上举,远处的海面之上,两条直径两米,长达十余米的靛蓝水龙在“哗”的声响中冲天飞起,映着金黄的落日光芒,直上云天。 这样规模巨大的魔法表演,顿时将大人孩子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海茵回过头来向唐忆一笑,俯身在栏杆上,唐忆笑道:“好大的两只蚯蚓啊。”那边顿时传来海茵颇有些无奈的嘻笑声。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随着海茵的手势一变,两条水龙飞到高出,陡然转折而下,随着她的手势变化,水龙在空中各自环绕、追逐、拼斗,不断变幻出各种花样。这两条魔法生物是通过海茵的手势为指挥,它们在空中旋转,海茵也就在沙滩上旋转起来,双手的舞动,腰肢的轻摆,足下不时滑出漂亮的圈子,看起来真如一场精彩的舞蹈。 望着舞动的海茵与魔法,唐忆不由得想起了现实世界的丝带体操表演,随着表演者手臂的挥动,彩色的丝带便在空中做出华丽的变化。眼前的情景也是如此,那水龙围绕着海茵的身体转着圈子,不时低空窜入玩耍的孩子当中,巨大的身躯灵活地寻找着空隙飞翔,引来一阵阵的笑声。陡然间,海茵一只手猛的一挥,其中一条水龙陡然分开无数的细线,变幻为无数细小的水龙,在整个沙滩上游弋起来,其中两条还在唐忆身边轻盈地环绕,顿时间随处都是游动的水蓝,喝彩与惊叹声随处可闻。 这样的景象持续了一段时间,海茵的手轻盈一指,所有的大小水龙一齐飞往海面上的高空之中,“碰”的一声,爆散成漫天的水雾,日光透过那水汽,投下一条绚丽的彩虹,久久不息。 就在彩虹的照耀下,海茵在旁边穿上鞋子,从一旁的阶梯走上道路,到了唐忆身边。四处都是注视的目光与惊叹的声音,不少人大概将两人看做了情侣,大都在说这两人真是相配之类的话。海茵丝毫不受这些目光与议论的影响,笑道:“怎么样?” “真是……没话说,太漂亮了。” “那么我的一顿饭可是落实啦!” “落实啦,一言为定,不过什么时候呢?” “暂时还难说吧,不过看起来应该就在最近了,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就在下个月圆之后哦。” “呵,这样啊……”唐忆点了点头,“到时候你可不能失约啊。” “当然不失约,那可是一顿饭呐……我要上最贵的地方吃,哈哈……” 两人一面聊着,一面走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过得一阵,飞散在空中的水汽渐渐降下,彩虹也终于褪色熄灭。正说笑间,海茵的身体陡然一怔,望着走到近处的一名中年男子,目光中闪过古怪的光芒,旋即恢复了正常。这片刻的失态落入了唐忆的眼中,抬头望去,那中年男子已经走到了身边。 那是一名戴这圆形眼睛的贵族男人,身上的衣服称不上炫耀的华丽,只是整洁得体,短发,目光柔和却深沉,下巴上留着粗乱的胡茬,很有一股沧桑的魅力在其中。若是在漫画之中,这多半会被设定成一名久历世事的游吟诗人吧。他的一只手上拿了本古旧的羊皮卷,另一只手上却是朵红玫瑰,走到身前,他笑着将那鲜艳的花朵送到了海茵的身前。 “这位小姐方才的魔法真是漂亮,为表示在下的仰慕之情,这朵玫瑰请小姐务必收下。” 贵族之中,送花也并非一定代表着追求,许多自诩风流的贵族常常对漂亮的女子送上花朵,以示欣赏,却未必会更进一步。眼前的男人看来就是这样,海茵轻轻地一笑,接过了玫瑰:“谢谢了。” 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走到唐忆身前:“恭喜你,你有位美丽出众的女友。” “呃,谢谢,可是……” 他想要说海茵并非他的女朋友,可终究没有出口,这名很能给人好感的中年男人微笑着离开,海茵的目光却跟随了他好久方才停下来。唐忆问道:“你认识刚才那位先生吗?” “哪里……”将玫瑰随手搁在一边,海茵笑了笑,“只是觉得这样被人送花很奇怪而已。” “是吗……” 两人在椅子上又坐了一阵,但海茵的情绪却很显然没了方才那样高,沉默一阵后,她没头没脑地说道:“双发深海蓝龙,有效范围三百五十二米,无差别覆盖,最佳杀伤三十平米。对方密集整形,完美伤害二十五人,重伤、轻伤以倍数递增。水雾爆散,可阻挡远程魔法狙击精确定位,一千米,修正一点五米,五百米,修正一点二米……” “什么?” “呵……”海茵怅然一笑,“魔法数据啊,战场上会用到的东西,每次使用魔法,这些东西必定会在我的脑海里闪出来,怎么都压抑不下。你能相信吗?刚才海滩上那么多孩子,我竟然在考虑如果展开大面积杀伤,最多有多少人会死在我的那两式魔法之下,结论是无一幸免,我……呵,阿尔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平时都不用魔法了吗……” 唐忆一阵沉默,开口道:“抱歉……” “没什么的啊。”海茵抬起头来,露出灿烂的笑容,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那都是她对着唐忆展露出的最后一个真实笑容了,即便在许多年后,一切归于平静时想起,当事的两人都是无比唏嘘怅惘。 “不过……那顿饭可得特别丰盛才行啊。” “嗯,保证丰盛可口!” 时间在那里遭遇了分水的脊梁。第二天中午唐忆又遇到了她,在贵族学院的门口,她站在华丽的马车前,情绪显然相当低落,望见走出来的唐忆,她露出一个生涩的笑,迎了上来。 “可以陪我走走吗?” 在他的面前,海茵轻声提出了要求。为着与他见面而专程过来找他,这还是第一次。 第三章 “怎么了,看起来一夜之间比昨天又瘦了好多啊。”两人在安静的咖啡厅里坐下,途中海茵的情绪显然相当低落,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得唐忆问起,她深深地望来一眼,随后低下了头,轻轻地搅动咖啡。 “有些事情,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她苦涩地笑了笑,“很不舒服啊,一个晚上都没能睡好。” “嗯?” “呵呵,不说这个,有件事情一直都想问阿尔你呢。”抬起了头,“其实阿尔你在帮凯瑟琳夫人做事吧?” 听得她这样问起,唐忆不由得微微一怔:“呃,算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克莉丝汀娜生日的那天我在呢,你在上面弹琴,虽然没有出来过,但我可是魔法师啊,可以感觉到人的气息的。”她笑着耸了耸肩,“好厉害的假面x啊。说实在话,阿尔你的钢琴弹得真不错。” 念头转了几转,唐忆没有说话。海茵像是想通了什么,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搅拌咖啡的小勺:“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见见阿尔你,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就一直想到你呢。我的朋友太少啦,被骗之后都不知道该找谁说说。如今既然见到你了,心情就好多啦。有个朋友的感觉真好,你知道,不是像奈丽那样的朋友,而是……” 她侧起头寻找着话语,但终究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算啦,想不到该怎么说,但总之心情……嗯,我下午还有事,先得离开了。” “哦。”唐忆点了点头,“那么再见了。” “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见了啊。不过阿尔你可不要忘记啦,你还欠我一顿饭呢。”那张清丽的脸上露出个妩媚的笑容,旋即转身消失在店门外,唐忆默默地喝完了身前的咖啡,随后起身付账,一路来到凯瑟琳夫人的家中。 “呵,终于穿帮了吗……”克莉丝汀娜午睡的时间里,两人在侧厅里说起海茵的事情,听得唐忆讲完,凯瑟琳笑了起来。 叹了一口气,唐忆说道:“我现在只好奇是怎么穿帮的……她不可能感觉得到我,那么昨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另外,她说下个月圆时事情就会完,到底因为什么……” 恐怕说不上是无意,但纵使是有意探寻,从海茵那里得来的有用讯息也只有这一个而已。先前还得到过对巨神兵完全没辙的消息,这下又说下个月圆事情就会结束,是因为他们有了新的解决方法,还是说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巨神兵呢? “艾德里安那个人的性格相当奇怪,旁人一般都无法把握到他做事的思路,但总的来说,他不会拘泥于单纯力量层面的利益,如果说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巨神兵,那也没什么可惊奇的。”得到了新的信息,反而陷入更深的迷局,沉默一阵,凯瑟琳夫人说道,“如果没什么不便的话,在事情解决之前,阿尔你先搬到这边来住吧。” “啊?” 面纱之后的凯瑟琳夫人微露出笑意:“既然事情是艾德里安主持,会发生怎样的意外就很难说了。表面上看起来目前的你没什么重要,但实际上巨神兵的踪迹却是因你而起,你家里还有两个女孩子吧,如果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我想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我这边空房可是很多哦,克娜也会希望你过来住一段时间吧。” “那……那就打搅了。” 于是,第二天,他们便住到凯瑟琳的别墅中来了。 ** 仿佛是暴风雨到达前的宁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各方面有关巨神兵的消息都沉静了下来,沃尔家的力量几乎全部投入了缉捕贞女之誓的行动之中。伊夫利特家应该已经得到了有关巨神兵的消息,但却出奇的半点动静都不曾有过,小天狼堡沉寂得有如死去,海茵不见踪影,只是每晚每晚地见到魔法塔上亮起遍照全城的银色光芒。就在这样半点讯息都琢磨不到的气氛当中,属于阿特罗卡家的力量也在全城铺展开来。 对于这股力量,唐忆只能在暗中感觉到一丝端倪,因为自从住到这座别墅里来,他便偶尔能见到一些奇怪的人在其中进进出出,有时是俨然精干冷漠的美丽女性,有时是满脸嬉笑的神秘少年,有时也有神情严肃的中年大汉。这些人不知从哪里出现,也不知何时会消失,只是偶尔在走廊上遇见,对方会投以审视的目光,能够看得出来,这都是在某方面有着出色才能的人物,直接受命于凯瑟琳夫人。克娜对这些人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但对着唐忆她也会在闲聊时无意说起,某某铁板脸的叔叔或者姐姐最近出现的次数好多啊。 自从与小雪、芙尔娜住进别墅中来,基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相对于其他奢华的贵族来说,别墅说大不大,但由于住的人少了,随处都是安静的空间。克莉丝汀娜常常会找小雪一块玩,芙尔娜却对凯瑟琳夫人的身份有所敬畏。大家每天只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坐在一块,随口聊聊天气、趣闻之类的话题,俨如关系比较亲密的两个家庭。唐忆偶尔会回到已经搬离的贫民区,随手为伊芙带去药品及一些简单的食品,对于这个女孩子,他的心中有着深深的敬意。 没有了唐忆魔术的搭配,伊芙每晚的收入少了很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一来巴库斯在教导她弹琴,二来身上的病症似乎也在逐渐好转,这一家人的心境已经开朗了许多。遇上巴库斯时,他们会聊聊最近的一些琐事,听得唐忆说起最近的住所,巴库斯也会点头表示明白。 “哦,凯瑟琳公主的家里啊,嗯,那个小姑娘的性格很是不错,阿尔你交了个很好的朋友啊……” 曾经是伊夫利特的管家,对于凯瑟琳、沃尔乃至许多贵族的情况都有所了解,唐忆愈发确定这位老人的不简单,回想他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唐忆不由得猜测他或许便是为了处理巨神兵的事情而来到丹玛,不过大家来往的范围只在私人的事情间,这些疑问唐忆自然无法说出。只是有一次向凯瑟琳夫人说起,才得到了对方的大致讯息。 “伊夫利特家的巴库斯么……嗯,的确有这么一个人,目前的资料虽然仍旧不完全,但是在十多年前,那可真是个贵族圈内谈之色变的人物啊,当时我的父亲还在,兄长们为了地位争得不可开交,这位先生突然出现在伊夫利特家担任大管家的位置。以铁血雷霆的手段处理了许多棘手的事务,直接或者间接死在这位先生手下的人简直不计其数,不过当帝位确定下来之后,这位先生的名声传开,被人认为是巴克那罗夏老爷子之下的第二号人物时,却也陡然消失在了贵族圈中,从此没了踪影。他竟然会再次出现,伊夫利特家对于巨神兵恐怕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漠视啊……” 怎么也想不到那位看来慈祥和善的老人竟然曾经是如此辣手的人物,当凯瑟琳对巴库斯展开调查之后,唐忆也试着又与他有了几次接触,但什么也感觉不到,杀气也好,铁血也好,这样那样的肮脏气味在巴库斯老人的身上嗅不到半点,那仿佛就真的是一名洗净血腥之后专心于当一名游吟诗人的普通老人罢了。 五月初的时候,倒是再次与文森特有了交集。自从他是帝国大皇子的身份公布之后,每次无意中遇上他必定是被一大群贵族男女包围,那次的见面也不例外,一群贵族女子唧唧喳喳地围在他的身边,这样那样的说着什么。唐忆从旁边走过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的叫出了声来。 “啊……阿尔、阿尔,你刚才不是说芭芭拉老师在叫我吗?我马上就来,你等等、等等……” 从那慌张的语气中便能听出其中的狼狈来,无视于一大群贵族女子的抗议,他自顾自地说完了告辞的话语,便与唐忆以“落荒而逃”的姿态跑出老远。到了僻静处,他才喘着气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好险好险,还好阿尔你正好经过,否则就死定了……” 望着那高大的男子露出这样的神情,唐忆不由得感到好笑。最近他自然是知道了文森特的大致情况,由于身世问题,虽然被腓烈特当众说出身份,但这位名义上的大皇子并不会被光神宫所承认,也就是说,他绝对不会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但也是因为对诸位皇子都没有威胁,却可以肯定无论是谁继位,他都会拥有相当高的地位,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的帝国亲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行情反而高过了随时有可能倒台的各位皇子,成为无数的贵族都想要攀附的对象。 “……可说起来,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啊,说起来你或者不信,这次来丹玛,处理过要处理的事情后,我想要远远地离开阿特罗卡,找个心爱的女孩子,一块游历大陆四方。贵族身份也好,未来亲王也好,对我来说还不如一块大饼来得重要……” “哪里,当然信的。” “真的相信?” “嗯,因为你看起来就像是那么胸无大志的样子啊……” 先前大家一块排练表演的时候,两人就是以这样随意的语气彼此交谈,如今虽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但唐忆仍旧显得随意。听了他的调侃,文森特不由得大笑起来。 “所以说我才会跟你交朋友啊,阿尔你是我见过的最地道的家伙了。排练的那段时间真开心,克娜那小姑娘还在生我的气么?” “她也只是小孩子脾气而已,这么久了,恐怕气也消了吧。”耸了耸肩,“不过,说起来如果有机会,游历大陆的话大家或者可以结个伴啊,我也想去四处看看呢。和小雪,嗯……或许还有另一个人……” “哈哈,那可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啊。” 此后在学院中的几次见面,大抵都是远远地打个招呼。 十五月圆的日子便在沉寂的气氛下一天天的逼近。那天在教导克莉丝汀娜钢琴的时候,唐忆回想起有关海茵。夏乌佳的事情。她到底因何对自己产生怀疑的呢?在与她来往的那些时间里,她基本上都保持着最私人的情绪,如果自己对她的分析了解没错,这样的来往中,她不会对自己进行调查和探究。那么,唯一蹊跷的情况是…… 回想起那天在海边中年男人送她玫瑰花时的表情,唐忆心中就有种异常的情绪,拿起羽毛笔,他在羊皮纸上随意画出那男子的样貌。形象很特别,好记。正派的脸型,沧桑的气息,睿智的眼神以及柔和的笑容,对了,还有那副圆形眼睛…… “咦?不要啦,阿尔你干嘛把这个家伙画得这么好看……” 耳畔不觉间响起克莉丝汀娜抗议的语气,羊皮纸上已经出现了那中年男子漫画一般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沧桑成熟。望见那张脸,克莉丝汀娜不由分说地抢过了羽毛笔,在其中加上吸血鬼一般的獠牙,将双眼涂成恶魔般的黑色,耳朵加尖,随后是蝙蝠般的小小身体与翅膀,下方再加上箭头状的邪恶尾巴。完工之后,她满意地拿起了图画:“这样才像他嘛。” “克娜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这个坏人!” “那……他是谁?” “怎么阿尔你还不知道吗?不知道你还能画出来?一看这副眼睛我就认出来啦,是沃尔家那条叫做艾德里安的眼镜蛇嘛!我和妈妈都好讨厌他的。” “啊……” 这下子,他终于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了…… 事情的终于爆发,是在月圆的前一天,五月十四。虽然之前凯瑟琳夫人提出了艾德里安首先对付他的可能性,但当事情终于出现,他还是颇有些错愕的感觉。 不过,只在片刻之后,他便已经沉静了下来,不远处的街道之上,站着孤身一人的海茵。夏乌佳,半月时间不见,她变得更加消瘦孱弱了,唐忆听凯瑟琳和芙尔娜说过,魔法师准备大战之前,通常会以不断的冥想来积蓄魔力,同时也会使身体的状况下降到最低。越是将自己逼到绝境,那魔力便越是高涨和澎湃。虽然只是看来随意地散步,浏览着周围的建筑,但唐忆明白,对方是在等他。 深吸了一口气,他平稳地走过去,微笑着向她打了招呼:“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对面传来那柔柔的声音,街道上行人不多,他们就那样平静地说起话来。 “午饭吃过了吗?” “呵……还没呐……” “欠你一顿饭,我请你啊。” 天空之中,正午明媚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时间的泥沼淹没了这里,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凝重起来…… 第四章 “……已经联系上南茜小姐,根据报告,预计贞女之誓将在明天大规模撤离丹玛。另一方面,沃尔家的艾德里安先生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力量已经在动员,预计会在明天同时展开最大规模的围捕行动……” 摆设华丽却公式化的房间里,面容冷峻的高挑女子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报告,在她身前的长桌后方,戴着面纱的贵族女子一面沉思,一面用手轻揉着额头上的穴位。厚厚的窗帘一动不动地展开在房间的一侧,将正午的阳光完全遮挡下来。 “这样一来,小天狼堡的守卫力量在明天将会出现几个月来最为松懈的情况,好明显的诱饵啊,艾德里安想干嘛……” “根据另外一条刚刚截获的情报,我想这个问题可以得到解答。”冷面的女子展开手中的羊皮卷,“从今天早上开始,大量主精灵陆续进入小天狼堡,领队的是从圣伊洛直接赶来的一名白衣主祭,名字是凯德。罗伊,远古祈神魔法与炼金术的研究有着相当高的造诣,而在随行的物件中,不仅有相当大量的魔法物件,甚至……甚至可以推测,其中有一块祈愿之石……” “啊……”并不是什么特别惊奇的声音,贵族女子只是淡淡地发出一声感叹,轻揉额头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原来是这样……艾德里安真是神通广大啊,这帮贪得无厌的主精灵……” “另外,刚刚接到的报告,还有一件事……” “说吧。” “半个小时前,负责暗中保护雷撒督克先生的护卫与这边失去了联系,应急人员赶到时,两名七级剑士都已殉职。如今这边已经失去雷撒督克先生的踪迹,初步推断,出手的是海茵。夏乌佳……” “什么……”贵族夫人抬起头来,似乎专为确定地望了眼前女子一眼,得到肯定目光后方才恢复平静,好半晌,她叹了口气:“他们果然还是对阿尔下手了,到底为什么……” 沉思片刻之后,她柔声下了命令:“叫附近的人员继续寻找追踪,那个男人看起来柔弱,其实并不是没有丝毫保护自己力量的人,而且对上的是海茵。夏乌佳。恐怕还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另一方面,预备调动城外蓝龙军团常驻部队,最高战备状态,一接到通知,立刻入城!” “是。”冷面女子点了点头,旋即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夫人丹玛从未有过最高战备警戒,如今这样一闹,恐怕会令民心……” “我只是要围住小天狼堡而已,没关系的……”戴面纱的女子淡淡地一笑,“舆论终究掌握在我们这方手上,只要编个美丽点的谎话,要平息下来并不难。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非正式上的调动,而纯粹是我一个人的私事罢了。另外,阿特罗卡是王权至上的国家,也该让那帮灰头发的精灵知道,这片土地上……” 她的手向下轻轻一按:“……到底谁说了算。” 别墅中两名女子进行安排的时候,唐忆正与海茵。夏乌佳坐在一家称不上豪华的小吃店里。虽然说是要请对方去大吃一顿,但到得最后,两人仍然只是随便走进路边的这间小店之中,在座位的两旁相对坐下。 “不觉得这样太便宜我了吗?大餐就吃这样的?” “呵……这次不算的,欠我的下次再说……” 尽量寻常地进行着对话,但在片刻之后仍旧是陷入了沉默,唐忆点来花茶,海茵则要了一杯咖啡,桌上的几样小点心却没怎么动过,午后,小吃店里静悄悄的,门外偶尔传来风铃的轻响,待到手中的咖啡将要喝完,海茵才抬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清楚,但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带你去小天狼堡,艾德里安要见你……” 对于她的说话,唐忆自然不会感到惊奇。目前要装无辜也已经没有意义,望着茶水上浮动的花瓣,他轻轻地吹了口气,茶杯中顿时泛起小小的涟漪:“为什么呢?” “因为他认为你可能有办法孵化巨神兵。” “要是我能……”他嘲讽似的的一笑,点了点头,“要是我能,在守望森林的时候,我就能够直接干掉你们……不,抱歉,或者不能把你算在内,但在当时我或者就可以直接干掉那帮抢走我朋友,烧掉我房子的强盗,何必还要跑到这里来……” “我很抱歉,可无论如何,你得跟我去一趟……” 唐忆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过得一阵,风铃声陡然响起,三名客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店内的侍者热情地迎上去,但在片刻之后,几名侍者却在新进来的三人一番劝说下纷纷离开了小店,店内顿时四下一空。唐忆与海茵转过头去,领头的却是那雷斯特伯爵,两名身材高大的护卫跟在他的身边,向着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本以为你是来请人,谁知道却是叙旧来了,海茵,需要我帮忙吗?”雷斯特伯爵的声音沉稳沙哑,但其中的内容却绝对不善,拉了一张椅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海茵的脸色陡然变得冷然起来。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从这里站起来离开,我会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假如什么事情都不发生,海茵你要怎么向艾德里安交待呢?” 目光望向雷斯特伯爵,海茵问道:“艾德里安叫你来的?他不放心我?” “呵,没有……只是这个男人对你来说很特别吧,我们谁都不希望海茵你由请人变为私奔啊……” 听了他的话,海茵一阵沉默,随后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没什么……”拿起一块糕点在手上把玩,中年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的意味,“你要说监视也行,有些事情我想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你很有好感,但看得出来,你对我向来都不耐烦对吧?我的原则是这样,假如你无法喜欢上我,那么至少讨厌我也行……海茵,我在你的生命里绝对不会是可有可无的人,若不是情人,那么必定是仇人!” 听着他沉稳坚定的语气,若不是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唐忆真要对这段强势的示爱宣言大加赞叹一番,但海茵的脸色却变得愈发冰冷起来,好半晌方才淡淡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死……” 雷斯特的脸色变了几变:“这个男人真的对你是特殊的,对吗?以往你不会将这样的话语说出口的……阿尔。雷撒督克是吧?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走吧。” 轻轻地笑了笑,唐忆一直放在口袋中的左手动了一动,海茵却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别做傻事,阿尔。我知道的。你的口袋里有两颗爆裂魔晶,触发装置完全,一旦动手立即便会爆炸。可这样的小规模爆炸伤不了我们任何人,你只会弄伤自己,这样的反抗没有意义……” “是吗……” “周围属于凯瑟琳夫人的人手也都已经被我清理干净,阿尔,只是请你回去一趟,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别让我难做好吗?” 望着对面那诚恳的面容,唐忆知道对方仍旧顾念这段“友谊”,雷斯特却已经笑了起来:“还犹豫什么?海茵,或许他是想自杀呢?” “闭上你的嘴!”随手一挥,杯中剩余的咖啡悉数泼到了那中年男人的脸上,他身边那两名大汉想要行动,却被雷斯特挥手制止下来。事实上便算动手恐怕也难伤海茵分毫,回过头来,还想继续劝说,却见唐忆的手已经从口袋里移到了桌子上,手中握了一颗淡黄色的半透明晶石。 “阿尔……” “可是……不反抗的话,不符合我的美学啊……” 有如低喃的语音在空中回荡,望着对面男子抬头露出的一个柔和微笑,海茵的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不安感觉,下一刻,魔法的光芒从那魔晶之中陡然绽放而出,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条长街! “阿尔!” 巨大的魔法屏障将整个店铺分割成两个区域,海茵与雷斯特所坐的这边毫发未伤,甚至连风力都未引起半点,但就在他们的对面,烟尘与灰烬弥漫开来,能见度顿时陷入零点。望着那飞扬的烟尘,海茵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陡然变化为更为难看的惨白,雷斯特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未曾想过,竟然有人会这个样子,在事情未到绝境之时第一刻便与人拼命。不,这或者连拼命也称不上,顶多算是自杀罢了。 微一凝神,海茵立刻闭上眼睛,感知着灰烬之中的波动,然而什么也无法察觉得到。待到双眼再次睁开,那双眸之间却陡然闪出惊悸的神色,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灰烬中疾冲而来,然后,她看见了唐忆无比冷澈的双眼。 也不知道心中是喜悦还是怎样的情绪,但望见对方的冲势,她只是在一瞬间便布下了三层作为防御的光屏,这样的屏障足以抵挡九级武者的攻击。但就在下一刻,没有附加任何力量的铁棒呼啸挥来,唐忆的身体首先接触到那屏障,随后,铁棒直击向海茵的额头! 那一刻看到的情景,一旁看着的雷斯特以及两名护卫都被惊得呆立在了当场,他们都是有着不弱力量的人,自然能够认出唐忆的这一击根本不会对这里的任何人造成威胁,可以预见,只在下一刻,铁棒与唐忆便都会被光屏直接反弹出去。然而这样常识性的一幕却没有发生,那一瞬间,三道由超阶强者布下的魔法盾有如幻觉般的溃散开去,在海茵惊悸下加补的一面光盾也在成形的瞬间消亡,铁棒毫不留情地猛挥上女子的头部。“碰”的一声响,那身材单薄的女子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翠绿的裙摆蝴蝶般的在空中舞动,强大的瞬发魔法流,也以她的身体为中心,霎时间扩展开去。 时值午后,在街上行走的人并不多,但当时的目击者却都能清晰地看到,一股有如波浪般的透明涟漪在空中闪过之后,以那间方才发生过爆炸的小吃店为中心,周围的五六栋房屋都轰的化作了无数木石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扫过去,巨大的烟尘扬起,好半晌都未曾停歇。 这般巨大的魔法潮汐,却是无差别地向四方奔突,由于方才那次小规模的爆炸,路上的行人大都已经远远避开这一块。但原本就在魔法中央的几人却首当其中地承受了这次魔爆。站在雷斯特身后的两名大汉在第一时间便口吐鲜血地直接飞了出去,雷斯特本人则是豁起了所有的斗气来应对,但金黄的光芒未能完全抵消这次伤害,他被气流冲出了好几米远方才狼狈地坐倒在地上,随后胸口一甜,吐出了好几口鲜血,浑身有如被千军万马碾压过一般的疼。在惊骇中抬起头来,他便望见了方才一滚击飞海茵的少年。 没有丝毫的退后,他仍旧是站在刚才挥棒的位置,虽然身上的衣服被魔法气流撕得几乎完全碎裂,手上看来也流着血,铁棒已经不见踪影,但却可以看出,他所受的伤绝对算不上重。烟雾朦胧之中,那少年顺手抄起一样东西,向着他冲了过来。 这下死定了…… 脑海里陡然闪过这个念头。在艾德里安手下办事时,他虽然一向认为人的智慧比单纯的力量更重要,却无论如何都得承认,海茵。夏乌佳着实是他们这群人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在许多时候,这样的强足以无视智慧与花俏的存在。但就是存了这样的念头,眼前海茵被一击而倒的一幕才令他格外震惊。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毫无力量的一棍,却能够撕裂四道魔法屏障,那少年方才的眼神太可怕了…… 巨大的恐惧感在他的心中升起,但纵使受伤严重,接受过的训练却不允许他坐以待毙,忍住恐惧与伤势,他陡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对着猛击而来的物件用力一挥,他绝望地大喝一声:“去死!” 同样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了,随着他这一剑,方才将海茵击倒的少年竟被他一剑劈飞了出去,消失在漫天的烟尘之中,他在惊疑中站起身来,片刻之后,脚步声再次被他捕捉清楚。 “去死!” 仿佛是要用这句话来驱走心中的恐惧感,一剑再次刺出,血花飞溅间,长剑直接刺穿了少年的左肩,同时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肩头爆裂的痛楚足以令一般人丧失行动能力,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那俊美少年紧咬住牙关的一张笑脸,随后,他的右手陡然伸了过来,直撑上中年男人的脸颊。 再次涌上的惊悸之中,脸上传来魔法晶石冰冷的触感。 “你死!” 下一刻,魔法的洪流在他的脸上直接爆发开来…… 第五章 凭依的血祭(一) “呼、呼、呼、呼……” 急促的喘息,烟尘弥漫了小吃店的废墟,望着那男人被炸出几米之外血肉混杂的身体,唐忆踉跄后退几步,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体,长剑却依旧穿刺入左边的肩头,鲜血如泉涌出。 杀人了……这样的明悟涌上心头,然而大概是事发太过迅速,连他自己都无法对这样的情况做出半点后续反应,因此,在心头萦绕更多的,除了肩头传来的剧烈疼痛,便只有复杂交织的喜悦感。 这样的战果,委实太幸运了…… 在唐忆来说,面对着降临的危险,他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虽然之前定下的策略是以阿特罗卡或者伊夫利特的力量来制约沃尔家,但当明白了有可能与沃尔家发生直接冲突,纵使力量相差悬殊,他也在第一时间便开始考虑自己可以一拼的途径。对于什么武功魔法都不会的自己来说,要从现在开始修炼,绝对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这样的情况下,噬魔体恐怕是自己唯一区别于他人的东西,也是自己唯一能够利用的筹码。 这样特殊的体质,绝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上一个,因此自己以魔法晶石造成贴身的爆炸就有着绝对出人意料的效果,然而魔法晶石的爆炸诚然震慑非常,一旦有了准备,除非是如同方才那般贴身直接炸开,只是中阶以上的武者便能够轻松躲过伤害,自己能够做的,恐怕只有趁机逃跑一途。不过,这样的推想,是对着自己并不清楚的其他武者,面对着身为超阶强者的海茵。夏乌佳,能够造成眼前这样的战绩,除了非同一般的幸运,还有精确的计算在其中。 因为从一开始,唐忆就是将海茵。夏乌佳作为假想敌来思考战略。 从海茵与他摊牌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在脑中推敲着如果与她对上会发生的一切情况,推敲她的性格与心理。她是超阶的强者,如果真的以全力以赴的态度来对待自己,要发现自己的噬魔体质并不困难,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在她面前恐怕半点反抗的机会都不可能有。然而在她对自己仍有朋友感觉的情况下,事情就大为不同。她在平时并不愿意使用魔法,她心内已经认定自己并没有任何力量……这两点认知的交汇,脑内无数次的推敲与计算,再加上那莫大的幸运,便造成了今天这般悬殊的战果。 可是……还有什么计算之外的呢…… 他并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方才忍住肩头的伤害将魔晶按在雷斯特的脸上爆发,其力量源自心中那无比阴冷的一侧,但到了此刻,随着大量的失血,晕眩的感觉也就一阵阵的传来,身体无法站稳,连带着思维也有些断断续续起来。 肩部受伤,大概不会死吧,好痛啊…… 获胜了,可是为什么…… 不安的感觉…… 无数的画面在脑内重复,纵然认知上所有敌人都已经倒下,但不安的感觉却依旧存在。方才战斗的重复、以前所做推算的重复、那弥漫的烟尘、苍白的日光……某一刻,思绪才在脑海中陡然接续,那是在以前所做的无数次推算之中,一旦击倒海茵,他应该继续…… 身体摇晃着回转,也在那同时,无数物件如同有生命一般的涌上,破烂的桌椅、土石甚至空气都化作了敌人,巨大的痛感兴起在脑后,晕眩的感觉降临而来,转眼间身体已经被牢牢钳制,再也无法动弹。 面对着过于强大的敌人,就算抓住其弱点一击而倒,也不可能确定对方会就此失去战斗能力,这样的情况下,必须抓住已有的优势,将其不断扩大,直到确定胜利…… 晚了…… 仿佛是为了报复方才的一棍,无数的物件不断打击在自己的脑后,要将他推向晕厥的深渊。眼前的画面在颤动,日光苍白耀眼,笼罩的烟尘之间,那拥有着无比纤秀身肢的女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左手捂住流满鲜血的额头,右手却已经轻轻握上了插在他肩头的剑柄,蓦地向后拔出,带出挥洒成圆的血线。 最后停留在脑海中的,是那迷离而冰冷的眼神。 “好痛啊,阿尔……” *** 那天晚上,唐忆没有回去…… “小雪姐姐,回去啦,阿尔他不会有事的啦,回去嘛……” 深夜的时分,公爵夫人府的灯光依旧通明,在那算不上豪华的大门处,穿着公主服的克莉丝汀娜使劲劝说着依旧守候在门边的银发女子,小姑娘眼中隐然有泪,几乎便要哭了出来。然而这一次,银发女子并没有理会任何人,无论旁人如何去说,她自己都只是双手抱膝坐在门边的草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街角。或许可以记得,当初在森林里的时候,每次她出门,唐忆也曾这样的守望过她归来的方向…… 不远处的灯影之下,芙尔娜望着坐在大门处的小雪,强忍住心中的酸楚调头走开。这个时候她不能哭,她必须在这个时候看顾好小雪。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唐忆在几天之前便已开玩笑的口吻说过,小雪大概明白他已经发生了意外,而自己则知道得更多,因为只在今天下午,凯瑟琳夫人便已经告诉了她发生的事情。 “……今天中午的时候,海滨那边的一条街上发生了一起冲突,我们的人没能及时赶到,但根据目击者的说法和事后的调查,阿尔在那里重伤了海茵。夏乌佳,两名属于沃尔家的六级武者在其中丧生,另一名拥有七级剑士称号的伯爵被阿尔直接杀死……嗯,或许暂时还是用生死未卜比较好,因为沃尔家已经清理了战场,暂时得不到更进一步的消息……阿尔应该只是被抓去了小天狼堡,问题不大,我们的人会展开救援,你别担心……” 能够以毫无力量的身体造成这样的战果,与其说是辉煌不如说是奇迹。然而无论如何都没有开香槟庆祝的心情,谁受伤也好,谁死了也罢,自己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地回来,只要他能够回来,能够回来…… 这样的想法令得她的心里一阵阵的绞痛,父亲已经去了帝都,大伯从不管事,目前在这里主事的,是那个从来都算无遗策的四叔啊…… 那个可怕的男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在完美的计划完成之后再开始行动,往往只在布局中便完成了所有的战略,至于最终的行动,则往往只是对胜利成果的收割而已。在他的面前,不会有任何的胜算……这样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地植入了脑海,然而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不能退缩啊…… 进入别墅之中,她再次去往了凯瑟琳夫人的书房。在以前的生命当中,她也是知道这位前帝国长公主、现在的公爵遗孀的存在的,在她当初的认知里,这是一位温柔娴静、气质高贵却不涉于任何俗世的女人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夫人在贵族圈中恐怕连半点力量都没有。然而直到半月以前,她才在唐忆的讲述下明白了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总揽整个帝国的地下事务,阿特罗卡的黑暗女王,竟然就是这样一个表象柔弱,平日只是剪花泡茶的娴雅女人……她能够斗得过四叔么?虽然心中存的希望并不大,但目前来说,能够拜托也只有她而已了…… “还没睡吗?” 敲门进去,房间里没有掌灯,静悄悄的,淡淡的星光从窗口倾泻进来,气质高雅的贵族夫人就坐在窗边的长椅上,待到她进来,方才从椅子上下来,手指轻挥间,点亮了一旁的魔法灯烛。 “凯瑟琳夫人,阿尔他……还没有消息吗?” 从那个巨大的窗口望出去,可以清晰地看见克莉丝汀娜劝说小雪回来的情景。方才凯瑟琳夫人便是在望着这一幕吧。对于这位无论何时都柔和淡雅的夫人,芙尔娜心中其实颇有几分敬畏在其中。却见那面纱下似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芙尔娜小姐,生命法师对于天地间的气息应该很敏感吧?” “呃……” 凯瑟琳夫人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感受一下……感受一下丹玛此刻的气息,如果我没有猜错……” 她的语音顿了一顿,待到芙尔娜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次惊疑地睁开,方才淡淡地一笑:“……如果没有猜错,蓝龙军团的杀气已经传过来了吧……” “蓝龙军团,可他们不是应该一直在丹玛城外的吗……” 自阿特罗卡建国四百年来,蓝龙军团就称得上是整个帝国战力最强的部队之一,常驻丹玛城外的这支部队虽然居于帝国内地,却拥有着全国最为精良的装备,经受着全国最为残酷的训练,其中的士兵大多是在边境处立下战功方才有可能被招募进来,由此以来,也彰显出丹玛在帝国最为重要的地位。可无论如何,四百年来丹玛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便算皇位更替,太子夺嫡,蓝龙军团都始终未曾踏足丹玛城门一步,实在难以置信,就为了一个阿忆,眼前的女子竟要开这种影响巨大的先例么!? 无法清楚更深一步的利害牵扯,芙尔娜不禁对这件事情感到震惊万分,凯瑟琳夫人微微一笑:“官方的解答不会有,但是私下里的,也可以说是正式的解答会有一个,芙尔娜小姐听了之后请不要生气好么?” “啊,怎么会……不知道夫人的理由是……” “古往今来,在贵族圈中所注重的往往只有两件事,一是赌上生死的决斗中的荣誉,二是感人的爱情故事……真实的情况姑且不论,但是像那样美丽的少年住到这里来,外界或诋毁或嫉妒的流言恐怕已经泛滥开了吧,虽然在贵族圈里,但女人可是最不能得罪的生物啊,既然艾德里安有抓走阿尔的胆量,那么我直接派兵踏平沃尔家,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以了解的事情吧……” 呆立了半晌,芙尔娜方才明白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一直以来这位夫人在外界的风评都是贞洁典雅,此刻却以这样的理由派兵入城,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有可能被美化成缠绵悱恻的爱情传说,但在另一方面,她所要经受的压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巨大。过了好久方才说道:“夫人对阿忆的恩情,芙尔娜铭记在心,往后若有什么事情……” “这样说可就见外了哦。”她感激的话语还未说完,凯瑟琳夫人却已经笑着打断下来,“这所大宅子太冷清啦,住在这里这么久,芙尔娜难道还没将大家看成一家人么?退一步说,阿尔是克娜的老师和好朋友,小雪在克娜的心中更是像姐姐一样,我这可也是尽家人和朋友的义务罢啦……” 在柔和的表象之下,凯瑟琳夫人的行动绝对的雷霆万钧,第二天清晨,蓝龙军团的士兵开始进城,虽然没有任何扰民的行动,但整个城市顿时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肃杀当中,即便是光神宫的祭司们来与军队交涉也未能得到任何明确答复。沃尔家则依照原计划展开了对贞女之誓的最大规模围捕,一整天中,混乱的情况在城内不断兴起而又平复。路上的行人几乎完全绝迹,偶尔只能看见军队肃杀地行进在每一条街道之上。 整整一天,小雪都是那般坐在门边的草地之上,没有声音,没有反应,目光望向西南的天空,那是小天狼堡所在的方向。芙尔娜就坐在她的旁边,静静地搂着那绷紧的小小肩头,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小雪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而她一旦爆发开来,谁也无法预计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克莉丝汀娜对于唐忆没有回来虽然也颇为担心,但在母亲那得到了“不会有事”的答案之后,她便在旁边不断地劝说着小雪放心,中午的时候,却直接趴在小雪身边的草地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三名女子在门口失魂落魄地发呆的情景,令得旁边几所别墅中的人们颇为惊奇。到的夕阳西下之时,东方的天空中,渐渐显出巨大皎洁的月盘,片刻之后,喧闹惊奇声在城内各处响起,草地之上,随着小雪的起身,三名女子先后站了起来。 西南的方向,巨大的淡银色光芒从天空之中接引而下,不同于一般祭典时由魔法师们祈祷产生的圣洁银白,这是属于毛球特有的柔和光线。 “小雪!” 蓦地转身,银发的女子身形闪电般的望别墅冲去,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芙尔娜还是一面呼喊一面追了上去,辅助魔法片刻后发挥了作用,穿过大厅、转楼、回廊,在小雪与唐忆所住的房间中,她望见银发女子正坐在床边,一只被他们随身带来丹玛的小包袱展开在被褥之上,几样小物件被翻得四散开去,在银发女子的唇边,残留着诡异的红色汁液…… “这是……” 只是片刻迟疑,她已经认了出来,那是在守望森林中的足以数倍激发人体潜能的粉红色果实,然而在这之后,果实的副作用也是大得可怕。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小雪用这里的语言生涩地说道:“芙……尔……娜……姐姐,你……留下来……”旋即,那身影呼啸而走,直窜出后方的窗台,在夕阳笼罩的天空中留下了淡淡的残影。 那一刻,城市化作了丛林,在这里,银发的女孩再次回归凶狠的狼女,迎向她的战斗…… 慌忙地翻动了床上的物件,然而却没有更多一颗的粉红果实存在,片刻之后,芙尔娜也驾驭起魔法,迅速飞出了窗台,向着小天狼堡的方向追赶而去。 不远处的另一个窗台上,戴着面纱的贵族女子望着相继而去的两人,饮尽了杯中的红酒。 “时间也已经到了,那么……这两个女孩子便拜托你啦……” 她在微笑中走入房间的同时,另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飙飞上天空,最后的日光当中,映出波纹流转的黄金面具…… 从昏迷中醒来,也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房间很黑,四周都被封闭起来,脑后、肩胛上传来微微的痛楚,却很显然已经被包扎完好。隐隐的,外界有着喧闹的声响,冥冥中,一个声音清晰地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你……想要力量吗……” 第六章 凭依的血祭(二) “呀……”的一声细响,门被推开了,几个人轻轻地走了进来。 “嘘,小声些,可别吵醒了他……” “嘿,不过是个一点力量都没有的人,你怕什么?” “虽然没力量,可是连海茵都被他重伤了,你怎么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花样……” “……那是因为他是噬魔体。” “少废话了,赶快把人抬过去,凯德。罗伊主祭等着呢!” 几人说着,将他抬上一架担架。走出门外,他们穿过一道道压抑的石门与小路,天空星芒闪烁,银白色的光柱在西南不远的地方被接引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出外界的一切,无论巨细,都在脑海之中活跃起来。 目的地是西南方位于临海悬崖上的巨大平台,才接近那里,他便感受到了无数股力量体的存在,灰发苍瞳,尖耳细长的俊美男女,一名名的潜伏在行进的路途周围,塔楼、高墙、居室各处无不潜藏着他们的身影。光神宫的主精灵,他曾经好几次远远地看见过他们,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清晰,纵然闭着眼睛,但潜伏在周围的所有精灵无论身形样貌,即便是各自的力量强弱,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楚浮现出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好感受,从这感觉中找出最根本的东西,通过你,感受我……” 通过你,感受我…… 那个存在在他的脑海中如此说道。 平台之上,海风如潮。高大的塔楼就耸立在平台不远处的地方,显出巨大巍峨的轮廓,那清凉的海风当中,主精灵的神秘咏唱一阵阵地传导开去,无数的发光魔法阵就交织在这片平台之上,因为顾及到他是噬魔体的缘故,几人小心翼翼地绕过法阵所覆盖的范围,随后将他放在靠近墙边的一处角落之中。 思感随着空气不断延展开去,这里聚集着数量更多的灰发精灵,数十名魔法师围成巨大的阵势,催动法阵的运行,不时有法师被撤换下来,随后又换上精力充沛的咏唱者。平台中央,光柱笼罩的地方有毛球的身影存在,他被魔法的屏障围困其中,焦躁不安地四处蹦跳,然而没有任何用处,每一次都只是徒劳地被光的壁障所反弹回来。主精灵的法阵并非无功,到得此刻,毛球原本散发出半透明纯洁光芒的身体之上竟然已经隐隐有了无数血线的游动,显出其中的诡异与紧急。在这个束缚光壁的前方,立着一只白玉石台,一颗乳白色的小小石块就被盛放在上面,随着精灵的咏唱,石块上不断发出庞大而神秘的讯息,如同海潮般的向四周的空间扩散出震慑人心的涟漪。 祈愿之石! 通过脑海中的那个神秘存在,他找出了有关这颗石块的资料。通过祈愿之石可以连接神明,然后将无法完成的事情扔给神明去解决,万能的物件。 大概是为了守护那祈愿之石吧,在那白玉石台的旁边,一只两人多高的巨大钢铁傀儡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 思维延展向更远处的地方,塔楼中部的一个平台之上,十余名主精灵正从那里俯瞰着法阵的进行,其中几人唱起咒语,通过空气中传来的讯息,不断收集着有关法阵进行的资料。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身材颀长的白袍精灵,他的手中拿着一根乳白色的法杖,眼神深邃难测,大概是害怕窥探会惊动这个相对强大的存在,思绪与他轻轻一触便模糊开去,他仅能听见这名精灵与其余人的对话声。 “那就是噬魔体吗?” “是的,罗伊主祭,需要立刻用他来引动祈愿之石吗?” “不忙,祈愿之石真正被发动时,谁也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听说这只有智慧的巨神兵与他是认识的,看到了吗?它变得焦躁了……” 思感回到法阵中央,果然,大概是见到了唐忆的身影,毛球的挣扎变得更为激烈,然而随着这越来越激烈的跳动,它身体之中的血红细线也流窜得越发迅速起来。 “噬魔体只要活着,就有效用的存在,先砍下他的一只手臂,看看巨神兵的反应吧。” “是的,罗伊主祭。” 仿佛是在进行“今晚吃牛肉面包”之类的寻常对话,两人在淡然间便决定了唐忆将要失去一只手臂的命运,不片刻,一名持剑的精灵从高塔上走下,绕过魔法阵,来到担架的旁边。 没有犹豫,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高高举起。 也在那同时,原本在担架上紧闭的双眼也陡然睁开,露出淡然冷澈的光芒,下一刻,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接住了疾劈而下的剑锋。 “嗨,问候辛洛斯好……” 骚乱的声音,透过风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 在祭祀仪式举行的同时,小天狼堡中也并不平静,魔狼嚎吼的声音响起在巨大堡垒的各处,每月月圆必定会来捣乱的两只魔狼再次出现。而由于大多数精锐都被派出去围捕贞女之誓的成员,原本就对这两只魔狼束手无策的城堡之中,如今被引起的骚乱便显得更为巨大了。 魔狼肆虐的同时,两名女子也从堡垒的侧面冲了进来,芙尔娜不过是六级法师的修为,小雪的战力则未经过测评,此刻竟然能力一层层地突破守卫的防卫,想起来,芙尔娜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 说起来,其实大多数的守卫都是被小雪打到,在森林中居住的那一个月里,在这里相处的一个多月里,小雪给她的观感一直都相当的温柔可爱,却怎也想不到,一旦战斗起来,她竟然是如此凶狠,甚至称得上恐怖的程度。 不像这些武者一样,会修炼出护身的斗气或者剑气,小雪的进攻只能说是绝对的冷酷和精确,吃了那粉红色果实后的她行动之间便如一团无法琢磨的幽影,即使是上阶武者,都很难精确地把握到她的动作。她不在意死亡,不介意受伤,每次与护卫间的战斗,往往都只是在一招间便决出胜负,许多时候是小雪直接一刀便将对方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的劈开,而若是对上修为相对较高的武者,她便都是与人博命。就在方才,她们才遇见了一名修为达到第八级的剑士,芙尔娜心叫不好才想叫小雪担心,谁知道一见到前方有人拦路,她便直接冲了出去。 带着凌厉的剑气,那柄长剑化作金芒直刺而来,然而小雪连躲避也不曾有过,竟然直接以手臂格挡那柄长剑。待到长剑刺穿手臂,她也成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身形暴起间,一口咬断了那武者的咽喉,另一只手挥动着军刀顺便劈开了旁边一名剑士的头颅。八级的武者,甚至连护身的斗气都来不及发出就这样在惊愕中死去,这样无论对谁都是冷酷无情的战法,即使在那些吹嘘见识过世界残酷的老兵的形容中都从未有过。 然而无论如何,纵然成功地突破了好几拨的防线,此时的小雪身上也已经满是伤痕,鲜血可怖染红了大半个身子,但望着远处发出银光的地方,她依旧没有半点迟疑,熟练的止血、包扎之后,她继续迅速地向前疾奔而去。芙尔娜所能做的也只是趁着这点时间以生命魔法为她做着最大限度的治疗,同时为她加上几个提升状态的辅助魔法。 但这样一来,身体的负荷依然存在啊……芙尔娜心中深深地明白这一点,虽然眼前硬生生地将伤害压下去,可这样下去的话,不到救出阿忆与毛球,恐怕小雪已经趋于崩溃,更深一步的后果,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若是那果实的后遗症在不适当的时候爆发出来…… 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她紧跟在小雪的身后,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恐怕也只有拼了命的将自己能够发出的力量完全施放出来。就这样,再穿过几道石门,天空中陡然传来惊人的巨爆,强大得恐怖的魔法与武技力量在空中碰撞开来,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两名修为已达超阶的强者在这里展开了战斗! 来不及细想战斗的双方会是怎样的两人,再转过一处窄巷,小雪却在前方停了下来,不远处的小小石门下,站着一名身形矍铄的老人,她并不认识那人,但小雪却显然明白对方的身份,因为她并没有展开攻击。 “阿忆……阿……尔……斯坦……利……”几乎是带着哭腔,小雪用这个社会的语言生涩地说着话,还未待她说完,对面那老者却挥了挥手:“我大概知道阿尔在什么地方,小雪小姐跟我来吧。唔,这位是芙尔娜小姐吧。” “呃,你好,我是……” 连忙过去扶住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的小雪,她以审视的目光望向对方,那老者笑了一笑,转身走在了前方:“我叫斯坦利,斯坦利。威佛尔。” “啊,斯坦利先生……” 对于整个阿特罗卡炼金工会的会长,芙尔娜自然是听过对方的名字,回想起来,这些日子与唐忆相处的时候,听他说起来丹玛的过程,也曾经提到过这位老人是站在凯瑟琳夫人一边。当下心中没了疑问,跟随着他往有可能囚禁着唐忆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个满是石屋的小小院落,推开其中一道石门之后,斯坦利却叹了口气:“看来晚来了一步……” “斯坦利先生,阿尔他……” “放心吧,噬魔体有可能成为催发祈愿之石的关键,他们不会真的伤害阿尔,应该只是将他转移到催化法阵那儿去了。”他手指了指远处光芒降下的地方,“我们走。” 斯坦利的步子看来缓慢,实际上却委实迅捷非常,一晃身已经超过了两人,正要紧跟而上,却见老人蓦地在前方停下了身体,侧头望向一旁的高耸石墙。 “什么人!?” 低喝声出口的瞬间,随着“轰”的巨响,整座青石砌成的巨墙都在那一刻被轰散飞崩,巨大的石块向着三人呼啸而来。这下变起仓促,斯坦利宽大的袍袖间轻轻一舞,双手在袍内交握,随着些微光芒的亮起一堵土墙却也在瞬间从地下耸立起来,巨石撞上土墙,顿时一阵天摇地动的震颤。 那堵陡然立起的土墙倾斜向天,在三人所处的地方笼罩下一大团阴影,待到土石落下声渐渐消失,骚乱的声音远远传来,却显得这里愈发寂静了。原本由芙尔娜搀扶住的小雪此刻已经绷紧了身体,再次握紧大马士革军刀,凝望向那一片黑暗,芙尔娜也在暗中积蓄着魔力。斯坦利轻轻挥了挥手:“你们先过去……” 这话出口,芙尔娜与小雪还没有什么动作。黑暗之中,却听见一个人声回应道:“呵呵,过得去么……” 那话语从周遭低响回荡,听不出到底从何发出。斯坦利谨慎地游目四顾,陡然间,小雪挣脱了芙尔娜的搀扶,急窜而出,在此同时,一道黑影击破了土墙,挟着漫天土石轰然而至。 在森林危机四伏的环境当中长大,小雪的感觉在当场的三人中最为敏锐,因此也是第一个发现了敌人潜伏的位置。斯坦利与芙尔娜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小雪的身形已经陡然跳起半空,朝着那黑衣人一刀劈下,锐利刀光如月轮舞,刷的一声撕开黑暗。 竟然是小雪第一个做出反应,那黑衣人似乎也有些惊奇,但是实力的差距终究悬殊,交错的瞬间,小雪的身体被击得高高飞起,划过以繁星明月为背景的夜空,那一瞬间,芙尔娜的心陡然收缩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变慢了一瞬,芙尔娜豁尽全力赶在小雪落地前接住了那坠落的身子,由于争取了时间,斯坦利的炼金术法在此时终于发出,顷刻间,整片天地都震动咆哮起来,无数的傀儡生命陡然凝聚成型,向着那黑衣人围攻而去。 “哇”的一声,小雪在芙尔娜的怀里吐出一口鲜血。 身体随着芙尔娜哭泣跪坐的姿势而不断下滑,大马士革军刀几次撑在地面上,想要再次站起来,然而都没有成功,先前经受的伤害连同那黑衣人的拳劲在身体内一齐爆发开来,所有的伤口都再次迸裂出血液。 拼了命的想要将生命的魔力输入小雪的体内,然而魔法并非神法,无法做到诸事万能,这片刻间的努力收效甚微。 “芙尔娜……姐姐……阿忆……小雪……回家……”双唇微启,随后又吐出一口鲜血,银发的女子咬紧了牙关,眼望着远处的银白光柱,断断续续地说着几人的名字。芙尔娜几乎便要哭出来,然而这不是哭的时候,望向一旁的战斗,那黑衣人陡然向这边冲了过来。 炼金术中并不是没有战斗的技巧,操纵天地万物凝聚成形,做出激烈的攻击,在群战之中的效果非常好,但是在单体伤害上,炼金术就远远比不上专为战斗而生的魔法与武技。纵然斯坦利具有几乎阿特罗卡最强的炼金修为,遇上了这名恐怕已是超阶武者的黑衣男人,一时间也被逼得屈居下风,刚猛霸道的拳劲,幽灵般游走的身影,纵然各种巨大的傀儡不断从地下冒出,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确切伤害,落败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大概是不愿意等待太久的时间,战斗片刻,那黑衣人的目光陡然转向此时抱在一旁的两人,向着这边疾冲而来,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无数傀儡护在了两人身前的路上,然而没有用处,随着那黑衣人的拳劲连击而出,大多数的傀儡巨人就被硬生生的击破,偶尔有几个斯坦利花了大力气凝造而出的强力傀儡,但速度终究是跟不上他的躲闪。眼见那身影不断靠近而来,无数藤蔓蛛网般的交织而出,芙尔娜抱起小雪的身体便要逃开。 “走得了么……” 那身影再次发出笑声,手臂挥抓间,原本由芙尔娜召唤而出的无数藤蔓被他连根拔出了地面,灵蛇一般飞窜而来。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锵”的一声刀鸣,小雪的身体陡然冲出,抓住了一条挥舞的藤鞭,整个身体都飞上了天空。刀上的花纹承接着月光,向着中央的黑衣人直落而下。 那柔弱的身影消失在乱舞的藤蔓之后的瞬间,芙尔娜也被无数的藤蔓吞没进去。藤影交错的缝隙之间,黑衣人冷静的双瞳陡然收缩了起来…… 仿佛是陡然间炸开的宇宙原点,藤蔓笼罩芙尔娜的同时,某种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被迫发、引动起来,那冰冷的、锐利的苍白剑芒前奏化作璀璨的流光从每一处缝隙喷薄而出。在整个阿特罗卡,会发出如此慑人苍白的武学,只有那一种;在整个阿特罗卡,能够发出如此磅礴剑气的武者,似乎也仅有那一人。 ----王蛇之晴!巴克那罗夏! 挟着最为惊人的气势,开战以来的最强气流,在下一刻,撕裂了苍穹…… 第七章 凭依的血祭(三) 小雪与芙尔娜突破层层防线进入小天狼堡内围之时,海茵。夏乌佳正坐在最高的城墙上冷冷地俯瞰着这一切。 冷风呼啸着湖绿的裙摆,长发在空中丝丝乱舞。可笑的绷带却缠满了她的额头,其中几道更是完完全全地遮盖住左眼,使得她仅留一只眼眸散出冷漠的光芒。她无意拦截这闯入的两人,因为那并非她出现在此的目的。 不过,这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人是这个家族的小姐,另一名银发的女子她也见过。那是…… 阿尔的妻子…… 闭起眼睛,头上传来隐隐的疼痛感,纵然经过了治疗,但那一棒带来的伤害到此时仍然未能免除,那个男人,与下方的银发女子有着一样的眼神呢……他骗了自己…… 心中浮现淡淡的怅惘,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想要与人成为朋友的心情了,却想不到最终带来的,仍旧是伤害。这样的心情没能持续下去,因为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了一股呼啸而来的气流。 超阶强者,这是她的目标了…… “轰”的一声,撞上她布下的防线,那身影在不远处的塔尖上稳稳停住,魔法感应里传回来黄金面具的画面。 “好久不见了,假面怪盗,你也要在今天的事情里插上一手吗?” “哟,受伤啦,手下败将小姑娘,看起来挺严重哦,这么晚还不回家睡觉,你是在等我吗?”那身影哈哈地摇了摇手,“不要这个样子啦,崇拜我就可以了,爱上我的话你会很痛苦的……虽然像我这么拉风的男人你爱上也很正常啦……” 听着那男人絮絮叨叨的说话,海茵微微的一笑:“你难道还不知道现在的处境?” “处境?”那男人在塔尖上很没形象地蹲下身子,“唔,我知道啊,这是很厉害的高段魔法,叫‘四时间之风’是吧?‘春之囚笼’截断出路,‘夏之束缚’剥夺行动,‘秋之惘唱’减低反抗和迷乱心神,‘冬之离葬’抹杀一切。现在已经开始第二阶段了是吧?你看,我很厉害吧很厉害吧……” 风无声无息地化作坚韧的束缚,笼罩住假面怪盗的全身,见对方犹然是一副“来吧,毫不保留地夸奖我吧”的样子,海茵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怒意,这人以为自己是什么!自恃居然这样高么!转眼间,“夏之束缚”已经完成,那假面怪盗在塔尖上微有些困难地站其了身子,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咦”了一声。 “啊啊,抱歉抱歉,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好吗?你何必拦着我呢,我还有重要事情去做呢,大家两相罢手,我不打你你也不打我,让我进去吧……” 看似求情的话语,实际上却透露着绝对的蔑视,海茵并不说话,操纵魔法完成着第三阶段的“秋之惘唱”,那黄金面具吃力地摇了摇头:“算啦,你既然一定要打,反正我也做好准备了……海茵。夏乌佳手下败将小姐,你知道你有多弱么?” “能够杀了你就不弱了!” “是啊,可是……”那黄金面具后陡然升起无比的气势,“你弱到我一眨眼就能干掉你啊!” 末日战天术!下段!一式!边缘! 陡然间,无比庞大的立场从那人身上绽放开来,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能够在四时间之风的束缚下如此快速的做出反抗的人,不,那或者并不是反抗,而只是纯粹的进攻。在那无比强横的排它气场撑开魔法束缚范围的同时,一股惊人的能量陡然升起在海茵的脑海之中,那男人身上积蓄的力量在一瞬间仿佛滔天洪水般的节节攀升,只是反应到海茵脑中的气势,都仿佛在霎时间要将她的脑海生生挤破! 这是什么力量…… 末日战天术!下段!六式!临界! 末日战天术!下段!二式!降临! 那是属于远古禁忌的武学力量,刹那间攀升到极点的力场在下一刻全力轰出,一瞬间,由于仍旧受着四时间之风的围困,整片天空都仿佛被他带动拉扯起来,刚猛的拳劲撕裂了春风柔韧的壁障,在海茵还未有任何反应之前,挟着无比的气势轰上海茵的脑门。 黑暗如怒潮般袭来,一瞬间产生的变化,一瞬间降临的死亡恐惧,令得海茵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实在没有想过的,第一次照面时这人发出的力量比自己差了许多,只是用诡计一击即走,对众人造成自己输给他的假想。却怎也想不到,待到他全力发挥之时,力量竟然会在一瞬间恐怖到这种程度,这力量……甚至已经接近了在自己心中无敌的那位老人…… 那般刚猛无情的拳劲,却在自己的脑门上生生停住,转眼不见。微一定神,海茵方才感觉到了不远处的黑暗中一放即收的那股惊人气势,他果然还是来了……若不是他在背后做出威胁和牵制,这一拳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轰放过来吧。这样心有余悸地想着,却听得那黄金假面微微一笑:“老头,你的家事自己解决了,我先做事去啦!” “谢谢……手下留情。” 黑暗中传来老人的淡淡回答,落在海茵耳中的声音却自动隐没了对那人的称呼,只听到那黄金假面郁闷地说了一句“干!”在自己身边飞掠而走,转瞬不见。 站在原地,剧烈地呼吸着,空气之中一片寂静,过得一阵,熟悉的七弦琴声悠然传来,仿佛是在安慰着她的心神。 “很难看啊,海茵……” “爷爷……” “呵呵,亏得你还认我这个爷爷,你奶奶她很想念你呢,下次到帝都时,去看看她吧……” 几人之间的瓜葛,很难说得清楚,只是听到老人安慰的话语,海茵在一瞬间湿了眼眶,片刻后,方才摇了摇头:“爷爷……我回不去了,我做了那样的事情……” “做什么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仍旧将你当成亲人啊,只要觉得自己是对的,你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而我们只想看看被我们亏欠的孙女而已,就这么说定啦,下次到帝都,可别耍小孩子脾气啦……” “爷爷……” “呵呵,别那么伤感,夏乌佳一族的女孩子可都是坚强的人哪,被你奶奶看到了,她会骂你没出息的……” 老人的笑声在黑暗中流转,海茵擦去眼泪,过了半晌方才说道:“爷爷,你不该来……” “海茵,那是你要进行的事情,不要说出来。”仿佛知道了她要说的话,老人一口打断了下来,“只要觉得自己做得对,就要把它做到底。将感情和要办的事业分开来,知道吗?在这个意义上,没有谁是不能被伤害的,情弩之外,才是世界之巅,明白吗……” “爷爷……”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就在下一刻,一道巨大的剑气在不远处陡然亮起,裂地崩石,将一座青石造成的堡垒硬生生的劈成两半。 “爷爷,那是你的……” “是我给一个女孩子防身的东西,呵呵,厉害吗?” “这下子……一旦被捕捉到,就没有余地了……” 海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哭泣道:“他们是为了对付你啊,爷爷……” *** 整整的一天时间里,凯德。罗伊白衣主祭的都沉浸在兴奋、跳跃的心情当中----当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与艾德里安那个毒蛇般的男人有交情,从来都难以确定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似乎在这次,他总算给自己带来了点好处。 有关巨神兵的事情,实际上只在五个月前艾德里安便与自己有了第一次接触,从自己掌握的线索上来说,几乎只在得到巨神兵的当时,他便已经与自己取得了联系,明白地告知了一切。这样坦诚的态度令自己很是欣赏,但是出于谨慎,为了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仍是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而后来动员手上的力量,做出必要的准备,待到一切停当,开始行动之时,仍然已经到了五月的现在。 纯粹的力量从来就不是决定事物的关键。在某种程度上,至少自己从来都很欣赏艾德里安常挂在嘴上的这句话。也因此,对于四千年来巨神兵的第一次出现世间,他并没有做出过于震惊的反应,单单的一只巨神兵无法对这个世界产生伤害,而如何从这一单纯事物间取得自己想要的更多利益,才是自己应该思考的事情。当然,如果能够主宰一只巨神兵,那自然也是能够使自己在光神宫的地位大大提升的事情。 “巨神兵,我可以不要,所有的线索我都可以交给你们,或许通过对祈愿仪式资料的收集,你可以找到大量制造巨神兵的方法也说不定,我想要的达成的,只是另一个目的……” 艾德里安想要去做的那件事情,的确需要极大的力量帮助,或许还要通过整个光神宫高层的首肯,自己在光神宫的地位虽高,但也没有足以只手遮天的独裁地位。不过,在这种意义上,自己所要做的,其实也只是将提议于高层会议递出,并且尽量促成这一“举手之劳”而已。反正大家都很闲,即使无聊的提议也不至于没人附和,通过了想必可以大大提高自己的影响力,而即便不成功,艾德里安也承诺了会将巨神兵送交自己。仔细地、谨慎地权衡了利弊,他最终决定答应下来对方的要求。 仪式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收集祈愿之石发挥作用时的魔法资料,而孵化出来的巨神兵,按照原定的目的,则会凭依在他花了最大力气制造出来的一只战斗傀儡的身上,做为傀儡的主脑,二者达成完美的协调与融合,根据古代的文献资料,到时候自己的这只战斗傀儡恐怕连巴克那罗夏都能够毫不畏惧吧。 根据自己与大量魔法炼金士的推测,一旦祈愿之石发挥作用,这样的目的有七成可能达成,而到目前为止,一切的进行可以说出相当的顺利。更令他惊喜的是那名被抓来的据说是巨神兵的朋友、同时拥有着噬魔体质的人类。在远古传说中,作为深蓝一族的侏儒全都是噬魔体质,也是这种体质最容易激发出祈愿之石的力量,这样一辈子都难以遇上一名的特殊人种也会被他遇上,可见是辛洛斯诚心要让他得到巨神兵这一巨大助力了。 不过,纵使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出现纰漏的时候。这一点凯德。罗伊向来便清楚明白,而小小的失误也并非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噬魔体是一记绝招,但由于并不清楚噬魔体与祈愿之石相遇时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他决定暂时不使用这记绝招,既然那只巨神兵有思维,对于这个人类也似乎存在反应,砍下这个人类的一只手臂观察一下它更多的动态,算是正确的选择。而在这之后,当那名人类在长剑斩下的同时暴起伤人,夺剑反而斩断了行刑的主精灵的手臂,也并没有引起凯德。罗伊的太大情绪波动。 “资料上不是说这人不会武技吗?” “这个,收集的情报的确是这样……可是,在被抓来之前,这人甚至重伤了海茵。夏乌佳小姐……会不会是他故意掩藏……” “伤了海茵小姐那是因为他凭借噬魔体质使用奇略的缘故,与实力无关……算了,就算他是故意被抓进来的也无妨,告诉下面的人,别杀死了他,要活的噬魔体才有作用……”他看了一会儿,又说道,“唔,以人类的标准来评判大概是上阶武者的实力,不过招式的运用的确很巧妙啊,……唔,这样的剑技,纵横之间很奇怪啊,看起来他并不擅长用剑……” 下方的战斗称不上紧急,几名力量不弱的主精灵剑士围住了那名人类,虽然在那人类精巧的剑招下不断被迫退,但那人类看来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在周围围观的主精灵强者多之又多,想要若真想将他抓住,也并非什么难事。就在这战斗进行了不久之后,不远处的堡垒之中陡然绽放出一道令人震惊的强大气流,炽白的剑芒陡然划破夜空,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那剑光只是乍放乍收,星光之下,只见一座巨大的两层石堡正从中间轰裂崩塌开来。 “天哪……” 以单人的力量做到这种程度的破坏,委实已经是传说中接近生命极限的境界,凯德罗伊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艾德里安早已跟他说过今晚大概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却无论如何没能想到一旦出现竟然会这般惊人。就在他惊疑的时间里,身后几名以魔法采集资料的主精灵也在不断运作着进行的魔力,捕捉大气中传来的震动。片刻之后,其中一人说道:“主祭大人,已经成功捕捉下那道力量,根据其特性和运行轨迹来判断,可以初步确定是伊夫利特家的王蛇之晴,只是其中恐怕还有些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 “呃,王蛇之晴在精髓在于找准对手的弱点,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但眼前这股力量虽然强大无匹,但是以这样的形式爆发,就不得不说是对于力量的滥用和浪费,况且眼前也只有单纯的剑气,而王蛇之晴的最大特点----传说中的领域,王蛇的晴空却没有半点出现……” “不要再说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在整个阿特罗卡,能够发出这样剑气的人除了伊夫利特家的巴克那罗夏还有其他的人吗?” “这个……恐怕没有了……” “那就是巴克那罗夏了,这老人自恃强横,在我光神宫执行神圣任务的时候准备挑衅和破坏,这是对光神宫威严的亵渎与公然蔑视。长老会议上,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是的,主祭大人。” “那好,把资料输入记录水晶吧。” “……是。” 这样一来,艾德里安,我也算没欠你什么了吧。望着那仍然在持续崩塌的石堡,凯德罗伊眼角浮现出微笑的神色,转眼却见那负责记录的法师仍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以为他对自己的行为有意见,神色不悦地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大人,捕捉资料的魔法一直在进行,而我们……呃,似乎也捕捉到了另外一股力量,是有关下面那名噬魔体的……” “有关噬魔体?噬魔体不是不会被魔法捕捉到吗?” “呃,这个……我们其实也不确定,那股力量隐藏极深,将那人类与另外的某处连接起来,恐怕也是因为这样,那名人类才会拥有现在这样的战力……” 凯德罗伊皱了皱眉头:“到底是什么力量?” “这个……老实说我们也不确定,只是有些线索,如果要真的确定,恐怕得回圣伊洛研究过后……呃,那力量太过飘忽,或许是我们的错觉也说不定,但如果不是错觉,应该就是一股属于远古的力量波动……” “少废话了,你们的推测到底是什么!?” “恐怕是……”那主精灵望了白衣主祭一眼,终于说道,“……是黑夜妖精的逆位变迁……” “哈哈……开什么玩笑,黑夜妖精的逆位变迁怎么会用在人类身上,况且……”他的目光落回在下方战斗的那名人类身上,忽然止住了话语,脸上的神色明暗难辨。 黑夜妖精与主精灵的嫌隙由来已久,但是在近几百年以来,却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和平共处的默契,况且以黑夜妖精的高傲心性,怎么肯将逆位变迁这样一辈子专对一人使用的准夫妻技巧用在人类身上……可是,那人类的战斗方式的确有些奇怪啊,这一切、还有这一划……有可能是上段持镰者的战法吗…… 持镰者在黑夜妖精中的地位向来颇高,虽然其中最强级别的行刑者已经千年未有出现,但这背后若真是持镰者级别的黑夜妖精在捣乱,恐怕就意味着主精灵与黑夜妖精的战斗又已经迫在眉睫……凯德罗伊谨慎地望着下方的战斗,心中搜集着快要湮没的远古资料,做出推测,脸色却也愈发难看起来。 “恐怕……”郑重地扬起了手,他的声音变得微有些沙哑,然而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下面的话语还未出现,空气中但听“叮”的一声响动,清幽折转的神秘乐声渐渐从未知的夜空中流淌出来。顿时间,所有的主精灵都被惊动起来,警惕地望向四周黑暗的空间。 那乐声空灵深邃,也不知道是以怎样的乐器弹奏出来,但根据远古的资料,凯德罗伊的脑海中却仿佛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幕:清冷的月下,一名优雅的黑夜妖精用纤秀的手指拨弄着巨大镰刀的冰冷锋刃,发出叮咚深邃的乐曲,而随着那乐声的进行,黑夜妖精张口低声吟唱起来…… 随后,一个女声发出轻灵的“哈哈……”笑声,缓缓低唱起来。 “那时篝火还未燃尽草原…… 那时喧嚣还未占据心灵…… 那时贪婪还未污染大地…… 那时鲜血还未浸红眼帘…… 我们看见春之女神带来的希望…… 那时我们仍旧懵懂纯净……” 空气中隐隐流淌的,是一首属于远古的诗篇,随着那忧伤唱咏的旋律,整片夜空都仿佛陷入了宁静,但四周的身影,平台上的法阵光芒都仿佛被什么隐形物体击打一般泛出涟漪,景物都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下方战斗的人类剑上却忽然绽起寒芒,连续伤了周围的几名主精灵武士,随后,更多的主精灵围了过来。 下方的战斗凯德罗伊无暇顾及,他望着四周深邃的夜空,不断感知着潜伏者所在的位置。空气中流转的诗歌他隐约有些印象,但无论如何都搜集不出更多的资料。一直到诗歌的最后几句出现…… “……我们在无法得到救赎的深渊匍匐和吟唱…… 正如那月之女神为我们带来的幸福,而我们将幸福一片片的亲手剥离…… 陷入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的世界…… 待到黎明将尽的时候…… 我们一同沉睡…… 我们永不醒来……” 顷刻间,凯德罗伊的目光中闪过惊悸愤怒的神色,这样的歌声结尾,他有印象,那是黑夜妖精毫无转圜余地宣战的声音。 “是暗夜镇魂曲,所有人小心----” 下一刻,巨大的死镰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第八章 凭依的血祭(四) 几乎在“暗夜镇魂曲”降下的瞬间,大规模的杀戮便以毫不留情的方式揭开了序曲。 有如在黑暗最深处陡然剥离出来出的影子,凯德罗伊话音未落,正与十余名主精灵展开对敌并且处于下风的唐忆身形一退,在低头间将手中的剑刃轮斩向后方的敌人,而身前的的空间里,巨大的镰刃从虚空之中撕裂而出,划出凛冽的银白光弧。如同划破纸片般的将几名主精灵的身体变做了碎片。 仿佛在冰冷的利刃上所做出的完美舞蹈,片刻之间,两人的身影不断的前后交错,锋芒绽放,血线交叠。黑夜之中红色的、白色的线条交织出花瓣一般美丽而昂贵的图案,只在眨眼间,这一处围绕的十余名拥有高阶身手的武者就悉数化为了飞散的血肉碎片。 也在此刻,所有主精灵的反应才终于被调动了起来。 此时能够被调来这里的,大都不是只吃干饭不做事的神棍和弱者,尽管变起仓促,当望见了那无比华丽的杀戮景象,所有的人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反应了过来。飞散的血肉尚未落地,半空中数十名武者便已经从四面八方的隐秘处飞扑过来,在此同时,无数在仓促间发出的小魔法也交织渲染了整片空间,接着是地动山摇的巨响,一只巨大的土石傀儡升起在两人的身前,挥舞着重拳便向两人打砸下去。 他们的反应快,黑夜妖精的反应却更为迅捷,完成了干净利落的杀戮,身材看似娇弱的女子一把将唐忆扔向了法阵的中央,拖着死神的镰刃,身形则向着天空之中疾掠飞起,随着那锋刃与空气的摩擦,尖锐的鸣响也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去。 月神。鹤唳哀! 飞舞的凶牙扑啄进土石傀儡的巨大身躯,随着轰的一声爆碎,无数魔法的光芒也在空间之中绽放渲染开来,无数的小型魔法,却都被飞散的土石挡在空中,绽放的同时也挡住了诸名剑士前进的道路,嗤笑声中,那身影再度窜高,升上明朗的夜空。 另一侧,噬魔的体质撞上作为守护魔法运行的巨大光屏,整个法阵在瞬间黯淡下去! 然而大量魔法师的力量毕竟强横,当唐忆的身体落入法阵的内侧,蛋壳状的魔法光屏也在下一刻又显出了轮廓,但也在此刻,从天空中降下的死镰猛啄上光屏的顶端,流光飞散间,光屏再一次迸裂飞碎! 这一次却不同于单纯的魔法驱散,而是两种力量以最极端的形式发出的碰撞,原本集合了近百名主精灵魔法师力量的魔法屏障,即便是行刑者最强的一击也无法真正撼动,然而此刻却正处于法阵力量的最低点,顿时,随着魔法的破碎,十余名修为不弱的法师便陡然吐出了鲜血,惨白倒地,其余的法师也多多少少地受到了伤害。在这样惨重的代价下,里侧外侧的上百名武者也终于完成了致密的包围,与此同时,更多的主精灵出现在四周的塔楼与堡垒之上。 这次前来的主精灵足有数百名,到得此刻,基本上已经全部现身出来。 巨镰划出无形的气刃,在地面上轰出弧形的边界,一名主精灵剑士当先冲来,却见那黑夜妖精向前伸出了左手,口中冷冷念出一句咒语,“轰”的一声,仿佛有颗种子从他的体内迸散,诡异的食人植物在瞬间长满了他的身体,随后向着后方的同伴飞去。 “呼”的声响,圣洁的法杖从空中降下,那诡异蠕动的食人花树就在下一刻与人体一同燃烧起来,凯德罗伊在弧线的边缘站定,上百名强者围住了其中的两人,一时间却都不敢上前进攻。 刚才的战斗只在呼吸之间,然而给众人的感觉实在太过震撼了! “黑夜妖精已经堕落至此了么?竟然对人类使用逆位变迁!?”在咬牙切齿的情绪中,凯德罗伊首先说话了。 “堕落……”死镰斜斜地撑在一旁,美丽而神秘的黑夜妖精发出了银铃般的轻笑,“谁堕落了呢……一群自诩高贵的主精灵,竟然在这里秘密孵化巨神兵,作为月神与黑战神的地上行刑者,我有责任在这里对你们这群败类进行裁决……” “行刑者”这个词语一出口,周围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只见对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以睥睨的姿态抬起了雪白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贪婪……是死罪啊!” 对于行刑者的裁决,凯德罗伊的脸上阴晴不定,沉声说道:“行刑者早已千年未曾出现,你到底属于哪一个家族?想挑起两大精灵间的战争吗?” “呵呵,战争……月神的血裔从不畏惧任何战争……”女子轻轻地一笑,“我叫露西妮。神。月。见到辛洛斯时,别忘了告诉他我的名字,造出你们这帮贪婪的生物,我对他很不满意啊……” “暗夜公爵……”凯德罗伊低喃出声,四千年前这一系黑夜妖精名震天下,在人类中或者并不清楚,但是由于这个家族在战争后期已经完全覆灭,于主精灵中,却是一直流传下等同于救世主的名声,片刻之后,只见他咆哮着将手中的法杖重重地锤在了地上,随着土龙的飞窜而出,也再一次点燃了战斗的烽火。 “你当我们主精灵都是傻子吗!?” “呵……”轻笑声中,镰刀击破土龙的飞舞,同时也将最先攻来的两名主精灵迫退开去,“我只当你们是可怜的爬虫呐……” 鲜血飞舞而起,两人便在上百名主精灵的围攻下毫不退让地展开了战斗,露西妮的身影有如鬼魅一般的在唐忆身旁流动,死镰不时以最残酷的方式撕裂着精灵们的身体。然而即便有着这样的保护,唐忆的感觉却仍旧有些左支右拙,逆位变迁是黑夜妖精的秘技,却无法将施术者本身的修为完全复制到对方的体内。以他此时得到的力量,与大多数的主精灵武士都相差不远,纵然凭借露西妮的保护和灵动鬼魅的应对,不时仍有锋刃降临他的身体,不过,每当伤害降临,对方也必得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来交换。 身体仿佛被催眠一般,渐渐的已经趋于麻痹,痛感剥离了身体之外而存在着,他知道哪一处是伤口,也知道那一种感觉是疼痛,但就是无法感觉到应有的难受。身体内最大的不适其实是那在空中飞溅的血肉,纵使行刑者的意志在某一程度上感染了他的心神,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仍是使他整个胃部都翻江倒海一般的蠕动着。而随着上百名主精灵战士的围攻,魔法的咏唱仍旧在持续进行,祈愿之石散射着越发剧烈的波动,毛球的行动也是愈发焦躁,血线仿佛缠绕住了它的整个身体,有生命一般的流窜。 纵使以行刑者的力量,面对着如此之多的强者进攻,一时间也无法轻松下来,只是令唐忆奇怪的是,在某种程度上连接一气的思维中无法感受到任何对方想要阻止仪式进行的意念,四千多年未曾沾染到强者的血液,她只是一心沉浸于挥洒飞扬的战斗当中,沸腾的流血,生命的消失,都使得她无比的兴奋。 这样一来,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模糊地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唐忆却无法兴起半点共鸣,两人的身体交错合作无间,而在许多时候,他会被对方当成盾牌一般的使用,直接挡下飞来的巨大魔法,随后便大呼过瘾。便在这战斗的进行中,另一侧的骚乱也终于临近。 原本为了防御有可能出现的巴克那罗夏的进攻,仍有上百名主精灵强者埋伏在不远的城楼间,然而到得此刻,动乱也终于传了过来,这一边无法探知被堡垒、塔楼遮挡的对面的情景,只是偶尔感受到刚猛无匹的气劲绽放,不时有主精灵的身体被轰上高空,爆散成漫天血雾。混战之中,几名负责搜集资料的法师接近了正全力运作傀儡术的凯德罗伊。 “怎么了?是巴克那罗夏杀来了吗?” “不、不是……不是王蛇之晴……” “我当然知道不是王蛇之晴,巴克那罗夏也未必会一直用王蛇之晴吧,他用什么不是杀人!”对于这几个学究般谨慎拖拉的人物,凯德罗伊心中委实有些反感,不过,对方下一刻报来的讯息,却在一瞬间攥取了他全部的心神。 “什么!?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你确定!?” 转身揪住法师的衣襟,凯德罗伊失态地大吼,那法师在他的紧攥下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一名法师连忙代为说了出来:“老师……老师的意思是,现在出现的这人使用的力量,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末日战天术’,当然……我们也不很肯定……” “去你的不肯定,调集人手杀了他!就算真正是末日战天术,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只在下段的末日战天术不足为惧……” 也只能说主精灵的教育实在太过到位,“末日战天术”这一远古禁忌武学在光神宫的禁忌排名中居于前三,其理由已无从可考,但每一次的出现,持有者必定是光神宫缉杀的首要对象,而每次要杀死对方,光神宫都必定会付出无比惨重惊人的代价。混乱之中,唐忆努力地一步步向毛球靠近过去。 无法清楚露西妮的意愿,当望见红芒愈发严重的毛球,唐忆却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籍着逆位变迁的力量,他不断地向着前方的法阵前进。而察觉到了他的心思,露西妮则是轻轻一笑:“呵,想过去吗?我帮你吧……”随着那声音在心中响起,死镰挥舞出巨大的弧线,在一瞬间破开前进的道路。 “拦住他们!” 凯德罗伊焦急的命令传播开来,然而由于拥有着无匹锋芒与噬魔体质,几乎前进到任何地方,两人都不可能切实的被阻挡,众人拼命的阻拦中,两人首先接近那盛放祈愿之石的白玉石台。 罪魁祸首是这个…… 能够感受到祈愿之石散发的巨大力量,唐忆伸手便要向祈愿之石抓过去,然而也在此刻,石台旁的巨大钢铁傀儡陡然行动起来,双目之中散发着红光,一拳猛击而出,唐忆下意识地退后间,巨镰的刃面架住了轰来的巨拳,一时间竟是不相上下。 在单纯的力量比拼上,钢铁傀儡的拳劲刚猛无匹,一时间铁拳连出,但之后的几次攻击,却半点也无法沾到露西妮的身体,她的身形轻盈一绕,巨大的镰柄狠狠地砸在傀儡的后脑之上,顿时将那傀儡打到在地。与此同时,唐忆的手终于抓到了那颗祈愿之石! 随手抓来,便要下意识地望悬崖外的海上扔出,然而手方才扬到身后,巨大的波动通过他的身体,陡然共鸣而出! 一时间唐忆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灵魂脱离了身体,不断的四处张望,周围是凝固的战斗身影,然而他望的并非这些,而是在那无尽虚空的另一侧展开的画面。那被祈愿之石记录下的无数故事与经历,仿佛是生命的起源,天地的初开,草原上无数绿影的舞动,有人,有生命,有神邸,声音破碎交叠成幽灵般的虚像,这些东西即有其意义,唐忆却又无法察觉和理解,其中似乎还有与他心神连接的露西妮,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唯一清晰的,似乎是从对方心底发出的一声祈求: “不要看……” 这样的画面仿佛进行了千万年,但却又在下一刻消失而去,他能够清晰地看到祈愿之石的波动涟漪不断扩展,随后,灵魂深处传来“嗷----”的一声颤鸣,红光、白光陡然在所有人的面前飞散射出,渲染了整片视线。 终于,时隔四千余年,就在众人的身前,远古炼金术的最大禁忌,据说曾经毁灭了整个世界文明的巨神兵再次绽放而出…… 推荐好友新书,疏影梧桐全新力作《隋末逐鹿记》,喜欢铁血和教主流的可以去看看。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九章 凭依的血祭(五) “轰”的一声响,仿佛突然喷薄而出的万丈云霞,月光之下,红白的光线以最为璀璨的形式铺展开来,在那范围之内,顿时便有几名主精灵魔法师的身体被高高卷舞上天,“刷”的一声爆成满天的血肉! 唐忆就站在那物体的前方,抬头眼望着在一瞬间便得有如巨大海胆的毛球,那是原本在它身上短小的洁白绒线,此刻却陡然向着四面八方飞散开去,笼罩了方圆五六米的范围,择人而噬。带着迫人的血红光芒,那半透明的长长触手舞动如潮,片刻间,便有更多的主精灵被刺穿了身体,带向高离悬崖数米的空中,随后整个人都被吸纳,干瘪下去,终于爆散成烟花一般的红雾。 巨神兵开始孵化了,然而凭依的目的并未照原计划进行下来,因为在毛球爆开的瞬间,那散发着晶莹光芒的祈愿之石便被唐忆一把扔出,直飞往悬崖外的海面,纵然有主精灵见势不妙想要跟着跳出,却也被已然变做太古凶兽般的毛球拦截下来,成为血肉的祭品。 下方是激烈的战斗,死镰翻飞间,不断夺走生命与鲜血,就在近处,无数的触须卷起周围的人体,血雾爆散间,那只巨大绒线团一般的血红怪物开始向着四周蠕动起来。 触须攻击着周围的主精灵,却并未伤害同样站在近处的唐忆,此刻的他便被笼罩在那片暗红色的光芒之中,带着幽芒的半透明触须不断地从他的身边游过,喊杀声、吟唱声、呼救声混乱如潮,眼见着没有了祈愿之石,无法控制住巨神兵的主精灵们开始攻击起这高达七八米,全是绒线触手的巨大怪物起来,大大小小的魔法不断从它的身上爆开。在这样的攻击下,那触须不断的断裂和飞碎,显示着刚刚展露端倪,仍未凭依的巨神兵也并不强悍这一事实。 在此同时,远处巨大坚固的围墙轰然倒塌,烟尘之中,几条身影从中急冲而出。 唐忆在混乱中回头望去,奔跑在前方的,是久违的两匹巨狼,趴伏在暴风的背上,小雪的头脸、半个身子都沾满了鲜血,但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唐忆仍旧可以清晰地望见她在看见自己的瞬间陡然流露出的兴奋与依恋的眼神。下一刻,唐忆陡然大喊道:“不要来过!” 尽管已经能够互相望见,但两人之间相隔的,仍然有上百名之多的主精灵,两名巨狼就算强悍,能够单挑其中一人已是侥幸,怎么可能到得了这边!不过,只在下一刻,便有人用行动解除了他的担心,紧跟在两狼一人的身后,陡然从烟尘中冲出的,是黄金假面的高大身影,一拳轰出,首当其中的两名主精灵半个身体顿时便爆散成血肉横飞,接着,巨大的气墙有如屏障般的将前方更多的主精灵迫退开去。 末日战天术。下段。一式。边缘! “你们这些无能的神棍,别挡道啊!” “是异端!末日战天术!所有人拦住他!” 小雪与两条巨狼在拳劲开辟的道路中急行前进,不远处凯德罗伊则已经大喊了起来,指挥着主精灵进行战斗,而在那烟尘滚滚的后方,更多的主精灵灰头土脸的冲了出来,显然是方才进行拦截却被甩掉的战士们。 上百名主精灵前后展开合围的姿态,然而也在冲近的那一瞬间,黄金假面后方的双眼中绽放出无比奇异的光芒,接着,绽放的气劲陡然收缩而回,力量在那具身体之中不断拔升,升向旁人难以想像的可怖高峰。 风声在一瞬间静止下来。 末日战天术。下段。六式。临界! 末日战天术。下段。五式。洪流! 下一刻,积蓄到临界点的巨大力量怒涛般的汹涌而出,将前方首当其冲的几名主精灵轰飞半空,黄金假面的身影炮弹般的冲向不远处指挥的凯德罗伊。 “就是你对我不满吗!?” 拳劲轰出的同时,两人高的钢铁傀儡也已经挡在了白衣主祭的身前,双拳呼啸互击,发出震天的鸣响。然而这一次,方才与黑夜妖精的行刑者在力量上拼了个旗鼓相当的钢铁傀儡却并没有再次造成同样的战果,只在下一刻,它的身体便被沛然的拳劲硬生生的轰爆,化作无数零件飞散而出,巨拳未有停止,在穿过钢铁傀儡的同时也轰断了白衣主祭作为抵挡的圣洁法杖,将他整个人猛烈击飞了出去。 鲜血在空中绽开! 毛球无数血红触手的肆意翻舞中,小雪飞跃起来,带着笑容扑向了唐忆。 双手揽上唐忆的颈项,巨大的冲力也带着他不由自主地旋转了几个圈,小雪的笑脸上有着满足的叹息。 “阿忆……好想你、好……” 迷乱的光影中,唐忆陡然的怔住了。 那拥抱着自己的柔软身躯剧烈地动了一下,随后,他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移向那熟悉的胸腹间,血红的触手从那里伸展了出来,毛球在那一刻攻击了小雪,随后,将她的身体拉向半空…… 有如在电影中不断推收回放的情节片段,那一刻他看见那犹然带着满足笑意的笑脸不断的被抽离身边,她的双手依旧形成恋恋不舍的拥抱姿态,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有什么东西在出离现实之外的地方独白与低唱,不断地、不断地回溯往记忆的深处…… 那是初见她时草丛中陡然绽出的满头银发…… 那是在黄昏的日光中懵懂升起的纯真笑脸…… 那是在寒冷的夜间紧密相拥的柔软身躯…… 那是在清莹的溪边对他毫无保留的****…… 那是在无数个夜里给他带来温暖的另一侧的灵魂与生命啊…… “不啊----” 下一刻,他冲向那肆意卷舞的无数触手之中…… 无法知道毛球为何要攻击小雪,但这一次它却并没有吸纳她身体的血肉,而是如漩涡般的将那身体吞噬了进去。血光、银芒在唐忆的眼前不断交错变幻,犹如陷入了海底的最深处,他不断地在那蠕动的触须间往更深处前进。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最深处不带任何血光的银辉当中,他看见了那仿佛变得透明的脸庞与身子,银白的光线从无数的地方贯穿了她的身体,然而望见了近在眼前的唐忆,那张小脸上仍旧是依恋地绽放出了笑容,柔软的手臂环绕过来,两人紧紧地抱住。 “阿忆……不要哭、不要哭……”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到了最后……毛球它为什么要攻击你啊……” 舌尖温柔地为他舔舐去脸上的泪珠,小雪满足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阿忆,别怪毛球好吗……别怪他,他也不知道的啊……大家是好朋友呢……” 大家是好朋友呢…… 无数的触须环绕着相拥的两人不断的游动,似在思考与迟疑,片刻之后,那触须轰然刺下,陡然穿过了唐忆的身体,将两具相拥的身躯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 悬崖之上,无数的触手已经如同漩涡一般的卷舞而回,无数的魔法与攻击不断的轰击而来,两道身影陷入数百人的包围,不断游走战斗。 “嘿,末日战天术……想不到现在竟然还有人会这套东西啊,不过,你敢在主精灵面前用它,下半辈子就等着被他们追杀到底吧……” “哈,看我现在游刃有余的样子,就知道根本不会把这些家伙放在眼里啦。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么强大的美女存在……喂,美女你不觉得我们很相配吗?打完这一架之后,我们就结婚吧……” “结婚?只要你受的了我这一招,没问题啊……我叫你三天之内就变成干尸……” “唔,很漂亮的招术啊,不过我还有更华丽的东西,你看着啊……” “哈,那算什么,华而不实,我用这招就能破你,看着吧……” “我这招很厉害了吧,叫做军刀哦,单体攻击绝对无敌……” “末日战天术专走力量的路子,白痴才跟你拼命呢,下段的末日战天术不足为惧……” 或许说不上是并肩作战,因为目前的难度还不够到要让两人并肩的程度,他们就在这样的激烈杀戮中聊天交谈起来,而每一次不甘示弱的对话,都造成了主精灵中大量鲜血的流失。两匹巨狼则躲在毛球巨大身体的后方,紧张地望向毛球的中央,不时低吼出声。 魔法爆开在毛球的躯体之上,犹如最为灿烂的礼花,然而当时间过去,血红光芒渐渐的望中央收敛,无数触手的运动也形成了规律,展开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一只直径达到五米的巨大白色漩涡。后方作为资料记录的几名魔法师不断报出数据。 “能量、魔法能量在不断拔升……天哪,快杀掉它啊,要不然的话……” “杀你老母啊!那是老子的东西,再叫嚷老子立刻过去做了你……”听着几人大叫着杀死巨神兵,黄金假面的声音中有着极大的不悦,立刻回吼过去。那声音沉静片刻,随后又紧张地大喊起来。 “快啊快啊,不行了,太高了,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天哪天哪……”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都知道了危险即将降临,不少的主精灵都已经在下意识的后退,就连假面怪盗与行刑者的战斗节奏都在逐渐减缓,因为在那巨大的漩涡间,银白的光芒已经汇成一体,渐渐的就只能看见一只无比巨大的银色光球,由于被魔法的攻击,那光球在悬崖的近处缓缓地旋转。随后,光球的中央绽出一条缝隙,缓缓张开。 传说之中巨神兵灭世的邪恶之眼,在此刻的悬崖之上,发出了有如天地初开时的鸿蒙一瞥…… 巨眼的中央显示出两具拥抱的身体,随后被更为巨大的白芒淹没下去。乍然间,黑夜妖精的身形有如疾箭一般飞射上天:“不赔你们玩啦……”随后,黄金假面也跟随而上:“我也走。” “大家快逃!” 在呼喊声中,灰发的精灵们背后陡然出现与黑夜妖精类似的蝉翼,纷纷飞舞上天。那缓缓旋转的巨眼中,耀眼的白光也终于到达爆发的临界点。 “嘿,这是我的地盘哦……” 天空之上,黄金假面听见那轻灵的声音戏谑般的说道。 “唔,借我躲躲不行……哇,你这臭女人……” 同样以开玩笑的口吻抬起头,没想到对方却没有玩笑的意思,眼帘之中,那修长健美的长腿蓦地踩下,正中他的黄金面具,力量沛然而至,黑夜妖精飞望更高的空中,而他则被一脚蹬了下去。 这下子…… 末日战天术。下段。六式。临界! 末日战天术。下段。二式。降临! 眼见着他自空中落下,飞舞的精灵们不忘多发出几个魔法迎了过来。他在空中一拧身形,愤怒的两式齐发。那沛然的力量便如怒涛般的从空中直降而下,整片空间的气息都往下一沉,无数的精灵被他的双拳按了下去…… 耀眼的光芒之中,邪眼的力量终于爆发出来。 随着那缓缓的旋转,一瞬间,直径达五米的炽白光流从巨眼之中喷薄吐出,对着小天狼堡的方向由侧下方横扫上天。白光怒涛般的呼啸汹涌,面对着这般仿佛积聚了天地之威的力量,无数被压下的主精灵还未来得及发出呼喊便被吞没进去,瞬间汽化。轰然声响中,那巨大的光柱扫荡过巍峨矗立的建筑,最终冲过巨大塔楼的上方,在规模巨大的倒塌之中,整个悬崖都在震动塌陷,土石不断移动剥离,能量的洪流直轰上月明星稀的夜空! 那一夜,上万的军队围困了小天狼堡,杀戮在城中进行,整个城市都陷入不眠的状况,无数睡不着的人们在窗口或者院子里玩耍走动。无数的目光都望见了陡然横亘于大地与天空间的沛然光柱,那力量惊天动地,惨白的光芒几乎照亮整个丹玛,久久不息…… *** 嗯,推荐朋友新书,猫腻《庆余年》,就素完成了《朱雀记》的那个哦,质量保证,书号114559,下附连接。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十章 凭依的血祭(六) 无数石块的倒塌声中,凯德罗伊在黑暗中疾行而出。 口中念着回复状态的祷文,鲜血却也不断的从中涌出。末日战天术的力量一如记载的那般刚猛强霸,但还好自己的修为仍旧支撑得住。横掠进一条昏暗的巷子,终于渐离了破坏的范围,蓦地,他以戒备的姿态站住了身形,待到望清楚对面走出来的黑衣人,他才放下了防备,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来了就好,快跟我出去,我要和城外的军队交涉,一定要剿灭这帮邪恶的异端!” “唔,恐怕没办法啊……军队已经进城了,不过是对着我们来的,目前正将小天狼堡团团围住,威胁我们要交出被抓的噬魔体和巨神兵呐……” “什、什么……是什么人竟敢这么干的!他们不知道办事的是主精灵吗!?咳、咳咳……”心头火起,随后却被口中涌出的鲜血所打断,“咳……我、等到事情弄清楚之后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这帮异端……” 剧烈的喘息声中,对面那黑衣人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我猜得没错,对方恐怕对主精灵来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人也不可能轻易说出来啊,本杰明对那个人可有着相当的好感呢……主祭大人,我很为难啊……” “什么……你、咦?你受伤了?”目光望见对方胸腹间那道伤口,心念微转间,一时间便引起了更大的疑问与兴趣,“是你正面对上了王蛇之晴?你竟然只受了这么一点伤吗?” “整个身体都穿了,还算一点点伤么……”黑衣人低头喃喃说着,“而且发剑的也不是巴克那罗夏本人,是我沃尔家一位争气的小侄女。能够做到这样的战绩,虽然不是她本身的力量,但我仍然有些骄傲呐……” “不、不是巴克那罗夏……那是怎么回事?不过没关系,剑气已经被记录下来,只要我到长老会议上提出,再加上这些异端的事情,相信一定可以达到预定的效果的……” “唔,我相信你是对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不过以主祭大人您现在的状态,恐怕没办法到长老会议上说话了吧。” “没多大关系,虽然……”摇了摇头,心中却在下一刻升起了巨大的不安,他蓦地伸手向前,然而防御的光盾还未发出,眼前闪过对方那冷漠的眼神,苍白炽烈的气流已在瞬间绽放而出,模拟着王蛇之晴的力量,锐利的光芒横挥而下,将他的身体齐齐腰斩。 “为、为什么……”眼中带着惊悸、痛苦、不甘等复杂的神情,那半具身体倒在地面之上,内脏与鲜血翻涌而出的时候,他的手仍旧在虚空中无力地活动,对着眼前的黑衣人做出了最后的质问。 “没什么啊,只是有个主祭级的祭品,我更能确定目的会达到而已……死在巴克那罗夏的手上是多少武者求之不得的荣誉啊,作为多年的知交好友,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你的葬礼会很盛大的……” 平静的低喃声中,黑衣人收回了发出剑气的右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副圆形眼睛,他用干净的绸布缓缓地擦拭着。 “黑夜妖精的行刑者、末日战天术、阿特罗卡的最强剑圣……敌人比想像的要厉害得多,该怎么办呢?辛洛斯的子民们,真为你们感到头疼呐……不过说起来,明知道我的想法却还要过来,不出我所料,你也只是个被无聊的骄傲束缚着的纯粹武士而已啊……” 戴上那副眼睛,他回头望向后方灯火通明的城市,绢布被随手扔在空中,随后抽离变幻做丝丝细线,最终湮灭不见。 “这样一来,也就不足为俱了……” 从黑暗中苏醒过来,身处的是公爵夫人府的卧室,窗外天光暝朦,也不知道是清晨还是傍晚。疲倦的金发趴伏在床边,另一侧是沉睡的银发女子。他花了将近半分钟之久来回忆之前的事情,随后伸出手来,抚摸了身边的银发女子,还好,心跳、体温都很正常,再回头望去,金发女子呼吸均匀流畅。他轻轻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已经过了多久了呢…… 他淡淡地想着,不觉间,一个小小的物体从薄薄的被单里蠕动而出,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皮球大小的奇异生物,看起来便似缩小一号的毛球。只是这只毛球的身体上有小小的爪子,卷曲绒毛下睁开一双有如黄豆般的小眼睛。那毛球从被单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地望了他一阵,随后又闭上眼睛,在小雪的身边沉睡过去。唐忆感到身体虚弱不堪,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金发的女子被惊醒了过来。 “阿忆,你醒过来啦。” 那美丽的面容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伸手过来探摸着他额头上的温度,随后竟然流下了眼泪来:“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阿忆,感觉没什么不好吧?” “还行……”大概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话语间相当的虚弱,“……我睡多久了?” “七天了,你是噬魔体质,一般的魔法治疗师没办法为你诊断,就连斯坦利先生、芭芭拉夫人这些人也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她任由唐忆为她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随后起身去向门外,“我去告诉其他人,你想吃些什么吗?” “能喝下去的东西就好,肚子很饿,谢谢……” “我马上去拿……” “对了。”想起一件事,他叫住了即将出门的芙尔娜,“我这几天……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吧?譬如说全身发臭、大量出汗什么的……” “哪里。”听他说出“全身发臭”这样的话语,芙尔娜笑了起来,“这几天你和小雪都是这样睡着,干嘛要出汗发臭,怎么了?” “唔,没什么……” 接下来,便是一大堆手忙脚乱的检查与询问,这样的事情大抵是斯坦利来进行。对于巨神兵凭依人体后的反应他有着狂热的好奇,可以想见,假如被凭依的不是博学知识丰富的唐忆,斯坦利恐怕已经要将那人直接解剖检查一番了。然而没有什么反应,什么都没有。唐忆明明记得巨神兵的那么多触须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什么反应都没有呢?他委实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力量吧……至少我感觉不出自己多了什么力量……” 众人的注视之下,他用力一拳砸向床头的墙壁,随后是可以预期的疼痛与破皮,鲜血就那样涌了出来。芙尔娜放下手中的粥碗,略带嗔怪地拿出药物和绷带来为他包扎。望见他的反应,斯坦利有着明显的遗憾,凯瑟琳夫人面纱后的目光却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轻松下来,克莉丝汀娜对于巨神兵的威力也是大为失望,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小一号的毛球。 “好可爱啊,睁开眼睛,叫我一声姐姐好不好?” 不厌其烦地将那可爱的小小生物环抱在胸前,随后小毛球挣扎着张开了眼睛,眨了几眨,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回到小雪枕便继续沉睡。恶魔一般的小姑娘便张牙舞爪地扑上了床,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啊啊,看你跑,看你跑得掉……” “克娜,别上床打扰小雪姐姐休息,阿尔他们都很虚弱哦。” 凯瑟琳夫人将趴在床上肆意翻滚的小雪叫下床,无论如何,小女孩的身体看来只是瘦小得有如十一二岁,却毕竟已经是十五岁的半成熟少女,这样在一位男人的床上滚来滚去终究不好。 “对了,斯坦利老师,小雪的状况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小雪姑娘的身体比你的状况还要好,你既然已经醒来了,相信她过不了多久也会醒过休息,有事情随时叫我过来。” 一群人陆续出了房门,唐忆问起有关那天的后续事情,原来巨神兵爆发之后,那名黑夜妖精便从巨神兵中救出了他和小雪,一直送到公爵夫人的院子里方才消失不见,假面怪盗则在剩余主精灵的目光之中抢走了凭依之后巨神兵的庞大残骸,从海面上消失不见,她和斯坦利老师则是由凯瑟琳夫人的交涉下被带了出来。 “原本我是沃尔家的人,恐怕不可能被带出来的,但是凯瑟琳夫人的态度很坚决,四叔就只好不断地让步了。凯瑟琳夫人做出的牺牲很大呢,她甚至在外界宣扬你是她的入幕之宾,现在外界恐怕都已经传开了吧,随之而来的压力恐怕就更大了,这次的事情里,光神宫的主精灵死伤几百,连一名白衣主祭都被杀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唔,是吗……” 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第二天平静地过去,他恢复了一些体力,但小雪没有醒来。夜半的时候他走出露台,天空之中冷月如眉,远远近近灯火渺茫,丹玛一如既往地处于宁静之中。 “和我预期的差不多,醒过来了呢……” 轻灵淡雅的嗓音陡然想起在露台一侧,他回头望去,只见露台之外的虚空之中,巨大的刀镰横亘空浮,美丽的黑发精灵就坐在长长的镰柄之上,淡淡地打量着她。 “你……” 从那平台上开始便有熟悉的感觉,此时望见了她的样子,心底的回忆更是陡然被勾动起来。那精灵女子扬起下巴,不满地一笑:“怎么?就认不出我了?在格鲁安娜里,你可是对我做了很多不礼貌的行为啊!” “呃……”想起那些日子里好奇地不断观察那石像的**部位,他的脸上微微一热。对方却“扑哧”笑出了声来:“随便啦,我们黑夜妖精有情必偿,你如果真的希望,现在给你也可以啊。” “呃,哪里……”唐忆慌忙摇手。 “开玩笑的,假如你现在还有那样的想法并且打算付诸实际,我立刻把你切成两半啊。”那黑夜妖精笑着陷入了沉默,微微打量了他一阵,方才说道,“不过说起来,虽然是为了报恩,但是事情的发展仍旧有些出乎我计算之外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那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女孩子。”她伸手指了指在里面沉睡的小雪,“暂时恐怕醒不过来了……” “你说……什么?”陡然间几乎要大叫出声,却被女子将手指竖起唇边的动作所打断,只见她微微一笑“这事情恐怕说起来有些长了……” 她舒了一口气,轻轻一叹:“四千年前最后的那场战斗中,我被深蓝魔神像的力量石化,就那样在地宫里沉睡下来。每个月圆时间醒过来一次,但算起来,清醒的时间也已经有一百三四十年了吧。诅咒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所衰减,但无论如何无法真正被解除。四千年来格鲁安娜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隔绝,直到最近才因为力量衰弱而解除。真是漫长难挨的一百多年啊……不过或许是命运的力量吧,前后进来的两个人中便有一人是噬魔体,诅咒的力量因为你的那些行为而消除不少,而我也凭借着你弄在我身上的那些花草,找出了重生的方法。” 望着迷惑不解的唐忆,她摇了摇头:“当然这是技术上的问题,没必要细说了。但总之在发现你之后,我是想将巨神兵的力量全数给你,作为报答。不过看起来,任何事情都会有预料之外的情况出现,尽管经过了四千年来的不断自我调整与进化,这只巨神兵看来仍然具有缺陷,不过,应该也不多了……” “那小雪,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看见那只小毛球了吗?它便是巨神兵未曾蜕变掉的东西,理论上来说要真正达到完美的平衡,它便不会再出现。但是既然出现了,并且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自由苏醒,通过一段时间的继续调整,相信它可以与那女孩产生应急性的共同生存,到时候她便能醒来。这个过程,应该是以年记,我不敢保证,但是根据当初深蓝一族的生命长短,应该是在几年之内就可以醒过来。” “几年之内……”唐忆喃喃地重复着,“可为什么我醒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说来话长了……”黑发精灵轻轻一笑,“说起来或许命运的捉弄吧,深蓝一族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却同时也拥有着矮小的身材以及噬魔的孱弱体质----那些侏儒可全都是噬魔体哦----据说是在远古之前,主神们创造天地的时候,他们原本是最为完美的一族,身材高大、智慧过人并且力量强横,是协助众神的创世生物,然而或许是因为过分的完美带来了悲剧,当所有的生命被分割开来,他们却又准备涉足真正属于神明的领域,创造出远古的最大禁忌接天之塔,企图将所有的生命再次统合成一体,从此再无分歧与战争。这样的理想是很好啦,但是却因此触怒了诸神,从此将他们诅咒成侏儒与噬魔体。从那之后,无论魔法与武技的高端都没有他们参与的余地,唯一遗留下来的,只是无比超群的智慧。” 似有些同情地轻叹了一口气:“可那是悲剧啊,不折不扣的悲剧……从远古以来,深蓝一族创造了无数神奇的事物,他们创造出魔法师的乐园‘黑暗蝶宫’,通过与神明连接推导出属于诸神的灭世武学‘末日战天术’,创造神器‘真实之眼’,计算出连接天地奥义的‘冥界法则’,最终造出炼金术高端的‘巨神兵’。可是除了最后一项多少有些作用,其余的事物都需要魔法或者武学的基础,竟然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涉足的领域,可以说,他们的伟大创造,完全是给别人使用的鸡肋。在这样的前提下,属于每个侏儒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便是真正得到属于自己的魔法武学力量。” “四千年前的战争进行到最后,可供捕捉凭依的泰坦几乎已经全部撤入无法寻找的空间缝隙中去了,然而纵然以剩余巨神兵的强横,在各个种族的大联合之下,他们仍旧是往退败的方向而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最终展开研究的,是另一种巨神兵……” 说到这里,唐忆大概也想到了一些东西,接口道:“他们……想要凭依自己……” 点了点头:“嗯,凭依噬魔体的巨神兵……如你所知,这样的研究最终没有结果,在战争后期,我们横扫了格鲁安娜以及其他的侏儒之城。知道研究没办法继续进行了下去,但他们仍然不甘心,于是通过‘七日审判录’的力量希望这些巨神兵能够在漫长的时间里继续自行进化,最终达到完美。到那个时候,假如仍有深蓝一族在种族的大清洗下侥幸存活,他们就有可能再次成为足以挑战众神的最完美族群。你们的毛球,或者便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只巨神兵了。” “可是……他们仍旧是失败了,对吧?” “不,他们成功了。”眼望向天空的月色,她怅惘地一叹,“那个女孩,她得到了力量,而你,得到了可能……” 低喃声中,黑发的女子蓦地回头出手,一只幽芒闪动的魔法光球闪电般的轰出,直冲向唐忆的身体,随后如同被吸入海绵一般的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唐忆无比惊奇地伸出手来,“呼”的一声,魔法光球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保持噬魔体的同时、通向更高点的可能……” 第十一章 凭依的血祭(终) 那天之后,小雪没有醒过来。 初次交谈过后的第二天晚上,名为露西妮的黑夜妖精来向他道别,已经大致结束了有关巨神兵的事情。而前后相隔四千余年,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唯一有前往价值的,就只有黑夜妖精如今聚居生活的艾德台地。 “……其实你这人挺有趣的,还有那个嚣张的黄金假面,据说厉害到不行的王蛇之晴。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停留的价值啊。如果没什么意外,暂时我应该会和族群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困难的话不妨过去玩玩。对了,还有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羊皮小抄,扔到唐忆的手中:“针对你现在的体质所做的一些意见,感兴趣的话不妨看看啊,都是些杀人的小法子而已。” 接过了册子,唐忆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一会儿方才笑道:“镰刀很漂亮啊,哪买的?” “呵呵……它叫游牧,来,游牧,给人打个招呼。” 半空之中,随着露西妮的说话,巨大的死镰发出嗡的震响声,唐忆也举起手来:“嗨,你好啊。” “哈哈……” “嗯……那个……谢谢……” “没什么啊,我说过了是报恩而已……走啦,再见……” 挥手一笑,那黑发的精灵转身跃进寥廓的夜空,带着巨镰的身影渐渐不见。 又过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唐忆决定搬出公爵府。一方面是为了不至于因为自己破坏凯瑟琳夫人的名誉,另一方面自己就这样总是住在这里也不方便,不过这个要求一提出,便被凯瑟琳夫人拒绝了下来。 “那个……消息才刚传出去,我就被美少年抛弃掉了,不管怎么说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绯闻呐,这样我会很丢脸的。” 夏末的午后,戴着面纱的贵族夫人以戏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唐忆很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不过,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心中的某种情绪,凯瑟琳夫人仍旧是做了让步。 “……这样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在现在的环境里,很难预料沃尔家会对你们做出什么事来,况且雪儿姑娘还未醒来,你们去得远了,对治疗也没什么好处。喏,隔壁每人住的那个小别墅看到了吗?暂时租给你们住好啦,租金可得从你教导克娜的佣金里扣除……” 于是事情便这样决定下来,那是一个规模相对较小的两层楼房,摆设华贵却不失大方,客厅起居室厕所浴室一应俱全,院子大得出奇,让人感觉简直到了草原之上,别墅旁有一棵树龄久远的巨大长青植物,华盖庭庭,巨伞一般的张开在草地上方。这别具一格的庭院也是凯瑟琳夫人的产业,实际上只与那边的大院落相隔一层篱笆,一推小门便能自由来去。这与住在凯瑟琳夫人家里没什么大的差异,无非也就是早一点的午餐与晚一点的早餐般的区别。但唐忆最终答应下来,是因为他明白,自己与小雪终究是被巨神兵凭依后的人,作为凯瑟琳夫人的立场,是不可能在现在将自己放得太远的。 六月中旬的时候贵族学院开始放假,除了与克娜、文森特来往,几天去一次伊芙那儿,唐忆基本上便没了其他的社交范围。说起文森特来,这个男人对于身份曝光后造成的影响也终于渐渐适应下来,常常见到他被贵族围困其中,也没了当初的那种窘迫,偶尔唐忆可以看见他与那位腓烈特殿下进出学院,对于这位兼具手腕魄力又对自己尊敬的弟弟,文森特明显非常满意,知道他的一些功绩之后,与唐忆说起时甚至有一种自豪的感觉在其中。在文森特的介绍下两人曾有过一次接触,但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朋友。 据说是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巴库斯也准备离开丹玛,在他启程的前一天,唐忆去到了贫民区,也曾有过一次交谈,这位老人交给他一块看来相当老旧的木制名牌。 “……虽然现在不在伊夫利特家管事了,但仍旧是住在那儿的。如果有机会来帝都,去到王蛇之城侧面的第八个小门那,将这块牌子交给一名叫卡鲁的门房先生,他就会领你们进来找我。可一定要来啊,小院子里称不上热闹,只有我和老婆子两个人住,太冷清啦,有些孩子进来玩玩可就能添不少的活力呢。我家那老婆子可也是好客的人,只是一直以来值得接待的人太少啦……” “嗯……谢谢,有机会的话一定去……” “哪里的话,你们肯过来是我该说谢谢才对啊,呵呵……伊芙是个好姑娘呐,七弦琴也教得差不多了,我离开以后,还得拜托阿尔你多来照顾一下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来帝都也带她过来玩玩吧,估计那孩子从小到大还没真正玩过呢,想起来就令人心酸呐……” “一定。” 对于这位老人的身份,唐忆现在也有了个大概的猜测。据芙尔娜所说,当初在小天狼堡对上那名黑衣人,自己与小雪都陷入危险之中时,在她身体内陡然爆发出来一股沛然无匹的属于王蛇之晴的剑气,这才将那人一击而退。这样的剑气到底是何人深埋在她体内的呢?自守望森林回来后她基本上只接触过两个陌生人,一位是为她治疗的芭芭拉老师,另一名便是连续几天晚上用小法子为她稳定了精神的巴库斯,如此一来,虽然未能完全确定,但巴库斯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久之后,在一个离开丹玛的商会出城的队伍里,唐忆远远地望见了海茵,她的头上仍旧缠着绷带,长发披散在前额,遮盖住大半张脸颊。她坐在一辆马车前方,形容落寞,面色冷然,然而当目光无意地游过周围的行人时,她仍旧准确地把握到了混在人群中唐忆的位置。两人隔着攒动的身影遥相对望,片刻后,海茵侧了侧头,伸起纤秀的手臂在胸前挥了一挥,马车在街道的转角处消失不见。 回到住处,他知道这次在丹玛混乱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小雪依旧沉睡,有心跳有体温,偶尔甚至会侧侧身子,发出一声呓语,看起来与单纯的睡眠没什么两样。但那身子既没有进食也没有分泌,唐忆与芙尔娜每隔几天为她洗一个澡,擦去身上的灰尘,照顾小雪的事情大都由两人分摊下来,但实际也没有很多要做的东西。 “我不好的时候,小雪那样照顾过我,现在由我来照顾她啦。”芙尔娜这样说道。 依旧是三人的同居生活,对于芙尔娜,唐忆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决定。但芙尔娜也并没有催促和要求他什么。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与家族决裂,转而投往了凯瑟琳夫人的派系,当处境稍稍稳定下来,芙尔娜便时常去往贵族学院,试图将魔法修为推往更高的层次。 傍晚的时候他会将沉睡的银发女子抱出房间,在庭院的大树下乘凉,陪伴夕阳最后的光芒消散在西方的天际,大多数时候旁边还有芙尔娜。他会自顾自地对她说起一天的故事,说起缱绻的心情,偶尔轻声地唱起《虫儿飞》时,周围荧光的虫儿便闪烁了整个庭院,偶尔是笛子,偶尔吹起叶片,那声音幽咽婉转,远处有人看见了,便又有了各种各样神秘美丽的传闻。 那个夏末的时候克莉丝汀娜吃了很多甜食,左边的脸颊上肿起一个小包,有时候会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唐忆在树下吹奏起乐曲时,她便在一旁气鼓鼓地与小毛球滚来滚去,随后会毫无顾忌地爬在唐忆的怀里,将小毛球贴在疼痛的脸颊上沉睡过去。偶尔凯瑟琳夫人过来找她回家,也会带来了大大的托盘,托盘上有花茶与精巧的小点心,就在大树下的草地上摆开,这时候唐忆知道原来始终优雅的凯瑟琳夫人也是会毫无顾忌地坐到草地上的。 “想些什么呢?” 凯瑟琳夫人很喜欢和他谈起一些类似于哲学或者心灵深层的问题,唐忆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某种不无讽刺的言论,说是这样的毛病多半是那些不务正业的贵族的通病,他们生活悠闲,处境舒适,便往往会兴起那些无聊的与自己无关的感叹,试图提升自己的内涵与层次。但凯瑟琳夫人并不是这样,表面上悠闲的她实际上做着很多的事情,说话的时候她偶尔会用力地按摩额头,大概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有着剧烈的偏头痛。 “我偶尔在想……或许当初没有半点力量的情况下就赶来丹玛的确很傻吧,假如我们仍旧留在守望森林,另外寻找个地方生活在没有任何人找得到的天地……” “你没有力量吗?” “呃……无论如何说不上有力量吧,在人们普遍的认知情况下,说出来会被人笑的……” “南茜与我们失去联系了……”片刻的沉默后,凯瑟琳夫人轻声说道。 “啊?” “她跟随着贞女之誓的撤离队伍,离开阿特罗卡之后,与我们的人失去了联系。”凯瑟琳夫人说着,“那个女孩子啊,她原本是创造出钢琴这一乐器的音乐鬼才维撒。科尔的直系子孙,在维撒生命的后期,因为某些事情触怒了光神宫,于是被流放往南方的蛮荒之地,子孙也在那些茹毛饮血的部落蛮人中生存下来。虽然是蛮人部落,但是以生活来说,只要从小适应下来,作为孩子依旧算得上是无忧无虑啊……南茜就这样过到八岁的时候,蛮人部落被剿灭了,她的父母亲人全都死在了其中,八岁的她沦为了奴隶,几次辗转,由于音乐的天分和基础被贞女之誓看中,于是便渐渐的被培养为现在的样子……” 轻轻吹动了花茶的水面,凯瑟琳夫人叹了口气:“事实上,在音乐之外,她也是被作为间谍来做训练的,尽管不会武技和魔法,她依旧是被派来刻意地接近我。但是贞女之誓的人们绝对想不到的是,在接触到这边之后,她向我做出了坦白,并且愿意同时监视贞女之誓,换取……复仇的力量……” “无论如何是称不上有力量的人呐,她甚至还是个孩子,偶尔闲聊,她跟我说起她对于力量的崇拜,说起她将来若是要嫁人,必定会找一个比巴克那罗夏更强的男人……她从未曾意识到,她本身便是最为强有力的人!我相信有一天她会再次回到阿特罗卡,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如何我也会兑现当初对她的承诺。” 轻轻地笑了笑,凯瑟琳夫人说道:“你也是一样啊,阿尔……你的力量在于你明白自己需要些什么,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去达到自己的目标,你来到了丹玛,寻找与沃尔家对等的力量,随后达到了现在的这个结果,虽然小雪沉睡了过去,但是醒来的时候,她会得到更好的东西。更进一步说,你的身上还有着令人信服和交托的力量。当然,如果要举出什么例子,你甚至差点将海茵。夏乌佳杀死……你还需要更多的说法吗?” “呵……”唐忆不好意思地低头喝茶。 “有时候我想呢,到底是谁将你培养成现在这样的一个人呢?是怎样的培养为你造成了这样的特质,无论如何都有些神奇的感觉啊。所以我请你当克娜的老师,因为我也希望她与你有着类似的心性与气质,无论如何,应该能够最大程度地接近幸福吧……” 一阵沉默之后,唐忆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如果这真的是很好的东西,我想应该归功与我的父母吧……” “呵……听起来你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呐?” “我期待的是另外的东西……或许我的父母其实也在某种程度上关心着我,现在想来,他们或许也在以他们爱人的方式在爱着我、给予我,这样那样的培养也的确使我在人生之中大受助益,许许多多的地方得到了帮助。但是如果有得选择,我想我宁愿放弃这些,换取另一些或许很无聊但在我看来更弥足珍贵的东西,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太不知足了吧……” “也是正常的心理啊,想起来,我也曾经有过啊……”凯瑟琳夫人轻轻一笑,“八年之前已经确定了皇子地位的兄长并不知足,于是父亲死去了,葬礼之后是皇位相授的仪式,兄长决定将一些东西交付给我,但是在当时无论如何觉得黑暗,父亲曾经对我的教导,兄长要对我做的交付,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忍受,那样的力量到底有何值得珍惜的地方呢?怎样都难以忍受下来,于是在某一天我离开了众人庇护下的那片地方,决定像一个平凡的人那样生活下来……”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所包含的意味却着实深沉厚重,父子夺嫡相弑这样的事情她竟然毫无顾忌地自己面前说起,倒令得唐忆颇有些感动。 “然而怎样也没办法啊,不使用父亲教导给我的东西,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居然如此艰难。可那时十七八岁的年纪,终究也有些倔强,不花带出来的一分钱,我到处寻找工作,然而除了那些做不干净勾当的东西,谁也不肯要我这个看来柔弱的贵族小姐……几天之后,我饿得奄奄一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时真的狼狈到了极点,可不管怎样,就算饿死了也没关系,我不能向那些东西屈服下去,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就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遇到了克娜……” “那天下起大雨,我躲在一个扔垃圾的破棚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雨哗啦啦地从天空中下来,破棚到处都漏,但就是没有水滴进到我的嘴里来,四处都是难以忍受的恶臭,我想将头移到大雨的范围里去,可是怎样都没有办法,可能会那样死去了吧,我那样想着。街道的对面是一个小贵族的家庭,两条身材巨大的狗儿在那里吃着丰盛的狗粮,那时候我竟然连狗都不如……不多时一个哭声从我的耳边响起,从破棚的更深处爬出一个小姑娘来,那里面竟然也能住人吗?更脏更臭的地方,我就算死了也不愿意进去一步……那小姑娘一面哭泣,一面叫着‘妈妈妈妈’,我看得出来她恐怕也饿得够戗了,身上到处都有伤痕,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精神也有些失常,哭着哭着竟然坐倒在我的身边,靠在我的身上继续哭……” “她在我的身上说‘妈妈我饿,想吃东西……’,可我也没办法啊,我比她更加虚弱……哭了一阵之后她开始轻轻地摇晃我,她想要我动,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动的力量,她继续哑哑地哭了起来,说‘妈妈你也饿吗?妈妈你别死,克娜帮你找东西吃……’然后她就摇晃着站了起来,出去几步却又停下了,在雨中呆呆地望着那正在吃着狗粮的两条大狗,我隐隐约约听见她说‘妈妈我怕……克娜不怕、不怕……’可她还是怕的,全身都在颤抖,最后终于冲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她抢到了小小的几片狗粮,但整条手臂都是血,几乎被那两条狗撕下了一整块肉来,就为了那一点狗粮啊……” “小女孩一面哭着一面将那些狗粮喂给了我吃,用受伤的手为我捧来混浊的雨水,里面更多的或许是血……渐渐的她就不哭了,手臂上的流血使她逐渐昏迷过去,她就那样倚靠在我的身上,小声地叫着‘妈妈……’我知道死神正在渐渐地将她拖过去,但吃下去的东西也逐渐发挥了作用,我终于可以起来,我抱着她寻找医生,没有医生愿意为那时的我们就诊,于是在那一天,我第一次杀了人……一点罪恶的感觉都没有……后来我回到那个小小的棚屋,在里面发现了克娜真正的母亲,她早已死了,就在那棚屋里,尸体发出巨大的臭气,克娜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与她的母亲一同呆了许多天,最终发现了我……” “或许是那时候受过太多的苦难吧,忍饥挨饿、受伤挨打,后来纵使得到了更好的照顾,她的体质一直比其他女孩子弱,现在虽然已经十五岁,可还是这样矮小瘦弱……” “但那时候我知道,我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让这个小女孩得到幸福,只要我还在,就再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她……几天之后我回去找到了兄长,继承了那股力量,运用我能够运用的一切,善也好恶也好,我必得守护住这个小女孩不受到任何伤害。到了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父亲和兄长给我的东西至少可以让我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凯瑟琳夫人掀开面纱的下方,小小的喝了一口茶,露出晶莹的下巴,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掀起面纱。四周寂静无比,凯瑟琳夫人的手抚摸了沉睡的小女孩的额头,抱着小小的毛球,克娜在唐忆怀里“唔”地发出一声呓语。过了许久,凯瑟琳夫人低沉地发出了声音。 “如果不嫌烦的话,可还愿意再听我说一句话么?” “当然不烦,请说。” “无论力量的大小与否,当受到伤害,人必得反抗,否则恶必将更恶,施加伤害者必将更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人。受伤、反抗,是人生于这个世界的责任和义务,与力量的大小、与任何外在的条件无关……这就是我的理解……” 片刻之后,凯瑟琳夫人从唐忆怀里抱过沉睡的小女孩:“克娜,我们回家喽……” (异域求生日记*第一集*完) (第二集*恶魔之歌) 第一章 伊始 阿特罗卡历414年秋,小镇碧安卡娜。 位于卡桑德拉皇后公路旁的这个小镇,起源于一百五十年前阿特罗卡对蛮族战争时的军用驿站。当时的帝国皇帝雷纳德三世是个不折不扣的庸才,但作为皇后的夏洛特。卡桑德拉却有着惊人的军政手腕与魄力,皇朝后期几乎成为整个帝国的实际领导者。在那次对蛮族的战争之中,相应光神宫的号召,帝国一共出兵七十五万之众,为了运送辎重物资向前方,在皇后卡桑德拉的指示下,甚至倾举国之力建造了这条帝国第二长的巨大公路。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对蛮族战争最后以失败告终,而由于这条公路的建成,虽然在当时国力大为下降,但自那之后,整个国家的经济却都因为这条公路的关系蓬勃发展起来,后世有记载说,在当时卡桑德拉便明白对蛮族战争不可能成功,而纯粹是想籍战争之机压下国内所有的反对势力,为了国家的将来,独断专行地建造出这条公路。可以说,战争只是次要,唯有公路才是真正目的。这到底是真实的历史,抑或是史学家倒果为因式的臆测,我们毕竟无法穿过时间的壁障回溯往初始的地方一探究竟。当然,探究历史,也并非这本书的真实目的,我们只需要看到眼前的故事便好。 如今,一场骚乱正在小镇之中潜伏酝酿着,即将爆发而出。 正是黎明到来前夜最深的时刻,从我们所处的视角向外望出,远远近近是山岭的起伏黑影,将至深秋,落叶也加快了脚步,小镇错落的房屋间偶尔闪动几点灯火,狗的声音远远传来,镇上的几个小店渐渐的已经点起了灯,早起的厨师开门泼水的声音,“呼、哈……”运气的声音,大概是某位经过的武者习惯性的清晨锻炼了。 乍然间,近处的狗吠声陡然响起,激烈而躁动,因剧烈的挣扎而拖动铁链发出惊人的巨响,但时当我们的目光移向近处的几间简陋房屋时,什么异常也没有,狗在一间房屋下跳跃、嘶吠,房间里有人在说贝蒂不要闹了,但狗的躁动未有停下。哦,有了,有了,在它面对着的那间房屋的破烂窗口间,隐隐有幽红的光芒闪射而出,那光芒并不明显,只如同潜伏在深潭底部的鱼群,血色的光芒幽幽的荡漾,不一会儿,一名醉汉踏着凌乱的脚步从远处走了过来,叫道:“马修……管好你家的狗吧!” 木门“扑”的一声打开了,狗的主人从房内走了出来,那是一名披着衣服的壮汉,睡眠在这个时候被打断,显然使得他相当的不悦:“嗨,里奇,又喝到这个时候吗……贝蒂,不许再闹了!” 然而狗没有理会主人的叱喝,依旧狂躁地咆哮着。那醉汉到了近处,“呵呵……”笑了几声,终于望见了窗内发出的幽红光芒,摇摇晃晃地站定了身子,好奇地靠近了那窗户。平民人家没有钱装琉璃的窗户片,此时又还未到冬天,一般人家用羊皮纸糊的窗户多半都有些破烂了。醉汉从破口向里窥视的时间里,名叫马修的大汉不悦地拉紧衣服。 “嗨,那里面住的是生病的老约瑟,好多年了,你这样偷看可不礼貌……” “嘘、嘘……”醉汉不断贴近那破口,并且晃悠着向后方挥手,“过来……过来……我好像看到了、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马修皱起了眉头。 “呵呵……”醉汉转过头来,这时,窗内的红芒也变得更加明显,从破口处照射在那醉汉的侧脸之上,血红的半张笑脸。 “呵呵……恶魔啊……” 低沉带笑的醉语方才出口,就在马修的眼前,一只红色的狰狞巨掌“哗----”的突破了脆弱的窗户,将醉汉的颈项一把捏在了手中,随后,长着弯曲羊角的可怖面孔从窗内挤了出来,一口咬下了那醉汉的半张面孔。羊角、獠牙、红鳞、恶魔面孔上不断流出的脓血以及那巨掌间脑浆、鲜血横飞的半张脸孔,霎时间充斥了整个画面! 狗吠声噶然而止! 片刻之后,巨大的呼救声响彻了整个小镇。 火光、骚动、恐惧…… 破坏与呐喊的声音持续响起在小镇之中,恶魔在发狂地破坏着房屋,数十只火把的聚集间,是各自拿着农具作为自卫武器的居民,在两名旅行而来的剑士的领导下,小心翼翼地接近恶魔肆虐的范围。 其实那两名剑士也未必是什么可靠的人物,据说只是刚刚通过三级武者考核,结伴游历到了这里,与居民的区别大抵只是多了两把锋利点的长剑而已,如今知道面对的是太古顶端的邪恶生命,任何人都不会认为他们会有胜算。但没有办法,面对着居民们的请求,武者有其尊严,居民们也要捍卫自己的财产,于是就在战战兢兢的气氛下,二十余人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吼----” “轰----” 恶魔的咆哮声就响起在附近的房屋之中,显示着它正在做着发狂的破坏。不过这只恶魔的行为似乎有些奇怪,根据传说中的记载,长着弯曲羊角的恶魔拥有着远超人类的强悍体质,它们邪恶嗜血,力大无穷,每一只上位恶魔都足以抵得上一支上百人的部队。此刻出现在小镇中的恶魔羊角弯曲,明显是上位的标志,然而除了最初被杀的老约瑟一家以及名为里奇的醉汉,从马修示警之后,死亡的人数便再没有了增加。当人们远远的逃离,恶魔就只是肆意地破坏着周围的房舍及一切人工的建筑。 不知是哪里仓促间打翻了烛火,如今几间房屋都已经燃烧了起来,轰然声响间,随着一面墙壁的倒塌,那肆虐的恶魔也陡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火光的照射下,这只恶魔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好。 身后张开的蝠翼断裂而残破,不少的创口处都在流着脓血,浑身覆盖的是鲜红的鳞甲,但不少肌肉纠结的地方都相当怪异,俨如天生畸形的怪物,脓血不时从它身体的各处流淌而出,发出惊人的臭气。面对着聚集的众人,那恶魔张开双手咆哮起来。 “啊----” “嗬……” 那声音似在怒吼,却又似低沉的哭泣。但眼见着恶魔的出现,众人都在惊惧与混乱中不断哭喊后退。不过隔了许久,那恶魔都没有上前,而只是挥动着怪异而强壮的手臂击倒了旁边的一根房梁,造成巨大的垮塌。 “你、你们看,那张恶魔的脸……” 混乱之中,有人这样喊出声来,顿时便有人去观察那恶魔的面孔,大多数人都疑惑地喊:“那脸怎么了?”却有一少部分年级稍大的人惊异地叫道:“那张脸……那张脸……好像老约瑟啊……” “真的……开什么玩笑……” “老约瑟十几年前就病了,但那张脸,真的像是他的啊……” 镇子中的老居民都知道,老约瑟是十多年前染上的重病,从那以后便一直卧病在家。平民家没有多余的积蓄,生了重病没有去看医生或者神官的条件,往往呆在家里等死,但老约瑟据虽说病情严重,却在床上一直时好时坏地呆了十多年,镇上年轻的人们只知道哪里住着一个等死的病人,老一辈的人们也逐渐地将这人淡忘下来,但此刻陡然发觉他的面容出现在恶魔的身上,察觉到人变为恶魔的可能性,陡然降临的,便是更为巨大的恐惧感。 “怎么可能……他他他……是人变的吗?” “人怎么可能变成恶魔……” 在众人面前,那恶魔不断地发着凶性,却始终没有冲上前来,转身咆哮,轰击房屋,偶尔竟还用那尖利的巨爪抓过自己身上,无数脓疱不断破裂,恶臭与脓血持续散发出来。过得一阵,“叮----”的一声琴响突然出现,随后,宁静的七弦琴声降临了这里。 随着那七弦琴声,出现在众人眼帘之中的,是在道路的另一侧出现的一名灰袍女子,她不知何时坐在了路边的一块大石之上,怀中抱着小巧的乐器轻盈地弹奏。灰发苍瞳、蝉翼尖耳,显示着来人的身份正是这片大陆上最为高贵的种族----主精灵。火光摇动间,随着那琴声,恶魔的行动渐渐平静下来,它不再破坏,而是逐渐跪在了地上,不断地捶打地面与自己的身体,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似哭泣一般。片刻之后,恶魔抬起了头,发出一声嘶哑的人声。 “科林……” 随着哭泣声,那恶魔逐次地叫着面前不少人的名字,顿时人们叫了起来。 “他、他认识我……真的是老约瑟……” “到底怎么了……” “老约瑟怎么会变成恶魔的……他、他杀死了自己的一家啊……” 方才恶魔发狂的行动中,首先便是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家人。据马修所说,那倒塌的房舍间,赫然是几具残缺的尸块,显示着老约瑟一家被恶魔吞噬了之后还被吃掉了大半的尸身。仿佛意识到自己吃掉了家人的事实,恶魔陡然间再次发起狂来。随后,一个人声盖过了恶魔的声音,响起在小镇的上空。 “哈哈,看起来就算惊梦之弦也救不了他嘛……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是从圣伊洛而来的使者,大家得救了!欢呼吧!” 圣伊洛,光神宫所在的圣城之名,耳听得这人的说话,结合那恶魔的身份,众人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欢呼,但两名剑士倒是在第一时间叫了起来,随后,却是在一旁弹琴那女子的声音。 “爱德华不要!” “晚啦!” 那桀傲的声音再次响起的瞬间,靛蓝色的光芒陡然撕裂夜空,就在众人面前,一道雷光轰飞流泻,刹那间横划而过。当那光芒消失,恶魔的身体陡然间爆裂开来,挥散成满地血肉,无数的电光在地面之上跳跃。在街道的那头,一名身着华丽武士装的少年缓步而来,形状奇特的长刀在他的手上缓缓旋转,电光不时在半透明的琉璃状刀身上游走而过。 “拜见两位圣使大人……” 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无论心中有着怎样的想法,众人都在第一时间按照规矩跪下了,那主精灵女子挥了挥手:“我们只是路过而已,大家起来吧。” 人类少年则将长刀放回背后奇异的刀鞘:“一路过来,这还是第一个竟然能在变异后坚持这么久的人呢。” 主精灵女子却不答话,收起七弦琴,对众人说道:“大家先整理一下残局,然后向附近的神殿报告情况吧,因为是恶魔的缘故,相信大家可以得到一笔赔偿金,只是有关那位老约瑟的事情,希望在光神宫有更进一步指示下来之前,各位能够尽量保守秘密,我们还有事,再见了。” 话一说完,她向着西方出镇的道路走去,那少年潇洒地挥了挥手,也连忙跟了上去,到了没人的地方,那主精灵的女子方才说道:“从圣伊洛过来,已经是第八起了吧?” 那少年点了点头:“不过真正参与进来的,还是第二次哦。前面那些人甚至在还未变异之前就死了。” 他笑了笑:“力量算不上强大啊,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二十年前清理精神法师残留的后果终于开始显现出来了吗,艾伦妮塔,不是说你们圣托亚对这方面最有研究吗?对了,圣托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那不是我涉足的领域,我只负责远古禁忌。”名为艾伦妮塔的精灵望了他一眼,“至于圣托亚,我们从不支持二十年前的大清洗,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里面,而事实上应当阻止的仍旧没有阻止住……” “我才不管那些……”少年扬起了下巴,“我只知道异端必定得被清除,在这个意义上,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对了,那巨神兵与行刑者到底强到怎样的程度呢?还有末日战天术,这次去丹玛一定要好好地打上一场……” “我们这次去只是为了调查,爱德华。”艾伦妮塔停下了脚步,“我希望这次我们两个人都可以安全回去,所以无论遇上怎样的事情,请你尽量收敛,可以吗?” “但是艾伦妮塔,我也希望你清楚,在战神之刀面前,从没有畏惧的东西,我绝不会逃避任何对异端的战斗。”少年半步不让。 “末日战天术是属于诸神的武技,爱德华,希望你能明白。有时候,很多东西并非人力能及……” “紫琉璃也是战神的神器,我在十七岁便掌握了它,与传说中的圣子天一是同样的年龄。我不认为我会输给那什么末日战天术!” 灰色的眸子淡淡地望了他一会儿,终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闪过一丝叹息。望着那前行的身影,少年嘴角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艾伦妮塔,圣伊洛绝对不会输给圣托亚,而纵然我是人类,也不会输给任何精灵……我也不会输给你,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征服你……圣托亚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传承者……” 心中这样想着,他大步跟了上去,天边微露起微微的白色,方向是西面,丹玛。 天边微露出灰白的晨曦之时,她坐在门前的阶梯上做着短暂的休息。 房屋已经整理完毕,早餐也都已经准备好,待会孩子便会起床了。准备去贵族老爷家打扫用的工具也都擦洗干净,说起来今天的运气很好呢,那个贵族老爷家的执事没有挑剔她身体的状况,做一份事情不会扣自己的工钱,要像是以前,自己做的事情再多,能拿到的钱也只有旁人的三分之一不到。当然自己也不可能全拿,最好是留一半给那位执事大人,这样他下次才会再请自己干活。 她心中淡淡地想着,伸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不自觉地,伸入斗篷中的手触碰到深处的伤疤,触电般的收了回来。过得一阵,她忘情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几口。 没有那样难闻的气味了呢,被治疗之后便消失了,自己不用再喷洒那样庸俗而廉价的香水,偶尔甚至可以幻想自己从未有过那样的病症,真好啊…… 兰德尔虽然走了,可是几个孩子看起来都能够自理,这半年来,自己已经攒了一些钱,想来就算自己有什么意外,他们也能够坚持下去了吧。是了,今天晚上雷撒督克先生要来表演呢,七弦琴在昨晚便已经调试了一遍又一遍,在巴库斯爷爷教了自己一段时间之后,自己的琴声总算好了许多,雷撒督克先生每次来都夸奖自己了,虽然他来的次数已经渐渐减少,但每一次过来,对于自己都如同盛宴一般的隆重雀跃啊。 谢谢你,辛洛斯;谢谢你,雷撒督克先生……阿尔;谢谢你,芭芭拉夫人……哦,当然还有那位菲利克斯少爷……谢谢你们,在我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 第二章 晨光 “喝、哈……” 天边微露出青色暝朦的晨光,巨大的练武场中,传来两人对打的声音。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称不上是多么高明的武技,唯一亮眼的,或许只是两人互博中的流畅感与偶尔爆发出来的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新颖手法。侧身旋踢、二段击、小巧的擒拿以及类似太极的借力手法,这些手法当然也称不上有多么娴熟和有技巧,大多数时间里更类似于一种尝试,并且大都因为失败而弄得出招之人一阵左支右拙,但想来,若是假以时日,在战斗中突然使出这样的招数,也必定会给对手一些小小的意外吧。 对练的是两名二十岁左右的男性,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力量相对强横,战斗中总是占了上风,但人看来却相当和善,属于那种脾气不大的好好先生,另一人则是相对样貌俊美异常的短发男子,神情专注而冷澈,最为引人注目的大概要数他左耳上的那只宝蓝色耳坠,随着一次次的出招,耳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闪亮的轨迹,映衬着挥洒的汗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在其中。 目前来说,能有的或许也只是气势而已。 “砰”的声音中,直拳重重地击上俊美少年仓促间转为防御的双手,随后是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打击,不过,随着少年一个漂亮的侧身,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被一个过肩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喘息声中,少年也擦着脸上的汗珠,瘫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呼……呼……谢谢啦,文森特,最后那一下是让我的吧?” “哪里,很漂亮的一招啊,用来做今天的句号不是很好吗?话说我小时候有一个梦想,死了以后要以唯美诗篇主人公的形象流传于后世,现在就得随时做努力了。”高大的青年从地上坐起来,额头上没有汗水,只是呼吸微有些急促,说着并不符合自身条件的笑话,他露出一个平实的笑意。 “喔,我倒希望出现在剽悍的野蛮人传说中哪……”俊美少年轻轻扬起了嘴唇。 高大青年转过头来:“……当配角?” “当然是当主角,借用某人的话来说,像我这么拉风的男人,很难不被人当成主角啊,哈哈……”少年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容。 “呵呵,每个人都在期待自己没有的东西啊。时间不早了吧,也该走了,明天我要试试你今天用过的那个漂亮的旋踢,真的……” “真的很有爱啊……”文森特的话还个惫懒的声音已经从旁边响了起来,那是一名原本在练武场边的长椅上睡着的少年,身上的衣服称不上破烂,却绝对有些新潮,头上发丝蓬乱如同鸟窝,一张看来有些幼稚的娃娃脸上有道十字形的刀疤,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的是绝对欠扁的表情。 “话说像我这么拉风的男人,一早上就来看你们两个无聊的武学白痴对练,现在居然还在我面前互相吹捧起来了。什么漂亮的旋踢,虽然我是第一次玩,但是无论如何要踢成这样……才称得上漂亮啊……” 他懒洋洋地说着话,眼中的神情在某一刻却陡然变得凌厉,旋身之间一脚踢出,呼啸的风压割动清晨的雾霭,轰的一声,两米开外巨大的练习用石人就那样直直向后飞了出去,摔在十余米外的地上,发出了巨大的震动。 “拜托。”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别拿怪物的标准来跟正常人比好不好。” 俊美少年却笑着摸了摸他蓬乱的头发:“哈哈,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托在菲利克斯你的肩膀上了,请为了打到阿米巴星球来的怪兽而继续努力吧,哈哈……” “要不是你们太逊,早就要扁你们一顿了……”漂亮的示范被人无视,娃娃脸的少年耸耸肩嘟囔了几句,随后跟在两人身后出了练武场,经过长椅的时候,他拿起了原本放在上面的两把长刀,交叉的负在了背后。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三人便坐在了附近街区的一个普通的早点铺前,闲聊着接下来一天里要做的事情。 “还是要去学校混日子啊,痛苦的一天。”文森特整张脸都塌了下来。 “东四区那边有场架要打,有人在那里收保护费……不知道那里是我罩的吗,真有爱……”娃娃脸一副不良少年的桀骜神情。 “唔,今天还是要去挑生字啊……”俊美少年吃着简单的早点,耸了耸肩。 “替凯瑟琳姑姑处理那些事情吗。”文森特问道,“听说最近东方的情况还有些不对哦,嗯,有人变成恶魔的传闻呢。” “虽然光神宫尽量想掩盖,但还是传开了吧。”俊美少年点了点头,“最近我也看到情报了,不过因为光神宫全面插手,凯瑟琳夫人这边也就没有多加留意,真难想像啊,人变成恶魔是什么样的概念呢?” “精神法师的诅咒。”娃娃脸不屑地说道,“原本是在研究的增强人体质的一种方法,说穿了还不是国家在背后支持的东西,可是在没完成之前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于是就有了二十年前光神宫对精神法师的大清洗,可是潜伏下的大范围诅咒还是在现在爆发了出来……简单来说,两边都是笨蛋,谁也没有真正获得胜利……” 过得一阵,三人在路口分道扬镳,文森特对俊美少年说道:“阿尔,老规矩啊,漂亮同居人借我用用。” “呵呵,这事情你自己跟她商量去。” “那可是你的女人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 俊美少年笑着耸了耸肩。 很难说清楚这三人到底是怎样混到一块来的,夏末的时候,三人因为一些琐碎的小事发生了几次接触,于是在那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目前这种死党的模样。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往往就是这样,起决定作用的往往并非大事,而是因为某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节。至于三人的这种交情对整片大陆以后的历史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无论是之前或之后,都难以一一细述了。 明媚的晨光之中,房间里荡漾着一种淡淡的灰尘气味,桌子乱七八糟地陈列在房里,桌上是随处堆放的羊皮卷宗,吃剩的小点心,带着污迹的咖啡杯。扎着清爽马尾的仆佣女孩前后忙碌地收拾着这些东西,其余的人则各自走动。此刻的房间里聚集了形容各异的五个人,做清理的仆佣女孩,看来外形轻浮的少年,表情严肃的中年人,白发老者以及面容冰冷的高挑女子。 “这样凄凉的秋天总是令我兴起莫名的感叹啊。”轻浮少年坐在窗边,望着庭院中叶片金黄的树木,装模作样的感叹着。没人理他。因为这样的景色实际上没有半点凄凉的意味。 “我昨天晚上跟人表白,结果被拒绝了。”少年转过头来,然而仍旧没人理会他白发老者和严肃中年在整理桌上的卷宗,冷面女子在一旁的侧厅中冲泡着咖啡,只有那仆佣少女惊奇地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笑容。眼见有人感兴趣,少年趴在了桌上:“艾米……” “菜鸟的第一次是可以原谅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陡然出声,差点将趴在桌上的少年吓了一跳,片刻之后方才抗议道:“哪有,在这方面我可是身经百战,非我自吹,跟我交往的女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还有,老大,拜托你下次要说话有点前奏好不好,这样会吓死人的啊。” “会在艾米面前炫耀交往的女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知道你一定没有经验了,恐怕是被甩的经验吧。”男人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名叫艾米的小姑娘笑了起来,少年的脸则在瞬间塌了下去,缩回桌子后面划圈圈。过得一阵,中年男人出声道:“我昨天看了一本书。” 严肃的中年男人首先提起工作外的话题是相当少见的事情,听得他说起,房内的几个人登时都竖起了耳朵,少年感兴趣地问道:“是**吧?” “嗯。”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书的内容不是特别新颖,文笔其实也算不上非常出色,属于百多年前一位非常另类的作者,昨天去**库里无意间翻了出来,花了一个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看完,突然对那位作者的笔名很感兴趣。” “作者叫什么?” “愤怒的……”中年男人眯起了眼睛,“……香蕉。” “愤怒的香蕉……这名字很怪吗?” “也不是很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放在心里总有种特别的感觉,你们说……香蕉为什么会愤怒呢?” “那个作者我知道。”白发老者说了一句,“百多年前一直有书传出来,但是社会上却从没有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听说是个女的吧。” “唔。”点了点头,中年男人对那做清洁的少女问道,“艾米,以你们女性的角度来说,香蕉为什么会愤怒呢?” “呃……想不出来啊……”少女皱了眉头好一会儿,“大概只是因为作者喜欢香蕉,才取这个名字的吧。” “大概是因为作者便秘。”轻浮少年插嘴道,少女艾米抿着嘴笑了一会儿,中年男人却不理他,转头问里间泡咖啡的冷面女子:“安,你觉得呢?” 随即,里间传出了女子不假思索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被用的次数太多了吧。” 乌鸦飞过!!! 明明是怡人的秋天,但却仿佛有寒风抚进房间,一时间所有人都凝成了冰雕。过了好半晌,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拿起咖啡杯挡在嘴边,白发老者咳嗽了几声,埋头看卷宗,轻浮少年则打了好几个哆嗦。 “安吉丽娜姐姐,你的笑话真的越来越冷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想过要说笑话。”女人从里间走出来,淡淡一笑。坐到自己的桌边,拿起一捆卷宗:“说起来,那个人今天会过来吧?” “是喔。”少年点了点头,“他每隔三天都得过来挑些生词向大家请教的……不过我老觉得他在玩我……” 中年男人投以询问的目光,女子举了举卷宗,说道:“西南区的动乱虽然已经安定下来,但后续的事情又上来了,几个家族破产之后留下来的势力虽然已经做了划分安排,但是运行下去总有些滞碍,虽然他早就留下了应对办法,可是细节上还是得请教清楚才好,这毕竟关系一个行省人的生计……”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唔,这个还是问清楚最好,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由雷撒督克先生来直接操作运行,不过他既然已经撤手出去,暂时就先询问,然后学着处理一下细节吧。说起来,他的那些方法听起来当然容易,真正操作起来可真麻烦。” “不过效果也真是好得出奇。”冷面女子补充了一句。 “雷撒督克先生……那是谁啊?”从桌下扫出一堆垃圾,名为艾米的少女一面清理着其中仍旧要的东西,一面询问道。 听得少女询问,那少年立即俯身过来,殷勤地说道:“喔,艾米你年初时就回家,所以不知道啦,前两个月利普行省因为饥荒差点发生暴乱的事情你知道吧?” “听说了啊,但是传闻不是不怎么严重吗?” “哪有不严重,差点都造反了。”少年大声说道,“其实饥荒倒并不严重,严重的是有一大批商人明里暗里的联合起来垄断市场,原本也只是小规模的而已,谁知道后来在一大群有心人的操作下,情况就变得格外厉害起来,不仅是小商人,甚至世袭的贵族、几个影响巨大的商会都牵涉了进去,到了后来,虽然有大量的食物,但是市面上却没有半点在流通,因为牵涉太广,而且暴乱一触即发,军队都不可能进行明显的行动,我们这边都准备大规模的斩首行动啦!” “斩首行动”在这里多半是指在危急的时候展开的在暗中进行的大规模狙杀行动,杀掉一些动乱的谋划者,主脑人物,以期待在某种程度上缓解紧急的状况,少女在这里打扫也做好很长时间,多少也有所耳闻。吐了吐舌头说道:“那可要死不少人啦。” “是啊是啊,可是就在最紧急的关头,凯瑟琳夫人带了一个人来。啧啧……说起来艾米你都不信哦,那个男人长得真漂亮……没错没错,就是漂亮,如果只是看到他的画像,你恐怕都会觉得他是女孩子呢。不过一旦说话做事,就没有这种感觉了,老大说那是什么有担当的男人的气质。切,艾米,我也很有担当的……” “说那个人啦。”艾米微红了小脸。 “好吧,那个人叫做阿尔。雷撒督克,说起来前段时间我们也调查过他的,不过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人没有半点魔法和武功,但在最危急的时候却将海茵。夏乌佳打了个半死……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过来为我们说了好些缓解暴乱情况的办法,说什么经济制约经济之类的东西。然后凯瑟琳夫人就让他来实际操作应付的细节啦。一开始他大概也没什么自信,不过渐渐的就熟练起来了,怎么说呢……” 少年想了一会儿,随后打了个响指:“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佩服他啊,那事情说穿了很简单,无非就是在周边地区调动粮食,做出要运入利普行省的假像,然后却只在行省内部投入极少量的物资,却造成饥荒已经完全过去的虚假气氛,接下来我们甚至都没有直接接触过那些囤积粮食的商人和贵族,整个奸商联盟就开始一点点的崩盘,所有的粮食就以最低的价格源源不断地流通出来,那些商人和贵族倒是破产好多……嗯,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但在实际操作上,对于细节的推敲和操作就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闻所未闻的观点,见所未见的手法,整个利普的势力就开始了新一次的洗盘,目前我们的人已经将整个行省的经济力量都抓在了手上,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真是太赞了,简直就是神!” “哇,这么厉害……” 察觉不到艾米崇拜的神情,少年自顾自地说着:“当然啦!不过对他我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后来凯瑟琳夫人让他来这里当个顾问之类的职位,每三天来一次,他提出的意见少不要紧,每次来只是给人泡咖啡也没关系,虽然他泡咖啡的功夫真的不错。可问题是他每次都在看完卷宗后划出一大堆的生字,居然说自己不认识,要一个一个的弄清楚……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他在玩我们……” “真想见见这么厉害的人呵……”艾米眼中闪动着小星星,期待地望着门外。少年这才注意到她的神情,顿时张口结舌,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一旁名为安吉丽娜的冷美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优美的侧脸,随后向着少年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个……那个……艾米,当我没说好不好……” 话音未落,敲门声“笃笃”的响起,坐在门边的老者伸手拉开,明媚的晨光之中,一只宝蓝色的坠子折射着光芒,随后是那张我们熟悉的淡然笑脸。 唐忆----阿尔。雷撒督克。 “嗨,大家早上好啊。” 第三章 虔诚 解禁一章。 夜市间灯火开始迷乱的时候,七弦琴声悠扬地响起来。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他…… 魔术表演开始成为这条街的特色之后,演出的少年却渐渐来得少了,大多数时间人们只是看见那位身穿斗篷的姑娘在街边孤独地弹奏。慕名而来的人们落得失望之后大抵会猜测这姑娘的身份,她漂亮吗?为什么要戴斗篷呢?与那少年是什么关系等等,不一而足。有关于夫妻的议论是最常见的一种,听了之后,她的心中就会有小小的满足。 任何人的心中都会有关于王子与公主的幻想,她也不例外,纵然那绝非是她可以要得起的。她的生命在一身病弱之中成长到七岁,还算富裕的家庭破产,父母因为关系着金钱的仇杀而失去了性命,她则失去了除却性命以外的一切。在咬紧牙关,收紧心灵的紧张中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然后她遇见了那个人,阿尔。雷撒督克,那是在她之前的生命中唯一一个不介意她的病情而愿意帮助她的人。幸福似乎渐渐的接近了,他甚至为她请来了最好的魔药师进行治疗。然而当光芒到来,她才发现那或许只是恶魔的火焰。 “大概你自己也有所察觉了吧,不是会传染的东西……这样的事情,我能起到的帮助恐怕很少……根据情况来看,近期有可能爆发了,我暂时帮你压制一下,然后再想办法找个可以治疗的人来……” “芭芭拉夫人,这其实是无法治疗的病症吧……我是说,根本就不是病对不对?” “你果然知道?” “小的时候不怎么明白,但是父母说起过在我出生前发生的事情,后来……后来我也暗中打听了一些消息,似乎……似乎没办法治愈吧……” “没有不可能治愈的疾病,没有不可能消除的诅咒,至少我就知道有两样东西大概可以治好它……不过老实说,那不是普通人可以拿到的。但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也并非没有解决的方法,只要有时间,任何事情都会有可能的,交给我吧。” “芭芭拉夫人,如果是这样,可不可以替我瞒着雷撒督克先生……” “……唔,我明白,会替你瞒着他的。”她记得那位夫人当时注视她的眼神,随后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意,“……对了,治疗一段时间的话,脸上那些难看的疤有可能为你去掉,老实说,你这张脸,我感觉还挺不错的……” “那就拜托芭芭拉夫人您了,就算只有一次,我……我也希望可以在太阳底下真正走一次……” 从那以后,瞒着阿尔,名叫菲利克斯的少年就每隔一段时间便为她送来一次药物,偶尔也会以生疏的炼金术为她进行简单的维持治疗。那也是个好人啊,纵然说话的语气有些恶劣,可内里却也是如同芭芭拉夫人、雷撒督克先生那样的热心人,每一次都顺手带来一些生活需要的东西,或许是水果、或许是布匹、或许是肉和大米,都是一脸嫌恶地扔到自己房里的地上。 “干,这帮穷鬼,去收个保护费,竟然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看了就烦,给你啦,帮我随便扔到个看不到的地方去!” 不知道扔到胃里、扔到几个孩子的身上算不算…… 其实菲利克斯少爷是不收保护费的,他更多的是与那些收保护费的帮派打架,随后将别人的钱财一扫而光,因此他不可能会抢到这些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 生命到底是对她公平还是不公呢?她时常想起这个问题,命运之神给予了她如此之多的苦难,在她看见渺茫希望的同时又将她推入无底的深渊之中,但在深渊到来之前,却又让自己认识了如此好的人,人世间充满绝望又充满了希望,可神的意志到底为何呢?辛洛斯呵,我曾经无数次虔诚地向您祷告,我不曾向您祈求过自己的命运,但我希望至少我所喜欢的所有人都能幸福,我希望至少能够有那样一个答案,告诉我命运这般安排的用意到底为何? 或许那答案很快就要来了…… “阿……阿尔……”表演结束的时候,他们一块整理着表演的用具,低着头,她怯生生地发出了声音,随后又用另一个称呼重复了一遍,“阿……雷撒督克先生……阿尔……” “唔?怎么了?有不舒服吗?”身侧的少年微笑着转过了头来,“不舒服先休息吧,这些东西我来搬就好了。” “不、不是……”稳定了一下情绪,她终于说道,“我……后天是我父母的祭日,我、我打算去城外看看他们……” “唔。”点了点头,少年继续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她才将话一次性说完:“我、芭芭拉夫人对我的治疗有些效果了……我脸上的疤已经没有啦,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没试过打开斗篷出门,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对不起,菲利克斯少爷…… “这样啊,真是太好啦。”听到她的说话,少年脸上绽放出高兴的笑容,“恭喜你啦,伊芙,我就说过芭芭拉老师是最好的魔药师了,朋友你面前不就有一个吗?后天的话……我有空啊,早晨我到这里来接你?” “真的可以吗?” “一言为定了!” 双手交握在胸前,压抑不住巨大的起伏,那一刻,她似乎忽然有些明白辛洛斯的意志了。原来幸福与开心从不以外在条件为衡量的标准。 望着少年的身影,她搬起一张表演用的桌子向房内走去,阿尔时常笑她是个大力士呢。长期的劳累与辛苦使得她小巧身躯中蕴含的力气远超同龄女子,最近一段时间,这力气越来越大了……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他。 永远不会有…… 宽阔的贵族庭院间,是霓虹辉映的宴会场所,淡淡的音乐声流淌出来。身着洗练白色礼服的女子拿着一杯红酒,与高大的男人站在草地角落里的一棵树下。礼服在纤秀的腰肢下方展开不对称的分叉,露出修长而笔直的美腿,她的金色长发在头顶上高高的挽起,流露出高贵优雅的气息,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给她作形容,那想来必定是“冷艳”,在她一举一动间流露出来的那种高贵与落寞的气质足以吸引在场九成男士的目光。然而没有人敢过来与她搭讪,这多半是因为她身边那位高大男人的缘故。 平心而论,只看外表与气质,至少以贵族的眼光做评价,高大男人是配不上这位冷艳美人的。他的身上并没有流露出多么高贵的气息,如果说有什么可贵的,或者只是那股从容与淡定的神情,相对来说,他的气质要平易近人得多。但人们往往第一眼看见的,只是男人身上所笼罩的那层华丽光环。 被皇储腓烈特殿下承认的、帝国的大皇子。 “唔,说起来找芙尔娜老师过来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啊,这样一来,那些蝴蝶们都自惭形秽地逃跑了呢。”站在一旁,文森特开心地笑着。 “第一,请别在这样的情况下叫我老师,第二,你不觉得那些可爱的姑娘们其实很不错吗?以你的年纪和身份来说,无论如何都该挑上几个了吧?” 优雅地将红酒放到唇便,芙尔娜轻轻地笑了笑。 “没办法,这样娇惯的大小姐们并不适合我啊。相对来说,那些在街边吃力地叫卖着青菜、或者故意与人相撞之后偷人钱包的姑娘们更合我的胃口也说不定呢……”无奈地耸了耸肩,文森特问道,“阿尔晚上会过来接你吗?” “他今天要去伊芙那里做魔术表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神情,但随后那张脸上又微微流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该回去陪陪小雪了。” “你们两个的相处方式真令人感到头痛啊。”摊了摊手,文森特皱起了眉头,“到底算是恋人还是什么呢?住在一块,可还是分房睡的吧?他仍然没碰过你?” “问这个问题不礼貌吧?”芙尔娜微嗔地望了他一眼。 “喔,抱歉……” “……他或者永远不会是我的,可我永远都是他的。”沉吟片刻,芙尔娜轻声说道,“无论何时,他只要给我个信号就好……如果没有,我会永远等下去。” “真是贵族式的爱恋啊。”文森特感叹道,“如果阿尔不是我的朋友,我真想追求你呢。” “贵族小姐不适合你的。”两人沉默了一阵,芙尔娜忽然说道:“文森特殿下,有个忠告,或者说是请求,你愿意听么?” “当然啊……” “无论何时,请不要让你心中的恶魔伤害到阿尔,你心中那股带有毁灭性的、绝望的东西。如果阿尔遭到了波及……”她抬起头来,以冷然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高大男人,“……无论如何,就算付出我的性命,我也会不惜一切的阻止你!” 带着淡淡的惊讶,属于文森特的平易目光望定了她,就那样对视了片刻,文森特忽然大笑起来,顿时间周围的不少人都惊奇地望了过来。片刻之后,他小声地说道:“难怪这些天来你都愿意当我的挡箭牌呢……” “就算是阿尔的朋友,但如果不是他确切要求,我也绝对不希望别的男人接近我,可是老实说,你令我感到不安,你接近阿尔的目的……虽然阿尔或者并没有你必需要算计的地方……” “沃尔家教出了一个厉害的女人呢,你就这样离开了家族,本杰明先生一定会捶胸顿足吧……”喃喃地说着,随后他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放心吧,至少接近阿尔不是因为什么不堪的原因,与他做朋友,我都保持着尽量坦诚的态度,这是私人意义上的朋友,往后你就会知道……当然,如果你是真的不放心,我想等待我的就会直接是暗处的刀子,而并非你今天这样的警告了吧?” “并非警告,我知道这或许不礼貌。”芙尔娜低下头来,“但是请谅解作为一个女人的心情。” “嗯,我收到了。”文森特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可得小心另一把真正处于暗处的刀子啊,注意到那道眼光了吗?” 察觉到文森特的目光,宴会人群中一个肥胖的身躯不动声色地转了方向,那是怀特伯爵。原本这人与芙尔娜的婚约一个多月前便要履行,然而当他想要将芙尔娜娶过去时,却遭到了无比冷硬的拒绝,到最后凯瑟琳夫人出面,事情终于不了了之。这个结果使得怀特伯爵颜面扫地,贵族圈中的议论纷纭,影响颇大,几乎可以预见,一向心胸狭隘,睚皉必报的怀特伯爵必定不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的。 眼中流露出嫌恶的神情,芙尔娜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笑了起来:“这人不敢的,阿尔目前掌握的实力已经超过他很多了,他会保护我。” 望着那笑容中的甜蜜与温暖,文森特不由得摇了摇头,恋爱的女人哪…… 不多时,宴会渐渐地接近尾声,贵族们陆续地走出大门,与主人道别后登上了马车。文森特却被几人截住,不得已寒暄几句。不知道是深秋带来的寒意还是想起怀特伯爵那毒蛇般的目光的缘故,芙尔娜轻轻拢了拢礼服的外衣,径自向前走去。抬起头来,在灯火阑珊之间,她望见了站在不远处,身上仍旧穿着表演礼服的俊美少年。 “阿忆!” 脸上的冰雪与冷漠在一瞬间融化了,路边无数贵族惊异的目光中,她小跑几步迎了上去:“表演完了吗?” 少年还未说话,她微有些兴奋地说道:“……没想到你会来接我。” “有空,想着宴会一般没什么一丝,你应该还没吃过什么东西,所以就赶过来了。不过穿着这样不伦不类的衣服,那些人不许我进去啊。”递过手中的一只小小的袋子,他举手向着不远处的文森特打过了招呼,“路上买的,你喜欢吃的青枣糕,就快凉啦,将” “不、我……我很喜欢……”忙乱地打开袋子,她从中拿出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同时却将另一块带了出来,摔到地面之上,下意识地蹲下身子,似乎想要捡起那已经脏了的糕点,下一刻才意识到不对。就那样蹲在地上,她低头擦了擦眼睛,随后站了起来,习惯了小口进食的贵族吃法的女子此刻看来腮帮鼓起,很是滑稽,眼中却是有些晶莹,努力地绽放出一个笑容:“很……很好吃……” 两人身旁不断有经过的马车,车内的人都以惊奇的目光从车窗望出来。 “好好一个大美人就这样毁了啊……”轻轻地笑了笑,唐忆一面转身一面说道:“走吧,我是穷人,没有马车,反正也不远,散步回去可好?” “唔……好。”努力地咽下了口中的糕点,她再次揉了揉眼眶,小跑着跟在了男子的身后。夜风微凉而起,星芒闪烁中,隐隐有着谁的低喃叹息…… 第四章 碰撞 那天早上,有很好的天气。 日光明媚地从东方升起之时,贫民区里已经到了早晨最为热闹的时候。一辆虽然称不上太高级也绝对不是平民们能够拥有的马车停在路边,马儿在原地轻声打着突。唐忆拿着鞭子坐在车头,偶尔与来往的几个人打声招呼,心中想起以前那个老师所说过的话。 “……无论是谁,每个女孩子都绝对有着她的虚荣心,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在乎,在能够满足对方虚荣心的时候适当地这样去做,绝对会让她在心中暗暗地给你加分……” 其实原本约的就是早晨,若是没有这段话他也必定会这样驾着马车在这个时段来到伊芙家门前等待,只是眼前,在他心中对于这件事就有些稍微不同的感觉。许多事情都不由自主地对照着那老师的话去做,作为事情的衡量标准,作为生活的准则,到底在何时开始,那位老师已经影响自己如此之多了呢? 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是在两个多月之前,当时凯瑟琳夫人第一次对他提起利普行省暴乱的局势,那时候的他也并不明确,只是心中总有个模糊的概念在浮动,随口说出有关经济操作上的一些概念,谁知道凯瑟琳夫人听了之后竟然如获至宝番交谈之下,竟然在做着斩首行动准备的同时将所有事情交给自己来操作。 一开始自己也是为了偿还凯瑟琳夫人以前对自己的帮助,怀着试试的心情在做着这些事,然而当程序一步步地发展下去,每一次似乎都有那位老师当初为自己做好的解答等在前方。贯穿于音乐、舞蹈、书画等艺术教程之中,有关于经济、生活、交流方面的答案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深蕴其中,并且在不知不觉间浸染了自己的身心。当然这也可以归结于事后的引申与举一反三。但无论如何,纵然自己当初因为父母的原因而讨厌着那老师、那课程,但它仍然在极大程度上影响了自己的人生,造就了贯穿自己始终的行为准则。如今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厌恶,可一旦想起来,怎样都难以逃脱“被操纵”的心情,就仿佛人生被人横蛮地插了一杠子。 这样的想法之中,他下了马车,过去敲了敲伊芙家的木门,随即里面传出来伊芙那微带沙哑的声音:“阿、阿尔吗?等一下……在等一下就好了……啊,呜……” 内里的动静一阵忙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唐忆站在门外大叫道:“怎么啦?” “没、没什么,我……我就来啦……” 息息索索的响动中,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所后他便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又过于陌生的小脸。少女低着头,并不是非常健康的长发在脑后整齐地梳成马尾,她今天穿了一件看来样式老旧的高领长裙,脸颊后方有些明显的白斑痕迹,眼圈太粉,脸颊太红,嘴唇太厚,很显然她在笨拙地做打扮,并且还没有做完。 “阿、阿尔……”她探头向门外的四周望了望,发现他在注视着她,这才红了脸颊低下头去,“你、你别这么大声啦……会有人……有人说闲话的……我在打扮,可是怎么都弄不好,以前没试过……” 说到打扮的事时,她的表情看来简直就要哭出来了。唐忆笑了起来:“管他们怎么说呢,可以让我进去吗?” “嗯……”少女打开们,待到唐忆进到房里,方才紧张地将门关上。唐忆心道就好像在偷情一样,但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房内光线昏暗,他看了看一张简易梳妆台上的胭脂等物,笑道:“如果不介意,我来帮你弄好吗?照你这样恐怕下午都出不了门了。” “可、可以吗!?”少女兴奋地抬起头来,随即呐呐地低了下去,“对不起,我笨得很……” “没关系,第一次谁都这样的。我来做,你慢慢学吧,有机会的话我让芙尔娜教你,她对这些事情可在行。”待到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唐忆拿起那些打扮的东西,同样有些生疏地摆弄起来。 这样的事情他同样称不上拿手,但至少审美比伊芙要强得多,以前也为小雪做过许多次的打扮,为了缓解伊芙的紧张,他一直都在尽量随意地引起话题。 “……芙尔娜今天有课,其实等到你病情好转之后倒可以请她帮你介绍到学院里去读书。克莉丝汀娜原本想来,可一旦有了那个捣蛋鬼,可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啦,还记得那个小女孩么?很有趣的,以前常常来这里,你也跟她说过话吧……倒是暴风和怒加我想带他们出去完一次,可是怕吓到你,马也会被吓到,你没见过他们……” “暴风和怒加……是住在阿尔你现在家里的那两只大狗么?” “啊?你见过?” “见过呵。”少女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意,“前段时间有贵族老爷请我做打扫,我在街边远远看过你住的房子,你以前跟我说过住址啦,所以我知道那是你的……我还看到你了呢,那两条狗好大啊……” “看到了怎么不进去坐呢?” “呃,因为……因为那时有工作啊……”少女顿了一顿,“而且那两条狗好大,我有些怕……呃,中途可跑不开啊……对了,那次有个阿姨没有嫌我有病,跟我说起过你那里呢,她说那间房子里住着一位很高贵很优雅的贵族少爷,因为恋人患了病,所以每晚每晚都会弹奏起凄美的音乐……对不起……小雪姑娘她还好吗?” 听她的语音有些凌乱,唐忆明白她是因为觉得双方地位已经开始悬殊,因此才不敢进去,口中答道:“呵……哪有那么夸张,小雪的状况还好吧,现在就等她醒过来啦……过段时间有机会的话我带你过去玩啊,暴风和怒加很好的,只要第一次将你认为是朋友,往后就不会有任何可怕了……” “嗯,好啊……” 不一会儿,打扮已经大致完成,粗糙而且有些褪色的魔法水镜中显现出一张清丽的少女面容,脸颊两侧的白斑被薄粉遮盖了过去,然后又用两束头发不动声色地挡住,伊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这是我……阿尔,真的是我吗……” “当然啦,走吧,伊芙很漂亮呢。” 收拾了东西,两人出门上车,伊芙也不待唐忆过来搀扶,三两步便爬上马车去,到了车厢里方才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心口,想来她这是许多年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放下斗篷,因此很不习惯。 轻轻地挥动鞭子,朝阳之中,马车平稳地向着丹玛北面的城门驶去。 “阿尔,这辆马车不怎么颠簸呢,我以前也坐过马车啊,总是颠簸得不得了。”不一会儿,只在车帘夹缝里露出小半张脸的少女惊奇地向他说着自己的发现。 “呵,当然不颠啦,我和克娜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出来的那些弹簧装在车下,现在的炼金术还是不够发达啊,要做出真正高弹性的钢铁来真是挺费事的……” “阿尔,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唔,听不懂没关系啊,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马车灵活地绕过前方的行人,唐忆向后方笑了笑:“伊芙你见过晕车吗?就是坐马车颠簸得太厉害,所以一直吐啊吐的……” “见过啊,有几次我去沃纳镇时坐的大马车,每次都有人吐啊。记得有一次人好挤,有人吐得实在太厉害,于是大家觉得恐怕是因为我有病的缘故,于是中途就让我下车了,后来路上也没有肯载我的大马车,走得好辛苦呢……” 在丹玛这样的大城市与周边的小镇间往往会有如同公共汽车一般的马车来往,沃纳是距离丹玛大约五十里外的一个大镇子,可以想见,在中途被赶下车去的伊芙要继续走到镇子里有着怎样的艰难。她笑着说得轻描淡写,唐忆却在其中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平与愤怒,面色变了几变,随后尽量笑了出来。 “呵,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话说有一次啊,许多有急事的人都坐大马车赶往同一个地方,途中的时候有一个人吐了,因为坐在窗户旁边的人不肯让座,所以他就用随身带着的一只袋子装着吐出来的东西,呼噜呼噜呼噜……早上吃的东西太多啦,这时候吐出来袋子很快就要满了,可是在场的人都没有了第二个袋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家又都不愿意停下来,没办法,他的一个朋友武技很厉害,跑得很快,所以就先一步望前面的一家人家借袋子。老实说,那真的是很快的速度哦,可是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时,却发现一整车的人都在路边吐了,你猜猜那是为什么呢?” “大家都吐了……为什么呢……”车帘后的那张小脸皱起了眉头,想了许久后终于摇了摇头,“想不出来啊,阿尔,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呵呵,这个啊……话说那袋子吐啊吐啊的就要满出来了,看着朋友一直都没有回来,因为害怕被赶下车,他就呼噜呼噜呼噜的……”唐忆做了个低头进食的动作,“……把满出来的东西又吃下去了……” 最后那句话才说到一半,车里已经传出来了伊芙的大笑声:“别说了啦,好恶心哦。阿尔……阿尔……” 人流之中,马车里不断传出笑声来,那委实是太过激烈的笑意了,到了后来,竟然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唐忆回头看去时,只见伊芙双手抱膝坐在车内,整张脸都在抽动中埋进双腿之间。开心就好……他愉悦地想着。 “呵呵……阿尔……阿尔你……呵呵……” 笑声在许久之后方才转细,却仍是久久不息。然而到得某一刻,唐忆才忽然明白过来,那究竟是何等凄凉的、令人心痛的笑声啊!在这之前他从未经历过那般令人心碎的欢笑,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经历了无数的变乱与故事,然而让他感受到那般深沉悲凉的笑,前前后后也仅有过那么一次……但这是后话了。 半个小时后,在唐忆几个轻松的小笑话里,他们从丹玛北门出了城,马车经过已经收割的田野与黄红相间的山道。伊芙父母的坟墓位于一处开遍细小黄花的山岗上,偶尔耸出的乱石、枯黄的野草以及细碎的黄色花朵起伏在这片山岗之间,山下是鳞次栉比路径分明的田地与庄园,房屋、栅栏、孤独立在日光下的稻草人以及远远的城市,巨大的伊伦河从丹玛城中倒退而出,再次汇成一股,延伸往东方的天际。 “……其实根本就找不到父母的尸身,这块小小的石头是我十二岁时来立起的,我知道他们在这里,可不知道在哪儿……” 这一处山岗原本是十多年前的一处乱葬岗,后来渐渐的不再埋人,于是黄花与蒿草都长得茂盛,在那处石块之前伊芙说了很多话,有时是自言自语,有时也对唐忆说起。 “往后治好了病,获得幸福,应该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安慰了吧……”唐忆这样安慰她。 “是啊……治好了病,获得幸福……阿尔,我从前有个心愿呢……” “是弹琴吗?” “不是……”伊芙笑着摇了摇头,“传说在南方风媚原野的边缘上有一道黄金海岸,那里有大片大片的镶金玫瑰花海,美得跟梦幻一样,只要能够看到那样的花海,据说就能获得幸福……忘记是谁跟我说的这个传说了,可是小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想去看看,既想弹好七弦琴,又想去看镶金玫瑰,阿尔,我的愿望是不是太多了?” “哪里,我的愿望更多,对人类……至少对伊芙你来说,拥有怎样多的愿望都不是一件过分的事情……”因为老天真是给了你太多的苦难啊…… “如果有能力的话,可以帮你实现那个愿望就好了,镶金玫瑰没得卖吗?” “没有的,那或许只是传说中的花朵吧……” “真可惜……” “谢谢你,阿尔,谢谢你……” 中午他们在那座山岗附近的一颗树下吃了午饭,伊芙原本以为会直接回去,唐忆拿出带来的食物时她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他们在树下聊了很多东西,这一天里伊芙都很健谈,记忆中,她这样兴奋地说话还是第一次,大概是因为病快好的缘故吧。 下午天空中有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很好的天气。马车在云影的保护之下回到丹玛,经过一个小码头的时候路边有卖茶水的小摊。唐忆将马车在路边停下,两人在茶水摊旁休息,不时有船只开过来,当一些衣着华丽的人下船之时,码头两侧的乞丐们便会拥挤上去,祈求这些贵族老爷们的施舍。 “我以前在这里搬运过东西呢……” 望着在码头上不断将货物搬运上下的壮汉,伊芙轻笑着说道。 “哦?你搬得起来?” “哪里……”伊芙耸了耸肩,“那时候因为少人了,我死求活求地才让那位执事大人答应让我试试,可是力气真的是太小啦,咬紧牙搬货下了船,然后就连货物都摔在地上了……我知道那些东西要是摔坏我可怎么都赔不了的,所以将身子垫在下面了……” 吐了吐舌头,伊芙露出个顽皮的笑意:“那时候还好反应快哦,可是接下来当然不会让我再干了,脚上也被压得好疼……不过有一位贵族老爷下来的时候,我捡到了两枚铜板……” 听她说起往事,唐忆低头喝茶,无法回答任何一句。过得片刻,他们喝完了茶水,仿佛是为了回忆当初的情景,伊芙下到了码头下方,搬运货物的苦力不时与她擦肩而过,两旁的乞丐中有老有少,这时一艘船开过来靠了岸,大群乞丐顿时都围了上去。 “有很多似乎没什么病痛嘛,也来当乞丐……”望着前方的拥挤,跟在伊芙身边的唐忆皱了皱眉头,伊芙说道:“是啊,那些人力气又大,好多真正需要钱的老人家都没办法挤进去呢……” 正说着话,陡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大喝:“你们这些下等生物!滚开!” 随着那个声音,巨大的力量陡然在前方爆裂开来,顿时间内外十余名乞丐都往外横飞了出去,几人当场就掉进了水里,只见在前方出手的,是一名身背奇怪兵器的少年,目光睥睨,满脸的桀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与菲利克斯有些相似。跟在他身边的却是一名灰发苍瞳的主精灵女子,穿着并不华丽的皂色长袍,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有手有脚的不去干活,却在这里装可怜,人类之中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败类,因此才会被其他种族瞧不起!” 那少年狠狠地说着话,唐忆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伊芙已经噗通一声跳下了水,片刻之后,在唐忆的帮助下救上来一名落入水中的老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 依唐忆对伊芙的理解,若是在往常,即便受了欺负她恐怕也不敢对于强势的阶层说出这样的话来,此时扶着那老者,浑身湿透的她却忍不住冲着走过的少年低声说了一句。但随即,那少年侧过了头来。 或许也只是下意识地侧身查看说话的人到底是谁,不过就在这一看之下,那少年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凝视片刻,在伊芙微有怯意的时候,他低低地俯下了身子,以审视的目光靠近了她。 “女人,你的身上……似乎有邪恶的气息啊……”此刻伊芙脸颊上的妆已经完全被水冲散,经过了水的浸湿,脸上的白斑显得更加明显,那少年的语气似乎也不是很确定。眼见这样的情况,唐忆横移一步,挡在了伊芙的身前。见有人出头,那少年站直了身子,望着唐忆正要说话,旁边却陡然响起了唐忆熟悉的一句口头禅。 “真有……爱啊----” 少年的陡然转身间,巨大的力量猛袭而来,“轰----”的一声在唐忆身前爆散,待到那力量渐渐平息,身背古怪武器的少年已经退出了好几步外,站在唐忆身边的男人一头乱发,对着前方做出一个猥亵的中指。 “说什么人类是下等生物的,是你本人心中在自卑吧,有什么伤心的往事吗?我开导开导你啊……” 话说好久没解禁…… 第五章 诅咒 淡淡的云影缓缓的变幻流过,码头之上,两名少年静静地对峙着。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原本还在船上的乘客都不敢再下来,原本来往搬运货物的苦力们也都不再靠近。在菲利克斯与唐忆身前不远处,身着皂色长袍的主精灵女子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没有说话,那少年则渐渐笑了起来。 “呵呵……好啊,一到丹玛就有这样大的收获,也就不算白来一趟了。刚才的那一拳就是所谓的吞天魔狼杀吧?我是圣伊洛战神殿新任守护者爱德华。格兰纳斯,报上你的名字,与我一战吧!” 见对方战意昂然,见猎心喜的激动神情,菲利克斯却是惫懒地笑起来,手却在背后挥了一挥,示意唐忆带着伊芙离开。 “阿尔,我们……我们快走吧……”听到对方显赫的身份,浑身是水的伊芙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唐忆点了点头,对着伊芙说道:“我们先走……你当心了。”后半句自然是冲着菲利克斯而发。两人走上码头上方的阶梯,菲利克斯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大家都是男人,拜托你剽悍点。打个架而已都要报名字,你当是订婚吗!?” 话音刚落,白光便如同闪电一般的从背后亮起,回头看时,只见那名为爱德华的少年手持一把琉璃般的长刀,周身上下电芒流转,犹如天神一般。而菲利克斯的身体则在王甲龙身的金芒保护下狼狈地飞起,这一击竟然是他占了下风。 不过,以这一招间的比拼难以判断实力的强弱,那少年的刀看来相当厉害,而菲利克斯今天甚至没有带着武器在身上。下一刻,菲利克斯在空中硬生生地煞住了身形,挟着苍白的光芒再次冲上前去,顿时间码头上便被噼噼碰碰的打斗声笼罩起来。间菲利克斯一时半刻不像有事的样子,唐忆与浑身湿透了的伊芙挤出人群上了马车,往中二区的住处赶去。 车上并没有可以替换的衣物,伊芙的样子看起来就很不好,躲在车内蜷缩着身子,唐忆问了她几句,她也是息息索索的做出些不可信的简短回答。马车驶过几条街区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坐到了唐忆身边的位置上,正是开战不久的菲利克斯。 从他此刻的神情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是左手的衣袖却似乎被什么炸了一般的焦黑破烂,摇了摇头,他掀开车帘望向里面的伊芙,随后喃喃说道:“真有爱哪,居然碰上神器了,下次一定要好好地跟他打一场……喂,女人,你没事吧?” “没事……”车内传出伊芙细弱蚊蝇的回答。唐忆疑惑道:“神器?” “战神殿的上位神器‘圣刀紫琉璃’,嘿,当初战神宫可是与光神宫平起平坐的神殿啊,传说在一千多年前圣子天一的时代甚至能够隐隐凌驾于光神宫之上。可是后来还是渐渐衰弱,最终并入光神宫了……”不屑地吐了吐口水,他揉了揉头上的乱发,“但无论如何,这把刀还是很厉害啊。” “所以你打败了?”唐忆笑着说道。 “切,像我这么拉风的男人有可能被那样心里自卑的家伙打败吗!?”菲利克斯大声地抗议起来,“只是今天有其他事情,没功夫跟他玩而已,况且我的家伙也没带出来,唔,空手的话,的确是有些困难……” 在那少年张狂的外表之下,实际上有着相当细腻的内在,从他此刻承认打败对方很困难便可以看出这一点。唐忆心中想起一件事,转移开话题随口问道:“菲利克斯你怎么也认识伊芙吗?” 这问题一出,顿时马车内外的两人都有些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儿,菲利克斯方才说道:“干,你不知道我收保护费都是从学院那边收来的吗?中二区离学院那么近,我每次去收保护费时就她不交,我当然认识她了!这女人可欠我很多钱呢!” 明白菲利克斯的性格,唐忆自然不会相信这个解释,但是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就不再问下去。不一会儿马车抵达目的地,伊芙下车回家,两人等着她洗过澡换上新的穿着方才离开。原本算是开心的郊游以这样的形式收场,望着伊芙又穿回身上的破旧斗篷,唐忆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与菲利克斯在中途分手。驾着马车回到住处,下午的时间还算早,暴风与怒加躺在林荫之下打瞌睡,两层小楼里静悄悄的,他推开卧室的房门,银发的女子安详地沉睡在那张大床之上。他走到床边坐下,久久静默。 “……小雪,世界要只是我们的那片森林该多好啊……” “……文明源于人类的碰撞,带来交流和舒适,人们在妨害和被妨害中获得生存的意义,同时也产生如此之多的牵绊与伤口……我知道是因为我心中的躁动最初打破了那片安宁的天地,从你沉睡的那天起我便明白了,你快醒来吧,你一向都在迁就着我,所以,就当是任性的要求也好……” 柔和的日光穿过窗户,空气中有金黄色的微尘轻盈浮动,房间里低回着少年的喃喃轻叹。 “你快醒来吧……” 不一会儿,克莉丝汀娜清脆的嗓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唐忆跟芙尔娜说起伊芙的故事。 在贵族学院之中,芙尔娜一向以冷艳而闻名,但回到家里之后,她便没有了半点冷漠的气质,披散开靓丽的长发,穿上洁白的纱裙,自有一股娴雅居家的柔顺气质。对着唐忆她一向是温柔而近乎讨好的,若是让学院中的其他人看到,必定会惊得掉落一地的下巴吧。煮饭洗衣等家庭琐事往往是两人各占一半,晚上他们会聊起一天内发生的事情,隔壁公爵府的小姑娘大抵都会介入其中。克莉丝汀娜的炼金术天分着实了得,常常与唐忆在一块商量新的构思,或者与芙尔娜合作奇特的法阵,不过无论如何,贵族教育中除非受到邀请,打搅别人吃饭是很大的忌讳,因此用餐时间大抵都是两人的二人世界。听了唐忆的叙述,餐桌那头的芙尔娜沉默良久,终于轻声一叹:“伊芙小姐好可怜啊……虽然她或许并不需要怜悯这样的东西……” “嗯,她很勇敢,只希望她往后能够幸福吧,否则这世界就太没道理了……” 这样的对话进行后不久,深夜时分,草地上传来暴风与怒加的低吼声,随后有个孩子的哭声夹杂着恐惧远远传来。 “雷撒督克先生……阿尔。雷撒督克先生……你是在这里吗,雷撒督克先生,呜……伊芙姐姐她不见啦,雷撒督克先生……” 来的是伊芙家的一位残疾孩子,带来了一张羊皮信笺,上面有伊芙歪歪扭扭的留言:“抱歉啊,姐姐不得不离开了,大家要好好的,不要找我……” “呜……伊芙姐姐今天下午变得好怪,跟我们说了好多话,还做了好多好吃的……吃完晚饭她就出去了,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我们才发现这张字条,找隔壁的叔叔念了……大家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呜……她什么吃的东西都没带,存钱罐里的钱也没少,我们想着想着就只能来求你了……雷撒督克先生,请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伊芙姐姐啊,她今天傍晚的时候病情发作了一会儿,好痛好痛的样子……” 在孩子的哭声中,唐忆渐渐明白了大概的事情。可伊芙为什么会走呢?她的病已经得到了控制,一切都在好转……可为什么还会发作…… 那个晚上他们在一切伊芙有可能去到的地方寻找着她的踪迹,带着暴风和怒加,少女的气息消失在夜风呼啸的悬崖之上,下方是无数的礁石与汹涌的海潮。一切的讯息显示,伊芙从这里跳了下去。 没有尸体,这也许是唯一的安慰。 第二天清晨,日光在云间显得模糊而阴郁,唐忆来到芭芭拉老师的家里,问起伊芙的事情时,坐在椅子上抽着雪茄的中年女人没有半点的意外。 “昨晚就在想,你也该过来一趟了……” “伊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吗!?” “骗你的,那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中年女人眯起了眼睛,“那个女孩子不希望你知道,毕竟你是为了帮她,她希望你能高兴。那并不是病啊,是无可救药的诅咒,至少暂时来说还没有一例解除的事实出现……” “诅咒……” “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的。”芭芭拉夫人淡淡地开口,“恶魔的诅咒啊。” “什么……”回想起昨天被那爱德华说出身上有邪恶气息时伊芙的反应,唐忆陡然间明白过来,喉咙有些干涩地问道,“她的诅咒……发作了?” “我想已经渐渐开始发作了吧,目前应该只是开端,可她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首先应该是力量的加强,身上一部分地方开始出现鳞甲,产生巨大的痛苦,然后人开始嗜血,对肉类的渴望,杀性增加。之后便会产生最终的变异,迷失本性后因为诅咒本身的不完整而死去。”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芭芭拉夫人继续说道,“知道你接着会问什么。已知的解决办法应该有两种,最直接的是找到黑夜妖精的圣物月之石,可以用来破除一切诅咒。第二种则是据说足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终极神器八星蜕,不过目前来说找到两样东西的可能都等于零。” “八星蜕……月之石我恐怕有办法啊……”听得她说完,唐忆陡然抬起头来。那八星蜕是什么东西他弄不清楚,至于月之石,假如去找露西妮帮忙…… “拉倒吧,知道你有个行刑者的朋友,可月之石现在连黑夜妖精都不知道在哪里。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当初的精神法师,目前对这个诅咒研究最深的人是谁吗?” “是……芭芭拉老师你吗?”唐忆试探着问道。 “切,我才没功夫研究那种东西。”芭芭拉摇了摇头,“是那个教伊芙弹琴的老头,他的朋友被这个诅咒折磨足足有二十多年,他也一直研究了二十多年,据我所知,十多年前他曾经亲自闯入艾德台地,事后被黑夜妖精一族视为莫大的仇敌,可仍旧一无所获。” 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得片刻,唐忆艰难地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们找到伊芙了吗?” 芭芭拉曾经说过她也有她的情报来源,想来这一晚寻找伊芙的事情也已经穿入了她的耳中,唐忆摇了摇头:“……但没看见她的尸体,我想找找那片悬崖下的几个大溶洞,或许……” “嘿,整片丹玛的地下都是海水侵蚀的溶洞,就算能够发动凯瑟琳丫头手下所有的力量进去找,估计你也找不到伊芙的半片衣角吧。”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后问道:“不过……你真那么想帮她吗?就算事后得到的仍旧是无法改变的结果?” 察觉到她表现出来的神情,唐忆心中陡然一阵狂喜,问道:“芭芭拉老师难道你……” “罢啦罢啦,不逗你了……”挥了挥手,中年女人说出一片海滩的地址,“去那里可以找到菲利克斯。说起来你两次要找人都是我帮你找到,往后该要怎么报答我呢……以身相许吗?哎呀呀,真伤脑筋哪……” 第六章 禁术 《日记》会继续更新,但是希望大家能将推荐票投给新书《隐杀》,谢谢 书号158872,简介下有直通车。 * 时间是上午,云荫遮蔽了日光,来到那处海滩之时,菲利克斯正看来百无聊赖地坐在最大的一块礁石之上,不远处有间简单的小木屋,四周空无人迹。 “噼碰----”水花在礁石上飞溅而开的时候,唐忆走到了少年身边坐下。 “她还好吗?” “嗯啊。”口中叼了一片牛肉条,少年侧身一指那木屋,“下手太重啦,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怎么了?” 耸了耸肩,菲利克斯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那女人太坚决啦,没见过想死想得那么干脆的。走到悬崖边就那样噗通一跳,害我也跟着跳下去了。幸好在半空中打晕了她,估计她现在已经以为自己死掉了吧。我说……我们待会扮成亡灵吓吓她怎么样?” “呵……”唐忆笑了笑,好半晌方才说道,“你说……恶魔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呢……” “我怎么知道……”挥了挥手,菲利克斯露出嫌恶的神情,“总之世界上有比人类更邪恶的东西吗?” “有啊。” “唔?” “你不是吗?” “被你这样说,我可真够高兴的。” 两人的眼睛瞪在一起,片刻后一齐笑了起来。海浪翻涌而起,一**地拍打在礁石之上,飞散成千万水珠,过得许久,菲利克斯说道:“几年之前常常一个人来这片海滩,一直思考一个问题来着。” 唐忆以惊奇地目光望着他,片刻后说道:“你也思考问题的吗?” “当然,我又不是蟑螂!”出奇的,对方此时并没有斗嘴的兴趣,“那时一直在想,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假如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怎么样?很有命运的感觉吧?” “那时你几岁?” “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都在想这个问题。” “……” “但总之想不出来,所以十四岁的生日一过,我就背着两把刀离开这里了。” “现在想出来了吗?” 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可是没办法啊,无论如何我不希望连思考这个问题的机会都失去,所以我又背着两把刀回到了这里,但是刀已经不是离开时的刀……说起来我拥有了两把更加锋利的刀,拿着它们,即使面对着巴克那罗夏我也不会感到畏惧,可在那个问题上,无能为力的感觉仍然没有任何的改变,力量毫无作用。” 菲利克斯无奈地笑了笑:“所以说啊,假如世界上真有命运之神这个家伙,我想一定是一个长久得不到爱而终于抓狂到心理扭曲的变态糟老头吧。” “把我们的爱分一点给他如何?” “假如他对我好点,我是不介意啊。”揉了揉头上的乱发,菲利克斯站了起来,“既然你已经来了,待会去开导一下那女孩子吧,说起来我还一直在苦恼假如她醒来是不是该再把她打晕一次呢。忙了一晚,我可得回家睡觉了。” “嗯。”唐忆点了点头,望着菲利克斯跳下礁石,在沙滩上转过头来:“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过来找我,说起来那两把刀虽然解决不了命运,但是对着其他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含糊……另外可别忘了帮我问候伊芙好,我对她有救命之恩了。” “呵,一定……” 菲利克斯走后不久,木门吱呀一声,轻轻地打开了,身着斗篷的女子见到坐在礁石上的唐忆,不由得怔住了。片刻之后,方才在唐忆的注视下缓缓走了上来。 “阿尔……为什么要救我呢?”蜷缩着身子在唐忆身边坐下,伊芙双手抱膝,发出低泣之声。 “是菲利克斯救的你,我虽然很想帮忙,可终究没能帮上什么……”唐忆叹了口气,“说起来,刚听到事情真相的时候。我真有被雷劈上脑门的感觉,可无论如何,我觉得死解决不了问题啊,伊芙。” “可不死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到了最后……”伊芙哽咽道,“我尽力了啊,阿尔……” “我明白的。”唐忆点了点头,“假如把我自己放在相同的位置,我想我甚至做不到你现在这样。可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不是吗?或许……或许再过些日子就会有新的希望呢。我过来的时候,芭芭拉老师跟我说过,暂时恐怕无法完全解决诅咒,但是如果要阻止诅咒发作,她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沉默一阵,继续说道:“说起来其实每个人考虑事情首先都是考虑自己啊,伊芙,你付出过比谁都更多的努力,假如这样都无法得到幸福,那我们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呢。无论如何,先试试吧……” 坐在那儿,伊芙擦拭了脸上的眼泪:“阿尔你不知道,死的感觉……真的很轻松啊,虽然也会有放不下的、仍然想看到的东西,可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真的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去到另一个世界,就算不是天堂也无所谓,只要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是啊……” 风中有她大声呼吸时发出的声音,片刻之后,她问道:“阿尔你希望我活着吗……” “当然。” “既然阿尔你希望,那我就试试……”伊芙转过头来,泪水之中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如果我真的撑不下去了,那时候……那时候就让我走好吗?” 好半晌,唐忆艰难地点了点头:“……好的。” 事先并没有想到说服伊芙竟然会这样简单,这大抵也得归结于她那不愿意给人找麻烦的性格,纵使自己身心痛苦,可仍旧愿意为了旁人而做出努力。唐忆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回到中二区,伊芙与几个孩子哭成一团。离开之时,街道上有许多士兵来回巡查,挨家挨户地敲门,却是光神宫已经发布了缉捕异端恶魔的文告,并且依靠军方的力量开始了大搜捕。 由于三个多月前巨神兵的事情,名为凯德罗伊的白衣主祭尽起阿特罗卡境内的光神宫精英,却在那一役中折损大半。而因为某些事情的牵绊,圣伊洛方面至今仍未对这边进行人员补充,因此就造成了光神宫力量的巨大空虚,没有了这些作为领导指挥的高层精灵,如今缉捕恶魔的事情根本无法独立进行。对于只由军方进行的搜查,此刻的唐忆倒没有半点惊慌,不一会儿,他找到负责这一地区的高级军官,随后,伊芙一家便被排除出了搜查的范围之外。 回去之后,他开始从凯瑟琳夫人的情报系统中调出有关于当初精神法师事件的全部资料。在从上午仔细看到晚上,挑出几乎满满一页生字之后,他终于弄清楚了当初事件的来龙去脉。 事件的起点,便如同菲利克斯所说,是为了大幅度提高士兵们的体质,以期待在战斗中取得最大战果。但事实上有关精神法师的领域却并非由国家支持,当然,所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背后顺手进行一点推动也是有的。但是有关于恶魔的研究毕竟大大的违背光神宫的意志,因此在这方面,不可能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支持。而有关这一诅咒的最终出现,说起来相当讽刺,则出自一位名叫做奥格罗斯。萨姆拉的主精灵之手。 奥格罗斯。萨姆拉,在此时更广为人们所知的实际上是他“灵魂大师”的称号,说起来,这人实际上是个相当不受族人待见的主精灵。主精灵这一种族,无论男女都是长得优雅俊逸,但这位奥格罗斯却是个特例,从出生时开始,他不仅长相极其丑陋,并且一只手也是畸形,从小以来,启智迟缓,因为自卑而害怕与人交流,后来渐渐的变成了一个结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后来竟然会与当时主精灵中最为美丽的少女席娜菲相爱,其中的理由到底是因为他有着其深如海的内在或是一塌糊涂的善良,资料中自然无法调查得详尽,只知道是为了这个少女,奥格罗斯走上了修炼精神魔法的路途,在三十年前,三十出头的他成为精神魔法的宗师级人物,经历就委实称得上“传奇”二字。 数百年来,主精灵诚然是大陆上位于最顶点的种族,但都是靠着团结的力量统治这个世界,真正惊才绝艳的孤身英雄却相当之少,除了有几个老而不死的千年长老镇住这个世界武技魔法的至高点,能够在百岁之前达到一系顶点的人却是从未有过。也因此,就在三十年前,奥格罗斯这个面目丑陋、手臂畸形并且结巴的怪胎也就成为了当时主精灵长老以下最为出色的人物。而他与席娜菲的恋情,也终于到了可以曝光天下的地步。 当时因为奥格罗斯而修炼精神魔法的法师中,到底有多少认为奥格罗斯是用精神魔法控制了席娜菲进而幻想到自身修炼魔法后的“幸福”,这一数据不得而知。但总之,就在这段恋情公布出去的共同,似乎是刻意的恶作剧一般,长老团中做出了让席娜菲担任祀奉辛洛斯圣女一职的决定。 成为光神宫的圣女诚然是莫大的地位与荣耀,但唯一的缺憾是绝不可以与男子发生**上的关系。奥格罗斯是灵魂大师,席娜菲诚然也是心性空灵的女子,但无论如何,原本就已经发生到天雷勾动地火的恋情不可能仅止于精神领域。这个时候,我们的英雄奥格罗斯便表现出了剽悍的心性,就在宣布席娜菲为圣女的当晚,他给席娜菲破了身。 按照资料上的分析,主精灵内部实际上是一个相当有人情味的组织,由于人数算不上非常之多,彼此之间往往都有些亲属血缘之类的关系,一般犯些错误适当的求个饶赔个罪也便可以内部解决。当时奥格罗斯在主精灵中的风头一时无两,人也相当傲气,估计便引起了一些长老级人物的警惕,这时候将席娜菲推上圣女位置,恐怕无非也就是让奥格罗斯服个软:我错了,不该这么嚣张……如此一来,圣女位置也就随时可以换人。但这群老头没有考虑进去的是,奥格罗斯从小便在侮辱与自卑的气氛中长大,孤独与自卑往往会造成畸形的自傲。而当他不顾后果地与席娜菲发生了关系,一切也就变得毫无转圜余地。 第二天,席娜菲被推上渎神的火刑架。而在当天晚上,火刑将要执行的同时,奥格罗斯也将恶魔之术发挥到了极致,在圣伊洛展开了规模最为巨大的厮杀。 精神魔法没有**的攻击力,虽然以奥格罗斯此刻的修为,一个直接的精神冲击便能抹杀掉对手的灵魂,但这样面对着出手的长老级人物仍然远远不够,而就在火刑架的祭坛之上,他以精神魔法接通了上古魔神,将自己直接变为了最为凶恶的血魇恶魔。战斗杀得天昏地暗,两名主精灵长老死于此役,可以说是主精灵数百年来的最大损失,当时的奥格罗斯无人可敌,光神宫甚至已经准备出动此时大陆最强的魔法武器“奥哈巴姆怒龙炮”进行直接轰击,但在怒龙炮组装完成之前,重伤的奥格罗斯已经带着同样重伤的席娜菲杀出了重围,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是十年后光神宫对于精神法师清理得最厉害的时候。 十年的时间,奥格罗斯在暗中将恶魔之术传遍精神法师的领域。等到光神宫终于决定对精神法师展开最大规模清洗之时,诅咒之术已经无比盛行起来。因为当初奥格罗斯的事情,光神宫对于精神法师的清理雷霆霸道,察觉到事情毫无转圜余地,精神法师们的逆袭也由此展开,如此一来当时中了不完全恶魔诅咒的人数难以估计,许多的诅咒在当时便已经发作,而在那之后潜伏下来的,爆发周期大概在二十年左右。 那场大清洗从二十三年前展开,历时足足六年,就在二十年前的时候,奥格罗斯现身而出,企图以领袖之姿统合当时在逃亡中的法师。他当时大概没能想到,首先等来的,却是巴克那罗夏在好友受到诅咒之后的雷霆之怒。 王蛇之剑,当世无匹。面对着当时处于全盛时期的巴克那罗夏,甚至能够撕杀两名主精灵长老的恶魔之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据说当场便被腰斩而死。事实的结果无人亲见,但自那之后,巴克那罗夏未有受到半点伤害,奥格罗斯却再没出现。此后三年,光神宫对于精神法师的清洗也渐渐接近尾声。想来伊芙所中的诅咒,也是在那时被施加上身的。 知道了有关精神诅咒的始末,对于解决伊芙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抬起头来,天色已经接近黄昏。面色冷然的高挑女子走过来送上一杯咖啡,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时间不早了,雷撒督克先生还要继续在这里看吗?” “呃……啊,谢谢了。我也打算离开了。” “噢,对了,刚刚接到一个消息,恐怕跟雷撒督克先生你有关的。” “嗯?” 冷面女子语气淡淡的:“今天上午的时候您以皇室徽章关照过中二区的军官们不必对一位叫伊芙的女子进行骚扰吧?那位女子是雷撒督克先生您的朋友吗?” “嗯……”唐忆抬起头来,“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恐怕有些麻烦。”女子点了点头,“那名叫做伊芙的女子其实是被诅咒的人吧?今天下午的时候光神宫来了人,直接将她抓走了,军队的力量并未参与其中,所以我们估计是有人向光神宫告了密……” 坐在那儿瞪大了眼睛,唐忆只觉得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好半晌方才语气干涩地问道:“那个……知道告密的人是谁吗?” “已经吩咐调查,暂时还没有消息。” “啊,是吗……谢谢你,这个……怎么会这样呢,她从没得罪过什么人……啊,谢谢你,安吉丽娜小姐。” “没什么,您需要点酒吗?” “啊,谢谢,不用了,我想我需要安静一下,抱歉,但是……” “那我先出去了。” 女子的身形退往房外,到了门口时,唐忆忽然叫住了她:“呃……我记得凯瑟琳夫人跟我说过,如果需要什么资源,可以随意使用,对吧?” “是这样的。” “那么……请为我准备一些东西吧,谢谢……” 他有些忙乱地说出要准备的物件,待到说完,名为安吉丽娜的女子再次确认一遍,终于退出门去。待到房门关上,唐忆闭上眼睛,思绪紊乱,连呼吸声都有些颤抖起来。 “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你是白痴啊,唐忆!” 楔子 光与夜的尽头 很久以前写的一篇东西了,因为故事似乎过于严肃(当然在我看来还好啊……真难理解……),放在起点必定是扑街扑到渣都没有,所以就当成前传发吧。 其实说起来,两本书的某些设定还是有出入的,关于唐忆故事发生一千八百年前的太古兽奔,关于圣子天一,当然没有写完,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写下去,看完正文后还有些兴趣的就看看好了,姑且当成解闷。 呵,因为有些人说想看看我之前写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了……虽然是在几年之前,但是希望不会太差…… 古神历二三七八年,哀伤之原。 滚滚的雷云笼罩着天空,雷云之下,狮鹫与魔鹰在空中激烈的厮杀,投石车与魔法师射出的火球不时划过夜空,投入不远处数十万军队鏖战的战场之中,五十年来,人类一方的军队第一次将杀戮带到这里。 哀伤之原的西面,是一条延绵七百余里的巨大裂谷,裂谷唯一相接的地方便是离战场不远处的天然石桥。忧伤之桥,这是人类一方对于它的称呼,而魔族则称之为荣耀之桥,这是两族不同的生命价值观而产生的分歧。 自神话时期开始,大裂谷的西面便是由魔族绝对统治的黑暗之地。至于裂谷的东面,人类却并未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千年以来,人魔两方杀戮不断,且一直由魔族占伤风,哀伤之原的主权数次易主。此次也是一样,在魔族占领了哀伤之原五十余年之后,人族十三国的联军终于再一次夺回了哀伤之原的主权。 还差一步! 只要将魔族赶过忧伤之桥,那么他们再要过来,就不是一天两天所能做到的事了,而人类也不可能越过忧伤之桥向魔族本土进攻----至少这个想法从未实现过,因为在哀伤之原的对面,不仅有着人类从未攻下的坚城伊斯坦,更有着能全面压制光明力量的两座上位怨灵塔,那绝非是魔族占领哀伤之原后所建的临时怨灵塔可堪比拟。 “博伦塔斯将军,这是方才呈上来的伤亡报告。” 战场前沿的一个山丘之上,联军统率博伦塔斯。纹蓝眉头紧锁地望着一片混乱的战场,看着副将递上来的伤亡记录,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三军团伤亡率在七成以上,五军团六成……金狮军全灭了吗……这下子……” 相对与数量锐减的魔族军团,人族联军的伤亡率也绝不容乐观,而听了副将的下一句报告,博伦塔斯的怒气陡然涌了上来。 “因为伤亡太过,伊力斯的卡兰大公已经说要拉着部队走人了……” “说什么!?战争一开始他的军团就一直殿后,伤亡率还未过三成,在这种节骨眼上,***要走了!?”破天荒的,向来涵养极好的博伦塔斯骂出了不堪入耳的话语。 “战争将要结束,在这之后可以预见的将是尚有余力的各国之间的混战,卡兰在各国之间向来口碑不好,这时要抽身而走,不难想象他的意图啊。”副将帝特向来便与卡兰不合,此时将博伦塔斯已然大怒,哪还不火上浇油,大浇而特浇! “哼!帝特,你去传令卡兰,命令他的军队迅速替上金狮军的阵地,如果他要走,你就清楚地告诉他,我会立刻放下魔族,首先将他这个害群之马清理掉!” “遵命!”帝特领了命令,喜孜孜地去了。 “将军,帝特将军与卡兰大公向来有嫌隙,你让帝特将军去……”说话的是为博伦塔斯牵马的稚气少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魔族还是一直勾心斗角的十三国联军,恐怕都可算是博伦塔斯的敌人,他真正可信的,只有这从小跟随他的少年一人吧。 望着那尚显稚气的少年,博伦塔斯仿佛钢铁铸成的脸庞中流露出一丝伤感,记得初上战场之时,这少年甚至会被小小的流血吓得哭出来,此时却已能在阵前准确的分析各项事情了。自己戎马一生,却已不愿让这视如子侄的少年再染上战争,可叹啊…… “唉……到了这个时候,要用上高压的手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反正战争即将结束,便有什么矛盾要爆发,也只希望那是在将魔族赶回伊斯坦之后吧……” 博伦塔斯的叹息,听在少年耳中,只以为是在感叹联军中的各派斗争。过了一会儿,只听的博伦塔斯问道:“银河,圣子大人到哪里去了?” “他受了点伤,去后面包扎了,大概是在那个叫海雅的小姑娘那里吧。” “噢。”博伦塔斯点了点头,目光却陡然凝住,只见远处的天边,两道黑气如巨龙般的冲上了天空,往战场这边飞来了。 “……银河,传令下去,集中所有的牧师,组织圣光塔。”他说得轻描淡写,待到名为银河的少年离开了,方才露出不安的脸色,此时的战线延绵十余里,牧师全都分散了,那里是一下子可以集中得起来的? “将近五十万度的魔法力量……是我错估了吗?……要快啊,否则……” 人族联军后方营地。 “海雅,还害怕吗?” 小小的营帐之中,拥有一头乌亮长发的小姑娘头枕在俊逸得近乎完美的少年腿上,双眸微闭,似欲睡去,听得少年的说话,答道:“海雅已经不怕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有哥哥在这里,所以不怕了。” 少年笑了笑,手掌揉动着小女孩如绸缎般的长发,轻声道:“那海雅快点睡吧,因为哥哥马上要走了哦。” “哥哥……”小女孩身躯一震,睁开了眼睛,伸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说道:“你……你小心些,别受伤了。” “不会了。”少年将她的手放回身侧,道,“而且这是最后一次出手了,等这次过后,魔界的军队就会退回黑暗之地,很多年都不会再打仗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海雅你是要继承光神宫的圣女之位的,可不能太胆小了哦,就算哥哥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坚强得可以撑起一切事情,否则,不但哥哥会失望,神宫里的那些阿姨、老奶奶们也会失望的。海雅是懂事的孩子,一定不希望大家伤心吧?” “恩。”海雅点了点头,爬了起来,“海雅会懂事的,不过,哥哥也不可以受伤哦。” “天一答应海雅,不会再受伤了。” “打勾勾。” “……好,打勾勾。” 稚气可爱的动作引得少年又是一笑,伸出手指,做出了保证。小女孩开心的笑声中,少年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变,左手陡地将海雅揽在怀中,右手奋力一挥,紫色的雷光轰然而出,小帐篷挟着紫焰飞上半空,似乎击中了什么,随后,紫焰爆开,照亮了整个营地。 此时的营地之中多是伤员与疗伤的牧师、医者。但见紫焰在空中飞散开来,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传出,一名牧师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击中,迅速瘫软下去,待她倒在了地上,浑身竟只见衣服与骨架,皮肉尽皆化为了脓水。在这一瞬间,又有数名牧师倒了下去。 “暗狙,大家小心!” 名为天一的少年大喝一声,右手之上,圣刀紫琉璃瞬间成形,紫色的电劲在他的全力推动之下,于半空中结成一道墙壁。那一瞬间,只见无数的气流击在了雷墙之上,犹如暴雨在水面上织出的无数涟漪。这道雷墙为众人赢得了时间,下一刻,洁白的圣光壁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身前。 暗狙这样的黑暗魔法,只能在众人毫无防备时奏效,此时有圣光护体,再难对众人造成威胁。甫脱危险,一名年老的女牧师迅速奔到海雅身边:“小宫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妮坦老师。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暗狙只能近距离施放,必定是魔族的法师队伍偷偷潜到后方来了……” “不对,妮坦圣者。”手持圣刀紫琉璃,表情肃然的少年打断了她的话:“那是超远距离的暗狙。” 虽然对方是战神宫的圣子,但身为光神宫四圣者之一的妮坦仍然为被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反驳而感到生气,皱了皱眉头,她道:“超远距离的暗狙?天一圣子,您应该知道暗狙需要最准确的定位,您认为会远到什么程度?” “魔族军队的最后方,大裂谷的旁边。”天一指着西方漆黑的天幕,“就是从那里射过来的。” “天一圣子,请恕我直言,那是不可能的。据我所知,要在这样长的距离进行定位,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了……” “不,很可惜,妮坦圣者,恐怕那不是传说。”天一再次指了指西方的天空,这一次,妮坦注意到了那两条升腾的巨大魔气,“我刚才便察觉到了。而且,魔族的法师早在雾谷便被全歼,除了与紫琉璃齐名的真实之眼,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会令他们可以操纵如此庞大的魔气。” “真实之眼……”妮坦喃喃的念了一遍,随后转身大声道:“光神宫所有人听我命令,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全出力,结圣光塔!”待她转身时,只见海雅正对着天空大喊:“天一哥哥,小心些,别受伤了……” 手持圣刀的少年奋力跃上了天空,驾御住一只在半空中盘旋的狮鹫,紫色雷光划破天际,向西方去了。 狮鹫振翅高飞,天一站在这巨鸟的背上,向着西方的魔气飞去。 一只魔鹰向他扑了过来,天一顺手一刀,将他劈成两半,带着紫蓝色的火光坠下去了。狮鹫的上方是仿佛要直压下来的低暗天顶,没有雨滴,但闪电却不时的划过。白光一闪之际,天一的心神忽的一漾,他看见下方的原野与巨大的裂谷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远处的伊斯坦与两座怨灵塔如同巨兽般的雌伏着,朦胧而深邃,下方的战场人潮浩瀚,交织成一片杀戮的海洋。白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各种瑰丽的魔法在低空疾掠,投石车所投射出的带魔法火焰的巨石不停的在原野上炸开。前方的天空中两道黑气如同太古魔龙般张牙舞爪而来。在他的身后,三座圣洁的圣光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生长。由于圣光塔的召唤,一股洁白的光芒已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让人难以分辨那究竟是圣光还是晨曦。 美丽的世界啊! 少年的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虔诚的感动,许多年来,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抱有这样的感情。 从少年懂事开始,他便是战神宫中的待定继承者之一,等待着有一天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持有紫琉璃,他没有童年,不知道玩乐,甚至不知道有战神宫之外的世界,他所知道的,只是不断的练习、练习、练习……以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 他是争气,在战神宫千年的历史中,他的悟性与努力,足以排上前三位,十七岁的时候,他成功击败所有的学长与学弟,成为史上紫琉璃最年轻的持有者,在他花了一年时间熟悉紫琉璃之后,老师们派他下山,参加人类十三国的联军,对抗魔族。 那是他第一次乘着狮鹫在天上飞,他看见了美丽而广漠的大地,但他的心中毫无感触,他所在意的,唯有手中的紫琉璃。一直到他遇到海雅。 与战神宫一样,光神宫亦派出了他们的圣女参与联军。不过,以海雅的修为来说,不但无法起到助力,或者还会拖后腿还说不定,联军中真正需要的,是随着海雅而来的光神宫的战斗牧师团。因此,作为毫无帮助却身份尊贵的人物的海雅,便被安排在了战线后方,认识了当时也被留在后方的天一。 一番相处,天真可爱的海雅与天一建立了兄妹般的感情,这也是天一第一次认识到感情这种东西的可贵。 他并非天生性情冷漠之人,否则也不会与海雅接触,然而由于所受的训练,他很难对其他的事物产生感情,所重视者,也只有紫琉璃与海雅而已,但到了此时,能够触动他的心灵的东西又多出一项来。 这美丽的世界啊…… 不同于之前所参加的数十次战斗,这一次,少年比谁都清楚其危险性。真实之眼,是与圣刀紫琉璃齐名的强大神器。不同于紫琉璃乃近战的神兵,真实之眼乃是威力强大的魔导器,眼见这被调动的魔力的威势,少年便明白,接下来的必是足以扭转整个局势的一击。绝非身后三座仓促召唤的圣光塔所能抵挡的。 巨大魔气的召唤地,位于魔族军队的最后方,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军队与武者绝难在召唤完成之前将那拥有真实之眼的术者杀死,自己前去,是唯一的办法,不过,自己的心中却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神器的巨大力量,并不是被人持有之后便能完全发挥出来,少年的修为每精进一分,便愈加明白,圣刀的强大威能,自己连百分之一都无法掌握,那么,假如对方能够掌握比自己更高的真实之眼的圣力,即使是不擅近战的术者,恐怕也能轻易将自己杀死。便在这样的心情下,他蓦地发现,世界竟是如此的美丽! 白光在他眼前敛去,下一刻,世界重回黑暗! 魔鹰群从对面冲过来了! 少年握紧了紫琉璃,目光坚定如铁。 第一刀! 不知什么时候,原野之上还未交战的士兵门开始被天空吸引住。一团团的雷光在空中一闪即没,紫蓝色的火光从空中坠下来,那雷光闪一下,再闪一下……向着西方魔族的大本营坚定的前进。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 “……一百零三……” 杀到第一百零三只魔鹰时,少年终于看到了下方的魔法阵,魔族军队中仅剩的数十名术者站在六芒星阵的周围,六芒星阵的中央,是一名戴着漆黑斗篷的魔法师,天一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真实之眼的强大魔力,便是由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远处,由怨灵塔召唤而来的两股魔力即将越过大裂谷,抵达法阵。 数十名魔族高手乘着魔鹰直冲上来。 最先击来的是十余股惨绿色的火团,足以焚心蚀骨的火焰击中了狮鹫,但天一已先一步高高跃起,绿焰吞噬了狮鹫,在他身后交错升腾,飞向天空。 他双手握刀,雷劲在他的周身狂涌而出,他毫无保留的释放出力量,人刀合一,从高空向着地面的法阵中央疾劈而下! 紫蓝色的流星降下,没有人能撼动他前进的方向! 噬血的魔鹰畏惧于这一击的力量,在他到来之前便已散开,魔鹰上的骑士们只好放弃了坐骑,凌空发动攻击。 第一个人被弹开,他的剑在天一的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第二个人被弹开,他的刀砍进了天一的右腿。 第三个人的剑硬撼紫琉璃,他被劈成了两半。 第四个人…… 所有的攻击只在一瞬间发生,血光交织中,骑士们发现,在他们的最强一击下,他们的刀剑可以伤到那持刀的少年,却无法撼动雷劲的一丝一毫。 雷电不偏不倚的降下! 轰----术者们的魔法盾只抵挡了一瞬的时间,便被那雷光斩破。不过,法阵中央的术者已先一步飞出了法阵,怒雷落下,整个小山头炸开了,籍着爆炸的冲击力,他飞身而起,在一只飞散的魔鹰背上一点,他的身形飞得更快更高,往大裂谷上空那沸腾的魔气投去。下一刻,雷光从地上升起,疾劈了上去。 ----少年紧跟上去! 那一刻,数十万人屏住了呼吸,望着这决定命运的一瞬。只有在人族联军的后方营地中,可以听见一名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喊声:“天一哥哥----” 魔气沸腾着,幻化为狰狞的巨兽,在它成形的瞬间,一点紫蓝色的光芒不成比例的冲了上去,随后消失在黑气之中。 夺目的白光刹那间充斥了所有人的眼眶。 没有人知道那是由于天人交感还是由于巧妙的巧合,开战以来最大的一道闪电便在那一刻亮起,当所有的视网膜恢复正常之后,大裂谷之上再没有了那可怖的魔气,同样的,那一点紫蓝光芒,也再没有亮起。 几秒钟中,轰鸣的雷声降临了大地,震动了所有人的鼓膜…… 古神历二三七八年,哀伤之原,人族十三国联军终于再次打败了魔族,将之赶回伊斯坦。 大战之后,迎来的是短暂的和平。不过,由于这场战争的伤亡率过于巨大,所有的罪名最后被安在了战争后期以铁腕政策治军的联军统率博伦塔斯身上,一代军神,被安上不名誉的罪名之后在回国途中被人刺杀,之后,他麾下虽然骁勇善战却在大战之中人数锐减至一百余人的近卫军团全数消失了,两年之后,大地上出现了一支名为复仇者的佣兵团,团长的名字叫做银河。亚兰斯,恰好与博伦塔斯的养子同名。 战神的传说,开始在大地上流传起来…… 第一卷 第一章 永恒之痛 冰凉的雨滴冲空中降下,穿过了他的身体,打在这不知沉寂了多久的土地上,带着腐蚀性的、黑色的溪水在他的身边缓缓的流淌,一只状若马形,头上长角的奇异魔兽踱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过来,踩在那积累了万年的黑色苔藓上,发出“沙沙”的细小声音。经过他时,它饶了过去。 这样的寂静不知持续了多久,雨越变越大了,溪水浸过了他,将他带往远方。在黑色溪水中,他仍能看见外面的事物,一只长着蝠翼的豹状生物口中衔着一块石头走了过去,那石头的形状是一把刀。他认识那把刀,名叫紫琉璃,那本是他的刀。失去主人的时候,它变成了石头。 他看着那豹状生物转过了溪流前方的一个拐角,然后他也被水流缓缓的冲了过去,转过拐角的时候,他被卡在了两块石头中间,不过他又看见紫琉璃了。 这里是那魔兽的巢穴,一只小魔豹正抱着那石刀在地上滚来滚去,母豹在旁边躺着,梳理着毛发。 蚀心刺骨的疼痛又涌了上来,当然他已经没有心和骨了,但这疼痛,仍一如既往的令他难以忍受。第七百五十二次,他想了一下,然后痛楚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思绪。 他叫天一,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疼痛所造成的混乱意识中清醒过来,仍然是痛,真实之眼的诅咒使他无时无刻不挣扎在巨大的痛苦之中,这痛楚周期性的轮转,应该是每天一次,因为周期交替过了三百多次之后,裂谷之中再一次到了汛期,这接近于一年之数。 他在这里过了两年多,除了周期爆发到最高时所带来的疼痛,其余的时间里,他都已经能够忍受下来。他的尸体已经全部腐烂了,在最初的两个月中,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被黑水侵蚀溃烂,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下。但嵌入他胸口的真实之眼保存下了他的灵魂,并且带着那魔族法师的杀念,对他做出了永久性的诅咒。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怎样会到尽头,但他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有时候,希望会比绝望更令人难以忍受。 时间之河仿佛结出了厚冰,缓慢的流淌过了两年,他常常会想起最后一眼所看见的天空与大地,想起海雅,但对于紫琉璃与战神宫,反倒觉得不那么重要了,或者,它们从来就不是重要的…… 真想再看一眼啊,一眼就好…… 承载着他的真实之眼被卡在石头的夹缝之中,也就将他留在了那里。大裂谷的上空黑雾缭绕,没有日夜之分,但根据那痛楚的周期来判断,十七天之后,母豹出去觅食了,小豹正在洞外玩耍的时候,长年居住在山壁之上的一只巨兽动了一下,一块石头掉下来,砸断了小豹的腿。 母豹离开没多久,一时半会不会回来,那小豹发出“嗷呜”的低鸣,在地上挣扎着,血从它的断腿处流出来,与黑色的溪水交汇时,发出“滋滋”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一点白光从溪水的上游飘了过来。 在这大裂谷的最低层,几乎任何的白色都会被抹杀,这点白光的出现,可以说是相当匪夷所思的事,待那光芒近了,他才看清楚了那一番景象,一瞬间,他的感情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的擢住! 那是由魔法聚成的照明光点,由于施法人的力量不足,此刻,它显得并不明亮,在那光点之后,身着光神宫圣袍的少女一边走一边茫然的向四周看,那白色的圣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从那圣袍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满是被荆棘或者石块划出来的血痕,有的已经结痂了。少女的年纪并不大,天一知道,十三岁,这是她的正确年龄。 “天一哥哥……”少女轻轻唤了一声,眼眶中满是泪水,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少女向这边走来,她又唤了一声,没有回声。她噙着泪水,继续往前走。 “海雅……” 两年的时间,无数个痛苦的时刻,少年从未想过,在这险恶的谷底,第一个来找自己的,竟会是两年前那个看见血都会害怕的小姑娘。大裂谷上中下三层聚集着无数凶恶的魔兽,最差的力量都足以单挑一支人类的数十人军队,海雅竟能到达谷底,这简直是一项奇迹。 “海雅。”他多想能叫她一声,可惜对于只剩下精神的他来说,这只能是一项妄想,而当他聚精会神的去想的时候,真实之眼将更加巨大的痛苦回馈了过来。 “天一哥哥!”那一瞬间,少女仿佛听到了什么,踩着碎石急促的向这边跑来,到了转角处,她只看见了地上的小魔豹。 “天一哥哥……”她望了望四周,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她蹲下来,将手伸向了地上的魔豹。 “嗷----”魔豹虽小,却并非没有攻击性,见她伸手过来,张嘴就咬,海雅连忙将手缩回来:“你……受伤了吗?” 少女的语音轻柔无比,一面说着,她的一只手上漾出柔白色的圣光,向魔豹的伤口上按去,小魔豹张口欲咬,头却被海雅按住了。小魔豹一番挣扎,“嗷嗷”的声音渐渐变成“呜呜”的声音,显然被圣光照住的伤口渐渐传来复原的感觉,海雅毕竟年幼,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将小魔豹的腿复原,已然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瘫坐在了地上。那小魔豹翻身跃起,往她扑了过去。 “嘻嘻,好痒,别舔了,好痒……”那小魔豹出生不久,还不懂得怕生,扑到海雅身上,用舌头舔来舔去,以示友好。天一却明白,海雅最是怕痒,那小魔豹舔得她在地上滚了几滚,嬉笑着求饶:“嘻,别舔了啦……好痒,别……” 她的声音,便在此时陡然停住,那小魔豹舔了几下,见她毫无反应,似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从她身上爬了下去,歪着小脑袋看着她。 第一滴晶莹的泪水,“滴答”落下。 少女双手捧起了地上的刀状石块,站了起来,泪水决了堤般的顺着脸颊向下落,打在了地上,刀上,以及正仰着头的小魔豹的嘴里。 “呜”小魔豹蹭了蹭她的腿,叫了一声。 “天一哥哥……天一哥哥----” “天一哥哥----天一哥哥----天一哥哥----” 少女声嘶力竭的大喊,在裂谷之中不断回荡,那一声声的呐喊,也重重的打在了少年的心上。“我就在这里啊,别哭……”他好想说这句话,他距她只有一步的距离,却是天人永隔,无法再与她有任何的联系了。他只能静静的看着,剧通又涌了上来,却无法再惊动他分毫,他只是看着。看着她将那柄石刀紧紧的捧在胸前,蹲在地上痛苦失声,泪水掉进黑水里,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最剧烈的那阵疼痛来了又褪去了,小姑娘哭尽了力气,抱着石刀靠坐在山壁旁,小魔豹在她的身边转来转去,有时候爬上她的身体,见她毫无反应,又退下去了,在一边滚着石头玩耍。 “嗷----” 漆黑的母豹回来了,她受了很重的伤,腹部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个洞,血仍在不停往下滴,后退上也有严重的伤痕。见有陌生的生物坐在她家门口,她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嗷、嗷。” 小魔豹挡在了海雅的身前,一声声的叫着。海雅却没有太大的反映,望了母豹一眼,垂下眼帘,将石刀抱得更紧了,低声抽泣。 那小魔豹叫了一阵,母豹似是懂得了它的意思,敌意渐减,走近了去,一口咬住那小魔豹,将它扔上了自己的后背。它受伤甚重,望了望身后,便欲离开,小魔豹却忽然跳了下来,爬到了海雅的身上,对母豹发出一声声祈求式的呼叫。 “嗷----”母豹叫了几声,似是不同意,但终于拗不过小魔豹的坚持,走了出去,一口衔住了海雅的手,海雅一声低呼,将手收了回来,只见那母豹张开了背后的宽大蝠翼,插入海雅身下的地面,一把将海雅与那小魔豹一同挑起。 碎石乱飞,一人一豹尚在半空中,那母豹振翅飞起,将海雅与小魔豹负在了背上,海雅尚未反应过来,母豹双翼一振,飞向高空。 在这里两年时间,天一早已发现,大裂谷的中层最是危险,那里居住的是无数有着蛇一般身躯的远古生物,无论是有东西从上往下掉或是从下往上飞,巨大的蛇尾都会如乱鞭一般的抽出,稍弱的生物在第一鞭下便会被抽成肉泥。此刻自也不例外,飞上了大约百米的高空,第一条巨尾抽出,那母豹灵活的躲过去了,尾鞭抽在另一侧的山壁之上,造成了一次小范围的山崩,随后,第二鞭,第三鞭……接踵而至。 “停止啊,给我停止啊……”眼见负着海雅的魔豹躲在越来越危险,天一心中呐喊着,然而这没有任何的帮助。终于,一只尾鞭击中了母豹的身体,母豹“嗷----”的发出一声怒吼,她毕竟也是强悍的生物,蝠翼猛振,竟能在撞上山壁之前硬生生的定住身形。不过,几道避无可避的尾鞭已呼啸飞来。 “停啊----” 尽管相隔很远,但天一仍旧清晰的望见了骑在魔豹背上的海雅那惊怖的延伸,一瞬间,他发出了最深的一声呐喊。 真实之眼回应了这处于灵魂最深处的力量,回馈以难以忍受的痛苦的同时,强大的灵波以难以估量的速度,四散射出。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又再度运行,不过,半空中无数的巨尾停止了攻击的意图,缓缓收回山壁之中。母豹再度振翅,飞向高空的黑云。 他静静的,静静的看着那魔豹越飞越高,少女抱紧了石刀,将最后一眼投向这深邃的谷底,然后,她离开了他的生命。 她终于离开他的生命了…… 蹄声响起,头上长角的黑马从峡谷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它在转角处停下,看了看停在水底的他,再看了看魔豹原本居住的山洞。蓦地,它仰起头,“嘤----”的一声,暗红色的火焰以及巨大的、尖锐的鸣叫从它的口中发出,引得百米之上的巨兽一阵躁动。 它在原地转了几转,奔出十余米远又忽然停下,走了回来。站在黑水面前,它伸出前蹄触碰了水中的他,下一刻,它畏缩的飞退出数米远,随后拔腿奔离了这一段峡道。 他忽然明白,在这片谷底,那黑马是最强大的魔兽,便是它伤了那只魔豹,因为它是这谷底唯一能察觉到真实之眼的生物。 过了许久,破风声从上空传来,母豹振着蝠翼从天而降,轰然落地,石块与水花的飞溅中,她“嗷----”的一声,仰天长啸。 她走了,又回来了。天一知道,她的生命已接近尽头。 没有谁比她更明白峡谷之下的残酷,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中,只有最强大的魔兽才能生存,因此,在她生命的尽头,她拼尽一切力量将海雅送回了大地之上,并且将小魔豹托付给了她。 啸声过了好久方才停歇,她收起了蝠翼,转身走回洞穴,伏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她再也没有醒来! 天一静静的呆在那里,涨的水渐渐退了,他看着魔豹的尸体渐渐溃烂,一如当年他看着自己的尸体溃烂,他看着生命从有至无的过程,想着另一段生命将在大地上展开的旅程,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 半年之后,只有他与那魔豹的骨架静静相伴,有一天,黑马又回来了。 “嘤----、嘤----” 低声的嘶鸣着,黑马绕着处于石缝中的他焦躁不安的转着圈,似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过了好一会,方才再次靠近。如此重复了几次,它忽然停住,仰天发出尖锐的鸣叫。 “嘤----” 带有攻击性的音波扩散开去,使得山壁上的石块簌簌而下,上空的山壁中,几条巨兽不安的活动了身躯。黑马用前蹄在地上敲击几下,蓦地俯下了身子,一口将真实之眼吞了下去! 一瞬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巨大的力量潮水般的涌现,从无数的地方窜出,随后百川纳海般的合为一束,那一刻,天一感到自己变为了那只独角的黑马。 长嘶一声,它的四足猛然发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上天空,在数十米高的山壁上一蹬,接着飞向另一面。它无法飞行,便利用这样借力的方法数十米数十米的向上飞跃。 身为谷底最强的生物,它已经厌倦了,现在,它要出去! 巨大的兽尾横扫过来,却只扫中了它的残影。 黑色的身影迅速往上,便在无数致命挥舞的巨尾中穿过,有时候它在如出的岩壁上借力,有时就干脆蹬在身下挥舞而过的巨兽上,有几只兽尾避无可避,但他毫无所惧,尖角聚集着罡风,它将那可怕的兽尾硬生生的刺断! 几乎是毫不停留的穿过了中间的岩层,它的身上已满是诡异的绿色血液,那之中,没有它的血。吞下了真实之眼之后,它的力量已足够在这里纵横无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它一时半刻。 它继续往上。 上层是无数体积稍小的魔兽,它们的力量并不如中层的巨兽般强大,但数量却多得可怕,嗅到了血液的味道,它们蜂群般的聚了过来。 “嘤----” 尖锐的嘶鸣声中,来自炼狱的暗红火焰焚烧着一片又一片的空间,小型的魔兽当场被焚化成灰,身躯稍大的则带着火焰与悲鸣落向了下方,无数的巨鞭抽在它们的尸体上,直到它们化为尘粉。 尸体如火雨般的降下,它听见身后传来的轰鸣声,但那轰鸣声也越来越远,终于,它冲入了那片黑云之中。 ----它从黑云的另一端冲出来! 清晨。 霞光万丈的晨曦中,它飞向那片陌生的蓝色天穹。 天空之中,它看见了那笼罩着黑云与白雾的大裂谷延绵向大地尽头,它可那件了那绿色的丛林与山脉高低起伏,它看见了那被白雪覆盖的广漠大地----它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它在裂谷的一边降下,霞光从裂谷另一边的群山后射过来,洒在它的身上,它的心中充满喜悦。 它是最强者,因此,它看见了它祖祖辈辈所从未见过的风景。 它昂起头,发出了最为响亮的鸣叫,那声音直达云天之上,睥睨群生。风吹过来了,它挺拔而立,无数的毛发从它的身上脱落下来,在风中化为尘粉,飞向天空。 天一忽然感到了苍凉的意味! 它终究无法真正掌握真实之眼的力量,只能利用真实之眼的异能,透支自己的生命。它或者还能活上几十甚至几百年吧,但它却选择了将生命缩短在这几个时辰之内,只为看上这陌生的世界一眼。它做到了,它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风分解了它的身体,化做无数的灰尘,飞过大裂谷,飞向远方,飞向世界的每一处。真实之眼悄然落下,在雪地里滚了几滚,不动了…… 时间过去,雪渐渐的化了,裸露出下方的黑色土地,这一边是魔族的土地,不过对于现在的天一来说,这并不重要。 痛苦依旧周期性的轮转着,然而相对于前两年的时光来说,能再次看到这一片大地,能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每日里的万千气象,他已经很知足了。雪水缓缓的流淌,草芽儿从地底生长出来,渐渐的花儿红了,复又谢去。春天、夏天、秋天,接近大裂谷的这片原野似乎极为偏僻,荒无人烟。天一第一看见有人,是一个秋天的晚上。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草丛之中,各种虫鸣声此起彼伏,甚是喧闹。这也是天一每日里痛苦最为强烈的时候,一面承受着痛苦带来的巨大煎熬,他看见一个亚魔族少年沿着裂谷边缘向这边走了过来。 亚魔族,其实并非魔族,本质上他们与人类无异,只不过生长在魔界,从小被怨灵塔的魔气侵蚀,一旦到了人类统治的领地,便会产生极度的不适。事实上,魔界广大的地域中,这样的人占了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真正头上长角,身上流着蓝色血液的正统魔人,数量并不多。 那亚魔族少年大约十四五岁,手上提着一捆粗大的绳索,腰间插着一把砍柴的弯刀。他的样貌看来甚是质朴,有些瘦,不过目光却甚是坚决。他不时往裂谷下面望,往四周找着什么东西。忽然,他向天一这边跑来,拿着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搬来推去,似乎因为力气太小,那石头纹丝不动,他很是满意,将绳索绑在了上面,另一头往裂谷扔了下去。 他想下去吗……虽然疼痛难忍,但天一心头仍是产生了好大的疑问,这少年看来弱不禁风,一下去,死定了。 只见那少年抽出了腰间的柴刀,搓了搓手,走到崖边,探头望了望,立刻又缩了回来,显然甚是害怕。 他搓着手,在崖边转了几圈,伸手用力拉了拉那绳索,随后又转了几圈,终于咬了咬牙,攀着绳索下去了。 天一心想他死定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痛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总是难以估算到时间----那绷直的绳索剧烈的动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少年在下面受到了魔兽的攻击了吧。天一无暇去想,但过了一阵,一点蓝色的莹光出现在了悬崖的边缘,随后竟是那浑身浴血的少年。 他还没死,不过只是暂时性的。天一分辨得清楚,他身上细小的伤口足有数十处,不过致命的伤口一在喉咙上,一在他的腹部,腹部上的那道伤口尤其可怖,甚至连肠子都流了出来。少年用一只手按住,在地上挣扎着向前爬,另一手上的一点荧光却始终没有放开。 魔兽没有追上来,上层的没收一般是不会离开那层黑气的。 鲜血涌流如泉,流在草地之上,由于少年向前爬动而拖出好长的一条,少年毫无意识的向真实之眼爬过来,终于,他倒在真实之眼上,再也没有动静了。 虫鸣依旧,过了许久,只见那少年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复又倒下…… 第一卷 第二章 寄魂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名叫苍绯的亚魔族少年。 阿其亚是靠近大裂谷的一个魔族小村庄,十三年前,苍绯在这里出生时,母亲便因难产而死了,年幼的他在父亲与爷爷的抚养中艰难长大。 苍绯从小便体弱多病,由于家境贫寒,无法给他很好的生活环境,他长得极为瘦弱,从来便是村中同龄孩子们欺负的对象,好几次大病更是险些夺去他的性命。到他七岁时,为了改善家里的环境,由妻子死去便一直郁郁寡欢的父亲离开了小山村,到城里当兵去了。 在黑暗之地,当兵向来是高风险职业,但若混得好,却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获得钱财。不过苍绯的父亲显然不适合走这一条路,在他离开两个月之后,噩耗便被一名同乡带回了阿其亚,一同到来的,还有仅仅十八个铜币的抚恤金。 从此,苍绯便与身为猎人的爷爷相依为命,不过,到了苍绯十一岁的时候,爷爷也在一次上山打猎中丧了命,再也没有回来。 小苍绯拿起了爷爷做给他的猎弓,开始上山打猎,然而年小力弱的他却向来难有收获,好在村庄中民风淳朴,爷爷在村子里又有着不错的口碑,乡邻们接济他一点,使他在饱一顿饿一顿的境况中,活到了十三岁的年纪。 这时,他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名叫露娜,这是一个无论人魔两界都极为常见的名字。她与苍绯同龄,从小便长得非常漂亮,两人可以称得上是邻居,不过,由于苍绯从小性格便有些自闭,向来便与其他孩子玩不到一块去。露娜在与其他孩子嬉戏玩耍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看得太认真了。渐渐的,所有的孩子都知道了他喜欢露娜。或者并不是知道。露娜是村中同龄女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所有的男孩子都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而表现的方式便是在露娜的面前将苍绯打一顿,像是一个叫奇亚的少年,便常常在露娜面前将苍绯打倒在地,并且勾着露娜的肩宣布“露娜是我的女人,不许你看她”,那时候,露娜在旁边甜甜的笑着…… 时间,便在大人们的接济与孩子们的殴打中悄悄流过,这一天,露娜与父母到邻近的城镇玩耍,回程之时,被一种奇异的魔兽咬伤了。村中的医生说,这种魔兽带有剧毒,中毒者会在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之后慢慢死去,要解这种毒,一个途径是将露娜送去魔都斐奥纳的皇家药师学院,另一中办法,则是取得生长在大裂谷黑雾之中的磷光草。 然而两中方法都不可行。先不说皇家药师学院会否为一个平凡的农家女孩治疗,只是阿其亚与魔都之间的漫长路程,便是一个最大的问题,若带露娜前去,在半路上她便会死去,这一点毫无疑问。而另一种方法更是在一提出便被大家达成了否定的共识,阿其亚离大裂谷甚近,不必担心路途的问题,但大裂谷在黑暗之地向来是最为禁忌的地方,凡下去探索着,无一例外都会赔上性命,即便是最勇猛的佣兵,也不敢接下与大裂谷有关的任务,因为那并非勇敢,而是无谋的自杀。 众人都是束手无策,露娜在家中昏迷了七天,已然瘦成了皮包骨头,即便在梦中,她也在痛苦的呻吟着。苍绯挤在探病的人群中,看到了这一幕。终于,到了晚上,他别上砍柴的弯刀,拿上绳索,出了村子,往大裂谷走去…… 以苍绯的身份活在这个小村庄之中,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命运之神似乎发挥了他罕有的慈悲之心,给了他第二次的生命,不过,算不上完美也就是了。 时间回溯到两个月之前,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暌违已久的木床之上,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有的地方还在不停渗出血水。痛感肆虐而来,不过相对于这两三年来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的痛楚,这样的情况已经如同天堂一般,身体在复原,但他也发现,由于受伤严重,这具身躯的某些地方也受到了永久性的伤害,比如说,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样也好,至少杜绝了别人察觉出他并非苍绯的可能。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留下了一部分的记忆,却是残缺不全,模糊无比,唯一清晰的便是他要治好露娜的那份决心----这也是他最后的执念。 你安息吧,那个小姑娘已经好了…… 心中默念着,他注视着大裂谷上的天空中一行南归的雁群,秋天即将结束,大风卷起了原上的枯草,飞向天的尽头。日渐西斜,他背对日光而坐,相隔着大裂谷与他面对的,是人族的属地----哀伤之原。 他再也回不去了! 这里,便是两个月前那个名叫苍绯的少年死去的地方,也是他重生的起点。身体渐渐恢复之后,他习惯每天到这里来坐上一阵,真实之眼的诅咒似乎暂时停止了,两个月来,那巨大的痛感只是毫无规律的出现了三次,不过,他的身体已经无法修炼任何的武技以及魔法,任何力量只要在他的体内出现,便会被真实之眼吞噬掉,这以为着他将没有可能回到人族那边去了。当然,若能就这样平淡的生活下去,他只会感到幸福,因为在大裂谷的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令他牵挂,除了……那个曾不顾生命危险去大裂谷之下寻找自己的小姑娘…… 海雅…… 穿过原野以及树林,回到阿其亚时,日光在西面的山边上只有最后的几缕光芒了。在小河边洗衣服的几名亚魔族妇女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不远处的草地之上,数名小孩在那玩耍嬉戏,其中便有露娜的身影及笑声。见了他从旁边走过,所有的孩子都停止了玩耍,望着他,面上露出复杂的表情。自从他醒过来,所有孩子看他的眼神,似乎都有了一种敬畏以及惧怕。 露娜咬着下唇,全身僵直地站在那里。 他轻轻的一笑。 苍绯啊,即便你为她而付出了生命,又怎么样呢…… 那是他刚醒来的那个晚上,凭着苍绯残留的记忆,他认出了自己身处的地方便是露娜家的客房。轻轻的下了床,全身的骨骼仿佛要散架一般,虽然这样的痛感对他来说全无效果,但浑身上下却相当难以控制,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他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露娜,苍绯他这些天住在我们家里,等到你身体恢复一些,就让你去照顾他吧。” “我才不要!妈,为什么是我照顾他!?” “人家救了你的命,当然是由你去照顾他。而且你也知道你父亲是个正直的人,苍绯他能为你而不要命的下大裂谷采药,一来证明了他的确是喜欢你,二来证明了他的勇敢。以你父亲的性格,说不定会打算让你嫁给他呢!” “不,我才不要!妈,我为什么要嫁给那个整天阴沉沉,一点用也没有的家伙,我讨厌他啦!” …… 他心中叹了一叹,走了过去,这个时候,奇亚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 “你给我站住!” 奇亚与苍绯同龄,也是十四岁,不过他的身材比苍绯要高了一个头,身为村长之子的他,也有着相当英俊的样貌,因此向来都是村中最为盛气凌人的一名孩子,欺负苍绯的事,也是他做得最多。这次苍绯受了重伤,又成了一个哑巴,众人方才停止欺负他。但到得此时,见了苍绯那个仿佛讽刺的笑,奇亚终于忍不住了。 “你笑什么笑,很久没挨打了吗?” 没有什么,请让我过去…… 简单的手语,奇亚也能看得懂,不过,这却大大的激怒了他:“你欠揍!”他说着,双手用力向苍绯推了过去,不过,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他推空了----苍绯将身子侧到了一边。 用错了力,他整个身子向前倒去,好不容易止住了身形,却已然显得极为狼狈。 “你……”众人错愕的眼神下,奇亚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回身一拳猛挥过去,此刻的他不再理会苍绯的伤是否好了,只一心想将他打倒在地,扳回面子。不过,出人意料的,这一拳再次击在了空处。 落日的余辉当中,众孩子们便惊谔的看见那个平日里在村中打架最厉害的奇亚发了疯似的追打着比他要矮上一个头的少年,不过,动作虽然笨拙而迟滞,平日总处于挨打状态的苍绯却能在每一次都间不容发的躲开攻击,并且还颇有余暇的用生涩的手语比划:不要打了,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奇亚,你在干什么,不知道苍绯的伤还没有好吗?” 略带沙哑的女声适时的响起,站在离草坪不远处的一个屋檐下的是一名身着灰袍的中年女人,也是村中唯一的草药师,她的名字是安卡拉。 “要是苍绯再受伤的话,我非得去告诉你父亲不可!” 脾气火暴的草药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苍绯向村里走,奇亚被累得气喘吁吁,扬声说道:“苍绯你给我记住……”安卡拉蓦地回过头来,吓得他不自觉的退了两步,不敢在说下去……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呢,真奇怪……” 大致的替苍绯做完了检查,安卡拉又开始重复她这些天以来的感叹。按照她对苍绯的诊断,从最开始,他就不可能活下来,这个语言被打破之后,她又预言,没有半年以上的修养,他根本不可能行动如常,不过,时间仅仅过了半个多月,这个预言再次被打破。从那以后,苍绯便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过不了几天,便会将他叫来检查一遍。 剪掉了他的一缕头发,然后抽取了一定量的血液样本之后,安卡拉交待了一声:“待会留下来吃饭吧。”进到后面的小房间去了。过了一会儿,一名蓬头垢面的小姑娘从厨房里跑出来,递给他一碗黑色的,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粥:“苍绯哥哥,妈妈说趁热喝才有好处哦。” 谢谢你……苍绯用手语表示了感谢。 这名小女孩是安卡拉的女儿,名叫洁西卡,十一岁。从身为人女这一点上来说,她是个相当乖巧的女孩子,不过这乖巧似乎有些过了头。与苍绯一样,她与同龄的人没有什么来往,但凡游戏的场所,基本上看不到她的身影,每日里最常见的便是她坐在门口的阶梯上用脚踩着独轮的磨药槽为母亲处理药材,村中孩子对她的称呼是“巫婆母亲的准巫婆女儿”----即使是在黑暗之地,巫师仍旧是为人敬畏的神秘职业。 见苍绯开始喝粥,洁西卡从厨房里又端出一碗药粥,爬上高高的凳子,也开始喝起粥来。小洁西卡不知道梳头,而其母亲似乎也从未注意这些事,因此她的头发从来便未曾打理,此时便显得特别麻烦,每当她低头喝粥,便有几络头发不合群的掉下来,差点掉进碗里。苍绯喝完了粥,将碗拿进厨房里去。 小洁西卡一面艰难的与头发做着斗争,一面喝着与苍绯相同的药粥,她感到那几络头发又要掉下来了,正要用手去拿住,却有一只手先一步将那几络头发拉到了后面,她回头一看,却是手中拿着一碗清水的苍绯。 “苍绯哥哥……” 苍绯将清水放在桌上,用手沾了一点,随后一络一络的替洁西卡将头发捋顺了。记得三年前在十三国联军中,他就曾经为海雅梳过几次头发,海雅的长发乌黑油亮,如名贵的缎子一般,长及小腿,即便是当时的天一,对那头长发也是爱不释手。洁西卡的头发从来未经保养,相形之下自是粗糙无比,他为她梳头,却是因为记起了当初海雅的头发有时候也会因为太长了而碍事。 那是经过潘图塔森林的时候,有一次在夜间行军,为了不打草惊蛇而未有出动狮鹫,在浓密的树林里,海雅的头发经常会被荆棘挂住,走得苦不堪言。海雅本来喜欢长发披散的飘逸赶就,后来不得已的将长发盘在头上,用绸布包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不过,那个从小便娇惯的小女孩,除非是看见了有人流血牺牲,其余的情况下,从来都不曾哭过。 海雅…… 他静静的为洁西卡捋顺了每一络头发,然后用两根细草绳将那齐肩的乌发在身后绑成两根羊角辫。那辫子扎得甚是粗糙,不过洁西卡是第一次拥有辫子,感到新奇无比,向苍绯道过了谢,一面喝粥一面摆弄个不停。 这时日光已没,一颗小小的魔晶石在房间里漾起淡淡的光芒。苍绯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色,远处传来“嗷呜----”的一声长啸,临近月圆,魔兽们的凶性被激发出来了。 安卡拉一进入小房间做实验,没有数个时辰不会出来。洁西卡喝过了药粥,收拾好东西之后便也到台阶上坐着,托着小脸看一会儿星星,又看看苍绯。 “苍绯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童稚的声音,依稀便是当初的海雅。苍绯沉浸在回忆的旋涡当中,好一会儿,方才比划道:没什么,看月亮…… “是啊,月亮又快圆了呢。”洁西卡的脸上泛起一丝担忧,“每年的这个时候,魔兽闹得最凶了,又得封路啦。” 这里地处魔界边缘,人烟稀少,因此魔兽肆虐的情况也最是严重。每年的**月间,由于秋季将过,天气转寒,魔兽们便开始准备食物过冬,这时的魔兽最为凶残暴戾,像是由阿其亚这种小村庄通往大城镇的山路,便没什么人敢走了。 苍绯点了点头,耳听着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已近了村庄,阿其亚只有村中央的一条路,苍绯不一会儿便看见了那疾奔的黑马,马上的骑士技术显然不够娴熟,拐弯时控制不好,那黑马向着苍绯与洁西卡直冲而来。洁西卡“啊--”的一声,扑到了苍绯的怀里。 “快让开!” 马上的骑手大喊着,不过这时哪还逃得开,正在村中三三两两坐着闲聊的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若是以前的天一,一掌便能将这匹马劈成两半,但现在他却连逃开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一面挡在洁西卡的身前,一面望着那马越来越近…… 又要死了吗…… 这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那马忽然“嗷”的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拼命想停住脚步,不过去势太急,一下子哪里停得住,“嘭”的一声,连人带马一块摔倒在了地上,滑到了苍绯的身边。 那马在地上挣扎着,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往村外跑去了。人却是挣扎好一会才爬起身来。那人是村里的猎人,不知为什么,此时也是惊恐万状,从地上爬起来,只是随口问过两人的情况,顾不得那匹逃掉的黑马和身上的伤势,向着村长的房子走去了。 真实之眼带起了些微痛楚,转瞬即没。 苍绯望着那黑马逃出去的方向,群山幽暗,死亡的气息,从那边飘过来了…… 第一卷 第三章 凶戾 经过露娜家的时候,他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不嫁不嫁不嫁,打死我也不会嫁给他的!”这是露娜微带哭腔的声音。 露娜的母亲柔声规劝着:“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嫁,只是让你从现在开始试着与他交往一下,也许过两年……” “不要!我才不要跟那个软脚虾交往,现在一样,将来也一样,我看见他就恶心!” 苍绯心中一笑,原来是在说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露娜的父亲是个豪气直爽的人,所以才会提出这件事来吧。露娜拒绝了才好,因为无论如何,现在的自己也不可能与她结婚吧,那还是个孩子呢! 正自想着,露娜父亲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软脚虾!能够下去大裂谷再上来的人,整个裴多撒卡(魔界人对黑暗之地的称呼)也找不出几个来!你不嫁他,难道想嫁给寇兰的那个笨儿子吗?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准的!”寇兰便是阿其亚村长的名字,他的“笨儿子”,自然是指奇亚了。 “我……我就不嫁他!”露娜带着哭腔大喊,“砰”的一声推门而出,见到站在门外的苍绯,怔了一怔,旋即大声道:“看什么看,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我……我还不如死了……”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已经如雨而下。苍绯心中一叹,便要离开,却听得“铛!铛!铛”的钟声急促地响了起来,这是村中紧急召集村民的钟声。 “不好啦,不好啦,魔狼群摧毁了前面的几个村庄,现在向我们这边来了……” 片刻之后,村中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快快快,家里有兵器的全都拿出来,男人全都站出来,那边,赶快关上木门……当过兵的站第一排,会魔法的在后面帮忙……苍绯你快回去,你的箭射不死魔狼的……找个地方躲起来……” 在依稀传来的狼嚎声中,村庄前后两道木门被关上了,成年的村民们手持刀兵,严阵以待,孩子和胆小的妇女们躲在家里哭泣。苍绯站在窗前,看着面上流露出绝望的人们。魔界中人大都修习武技或者魔法,阿其亚的人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武技超群的人却没有几个,凭着一百多人想要抵挡成千上万的魔狼,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这时也只能这样,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有着他们的家园以及妻儿,他们无路可退,只希望能够多守一阵,捱到大城中军队到达救援的一刻。 在村长寇兰的只混下,人们将绕村一圈的巨木围栏浇上了火油。过了一会儿,星星点点的幽光开始出现在村外的荒野之中。 “嗷呜----” 第一声狼嚎清晰的传来,接着,无数的狼嚎声呼应着,一瞬间,如潮水般的涌向了阿其亚。 在这片大陆上,魔兽被分为七个登记,由第一级到第七级,战斗力逐级递增。一般来说,魔兽能够通过战斗来提升自己的等级。魔狼并不是罕见的魔兽,力量只在二级左右徘徊,大约一百只魔狼当中,会有一只的力量有可能进入第三级,而第四级的魔狼,更是罕见到万中选一甚至十万中选一。不过,即使是第二级的魔狼,也能够单挑一名普通壮汉。而此时,随着那震天的狼嚎,无数的魔狼奔袭而来的身影渐渐清晰,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这威势,这些魔狼怕不有数万只! “来啊,狗崽子们!”巨大的压迫感使得人们终于忍不住,一名猎户大喊一声,一箭射出,一只魔狼在奔跑中忽然倒地,人们还来不及欢呼,那魔狼的尸体被后方的黑潮卷了进去,只是徒然显出了魔狼大军的壮观。 战斗,在下一刻开始! “苍绯,你在吗?”敲门声响起,苍绯还没过去开门,安卡拉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外,她一只手上拿着一只灰布袋,另一只手牵着洁西卡。 什么事…… 苍绯开了门,用手语问道。 安卡拉将洁西卡送进房里:“我也要过去帮忙了,洁西卡一个人在家会觉得害怕,苍绯你帮忙带着她好吗?” 苍绯点了点头,安卡拉转身要走,又转过身来,却是洁西卡怯生生的拉住了她的灰袍一角,安卡拉蹲下来,露出温柔的神色,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洁西卡乖,妈妈只是出去救人,很快会回来的。” 那一瞬间,苍绯忽然想起了在哀伤之原与海雅诀别时的情景。洁西卡放开了母亲的衣角,安卡拉走出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拜托你了,苍绯。” 放心…… 苍绯无言的做出了承诺。 此时无数的魔狼已经包围了村庄,前方的魔狼几乎是自杀性的疯狂撞向巨木制成的围栏,发出轰然的响声,那围栏颇高,二级的魔狼无法进入,它们在外面用牙咬,用爪子刨,不过围栏甚是牢固,这样的方法收效甚微,人们从围栏的空隙处用长枪或者大刀向外面的魔狼攻击,一扎一个准,不一会儿,便有数十只魔狼丧了命。却也有一个人,长枪刺出去时落了空,那些魔狼颇有灵性,几只魔狼咬住了抢杆,一齐往外拽,人倒在了地上,手伸到围栏外,被一口咬断了。安卡拉跑过去,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药粉撒了出去,魔狼们狼狈的散开了,其他人将那断手的人拖了回来,在悲凉的哭号声中对他进行了包扎。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过了一会儿,一面倒的战况便被打破了。几只魔狼在狼群中跃起,接着又有几只魔狼跳出来,在空中同伴的背上一蹬,越过了高高的围栏。这是第三级的魔狼。 这个办法被如法炮制,由于围栏很高,即便是借助这样的办法,也是很大的障碍。第三级的魔狼们只是力量增强了,但不擅跳高的习性依然无法被克服,它们有的撞到了围栏上,有的直接落在了围栏顶上,被削尖的巨木刺穿了肚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死去,大量的血液沿着围栏流了下来,便有少数幸运进来了的,由于实在太高,掉下来的时候被摔得不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乱刀砍死了。不过,虽然只有十余只侥幸活了下来,也给里面的人们带来了很大的混乱,待到有二十余人受了伤的时候,围栏被点上了火,熊熊大火围绕着村庄燃烧起来,暂时是不会有危险了,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待到大火完全烧尽,人们将失去唯一的优势,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祈求军队快点到来。 制成围栏的树木非常耐燃,足以烧到明天。人们杀死了村中的魔狼,将伤员集中起来,由安卡拉统一救治。小洁西卡也在一旁帮忙,村中懂得治疗的并不多,有一个老头据说从前是黑暗祭师,当然,修为并不怎么样,他画起一个阵法汲取魔气来治疗,不过收效甚微。苍绯也加入了救治,他并不懂魔界的草药学,光明系的魔法自然也无法使出来,不过对于紧急包扎倒很有一套,那是跟海雅学的。 见了苍绯包扎的手法,安卡拉颇为赞赏,苍绯指着她手中的袋子问那是什么,她道:“噢,这是呛粉,没有实际的杀伤力,只是会让人觉得难受,用火烧起来效果更好,在战场上的时候,风系的法师可以控制……呃,没什么。” 战场上?……苍绯以手语表示了疑惑。 此时天色渐明,围栏上的火焰扔在熊熊燃烧,安卡拉望着东方的晨曦在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是啊,我以前是随军的药师,很厉害的哦。可惜这小丫头太笨了,连我一成的本事都学不到。”她拍了拍靠在一边墙上睡觉的小洁西卡,小姑娘睁开了眼睛,见是母亲,便靠过来,趴在安卡拉的大腿上又睡了过去。 怎么不干了呢? 手语还未打完,苍绯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笨。哪有人一辈子跟着军队的? “嫁人了呗,当然不干了!”安卡拉摸着小洁西卡的头发,“可是啊,后来她父亲也去打仗,被人杀了。有时我想,或者他就是让某个被我治好的士兵杀死的呢……我救了好多人,但他们又去杀更多的人,其实都是被我杀死的啊,当初让他们死掉就好了……要是所有的士兵都死掉,就不会再打仗了……” 安卡拉喃喃的念叨,忽然望向了苍绯:“其实啊,你有时候就像是个士兵,会有那种在战场上死过好几回的人才有的眼神,大概是因为去了大裂谷的缘故吧。不过,千万不要去当兵哦,要是你不去当兵,我可以考虑把洁西卡嫁给你。” 安卡拉笑了一笑,指向了不远处与奇亚在一起的露娜:“当然啦,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那个丫头,不过我可以保证哦,我家的洁西卡长大之后,绝对不会比她差的!” 这是在开玩笑了。苍绯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却听得轰然一声响,西面一处火墙倒塌了,这围栏可以燃烧甚久,但火从下方开始燃烧,又浇上了油,过了一夜时间,终于无法支持,倒了那火势依旧猛烈,虽然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高度,但群狼依旧不敢进入。 那些围栏隔一段时间便倒塌一部分,到得中午时分,火势渐弱,村民们将能搬动的木料、家具全都加了进去,然而补益不大,那火墙终于渐渐减弱,有了间隙。透过大火间的空隙,只见无数只魔狼聚集在村前,如军队一般的集结着,它们静静的盯着里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这样的寂静里,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所有的人都有着快要窒息的感觉。大人们的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孩子们哭泣不止。便在一番绝望的气氛当中。寇兰指挥着人们躲进村子东南角的小祭殿当中。那祭殿并不大,让部分的伤员、孩子和妇女躲进去后,能够战斗的人们便围在了祭殿的大门外,准备做最后一博。 狼嚎声渐渐响起,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汇成汹涌的巨潮,第一只魔狼穿过了火墙,在下一刻被射杀了。 此时火墙间能供魔狼进出的口子仅有一处,魔狼们从那道口子中疯涌而入,互不相让,竟有不少的魔狼被挤进了旁边的火焰之中,“嗷嗷”不止。祭殿门口的人们将弓箭、魔法对着那一处而发,片刻见已多了一大堆狼尸。不过魔狼行动迅捷,死的多,安全进来的更多。不一会儿,第一批魔狼已冲了过来,将十余人扑倒在地,撕咬起来。 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片刻之间,便有十余人死去了,祭殿之中的家人们悲哭不止,有的想要冲出来,却被阻止了。呈半圆形围在了祭殿之外的不过一百多人,此时成百上千的魔狼已经围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片,包围了整个祭殿。潮水般的嚎声震耳欲聋,它们扑上前来,只要将人扑倒,围上的魔狼们一瞬间便能将人撕成碎片。 安卡拉并未躲到祭殿中去,当她身边的人受伤之际,她便迅速冲上去仍出一把呛粉,将围上来的魔狼逼退,然后屏住呼吸将人拖回来。这样的手法相当娴熟,但魔狼实在太多,绿色的呛粉形成一片魔狼不敢进入的空间,其它的地方仍旧撕杀不止。安卡拉将第五个人救回来之时,殿外的人已经永远的减少了一半。村长寇兰原本是军队出身,此时一面将身边的魔狼杀退,一面大叫着:“快退回祭殿,关上殿门!”整个祭殿全都是以坚硬的青石筑成,若是关上门,或者还能坚持一阵。 此时祭殿中已挤满了人,虽然拥挤不堪,人们还是拼命的往里挤着。苍绯牵着洁西卡的手站在门口,有人将他们拉了进去,随时做好了关门的准备。便在此时,殿外的灰袍医者在扔出一把呛粉后,被一只魔狼扑倒在地上,一瞬间,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狼群之中。 “妈妈……” 苍绯全身一震,只听得身边的洁西卡悲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向殿外跑去。 回来…… 苍绯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已经晚了。 此时殿外的众人们也在一面拼命与魔狼纠缠,一面退回祭殿,哪里还有余暇管得了其余的事情。洁西卡小小的身影穿过人群,向着母亲倒下的地方奔去! “回来!” 有人发现了这件事,大声喊着,但洁西卡已经跑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一只魔狼扑了上来! 锋锐的长枪从洁西卡的背后刺出,枪尖反射着日光,从魔狼张开的大口中,直刺而入。 枪身穿过了魔狼的身体,从它的身后刺出! 下一刻,苍绯抓住了洁西卡。 洁西卡在他怀中哭喊挣扎着,苍绯一时拉她不回,由一只魔狼猛扑过来。 情势危急,苍绯将洁西卡一把推开,往地上一滚,随手拿起一柄尖刀,举刀上撩。 血光暴绽间,尖刀脱手而出,那魔狼却在半空中被开了膛,尸体飞过两米的距离,掉在了洁西卡的身边,五脏六腑和着鲜血汹涌而出,流了一地。苍绯被反震力道撞得向后滑出,摔在那一片血泊之中,站起来时,背后的衣服几乎全都破了,全身都沾满了猩红的狼血。 他此时哪能使出什么力量,连杀两条魔狼,都是根据以前战斗的经验,算准了位置籍助魔狼本身的冲力将它们杀死,不过尽管如此,反震的力道仍然不是他可以承受得了的。身上的血红,除了狼血之外,还有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滑动时的擦伤,左半边的身子已经有些麻木了,右手的虎口也因为方才那一下,裂开了一道好大的口子,鲜血正从那里涌出。 若是寻常孩子,受了这样的伤后恐怕爬都爬不起来,但对于苍绯来说,这些许的痛楚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轻轻甩了甩行动有些滞碍的左手,他望了洁西卡一眼,打出手语:我去…… 身后有人在喊:“苍绯,洁西卡,快回来……”但此时他已然无法顾及这些事,反正迟早要死…… 向前跑出几步,他的身子忽然停住了…… 几条魔狼正向他狂奔而来,忽然停住,向后退了几步…… 潮水般的狼嚎声在那一瞬间迅速减弱,终于变成声声的低咆,所有的魔狼都在那一刻停下了动作。土黄色的日光中,少年捂住了心口,全身颤抖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巨大的痛楚随着心脏的狂挑肆虐而来,一瞬间,擢取了他的心神。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 缓缓的,少年抬起头来,血红的颜色充盈着他的眼眶,所有的魔狼在他的目光扫视下开始后退…… 对于魔狼来说,它们不会害怕强猛的武技,不会害怕华丽的魔法,不会害怕威力巨大的魔导器械,因为它们无法理解这些东西,但在眼前,却有一项东西是它们可以理解的。 ----戾气! 那如同炼狱深处而来的戾气,在一瞬间笼罩了整片空间,使它们产生了无比惧怕的感觉。那是何等巨大的凶戾啊,即使一个人在战场上死去无数次,恐怕都无法产生如此深沉的戾气。少年身上染满狼血,双目深红的向前走出一步,挡在他面前的所有魔狼都自动退开,在不远处发出低声咆哮,却没有一只胆敢冲上来。 少年全身颤抖着走到安卡拉的尸身前,拿起那被撕裂的尸体,一点一点的向后拖去,他的力气不够,拉了好久方才退出几米远。便在此时,却听得“嗷----”的一声巨响响起,群狼分开一条道路,一只巨狼从村外缓缓而来。 那魔狼的身形矫健,一络银白色的毛发由它的额头一直延伸到背后,它张开大口,陡然发出一声狼嚎,身上无数的毛发仿佛尖针般的竖起来,罡风自它的身上发出,身边几簇仍在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人群中发出了绝望的呻吟声:“五级魔狼……” 那魔狼对着苍绯,摆出了战斗的姿势,又一声狼嚎之后,飞速奔来。苍绯对于那五级魔狼仿如未觉,仍自拉着安卡拉的尸体。魔狼在距离他尚有十余米的地方,陡然跃起。 黑影下扑! 苍绯仍然低着头,将那尸体往后拉,却忽然响起“哗”的一声,安卡拉的衣服被撕裂了一角,苍绯向后摔在了地上。那五级魔狼自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苍绯仿佛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一般爬起身来,低头要去拉安卡拉时,身后的魔狼狂奔而至,直至此时,他方才缓缓转身,血红目光毫无感情的望向了魔狼。 仿佛要摆脱那巨大的恐惧感一般,魔狼发出一声厉嚎,一口咬了过去。 苍绯的身子,在此时微微一动。 鲜血飞溅,魔狼一口咬住了苍绯的右肩,刹那间,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入了苍绯的脑海。 不痛…… 他的嘴角划出一道诡异的微笑,然后,左手陡然抱住魔狼的脖子,完全不顾右肩的伤势,一口咬住了魔狼的脖子! “嗷----” 魔狼仰天长啸,松开了苍绯的右肩,与苍绯一同滚倒在了地上。 鲜血如泉水一般从它撕裂的喉管中涌出,察觉到生命危险,它的四肢疯狂的向苍绯身上抓去。伤口顿时布满了苍绯的身躯,不一会儿,鲜血已将他小小的身躯整个染红,然而他却始终不肯送开咬在魔狼喉咙上的牙齿,右手在魔狼的第一口下便已失去知觉,但尚能行动的左手却不断的击向魔狼的脖子,无力的拳头,每一击却都在将魔狼退向死亡…… 可怕的寂静弥漫在阿其亚的上空,无论人、狼,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望着这无比惨烈的一幕,日光,渐渐斜向西方的天幕…… 两个月后。 凄冷的寒风刮过了无碑的坟墓,阿其亚外,两座坟墓倚山而建,其中一座中,睡着苍绯的爷爷。旁边的,是一座新坟。 少年用左手扫开墓地上的枯草,在每一座坟头都放上了一束野花。这里面躺的,并不是与他有什么密切关系的人,不过,他觉得有必要来拜祭一下。 后方的村庄中重新建起了围栏,少年回头望去,依稀可见几名透过围栏空隙望过来的人陡然转过了身子,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在坟前坐下,左手轻轻的抚摩了一下右臂,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了。 日头没入西方的山中,少年只是静静的坐着。山间又传来魔狼的长啸。一个女孩从远处跑来,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站住了:“苍、苍绯,大门要关了,我爸爸让我来叫你一下,今天、今天你答应了会去我家吃饭的……” 少年回过头来,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容:谢谢你了,我马上就去,你先去叫洁西卡吧…… 意思是用手语表达的,由于无法动右手,这意思表达得并不完整,但女孩还是看懂了。见少年目光望过来,她的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转身跑走了。在她身后,少年轻轻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个原本对自己态度恶劣的女孩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友善了…… 他站起身来,向着两个坟墓鞠了一躬,心中想了一遍: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苍绯的爷爷,还有……安卡拉阿姨…… 最后望了一眼阿其亚,他缓缓走入了大山之中。 不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想法,或者还是庆幸居多吧,毕竟在他们眼中,我已经是恶魔了…… 还有……洁西卡,再见了……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心中微微一转,他停下了脚步,只见前方的一棵树下,抱着一只小包袱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眼中噙着泪水,月光下,反射出晶亮的光芒。 “苍绯哥哥,你……你要扔下洁西卡了吗?” 少年微微一怔。 我…… “你……答应过妈妈的……” 一瞬间,他想起了两个月前的承诺。 ……洁西卡放开了母亲的衣角,安卡拉走出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拜托你了,苍绯。” 放心…… 苍绯无言的做出了承诺…… 你……想跟着苍绯哥哥吗?跟着哥哥,会吃很多苦,会饿肚子,会受伤,甚至还会……像你妈妈一样…… “洁西卡……洁西卡不知道跟着苍绯哥哥会怎么样,可是……如果哥哥走了,洁西卡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女孩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小包袱扑进了少年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月光如水洒下,四野静谧。过了好久,少年方才轻轻抬起左手,抚摸着女孩的头发,终于,他拉起了女孩的手,向山里走去…… 阿其亚月色依旧,时间,是古神历二三八一年的冬天,这个冬季,异常寒冷…… 第一卷 第四章 幽明 古神历二三八三年春,幽明山脉。 晨雾微凉,日光透过密林间的空隙,在白雾缭绕的山间投下参差班驳的金色光柱。树林间,无数的花朵向阳开放,欣欣向荣。 这是接近大裂谷的一座魔界山脉,南面由“黑骑士之乡”伊斯坦而始,一直蜒绵向西,横跨近千公里的距离,其间魔兽满布,各种食人植物、古怪凶灵盘踞其中,是一片极为险恶的地域。三年之前,黑暗之地无数魔狼反常异动,便是由幽明山脉而始,虽然那次魔狼肆虐只是如昙花一现般未有持续,却也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警惕与注意。 此时,便有一支探险队伍为着解开这个迷题,行进在这片森林之中。 “……快啦,快啦,薇纱,卡琳,迪亚哥,琼斯,学院奖在向我们招手哦,你们快点好不好!” 用手中珍贵的魔杖扫开挡路的草木,头戴金黄软帽的可爱少女向身后的同伴招着手。组成这支探险队的五人显然都出身豪门,只从他们的装备上便看得出来。少女口中的薇纱是拥有着一头金黄长发的黑暗祭师,身上穿着华丽的黑色长袍,长袍之上,双头鸟的图腾在日光下流动着增幅魔法的莹光,只是一套这样的袍服,在黑暗之地便足以供一户普通人家吃上半辈子。更重要的是,在她那未罩上斗篷的头上,露出了两只小小的尖角,这是正统魔族的象征。 跟在薇纱身后的,是一名腰上别着华丽长剑,背负圆盾的俊逸青年----他的头上没有尖角,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成年魔族人都有着收敛魔角的能力。一般来说,正统魔族的女性在平时并不会将尖角收起来,因为女性的角小巧而秀丽,以魔族的审美观来说,那是相当赏心悦目的一道景观。但男子的尖角要长很多,虽然显得彪悍,有时却非常碍事,因此只有当他们魔化(狂暴化)的时候,象征权威与力量的魔角才会显现出来----长剑与盾牌之上,都镶着数枚价值不逊于薇纱祭师长袍的魔法晶石。他身上穿着价值不斐的银制轻甲,这种经过了魔法加持的银甲,有着不逊于钢甲的防御力。他的名字是迪亚哥,是一名帝国骑士。 走在第三的是名为卡琳的黑发草药师,她的身上倒没有什么太过贵重的装备,头上也没有魔角,由于背了一只草药箱,看来身体孱弱的她不时需要身后背负巨剑的大个子搀扶一下,不过,她马上会擦去汗珠,对他说道:“哥哥,我能行的,你别总以为我会跌倒!” “可是……你就是会跌倒啊……”名为琼斯的战士笑着说道。她的这个妹妹,在平地都会时不时跌倒,何况是在山里,所以,他还是会紧紧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的扶她一下。 “别走太快了,伊丽雅。”迪亚哥扬声说道,“这里可不是旅游的地方,书上说啦,幽明山脉凶险非常,什么魔兽都有,我们得多当心才好,再说现在雾气这么浓,你可别走散了才好。” “是啊,伊丽雅,迪亚哥说得对,而且卡琳可走不了你那么快呢!”薇纱快走两步,应声道。 “好啦好啦,不就是有雾嘛,我把它吹走就行了!”伊丽雅举起手中的魔杖,扬声道:“以卡蕊蒂尔之名,召唤天地间最为不羁的精灵,吾名为----自由!” 这是纯粹的风系祷文,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花俏变化,只是直接引来风系精灵,将雾气吹散。在各系魔法之中,这类魔法是最基础的东西,不需花费多少魔力便能成功,然而这一次,尽管伊丽雅魔法修为不俗,又配合了有增幅能力的法杖,原本该引召唤而来的风系力量,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反常的现象,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迪亚哥“锵”的一声拔出长剑,跨前几步,将伊丽雅拉了回来,琼斯也转身拔出了巨剑,五人缓缓靠拢,琼斯问道:“怎么了?” 伊丽雅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刚才那一下,我觉得……魔法元素好乱……” “乱?”听了伊丽雅的话,卡琳颤声道,“我听老师说过,如果……如果很多人死了,魔法元素就会出现混乱的情况,就好象杀戮过后的战场,魔法元素多半不会遵从咒语的命令,难道说……”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其中的意思却已然明了,众人心中一寒,向四周看去,虽然雾气笼罩,但日光所及,都是一片平安祥和的景象,那里有大肆杀戮的痕迹。伊丽雅举起法杖,再次召唤道:“以卡蕊蒂尔之名,召唤天地间最为不羁的精灵,吾名为----自由!” 咒语方才落音,四周的风元素蓦地变得狂暴,雾气如怒海巨潮,迅速涌动起来,刹那间便将五人笼罩了进去。凄风如刀,在树林中怒吼而过。片刻之后,这狂暴的风力平息下来,众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境况。 原本看来浩淼无边的原始森林就在不远处露出了出口。那里看来是一片长满花草的绿地,不过此时却已然被鲜血染红,众人提高了警惕,缓步向前,终于,那一片原野的全貌映入眼帘。 “啊……”不约而同的,三名女子都转身捂住了嘴,干呕起来。迪亚哥也掉过了头,琼斯望着前方的惨烈景象,紧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 那并非人类的战场,血流成河的草地之上,到处都是散碎的魔兽肢体,很显然,就在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一次规模相当大的魔兽火拼。这场战斗,参与的魔兽大概有两种。在他们的面前,一只魔狼的颈部被撕裂了,身上布满细碎的伤口,死状及其惨烈,而大量死亡的另一种没收,身躯要小很多,状若猫形,獠牙尖锐,隐带蓝色,从它们的尸体中流出来紫红色的血液,这是一种有毒的魔兽,名字是紫血狸。 方才招来的风力虽然狂暴,范围却并不算大,只是以他们为中心,吹散了半径十丈左右的圈子,原野上的雾气缓缓弥漫过来。这惨烈厮杀的战场不知有多大,只是他们所见的范围当中,魔狼与紫血狸的数量恐怕便有上百只之多,这些尸体罕有完整的,触目所及,满是各种血肉的碎片。过了好一阵,迪亚哥方才恢复过来:“呃,我想……它们才打完没多久,恐怕还会过来,我们……我们还是绕道走吧。” 这个提议显然来得迟了一点,他话音刚落,只听得“吱”的一声,一只小小的紫血狸从朦胧的雾气中跳了出来,它站在一条魔狼的尸体上,歪着头“吱吱”又叫了起来。 “吱吱……” “吱吱……” “吱吱吱吱……” 雾气之中,此起彼伏的传来应和之声,不知有多少的紫血狸朝这边过来了。 “天哪,这……” “快跑!”琼斯一声低喝,拉起妹妹的手往来的方向跑去,其余三人也连忙跑起来,迪亚哥回头看时,只见无数的紫血狸冲破了雾气,朝这边追来了。 “我想……伊丽雅你说得没错,如果能跑过这么多的紫血狸,我们会拿到学院奖的。”骑士便该有骑士的风范,虽然身处险境,迪亚哥仍不忘开开玩笑,不过这也是苦中作乐而已,薇纱与伊丽雅两人跑得不够快,迪亚哥也就只好跑慢一点,担起殿后的重任。眼见着身后的紫血狸在林间飞窜,已经追得越来越近了。 “我、我……我才不要什么学院奖了,我跑不动了啦!”伊丽雅反驳着,语调已隐带哭腔。魔法师本就不擅奔跑,虽然可以用魔力加持来让自己跑得快,但此时四周的魔力极不稳定,招不来魔力加持也就罢了,万一招来一大堆风刃飞向自己,那可不是好玩的。 “你不要我要,万一回去一点成果都没有,我的面子往哪搁……哇!”最后一声夸张的大喊却是因为一只紫血狸向他背后扑了过来。他敏捷的一个旋身,长剑疾挥,将那只紫血狸斩成了两半。剑身反射着日光的金芒,随着他的一个跳跃,在空中划出均匀的五角星,将紧跟而来的三只紫血狸剖成了六片。 “跑不过了,不知道打过算不算……”迪亚哥仗剑而立,喃喃自语道。 迪亚哥有着正统魔族的血统,本身天赋极高,再加上师出名门,此时已然有了大剑士的实力----此时的裴多撒卡之上,被战士公会承认的级别,大抵是由二级学徒而始,依次为一级学徒、剑士、中级剑士、大剑士、剑师、高级剑师,再上去的诸如剑神、剑圣等称号,那已经不是战士公会可以评定的,而是由人民心中公认的尊称了,总的来说,迪亚哥能够还在学院之中便通过大剑士的考核,足以证明他在同龄人中强大的实力。五人中除琼斯外,其余四人均是学院中的佼佼者,至于琼斯,他乃是雇佣兵出身,本来便身经百战,以战力来说,他倒是五人中最强的。五人修为不俗,因此方才自信满满的进来,却不料竟遇上这般凶险的情况,不过虽然如此,众人仍是夷然不惧,转身应站。 迪亚哥与琼斯一前一后,护住三名女子。迪亚哥剑法凌厉迅捷,那紫血狸“吱吱”的冲上来,每次光芒闪过,便被剖成了两半。琼斯拿着近一人高的巨剑,在这密林当中,却有些施展不开,不过他当惯佣兵,全身上下无处不是厉害的凶器,而那巨剑往往也能在不可思议处转折,将要冲破防线的紫血狸砸成肉饼。不过,相对于杀得干净利落的迪亚哥来说,琼斯的身上在开战不久便已血迹班驳,显得惨烈无比。 其余的三名女子中,卡琳是草药师,本身并没有战斗力,所能做的,只能是善后的工作,此时派不上用场。伊丽雅的魔法也因为环境的关系大受限制,她生性活泼,虽然因为血统和苦练而魔力超群,但在控魔能力上却大为不足,她召唤了几次风刃,前两次没有反应,后一次却失了准头----巨大的风刃将一棵古木砍倒了,差点砸到迪亚哥----然后,她就不敢乱动了。至于薇纱,战斗一开始,她便将一把粉末扔上天空,金色的粉末降下,在地上形成六芒星阵,然后她闭上眼睛,开始祈祷。黑袍上魔力开始活动,三头鸟的图案光华流转,呼之欲出! “吱吱……” 留下了数十条尸体后,紫血狸开始惧怕,只是围住五人,在林间飞窜跳跃,有几只饲机跃出,想要偷袭,却也被一一化解。 “大家有什么想法吗?看起来,它们是要跟我们耗下去了。”稍稍松了一口气,迪亚哥问道。 琼斯道:“杀出去怎么样?” “怎么杀?我们跑得得又没有它们快,它们一路追,还不照样把我们围住?” “我们撑上半天左右,等元素平静下来,我用大型魔法干掉它们!”伊丽雅提议道。 “大型魔法……我们还是先杀好了……”出于某种考虑,迪亚哥面色微变的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放火烧怎么样?” “不行。”琼斯出声反驳。 “为什么啊?” “这个我知道。”迪亚哥苦笑一声,“二十多年前,帝**围剿蒙托亚城的叛党,追到了幽明山脉,也是放火烧山,将所有叛军烧死在了山林之中。不过,在他们撤军凯旋的前夜,无数的三目剑齿虎、牙纹豹冲进了正在狂欢的军营,令得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紫血狸倒还好说,要是烧到不该烧的东西,那可就……” 三目剑齿虎与牙纹豹都是一出生便有第三级力量的上级魔兽,进化到第四级、第五级也属常见。众人一阵沉默,却听得林间“吱吱”的声音陡然变得混乱,随后“嗷呜----”的狼嚎声此起彼伏,从一边的树林里杀了过来,众人放眼望去,已经变得稀薄的雾气间,似有无数黑影迅速清晰----魔狼掩杀而至! “魔狼报仇来了!” 迪亚哥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薇纱蓦地睁开了眼睛,黑袍上三头鸟的魔纹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谜!卡!阿!摩!啦!” 五字的言灵在空中响起,随后,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空间仿佛被压缩一般迅速拉远,他们以难以想象的高速脱出了包围。 魔狼群如洪流一般,杀入了他们方才所处的位置! “呼,好累啊,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好象要把人从里到外翻转过来一样……”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薇纱以近似呻吟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不过,其中所带的感情是相当愉悦的。 黑暗祭师以言灵借取魔力,薇纱此时的能力仅能发出四字的言灵,这次虽然借助了法阵,又用了很长时间蓄力,但发出超水平的五字言灵,对薇纱来说仍然有些力不从心。好在终于成功了,这也代表着她的修为又更加精进了一层。 “薇纱,你好棒!”向来直率天真的伊丽雅冲上来一把抱住了薇纱,在她粉嫩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众人也在旁边连声附和着。 “伊丽雅,别闹了。”薇纱用手挡住想再亲第二下的伊丽雅,“扶我起来好吗?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种移动术我无法定位,我们到哪了……” 她在伊丽雅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正要扭头看时,身后罡风倏起。 血光乍现! 第一卷 第五章 逃杀 利刃及体的瞬间,强大的魔压以薇纱为中心,飓风般的爆发开来。 伊丽雅“啊”的一声被冲开了,恰好被迪亚哥拦腰抱住。众人只见到那祭师黑袍上的三头鸟金芒炙烈,一时间几乎凝为实体,然后---- 轰---- 魔力的冲击使得诸人几乎站立不稳,而那偷袭的黑影也被震开。强风过后,薇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微带蓝色的血液从她的肩膀处流了出来。 “薇纱!”卡琳一声惊呼,扑了上去。琼斯以及正抱着晕厥了的伊丽雅的迪亚哥则凝神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过了一会,迪亚哥说道:“他已经跑了……” “是什么人?”琼斯顿了一顿,望向迪亚哥,“呃,我是说,那是人吗?” “不知道,不过……像是人。” 迪亚哥小心的将伊丽雅放到地上,一面揉动着她的人中,一面问道:“卡琳,薇纱没事吧?” “恩,暂时没事。”卡琳呼吸急促,从药箱中拿出急救用品,紧张而熟练的为薇纱做着包扎,“这件衣服的力量能够阻止而已的入侵,刚才那一下没伤到筋骨,不过,这件衣服也损坏了……” “没事就好,那件衣服虽然珍贵,但回去以后还可以再买,只要薇纱……”他松了一口气,还未说完,却听得卡琳陡然发出一声低呼。 “啊……这……” “怎么了?” “……有毒。” 琼斯与迪亚哥同时变色,幽明森林是裴多撒卡最为神秘的森林之一,其中不知名的物种太多,即便是最出色的药师,恐怕也对其中两成以上的毒物束手无策。若是出现最不好的情况…… 与此同时,锐利的刀风从树后乍然突出,斩向了心神不宁的迪亚哥! “铛!” 长剑准确的挡开镰状的利刃,迪亚哥那暴风雨一般的招式,也在下一刻发动。 “抓到你了,快把解药……” 明白事态的严重,迪亚哥舞剑如狂,一时间“叮叮当当”的交击声连响不绝,不过,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却已然没了下文,因为,他看清楚了眼前的生物,并非是人类。 墨绿的身体,三角的头颅,身上围着铠甲般的硬壳,再配上一双长有坚韧镰刀的巨手,若真要形容,那么,眼前的生物,只能算是一只巨型的螳螂。 心底惊骇之际,手上也自然而然的放慢了攻击的速度,那只大螳螂却抓住了这个机会,迅速展开反击,双镰交舞,罡风呼啸,已然夺回了上风的优势。 便在此时,琼斯冲了过来,巨剑怒斩下劈,身上的斗气沛然而发! “去死吧,怪物!” 斗气这种东西是战士们透支生命力的一种方法,并不能经常使用,不过一旦使出,威力却是巨大非常,那看似笨拙的巨剑在这一劈下发出厉啸之声,金芒激射。 “砰!” 那螳螂怪物双镰交叉上挡,发出巨大的声响后,它的身体借势飞退,在一棵树干上一蹬,仓洌г谑髁值敝小? 一只镰状手臂掉在了草地上,断处流出绿血,在草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别跑啊!怪物!”转瞬间又失去了它的踪影,琼斯生气的大喊,“出来啊,这一剑一定让你痛不欲生吧,不想报仇吗?” 他恨恨的一剑斩在树上,发出“碰”的巨响。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迪亚哥喃喃自语道。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出声的是半躺在地上的伊丽雅,她挣扎着爬起来,面色显得有些白,“在斐奥纳的时候,苹阿姨跟我说过那种东西,那是……黑暗精灵的宠物。” 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那只螳螂为什么要攻击他们了。 “这下糟了……” 在此时的大地之上,精灵并不是非常常见的物种,他们亲近自然,身手敏捷,魔力强大,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优秀种族。不过,因为繁殖能力不高以及长年与人类对抗,上千年来,他们一直都不得不躲在各个对人类来说相当危险的森林深处,并且,其数量也一直无法增长。 精灵与人类间的对抗,缘由已经无从可考,只知道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千年以上,成为了一种不可动摇的、根深蒂固的事实。对于人类来说,精灵无论男女,样貌都是俊美非常,惹人垂涎,因此每当有精灵出现在人类的视野当中,他们便会想方设法将其抓捕,抑制其力量后作为奴隶贩卖。在努力市场上,一名精灵奴隶的价值,卖价在一千枚金币以上,这相当于像阿其亚那样的小村庄所有人二十年的花销。 当然,由于精灵们出众的样貌,纵使成为了奴隶,大多也不会受到虐待。相反的,在以鲜血签订了不平等的契约之后,他们会被人当成保镖、性奴,好的甚至会成为富人们正式的妻子,有的富家女子不愿意嫁给人类,而一心想嫁给她们的精灵奴隶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毫无疑问,精灵到了人类社会会受到及好的待遇,例如伊丽雅口中的“苹阿姨”,便是一名风系精灵,是她父亲最为宠爱的侍妾之一。 不过,这种“及好的待遇”,只是以人类的观念来评价的结果。对于崇尚自由的精灵来说,签订了血契,一辈子不得自由,那是比死更为难受的事情。 因此,此时的世界之上,除了少数人因因缘遇合而能与性情比较温和的风系、土系精灵交往,人们一进入精灵所居住的范围,便会遭到杀害,而黑暗精灵,恰恰是所有精灵中最为难缠的一种。 一般来说,黑暗精灵心性坚定无比,一旦决定了的事,不择手段也会做成,对于人类的报复也最为激烈。也就是说,在离开幽明森林范围之前,他们将会受到黑暗精灵连续不断的追杀,这一点毫无疑问。 黑暗精灵何时会赶来,这一点难说得很,但传说之中,精灵所役使的宠物会攻击每一个进入它们警戒范围的人类,不死不休。那只大螳螂虽然断臂逃逸,却绝对还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众人一番商议,决定先逃出它所警戒的范围,让卡琳安心的医治薇纱。当下琼斯抱上薇纱,已经能安全使用魔法的伊丽雅为几人加持上几个风系魔法,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几人疾跑如飞,朝着那大螳螂逃跑的相反方向而行,过得一阵,殿后的迪亚哥蓦地警觉,回头一看,一道绿影在林木间迅速漂移,那只大螳螂紧跟了上来。 “**的,伊丽雅,我们砍下了它的一只手,按照黑暗精灵的规矩来说,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迪亚哥罕见的骂了句粗口,扬声问道。 “对精灵来说,闯入他们警戒区的便是死罪,没有比死罪更严重的了。” “我可是贵族哪,难道不能道个歉就算了吗……”迪亚哥低声嘟囔,不过,语气中可没有半分埋怨在内,他手腕一振,长剑上的几颗魔晶石微微泛起蓝光,“不过,这样说起来,虽然没有道歉的余地,却也不会有更坏的情况了,我就算放手干,也不会变得更糟了。这种事……真令人开心啊。”他的脸上露出狂傲的笑容,原本被扎在脑后的头发蓦地冲天长舞,一对魔角,从他的头顶冒了出来。 墨绿螳螂凌空下击,飙射而至。 巨镰下斩! “死去吧。” 迪亚哥蓦地转身,长剑之上紫雷缠绕,猝然上举。 雷劲化坐奔突的光柱,不偏不倚的轰击在那只大螳螂的身上,紫芒暴绽,大螳螂被击得倒飞而出,冲出重重树顶,过了一会儿,才见到在远处的树影中,一个物体掉下来,没了动静。 “干掉它了,我们快走!”这是迪亚哥籍助这把剑所能发出的最强一式,耗力甚巨。好在他还承受得住,这时已经无暇去确认那螳螂怪的死活。众人疾奔出十余里,估摸着已经出了黑暗精灵的警戒区,方才在一处林间的空地上停下来,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光柱从树叶间的空隙中垂直的投射下来,照射出空气中无数游离的细尘,巨树之上缠绕着褐色的藤蔓,参天而立,林地间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五颜六色,姹紫嫣红。薇纱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双颊泛红----魔族的血液虽然带有蓝色,但主要仍呈红色----卡琳蹲在她的身旁,从药箱里拿出各种试剂与晶石测试着薇纱血液中的毒性。伊丽雅背靠着一棵大树,坐在纠结的树根上,她的身旁站着迪亚哥,两人都在发愣。琼斯将巨剑矗在地上,警惕的注意着周围。 “小妹,还没测出来她中了什么毒吗?” “是啊。”卡琳皱着眉头,“她的身体状况不好,可是我测不出毒性来,我想……也许是诅咒。” “诅咒!?”迪亚哥与伊丽雅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黑暗系的诅咒向来神秘,除了专事黑暗的精灵与研究禁忌炼金术的巫师,恐怕便只有黑暗祭师稍有涉猎,此时伤的恰好是身为黑暗祭师的薇纱,若她真是受了诅咒,那么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卡琳,你……确定那是诅咒吗?” “我、我是没办法确定啦,可是……毒药虽然种类很多,但总脱不了最根本的几种变化,我……检验不出来……” 卡琳虽然说无法确定,但不是毒药却能产生毒药症状的,十之**便是诅咒。众人心中一沉。此次前来的五人当中,薇纱、伊丽雅与迪亚哥三人均是魔都斐奥纳中的贵族子弟,本欲籍着进入幽明森林来证明自己的势力,若然其中一人出事,那么,他们之间的交情倒在其次,三个家族之间恐怕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再加上几人本来交情便好,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气氛凝重无比。 便在此时,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一旁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请问……你们是外面来的人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棵大树旁的草丛中,站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她身上穿着简朴的粗布衣服,头发在脑后扎成两只飘逸的马尾,用来扎辫子的红色稠带显得鲜艳好看。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清丽甜美的样貌,白皙光滑的脸蛋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仿佛最为闪亮的星辰,小巧的鼻子微微上挺,朱唇漾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在她的身边,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 众人打量着她,她也在打量着迪亚哥等人,目光扫过了躺在地上的薇纱。她用那好听的嗓音问道:“那位姐姐受伤了吗?” 未待众人回答,只听她又说了一句:“我会治伤哦。” 相对于上一句,这一句无疑更加近似于天籁。 无论迪亚哥等人对于幽明森林一行做过何种设想,恐怕都没有想过,会在这森林的最深处遇上一名看来毫无武功和魔法基础的美丽少女。毕竟这里凶险非常,没有一定实力的人,根本就无法存活。 精灵的聚居地绝不会设在森林的外围,而眼前的少女看来衣冠整洁,态度从容,也绝不会是因为迷路了而来到这里。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一直都对这里相当熟悉。在无数的传说故事中,这类异人必定都有异于常人的本领。因此,虽然眼前的少女看来弱不禁风,迪亚哥等人仍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请求她救治薇纱。 “这位小妹妹,我们不小心受到了袭击,同伴受伤了,你能帮忙看看吗?”卡琳擦擦汗水,站了起来,“我叫卡琳,小妹妹你呢?” “我叫洁西卡,这是小白哦。”洁西卡指着那通体雪白的小狗介绍着,一边走了过来。 迪亚哥微笑着说道:“我叫迪亚哥,这位是伊丽雅,还有他叫琼斯。”对于骑士来说,在美女面前维持良好的风度是必要,眼前的少女虽然还小,但过得几年,却绝对足以倾国倾城。 “你们好。”洁西卡笑着走过来,望向地上的薇纱,“这位漂亮姐姐呢?” “她叫薇纱。”卡琳说道。 洁西卡走近了薇纱,她身边的小白却似乎忽然察觉了什么,低呜一声,一口咬住了洁西卡的裤腿。洁西卡蹲下身子,抱起了小白,轻声问道:“怎么了?” 小白在她怀里“嗷呜”的叫了几声。众人这才知道,那并非是狗,而是一只魔狼。不过,通体白色的魔狼,众人可还是第一次见到。 眼下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众人按捺下疑惑,看着那白色的小狼在洁西卡怀里叫着,洁西卡忽然笑起来:“好了啦,我又不是苍绯哥哥,怎么听得懂你的话,别闹了,我要救人了哦。” 她将小白放下,解开了缠在薇纱手臂上的绷带,触到那滚烫的皮肤与已然结痂的伤疤时,她也陡然变了脸色。 “这是苍绯哥哥说过的生命流逝……你们被洛兰纱攻击了吗?” 迪亚哥问道:“洛兰纱……那是什么?”伊丽雅却忽然记起以前听说过的一些东西,黑暗诅咒中确实有一种高段诅咒叫做“生命流逝”,眼前的少女的确懂得这方面的东西。不由得心中一喜。 “呃,就是那种……像螳螂一样的精灵啊。” 迪亚哥道:“是、是啊……你、能治吗?”迪亚哥心下忐忑,既然知道精灵的事,她一定也知道精灵的规矩,若是她能治却又不治怎么办?对于眼前的美丽少女,他实在无法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我治不了。”洁西卡摇了摇头,“不过我哥哥可能会治,要是哥哥治不了,夜姐姐也一定会治的,不过……她一定不会……” 她站起来,轻轻一笑:“你们跟我来吧。” 第一卷 第六章 黑暗精灵 山风低啸,越过半山腰处突出的平台,在平台与树林交界的地方,有一个简陋朴素的小院子,几间茅屋,加上一圈疏篱,由背后直伸而上的山壁挡去了风力,形成一片安静的天地,这里,便是苍绯与洁西卡两年以来所居住的地方。 “你们先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哥哥他去伊斯坦了,不过从昨天传回来的消息,他今天傍晚应该就会回来了哦。” 将受伤的薇纱安排在她所住的简陋房间里,洁西卡跑出去准备晚餐。迪亚哥等人打量着这四周的摆设与布置,一脸的疑惑。 “伊丽雅,你的感知程度最好,那小姑娘……她好像一点武功魔法都不会啊?” 迪亚哥向伊丽雅望过去,却见伊丽雅也点了点头:“来的路上我感应了无数遍了,她真是什么武功魔法都不会,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在这森林里大摇大摆地走的……” “大概我们都是傻瓜吧。”迪亚哥望了望在屋里床上沉睡的薇纱,又望了望正忙得不亦乐乎的小女孩----她正在炉灶边生火,那炉灶位于一个简陋的矮棚之下,看起来便是这个院子的“厨房”了,待到火生了起来,她便在厨房与相邻的一个房间间忙碌起来,来来回回地往外拿东西,青菜啦、佐料啦、腌肉啦、白面啦……很难想像这些东西是怎么进到山里的,不过听她说她的哥哥隔一段时间便会去伊斯坦,想来便是籍着这个机会采购回来的吧。 这些事情洁西卡看来常做,虽然年纪还小,但她对所有的程序都很熟练,只是这次要准备的是六个人的饭菜,有时候显得很吃力,卡琳见了,连忙过去帮忙,几人之中只有她与哥哥琼斯是平民,但琼斯自然也是不会做这些事的。 闲下来的三人站在门口看着厨房里两人的忙碌,互相交换着心中的疑虑,薇纱中的诅咒太厉害,虽然那女孩能够认出来,但却也不能保证她口中的“苍绯哥哥”能不能治好;再者这小女孩出现得实在太过蹊跷,一个半点武功魔法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在这森林里居住而平安无事?她明明知道薇纱的诅咒是黑暗精灵所下,却还要帮助自己这方,是不是有什么企图?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他们今天的经历来看,这片森林实在是杀机重重,他们如今在森林里迷了路,得罪的又是传说中最为阴狠的黑暗精灵,纵使薇纱的诅咒能够治好,他们又要怎么逃出这片森林…… 讨论了半天没有结果,倒是厨房那边烤面包的香味已经传了过来,洁西卡与卡琳正在兴高采烈地聊着山外的一些事情,这边几人早就饿了,琼斯搓了搓手,正要上去问那面包是不是已经可以吃了,却蓦地停住,眼神在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杀气自一旁的树林中弥漫而出。 “当心!”说话的是迪亚哥,随后伊丽雅也站了起来,口中默念着咒语,做好了施放魔法的准备,就在几人紧张的注目之下,一条人影从树林间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身材高佻的绝美女子,瓜子般的俏脸,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舞,隐约可以看见发间两只尖尖耳朵,清澈而深邃的双瞳射出冰冷的光芒,望着聚在门口的几人。她的身上穿着一套紧身的皮制衣甲,衣甲镂空的地方暴露出雪白的肌肤,左手持着一把黑亮的短弓,随着她平稳的缓步走来,右手也正将一支细箭放上了弓弦。 一见到这名女子,在场除了洁西卡的四人呼吸都不由得窒了一窒,说起来,薇纱、伊丽雅、卡琳都算是人类总极出色的美女,但这女子却比她们高出了数筹。不过,几人立刻也回过神来,那尖俏的双耳,镂空的衣甲,谁都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黑暗精灵! 那黑暗精灵轻轻地抬起了弓,对准了这边,气势不断凝聚,迪亚哥锵的拔出了长剑:“小姐……”他的话才刚出口,伊丽雅却再也忍不住,一记巨大的风刃掠地疾走,直射了过去。 弦惊!箭发! 迪亚哥原以为那黑暗精灵必定要移动躲避,但谁知道那风刃才走到一半,陡然溃散,随后,一点黑芒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他的眼前! 那细箭破魔飙射,竟然一点都没被减慢速度,迪亚哥仓促间一个翻身,狼狈之极地躲了过去,从地上爬起来后才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痛,用手一摸,已是满手的鲜血,便在这一个呼吸都没有完成的瞬间,那黑暗精灵竟然已经冲过了数十米的距离,到了众人身前,琼斯举剑怒斩,但面对这雷霆般的一剑,她却半点退缩都没有,举弓、架剑、俯冲,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待到这一剑怒斩在地,轰出一道深痕,她也已经冲过了琼斯的防守。 身为魔法师的伊丽雅完全无法近战,那黑暗精灵却也没有理她,疾冲过来,在迪亚哥还为反应过来的瞬间,冲入了他们身后的房门! “薇纱……”琼斯首先反应过来,明白了她的意图,才想冲进去,轰的一声冲上方传来,那黑暗精灵背着昏迷之中的薇纱从房顶冲出,随后在那垂直而上的光滑岩壁上几下起落,已经到了树林的边缘。 那黑暗精灵转过身来,将薇纱的身体如麻袋一般的背在右肩之上,冷冷地望了众人一眼:“第一个是她,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那声音空灵清脆,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只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气。第一个说出话来的,却是洁西卡:“夜姐姐,你、你别伤害她呀……” “小丫头,你现在就算集合了整个森林的魔狼,也挡不了我。” “我、我没说要挡你啦,可是、可是……她们是我请来的朋友啊……” 那黑暗精灵冷然一笑:“朋友?你的朋友触犯了黑暗精灵的禁忌,寂现在最多还能活上一天,我没杀你就算给你哥哥面子了,你还想替他们求饶吗?” “寂姐姐她……受伤很重吗?” “哼”名为夜的黑暗精灵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迪亚哥正要说话,却听的洁西卡继续说道:“也许、也许哥哥能治呢?” 黑暗精灵的身影顿了一顿,随后没入了那片树林当中:“……我等他到晚上,如果晚上没见苍绯过来,我就杀了她!” “可哥哥他不一定赶得到啊,夜姐姐,夜姐姐……”洁西卡叫了几声,但那树林间却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了。小姑娘悻悻地回过头来,望了迪亚哥等人一眼,随后苦恼地低下来头,过了一会儿,却叫道:“小白!” 那雪白的小狼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洁西卡对它说着:“小白,你帮我传给讯好不好?告诉那边,要哥哥快点回来,有重要的事情哦。” 就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那小狼听懂了小姑娘的话,仰天长啸,随后,树林中也传来应和的啸声,那狼啸一声接着一声,快速远去,随后又有啸声从远方传了回来。洁西卡笑道:“好了,哥哥应该可以在晚上之前赶回来了。” 即使是见过最多世面的琼斯,此时也是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却是卡琳试探着问道:“洁、洁西卡,你的哥哥……是……” “放心,我哥哥是人啦……”洁西卡知道她要问什么,“不过这里的魔狼们好像都将他看做是狼王了,因为哥哥以前把狼王杀了啊。” 把狼王杀了,人就可以成为狼王。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不过这时问这些也没用,薇纱被黑暗精灵掳去,真要救她回来,众人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恐怕便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相信洁西卡的哥哥真有那样的能耐了。 在洁西卡的招呼下,众人强迫自己吃了一些东西,若事情不成,也好有一搏之力。洁西卡倒是没有察觉到情况有多危急,下午与小白在一块玩耍,偶尔在树林边缘捡一些柴枝回来,细心地堆好。迪亚哥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晚上战斗的策略,偶尔望望天真可爱的洁西卡,谈论着她那神秘的哥哥该是个怎样的人,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狼首人身的巨汉形象,毕竟世界上斩杀了狼王、虎王的人又不止这一个,怎么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当上了狼王虎王,而是无一例外地遭到追杀呢? 他们那里知道,苍绯此刻的灵魂寄居于真实之眼里,在魔狼们看来,早已不是人类,而是与他们一样的物种,因此才会在苍绯进入森林之后,奉他为新的狼王。而由于真实之眼的异能,苍绯也能在某种程度上与魔狼们交流。 虽然说洁西卡通过小白告知了苍绯有重要的事情,而那边也做出了回应,却不代表苍绯便真能缩地成寸,众人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好久,方才见到有人从森林中走出来,这一来,却有些大失众人所望了。 那是一个身材中等的少年人,样貌也是平凡得紧,脸上还有几道细碎的疤痕,气质并不出众,看起来只是像个老实木衲的亚魔族农民,面上也有些苍白,背后背着一个小包袱。一见到他,洁西卡立刻大叫着:“苍绯哥哥!”很亲热地跑了过去,抱住了他,那苍绯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左手轻轻搂住了洁西卡,随后才见到站在院子门口的两男两女,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呃,苍绯哥哥,是这样的啦……”洁西卡亲热地拉着苍绯的左手,一面向他解释着这几人遇到的困难,从薇纱受的伤开始,然后说到那洛兰纱的伤势,说到那名位夜的精灵来抢人,那名叫苍绯的少年只是微笑着听着,却是一步也不停地向房间里走去了。这一段路程,众人又发现了两件事:这少年身上也没有半点武功或魔法的迹象,而且他走路的时候,右手一直耷拉下来,半点摆动都没有,这说明他的右手的残废的。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中的疑虑更甚了,却见洁西卡和他进来房间,仍在说着:“哥哥,你去帮帮他们好不好?我问过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迪亚哥从门口望去,只见那少年正用左手解开包袱,随后拿出一根漂亮的缎带来,一面听洁西卡说着,一面将她的头发扎起来,他左手手指的动作十分灵巧,只用单手将一把头发拢起,然后用束带扎好,对一般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却很快便做好了。 那缎带五颜六色的,是上好的货色,扎在洁西卡脑后,给小姑娘更添了几分清新空灵的感觉。随后迪亚哥却见到苍绯用左手比划了一些什么,洁西卡拼命地点着头:“是啊是啊,我是想帮他们啦,可是夜姐姐都治不好的伤,我也没办法啊……” 苍绯点了点头,比了几个手势,随后便见洁西卡欢喜地跑了出来:“哥哥答应了,我们准备走吧。”她说着,从一个房间里拿了一个木制的灯笼出来,里面放了一块魔晶,散发出洁白的光芒,苍绯似乎也准备了一下,方才背了个药箱出来,那药箱看来是由他自己做的,简陋无比,与卡琳的药箱比起来,显得寒酸了许多。 迪亚哥与伊丽雅虽然是贵族出身,却并非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见事情有了希望,连忙道谢,苍绯笑着比了几个手势,单手的哑语,他们都无法理解,洁西卡道:“哥哥不能说话的,他让我跟你们说没关系。”几人这才确定原来他也是个哑巴。 没有武功和魔法,身体看来比一般人还要弱,残废了一只手,并且不能说话,这样的一个人,真能解决今天的这件事吗?众人心中都有着这样的疑惑,不过终于没有说出来。 一行人走入漆黑的树林,沿着小路下山,那只浑身雪白的小狼走在前面,洁西卡提着灯笼跟在那小狼身后,然后便是苍绯、迪亚哥、伊丽雅、卡琳,琼斯殿后。几人拐了几个弯,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渐渐的,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起来。四周的草木的布局美丽无比,看来是由人修整而成,树木变得高大,却也开始变得合理的疏离开来,一团团的光点在四周的树林间游动,将气氛点缀得唯美而且迷离,众人都认得出来,那是由离散的能量实体化之后产生的亚生命物体,一般来说,人们称它们为小精灵。 精灵的聚居地,就快到了。 第一卷 第七章 治疗 众人在树林间前进着,又过了一会儿,一面由无数藤蔓、小树缠绕而成的墙篱出现了众人的面前,那墙篱的中间有一道拱门,一名黑暗精灵早已等在了那里。 那是一名身着华贵白纱长裙的中年女精灵。其实说是中年也有问题,因为在精灵来说,一般的寿命是在三四百岁上下,若是修为精深的,活个六七百岁也并非不可能,而且他们的样貌一旦到了中年,便不会再有变化,因此,这样的一个看来优美端庄的中年女精灵,多半已经有三百岁以上了。 迪亚哥等人不敢说话,洁西卡却回过头来说道:“苍绯哥哥,是琴罗阿姨哎……琴罗阿姨好。”她礼貌地叫了一声,那名为琴罗的女精灵也微笑着说道:“洁西卡越来越美丽了呢。”她抬起头来,向苍绯点了点头:“我听夜说了这件事了,所以过来等你们。” 苍绯也点点头,简单地打了几个手势,琴罗微笑道:“寂被雷电击伤,那副身体,已经在渐渐坏死,这样的伤势,我们都已经没有办法,若苍绯你能治好,往后恐怕在很多方面,我们都不会这样束手无策了。” 苍绯略带苦笑地点了点头,自从认识了夜之后,他便与这个黑暗精灵的部落产生了一些联系,这大抵都源于医术的切磋。原本精灵在诅咒、魔法、医术这几项上无人能及,即便苍绯学会了由洁西卡带在身上的属于安卡拉的医书,也未必可以超越黑暗精灵。星哲比黑暗精灵还要精湛的,却是由一些植物中直接分解出纯净的魔法力量的能力。在黑暗之地,由于怨灵塔魔气的压制,主治疗的光明系力量很难发挥其效果,因此也限制了一些伤病的治疗,不过,通过苍绯身体里的真实之眼,他却能准确分析出一些有生命的植物中的各种组成,然后将其中的光明力量激发出来,这一点,足以令任何人叹为观止。 那名为琴罗的女精灵在前面领路,在这个属于精灵的村落里,树木明显地大了许多,每一棵树上都有着许多精致的树屋,一些精灵在树上敏捷地移动着,见到了苍绯与洁西卡,还主动地打起了招呼,听他们唤琴罗为“大祭师”,迪亚哥几人才明白过来,亲自到村口迎接他们的,竟然就是这精灵部落的领袖。 在树下也有一些并排的小屋,琴罗领着他们到一间房屋前停下,对苍绯说道:“夜就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吧,她要做的事情,我可劝不了她。” 苍绯点了点头,对洁西卡打了几个手势,却是让她不要跟进的意思,洁西卡点了点头,抱起小白乖巧地等在了门外,苍绯推门进去,随后又将门关上了。迪亚哥本也想跟着进去,琴罗却伸起了一只手:“请在外面等一会儿吧,这件事,你们进去反而不好。” 这名精灵族的大祭师看来弱不禁风,说起话来也是温文柔雅,却自有一股威严在内,在她的面前,本也是见惯世面的迪亚哥等人只觉得说话大声一点都不敢,只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那琴罗微笑道:“这件事一时半会恐怕解决不了,几位走了这么远的路,大概也是累了,还是先去喝杯水,休息一下,几位觉得可以吗?” 却见洁西卡首先跳了起来:“好耶,我要喝琴罗阿姨特制的果汁!”琴罗冲她点头笑笑:“知道洁西卡要来,早就准备好啦。”其余几人却哪敢拒绝,客套一番,便跟着琴罗往不远处的一间树屋走去,原本所想的行动谨慎、拼死一搏之类的计划,此时却半点也派不上用场,以琴罗身上此时隐隐散发的灵压,恐怕只要一个小咒语,便能将他们四人扫到天边去了。 另外一边,星哲一推门进去,便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夜,而躺在床上的,却并非是寂,这也是他连忙将门关上的原因。 躺在床上的,是一名全身**的人类女子,想来便是他们想要营救的薇纱了。她此时已经完全陷在了昏迷当中,但全身上下却是香汗淋漓,在夜富有技巧的爱抚之下,她的肌肤都已经变为了诱人的粉红色,正在床上不安的扭动着,喉间不断发出娇美的呻吟,夜此时正用一只手抓住她坚挺的**,缓缓地揉动着,而另一只手却放在这女子的双腿之间,两只手指在她的下体不断**,随着不断响起的“咕唧、咕唧”的水声,白浊的**带着殷红的血液,正自这女子的下体不断涌出。 苍绯皱了皱眉,在**时将人杀死,是夜对付女性俘虏常用的手段,这薇纱看来还是处女,但夜竟然用手指给她破了身。 见到苍绯进来,夜妩媚地笑了笑,手上却加快了动作,不一会儿,薇纱的呻吟声越发高亢,终于到达了**,随着**喷涌而出,夜将沾满**及血液的手指抽了出来,放在口中吮吸了一下,站直了身子。 “你比洁西卡承诺的晚到了,所以……这是对她的惩罚。” 苍绯知道跟她多说也是没用,只是走过去,将床边的被子拉过来将薇纱光裸的身体盖住,随后,冲夜打了几个手势。 “带我去见寂。” 说到了寂,夜的脸上收起了妩媚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带些冷漠的哀伤:“跟我来吧。” 她领着苍绯出了房间,往旁边的一间房转去:“被电流正面轰击,身体的坏死度在百分之七十以上,由于她原本就只是寄魂状态,此时灵魂也在不断流走,雷电本就主审判,对精灵是最大的伤害,你以为你是神吗?这样也能治好。” 她拉开一间房门,躺在里面床上的,便是曾经袭击过迪亚哥等人的那只大螳螂,它此时全身都呈焦黑状态,由于精灵那坚韧的生命力,到了这时,它的气息还未断绝。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苍绯用左手在那焦黑的躯体上抚摸过去,蓝色的电光竟然“劈劈啪啪”的响个不停,震得他手臂一阵酸麻。夜双手抱胸,表情冷漠地站在一旁:“喂,不管怎么说,寂可是个女孩子来的,你别趁机轻薄她。” 苍绯笑了笑,回头望了一眼神情冷然的夜,她表面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对于这只洛兰纱的爱护,恐怕要超过她自己的生命吧。记得两年之前,一名战败后的女军官带着她的一队士兵在这幽明森林间迷了路,也是无意间与寂相遇,结果一场大战,寂受了伤,夜知道了之后,将所有的士兵全部杀死后打断了那女军官的四肢,然后用各种手段挑起她的**,在她**时将她一剑刺死。自己当时便是被那女军官高亢的呻吟声所吸引,第一次遇见了夜,见到她时,正好看到她将那女军官绑在一块岩石上,一剑从下体刺入的血腥情景。 “我不会喜欢一只螳螂的……”苍绯以手语表示。 夜的目光一瞬间冷如冰刀:“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笑!” “但是我想我可以将她变成人以后,再尝试轻薄她……” “你说什么!”夜的身躯一震,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有办法吗?” 苍绯点了点头:“也许可以吧。”虽然在外界的传言中,洛兰纱是精灵的宠物,但苍绯却明白不是这样。一般来说,精灵对于感情方面并不如人类那般绝对,他们热爱自然,热爱同类,但在爱情一项上,却表现得相当的怪异----至少在人类来说是这样。大多数的精灵,一辈子都不会寻找到固定的配偶,他们对于配偶并不热心,也有这因为对性的好奇而找异性精灵**的,但真正成为夫妻的精灵,却连一百名中间都难有一对,而成婚之后声下新的精灵孩子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而在这数十万年的时间里,精灵之所以还能一代一代的繁衍下来,却并非因为女精灵的生育,而是由于一种能够聚集游离的能量而孵育出新的精灵的生命之树。 生命之树其实并非生命,那是由远古时期在精灵中流传下来的一种炼金术,任何一种精灵都有使用的能力,一般来说,一块聚集地的精灵会合力制造一棵生命之树,聚居的精灵越多,这生命之树产生新的精灵的能力便越强。每一棵精灵之树的果实会产生一个新的精灵,但如同人类一般,偶尔也会有一颗果实孕育两个精灵的可能,如同夜一般,她与寂本是双生的精灵,但在出生之时,却只有夜的躯体成了形,而寂,便在出生之初灵魂便开始溃散,由于出现这样的意外,大祭师琴罗将寂的灵魂强行留住,制造成洛兰纱。而在精灵族中,所谓的洛兰纱,大抵也是由此而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坐在琴罗房间里的迪亚哥等人都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的果汁,洁西卡满足地在琴罗的膝盖上沉沉地睡去了,琴罗坐在她们的对面,一面微笑一面抚摸着洁西卡被梳理得整齐的长发,迪亚哥不禁有些焦躁,看这老精灵的样子,就算这样坐上一年,她的形象恐怕也不会有半点改变吧。 他焦虑不安地向窗外看着,渐渐的,有一间房间的窗户里泻出了淡淡的白光,那白光瞬间又变为绿色,一面变化,一面转强,最后竟然变到令人耀眼的程度,照亮了整个精灵部落,那光芒不断变幻着,渐渐的又开始转弱,众人都是惊骇地看着那发出光芒的房间,所有的精灵也都被那光芒所吸引了。迪亚哥回头看时,却见琴罗依旧低头微笑,而洁西卡却已经醒了过来,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光芒。 那光芒终于完全熄灭,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苍绯从里面走了出来,朝着琴罗的房间这边走来,除了脚步有些缓慢之外,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洁西卡首先冲了出去,搀住了苍绯,那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要哭出来了,却终于没有说话,只是搀着苍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苍绯摸了摸她的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手,意思是:“没事。” 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迪亚哥、伊丽雅等人都没有具体的认知,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苍绯走过他们身边,到琴罗面前坐下。琴罗笑着推给他一杯果汁:“谢谢,辛苦了。” 苍绯点了点头,让洁西卡在他的腿上坐下,举起了木制的杯子,正喝了一口,却“噗”的停了一下,终于将那杯果汁一口饮尽,洁西卡慌忙为他揉动着胸口,迪亚哥却发现,在那桌子上,几滴被溅出来的液体竟是鲜红色的,而那果汁本是绿色。 他喝过了果汁,回头向迪亚哥打了几个手势,洁西卡翻译道:“哥哥说薇纱姐姐已经没事了,明天早上就可以随你们一块离开,让你们现在先去休息……琴罗阿姨,你能找几个房间给他们吗?” 琴罗点了点头:“没事,空房间还是有很多的。”迪亚哥本还想问现在可不可以去看看薇纱,但苍绯已经牵着洁西卡的手先一步走出去了。 这个精灵的部落苍绯与洁西卡都不是第一次来,沿着天然形成的小路,他们向着生命之树的方向走去,在那里,可以看到无数小精灵漫天飞舞的瑰丽景象,也是洁西卡最为喜欢的一个地方,每次他们来到这里,到了晚上,洁西卡总会牵着苍绯的手前去观看,但由苍绯主动过去,却还是第一次。 由于这种反常的情况,洁西卡忍住要大哭的冲动,不住的看着身边的苍绯:“哥哥,你很痛吗?” “放心,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每次使用了那种力量,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都是好痛的,今天的光这么强,你一定更痛了……” 苍绯向她笑了笑,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解释自己早已习惯了这种痛楚,只要不达到那疼痛的极致,对自己来说,不会有多大妨害。洁西卡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在硬撑,眼中泪光更浓了,吸了吸鼻子,强忍住不哭出来。 他们来到了生命之树下,到了熟悉的草地上坐下,无数小精灵带着淡淡的光点绕着生命之树华丽地飞舞着,洁西卡却没了看的兴致,只是紧紧抱着苍绯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过了一会儿,苍绯轻轻地向她打了几个手势:“洁西卡,能告诉我你救他们几个人的真正原因吗?” 洁西卡的躯体怔了一怔,随后更用力地抱住了苍绯,眼中泪花滚动,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一卷 第八章 商谈 苍绯搂着在他怀里哭起来的洁西卡,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才好。对于洁西卡救这些人的原因,他大概是明白的,这两年多的时间,他们一直都住在山里,只是偶尔要采购一些生活必须品时苍绯才去几百里外的伊斯坦。这样的生活,对于经受了真实之眼折磨的苍绯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但洁西卡毕竟是个孩子,母亲死后,虽然一直跟着苍绯,将他视为自己唯一的亲人,但久居山中的生活实在枯燥,因此她才会救下这些人吧。 “呜……苍绯哥哥,洁西卡只是、只是想问问外面的情况……哥哥,你别让洁西卡走啊,洁西卡……洁西卡只有哥哥了……” 洁西卡紧紧地抱住苍绯,生怕下一个瞬间,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两人同住两年多的时候,彼此都是相当的了解,因此,在知道她救下了这些外来人的时候,苍绯便明白了她的心情。而当苍绯问出“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之时,洁西卡也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知道苍绯的心中并不愿意出去,但他又不会让自己不开心,若是让她离开这座丛林的代价是失去相依为命的苍绯,她倒宁愿一辈子都留在这山中了。 苍绯呼了一口气,心下愧疚,这几年来自以为已经给了洁西卡一个很好的环境,谁知道却忽略了她身为孩子的好奇的心情。当下轻轻为她揩去眼泪,打出手势道:“抱歉啊,洁西卡,忽视了你的心情,是哥哥不对,这样吧,给哥哥一年时间,教你一些东西,然后我们便出去,好吗?” “啊?”洁西卡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望着苍绯,随后又抱住了他:“不了,哥哥,我不想出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啊,洁西卡很开心的,有哥哥,有小白……” “不,我想了想,也是到了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了,洁西卡你会渐渐长大,要经历生活,要嫁人,怎么能一直留在这里呢?” “洁西卡不想嫁人,洁西卡……只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别说傻话……” 两人静静地相拥而坐,远远的,一个人影在小精灵造成的光影间时隐时现,那是琴罗,只见她的嘴上挑起一股迷蒙的笑意:“要离开了吗……正好……” 第二日清晨。 森林间鸟鸣婉转,晨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射入这个精灵的村落里,不少的精灵在树隙间活跃着,相对来说,在地面上的人数却要少得多了。 “谢谢各位了,昨天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我们可以保证,离开之后,绝不会将这个地方说出去的……” 此时正在说话的是迪亚哥,由于苍绯救回了寂的性命,夜也就依着承诺放过了这些人。由卡琳搀扶着的薇纱的面色此刻显得相当苍白,不过,由于苍绯的要求,夜做了一些善后的工作,令她迷迷糊糊的不会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处女的事实,这件事当然不可能长期的隐瞒下去,不过,当她发现之时,大概也已经回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魔都菲奥纳,要追究也没有办法了。 对于这些外来人,黑暗精灵们大都是不愿意与之打交道的,因此,出来送行的黑暗精灵,也就只有身为大祭师的琴罗,她笑着说道:“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只希望几位接下来的路程能一路顺风,愿月神照亮各位的道路。” 完全公式化的语气,显示着她也不愿意与几人多打交道的事实,从小便善于察言观色的几人自然不会不明白,当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开,苍绯招来一条等级颇高的魔狼,让它为迪亚哥等人带路,使他们可以安全离开幽明森林。走了几步,那伊丽雅却跑了回来,蹲在洁西卡的面前:“洁西卡,如果有机会去菲奥纳玩,记得来找哥哥姐姐们哦。再说一遍,姐姐叫伊丽雅;#8226;圣图亚斯,你到了菲奥纳,只要拿着这块东西来圣图亚斯家族,就一定能找到姐姐了。”她说着,将一块黑色小牌放进还有些犯困的洁西卡的手中,洁西卡看着那牌子,望了苍绯一眼,待到苍绯点头,方才说道:“谢谢你,伊丽雅姐姐。” “恩。”伊丽雅站起来,向着苍绯鞠了一躬,方才转头跑回了同伴的队伍当中,随着那带路的魔狼,消失在深邃的树林中了。 “哥哥,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洁西卡将手上的黑色小牌递给苍绯,苍绯明白那必定是圣图亚斯家族的信物之类的东西,在战神宫的纪录当中,圣图亚斯家族是魔族中一个势力相当庞大的家族派系,每一代都有许多人居于魔族高位,这令牌除了找人,恐怕在整个裴多撒卡都会得到相当的好处。当下用手语说道:“这是姐姐送给你的东西,你留下吧。” 送走了迪亚哥等人,苍绯与洁西卡跟着琴罗回到村落当中,洁西卡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已经累得不行,拖着苍绯的手便要睡着。不过,当琴罗打开苍绯昨晚为寂治疗时的那间房门,走了进去,望见房里的景象,她忽然睁大了可爱的眼睛,睡意全无。 “两、两个夜姐姐吗……” 此时的房里,似乎还弥漫着昨晚释放出来的魔法能量的气息,微薄游动的气雾当中,穿着战士皮装的绝美精灵正坐在床边细声说着话,而在床上的,却是一名身着飘逸纱裙的美丽精灵,出人意料的是,这两名精灵的样貌竟是一模一样。 琴罗笑道:“通过雷电的力量净化污浊的灵魂气息,再借助能量石和生命之树的构造进行推演,在一夜的时间之内重现生命之树几个月内达成的效果,构成新的生命体。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苍绯你能够做到如此完美的魔法推演了吧。有了这次的经验,从此以后我们面对胎死时情况不会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了,苍绯,我代表整个精灵族谢谢你。” 星哲摇了摇手:“没什么的,何况这样的推演终究不能达到最细小的程度,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也不清楚的。”他苦笑着皱起了眉头,琴罗的魔法力量极高,只在远处感觉便能将自己的行动完全洞察,不过自己是以真实之眼为基才能做到这样细化的生命构成,而且,也不敢保证完美,若是其他的精灵来做,没有神器的帮助,效果恐怕会更差吧。 “原来有一个是寂姐姐啊……”洁西卡反应过来,指着床上眼神温柔的美丽精灵说道,“你是寂姐姐对不对?我知道了,寂姐姐比较温柔,而夜姐姐比较凶……” 她还没说完,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果然,身着皮装的夜板起了脸:“小丫头,你再说一遍试试看……”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日里脸色总是冷得像冰的夜此时虽然装出生气的样子,面上却罕见的有了一丝笑意,洁西卡也就没了那么害怕,牵着苍绯的手,将半个身子躲在了苍绯身后说道:“其实,虽然是第一次看见寂姐姐的真实样子,可是寂姐姐看来好亲切哦……其实寂姐姐是姐姐,而夜姐姐是妹妹对不对?” “胡说。”夜严正申明道,“当然我是姐姐,寂是妹妹。” 寂却只是笑笑,并不反驳,向着苍绯说道:“苍绯先生,谢谢你救回了我,还给了我这具身体,长这么大,我终于可以像夜一样的生活了呢。” “没什么。”精灵对于人心的感受本就灵敏,因此苍绯单手打出来的手势,他们大都是懂的,“这是我和夜的交易而已,你们本就是亲姐妹,这声谢谢,应该不用说的。” “是啊,才不用谢他呢。”夜也是连声附和道,“寂,你能下床了吧?来,我扶你出去走走,清晨时出去散步,对身体有好处的哦。”她嘴上是这样说,目光却向苍绯望去,待到苍绯点了点头,方才真正将寂扶下了床。 由于这具身体才是第一次下床走路,因此寂走得相当困难,好半天方才走出了房间,洁西卡打起呵欠来,苍绯让她在床上睡下,为她盖好了被子。待到洁西卡进入了梦乡,一直站在旁边的琴罗方才说道:“苍绯,去喝杯果汁好吗?” 苍绯站起来,点了点头,知道琴罗必然是有些事情要和他谈了。 两人虽然相识不足两年时间,却已然有了相当的默契。到了琴罗的房间,琴罗用魔法力量为他调了一杯对身体大有好处的果汁,这样的东西,对于苍绯的身体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总好过没有。看着苍绯喝了下去,琴罗方才说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你和洁西卡的谈话。” 苍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以琴罗的修为,若真心想听,这整个精灵的部落又哪一处能逃过她的感知?自己昨晚动用真实之眼的力量过度,琴罗自然可以察觉出来自己的状况不好,因而注意一下,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我知道你已经打算带洁西卡离开这座森林了。” “还要一年,我得教她一些东西。” “所以呢,我的意思是,希望苍绯你能帮个忙,多带一个人出去……” 苍绯蓦地抬起了头,望了琴罗一眼。按照精灵族的规矩,主动到外界去的精灵并不多,而其中大多数的这样的自由精灵,被人类称做“行者”,在战神宫的纪录里,每一位行者都是心性极为坚定,武艺、魔法高强并且嗜血之辈,他们不仅会杀死奴役精灵的人类,同时也会将被迫与人类签订了血契的精灵杀死,琴罗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她也是想派出去一名行者了。 却见琴罗笑了笑:“苍绯你是想到了行者,对吧?其实我也知道,行者在人类当中名声并不好,也的确,行者的出动,大多数都是背负了杀戮和释放的任务的,不过,也有少数的精灵例外……自与人类对抗时起,精灵的聚居地一分一分的减少,因此,许多的精灵都被分割开来,因此,我们之间便有个不成文的协定,就是当一个精灵的部落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便派出人手,去召集其他处于并不安全的地点的精灵们,带领他们来到安全的聚居地。托幽明森林的福,我们这边一直没受到太大的骚扰,因此,也到了派人出去的时候了……” 对于杀戮什么的事情,苍绯其实并不关心,只是问道:“我能帮到什么忙吗?” “事实上,若真要派人出去,应该会是夜,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约束一下她的行为,同时也能保证她不受到太大的伤害……”她说着,将另一杯果汁递到苍绯面前,苍绯拿起了,皱着眉头喝了一半:“我……约束她?”简直是笑话吧…… 却不料琴罗依旧是笑着点了点头,她的声音清细柔和,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在离开之前,我会要求她与你签订血契……” 苍绯蓦地怔了一怔,心中明白过来,让夜出去召集离散的精灵族或者是一个原因吧,而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帮了她这样的一个大忙,她打算用这样的方法,反过来帮助自己。 毕竟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来说,虽然偶尔能用真实之眼发挥一些奇异的能力,但说到战斗力,却顶多高过完全不会武艺的莽夫,在外界行走,又要照顾洁西卡,若遇上什么危险,实在是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因此她才会提出让夜跟着自己出去。至于血契,自己的性格她是清楚的,即便签订下来,自己也不会去约束夜的自由,与没有签订并没有多大区别。另一方面,夜既然与自己订下了契约,其他的人若要将夜抓住,自然也没有了什么作用,反而能避过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还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苍绯笑了笑,将果汁喝完,放下了木杯:“这件事……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而且,以夜的性格,她也不会与人签订血契之类的东西吧……我也是一晚没睡,抱歉,先去睡觉了。” 他起身告辞,琴罗却仍旧是一副“早料到你回这样”的表情,一面收拾着杯子,一面柔声说道:“再说吧,你好好休息……” 第一卷 第九章 血契 阴沉的雷云笼罩着天空,瓢泼大雨从幽明森林的上空降下,豆大的雨滴疯狂击打着树叶,在空气中汇成不逊于雷鸣的“哗哗”轰响。 狼嚎声一阵一阵的从森林中传出来,仿佛是要与这雨声相抗一般,一阵更比一阵高亢激扬。 幽明森林中漆黑晦暗,即使在晴天,也仅有少许的光线能够照射进来,此时就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此刻在绞缠错落的树枝间灵活地穿越,几个起落间,已经连续穿过了十余棵大树。她在一棵大树的长枝上停下,蹲了下来,静静地观察着树下的动静。但见她身处的大树之下,灰黑的狼群如同海潮一般的聚集着,一匹匹魔狼都仰着头,不时发出高亢的嚎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狼群在寻找,树上的少女亦在紧张地搜寻。她的目光在围得密不透风的狼群中扫过,紧皱着眉头。是这里,应该就是在这里没有错!不过,在这样狼群聚集的情况下,要找到目标还是相当困难的,因此她还要等,等一个适当的机会! 雨声轰鸣,上方的暴雨在经过了稠密的树叶之后,往往在树林中化为水柱降下。狼群在下方缓缓地移动,狼嚎声仿如海潮,震天狂响。若是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恐怕已经被吓破了胆,不过对于见惯了这种情况的少女来说,这种情景根本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心神波动。 毫无征兆的,一道巨大的闪电撕裂了长空,凛冽的白光陡然间在森林中划过!少女的目光,在那一瞬间扫过了下放灰色的狼群。 就是现在! 下一刻,森林重归黑暗。 仿佛一颗巨石被扔进了水面,蓦然间,森林中某一处的狼嚎以更为高亢的声调震天响起,下一刻,这巨响惊起的涟漪迅速向四方扩散开去…… “唔,好像是完成一半了啊……” 山腰高台上的院子里,夜正以一个优雅的姿势坐在木椅之上,有些惊奇地点了点头。雨点打在她头顶的的雨棚上,激起的声音在一瞬间将她的声音淹没了进去。 在她的身旁,气质清新柔婉的寂正蹲在地上,向炉中添着干柴,灶上烧着一只大锅。一向优雅华贵的精灵族祭祀琴罗正很没有形象地用一只木棍在锅里搅动,不时的伸出一根手指放进翻滚的锅中,沾了一滴药汁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不时的问出一个问题,站在一旁的苍绯便打出了一个手势,为她解答。 狼嚎声一阵接一阵的传来,夜听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站了起来,走到灶边,皱起了眉头:“要火而已嘛,干嘛这么麻烦,寂,看看你,脸上都弄脏了。”她掏出一块手帕为寂擦去脸上的黑灰,另一只手伸到炉灶口,打了一个响指,火焰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看看,多简单?寂你又不是不会……”她一脸得意地想要炫耀,却见寂连忙将两只手伸了过来,以魔法减低了火势。 “姐姐啊,你别来捣乱好不好?这时候是不可以用猛火的,人家正在跟苍绯先生学习呢!”寂一脸哭笑不得的申请,如果用魔法就可以,难道她不会用吗? 夜大感受挫,脸色变了几变,站起来不屑地说道:“切,这有什么好学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寂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其实要不是有苍绯先生的药浴和训练计划,洁西卡妹妹怎么会进步得这么快呢?” “那是洁西卡的资质好而已!”夜不忿地指责道,“倒是寂,你啊,真不知道你是谁的妹妹呢,总是帮着外人说话!” 寂笑了起来:“可是……我是苍绯先生造出来的啊。他不算是外人啦。” “胡说!你是我的妹妹,是和我在同一颗生命之树里孕育出来的!他只是救了你一次而已。喂,苍绯,我问你,你在救我妹妹的时候是不是在她脑子里动了什么手脚了?……喂,问你哪!” 见苍绯半天没反应,夜不悦地向他望去,却见苍绯正倚在门边,目光迷离地望着着雨幕之下的东方天际。 “看什么?那边有宝吗?”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她仍是好奇地向那边望着,除了满天模糊的雨幕,什么都没有。苍绯想她打了一个手势:其实,这里可以望见大裂谷的那边呢。 夜那里能够想到,苍绯是在回忆着当初哀伤之原大战时的情景。也是这样沉重的阴云,无数的喊杀之声便仿佛这雨声的轰鸣,就是那时候,他手持紫琉璃,告别了与他许下了平安的诺言的海雅,狮鹫飞向前方,魔鹰飞过来了,世界美丽如画……转眼就是六年的时间,一切都恍如隔世…… 却听夜说道:“这里可以看见那边,你难道现在才知道啊?哼哼,六年之前,我们还在这里看过对面的一场大战呢!” 苍绯摸底转过了目光,寂好奇地问道:“就是那场圣族(魔族)与人类的大战吗?” 夜点了点头:“是啊,当时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边看,寂你也跟在我身边呢,不过那时你还是洛兰纱,应该还记不了那么多。” 见到苍绯满是注意的神情,夜一脸得色:“说起来啊,当时还真是好壮观呢,几十万的军队在那边点燃战火,特别是在最后的时候,圣族这边有人引动了怨灵塔中的能量,天哪,我可从来都不知道竟有人可以引动那样多的魔法能量呢,那一个咒语要是完成了,绝对是禁咒级别的东西吧。不过当时最厉害的还是人族那边的一个人,当时他们虽然召出了三座圣光塔,可是不仅没有可以合理整合的人,连能量总合也差了许多。就在我们以为人族那边输定了的时候,一道连锁闪电却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连锁闪电?”寂疑惑道,“一道连锁闪电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连锁闪电当然是没用的,可问题是那根本就不是连锁闪电,我们都看错了。”夜优雅地梳理着披在身后的长发,“现有纪录的连锁闪电,最强的也不过锁死十六个目标,可是那一道啊,一直锁一直锁,竟然一直锁死了上百只最凶猛的魔兽,当时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于是所有人合力使了个‘真视术’,将影像放了过来,原来啊,那竟然是一个乘着狮鹫而来的少年人,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人类那边那一代的战神,名叫天一,拿着神器紫琉璃一路杀了过来……他长得真是好好看啊,真难以想像,一个人类竟然会拥有比我们精灵还要好看的样貌,当时啊,好多姐妹都尖叫了起来,恩,我记得琴罗当时也叫了……” 苍绯的表情明显的有些不自然起来。却见琴罗淡然地笑了笑:“我只是惊叹他最后那一刀竟会引出天雷而已。我记得当初你才是叫得最大声的那个吧?” 夜挥了挥手:“反正大家都叫了,我叫一叫又有什么关系。” 寂却有些着急地拉了拉夜的手:“姐姐,快说拉,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后来那战神天一以一人之力杀到了圣族军队的最后方,几十名圣族军中武艺最高强的将军一齐出手,竟然都挡不住他的一刀。”夜指着大裂谷的对面,“那个圣族法师也不敢与他硬拼,他飞到了大裂谷的上方,终于完成了魔法,亚禁咒,‘暗夜寂临’。呵呵……说起来,妹妹,我们俩的名字也在里面耶……不过,在那咒语完成的时候,战神也冲了上去,全力一刀下,引发了天雷。” “他们同归于尽了吗?” “没有。”说话的是琴罗,她摇了摇头,“那个圣族法师活了下来。” 这话一出口,苍绯的身躯蓦地一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的那名法师竟然还能活着! 却听得琴罗继续说道:“当时那战神天一虽然看起来所向披靡,但就实力来说,其实与那圣族法师还有一段差距,在法师的魔法已经成形的情况下,他虽然幸运的引动了天雷,可是仍不足以将对方杀死。因为那名法师使用的是能力型的神器,与战斗型的神器不同,这类神器往往有着能够挽救主人性命的最后一招,当时的天一拿的除非是最强的战斗型神器‘荒界之锤’,否则基本上没有杀死对方的可能。” 苍绯心中暗自咀嚼着琴罗的这几句话,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客观地评价当初的那一战,说起来,那个魔族法师的确是比自己厉害。 “可是他还是很强的对吧,又很好看……”夜的脸上露出了花痴般的笑容,“可惜他已经死了,否则我一定要跟他签订血契……” 他白了苍绯一眼:“哪像现在,非要跟你签了才能出去……” 苍绯打了几个手势:“我也没想到你会答应琴罗。” 夜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我一直都想出去看看,要是失去这次机会,就得等琴罗这老女人死了之后才行,那还得等几百年呢……” 琴罗笑了起来:“或者我年老成精,你死了我都不会死,那你可就永远别想出去了。”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先杀了你。”夜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以我才要现在就把你送出去啊,而且签订了血契之后,你的行动就受限制了,我相信苍绯绝对不会让你来对付我的。” “哼!他敢约束我么?” “血契签订之后,可就不管身手怎么样了,苍绯只要想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去做……” “看来我得考虑一下,先杀了你好了……” 按照世界上大多数游吟诗人的书法,这个世界上的精灵,无论种族属性,大都是优雅、高贵的代名词,若是让这人看了眼前的这一幕,相信他们立刻便会将手上的竖琴往头上砸,准备自杀吧。不过,无法否定的是,即便口中说着恶毒的言语,两位精灵仍旧保持着那优雅的神情,忽略声音,看来就像是一对高贵的妇人在安静的庭院中喝着下午茶,分享着彼此的八卦。 雷雨依旧,天空之中不时有电光闪过,混乱的狼嚎声却已经向着山腰这边传来过来,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冲出森林,自雨幕中向着这边院子跑了过来,而一路追赶的群狼则在森林的边缘停了下来,向这边发出一阵阵的低吼。 自雨中奔那人身材娇小,背后背了一个大包袱,四肢处的衣物却显得异常臃肿,竟是一脸笑容的洁西卡,她奔进院子里,挥舞着手上的一根树枝:“我拿到了,我拿到了,哥哥,还有琴罗阿姨、夜姐姐、寂姐姐……”她此刻已是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水,却因为那根毫不起眼的树枝,显得兴奋不已。 寂笑着说道:“洁西卡好厉害!”苍绯笑着打了个手势:先把东西卸下来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可就要走了…… “恩!”洁西卡兴奋地点了点头,解下了背上的包袱,那包袱沉重之极,掉在地上时,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响,然后她坐了下来,从四肢上取出原本绑在那里的一根根厚重金属条。 琴罗笑着打了个响指,原本在灶上的大锅立即腾空飞了起来,缓缓飞入洁西卡所住的房间,倒入了房屋中央的一只浴桶里,随后,随着又一个响指,一个纯净的水球出现在了房间里,加到了滚烫的药水中。 “琴罗阿姨好厉害哦,要是哥哥教我的也是魔法就好了!”洁西卡鼓着掌说道。 “你当我是万能的吗?快去洗澡吧。”苍绯打了几个手势,洁西卡笑着进房去了。每天负重联系,洗药水浴,然后由苍绯为她按摩四肢,一面正在发育中的姑娘的身材因训练而变形,这便是洁西卡在这一年里重复做着的事,不过,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洗过了药水浴,经过了苍绯的按摩,若是在往常,洁西卡早已沉沉地睡死过去,不过今天却不一样,她躺在床上想着明天便要离开这里了,想着苍绯哥哥要与夜姐姐订立血契的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蒙着被子想了一会儿,她悄悄地下了床,沿着屋檐下偷偷地跑到了苍绯房间的门边。 那木门是虚掩着的,洁西卡从门缝向里面看去,房间里琴罗召唤出来的几个小精灵正轻柔地游动着,在空中发出微亮的光芒,琴罗、苍绯、夜三人围着桌子上的一个水盆站在房屋中央,寂坐在床边看着。幽蓝的光芒,正随着琴罗口中的咒语,渐渐的从水盆中散发出来。 苍绯的神色凝重,夜似乎也有些不安,星亮的眼眸不时望望水盆,又望望苍绯,显然对于签订血契的事情,终究还有些犹豫。待到琴罗念完了咒语,苍绯打了几个手势:“这事情不是游戏,你不需要多想一会吗?” 夜咬了咬嘴唇,望着水盆之上萦绕的蓝色雾气,却没有说话。终于,她举起了手,将右手食指放在嘴中用力一咬,将一滴血珠滴到了水盆里,那蓝色的雾气接触到血液,瞬间沸腾窜动,化为暗红的颜色。夜滴完了血,目光有些复杂地望着苍绯,苍绯迟疑一阵,终于也咬开了左手食指,将血液滴入水盆。 一瞬间,光芒绽放,幽红色的雾气飞窜流动,将苍绯与夜分别缠绕了起来。 两人任由那血雾进入身体,琴罗笑着点了点头,对有些担心的寂说道:“等到这些雾气全部被他们吸纳,血契可就成立啦……洁西卡小丫头,别在外面淋雨了,要看就进来吧。” 门外的洁西卡吐了吐舌头,正要推门进去,陡然间,一道白光从苍绯身上夺目绽出! 那白光来得突然,一瞬间便将所有人都照得睁不开眼睛,而在下一刻,那光芒之中又是无数的黑芒冲出,将白光吞噬了进去。就在这时,夜忽然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房间里的景致在下一刻变的正常,苍绯站在那里,身上已经没有了血雾,琴罗和寂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站在那里,神情疑惑。几个小精灵回旋飞舞,仍旧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却只有夜已经坐到了她身后的地上,背靠着木墙,一面剧烈地呼吸着,一面用无比惊恐的目光望着苍绯。 眼见了这一幕,站在门边的洁西卡不由得大为不解,夜姐姐向来心高气傲,胆大之极,便算这世上真有她害怕的事物,她也势必是咬牙硬撑,何曾见过她露出这样软弱惊恐的神色来的?而她此时竟被吓成了这样,方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怎么了?”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相对于寂,精通魔法、阅历极深的琴罗很快便把握住了事情的根本。精灵与人签订了血契之后,在某种程度上会做到灵魂上的相连,而这种连接,在签订血契的当时最为强烈,能令夜变成这样的,必定是方才的那一瞬间她在苍绯的心中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物了。 苍绯微微苦笑,夜呆呆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调整了一下呼吸,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但是……” “……那一定非常痛苦,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 回头看一遍,突然发现对于狼这种生物我真是情有独钟啊…… 某些情节上与求生日记似乎有类似的地方,或许是我决定放弃这篇文章后下意识做的一些转移和借鉴,但是在主要的线索与大纲上,是不一样的。 几年前刚刚高中毕业,进入社会,做第一份工作的空余时间很认真的写下了这篇东西,那是我第一次写西式背景的东西,说是认真,其实单是姓名的设定就算不上严谨。初稿是楔子到第三章,算是相当满意的,第四到第九则是后来勉强写完,怎么说呢…… 当时整个玄幻小说中yy还算中兴阶段,很多东西在变,但是又还没像现在这样彻底,但终究是感觉到了这个故事不可能受欢迎,放在笔记本上足足一年才转化为电脑资料,设了个马甲发出来,理所当然的并未受到任何重视,沮丧有之,了然有之,此后再没有真正用这样严肃的心情来写一些东西,断断续续地挖了几个坑然后又没能填上。停了大概半年多的样子,年初的时候决定摆脱这样颓废的心绪,再抓住严肃的心情写些东西,当时选择的是我最初写的一本书。 或者如同每个曾经进过宫的作者一样,对于第一本书,就如同女子永远会想起曾经的初夜一样,对于那本书我曾经有过很深的期待,构思之庞大,想要承载的东西之多我现在都感到无法抓住,当时是因为文笔的原因而停止也有几次重写,终究完全作废。然后……这次准备再将它拿起来,意想不到的是思绪竟然完全转移到另一个构思上去,先前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临动手也是一时兴起,申请了马甲,最后竟然以无比严肃的态度完成了异域的前两卷,该怎么说呢…… 无心插柳?或许也不是的……因为据柳mm说自己已经是个老阿姨了…… 好吧,这是个冷笑话。 那天跑去东场翻一些已经成为化石的公公老贴,无意中看见晃原大神的一篇东西,名字是《小白回忆录》,其中几段文字是这样的: “……有时候我会摆出严肃而深沉的模样,大谈道德啊社会责任性啊这些乏味的话题。类似的话说多了之后,自己不免会觉得可笑,仿佛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古板,执拗的想要维护些什么。觉得自己可笑的时候,我又会觉得迷茫,我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维护原创奇幻的健康发展?呵……这样的志愿未免过分高大,何况也并非我的微薄之力可以左右。我常常觉得我更像飞蛾,也许徒劳、也许无意识,但总想向着那火扑去。我并不清楚是什么吸引并促使我这样去做,但这样做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本能。 或者,我是在希望,也许集合了许许多多人的力量,我们可以改变什么? 如今这个时代,是充满浮躁的时代。我常常觉得我的心思已经衰老了、固执了、落后了,我经常不明白如今的读者们与作者们所思所想,不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某些催化剂的存在强烈的刺激着奇幻世界的变迁,使之逐渐走向一条疯狂而危险的道路。也许我们还需要耐心与等待,期望着泡沫之后的沉淀、沉淀过后的重生,重生之后的成熟。但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我相信总应该有些人坚持固守。 这条路究竟会有多长呢?一年、两年、或者十年、二十年?而我们又能走多远呢?我想,面对这些未知,我们唯有坚持……” 作为一位在网络上算不上老也称不上“年轻”的年青人,看见这些东西忽然就很有些感触,在最初的那本书里,没有华丽的文笔没有辞藻的堆砌,然而如今有人跟我说我怀念你的那本书,因为它真诚,你为什么就不把它写完呢? 是啊,为什么不把它写完呢?因为我已经不能再坚持固守下去,如今我再度执起笔来也已经无法找到当初的那股真诚与沉静,因此在这片喧嚣与躁动中,我绞尽脑汁也只能写出《求生日记》这样打着内涵的幌子行yy之实的东西…… 昨天忽然在书评区里看见一个熟悉的id:“碧惊夜”。呵呵,我不会说出我之前到底是谁,想来你也不可能猜到我曾经的那个身份上去,然而我还记得你,因为我曾经写过的那些东西……然后忽然翻起这篇文章来,感触万千…… 嗯,一些无关文章主旨的牢骚了……星期六转班,所以凌晨三点不会又更新了,这个星期的更新时间大概会在每天下午,就这样。 07年9月1日,值得几年的日子呀,第一次在《求生日记》的文里做这么正式的感慨…… 第七章 三重假面 落的林荫与***之间,高墙间隔了道路与建筑间的土座低伏的堡垒,蔷薇公馆,这是属于光神宫的私有产业。 淡淡的月光之下,少年细心地擦拭着那把有如紫晶般的长刀。毛巾沾过圣水,每一次的擦拭都使得紫晶愈发澄净清澈,幽蓝的电芒在其中隐隐流动,在四周衬出一股紧张的气氛。擦拭完之后,他将刀尖直指向天,手掌轻轻感受其中的锋刃。圣刀紫琉璃呵,每一次看你,都会觉得愈发的爱不释手呢。 传说中的战神之刀,自远古以来,便承接了无数的荣耀与传说。在战神殿的记载之中,影响最为巨大的,自然是将近两千年前有关于圣子天一的传闻,以人类之身接引雷神之力,血肉之躯对抗奥哈巴姆怒龙炮,并且将苏醒的远古黄金龙领主奥哈巴姆再次封印,领导大地上的种族支撑过太古兽奔这一绝世灾劫,打破人魔之隔,最终令主精灵统一大地。有关于他的英雄传闻不计其数,而最令爱德华心动的,或许是他是唯一一个公开将光神宫圣女娶为妻子却无人敢反对的人。 一想到光神宫圣女这个头衔,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艾伦妮塔那冷漠的形容,自圣伊洛初见以来,他便被对方的容貌与气质所吸引。光神宫的总部圣伊洛与创始之地圣托亚表面上虽然早已分离,但在实际上主精灵一族从不分家,若是要让人来担任圣女之位,在爱德华心中,实在非艾伦妮塔莫属。 对于艾伦妮塔有可能担任圣女,爱德华心中有着一种躁动和雀跃的感觉,他首先想到的是三十年前在圣伊洛挑起大战的奥格罗斯。虽然这些年来主精灵一直将奥格罗斯视为异端与叛逆,但年轻一辈中却没有不在暗中崇拜艳羡于他的,单人之力大闹圣伊洛,上了圣女、打败了数名长老之后扬长而去,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为荣耀的事情吗?但奥格罗斯地力量仍旧不够,迟早有一天,他会像圣子天一那样,恢复战神殿与人类的荣光,以绝对的力量打破光神宫定下的规则。使战神宫圣子之名重又出现,睥睨世界。 由目前开始,每一次的挑战都会是他前进的阶梯。那名码头上交手的少年、拥有末日战天术的黄金假面、黑夜妖精行刑者乃至苏醒后的巨神兵……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忍不住就要仰天大笑三声,但随即,这豪迈地心情便被一旁一个令人恶心的声音搅乱了。 “哈,爱德华小朋友,干嘛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失恋啦?让大叔来开导开导你啊。” 随着那话语而来的是一名手拿酒瓶的中年男人。背后背着一把与他身形并不相称的古朴巨剑,模样看起来倒是剽悍吓人。但爱德华明白他的底细。 相对于全部上位成员都是主精灵的光神宫,战神殿中却有不少人类混杂其中,多半都是因为心性聪颖,资质过人而被战神殿从小进行培养,如说他,十七岁时便因为绝对的实力与才华取得认同,继承战神殿的神兵紫琉璃。眼前地男人也是这样。他是自己的前辈,从小便见过许多次。有个相当剽悍的外号:“猛虎”克林顿。话说小的时候自己还相当的崇拜他,但后来自己知道这家伙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武艺差得可怜,最大的本领便是见机不妙及时逃跑。到得后来竟然会被他混到战神殿高层并且被派来丹玛这个繁荣的地方,委实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凯德罗伊当初调动光神宫精英人士孵化巨神兵时,这“猛虎”克林顿便是其中一人,到得后来事情不受控制,由于冲在最前面的基本上都是丹玛神殿的人。到得后来几乎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唯一肢体完全回来地,便只有他一人。其后因为人员紧缺,这家伙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虽然据他本人所说是因为冲得太过,乃至幸运地躲过了巨神兵那横扫而过的一炮,但自己用膝盖想都知道,当时这家伙必定是躲在某个角落中瑟瑟发抖,横竖见证者大都死了,随便他怎么说都是好的。 不过。大家同属战神一脉,他现在掌握的权力又不小,自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而由于小时候的交情,也不得不恭敬一点对他。 “猛虎大叔,你也出来巡查吗?” “巡查?有什么好巡查地?难道还真有人敢对光神宫不敬不成?”中年男人挥舞着手中的酒瓶,在他的身边坐下,露出个暧昧的神情,“对了。你的那位艾伦妮塔小妞呢?我一觉醒来怎么没见她?哦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抛弃你了,所以你才一个人在这里擦刀,对吧?” 爱德华淡淡地一笑:“她去了城中心的神殿中调集有关于末日战天术的资料。对了,猛虎大叔,当时那黄金假面出现之时你也在场,可以跟我说说末日战天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 “啊啊,末日战天术嘛……这个、那个……嗯,很厉害,那个真的很厉害啊,一拳一脚可就得倒一大片啊,哈哈……”中年男子笑了笑,连忙转移开话题,“不过这个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艾伦妮塔小姐吧?这个好地机会……你干嘛不一块跟着去?”中年男子又是暧昧地挤了挤眼睛。 “唔,我在等人,今天晚上恐怕会有个很厉害的人物杀来。” 爱德华又是一笑,望着对方的反应。不出所料,话音未落,中年男子立即显出了慌张的神色,摇晃着脑袋左顾右盼:“很、很厉害的人物,那里!那里!” 他看了一会儿,眼见每人,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有我战神宫的猛虎坐镇这里,居然也有人敢来捣乱吗?看我怎么让他有来无回!”随后小声试探道:“真的很厉害吗?” 爱德华点了点头:“昨天已经跟他交过一次手,没有分出胜负来,我们今天抓回来的那位恶魔姑娘应该是他地朋友,按照我地推测,他是必定会过来地。” “啊、啊。昨天……你有出紫琉璃吗?哈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让他对不对?” “紫琉璃全出力,可惜当时他无心战斗,几招 跑掉了,但……咦,猛虎大叔,你去哪里?” “呃,啊……居然有人敢将恶魔视为朋友。必定也是异端!虽然在辛洛斯的荣耀下我们并不会害怕挑衅,但是轻敌也是不应该有的态度,你不用害怕,大叔我这就调集人手,保证今晚万无一失!” 眼见对方逃也似的往堡垒之中跑去,爱德华不由得一阵好笑,将紫琉璃放回背后的刀鞘,他站起身来。有他和紫琉璃坐镇这里,别说是那个少年。即便是拥有传说中灭世武学的黄金假面过来捣乱,自己也有信心与对方一战,末日战天术…… 瞳孔骤然间收缩,脑中的念头在这一刻噶然止住,他感受着那陡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那股有如沧海蛮荒间纵横而出地力量,那般的绝望与苍凉,仿佛咆哮在天地之间,藐视一切生灵与法则,眼中所见的,是中年大汉回头见陡然变得惊愕的神情。那目光……投向自己背后…… 自他十七岁得到了紫琉璃之后,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压力与恐惧,没错,就是恐惧!竟然会有人能够在自己全无察觉的情况下直接站到自己的身后,说明他也能在举手间夺取自己的性命。 是什么人这样厉害…… 脑中的念头只在瞬间转过,他在绝望间陡然伸手拔刀。然而手方一握上刀柄,背后地那只手已经拍了下来,将紫琉璃轻松按定在刀鞘之中,随后是那陡然在腰间爆发而出的无匹巨力。 这是……传说中横扫一切的末日战天术! 脑中闪过的,是这样的一丝明悟,然而那力量已经在自己体内爆发开来,身体旋转着被击飞半空,目光扫过,一张流淌着黄金色光芒的面具陡然映入眼帘,随后。他的身体飞过庄园间的树丛,直朝着围墙外飞去。 对方的力量绝对强横霸道,但由于本身的力量不弱,爱德华并未在被击飞地瞬间失去意识,身体呼啸着接近围墙,陡然间,却有一个人影从围墙那边翻飞进来,猝不及防间与自己对上,模糊的视线中……又是一张黄金假面! “我干……” 耳畔流过那人有些慌乱的声音。随后一件东西重重地横扫而来,正中脑门。意识也终于在这一刻远离而去。而因为那人的打击,他的身体又再次飞了回去。 另一方面,眼见着爱德华在一瞬间便被击飞,怔怔地定住身形的中年男人望着那陡然出现地黄金假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汹涌的气势已经在瞬间铺天盖地般冲来,黄金假面大步前行。却听得“扑”的一声,爱德华的身形又飞了回来,摔在黄金假面身前,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假面的身形在错愕间停下来,“猛虎”克林顿却在那一刻找回了力气,口中说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转身便跑,不过他此时已经走到了别墅旁边,才一转身,“砰”的一下撞在了坚硬的房屋尖角上,随后捂着头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似乎是晕过去了。 望着那飞回脚下的身体,黄金假面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树林的那边,轻轻一笑,随后如同空气一般的消失了。片刻之后,“猛虎”克林顿地眼角睁开一条缝,终于在左顾右盼间站了起来。 “不、不会吧……黄金假面居然这么好骗……” 揉着额头站定了身形,唇畔的声音却又在下一刻噶然而止。他怔怔地站住,与此刻出现在树林边缘的一个身影愕然对望,手中提着一柄长刀,黄金假面去而复返!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对方却已经一面拔刀一面走过来,显然对于自己的欺骗大为不满,这次是拿刀砍,而不是空手打一顿便能够算了。那黄金假面还未走近,中年男子陡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的转身,“砰”的再次撞在墙上,随后又摔倒在地,没有了动静。 似乎不能理解这家伙的行为,黄金假面伸手挠了挠头发,片刻后将目光望向了躺在地上背负紫晶圣刀的少年,他走了过去,在那少年身上看了一会儿,唯一明显的伤害出现在额头上,刚才自己翻墙进来,这家伙恰巧横飞出去,仓促间自己用刀鞘狠狠地砸在他地头上,此刻已经流了不少血。他用手摸了摸对方背上的刀,随后道:“算了,这样抢你地东西太没品了,下次公平地打到你再说……” 那黄金假面说完,站起身来向四周望了一圈:“看起来是他先进来了……上次可以正面打倒海茵。夏乌佳,这次居然能把这家伙吓得飞出去,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呢……噬魔体真有爱啊……” 随着那感叹声,黄金假面的身影再次于空地上消失。过得许久,“猛虎”克林顿再次摸着额头爬起身来,还未站直身体,却又再次凝固在了原地。因为一阵息息索索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树林旁边的草丛之中,片刻之后,又一张黄金面具升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黄金家族吗?” 中年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这次甚至没有等他判断出对方的强弱,直接转身…… “地下真黑啊,这张水道图应该不会错吧,嗯,现在应该是到了荒废的后院里,希望……没有人……” 望清楚了眼前的景象,正好见到一个背负巨剑的中年男人撞在墙上,陡然晕厥过去的情景。“没有人”三个字此时方才喃喃念出,片刻后,第三张黄金面具望了望手上的羊皮地图,再对照了眼前的巨宅。 “呃……走错了,到了正面了吗……” 第八章 非人 据从安吉丽娜那里得来的情报,由于缉捕恶魔的命令然,此时人手短缺的光神宫许多的事情都得依靠军方的力量来实现,突然抓到了一个被诅咒者,在未送到神殿之前,首先便是被关在了这蔷薇公馆。 要说在丹玛,属于凯瑟琳夫人的情报组织绝对是最大的地头蛇,这座堡垒式的建筑虽然完全经由光神宫建造,但既然是在丹玛,其中的结构虚实哪里能够完全瞒得过去。找来水道结构图、内部结构图,分析了伊芙有可能被囚禁的位置之后,他便戴上事先准备好的黄金面具,开始从水道进行入侵。 事先并没有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那水道之下又黑又臭,虽然经过了最大的努力,耗费了许多时间,可依旧找错了位置。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令他愈发的错愕惊悸起来。 从见到那被打晕在地上的战神殿少年之时,他便知道今天的入侵着实有着愚蠢,难怪对方会将犯人押放在这,原来是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坐镇。而能够将这少年打倒,可见在他之前必定已经有了更厉害的入侵者。结合伊芙被抓的事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了悟。果然,就在不久之后,惊雷巨响势若天崩,一道力量直轰上公馆的天穹,顿时便引起一阵垮塌,随后是一个嚣张的大叫声:“什么光神宫、战神殿,在我黄金假面之前统统是渣啊!” 与记忆中的语调并不一样,但那嚣张无忌地语气却是与那人一般。因为这阵宣告。整个蔷薇公馆中的人们都已经被惊动起来,到处都是混乱之声。唐忆围绕着墙角向预定的位置前行,心中想道:“谢啦,菲利克斯……” 不过,这样的想法过去还未太久,又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哈哈,去死吧!我们就是传说中的黄金一族!哦也!”这一次,却连语调都变得异常熟悉起来了。 耶?黄金一族?那是什么…… 他却不知道声声音响起之前。两名黄金假面就在公馆之中错愕地见了面。 一如“猛虎”克林顿所说,多年以来已经没有人敢于明目张胆地招惹光神宫,此时这蔷薇公馆中所住的虽然不乏好手,但警卫等级却实在低得可怜。两名假面的力量又是强横无匹。一路进去,凡有巡逻者,都是在还未发出声音之前便被打晕。不过,当走到一个转角处。手持长刀的假面却陡然感受到了前方传来的巨大压力,那压迫感只是一触即没,但显然前方已经有人发现了他。手中轻轻将长刀拔出一半,对方却已经毫无顾忌地在前方现了身。 两张黄金色流转地面具互相对上。手持长刀的这人就显然有些错愕:“耶?耶?你不是……啊!遇上正主了吗?” 冒充人家的名字做坏事,此时被逮个正着,他做事虽然百无禁忌。但此刻毕竟有些尴尬。不过。下一刻,这种尴尬的感觉也就被扫得一干二净。他一把拔出了长刀:“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冒充我地身份,想死吗?” 恶狠狠的、足够凶神恶煞的声音传过去,但听得对方轻轻一笑:“菲利克斯,拜托下次要冒充这个身份之前先把头发和你的装扮改一下,那刀已经是你地招牌了,你以为带一把跟带两把有什么不同吗?真有爱啊……” “切,这才代表着我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等等,你认识我!你是谁?” 相对于菲利克斯,这人的装扮却显然到家得多,不论声音、体型、气质都有些虚幻的感觉,很显然经过了极好的魔法处理。听了他地质问,那人也不说话,顺手向后一挥,轰的一声,一名感觉到不对而打开房门观看的男子便被连人带门轰飞到了走廊尽处地墙壁上,随后,挟着无比地气势,那人一拳轰往上方地屋顶。 “什么光神宫、战神殿,在我黄金假面之前统统是渣啊!” 如此嚣张的宣言一出,顿时整个公馆都沸腾开来,走廊上地几间房门一打开,便被那黄金假面的拳劲横扫而去。另一侧,菲利克斯也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身形顿时鬼魅般的舞动起来,将出现在走廊之中的人悉数打到在地,随后,所有的人都被巨大的骚乱引动而来。 建筑随着战斗而产生着局部的垮塌,在那石块纷落之间,两张黄金假面就以横扫一切的姿态不断破坏着周围的一切,即便是当初在小天狼堡内,起尽精英的情况下光神宫一方都拿黄金假面没有丝毫办法,此时的溃败就更加不在话下,而在另一侧,由于所有人都被战斗吸引过去,唐忆也终于成功找到了关押伊芙的地牢。 如同唐忆在记录中见过的资料一般,真正守卫坚实的牢房,除了巨大厚实的青石墙壁,首先该有的还是无数重叠附加的魔法壁障,不过对于拥有噬魔体的他来说,这些魔法阵并不比一张羊皮纸来得更坚固,由噬魔体打破壁障,随后是一个早已储存在身体内的炼金法阵,当墙壁化为碎石倒塌之后,原本趴在大门处向外观察着动静的两名守卫也终于反应过来。 “黄、黄金假面……” “错了,是黄金一族啊。”尽力压抑下心中的起伏,唐忆低声纠正着对方的称呼,游目四顾,只见就在身侧一个铁制牢笼之中,伊芙手脚都被镣铐紧紧束缚起来,那身斗篷已经被揭去,浑身上下只剩贴身的单衣薄裤,手足间缠绕的绷带仍旧存在,但有的地方却不可避免地裸露出来,显出难堪的脓疮及伤痕,惨不忍睹。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当望见那些伤痕之时,唐忆仍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门外的骚乱声不断传来。房屋如同雷鸣般地微微颤动。两名守卫拔出刀剑,却显然有些色厉内荏,会被派来当临时守卫的,大都不会是什么武艺高强的人。唐忆平复了呼吸,冷冷地打量着他们:“要么放人,要么动” 望着渐渐走近的唐忆,两人显然都相当紧张,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似乎还是光神宫的威严起了作用,一名守卫大喝一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唐忆伸出手来,爆裂魔晶还未按下。“轰”的一声响彻在牢房的上方,顿时整个房间都开始震动起来。 随后是无数细小的震动。 那显然是因为房屋倒塌而引起地震响,巨大的石块不断落在了房间的上层。也是由于这阵震动,准备冲上前来的守卫顿时停了下来。随后,另一名守卫战战兢兢地拿出了打开铁笼地钥匙…… 不久之后,通过了肮脏的水道,唐忆与伊芙出现在远处的街道上。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灯影的霓虹在道路上洒落了斑驳地树影,巨大的骚乱声依旧在身后隐隐传来,扔掉用来隔绝污水的油布之时。伊芙在他的拥抱下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唯一可以感觉到地。是她尽 神色地将身上有脓疮的地方移开唐忆的身体。 “这下子就是共罪了吧,假如你被抓住。我恐怕也会被扔上火刑架了……” 唐忆轻声说着,脱下了带有泥泞地鞋子,替自己和伊芙都换上新地,搀扶了她向前走去。片刻之后,他们转入一条斜插而过地小巷,一队举着火把的士兵从大路上疾跑而过。唐忆从随身地衣袋中拿出一颗魔晶握在手中,不一会儿,魔晶化为尘粉从手指间的缝隙中落下。 通过有如隧道般的深巷之时,伊芙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小雪、和芙尔娜姑娘怎么办呢?你这样子做……” “呵,没关系的……”唐忆轻轻地回答。事实上就算没有这件事也未必会有多太平吧,光神宫的人始终会为巨神兵而来,相对而言,这次只算小事了。不过这些事情没必要跟伊芙说明白。 不一会儿,穿过了那深黑的小巷,前方是一处急转而下的山道,山道的悬崖下便是大海,月光在海面上洒下粼粼的波光,惊涛拍岸的声音从下方隐隐传来,风声呜咽间,唐忆陡然停住了步子。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道路中间,一个胖胖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那是原本与芙尔娜有婚约的怀特伯爵! “阿尔……雷撒督克先生……”风声之中,微带得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能够从那里面出来,我可等你好久了呢。” 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明悟,唐忆没有说话,但见那肥胖的身躯缓缓前行,怀特伯爵笑了起来:“你想的没错啊,这位恶魔姑娘的事情,就是我向光神宫做的报告,身为至高之神辛洛斯的虔诚信徒,雷撒督克先生,你现在的行为,令我相当的难以忍受啊。” “伊芙……快走……”不动声色地将伊芙推到了身后,唐忆在心中分析着眼前这人的实力。当初芙尔娜拒婚之时,对于这人的调查就已经展开。按照那时得到的情报来说,这怀特伯爵从小便天资愚钝,即使是现在,综合的水准恐怕都未通过下阶。这样的人,通过爆裂魔晶便能够轻松解决,但对方既然能够在现在如此肆无忌惮地出现,应该不会只是自己出手。暗暗地将一颗魔晶扣在手中,但伊芙靠在身后始终不见离开,回头看是,只见她满眼是泪,剧烈地摇着头。 “你不走的话……” 急促的话语还未说完,黑影陡然袭来,仓促间回头,原本还在十余步外的怀特伯爵竟然已在瞬间到了身前,这样的修为,绝对不是下阶的武者可以拥有。手中的魔晶仓促间扬起,但伊芙还在身后,就在这一迟疑间,魔晶已被怀特拍飞出去,随后,颈上传来巨大的收缩力道,怀特巨大的身躯已经将唐忆举在了空中。 下一刻,腰间用来装载魔晶的袋子已经被扯断扔下了悬崖。 “噬魔体……能打败海茵。夏乌佳吗……现在看你……唔” 怀特得意的声音还未说完,唐忆已经一脚踢上了他的头部,随后伸腿如剪刀般的击上那粗胖的手臂。由于经过了巨神兵的改造,几个月来与文森特的练习毕竟有些成果,一击得手,他的身体摔回地上,捂着喉咙退了几步,随后抓起伊芙的手臂便要逃开。然而差距毕竟是差距,只在下一刻,背后传来一股巨力,他被怀特一拳击飞了出去。 “很厉害嘛,再站起来啊……” 月光之下,那肥胖的黑影缓缓走来,忍住浑身将要散架一般的疼痛感,他艰难地站起身来,陡然间,另一个身影冲了上去。 “阿尔快走!” 实在是难以想像的变故,那一刻,伊芙的行动变得敏捷异常,待到唐忆看得清楚,只见伊芙的一只手竟然硬生生地刺进了怀特伯爵的腹部。不过,这陡然出现的情景也变得格外诡异,怀特伯爵惊愕的表情渐渐便得好笑,在那被刺穿的肚子上没有丝毫的鲜血流出,反而显出了一股如同水纹般的波动。唐忆与伊芙惊骇的目光中,那肥胖的身躯伸手一挥,将伊芙的身体横扫飞出。 “唔,快要恶魔化了吗?行动很敏捷啊……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 语音低缓地发出了赞叹声,随着波纹的流动,那凸起的肚子也逐渐恢复了原状。怀特的脸上发出诡异的笑容,随后,唐忆陡然冲上,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身体,向下猛地一拉,依旧是如同水纹般的开口,怀特伸手掐住唐忆的脖子,将他再次举了起来。 “什、什么东西……” “杀不死的东西啊,阿尔。雷撒督克先生……”怀特得意地笑着,手上的扼力不断增强,伊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终究没有了再次冲上的力量。唐忆在空中奋力地挣扎,吃力地说道:“真的……杀不死吗?” “如你所见啊,雷撒督克先生……在死之前,你难道就只有这句话要说吗?” “咳,呵呵……”脑中的晕眩感不断加强,唐忆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意:“咳……真的……杀不死吗” 随着最后那声呼喊,他陡然聚起最后的力量,伸出手来朝着对方的头部虚斩而下。怀特的手臂要比他的手长得多,这一下挥斩并没有意义,不过,也就在这一击之下,凛冽的火光陡然爆发而出,一瞬间形成一把巨大的炽烈光刀,轰然的巨响中,将怀特的整个身体都斩裂开来! “真的……杀不死吗?” 身体落回地面,唐忆喃喃地说着,然而就在他身体的前方,火光一直由头部延展到下身的那个肥胖躯体却并非倒下,在熊熊的光焰之中,展露出一种妖异的狰狞。 “到底……是什么东西……” “嗬,咳嗬……” 怪叫声响,那身体陡然冲上前来,一拳猛击而出,唐忆双手一架,顿时传来骨架碎裂般的剧痛,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直摔向悬崖下方! “阿尔!” 下一刻,他看见伊芙的身影也跳了出来。 霎时间,初来这个世界的那天从悬崖上摔落的情景流过脑海,不过那一次随后跟来的是小雪。那一次他无法思考任何事情,眼前却不同,身体内的魔法力已经耗尽,一旦摔到礁石之上不会有任何的缓冲,死定了吗…… 风声之中,他望着紧跟而下的那个身体,月光的银辉衬成华丽的背景,身体随后旋往下方,海水在礁石上溅起前方飞散的光华。蓦地,有什么东西在身后将自己奋力拉了起来。 “呼”的一声,陡然张开巨大的蝠翼遮蔽了月光,两道身影在空中一个转折,疾冲入不远处深邃黑暗的巨大溶洞中…… 第九章 黑暗中 滴答、滴答……” 黑暗之中,能够确实辨认出来的仅有水声,夹杂在其中的声响无不凄迷怪异,有如低咆、哭泣、挣扎、翻滚……他努力让自己重又夺回对视力的掌控权,渐渐的,那一抹血色的幽红映入眼帘。 “伊芙……” 他挣扎着望那片红光的方向爬去,身下有一处处的水洼,头上、身上都传来剧烈的疼痛。不一会儿,他终于到了那幽红光芒的旁边,然而仍旧看不到任何东西,那光芒只是光芒本身。它有如凝固一般的浮现在那里,却无法照亮任何东西。片刻后,他吃力地伸出手来,以那几欲四分五裂的头脑想像着力量的聚集,终于,一簇火光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的手心之中。 目光望见那发出幽红光芒的人体时,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张脸依旧是伊芙的样貌,然而从脸颊延展到全身,却已经间隔稀疏地分布了无数的细小鳞片,背后张开两片巨大的蝠翼,此刻摊在水渍之中,却仿佛两片枯萎后的大片树叶,最为可怖的是,在无数幼鳞与两片巨翼生长出来的地方,那原本就伤害处处的身体此刻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口,鲜血染满了她的躯体,同时将身下的水面也浸成血泊。 变异提前了…… 在资料上曾经看到过,中了诅咒之后,有一部分心性原本坚强的人在受到伤害之时可以因为心情地剧烈动摇而导致诅咒的提前发作,藉由获取恶魔的力量来暂时保证自身的安全。在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身体的自动保护机制。然而诅咒本身并不完整,一旦变化成恶魔,原本所受到的折磨在此后也会以更加剧烈的形式爆发出来,而原本该有的生命,也将在这之后急剧缩短,以最快的形式达到崩溃。 “伊芙……” 他摇晃了那满是鲜血地身躯,低声地呼唤她,然而躺在地上的那具身体仅仅剩下了微弱的呼吸,如此呼唤过三次。他将手指放在女子的鼻尖,感受着那断断续续地呼吸。蓦地,横扫的黑影熄灭了火光,一只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就在窒息感出来地瞬间,那只手也如同电亟一般的放开了他,“呼”的一阵响动,幽红光影迅速地离开了他。退到远处的石壁旁,形成一具蜷缩地身影。 “伊芙。” “阿尔,不要看我,求你……不要看我……” 对面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那身体就在石壁间蜷缩得更加紧密起来。唐忆瘫倒在地上:“……好,我不看你……事实上也没什么力气看你了……” 沉默过得片刻,伊芙的声音又响起来:“阿尔。你……没事吧……” “没事……头有点痛。飞进来地时候撞到钟乳石了吧。比起伊芙你来……” “我没事……”未待他说完,对面便传过伊芙抢白似地话语。不一会儿又强调似地加了一句,“真的没事……” 唐忆一阵默然,片刻后,伊芙又说道:“阿尔,我们这是在哪里呀?” “不知道啊……”记忆之中,飞入溶洞后地那一片路程快得有如光速,变幻成了恶魔的女子以最快的速度不断电射穿行,仿佛经历了无数的转折之后终于狠狠地撞上钟乳石形成的障碍,随后两人都失去了意识。这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呢?耳畔清晰的唯有水滴之声。 伊芙的诅咒提前爆发,目前唯一应对的办法恐怕就是在她的身体到达崩溃之前出到洞外,找到芭芭拉夫人进行紧急的救治。揉动着有如炸开的脑袋,他尽力爬了起来:“伊芙,你还有力气吗?” “唔……” “我们赶快找出去的路吧,我的魔力残留不多了,但是……只是当蜡烛来用的话,希望能够撑到洞外吧……”他说着,伸手摸了摸放在身上的最后一颗魔晶。永远不要将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这颗魔晶是他防身的最后希望了,暂时还是留下的好。 伸出手来,试着聚集体内残余的魔力,仿佛电池一般,一时间仿佛已经用光了,放下许久终究又能聚集起一些电来,伊芙却陡然喊道:“阿尔,不要……我不要火光……” “可是……” “我……我可以看到路……你跟着我走吧……” 片刻之后,那血红的幽影缓缓地侵染而来,一只手牵住了他的手,他可以感受到那手心中微凉的鳞甲,随后那只手脱出了一些,直到他再也无法感受到她身上的鳞片。两人只是手指的指尖相勾,开始缓缓地前行,四周漆黑有如天地未开前的鸿蒙,天地间唯有那片幽红血芒。 “沿着水流走吧,应该是向着海边流过去的……” “好……” 湿润的溶洞之中唯有滴答水声,两人经过一个个低低的水洼,不一会儿,前方被水流挡去了路途,此刻毕竟是近海的地方,地下水系算不上汹涌。恶魔在前方的水面游动,唐忆紧紧地跟着那片红芒。然而在看不见前方的情况下游泳毕竟无法把握住自身的所在,他不时的比水流淹没下去,随后被伊芙拉上水面。过了水流,又是湿润的石地,仿佛是想要活跃气氛,伊芙轻笑着说道:“虽然飞不起来了……但是翅膀可以用来游泳哦,呵呵……咳咳咳咳……唔……” “呵呵……哈……”唐忆低笑着附和,然而对方说话中的那股颤抖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出来,是恶魔化后的痛苦吗?痛苦到连说话都这样吃力…… 如此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的感觉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般漆黑静谧,唯一感觉到的是虚弱地身体。他们在一处石壁旁停下,伊芙让唐忆在那里呆好,随后走出不远,“噗通”一声跳入水中。那幽红的光芒在水波中翻动,不一会儿走上岸来,一条鱼便在红光中隐约现出了挣扎的躯体。 那条鱼被放在了两人身前的地面上,红光一离,唐忆便看不见它了,只能听见它在地上扑腾的声音。伊芙不时伸出手去,将跳离的鱼抓回来。然而面对着那跳鱼,谁都没有办法。魔法的火焰可以用来引火,却无法用来烹饪。唐忆曾经尝试过,无论如何小团的魔法光焰遇上食物之后都只会将物体烧成灰烬,而若是凝而不发,周围又无 到任何火焰的温暖。 “阿尔……” “唔。早知道带些吃地在身上就好了……” 他有些懊恼地拿出身上的一只钱袋:“原本只为你准备了这些……” “阿尔……”伊芙的声音微有些哽咽。 “好累好困啊,伊芙,你说现在外面是晚上了吗?” “也许是白天了……” “唔,睡一会儿吧……” 片刻沉默之后。两人靠着湿润的墙壁就那样沉沉地睡去,被巨神兵改造过后的身体其实相当强悍,不用害怕会因此而生病感冒。伊芙自然就更加不会害怕这些了。在奇怪的动静中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幽红的光影在前方模糊地蠕动,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好半晌那一幕才确切地反映入脑海之中。 “吃吃……”地些微响声之中,半条鱼身在那幽红色的光芒中不断晃动,不断地被撕下一块,随后是咀嚼的声音。忽然间,那红影停了下来,伊芙发现了醒过来的唐忆,微微地一怔之后,残余的半条鱼被她惊悸地扔了出去,随后是红影的远离。 哭泣声从不远处传来:“阿尔……你、你别害怕……我好饿……我……你别怕我……” “……呵,没什么啊,生地我也吃过。”沉默了半晌,唐忆轻轻一笑,支起身体往那条鱼被扔往地黑暗中爬去,手在地下不断地摸索,突然间,伊芙喊道:“别……别往前去了,那里是水……” 随即,幽蓝地光焰在黑暗中显现出来,跳动在伊芙的指尖上,照出了周围地一大片地方,唐忆的身前赫然已经是地下河的水流。 回头望去,那半条鱼就在身侧不远的地上。幽蓝的火焰渲染出诡异的气氛,然而就在这团光焰的照射下,身上覆盖了鳞甲,背后长出蝠翼的伊芙此刻看来竟然格外奇特,当红芒与幽蓝交织,鳞片映衬出点点的光斑,其中产生的,便是一种无比奇异的美感。或许与一般意义上的美丽有所不同,但那的确是美丽,这一点毋庸置疑是在这个世界从所未见的另类美感。 微微的一怔之后,感受到伊芙的尴尬,唐忆转身拿起那条鱼来,大口地撕咬下一块鱼肉。当初在森林之中,对于小雪吃生肉的画面早已习以为常,但真的吃下还是第一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流过齿间,他尽量做出好吃的样子奋力咀嚼,随后“咕嘟”一声咽下。 “像……像生鱼片一样,你看……” “阿尔……” 幽蓝的光焰落下,对面又传来伊芙的幽咽之声…… “伊芙,你也可以用魔法了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那蓝色的火焰……阿尔,我是不是真的变成怪物了……” “哪有……伊芙,不是骗你哦,我以人格发誓,在那蓝色火焰照射下,你很漂亮啊。” “阿尔……” “相信我,是真的漂亮……” 显然并不相信唐忆的说话,伊芙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方才说道:“阿尔,你说……恶魔死后会下地狱吗?” “伊芙,别说死不死的问题,只要能够及时出去,找到了芭芭拉老师……” “可是我真的要死啦,阿尔……”黑暗中传来伊芙最深沉的恸哭之声,“阿尔,你告诉我啊,他们都说恶魔死了之后一定会下地狱,可我不想下地狱啊,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我一直这么虔诚地向辛洛斯祷告,我谁也不想伤害,可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啊……” “……你知道吗?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片刻的沉默之后,唐忆低低地开了口,“……不同的生命之间,到底怎么感受这个世界呢?譬如说蚂蚁,我们每天看见蚂蚁庸庸碌碌地搬运东西,储存食物,多可怜的生命啊,要是让我每天每天都那样干活,我一定会受不了吧,真不如死了好。可是在蚂蚁来说,那一定是非常快乐的生活,当它们看着我们的时候,一定也会纳闷,为何有生物会这样子生活呢?那不是比地狱还惨吗?人类会有人类的乐园,在恶魔来说,也必定会有恶魔的天堂吧。无论如何,伊芙,我相信等待你的必定是天堂,你是最理所当然该得到幸福的人了,假如不是,那么天堂也不值得期待了吧。那样虚伪的天堂……我宁愿与你一道去往地狱啊……” 无法找到适合的安慰词语,以致于原本的安慰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深沉的叹息声之后,他的双手狠狠地在了地面之上,喊道:“什么辛洛斯!什么人类!什么恶魔……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阿尔……”那边传来了带着喜悦的哭泣之声,“谢谢你……” “不要谢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但你一定要撑下去啊,无论如何得撑下去,要是连你也撑不下去……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吗……” “我一定会努力撑下去的。”伊芙在那边点了点头,随后爬过来拿起那半条鱼生吃进嘴里,“我还想找到我的天国呢,那一定会很有趣吧,我要像传说中的那样,拿着闪电在天空中飞翔,在岩浆中游泳,在最深的熔岩中安家,然后把不小心掉进地狱的人们一个个都救上来……即便要当恶魔,阿尔,我也是善良的恶魔吧……” “不,你是最善良的天使……没见过比你更善良的了……” “我可没那么贪心呢……我要当善良的恶魔就够了……” 再次从黑暗中醒来之时,洞穴中隐隐有一股躁动的气息在萦绕盘旋,耳畔仿佛传来了杂乱的声响,却又有如幻觉般的消失不见。那片红光微带颤抖地睡在他的身边,不时翻动着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唇畔传出一声呓语。 “阿尔……好痛啊……” “伊芙……” 他是知道伊芙的坚忍的,到底是如何巨大的痛苦与煎熬才会使她即使在睡梦中也会痛出声来呢?片刻之后,“轰隆隆”的声音确切传来,一点银白光芒闪过,两个巨大的身躯在远处的溶洞间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第十章 叹息 嗷” “吼” 银白色的光点闪动间,隐约可以察觉两个巨大的身躯在不远处激烈地碰撞,随着这两只不知名巨兽的战斗,整个溶洞都隐隐的震动起来,水流也开始变得混乱湍急。伊芙从沉睡中被惊醒过来,两人退向洞壁的凹陷之处,不一会儿,伊芙说道:“一只是欧姆罗,另外一只像是一只大虫子,不认识啊……” 几个月前欧姆罗趁着台风袭击丹玛之时唐忆只是远远看过它的轮廓,听人说过,类似这等巨兽,只在力量上已经超越一般的九级强者,只是由于战斗技巧的笨拙,九级强者往往可以轻松打败一只欧姆罗,而欧姆罗可以打败一支近百人的军队,但近百人的军队则可以打败九级强者,这便是力量的区别。 两只巨兽在这溶洞间的厮打,很显然便是为了那银色的小小光点,隔得远了,两人都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随着巨兽的打斗不断地在空中碰撞跳跃。巨兽庞大的身躯不断在溶洞间发生剧烈撞击,过得许久,那光点随着一次碰撞蓦地飞出,落在了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地上,唐忆这才陡然想起了那是什么。 祈愿之石! 当初在巨神兵的孵化法阵上被唐忆引动,随后又被他扔下了悬崖的祈愿之石!当时有一部分主精灵想要将那祈愿之石夺回来,却无一例外地成为了巨神兵的祭品,祭祀结束之后。无论是光神宫还是沃尔家都曾派出人手到那下面地海底进行探索,连凯瑟琳夫人都曾做过尝试,然而即使将悬崖垮塌后的无数泥石都搬运发掘开,这祈愿之石的踪影却始终未曾见到,想不到此刻竟会在丹玛地底的溶洞间出现,成为巨兽争夺的物品。 心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他想起之前听说过的描述:……传说是“七日审判录”的碎片吧……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联结上神明,将无法解决的事情交给神明去完成…… 这样一来…… 深吸了一口起,他望向不远处水中地祈愿之石。耳畔却听得伊芙的声音传来:“阿尔,欧姆罗被打败啦,我们快走……” “先等等……” 巨兽的嘶吼声中,他蓦地冲出藏身处。向着那银色的祈愿之石奔去。只听见“轰哗”地水声,一只巨兽也正快速地冲过来。黑暗中脚下坑洼一片,陡然间摔倒在地,他来不及思考。奋力爬起来向那祈愿之石扑去。将那石头拿在手中的瞬间,剧烈的风压猛袭而来,背后传来伊芙的大喊声:“阿尔” 血影飙飞而出! 这一次将那石块拿在手中时,并没有时间变慢、出现幻觉地情况。那一刻他不敢停留,只是奋力地向前跃出,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身后的石地上。在水中一个翻滚。他蓦地举起另一只手中的爆裂魔晶。璀璨光芒绽放而出地瞬间,一只狰狞的巨兽嘴脸在前方显现了一瞬! 轰 气浪翻舞间。幽红血影闪电般的穿梭而过,在半空中划出了长长地血线,从巨兽地身体内撕裂而出。 “碰轰轰”地,溶洞中响起无数的震动,巨兽庞大地身躯跌落地面,那血红色的身影也在远处掉落了下来。唐忆连忙向前奔去,落入地下河水中,扑腾了好久方才到的对面的实地上,手指挥舞间,火光在掌间显现出来。方才的魔晶爆炸,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力量进入了他的体内。 水洼之中,伊芙浑身是血的身体在其中缓缓挣扎着,唐忆跑过去一把搀扶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间,女子虚弱地问道:“阿尔,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唐忆激动地摇着头,将祈愿之石拿在手中给她看,“伊芙,你瞧……” “阿尔……我不要火光……” “好、好,伊芙你看……”他熄灭了掌间的火焰,祈愿之石在两人眼前亮起银白色的光芒,“祈愿之石,伊芙你有救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祈愿之石……那是什么……”躺在他的怀里,伊芙虚弱地问道。 “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东西,有克娜、有芭芭拉老师,还可以去找斯坦利老师帮忙,再加上我的话,应该可以解除掉诅咒了,伊芙,你……伊芙” 蓦地,怀中的那个身躯剧烈**了几下,银光照耀下吐出好几口鲜血,带着淡淡的笑容,伊芙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阿尔,谢谢你……我好累啊,让我睡一会儿好吗……只睡一会儿……” “不可以!”唐忆蓦地大叫起来,使劲摇晃着那具身体,“你不可以睡觉!求你……已经拿到祈愿之石了,求求你……再撑一会儿,也许只要几天,不,只要几个小时我们就能找到出口了……伊芙,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不可以在这里睡下去的啊……” 眼中蓦地涌出泪水,这是他第二次为了某个女子而哭泣,或许谈不上爱情,但无论如何,他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随着微微的颤动,恶魔的身体在他的怀中虚弱得有如无物。 “可是真的好累啊,十几年了……阿尔,好想休息啊……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呢,可是还是算啦,如果知道了,你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曾经在心中发过誓,不让任何人知道它,可还是忍不住想说……但还是算啦、算啦……” 她虚弱地说着、说着……随后那声音渐渐地停歇下来,眼睛也终于闭上。唐忆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将那身躯抱进怀里,紧紧地拥着。 “我……大概知道的、现在大概知道了……” 静谧无比地洞中,怀中那身躯微不可察地传来一阵响动。他狂喜间将手指放在伊芙的鼻尖上。呼吸仍然存在着,只是太过微弱,好长时间方才有一次。偶尔那身体也发出微微的细响,有如他吃过激发身体潜能的果实之后骨骼的响动。这样抱着她好久,他才终于确定伊芙仍未死去,而依旧保持着微弱的气息。 许久之后,他将那身体小心翼翼地倚靠在不远处的洞壁旁,等待着她做出更进一步的变化。这次是什么呢?会失去理智吗?会杀了自己吗?他无法猜测出来,但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只有陪在这里。拿着那祈愿之石不断地许愿,但想像也好,砸打也好,什么异常地反应都不曾出现过。 黑暗之中。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无可察觉起来,每隔不久他便观察一会儿伊芙的动静,腹中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地时候,他拿着祈愿之石四处走动。以前在山林之中。他可以用树枝叉中水中的游鱼,但这里什么都没有。无论树枝还是 巨兽的半个尸身躺在远处的水流中,更远处地欧姆罗似乎仍有气息,偶尔在水中发出一声**。但唐忆不愿 他。如此走得几遍,他竟然在近处巨兽的尸身旁发叶,显然是由巨兽从外间带进来的。 树叶浸水之后薄滑而且坚韧。他拿起几片回到伊芙的身边坐下。轻轻地吹起一曲《寒衣调》。不一会儿,静谧地洞中就只有那乐声的回荡了。 为了排遣那宁静到最深处的恐惧与孤独。他一遍一遍地吹起已知地无数歌曲,每一次歌曲停下,他便试探一下伊芙地气息。最后几张叶片都已经被吹破了,他将祈愿之石地银光收入怀里,逐渐沉入四周的黑暗之中。 他是被野兽地叫声所惊醒的,睁开眼睛,身边已经不再有萦绕的红光。些许清醒之后,他蓦地站了起来,游目四顾间,幽红的血芒出现在远处欧姆罗小山般的身躯之上,每一次蓝色火焰闪动过之后,欧姆罗都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听起来声音虽然很大,却如同小孩子告饶似的哀求一般。 “伊芙” “阿尔。”对面的回应传来,唐忆才陡然放下心事一般的舒了口气,全身都好像松散了下来。 “你在干嘛呢?” “帮它治伤啊。” “呵……” 如果按照唐忆的想法,恐怕就懒得去管这只欧姆罗的死活了,但伊芙毕竟善良。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那欧姆罗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伊芙也从那边走了回来,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的头上长出尖角了哦,阿尔你摸摸看……” 仿佛献宝一般,伊芙在他面前这样说着。 “就会没有了。”唐忆晃了晃祈愿之石。 接下来大概一天的时间里,他们在洞内继续前行,也曾停下来吃掉了两条鱼自然是生吃被治好了伤的欧姆罗在水中不远不近地跟着。偶尔唐忆可以感受到由伊芙指尖传来的颤抖,晚上他睡不着觉,长长久久地听着由伊芙牙关传来的磕碰声。唐忆知道她是真正的临近死亡了,每一步每一步都像在燃烧一般的变作灰烬。 然而溶洞仍旧长得像是无边无际,许多时候他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在绕着同样的几个地方打转。叹息的时候,他拿出祈愿之石不断地查看,就在某一刻,欧姆罗巨大的黑影陡然扑了过来! “轰”的一声,一根触须准确地卷走了祈愿之石,欧姆罗的身体扑入水中,转瞬间逃出了好远! “站住!” 奋力追上去的时候,欧姆罗已经隔得远了。随后伊芙也被惊醒过来:“阿尔,怎么了?” “它抢走了祈愿之石……”唐忆轻声说道,“……伊芙,你能够使出力量吧,我也还有些魔法力在身体里,看它好像没有跑远的样子,我们一块杀了它,把祈愿之石拿出来……你仔细听着,欧姆罗应该没有多少智慧,你救了它,我现在装成要杀你的样子,然后它应该会过来……” “阿尔,算了吧……” “它……你说什么?”唐忆蓦地转过身来,望定了伊芙。血芒之中,他几乎可以看见那双灰暗的眼眸。 “阿尔,算了吧……” ……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跟着那欧姆罗不断地前行着。这巨兽并不靠近两人,只是在前方不断地走走停停,唐忆执意要跟随着它。只要能够找到机会,一击火焰刀下来,欧姆罗必定会展开反击,这个时候伊芙就不可能坐视不管,到时候自己没关系,伊芙或许就有了获救的希望。怀着这样的目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欧姆罗身体开始变为银白色。 无法清楚那欧姆罗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异变,两人走累了停下时,它也就在前方停下,按照唐忆的估计,大概有两三天的时间都在这样的引导与追逐中过去。 一天晚上他们在一处地方停下那是确切的晚上,一条不大的裂缝出现在溶洞的上方,银白的月光从那裂口中洒落下来,巨兽就潜伏在不远处水道的转角里。此时的伊芙并没有飞行的能力,因此两人也无法从这里出去。他们在石地上停下,艰难地吃过了生鱼,随后唐忆用叶片吹起空幽的曲调。深夜之时迷糊地醒来,他看见伊芙在那银白的光圈中不断向上跳跃,残缺而畸形的蝠翼奋力地扑闪着,然而每一次都毫不利外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断地进行着努力,那样不断的跳起、扑跌在地上无数次之后,恶魔终于放弃似的蜷缩在了地面之上,银白色的光圈照出那不断颤抖的身形,随后是幽幽的哭泣声响了起来。 在这地底的深处,恶魔的鳞片在光芒中闪烁,她奋力地伸出了手,触碰往那遥不可及的光芒来源,然而没有任何的东西能被她确切地抓住,高耸的天穹之上,月色与黎明都遥不可及。 第二天,他们在代表清晨的光束中启程,重回黑暗而又深邃的溶洞,大约走了半天的时间,海潮之声终于在前方变得清晰,绕过一个转角,银色的欧姆罗去往黑暗的分岔洞中,另一侧,白得耀眼的光芒终于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欧姆罗在远处的洞穴间停下来,唐忆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边前行才好,但伊芙早已先一步的向着出口冲了过去。光芒照射下,那畸形的恶魔躯体也开始变得丑陋起来。走出溶洞,海潮扑面而来。 “阿尔……”伊芙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无比喜悦的笑容,唐忆回头望了望那洞穴:“伊芙,那只欧姆罗身体里的祈愿之石……” “算了吧,阿尔……” “可是如果……” 要说的话在喉间噶然而止,不远处的礁石上,两道身影从上空飞落而下,为首的是头上缠着绷带的带刀少年。 “喔,真的从这里出来了,还以为你们能在下面躲一辈子呢……” 明亮的日光衬出那少年冷冷的笑意,缓缓的,他从背后拔出了雷电缠绕的紫晶圣刀。 “你们真以为光神宫的犯人这样跑掉就跑掉了吗?两名异端,那天晚上的耻辱,我们现在要好好算算了!” 第十一章 十字 天晚上在蔷薇公馆发生的入侵事件,毫无疑问对于光最大冒渎与蔑视,一战之中,成为恶魔的异端被救走,那堡垒般的建筑将近三分之一被破坏倒塌,死伤人数上百,而作为当时整个蔷薇公馆力量最强之人,战神殿的圣刀传承者在还未与对方照面的情况下便被偷袭击晕,对于心性高傲的爱德华来说,就绝对是出道以来最难忍受的一次侮辱。 主精灵追杀“末日战天术”传承者的历史足可回溯至古魔法帝国的时代,战神殿并入之后,许多的事情自然也并未加以隐瞒。末日战天术乃是天地间最为苍凉绝望的武学,以横扫一切的偏执为基,首先将自己逼至没有退路的极限之中,然后面对着一切也就再无畏惧。由于这样的原理,千百年来的末日战天术传承者大都是经受过命运的惨烈折磨,曾确确实实地感受过死亡与绝望之人。在对敌时基本上都是正面挑战,即使面对着千军万马也能毫不畏惧,置生死于度外。然而,眼前的这一传承者却有些不同,不仅有着怪盗的名声,对战之时也不吝做出偷袭,这就……太卑鄙了…… 若是在这之前,有人说作战时偷袭很卑鄙,爱德华的反应绝对是嗤之以鼻,心中暗骂那人是白痴。然而到了自己身上,似乎也只有这样的一个说法能够维持住自己的面子,尽管……尽管感受了那一击之后,就算正面相对。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多少胜算,但目前来说,或许也只有维持着这样的信念,自己才能继续坚定地挥出手中地刀。 对于武者来说,感受到耻辱与恐惧,首先必定得寻找清除这耻辱的途径。那天晚上的入侵者,按照之后的判断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人的身份自己大概明白,就是那天在码头上与自己交手的少年。根据某些特征做出寻找,很快便确定了那少年的身份。菲利克斯。伊夫利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的身份具有着相当麻烦,尽管表面上与阿特罗卡的三大家族毫无来往。但在实际地层面,菲利克斯母子二人同时受到三大家族的维护。由于确定他并非真正的黄金假面,在艾伦妮塔的坚持下,爱德华只得暂时放弃向这人寻仇地想法。将目标转向其余两人。 对于另外的两人,唯一的线索似乎只有朝着被救走的恶魔少女方向查找,一方面开始迅速搜集有关那少女地资料,另一方面。对于抓来的犯人,光神宫向来有特殊的方法布下追踪的线索。虽然在许多修为高深地强者面前这样的线索也可以轻松抹除,但眼前却并未发生这样的情况。当定位完成。最后传来地结果。是那恶魔少女此时正躲藏于丹玛地地下。 由于千万年来地水蚀,丹玛的地下水系四通八达。有如迷宫一般难以把握。可以确定地一点是,这水系已知的出口却只有海岸线一旁的无数溶洞。由于对水系的不熟,爱德华与艾伦妮塔放弃了进入其中追查,而是让人密切监视着下方的情况。当那恶魔少女再次接近海岸线时,接到了情报的二人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轰的一声,火焰球在空中被长刀击散开来,紫色雷劲漫布空中,消散了游离的火焰。阴沉着脸,爱德华在礁石上大步前行。 “别逗我笑了!你们能用的就是这样的火焰球吗?定下心来准备一战吧……嘿,我们在码头上见过吧?你又是黄金家族中的哪一位呢?” 眼中所见,感受不到那俊美少年身上有任何武学或魔法的痕迹,除了身体锻炼得比普通人要强壮,便再没有任何可堪圈点的东西。见到这人的瞬间,爱德华便已明白对方并非偷袭自己的真正黄金假面,但纵然如此,有了第一次经历的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站到两人近处,他举刀遥指,幽蓝的雷劲便在身侧“嗤嗤”地铺展开来。 “伊芙,快走……” “不要,我不走……” “快走啊……” “不要……” 面对着强大的敌人,这边的两人却如同演戏一般的在不断拉扯。聚集了身体内所有的魔法力施放而出的火球毫无半点效果,唐忆便明白这次再难逃离,但伊芙此刻应该能够使用一部分恶魔的力量,如果自己能够阻挡一阵,那么她还是有逃离的希望吧……虽然知道这想法也很愚蠢,不过他还是决定试上一试,然而心中已经绝望的女子并没有与他配合的意思,不论他怎样说,伊芙却也只是不断摇头和哭泣,到了最后…… “阿尔,我挡住他,你快走吧……” “你开什么玩笑,走啊!” 苦劝无果,感受到那股绝望的气息,唐忆抓住伊芙的肩膀向后用力一退,畸形的恶魔女子摔倒在礁石的缝隙间,随后蜷缩起身子不断哭泣起来,目睹这样的情况,唐忆闭上了眼睛,剧烈地喘息,心里也终于没了任何的办法。 “喂!转过身来面对我,你们两个还在玩什么!” 眼见着两人忘乎所以的拉拉扯扯,爱德华的脸色便愈发阴沉起来,长刀嗡嗡一震,他再次出言叱喝,心中却在推测对方是否在施展什么计谋。随后,却听得不远处的艾伦妮塔开了口。 “阿尔。雷撒督克先生,请放弃吧,因为你与凯瑟琳夫人的关系,我们并不会对你怎样,但无论如何,这变异的恶魔是必定要抓回去的,这一点请你务必谅解才好。” 相对于爱德华这几天一心沉浸于如何打到黄金假面的思考当中,艾伦妮塔便一直都在冷静地搜集各方面的资料,伊芙平日里接触的人不多,要查出唐忆地存在并不困难。而在两人现身的同时,艾伦妮塔也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看见那少年缓缓地转过了身来,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冷漠与灰暗:“我只想知道,如果她是恶魔,那我们算是什么呢?” “砰”的一声,海潮扑上礁石,飞散成千万晶莹的光点,随后。大地开始震动起来。 潮水从溶洞中呼啸而出, 耳的响声,一只巨大的银色物体自那黑暗之中轰然冲半空。朝着爱德华所在的地方雷霆般地降下! 眼中乍然闪过异色,爱德华身形飞退间,手中紫琉璃难以言喻的强大电流,在海岸上轰然飞泄。这是唐忆第一次清楚看见欧姆罗的身体。它便如同一只城堡大小的巨型乌贼,周身看来如同年糕一般地柔软晶莹,但当下身几只大小不一的触手猛然击下,整个海岸上便如同导弹轰炸一般的剧烈震动起来。无数巨大的礁石向着爱德华与那主精灵女子地方向飞射而出,随后在倾泻的紫色电芒中爆散开去。 这一变故委实称得上仓促,只在呼吸之间。唐忆却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拉起了伊芙的手。回头跑向黑暗的溶洞。紫雷飞泻,映蓝了身后地天穹。欧姆罗的吼叫声不断响起。才跑出几十米远,巨大的躯体高高地飞过头顶,轰地落在了巨大洞口前方地海水之中,溅起高高的水花,夹杂着银白光芒地血液瞬间染红了那一片水面。两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时,手持雷刀的少年高高地跃起在了空中。 “去死吧!异端!” “你恐怕……搞错对手了吧!” 雷电的光芒在瞳孔中不断放大的同时,一点黑影也自上空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来,随后便听见“乒砰”的连响不断,爱德华被击飞回去,手持长长刀鞘的少年落在两人的身前,随后,两柄锋利的长刀自空中降下,准确地插入鞘中。 “果然啊,跟着你们就能找到人呢……爱德华是吧?你头上绷带真有爱啊,如果身上也缠满一定会更漂亮的!” “是你……”对面传来爱德华咬牙切齿的声音。 “哦,我叫菲利克斯,认识下吧。”他举了举手上的两把刀,随后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喔,那天晚上只带了一把出去,到底是哪一把和你的头发生过接触呢……认不出来了啊……” 他一脸的疑惑难解,随后笑道:“没关系,待会再来一次,你自己感受一下吧……”爱德华的眼中却仿佛要喷出火来,那艾伦妮塔却是轻轻一笑:“十字审判者菲利克斯先生,我是圣托亚的艾伦妮塔,不知道你可还记得一位名叫格瑞娜的主精灵女士呢?” “你居然知道我的那个外号吗……”菲利克斯疑惑地望了她几眼,随后笑了起来,“艾伦妮塔……记起来了,你是格瑞娜那个老女人的弟子吧,我的确听她说起过你。嘿,干嘛,她当初说过我和她的弟子挺相配的,所以你千里迢迢地来找我了吗?抱歉啊,崇拜我就可以了,爱上我可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啊……” 他的言语间不胜孤傲唏嘘的意味,唐忆几乎以为他接下来要说出“我命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孤独”的话语来,然而这毕竟是令一个世界,艾伦妮塔笑了笑:“老师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起过你,她说你不仅富有正义感,并且有智慧和辨别,菲利克斯先生,今天的事情即便你插手,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那位伊芙小姐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你又何必做出这样徒劳的事情呢?关于那天晚上蔷薇公馆的事情,我可以擅作主张地对光神宫做出隐瞒,但是无论如何,我不想和菲利克斯先生发生不愉快的战斗,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她的话还未说完,爱德华已经大声抗议了起来:“艾伦你怎么能这样……”然而却没有人理会他。菲利克斯邪恶地一笑:“喔,那么今天就让我们来证明格瑞娜女士的错误吧。既然你不愿意发生不愉快的战斗,那么让我们改约个时间和地点,来一场愉快的战斗如何……假如这样也不行,你乖乖站在那里让我劈上几刀,我们就不用再战了,哈哈,真有爱啊……” 这番话语极尽讽刺之能事,爱德华蓦地大喝一声:“没关系,你的确不用跟他战斗,菲利克斯是吧,你的对手是我!接下这一刀吧!” 话音未落,紫蓝雷电飞斩而来,菲利克斯目光一沉,随手一挥,一柄长刀挟着金黄色的光芒朝着雷电迎击而去,随后,则是他有如电射一般的身形,转瞬间已经破如雷劲之中。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菲利克斯沉声怒喝间,飞舞的长刀准确地撞上紫琉璃的刀身,反弹而回的同时,另一柄长刀也已经飞舞而来,随后则是如同棍棒般挥舞的两只刀鞘,刹那间,连续的四击先后砸在了紫琉璃的刀身之上。 疾冲而出的身形只在这一招间便被硬生生的迫回,雷电之中,金芒凛冽如神,两把锋利的长刀几乎不用确实的控制便自动飞舞起来,那一刹那,阿特罗卡三大武学被完美的结合起来,王甲龙身的防御,王蛇之晴的锐利以及吞天魔狼杀的霸道汇集一体,但更重要的,还是那经历无数杀阵后锻炼出来的悍勇与铁血。 仓促间击出第二刀,然而菲利克斯竟然将手中的刀鞘也直接扔了出来,随后,他的一只手硬生生地抓上雷电缠绕的紫晶刀身,雷劲在他的指尖爆开,但那抓握却有如磐石一般的坚定,另一只手则猛地抓上爱德华的肩膀,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头锤! 对方凶狠的眼神在视线中陡然放大,力量的洪流在爱德华额头的伤口上猛然爆开,只在两招之间,紫琉璃脱手,爱德华的身体被撞得向后方飞出,狠狠地摔落在数米外的礁石之上。 带着紫蓝的光路,圣刀被菲利克斯顺手扔向后方的天空。 即使有王甲龙身的护体,原本握刀的左手此刻也已呈现被雷击之后的焦黑,菲利克斯毫不在意地晃了晃,右手操起锋利的长刃,一步步地朝爱德华走过去,他此刻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戏谑的神情,只有无比嗜血的冷厉。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吗?小朋友……” 第十二章 涅磐 短的两招之间,以最强势的态度将爱德华完全压在下松随意,但在菲利克斯来说,所付出的代价也着实不轻。紫琉璃上的天雷之力并非等闲,当雷劲侵体而入,方才将圣刀强行抓住的左手也几乎完全麻痹瘫痪下来,以这样两败俱伤的形式作战,是因为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打到对面的爱德华,才能专心面对真正忌惮的艾伦妮塔。 “说起来,我那个弟子人长得够漂亮,身材又是前凸后翘,怎么样?跟我去圣托亚吧,可以把她介绍给你哦……” “干,人漂亮、身材好又有什么用,女人最讨人厌的就是花瓶样,在帝都暗巷里拉客的姑娘哪一个不够前凸后翘……” “哪里能这样说,干得到不如干不到嘛,我那弟子天资聪颖,最近这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承接惊梦之弦的力量了,恐怕现在的你都无法打败她,这样才过瘾对不对?和你真的很般配啊……” 惊梦之弦…… 与紫琉璃同属神器级别的东西,虽然排名上差了少许,但神器这种东西本就看个人能发挥多少。自己与爱德华的力量相差其实不多,唯一优胜的只是战斗的经验,如果正常比拼,弄得不好打到天黑自己都只是占上风而不是确实取胜,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做的就只有设下局来。先以两败俱伤的打法将对方碍事的神器除掉,然后……自己故意扔在他身边的那把刀上已经有一条裂纹…… 向前地跨步中。气势不断地增加,而在对面,爱德华捂住额角再次渗出绷带的鲜血,一把操起地上的另一把长刀。 就是现在了…… 一瞬间,吞天魔狼杀的气势汹涌如潮,两把长刀在空中溅出重重的火花! 另一方面,艾伦妮塔似乎对同伴的逆势恍如未觉,任由菲利克斯经过了身旁,面对着唐忆二人。依旧是淡淡的笑容。 “伊芙小姐被救出之后,我们搜集了有关她的资料,从小受到诅咒,家破人亡后仍旧不曾屈服沮丧。在那样的情况下带着几个被人遗弃地孩子走到现在。作为个人来说,我必须要对伊芙小姐表示敬佩之情。一如雷撒督克先生你的问题,如果她是恶魔,那我们算是什么。个人角度我无法回答,但是在大局上来说,我想我们是恶魔的敌人。” 后方打斗声如同暴雨一般的激烈,艾伦妮塔迈着那舒缓地步子悠闲走来。 “恶魔……或者说被诅咒的恶魔这一存在是一个错误。在变异的后期它们必定会失去理智,在伤害了其他生命之后仍然毫无例外地面临死亡,若是没有失去理智这一点。我可以相信纵使变异成恶魔。也并没有多大危害这一说法。但是很遗憾。纵然你现在为了伊芙小姐而付出了生命,她所面临的处境也不会有丝毫地改变。跟我们回去之后将在圣光的裁决下死去,被你救下之后则将在伤害了其他无辜生命之后死去,以伊芙小姐的善良来说,一旦伤害了无辜的生命,她势必承受更加巨大地心灵煎熬……伊芙小姐,这一点也请你自己做出考虑……” “阿尔……”背后传来伊芙动摇的声音,唐忆却决然地摇了摇头:“不行,还不到时候,伊芙,你还没失去理智,只要能撑过这一段,一切都会有办法……” “面对现实吧,不存在任何妥协的办法了!”艾伦妮塔目光一冷,厉声说道,“为了恶魔诅咒地事情,无论是光神宫还是圣托亚都曾做过无数地努力,但是不存在解除或者完善诅咒地方法,你们……” “但如果那方法须得付出你们不愿意付出的代价呢?” “你是什么意思?” 唐忆所指地自然是那银色欧姆罗体内的祈愿之石,不过面对着主精灵自然不能明确地说出来,以祈愿之石的宝贵,这些人自然是不会愿意用它来治疗普通人类的。 见唐忆好半晌没有说话,艾伦妮塔叹了口气:“雷撒督克先生,普通人做许多事情或者只需要看清楚眼前和自己周围的东西便够了,毕竟兼顾所有事情的解决之道从来不曾存在过,有人可以为了一己的梦想而毁灭世界,有人可以为了小小私利而伤害他人。我无法对你现在这样的坚持做出指责,但是作为守护这个世界的主精灵,许多时候看起来或者强势,但我们也只能在牺牲一人和牺牲众人之间做出抉择。与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对于伊芙小姐的坚强与你的勇敢怀有钦佩,但如果你们仍旧坚持,我想我也只有在与菲利克斯先生一战之后再来说话了……” 如同一早便计算清楚的时间,她的话音刚落,一声无比清脆的钢铁鸣响也自后方的战斗中传出,菲利克斯一击斩断了爱德华手中的长刀,光的纹路从对方的右肩一直下拉至左腹,鲜血飞溅间,爱德华整个身体都被砍飞出去。 那一刻,艾伦妮塔缓缓转身,移开的视线中,她瞥见了唐忆猛扑向紫琉璃的一幕。 “唔……” 左手中指轻轻的一弹,也在同一时刻,观察到她动作的菲利克斯将手中的钢刀挥了出去。 长刀越过数十米的距离,就在唐忆扑出的身前不远,仿佛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利刃,那千锤百炼的钢刀诡异地折成数段飞散而出。但也因为这一下阻挡,艾伦妮塔弹出的东西也偏了一偏,一旁的巨大礁石犹如豆腐块一般的被整齐撕裂开来,与此同时,唐忆触碰上了紫琉璃电芒缭绕的刀身! 滋的一声,原本日光笼罩的天空陡然间化为蓝色。 仓促之间,艾伦妮塔再次转过身来。就在唐忆与紫琉璃的接触点上,无比巨大地电流轰的一声散发出来,噬魔体引动了神器中犹如汪洋一般的能量,原本连爱德华都无法使用的巨大电能仿佛找到了倾泻点,以唐忆的身体为中心,刹那间笼罩了方圆十余米的范围。电流所到之处,所有的礁石都在瞬间爆炸开来,伊芙也惊惧地往后方飞退开去。 “嗬……啊啊啊啊啊啊啊” 能够吸收能量的噬魔体导出了神器的威能,唐忆地整个身体都被靛蓝色的能量笼罩起来。但那源源不断被引导散发的力量委实太过庞大。一瞬间,唐忆身体上无数的地方也由于那巨大地力量而爆裂开 液在离开身体的同时甚至燃烧成火焰消散不见,他在苦之中。奋力举起了紫琉璃! “和我……猜想的一样啊……” 那低沉忍痛地声音似乎随着雷电而幽幽响起在天空中,海滩上,幽蓝的电芒似乎遮蔽了日光,扑散开去的海水也化作了蓝色的火焰。飞散地电流不时波及到几人脚下的石块,爆散飞射,电流的中心,是如同雷神降临一般地靛蓝身形。 缓缓地。随着举刀地手势,雷电聚集成数米长的巨大刀芒,朝着艾伦妮塔地方向轰然斩下! 一直到紫色光芒降下的最后一刻。艾伦妮塔始终冷冷注视着前方的身形!随后。电光炸开! 烟尘、火焰、电流、碎石飞散弥漫。那威力巨大的一刀一直延伸十数米的范围,顿时整个海滩都被笼罩在爆炸后的灰烬之中。手持着紫琉璃,唐忆踉跄退了几步,庞大的电流依旧形成笼罩数米范围的壁障。烟尘之中,毫无损伤的艾伦妮塔自空中轻盈降下。 “放开圣刀吧,虽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办法,但是血肉之躯你能多久呢……没有灵魂的力量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她只是冷冷地陈述着事实,在唐忆背后察觉到不对的伊芙也哭着说道:“阿尔你放开吧,你们不要再打了,没有用的……” “不……伊芙你趁现在快走……”雷电将唐忆颤抖的声音扩散往四周,“或许我是自私……只能看见眼前的东西,我只知道伊芙你没有过错,不该就这样死去……当然或者生要比死承受更大的痛苦,但我只能这样自私地要求你,就算痛苦也好,折磨也好……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一直到……一直到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东西……” 伊芙在哭泣间不断地摇头,菲利克斯走前几步,抓起一把刀鞘便要冲上。陡然间,唐忆的身体震了一震,随后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凝立在了空中。艾伦妮塔在这边直直地伸出了手,无数透明的细丝便从她的袖间延伸而出,直刺入唐忆的身体各处,围绕唐忆数米的范围之内,都能看见电流在那无形的细线上游动。 “放下刀把,雷撒督克先生,我只想解决问题,而不希望有人死在这里!” 眼见着唐忆受制,菲利克斯也投鼠忌器地停了下来:“嘿,那是什么?艾伦妮塔你把真丝内衣拆掉了吗?何必浪费呢,不要的话不如送给我啊。” “如果一件内衣可以解决问题,艾伦妮塔改日可以直接送上门去啊。”她轻轻地笑了一笑,“惊梦之弦无坚不摧,只要我的手指一动,雷撒督克先生你的身体就会直接四分五裂,请放下圣刀,免得对你的身体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 “阿尔你放下吧,我跟他们走就好了……我跟他们走,我不想再逃了……”伊芙的哭声从后方传来,唐忆却依旧紧握住那刀柄,任由电流通过身体,发散而出。 “我……不放……伊芙,听我的,快走,我们还有希望……” 由于身体被无数细丝制住,他无法看见背后的情景,只是听得伊芙的声音凄然欲绝,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随后,前方菲利克斯的眼中闪过异色,大声说道:“伊芙!别做傻事!” 惊梦之弦在下一刻悉数收回,被那些细丝刺穿了关节,他陡然瘫软在地,雷刀掉入碎石间的缝隙。吃力地回过头去,只见就在身后不远处,幽红的恶魔跪在那礁石之上。将一支断刃刺进了自己地胸膛。 “伊芙!” “阿尔,对不起啊,麻烦你这么久……请帮我……”她的口中乍然间吐出血沫,随后露出一个吃力的笑容,“请帮我照顾几个孩子,让他们……好好的……”那声音犹如被掐断在空气中的风筝线,蓦忽间消失无踪了,唐忆知道这一次她恐怕是真的死去了,从此那灵魂归入另一个彼岸。再也不会回来。脑中的意识被空白所替代,一直到巨大的银色光芒出现在伊芙的身后,他都无法清楚到底是怎样地一种情况。 银色欧姆罗在那礁石后撑起了巨大的身体,随后将伊芙一口吞下!轰的一声。巨兽跃回海面之上,惊梦之弦的无数细线也在瞬间切割了海面! 一旦进入水中,欧姆罗地速度变得无比的迅捷,然而那惊梦之弦却更是快速。转瞬间在远离海岸十余米的地方追了上去。“昂”的一声惨叫,欧姆罗地无数触手被切割下来,然而那巨兽未有停留,扑散起巨大的浪花。迅速远离了这片海域,沉入海底之中,甚至连追赶的余地都没有。 血水在海面上渲染开来。唐忆几次想要站起身来。然而都未能成功。反倒是意识越发微弱模糊,他听见艾伦妮塔在不远处叹了口气。 “欧姆罗受伤后会以进食的方式来弥补自身。想不到伊芙小姐她……” 想不到……想不到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地结果吗……唐忆心中涌起执念,想要说话,但终于只能虚弱地咳出几口血水。 “今天的事情,以后会跟你们慢慢清算!”那是菲利克斯冷然的语调,随后艾伦妮塔点了点头:“随时都可以。”灰袍地婀娜身姿在海滩上转过了方向,看也不看远处重伤地爱德华,如同莲荷轻萍般地在悬崖间飘飞而上。 “雷撒督克先生,因为巨神兵的事……我们还会再见地。” 这是他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月光的银辉下,海潮在沙滩上铺出细细的声响。穿着白色衣裙,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子推着轮椅在这里停下,随后整片海滩上便回荡了叶片吹出的幽幽曲调。 “要是会七弦琴就好了……芙尔娜,你听说过镶金玫瑰海吗?” “听说过啊,传说中在黄金海岸上开放的花朵吧。”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别的地方没有吗?” “黄金海岸那种地方也只能称作传说吧,风媚原野自古以来就是凶兽的聚集地,偶尔有冒险者说自己进去看过了什么东西,可信度也不高啊。听说镶金玟瑰是带有污点的白玟瑰,因 有一圈黄色斑点,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令一种名字恶灵之花,祈求救赎的希望,如果有很多很多人一块祈求,那么愿望多半是会实现的,所以有人说,假如能够看到镶金玫瑰花海,那么多半可以得到幸福呢。” “哦,是这样吗……” 那淡淡的嗓音响过之后,音乐的旋律又响了起来,神在创造了善而又创造同等甚至更多的恶的同时享受着隆重而华丽的礼赞,那么属于善良恶魔的又该是怎样的乐曲呢?数年之后他在重重的险阻之下进入了风媚原野,在那世界最边缘的海岸线上看见了无数的镶金玫瑰。蕴含着希望与救赎的花海汹涌如潮,夕阳洒下时整片海岸犹如世界的金边一般延展去往天外,那一刻他想起曾经那般渴求希望与救赎的恶魔女子,悲哀得难以自禁。 伊芙啊…… “哗”的一声,月色粼粼的波光之中,欧姆罗银色的身躯升了起来,随后出现的,是一张没有瑕疵的恶魔蝠翼,头上是弯曲的长角,淡红色的鳞片毫无间隙地覆盖住那整具婀娜的身形。月光之下,恶魔显出了她落寞的脸庞。 “不能去这边了哦,小欧。我们换个方向吧……” 拍了拍欧姆罗地身体,巨兽转身时掀起了汹涌的海浪,她望着远处海平线上属于丹玛的夜色光点,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啊,阿尔…… 活着就会有希望,你给我带来希望了,你能看见吗……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诅咒依然是完成了,一如我们的约定。我要去当一只善良的恶魔,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吗?我会一直期待、期待我们再见的那天…… 或许如同你所说的,恶魔也会有属于恶魔的天堂。但是你可能知道,在没有了你的晨昏与四季。哪里都不是我想要去往地天堂,但无论在怎样的地狱之中,我都将以一颗最虔诚的心,为你祈祷平安…… 再见了。阿尔。雷撒督克…… 再见了,我爱的人…… 魔法灯光照耀了人来人往地庭院,音乐声中,人们来往交谈。举着红酒,品尝着特色的点心。这是高雅的贵族聚会,在丹玛。只要你具有一定的地位。几乎每天都会接到类似地邀请。 怀特伯爵就是最近被邀请得相当频繁的贵族之一。 先是得到国王的赏识。然后又成为皇太子殿下的近臣。一些事情做起来也是手段老到,得心应手。围绕在他身边地,从来不缺乏溢美之词。 “最近山吾镇的那件事是怀特伯爵您主持的吧,做地真漂亮啊……” “哪里哪里,为太子殿下办事……” “年前蒙陛下召见时,陛下可曾点名赞扬过怀特伯爵您啊,真是贵族地典范……” “呵呵,那是陛下宽厚……” “伯爵地身材最近相当有型啊……” “您说这个我可不爱听了……” “哈哈哈哈……” 而除了赞美之词,一些刚进贵族圈的人们自然也迫不及待地想在他地面前留下印象,当然,这多半得有熟悉人的引荐,譬如说现在 “怀特伯爵,这位是……,想来认识认识伯爵您呢……” 在身后拍他肩膀的那人应该不是什么熟人,因为第一时间里心头并没有泛起具体的印象,至于他引荐的那人的名字,自己也不曾听得清楚。不过这些不重要,他一如既往地堆满笑脸转过了身来,首先与对方握手。 “哈哈,你好你好……你……” 双手交握的瞬间,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呢……抬头看那人的样貌,却也发现不曾见过,唯有……左耳上有一只宝蓝色的耳坠…… 黄色的能量光芒在两人交握的掌间陡然绽放而出,随后,巨大的爆炸响彻了整个庭院。顿时整个宴会都停了下来,烟尘缭绕之中,水蛇般的人体在诡异地蠕动,骚乱散发开去。 “那……那是什么……” “怪物啊……” “是怀特伯爵,他怎么变成那样子了……” “救命啊……” 慌乱呼救的多半是宴会中的女性,至于男性贵族则多半有着魔法与武技的修为,一时间全都围了上来,凝神戒备,那变形虫一般的身体好半晌方才恢复过来,他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 这下子,糟了,所有的努力…… 就在近处,那陌生的男人缓缓撕下脸上并不高明的软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而冷漠的面孔,他的双眼之中有着死一般的冷寂在凝结。 “你真的……杀不死吗……” “啊!”愤怒之间冲上前去,想要杀掉这少年,然后还未接近,巨大的力量已经猛袭而来,显示着对方早有准备。仓促间飞退而出,那肥胖的身躯此刻动作却是迅捷无比,由于刚才诡异的场面,他选择的又是人少的方向,没有人敢上前拦截。然而才跑到庭院边缘,两支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对面的草丛中刺出,射穿了他的身体,乱发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喔,真有爱啊,杀都杀不死呢……” 两柄长枪在那鼓起的圆肚上不断颤动,怀特伯爵大喝一声拔了出来,向着那少年扔去。知道这人的身手,一旦真正对决,自己绝无任何取胜或逃跑的可能。方一转身,巨大的渔网劈头罩来,将他庞大的身体困在了里面,随后,在一颗大树上高高的吊起! 穿过渔网,两只长枪再次刺入他的身体。 不远处的人群中,那戴有宝蓝色耳坠的少年仰起头,毫不在意地与他恶毒的眼神进行着对视。 “让我们多试几次吧,你是不是真的杀不死呢……” 第一章 再会 唔,看起来凯瑟琳想推出一个代言人哪……” 窗外的大树落叶将尽,房间里,两个男人在对话。 “代言人?” “这些年来那小丫头掌握黑暗中的力量,不可否认干得相当漂亮,可是无论如何被本身所限制啊……作为女性来说,她的作风过于谨慎,因此这些年来,暗部就一直都处于暗中,许多的贵族甚至连半点端倪都无法感觉出来,除了三大家族中有部分知晓的,就连她丈夫所属的威恩家几乎都无法察觉出来,这是神秘主义用得太过的下场了。” 叹了口气:“处于黑暗中的执法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威慑的意义要远大于真正的执行力,可是在凯瑟琳的操纵下,暗部的一切都隐匿到了最深的地方,对于大多数贵族的威慑力已经降到了零点,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确实的执行力再强大,也只是走入了本末倒置的误区。她应该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才让属下放手干出这样的事情吧……” “可是,那个男人真的可以胜任这一点吗?” “别小看他,他和我算是同一类人哪……呵呵,况且那样的优雅与凯瑟琳丫头算是天生一对不是吗?这样的两个人真正触碰到一起,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我也在拭目以待啊……” “明白了,那么怀特的事情。” “……”沉默良久,那人方才说了话。“……不用管他,我早已说过噬魔体对我们有用,暂时不许对他做出行动。可怀特以为我都是说假的吗?以私人地名义做出报复,也好,我不会对他的私人恩怨做出干涉,可现在出了事,那也是他应有的后果了……真是令我纳闷啊,你也就罢了,过来这么些年。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会生出这么激烈的人类感情的呢?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嫉妒成这样……” “可要是他的身份被揭穿……” “恐怕已经被揭穿了吧……”那人讽刺似的笑笑,“千年前的融合尝试,光神宫是有所记载的,如今又有属于圣托亚远古事物处理司地主精灵在这。要想找出来对应的答案不是什么难事,问题只在于他们是否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也罢,时间差不多了,也该是让圣托亚紧张起来的时候了……倒是我们那边地事情。一切还顺利吧?” “目前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就等剩下的东西到位了。只是那东西的威力太大,我们现在都是在尽力压制它的波动,免得在一切未曾准备好之前被圣托亚注意到……另外从‘彼岸’传来消息。我们地少族长似乎准备利用这次黑暗蝶宫的魔法潮汐之期冲击封印呢……” “只会使用蛮力的家伙……随得他们去吧。目前的情况下,让所有人尽量收敛……在我们迎击最强之剑前,我不希望再出现类似怀特这样地事情……嗯。唯一的例外。昆恩堡的事情还是得尽量按下去。这次地魔法潮汐是在晚上,恐怕会很麻烦。那么也不妨做得大些……” “明白了……” 清脆而细腻地琉璃触碰声在房间里响起,片刻后,他们举起了手中盛着醇香液体地酒杯。 “为了共同的理想。” “为了共同地理想。” * “……作为远古儒一族的最高成就,黑暗蝶宫的魔法力连接整片大陆的地脉,每隔八年半的时间,蝶宫中聚集的魔法力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倾泻,因此被人称为魔法潮汐,赶上这样的魔法潮汐时,往往会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哦。而且每隔十七年,当冬天的魔法潮汐到来,还会有大规模的流星雨可以看呢,这个时候在昆恩堡的明镜湖边是最好的观看地点了,所以啊,学院让我接这个送信的任务,简直就是让我过去玩的嘛……阿尔,我们一块去好不好?怎么说也是冒险者工会的任务,只要把信送到了就是二级的冒险者了哦,这是伟大的博学者克莉丝汀娜踏上旅程的第一步……” 漂亮地旋转着身子,公主般的姑娘张开双臂,在人流来往的街道上大声地宣布,顿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今天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羽毛衣,洁白的羽绒坎肩在空中轻轻摇晃,看起来充满了纯净的美感。 “怎么凯瑟琳夫人不和你一块去吗?”为她提着漂亮的背包,唐忆在旁边笑问道。 “因为是学校的任务,妈妈会让我自己去做吧,况且听她说过最近很忙哦,好几次我看见她在揉额头,我就上去用阿尔你教的法子为她按摩,妈妈都很高兴呢……可是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不舒服,是不是我按得不好?” “哪里,按摩得慢慢来才行。” “我叫阿尔你去帮妈妈按你又不去,小气。”克娜轻哼了一声,随后道,“我不管啦,这次你一 我去玩!” “呃……再说吧……” 十月底,今天是贵族学院放假的日子。 虽然仍旧在学院中挂个名,但其实唐忆已经很少去上课了。偶尔过来接芙尔娜回家或者在下雨时给她送一把伞。这次则是为了替凯瑟琳夫人接克娜回去。由于芙尔娜仍然有事,就没有跟着回家了。 在这个世界,任何学校首先的办学宗旨就是为了培养未来的勇者,贵族学院虽然更多的是为了培养政治经济方面的人才,但作为整片大陆默认的惯例,当到了期末,也会公布许多所谓的“冒险者任务”,这其中自然有为了考察平民而设的真正高难度任务,也有专门给贵族积累经验或者只在名义上说得过去地小型冒险任务。譬如说克娜如今接下的这个“昆恩堡送信任务”。 “冒险者工会初级任务:在十一月十五日前赶至昆恩堡,为堡垒第三执事送去一封信件,冒险者等级自动转升二级,并将获得昆恩堡明镜湖免费招待至十六日的机会。” 名义上说是任务,实际上不过是让一些未经世事的贵族们出去旅行一番,顺便感受下作为冒险者的虚幻感觉。 说起来,凯瑟琳夫人会很忙,唐忆倒是知道其中的原因,首先是以国家的力量对阿特罗卡的经济网络进行进一步的渗透。另一方面则是属于凯瑟琳夫人地势力渐渐的浮出水面,这一切都需要极为谨慎和小心的操作。在前者,大局上甚至都是由自己亲自插手,至于另一件事。据说凯瑟琳夫人常常让人戴了银色划十字的假面具对着手下发号施令,以银色地十字假面区别于黄金假面,大概是自己“假面x”的身份带来的恶搞灵感。那银色面具自己也被送了一张。十字的痕迹一道短地在额头上方,另一条则从左眼横掠划过下方脸颊。优雅而冷酷,比自己以前用的直接划叉的面具不知道漂亮多少倍。 不过说起来,这两件事情自己纵然有插手,也未有深入太多。最近的一段时间,自己调出有关于恶魔诅咒地一切资料进行调查,虽然已经没什么意义。但是无论如何希望能查出有关伊芙的进一步资料。她为何会受到诅咒。为什么会是她呢…… 另一方面,让自己惊疑的则是那怀特伯爵地身份。可以将身体肆意幻化,杀也杀不死当然也并非真地杀不死,那天晚上在直接割下那胖头之后怀特伯爵便证实死去,变幻成一团软泥般地尸体并没有关于这样事情的任何武学或者魔法记录,自己已经在资料库中寻找了许多天,可是一点头绪都未曾找出过。至于怀特伯爵地尸身,在之后交给了凯瑟琳夫人的下属进行研究,解剖也好切碎也好总希望能找出理由来,但是…… 抬起头来,一条灰影正在前方的人流中缓缓走来,望见两人时,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灰袍主精灵女子怀抱竖琴,一脸恬静。 “艾伦妮塔……” 自那日海滩上的对峙之后,自己与她便未曾再见过面,虽然那天她说过“因为巨神兵的事情,我们会再见”。可是在那之后,从暗部中得到的情报便一直是她主持抓捕恶魔的消息,以高超而漂亮的手段将光神宫从暂时的混乱中调整过来,短短一月之内,将一切拨乱反正,回复正规,其手腕令得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唐忆也惊叹不已。而在那期间,据说她与同行的爱德华有过几次大的争吵,然而在身份上爱德华本就在她之下,这次又在追捕伊芙的事情上被三番四次打得重伤,到得最后,毫无权力的他就只能郁闷地在战神殿的范围内不断练刀打发时间。而在光神宫的范围之外对于他来说估计也很危险,因为菲利克斯已经放出话来,一旦他敢出来,不管是什么圣刀主人、战神麾下的身份,都要将他直接砍死,连生死契约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旦签订了契约,这就是骑士间的战争,杀死无怨,连战神都干涉不了。 “雷撒督克先生,克莉丝汀娜小姐,两位好啊。” 一见到这女子,克莉丝汀娜收起了脸上玩闹的表情,挽住唐忆的一只手臂,随后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艾伦妮塔姐姐你好,很久不见了。” 唐忆则只是淡淡行了个礼:“好久不见,这么巧?” “说巧就太假了,我这次是专为找雷撒督克先生你而来的,呵,别误会,不是巨神兵。”艾伦妮塔一笑,“是为了那位怀特伯爵的事情。” 哦,是了。但是……就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据说艾伦妮塔亲自上门,以光神宫的名义向凯瑟琳夫人要走了怀特伯爵的尸身……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点了点头,唐忆笑着指了指路边的一间咖啡馆:“进去聊?” 第二章 兽影 馨的咖啡香气萦绕在装饰精美的小店之中,三人分坐用小勺搅拌着杯中的深色液体,克莉丝汀娜则在他的身边捧着大杯果汁“咕嘟咕嘟”的灌。艾伦妮塔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流连于竖琴上的细弦。 “其实……我只是想要了解有关于雷撒督克先生你与怀特伯爵之间的一些事情。这方面我们可以查到的东西不多,但是有些事情很重要。那天晚上雷撒督克先生明显是预先设好了所有的局,有条不紊地对怀特伯爵展开捕杀,这说明你在这之前便明白他怪异的体质,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对于我们很重要,所以……希望雷撒督克先生你能够放弃之前的成见,将能够提供的消息提供出来,这是我来与你会面的目的……” 淡然坦荡的态度,艾伦妮塔首先退了一步,唐忆也就没有理由再为了伊芙的事情而怀恨于心。而事实上,因为伊芙的事情,他倒的确无法对这名女子产生怨恨,一如她所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态度和立场,如果撇开与伊芙的关系,他的心中其实是艾伦妮塔的做法的。微一沉吟,唐忆淡然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要说出来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想我至少可以要求对等的坦白吧?” “当然。”艾伦妮塔理解地点了点头,“因为事情的后续恐怕也的确关系到雷撒督克先生,不过……”苍色的眸子望了望正在喝果汁地克莉丝汀娜。却见女孩放下见底的杯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随后甜甜一笑:“艾伦妮塔姐姐,我好睏哦,在这里睡一下没关系吧。” 她说着,将头枕在唐忆的腿上,就那样在座位上睡了下来,唐忆笑了笑:“没关系的,说吧。” “那么……虽然知道这样说很愚蠢,但是还是得先说一句,这些事情希望雷撒督克先生你能够保密。哦,当然并不包括凯瑟琳夫人。” “这个当然。” “嗯。”艾伦妮塔的脸上绽出一个笑容,“事实上那天晚上的事情在整个贵族圈的影响相当之大吧,总之光神宫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过如果没有传到我这里,大概整个光神宫也不会做出更深一步的调查了。我想雷撒督克先生并不知道,名义上来说,我的身份并不属于光神宫地圣伊洛。而是属于创始之地圣托亚。” “创始之地……” “圣伊洛与圣托亚同属主精灵的都市,不过在远古地位上来说,圣托亚的地位应该还要高一些,当然在主精灵中谈地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很多年前圣伊洛与圣托亚分离。同样是为了一个愚蠢地理由,自那之后,圣伊洛建立了光神宫。而圣托亚则隐于其后。有关主精灵的东西。实际上还是圣托亚保留得更多,譬如说最高长老会。如说远古事物处理司,我便是属于这个小部门,事实上也没什么油水……”她俏皮地一笑,“我们主要处理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出现,当然现在出现了,例如巨神兵,例如末日战天术,我想这些雷撒督克先生你也心里有数,而在近期,属于黑夜妖精的这类事情大概我们也有所涉及,另一方面地,则是千年前半兽人战争后的一些善后处理。” “半兽人?”唐忆喃喃地重复了这个词语,心中大概明白,她现在要说起的,恐怕多半与这个词语有关。果然,只见她轻抿了一口咖啡,随后抬头说道:“有关于怀特伯爵的事情,恐怕便与半兽人有关,当然,事实上我们现在还很难确定。” “与类似于变形虫或者软泥怪这类地生物进行融合,达到某种程度上的不死之身,按照我们遗留下来的资料,应该是半兽人种族在战争后期研究地课题之一,而怀特伯爵身上地现象,便恰巧与这课题不谋而合。” “融合?怎么融合?”唐忆疑惑道。 “或者说得更明白点。杂交吧。”艾伦妮塔脸上出现了一个灿烂地笑意,“众所周知,半兽人是杂交最多的种族,有时候会发生好地变化,如说由这个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人类以及一些高端兽人,当然更多的时候也会出现坏的变化。但无论如何,这的确是一种寻找种族突破的好办法。呃……不过跟软泥怪,或许的确是恶心了一点……” 何止恶心……唐忆心中暗想,来到这里之后,软泥怪他也见过几只,大都被关在类似马戏团、动物园之类的展览场合,无非就是一团会动的烂泥而已,人型生物跟它杂交……该从哪里进去呢…… “咕嘟”地灌了一口咖啡,唐忆被自己的想像恶心得郁闷起来。艾伦妮塔则笑得更为灿烂了:“总之,不管怎么样,目前能够与怀特伯爵身上的怪异现象结合起来考虑的,恐怕就只有半兽人这一条线索而已。老实说,千年前的战争之中我们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将他们赶入境界隧道,后来再经过了上百年的围剿与捕杀……嗯,到底正义在谁那方现在无法说清,但是在那之后,以知的事实是这个世界应该已经不存在半兽人,所以说,假如这件事真的被证实,后果恐怕就相当严重了。而作为触怒了半兽人的雷撒督克先生你,或许也会遭受相当的危险……” 唐忆呆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半兽人……这是招谁惹谁了……冒昧问一句,这千年来,真的没有半兽人的踪迹了吗?” “据我所知……”艾伦妮塔想了一下,终于谨慎地说道,“没有过。” 点了点头,唐忆将与怀特伯爵的过节从头说出来,光神宫所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那天救出伊芙后被怀特狙击的事情。此时伊芙已去,要隐瞒下来也已经没了意义。听了他地叙述,艾伦妮塔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从这段情节里推测不出任何东西。 “谢谢了,既然这样,往后若有什么麻烦,雷撒督克先生尽可以向光神宫寻求帮助,毕竟若真的有关半兽人,事情绝对不会简单。” 在政治和确实利益的层面上。私人的感情不足为道,眼前这名女子就显然不是会被私人的好恶所牵绊的人,不过,望着她递来的一只光神宫的名牌。唐忆心中还是有着相当地疑惑。 “嗯,我想……我们还是有些关于巨神兵的……” “老实说,巨神兵不足一提,至少现在我还没看到巨神兵可以危害世界的任何迹象。”艾伦妮塔淡淡一 兵器,按照目前地情况来说。就算四千年来巨神兵再临,单体攻击力也无法超过伊夫利特家的那位剑圣,因此。单个的巨神兵顶多也就无非创造出一名超阶武者而已。光神宫应该不会多加干涉了。” “那为什么末日战天术……” “恐怕雷撒督克先生还不知道末日战天术的意义吧。”艾伦妮塔点了点头。“这种禁忌地武学分为三段,在下段时顶多也就是普通超阶强者的战力。没有什么可说的,一旦到达中阶,便突破人体极限,目前可以推测的是,伊夫利特家地那位老人大概就是刚刚进入这一阶段的力量,而当力量攀升至上阶,那便是属于诸神的领域。在主精灵远古地记忆中曾经有过一段灭世地记忆。在当时,一段名为‘天雷陨劫’地禁咒被人发动,大地之上降下无数灭世落雷,天空之中,甚至有一颗巨大的星辰被召唤而出,直接撞向地面,这样地灾劫,最后是被末日战天术最后的一式‘深蓝场’正面挡下,由此应该可以大概推测出它的威力来。” “但是这样一来,它是救了世界啊。” 艾伦妮塔脸上微微苦笑:“问题在于推动这段武学的心态,它首先是以极端的毁灭与绝望的心情为基,可以说,一旦使出这段武学,即使面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它也会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态度全力而战。呵,这样说或许有些可笑……但是从远古至今,能够驱使这段武学的无不是心性激烈而偏执,藐视生灵与命运之人。相对来说,期待这样的人救世,他随时朝灭世方向而去的可能性恐怕要大得多了。” “我看恐怕是因为光神宫在这方面和它有私怨吧。”唐忆不无讽刺地说道。 “呵,或许也有这方面的理由吧。”艾伦妮塔不置可否地笑道,“不过说起来,我曾经看过资料哦,在与海茵。夏乌佳小姐成为朋友之后还能毫不犹豫地将那样一位美丽的姑娘打成重伤,这样的心境,恐怕也能很好的驱动末日战天术呢。” “……开玩笑吧,这是。” 对面女子俏皮地耸了耸肩。 能够说的也就到此为止,虽然表面上谈得融洽,但想来双方都没什么心情与对方有太过密切的私交。回去的路上,克莉丝汀娜一直兴奋得不得了。 “半兽人啊,邪恶的半兽人要侵略这个世界了哦,我一定可以成为最伟大的英雄的,英雄克莉丝汀娜,英雄克莉丝汀娜……” 回去之后向来克莉丝汀娜必定会跟凯瑟琳夫人说这件事,唐忆则赶去了暗部的秘密总部让大家帮忙查查这方面的资料,不过既然艾伦妮塔说了这方面没什么资料,想来也不会真查到了什么,但是让所有人多个警惕,提前有些准备总是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有关于恶魔诅咒的资料一份份的被搜集过来,然而真正牵涉到伊芙的仍旧很少,无法分析出任何东西。半兽人的资料除了千年前的描述,近些年来的则一份都不曾有过。芙尔娜在学校处理一些学生放假后的善后工作,唐忆往往整日整日的陪在小雪的房间里,为她讲述一些这个世界的故事,读一些这个世界的传说。日光每每从窗户那儿照射进来,洒上椅子上的他、床上安详沉睡的小雪,房间里浮动着淡淡的微尘,他都有一种被静止的时间吞没进去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在这儿沉淀下来,不过,若真能与小雪就在这样的画面中永远沉淀下来,那似乎倒也不错。 不过真要安静下来似乎也是不可能的,已经放假的小姑娘偶尔会在房间里窜进窜出,满墙角、床底寻找着躲起来的小毛球。那个小小的绒团般生物原本都是与小雪一同沉睡过去,即便偶尔醒来,也都是一脸的惫懒,将那豆大的眼睛眨几下,旋即又去睡觉。可是这些天来大概被克莉丝汀娜折磨得受不了了,张着小爪子在房间里到处躲避克娜的搜索,一旦被找到,便又被小姑娘紧紧地搂在怀里,揉啊揉啊揉啊,一直玩到小姑娘累得不行才有可能休息。 这样安静的生活一直过了大约一个星期,想不到克莉丝汀娜竟然真的说服了凯瑟琳,随后凯瑟琳夫人则来请求唐忆陪同小姑娘同去昆恩堡了。 “昨天晚上被那丫头烦了一晚上,真是伤脑筋啊,我又没时间陪她过去……”凯瑟琳夫人做出无奈的神情,唐忆却知道这多半是假的,凯瑟琳夫人若真的认为小姑娘不该去,那么别说烦上一晚,就算烦上一年她恐怕都不会有任何动摇:“原本也有个人要去那里,可是克娜一定要你也去才行……嗯,这样也好,反正也是你的好朋友,若是最近没什么事的话,就请你们陪同我们刁蛮的小公主去一趟好啦。” 面纱后的那双眸子带着笑容,随后将两份档案递了过来,其中一份上赫然是三条红杠的最高层绝密档案:“事实上,昆恩堡恐怕也有些你感兴趣的东西。一份是有关昆恩堡的资料,另一份则是十七年前魔法潮汐时在昆恩堡发生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现在都未曾调查得清楚,可是由于牵涉的人,使它一直都被列为绝密,甚至连三大家族高层都被瞒下了许多,这件事情之后,三大家族此刻的局势被暂时确定,算是取得了短暂的和平,也是因为这件事,巴克那罗夏老爷子黯然退隐,呵,讽刺的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甚至连这件事情的性质都无法确定……” 凯瑟琳夫人轻轻按摩着额头的太阳穴:“不过,里面出现的那名神秘武者,恐怕就是近千年来唯一有可能关系到半兽人的线索了吧……假如那真的是传说中豹族最强战士的‘雾夜战纹’,那么就至少有一支半兽人种族仍旧生存在这个世上,并且传承着他们一贯的习俗……” 轻吐了一口气,唐忆静静地翻完了那份绝密的档案,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呃,会和我们一块去的人倒底是谁呢?” “是文森特皇子。”凯瑟琳夫人道,“昆恩堡是文森特母亲的故乡,因此这次他打算去一趟,这样以来,正好大家也可以结个伴呢。有你们陪着克娜,我也就放心了。” 第三章 启程 定出发的时间是十一月五日,四日那天晚上,芙尔娜为他准备着出去要用的东西。 “换洗的衣服在这个箱子里,上层是外衣,中间放了两套参加宴会穿的礼服哦,我新买的,很漂亮呢,阿忆你要是出现在那儿,一定会很引人注目吧,下面是厚衣,昆恩堡有雪的,一定要多穿些啊。另外这个箱子里是路上吃的一些小点心,新买的咖啡和花茶,红酒也准备了一瓶,知道你不喝,可是怎么着也得招待别人啊,那把刀也为你放进去了……” 背对着唐忆,穿着白色衣裙的芙尔娜不厌其烦地嘱咐着要注意的一些东西。唐忆静静地望着,想起她为自己做出的让步与牺牲,心中有着说不出内疚。 以前在守望森林时不知道,到了这里之后他才真正认识到了芙尔娜在旁人面前的高贵与冷傲,好几次他在贵族学院望见芙尔娜,贵族们围在她的身边殷勤地搭讪,如同众星捧月,即便是女子,见了她也都恭敬和自惭形秽。那时的她有着一种无比凛然,不可侵犯冒渎有如女神一般的气质,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外受到所有人追捧的女人,面对着自己时却是近乎委曲求全地讨好,即便是偶尔自己心情不好,偶尔做了过分的事情,她也没有半点升起或者冷然的意思,只是尽心给与自己微笑与安慰。这样好的女孩子,自己何德何能呢…… 好几次的时候。他望见芙尔娜在外界地那种高贵与娴雅,心中想起在守望森林的事情,想起在这边,在芭芭拉夫人那间地下室里的事情。若是自己需要,只要一句话,想必她便会为自己做出任何事情吧,只要自己一句话,她就会在自己面前脱光衣服……这样的想法令他心底升起难以抑制的黑暗情绪,可是。自己倒底有怎样的资格来接受这一切呢? “呃,芙尔娜啊……” “嗯?”疑惑地回过头来,芙尔娜捋了捋散开的发丝,露出一个笑容。 “那个……对不起啊。原本也该请你一块去的……” “哪里,我该留下来照顾小雪的啊,如果小雪没人照顾,你叫我去我也不会去呢。她曾经那样照顾过我……”芙尔娜回头继续整理东西,片刻之后轻声说道:“阿忆,求你一件事好吗?” “嗯?” “那个……别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啊。谢谢啊什么地永远都别说,你说了……我会很难受,求你……” “啊……抱歉。以后不会再说了。” “你又说了!”芙尔娜像个小女孩似的跳回了身子。笑着指责道。 于是。第二天与文森特回合后,他们驾着一辆马车踏上了去昆恩堡的路程。芙尔娜与凯瑟琳夫人一直送他们到丹玛南门,在那深情而依恋的挥手当中,两名女子与丹玛城门渐渐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我想妈妈了……”离开丹玛不到半天,这已经是小姑娘第十八次做出感慨了,趴在唐忆地肩膀上看着路边的风景,她百无聊赖地说道。 马车通过平坦的道路去往东南的方向,路边排开地是形容颓废的长青树木,远处青山相绕,路边是已经收割后的干涸稻田,时常可以看到村庄错落其中,孩子们牵着狗或者一些其他的温驯动物追打玩闹,望见这辆华丽地马车便站在路边指指点点,溪水从远处走来,穿过道路时架起简单而坚固的石桥,马车过了桥梁,转过远处的弯道与溪水并行而走。这样地景象看了半天地确有些烦闷,唐忆与文森特则坐在车厢外地御者座上聊着天,尽管有着皇子的身份,但执鞭驾车地却是文森特,理由是他这方面的技术要比唐忆地道得多。 “凯瑟琳姑姑家的马都是好马,有灵性的,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用赶他们也会直接向前,看现在走得多平稳,不过你设计的这个什么避震系统还真是厉害,这样在车上坐上一个月都不会累……” “是我和阿尔一块做出来的哦!”克莉丝汀娜跳着献宝道。 说起避震系统,唐忆就忍不住想起伊芙来。笑着将那个关于晕车呕吐的笑话又说了一遍,顿时整辆车都是笑声,克莉丝汀娜笑着从背后滚到唐忆的怀里,吃力地道:“好痛、好痛……脸笑得好痛啦……” “起来,别闹啦。”她双手捂着脸在唐忆的腿上滚来滚去,顿时弄得唐忆一阵不舒服,虽然因为小时候受的苦,克娜的发育要比一般孩子迟得多,但毕竟已经十五岁了,身体实际上已经开始长大,站起来已经与唐忆胸口齐高,胸部也已经微微隆起,只是在她本人似乎还根本未曾有过“避嫌”的意识。 由丹玛前往昆恩堡走的实际上都是相对繁荣的大道,常常可以看到附近军区的骑兵队从道路上巡逻而过,因此并没有会遇上盗贼或强盗的可能,晚上也都能够到附近的镇子中找到旅店休息。没有盗贼拦路,没有风餐露宿,这样的事情使得克娜大为失望,她原本是想像传说中的英雄那样大出几次风头的。说起来,这同行的三人中唐忆与文森特的武技不过只在下阶水准,唯有克娜的炼金术达到了第六级,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是队伍中最厉害的人,每每想起,唐忆都觉得一阵好笑。 每天晚上在旅店住宿,基本上都是唐忆与文森特一间房,克娜单人一间房。两人每每在邻床聊到深夜,有一天晚上他们说起伊芙来。 “那个姑娘的事……你为什么没找过凯瑟琳姑姑帮忙呢?说起来地时候。她很生气呢。” “嗯?你怎么知道的……”想不到文森特竟然会知道这方面的事情,却见对方轻轻一笑:“呵,凯瑟琳姑姑跟我说了很多事,大概是不希望我在以后的皇子派系斗争中死得太难看吧……” 唐忆叹了口气:“没办法去麻烦她啊,那次是跟光神宫作对呢,把她拉下来就太卑鄙了。伊芙的事情……让我苦恼的是我无法恨起任何人,甚至怀特伯爵,我都无法将伊芙的悲剧完全推到他的身上,我想找到对她施下诅咒的那名法师。但是估计也不会有任何线索,那名法师恐怕也死在了当年地大清洗中了吧……” “喂,我说。” “嗯?” “人生可没必要活得这么理智啊,对于大多数。只要有偏执的信念就够了,只要能够说服自己,将责任随便推到有涉及的人身上,然后做出报复也就能让自己心安了。不是吗?古代有无数的败军之将,他们为了人民而战斗,而在失败了之后反而被自己想要守护地人们所杀死,所唾弃。即使他们为的是反抗侵略。但是失败是不能容忍的,还不是?如果不是有你们这些好战分子,我们何苦会陷入亡国的厄运中去呢?若是你们不积累武力。对人家没有危害。人家也就不至于来侵略我们。于是有了可唾弃可以报复地对象。在实施之后,自己也就心安理得地生存下来。就这样。” “呵……你真这样想……” “我啊……我将一切归结于命运,世界上这么多的人的行为总结起来形成了命运,那么就直接恨上全世界所有人也就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句话令唐忆想起艾伦妮塔有关末日战天术地描叙。 一路太平,但离开了丹玛范围之后,天气就骤然冷了起来,到得第三天,他们进入昆恩堡所属的娜尔卡多行省,天空中就渐渐飘起了雪花,再行得半天,远远望去天地间就剩下一片银白,这是行省的主干道,偶尔也会有车队或行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三人穿着厚实地衣服,端着热腾腾地咖啡坐在车外聊天,克娜穿地一身雪白绒衣,看起来简直变成了圆滚滚的毛球。 当天中午,他们到达两条主干道地交叉点,另一条是由帝都一直过来,路上的车辆与行人就更多了起来,大多数也都是去昆恩堡的贵族或者旅行者。下午的时候,一个车队从背后赶了上来,为首的是一辆通体漆黑的古怪马车,除了车厢车轮,从拉车的马儿到缰绳、马鞭无处不黑,甚至连坐在前方驾车的女性御者也穿着漆黑色的厚厚袍裙。那女人称得上漂亮,但配合着周身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在一团漆黑间突兀浮动的颗头颅,唐忆将这发现说给两人听,文森特大笑了几声,克莉丝汀娜却说道:“别乱说呢,这马车我知道。” “哦?” “应该是由帝都来的一个叫伊琳娜的女人的马车,只有她才会把马车全弄成黑色。” 听了小姑娘的说话,文森特感兴趣地靠了过来:“什么?真的是伊琳娜?那个号称大地上最后一名女巫的女人?” 唐忆疑惑道:“大地最后一名女巫?不是说巫师也是精神法师的一种,所以二十多年前全都清理掉了吗?” “说是这么说啦。”文森特暧昧地摇了摇手,“不过这伊琳娜据说是帝都的第一美女,性格有些古怪,自称是女巫,实际上却是一个涉猎相当之广的博学家,在炼金上也有着不错的造诣,由于她涉猎的大都是偏门技艺,旁人无法解决的事情,她往往就能够解决,到得最后名声就渐渐大了起来。你看见她身后那一长列马车了吗?一准都是要追求她的那些中小贵族。” 对于伊琳娜自称女巫的这件事,克莉丝汀娜明显的很不高兴:“什么大地的最后一名女巫,我才是真正的女巫啦。不要脸!” 那黑马车经过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与唐忆等人的马车并行而走了好一阵子,车帘掀开了一点,里面的人大概是在向这边观察些什么,但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只能看见一团漆黑。被对方看了一阵,三人都有些不爽,文森特一挥鞭子,几匹马儿顿时快速地跑了起来,前方路上积雪,高低不平,由于跑得快了,整辆车就在路上“砰砰砰”地跳个不停,但由于有那缓冲系统,毕竟不会让人太难受,克莉丝汀娜站在车上兴奋地大叫着。后方那黑马车似乎想要跟上来,但是跟得一阵,终于被远远甩开。 “我喜欢性格爽朗活泼的女孩子,那种畏首畏尾将自己躲在黑暗里的女人没意思,哈哈……”文森特一面挥鞭一面得意地笑道。 到得傍晚时分,他们来到最近的一个大镇子上,这里距离昆恩堡还有半天多的距离。镇子很大,旅店也不少,但是由于来的人实在太多,当唐忆等人赶到时已经住满了人,就连镇外积雪的空地上也都停满马车,帐篷遍地。几人进去占了个位置,克莉丝汀娜运用炼金术将地上的积雪都变为雪水弄开,露出下方裸露的枯草地。随后唐忆与文森特两人去四周寻找干柴待到回来时,却间克娜正在马车旁瞪着一个戴眼睛的姑娘。 那是一名穿着简陋灰衣的女子,鼻尖上顶着只大大的黑框边眼睛,看起来已经相当陈旧,瓜子般的脸蛋倒很漂亮,只是满脸都是雀斑。她一手拿着羽毛笔,一手拿着一只羊皮抄本,完全无视于克娜瞪视的目光,只是蹲在车轮前向着里面避震的弹簧仔细进行观察。 “怎么了?”唐忆走到克娜身边,轻声问道。 “她是从那边来的。”克娜气呼呼地伸手一指,只见就在他们马车不远处,那黑马车也停在了雪地之上,更远处是十几辆贵族的马车挤成一团:“什么都没说,就蹲在这里看个不停。” 唐忆撇了撇嘴,顺手举起一根柴枝,却见对面的文森特也正将柴枝举起来,不由得对视一笑,随后同时击打在了马身之上,顿时整辆马车都往前走动了一下。 “啊!”的一声,那正在车帘便聚精会神观察的雀斑女子惊呼一声,随后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抬起头来,她扶了扶那副破旧眼镜。眼见同样盯着她看的三人,连忙站起了身来。 “对、对不起……”那女子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抱歉地弯了弯身子,“我、我叫雪莉,是帝都梅贝尔学院的学生,因为看见这个设计太巧妙了,所以就忍不住过来……对不起、对不起,这个装置是用来减低马车震动的吧?真的很厉害,做工也相当的精巧,可以请问一下到底是那位大师的杰作吗?看马车上的家徽,你们是丹玛凯瑟琳大公妃家的人吧,我……” 那女子一脸谦恭,不时地鞠躬行礼,随后掏遍全身,拿出一颗脏兮兮的贵族徽记来。 “……我也是贵族哦,你们看,这是我家的徽记,只是已经没落了……” 眼见对方谦恭的神情,三人不由得尴尬地面面相觑。她这么有礼貌,接下来该生的气还怎么生下去啊…… 第四章 昆恩 呃,那个东西叫做弹簧,是阿尔哥哥设计出来的啦,的是我哦……” 到得最后,是克莉丝汀娜首先发出了声音,得到了情报,那女子一阵激动:“嗯嗯,阿尔哥哥、弹簧……记下来……”她毫无形象地用舌头舔了舔羽毛笔的笔尖,随后在羊皮纸上将这些东西记下来,顿时周围几人都是一脸黑线。 聊得一阵,三人也就知道了她的来历。这名叫雪莉的姑娘是一个没落贵族不怎么受待见的么女,在帝都一家不怎么出名的学院中学习博学和炼金,后来被伊琳娜看中,也就成了这“大地最后一名女巫”的助手。 “刚才在遇上的时候,伊琳娜小姐说你们这辆马车的设计很巧妙,所以我就过来看看啦,对了,钢铁中真的含有碳么……阿尔先生懂的真多……” “当然啦,阿尔哥哥是最厉害的博学家了!你们那位伊琳娜小姐靠边站啦!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站的这片大地,实际上是个圆球的形状哦!”克莉丝汀娜献宝似的说道。 “啊?真的吗?大地是圆的?不过伊琳娜小姐的确不算特别厉害啊……记下来记下来……” 克莉丝汀娜将唐忆以往说过的一些东西拿出来炫耀不已,不多时几人便已混得熟捻其实真正交流愉快的是两位同时对博学和炼金感兴趣的女性冲着地球是圆的这一课题讨论不已,每当遇到感兴趣地东西。雪莉必定拿起羊皮抄本抄写一番。过得一阵子,对话的两人间突然插入一阵“咕咕”的声音,克莉丝汀娜四周望了一会,终于确定是从雪莉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啊,雪莉,你肚子饿了吗?” “呃……真的耶……”雪莉揉了揉肚子,渐渐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中午、中午好像没吃过东西……” “什么啊!伊琳娜那个女人虐待你吗?”小姑娘摇晃着拳头跳了起来,“连饭都不让吃。你跟我说,我去和她理论啦!” “没、没有啦,不是的,是我自己忘吃了。呃。时间很久了,我也该走了,再见啊克娜,再见。阿尔先生,还有文森特先生……”她慌张地笑了笑,随后匆忙地返回了那黑马车的营地。克莉丝汀娜笃定是伊琳娜虐待仆人,于是对那自称女巫的家伙厌恶又多了一层。 当天晚上他们在营地中辨认着贵族地家徽。其中竟有不少三人曾经见过,规模最大的一批却是属于威恩家族,他们见到那个老是说凯瑟琳与克莉丝汀娜坏话的胖女人切莉出来转过一圈。没有注意到行装简单的三人便绕回了帐篷。与她一同来地还有她的丈夫。名字三个人已经不记得,是个入赘威恩家的男人。人长得高高瘦瘦,倒是很有精神。 阿特罗卡帝国中,三大家族以下便是威恩等几个家族,此时威恩家的这拨人就很有些张扬跋扈地样子,其中一名大概是护卫队长的人是个样貌粗犷、身材高大的光头男人。文森特指着那人道:“这人我认识,在丹玛见过几次,据说是九级的修为,练地是一种叫‘岩体’的武功,和王甲龙身倒有些相似。” “和王甲龙身相似?”唐忆感兴趣地问道。事实上文森特也会一些王甲龙身的入门功夫,纵然修为不高,一旦用起来让唐忆用力打下去也会弄得拳头生痛。 文森特笑着摇了摇头:“说是这么说,无非也就是挨打地功夫而已,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实际上当然差远了。不过九级地修为是无可质疑地事实,你那爆裂魔晶如果在他面前爆炸也保证他不会眨一下眼睛。” “喔喔,反正就是我们三个人家起来也抗不过人家就对了……”唐忆笑了笑,“不过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害怕呢……” “那当然是因为你经历的好几次战斗都属于超阶强者地范畴啊。” 第二天他们在落雪纷飞的微微晨光中启程,小雪睡下之后,唐忆便没有了晚起的习惯,两人仿佛一体双生,小雪睡得多了,他的睡眠便少。天还只是朦灰白,他小心地驾驶着马车离开营地,不一会儿文森特也钻出车来,克娜仍在车内补眠。随后那黑色马车竟也开动跟了上来,接下来便几乎形成了一阵骚乱,原本跟随着伊琳娜的十几家小贵族想不到她竟然会这么早就启程,一阵慌乱下也要跟上来,这阵响动顿时影响了不少人的休息,有人在营地中骂道:“这么早就起床,有没有贵族的自觉啊……” 马车几乎形成队伍的通过安静的镇子,事实上几家旅店以及早餐店已经开了门,唐忆在一家早餐店前停下,下去买了些吃的东西,这才发现后方驾驶黑马车的竟然是雪莉,她的头发凌乱无比,大眼镜后的双眼仍旧睡意朦胧,与他们一同过来买早餐时双手合十拜托道:“今天是我驾车啦,你们可别走得太快,我赶不上啦,拜托拜托……”很显然是伊琳娜听过了她的转述,对于“大地是圆的”之类说法感兴趣起来。这也说明那伊琳娜的确是有些博学造诣,并非一听到离经叛道的话语便加以否定的学究式人物。 马车经过了灰白朦胧的雪雾,片刻后日光升了起来,车队通过了积雪厚厚覆盖的山地与田野。下午大概两三点的时候,他们进入了昆恩堡。 在整个阿特罗卡的历史上,昆恩堡都有着无可忽视的地位。因为在四百多年前,帝国的初代皇帝就是在这里进行了第一次兵变。从此野火燎原,在经历了数十年地南征百战之后建立了大陆第二的帝国。 阿特罗卡建立之后,昆恩堡没有了重要的战略地位,这座矗立了六百余年的巨大城堡便静静地留在了美丽如画的明镜湖畔,一代代传承下来成为贵族的私产。但四百多年来,帝国的每一次重大阅兵或者当困难到来时的出兵宣言都会选在昆恩堡进行。昆恩堡风景美丽,同样是远近闻名的旅游胜地,虽然因为是贵族私产而一直未有进行开发,但每年来这里拜访堡垒主人地贵族或者到周围游览的远足平名、冒险者都是不计其数。特别是每一次的魔法潮汐到来之时。纵然进不了城堡,来到明镜湖畔观看最盛大的魔法光辉地人们仍是不计其数。 “据说明镜湖底具有着大陆最大的魔法地脉连接,当魔法潮汐爆发之时,无数的彩色光 过了清澈的湖底直冲而上。将整个明镜湖映得姹紫外面地时候曾经听母亲……呃,听说过,一直都想来看看呢。” 由于昆恩堡是母亲的故乡。对于这里的事情文森特也调查过不少,马车从积雪的广阔树林中钻出来,他们便望见了远处矗立地巨大城堡以及平静无波的宽阔湖面,山势在堡垒后逶迤绵延。此刻明镜湖畔的雪原之上,已经有了不少扎营地队伍。文森特坐在车外,向唐忆介绍着这些事情。 “不过。听说十七年前发生了一些很不好地事情。这些年来来参观地人倒少了很多了呢。” “是十七年前的那次亡灵大战吧。我知道哦,可惜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呢。”克莉丝汀娜在背后说道。 看过资料地唐忆自然知道十七年前发生的是什么事。那一年魔法潮汐到来之时。几乎三大家族的年轻一代都在昆恩堡观看盛景。而就在当时,昆恩堡内部被人渗透,一支不知背景的队伍对着这里发动了进攻,这支队伍中甚至有着无比强大的亡灵法师。那一个夜晚,昆恩堡内外大部分人中毒失去战斗能力,亡灵法师召唤了无数的僵尸或者骷髅从明镜湖底爬出,对着昆恩堡展开最为惨烈的攻击。 那些尸体据说是四百多年前初代皇帝举兵时被杀死的士兵与平民。四百多年前的亡灵带着怨恨逆袭而来,一旦让它们得趁,整个阿特罗卡的年轻一代掌权者几乎会被清理干净,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英雄几乎是单枪匹马力挽狂澜,而在这之后,那位英雄也就此死去,留下了亡灵入侵的传说供后人瞻仰。 加百列。伊夫利特,巴克那罗夏第二名儿子。这是那位英雄的名字与身份。在当时所有的人当中,他的武艺甚至可以说不值一提,由于从小便开始在大陆四方游历,能够营造的政治地位也几乎没有,他所擅长的是博学、诗歌、音乐这些属于贵族奢侈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智慧,当亡灵大军到来,是他第一个察觉到动向的人,纵然事先做出的警示不被众人重视,他也在暗中默默地做着准备。而当变故骤生,他几乎是唯一一个逃出厄运之人,凭借着过人的才学与并不算强大的王蛇之剑,他一人周旋于无数强者之间,将中毒的人们一位位的救起,在经历了无比惨烈的一夜战斗之后,鲜血染红了整个明镜湖的水面,阴谋终于被破除。加百列将胜利的旗帜与引导援军到来的魔法道标置于最高的塔楼之上,最终力竭而死。此后,他便成为了整个帝国的英雄,当初那场亡灵大战,也在宣扬之下为众人所知。 当然这只是披露于外的版本,作为看过绝密文件的唐忆,便知道其中一些更为深藏的东西。而作为私人方面,他也知道那位加百列。伊夫利特先生便是芭芭拉老师的丈夫,菲利克斯的父亲,那件事之后,由于他对于其余两家的恩情,芭芭拉老师便拥有了三大家族同时保护的身份,可以说,在整个帝国除非她参与谋逆,否则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受到任何制裁。 那场变故之后,为了配合宣扬加百列先生的英雄事迹,昆恩堡也改为了半开放的旅游之地,即便是平民,只要付得出钱,也能够获得进入昆恩堡参观游玩的机会,至于贵族自然就更不用说,因此唐忆等人一进入城堡便受到了堡垒主人哈里森侯爵的热情接待,作为凯瑟琳大公妃的女儿,克莉丝汀娜的身份与公主无异,至于唐忆与掩饰了身份的文森特,则被克莉丝汀娜介绍成了自己的两位哥哥。 哈里森。库特里斯侯爵是一位年纪在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表情坚毅,留着两撇浓浓的胡子,很有中年成熟男人的魅力。库特里斯家族也是与威恩家同等级的大家族,但他并没有半点作为大家族的倨傲架子至少面对着唐忆等人是如此。一面将众人迎进城堡,他一面豪爽地向众人介绍着各处地方,顺便说出一些已经到达的大家族子弟的名字,其中最为重要的是: “约书亚。伊夫利特先生与雷比亚斯亲王都已经到啦,这两位先生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来祭奠当时英勇死去的加百列先生呢,约书亚先生常常说,加百列先生是他最为崇敬和儒慕的兄长……” 巴克那罗夏的第三子约书亚与雷比亚斯。阿特罗卡亲王都属于帝国最高层的掌权者,蒙着面纱的伊琳娜小姐与其余一大帮小贵族并没有谈论的资格,只有克莉丝汀娜接了一句:“啊,是约书亚伯伯与雷比亚斯伯伯么?”很显然她曾经见过这两个人,一旦到了这样公开的贵族场合,原本调皮的小姑娘竟然也能够生出一股庄严的气势,收起一切轻浮的表象,唐忆与文森特不由得赞服凯瑟琳夫人的教育之成功。 昆恩堡占地相当之广大,庄严无比却并不会显得阴森,经过宽阔分三层的正厅,后方常常会有宽阔的庭院,高墙与廊道一层层的环绕错落,整座堡垒就仿佛一个最为巨大的迷宫,许多地方都能看到宽阔的明镜湖。最引人注目的是无数处仍有烧伤痕迹的墙壁以及许多几乎已经表面瓷化的廊院土层,据哈里森侯爵的介绍,这都是十七年前那场战斗的痕迹,到得最后,加百列先生几乎以玉石俱焚的方式将所有尸鬼引入堡中,随后以奇异的方式放了一把大火,这场大火整整烧了半个夜晚,后来所有的木制结构几乎已经被烧得干净,不少地方都已经经过重新整修,但也有许多的地方仍旧留存在这里,以瞻仰缅怀昔日的英魂。 大致的介绍之后,克莉丝汀娜将学院的书信交给哈里森侯爵,让他转交手下执事以完成学院的任务。三人被安排在最高档的相邻三个房间内,房间处于高高的塔楼中部,面对着明镜湖与一侧的原野,拥有着最好的视角。寒鸦掠过雪影朦胧的山岭,明镜湖畔扎营的队伍看起来如同蚂蚁一般的活动,整个下午堡垒都沉浸在热烈的气氛当中,不时有迎接来人的魔法礼花升起。这样的热闹,会一直持续到魔法潮汐结束 第五章 亡者归来 实上,每一次的魔法潮汐并非只有一天的时间,这一汐在十一月十五日达到最**,但是自十二日起魔法的力量便已经由地脉之中渐渐渗出。整个周期大概是一个星期左右,在十五日的凌晨会伴随着每十七年一度的璀璨流星雨,骤然达到高峰。 九日的下午到达这里,几天以来,每晚哈里森侯爵都会举办盛大的贵族宴会,不过唐忆等三人基本上只是过去打个照面便离开,尽管如此,也不可避免地与胖女人切莉打了几个照面。原本以为免不了互相讽刺几句,谁知道切莉的态度相当奇怪,见到三人都只是下意识地躲开,看起来那天晚上在凯瑟琳夫人家里被唐忆讽刺后对她的自尊心打击很大。倒是她那个看起来有些修养的丈夫大概是明白妻子对凯瑟琳夫人与克莉丝汀娜的厌恶,好几次跟旁人说话时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大概是背着三人说坏话。比较过分的是他们家的那位光头护卫,每次望见三人都是一脸挑衅的样子,有一次还故意撞向唐忆,被唐忆将手中的一大团奶油都抹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过,毕竟都是丹玛来的,就算不顾忌克莉丝汀娜的身份,作为威恩这样的大家族,对于文森特的真实身份却不会不明白,那护卫的身份终究比旁人低了许多,在这样的贵族聚会上不敢怎样发作,即便被奶油抹了满身,也得道过了歉才能离开。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就真够丰富地了。 克莉丝汀娜的身份在贵族高层不容忽视,因为她的缘故,唐忆与文森特也见过了那约书亚与雷比亚斯亲王。伊夫利特家的约书亚是个整天拿手帕掩着嘴巴的痨病鬼这是克莉丝汀娜对他不礼貌的评价其人身材干瘦,脸色苍白,整天都病怏怏的样子,目光却很是和善,说话细声细气,仿佛一阵风便会将他整个刮走。 当初意气风发一同到这里的十多人,如今大都有了惊人的地位。能够抽空来到这里回忆当年地人只有两人,说起来委实令他唏嘘不已。只是在谈话的最后,他望着文森特随口说了一句:“嗯,是文森特殿下吧。您的母亲当年就是住在这一带啊,我记得是在明镜湖畔有个小村子,可惜十七年前亡灵大军杀来时全被踏平啦,咳咳……” 至于那雷比亚斯亲王。则是一名浑身贵气的中年男人,身体微微有些发胖,气质雍容大度,一上来首先拥抱了穿着平民服装地文森特:“呵呵。文森特吧,年前你在帝都时我正好去了北面,没能见上一面啊。现在看来。真有几分你父亲年轻时的风采。他当年可也是做平民打扮结识了你的母亲的啊。哈哈……克娜。好久不见了,哟。最近长高啦……” 原本以为保密地身份被两人毫不在意地揭穿,令得文森特着实有些郁闷,因此后来的贵族聚会三人便不再参加。三人在城堡内四处游荡,寻找有关十七年前的痕迹与线索,几天下来,倒有几条小密道被他们翻找了出来,这令得克莉丝汀娜兴奋不已,毕竟她一开始就将这当成了寻宝冒险之旅。 有一次他们找到一个连通上下楼层的秘密滑道,从里面滑下来时,恰好见到了在廊院之中走来走去地雀斑女雪莉,由于事先没做缓冲的准备,三个人在地上摔成一团,与对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然后雪莉便也加入了他们这个小小的寻宝团了。在此同时,她地那位号称“大地最后女巫”地女雇主正被贵族缠得不可开交。 “你们都不知道,在帝都时候还算好一点,一出了帝都,这些家伙就肆无忌惮起来了,大概是因为我们没办法再在住处周围安防魔法陷阱地缘故,哼哼……不过我们现在正在研究幻觉系的陷阱,一旦成功了,就让他们死……”说起那些纠缠地贵族,雪莉一脸的郁闷。 此刻四人正处于伸出城堡的高高平台之上,上方有石顶遮住落雪,石栏围成月牙般的圆弧,从这里可以远眺城堡外雪地上诸多观光者聚集而成的营地。无视于这是出离地面二十余米的高空,克娜与雪莉坐在宽厚的石栏之上,双脚在空中晃啊晃啊,雪莉还在努力地啃着一个奶油面包她总是饿肚子。 “幻觉系的陷阱……阿尔我们也做一个好不好?”克莉丝汀娜回头说道。 “我又不懂那个,而且那是精神系的范畴吧,当心又被光神宫清理掉……”唐忆笑着将小姑娘从石栏上举了起来,随后放回平台内的地面,“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眼见唐忆的举动,雪莉也连忙从石栏外转了进来。文森特感兴趣地问道:“雪莉,伊琳娜小姐真的很漂亮吗?” “唔……才不是呢。”雪莉努力地咽下口中的一大团面包,摇手说道,“每天像个工作狂一样研究这个研究那个,睡觉的时间没规律,大多数时候忙得天昏地暗,因为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过东西,如果不需要见人,脸上就随时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倒是整齐,那是怕在实验中会受到波及。如果突然有推不掉的访问,就随便拿一大团药膏擦在脸上,涂啊涂 的,就像在粉刷墙壁……” “不是吧……”文森特大受打击。 雪莉侧着头想了一阵,道:“……或者帝都那些贵族的审美观有差异也说不定,帝都的女孩子跟丹玛的女孩子不一样的,丹玛的女孩子总是漂漂亮亮,优雅从容。帝都的生活节奏很快的,又不是家境很好的贵族,没功夫做保养啦……” “喔,大城市哦。跟我们小地方来的不一样……”唐忆笑着感叹。雪莉慌忙摇手道:“不是这个意思啦。” 几人说笑一阵,想起从密道下来时雪莉在院子里转悠,似乎还在用仪器探查着什么,唐忆感兴趣地问了出来。雪莉从怀中拿出一个由几枚魔法晶石缀成地小仪器,道:“是在探查亡灵的气息啊,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十七年,事后这里又经过圣光的洗礼,可是那年的亡灵规模那么大,驱使的又都是超过了四百多年的怨灵。怎么说都该有些痕迹才对,不过暂时还没查到……如果能够查出什么东西来,回去写成报告,一定可以领一大笔的奖学金的。”说到奖学金。雪莉满眼都是小星星。 大家都是有志一同的探索人士,当即决定凑成一块,研究城堡中地秘密,但是到了十三号那天。除了又增加了几条密道的信息,关于亡灵的事情依旧一无所获。晚上贵族宴会的时候,他们一块离开了城堡,到外面参加另一场联欢。天空中依旧是纷扬地落雪。湖畔的雪地上随处可见观光而来的马车或者帐篷,这片营地的正中央有个表演者聚集地小小广场,大堆的篝火、魔法灯光渲染其中。裹着厚厚棉衣的人们拥挤其中。游吟诗人在广场周围肆意弹唱。大马戏帐篷里欢声如潮,小丑在路上踩着巨大的圆球。有地表演着魔法杂耍,将几个火球在手上抛接来去,各种风味小吃在四周错落安置。只要有钱赚,哪里都不会缺少商人。 这营地紧挨湖畔而建,不少孩子在湖边玩耍嬉戏,看着已经由湖底渐渐深处的彩色光芒,只是现在的魔法潮汐并不汹涌,这魔法光芒往往一现即逝,好半晌才能在另一处水底找到。 要了几样风味小吃,几人在湖畔地一个小摊前坐下,不远处城堡里地魔法光芒几乎通达云天,正是宴会进行热烈之时,但无论如何,这样平民化地热闹气氛才更合几人的胃口。下午地时候几人去看过文森特母亲村庄的废墟,因此目前心情有些抑郁,吃东西时几人都没怎么说话,过得一阵,雪莉皱了皱眉头,克莉丝汀娜嫌恶地说道:“是那个石头哦。” 唐忆回头望去,只见切莉家那名光头护卫正领着跟班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目光紧紧地望着这边,不一会儿,那几人在邻桌的位置就坐。唐忆回头笑道:“是为了雪莉来的吧。” “哼。”雪莉吸了吸鼻子,“恶心。” 这几天里,据说这光头男正在追求雪莉,有一次唐忆等人还亲眼见到了他纠缠雪莉时的情景。不过根据雪莉的说法,是切莉那个丈夫想要见伊琳娜这帝都第一美女一面,被拒绝后也不敢像那些毛头贵族一样死死的纠缠,于是就指示手下来追求伊琳娜身边的人。 “这样的事情就见得多啦,那些人以为从我这里就能找到间伊琳娜的途径,我才不搭理他们呢,不过如果人还顺眼,送的礼物我照收,这几年可积攒了一笔横财……嘻嘻……” “这么说,要是我们想见伊琳娜,就能从你这里找到途径喽?”唐忆笑道。 “当然啊,其实阿尔你想见她,根本就不用找我。”雪莉笑着说道,“以你的博学知识,她一定会见你的啦,就冲着那个大地是圆的的理论!” “阿尔才不会去见她!她又不漂亮!”克莉丝汀娜在旁边说道,对于伊琳娜的一切她都相当排斥,因为对方抢了她女巫的名头。 不过唐忆也本就是想开开玩笑,对方一本正经地说了,也就无法接续下去,摸摸鼻子埋头吃东西。片刻之后,一个黑影在他的背后挡住了火光,光头男粗声粗气地说道:“喂,娘娘腔,我们决斗吧!” “耶?”唐忆疑惑地回过了头,“为什么啊?” “为了雪莉小姐,你竟然敢跟她这么亲密地说话!” “你是什么人呢!还有完没完啊!”一拍桌子,雪莉站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家主人的企图吗。要是你再来捣乱,我就把他的心思宣扬出去,看他那个胖老婆怎么收他!莫名其妙……” 料不到雪莉发起脾气来这般火暴,那光头男一时间呐呐几声:“雪莉小姐……”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这时候。跟在那光头男身后地几人也已经围了过来,嘴中不干不净地帮着腔,唐忆与克莉丝汀娜都生气地站了起来,只有文森特仍然在埋头吃东西。然而只在片刻之后,那光头男正要说话,文森特却陡然间跳了起来,操起身后的椅子狠狠地砸碎在了那光头之上,碎屑横飞之时,文森特沉声低吼了起来。 “干!你们这帮杂碎让我清净些好不好!二号方案动手!” 光影摇晃之中。一向和善 特此刻变得异常凶狠,从今天下午看过那小村废墟之闷的心情此刻终于爆发开来。他这一发作,那光头男反倒怔怔地不敢动了,在唐忆初见切莉时的那次宴会后唐忆便知道。对于凯瑟琳暗中的身份,切莉其实是不清楚的,因此才敢那般肆无忌惮地进行挑衅,而对于文森特的身份。作为那样的大家族,又同在丹玛,她自然明白。这光头男多半也知道文森特是皇子,纵然没有实权。一旦发起疯来,也不是他这样地身份可以抵挡。 而随着文森特的这声大喊,四人也陡然间动了起来。 文森特拉起雪莉和克莉丝汀娜往后飞窜。随后则是唐忆爆裂魔晶的出手。此刻这个小范围内没有外人。正是打架的好时机。爆炸声响起地瞬间,唐忆身形猛地跳起在半空中。随后,克莉丝汀娜双手之中结出光阵,将炼金术的威力催向巅峰。 “阿克丝巴勒诺嗡卡瑟因哒汗鄱……” 古怪的咒语响起在空气之中,克莉丝汀娜的双手猛地按下地面,顿时,雪地之上一阵波纹般地运动,爆炸的烟尘还未散去,整片土地都化作了沼泽。半空中的唐忆左手一扬,随即巨大的雷电猛地轰下地面。 幽蓝地光芒带着爆炸显出,俨如神罚天谴。巨雷轰过之后,无数的电流在下方地面上“吱吱”游走,随后,唐忆已经落在克莉丝汀娜身后的实地上,烟尘、水汽一时间弥漫了前方地空间,看不清里面地人倒底怎样了。文森特跑出了几步,抱起一颗大石头便往里面扔了进去。 这样地合作攻击,原本是克莉丝汀娜孩子心性弄出来的东西,路上地时候三人商量了很久,决定了几个拉风的方案。不过在当时唐忆与文森特也只是本着陪小姑娘玩闹的心情策划了这些东西,想不到一用出来竟然会这样流畅。不过,当第二颗石头砸进去,里面陡然响起了那光头男的怒吼声,那颗石头被轰上半空,化为粉尘落下。文森特笑了笑:“嘿,最后一个方案了。” 最后一个方案便是逃跑,几人方才转身,背后皂色的光芒陡然亮起,那光头男的“岩体”陡然催发至极限,气浪冲开方圆数米范围内的泥浆,连同他几个死活不知的跟班也一同飞了出去。轰的一声,泥浆飞舞有如巨浪扑来,好在几人已经跑得远了,受到波及不重,但衣服上也免不了变得斑点阵阵,回头看时,却见那光头男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泥人,站在不远处的大坑之中,愤怒地向这边走来,随后,周围围观的人们惊呼了起来。 在那光头男的身后,两个身影陡然从泥泞中爬出,挥舞着兵器向他砸去,而在那泥坑之下,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双脚。皂色的光芒再次亮得璀璨,光头男转身怒轰出拳,随后伸脚将泥泞下的东西踢飞了出去,“啪踏”几声,一些东西飞散而出,落在了后方的泥水之中。唐忆等人疑惑地对视:“没有设置伏兵啊,那是什么……” 这样的疑惑只在片刻之后变为了惊异,围观人群中也传出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在那黑色泥泞之中,赫然掺杂着无数黑色的尸骨,方才攻击光头男而又被他击碎的身影,竟然是两具骷髅聚成的人体! 那天晚上,唐忆见到了幽灵。 傍晚在湖边发生的事情引起了骚乱与恐慌,昆恩堡附近挖出死人算不上出奇,毕竟在许久之前,这里便有着许多的万人坑,四百多年前这里数度成为最惨烈的战场,被活埋的,被杀死的人不计其数,然而当尸骨聚成了可以活动的物体,一切就不再是简单的“挖出尸骨”而已,时隔十七年,亡灵法师再度到来了吗?昆恩堡陷入了不眠的夜晚。 假如没有克莉丝汀娜与文森特的特殊身份保驾护航,恐怕四人今晚都会成为被拷问的对象吧,到了现在,自然只是确定了事情与他们无关便不再追问。关于这件事情一整晚产生了无数的讨论,唐忆也在心中分析着这件事情的含义。于是晚上的时候,好几次都醒了过次,是午夜时分。 仍在下雪的夜空没有月色,由于琉璃瓦片的遮挡,房间里只有一层灰蒙蒙的光芒,再次醒过来时,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准备继续沉睡,然而就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他看见了墙角出现的人影。 再度睁开了眼睛,那是两个淡淡的影响,一个坐在椅子上,另一个则靠着后方的墙壁,两人都很年轻,靠墙的那个气质冷傲,脸上有着奇异而剽悍的花纹,在哪里看过的,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脸型却有些稚气,娃娃脸。 当那张娃娃脸在唐忆的脑海中形成讯号,做出反应,片刻之后,他几乎低声叫了起来。 “菲利克斯!” 第六章 凶芒 二天清晨,无数观光的人群开始撤出昆恩堡,从城堡去,灰蒙蒙的雪色中无数的人群织成浩荡的队伍沿着树林间的大道离开,俨如正在进行群体觅食的蚂蚁大军。 昨晚发现尸骨的地方此时已经经过了深入的挖掘,更多漆黑坚硬的骨被挖掘了出来,查过了收藏在这里的帝国典籍,确定这些尸骨与一场大规模的毒杀惨剧对应起来,那是四百年前的一次大规模毒杀,所使用的剧毒使得尸骨即使到现在都坚硬无比。 “阿尔你得带克娜离开,但我不会走,事情很奇怪。”三人穿过长长的廊道时,文森特说道,“亡灵法师不会在那样的地方施放毫无意义的魔法,除非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赶人离开……老实说,我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的,我的冒险经验可比你们丰富多了。” “你们两个一位是皇子一位是公主,你们不离开难道我离开?”唐忆摇了摇头道,“而且或许那亡灵法师是为了赶跑大多数人才好来城堡惹事呢?呃,好吧,我开玩笑的……” 昆恩堡附近便是一个编制巨大的军区,一旦引起警惕,一天之内大军便能在两地来回,因此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出现。而在听了他们的话之后,克莉丝汀娜也嚷道:“我也不走!你们两个别想赶跑我,我就是为了冒险而来的!” “不,克娜你必须离开!”唐忆坚定地说道。 “不要!”克娜抗议道,“你们两个比我还要差。为什么要我走!我要留下来保护你们啦!” 听了她的说法,两人不由得无奈对视。她说地倒也是事实,不过…… “不行,克娜你仍然得走,这次很危险,知道吗?”文森特也说道,“我们知道一些很有趣的资料,如果你愿意离开,出去之后我们就告诉你。怎么样?” “不行。”克娜想了一会儿说道,“除非你们现在就告诉我,我才考虑站要不要走!” “别耍滑头啊,克娜。不可能先告诉你的,那可真是很有趣的资料哦。”文森特笑道,“算了,你有一个早上的时间可以考虑。” “哼。小气……” 事实上,发生了昨天的那件事后,一些已经进入了城堡中的小贵族们也都决定离开。许多胆子小的甚至连夜就走了。对于这件事,身为主人的哈里森侯爵态度暧昧。对于人们是否应该离开,他一直都未有表态,只是在早晨安排了一个盛大地饭局。邀请了所有身份稍高的人参加。克莉丝汀娜与文森特自然是其中之二。连带着唐忆也有了参加的资格。不过,在人们陆续到达的时间里。文森特与唐忆在餐厅外地走廊里有了这样的一次对话。 “其实,阿尔你知道的东西,凯瑟琳姑姑也告诉了我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你和克娜都应该离开。” “你真地知道?” “或许比你知道得更多。”文森特轻轻笑道,“加百列先生的博学造诣惊世骇俗,十七年前在这里设下那个藉由魔法潮汐而显示功效的留影法阵,原本是为了讨好妻子而做的小把戏,却不了恰巧遇上了那次地灾劫。十七年前的事情过后,加百列先生去世了,但是留影法阵连接整片空间,无法被破坏,八年半之前的那次魔法潮汐是在白天,留影法阵地功效或许显现不出来,但是仍然死了好几个人,虽然事后被压下,我们却有理由相信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地东西。而到了这次……” 深吸了一口气,唐忆点了点头:“到了明天晚上,十七年前地一切将因为这个法阵而重现,必定有些人会对于十七年前的事情做出掩盖。老实说,昨天晚上那两只骷髅,恐怕就是这些人弄出来地事情吧。” “这样一来,这里也就更危险了。”文森特道,“你最好还是和克娜离开吧。” “克娜是肯定要离开的。”唐忆点了点头,“不过我嘛,暂时有不离开的理由,相对我来说,你不是更没有自保的能力吗?” “我当然有防身的方法的。”文森特笑道。 “我也有的。” 随后,文森特望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也罢……” 接下来的早餐,气氛其实相当沉闷。 身为主人的是哈里森侯爵,但是作为这里地位最高之人,占主导地位的自然是雷比亚斯亲王,约书亚则在一旁只言不发的拼命咳嗽。对于昨晚的事情,观光的平民已经决定全部疏散,但是作为信奉骑士精神的贵族来说,需要考虑的还有身为骑士的荣誉。若这次的亡灵事件是假,若是贸然离开,一旦传出去在场的人就都会颜面扫地。而若是这次事件真有其事,临阵之时吓得远远逃开,身为贵族的颜面也会丢得一干二净,因此,这次的早餐需要考虑的就是贵族们的去留问题。 “……因为骷髅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做过调查,场地里并没有亡灵的残留气息,当然,在场有那样多的生人,即使有亡灵气息也都已经被掩盖下去。经过考虑,至少我和约书亚侯爵决定留下来,炎龙军团方面我们已经派出了联系人,估计今晚时候便会有军队到达……十七年前我们因为疏忽而承受了惨重的代价,但是在十七年后的今天,我想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来应付任何考验,曾经在英雄在看着我们,那位被我所尊敬的如亲人如兄长的英雄,他让我无法离开……当然各位的去留可以自行决定。” 说是可以自行决定,但是雷比亚斯亲王既然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地人。自然不会再有谁不顾颜面的想要离此而去。片刻之后,长桌上的众人纷纷表态要与英雄同在。消息传出厅外之后,不少小家族的贵族们也都决定留下,但是离开的人仍旧有。当克娜挥着手决定“雷比亚斯伯伯”时,文森特却按住了她,笑道:“克娜会离开。” 雷比亚斯笑着点了点头:“唔,这样最合适不过。” “才不要呢,我才刚刚晋升二级冒险者啦,我是英勇的冒险者!” 克娜激烈的抗议被周围的几人自动地无视掉。接下来便到了自行用餐的时间。人们在餐桌旁大声地交谈,多半是例举这次不会有什么事情地理由,炎龙军团会过来啦,这里这么多人啦。大家都有准备啦,或者亡灵的事情是有心人的恶作剧,大家是虚惊一场之类的。与其说是例举理由倒不如是在说服自己。而在这边,克娜几乎委屈得要掉下泪来。唐忆与文森特在一旁不断地安。 “好啦,好啦,我地小公主,等到我天下无敌的时候。一定会让你留下来,可是这次不同啊,我大概只能保护好自己。要是你受了伤怎么办?” “我比你厉害。我可以保护你啊。而且我们是同伴。骑士里不是都说,同伴间应该互相保护的嘛。你们都把我当成小孩子……” “好了,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克娜一定可以理解的啊,我们送你过来时就答应过凯瑟琳夫人,决不会让我们地小公主受到任何的伤害,要是有什么不安全的事情发生,我们都会被凯瑟琳夫人骂的啊……” “我不要当什么小公主,我才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想当冒险者而已……”克莉丝汀娜哭了起来,“大家来地时候说得那么好,有了事情你们就把我推开,我也会担心你们的啊,你们又没什么厉害的武艺,阿尔哥哥你又总是受伤……要是你们出事了该怎么办,我也会担心地啊,呜……我不要离开……” “克娜……” 望着小姑娘哽咽地神情,两人都有些感动了,一番努力之下都止不住泪水,克娜伏在长桌上嘤嘤地哭泣着。唐忆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拿起桌上地几样银制餐具放在双手之中,当储存在身体里的火系魔力缓缓涌出,那些餐具也就融化成了柔软的一团,就在唐忆十指灵活的揉捏间,那团银块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女孩的模样,片刻之后,竟然定型成一个克娜哭泣的模样。之前没见过唐忆有这项技艺,克娜一面抽泣一面惊讶地看着,文森特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而在长桌对面,约书亚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望着唐忆的动作。 “好啦,别哭了,这个送给你。” “可是……我不要离开……” “这个待会再说,先把眼泪擦了,你可是我们最可爱的小公主哪……” 随口说出的称呼,却在下一刻遭到了克娜的强烈排斥,眼泪又在顷刻间夺眶而出,她蓦地大叫了起来:“我才不是什么小公主,我不是小公主,不是不是不是……我是野种啦,你没听见人家说吗?我是野种!是野种,一点都不珍贵的,我是野种才好呢,这样就可以和你们一块冒险了!” 她所说的却是在不远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切莉一家,胖女人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她那个看来还不错的丈夫,正不断对邻近的人说着克娜的坏话,大抵是什么昨天的事情多半是克娜的恶作剧啦,这女孩本就是野种啦,一向没教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之类的。唐忆轻轻捂住了克娜的嘴,随后帮她擦去汹涌而出的眼泪,小姑娘在他的擦拭下不断抽泣着。 “对不起,克娜,是我的不对,可是你也不可以这样说的哦,这样一来,不光我们会生气,凯瑟琳夫人也会伤心的,知道吗……”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却渐渐变得锐利起来,从座位上站起,就在克娜与文森特的注视下,来到了那仍在口若悬河的男人身后。 “你……有什么……啊” 几十人聚在长长的餐桌之上,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会离开座位,这是贵族的修养。眼见绕行而来的唐忆,切莉惊奇地回头看了,那男人也回过了头来,然而话才说一半,唐忆已经陡然间动手,寒芒乍现间,从水兰色袖中陡然伸出的大马士革刀狠狠地穿过了男人的手背,将他的手直订在了桌面之上。惨呼声中,血光、大马士革刀上的神秘花纹汇成一色,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与此同时,大喝声响起,皂色的光芒从后方亮了起来,却是作为仆人站在后方不远处的光头男做出了反应。 “岩体”的强化力量催发而出,重拳怒轰而来,甚至连整片空间都有震动的错觉出现。然而在那一刻,唐忆却无比迅捷地将刀拔出了桌面,一个旋身看看错过这记重拳,手中的军刀已经向那光头男的侧身斜撩而上。 然而力量的差距似乎是难以逾越的。“乒”的一声脆响,军刀被光头男一拳击飞出去,连唐忆的身体都被震得退后了好几步,那光头男又一拳紧跟而来,唐忆却又是一个旋身,这次没能完全躲过,拳风将他的身体刮飞起来,而就在半空中旋转的同时,他的手肘还不忘向着对方的额头上猛击而去。 “找死!” “岩体”本就是如同“王甲龙身”一般的护体力量,而在霸道一项上甚至还犹有过之,见唐忆不自量力地击来,那光头男举头便撞,然而当他的头部撞上唐忆的手肘,魔法的洪流在陡然在那处爆发开来。 轰的一声震动整个大厅,受到魔法力量对头部的最近距离轰击,那光头男一时间也受不了地踉跄退步,下一刻,大马士革军刀旋转着刺入了他的后背。 纷舞的魔法火焰中,跌倒在地的唐忆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趁着对方仍是头晕脑胀的片刻一把抽出了军刀,血水飞舞成圆,刀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咳……什么九级强者,不用力量也能打败你啊……” 目睹这片刻发生的一切,大多数人都哗然地站了起来,大马士革刀是被光头男本身的力量反击而出,在地板与几根石柱上反弹之后刺入了他的后背,而若是没有唐忆手肘上发生的那次爆炸,“岩体”的力量也不会在顷刻间减弱。至于目光锐利至雷比亚斯亲王,约书亚等人,自然可以看出大马士革军刀刺入的位置正是“岩体”当时最弱的一处,若这一切都只是计算,那么,只在战斗开始,他便算准了大马士革刀被击出后飞舞的轨迹,算准了对方的反应,算准了手肘爆炸后对方退后的位置,然后也算准了自己有能力再站起来……这人对于战斗的把握已经精确到何等程度了…… 嘴角流着鲜血,左手持着大马士革刀抵在对方的喉咙上,已经脱臼的右手却在空中毫不在意地晃动着,那副神情陡然触动了约书亚心中的某处,惊奇将想要站起来,手背却被雷比亚斯亲王按住了。 第七章 寄居 杀掉他啊、杀掉他啊……,血的味道……” “白痴啊,没脑子啊,没看见现在什么场合吗,贵族之间,打打闹闹也就罢了,现在杀人会麻烦得不得了的……” “管你什么麻烦,人家比我们现在要高出好几个等级,要不是藉由他轻敌的机会再借力打力创造出这样的战果,真到他全力出手的时候,就算恢复原本的身体收起来都有些麻烦啊,听我的,杀掉他吧……” “开玩笑,没脑子的始终没脑子,给他准备再多干他几次都没问题,就这样,让别人来收残局……” 两个声音在脑海里激烈地争吵。锋锐的刀尖紧贴住起伏的咽喉,这样的距离,就算是真正的岩石恐怕也能扎进去,光头男人不敢乱动,眼中则是惊悸、混乱、不甘、愤怒百味杂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兀自大骂着。 “来人啊,来人啊,啊……把他抓起来、抓起来,竟然敢带兵器进来行凶……他是什么身份,来人啊,抓起来,啊……” 捧着流血的手掌,切莉的丈夫在旁边气急败坏地咆哮着,不时因为抽痛而呲牙咧齿,唐忆微侧过头,冷冷地望他一眼,顿时间令得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你、你想干什么……来人啊,抓起来……” 轰的一声在他身边的长桌上响起,无数餐具食物飞溅起来,顿时将他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却见方才是文森特抄起一把椅子扔了过来,此刻那高大的身影抄起了一把餐刀,正一脸阴沉地缓步走来,餐刀虽小,但仍然是可以扎死人地。 “杀的就是你,怎么样,你给我站着别动,好好让我捅上几下!” 在丹玛那么久的时间。这位皇子对待一切的态度都是和善平易,却不料一旦发了火就根本不会理会他人的目光,大厅之内的人们或惊奇或兴奋地议论着,真正上来干涉的人却是没有。恐怕在大多数人的心中,更加期待着唐忆将这一刀刺下去后的热闹吧。 “都住手!” 纵然所有人都希望看热闹,但事已至此,自然不能没有人出来收残局。雷比亚斯亲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后示意进来地卫兵退了出去。 “各退一步吧,安格斯子爵,你的言行也实在太过分了,完全没有贵族该有的修养。这次的事情,请你好好反省吧。文森特,请你地朋友也退一步好吗?” 自古以来疏不间亲。不过。就算雷比亚斯亲王此刻摆明站在文森特一方旁人也没什么可惊奇的。文森特轻声一哼,蓦地笑了:“哪里。我只是见安格斯子爵的餐具都飞走了,所以想送两把餐刀给他而已,至于我的朋友,他所做地事情我不干涉。” 这样说着,他放下餐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唐忆却也收了军刀,转身走开,经过那安格斯子爵时,刀身在空中晃动几下,顿时将他吓得远远退开。 经过了这件事,大家也都没了什么吃早餐的心情。克莉丝汀娜虽然仍然不愿意离开,但终于不再哭闹,言语之间却不免为了唐忆方才的战斗而大为兴奋,文森特也是一副奇怪地神情望着他。 “刚才的时候,真像是变了一个人哪……” “呃,当时火大,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谁知道运气这么好,那家伙竟然把刀子自己打进自己身体里,哈哈,运气真好啊……” 嘴中带着傻笑,心中却回到了昨晚的时候…… “菲利克斯……” 这一声低呼之后,唐忆方才发现那与菲利克斯相似地脸庞上并没有十字形地刀疤。而听了他地话语,那带笑的男子目光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嘴巴动了几下,似乎是说了什么,但是空气中无法听到声音。人影一闪,那幽魂蓦地冲到了自己身边,伸手向自己抓来,但在下一刻,那整条手臂就开始如沙粒般溃散在空中,随后,面目冷傲地男子也惊奇地冲了过来,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以前曾经听说过,所谓魔法,其实就是精神力在这个世界空间中的体现,由此可知,所谓噬魔体本质上也就是使精神力溃散的一种特殊体质,当那两道半透明的身影开始黯淡下去,唐忆蓦地将体质转化为吸纳,顿时便将两道幽魂吸入了体内,同时也听到了他的“说话”。 “很有趣的体质啊,你……认识菲利克斯?” “你是……” “我叫加百列……” “我叫獠……” 十七年前已经死去的菲利克斯的父亲,如今化为鬼魅出现在城堡之中,据他所说,其实也只有等待每次魔法潮汐到来之时,他才能够籍助沛然的魔法力达到某种意义上的现形,若非唐忆这样的体质,其实也根本无法看到他。 而在不久后,唐忆也想了起来。在丹玛出发之前,凯瑟琳夫人给他看的资料中曾有过这样的记载:十七年前的那场大战之中,敌方最强之人便是一名脸上有着奇异花纹的神秘男子,大战之后,见过那花纹而又幸存下来的几人查阅了无数典籍,方才确定那花纹应该是属于千年前半兽人中的捷豹一族,其中最强战士方能拥有的“雾夜战纹”。 对于自己的身份,名为獠的男子未曾加以掩饰。这人在十七年前的战斗中与加百列双双死去,随后因为加百列身上的某样东西而一同变化为灵体状态。十七年来,两人之间发生了无数的战斗,但一来双方修为相似,二来在这城堡之中,能够互相交流的也只有对方,于是在十七年来的争斗中,两人也在某中程度上成为了朋友。毕竟人已经死去。什么仇恨也都没了意义。 与那光头男子的战斗,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借助了加百列地能力,经过无比精确的计算,在最小的力量下达到最强的战果,据说是他最为擅长的技艺。自从两个灵魂寄居体内以来,这两人似乎随时都在争吵中度过,看似无聊,但两人都称得上是超阶的强者,只是随口的几句话便能令唐忆受益颇多。不过。一旦话题涉及十七年前的事情,名为獠的男子便大加干扰,脑内轰鸣一片,到得最后。加百列也只好说:“到魔法潮汐 时,一切便会重演,那时候你便能看见十七年前地一是阵阵冷哼。 早餐后不久,他们再次遇上了在城堡各处游荡的雀斑女雪莉。由于伊琳娜不愿意离开城堡,因此她也没有了逃离的机会。见了唐忆等人,她兴奋地说道:“听说早餐的时候你们很威风哦,阿尔先生将那个讨厌地光头男和安格斯子爵打了。真厉害啊!”看她满眼都是小星星的样子,唐忆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加百列在心中说道:“唔,这个女孩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獠嗤之以鼻道:“开什么玩笑。别以为你很有魅力。只要是女人都认识……看看这女孩,你没挂之前她才几岁呢。说大话也不写草稿……” “唔,所以我才说好像见过啊,干嘛,你嫉妒我受女孩子欢迎吗?” “有什么好嫉妒的,你就是因为太受女孩子欢迎了,所以才会被人暗中递刀子,会被出卖,会弄到现在这副德性,到现在还死不瞑目。男人,唯有自身的强悍与武勇是最真实地,女人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带品。” 似乎被打击到心底的伤处,加百列咿咿呜呜几声,随后伸出左手道:“……发现你的想法真幼稚啊,话说有很长地一段时间,我也认为对男人来说,真实的唯有自身,只要自己就好,只要本身强悍武勇,就什么事情都能无所畏惧,什么事情都能自己解决……不过我后来发现,唔,女人的滋味还是比自己解决要好啊……” 獠地脸色阴沉几下:“怎么你是用左手解决地吗?” 脑中地虚像尴尬地收回了左手,随后举起右手来握了几握:“呃,抱歉,出错手,毕竟已经有十七年了,一些感觉都已经忘记了……” 唐忆顿时满头黑汗。 几人说得一阵话,雪莉拿出一个仪器来继续在各处探测,看见那东西,加百列的情绪明显有一丝波动:“唔,这个仪器……很有趣嘛。” 明白加百列博学造诣绝对高深,唐忆问道:“是用来找亡灵地吗?” “找亡灵……唔,应该也可以吧,不过照她现在这样找,最先找出来的,恐怕是我当初留下的那个留影法阵啊……” 到得中午的时候,准备离开的贵族都已经陆续离去,当唐忆与文森特准备送克莉丝汀娜离开之时,这才发现已经失去了小姑娘的踪影,想来是为了留下在城堡里,她已经抢先一步躲了起来。 小姑娘的炼金修为用来藏匿自身绰绰有余,通过哈里森侯爵发动整个城堡内的仆人进行寻找都无法找到她的踪影。而通过加百列,唐忆至少确定了小姑娘并非受到旁人的掳劫。据加百列与獠说,由于几百年来死人无数,昆恩堡一带怨灵残魂异常之多,而因为两人的灵体比较强大,几乎整个城堡的灵魂都被两人分割统一起来,只是在平日里这些残余灵魂没有意识,到了魔法潮汐时方才有些壮大,可以勉强传回一些信息,若要得到具体的情报,还得等到明晚魔法潮汐大爆发之时方有可能。 到得傍晚时分,属于炎龙军区的一支百人魔法师团首先到达了昆恩堡,据说随后而来的还有一支五千人的精英队伍。在魔法潮汐之时元素力量异常活跃,魔法师的力量能够连升三级,在这魔法师无敌的一日,这支百人的魔法师团在默契的配合之下据说足以重创一支万人军队,为首的是一名叫做肖恩的老法师,据说是炎龙军区的最强者,修为与海茵。夏乌佳算是同一级别,在魔法潮汐这天,即便面对着巴克那罗夏恐怕都不会有所畏惧。 这支魔法师团一进入昆恩堡,便受到了贵族们的盛大迎接,不过唐忆并没有去观看这盛典般的欢迎式,因为伊夫利特家的约书亚邀请了他去往城堡西侧的塔楼上见面。 昆恩堡西塔,也是整座城堡最高的塔楼,据说,十七年前加百列就是在这座塔楼上放出引导援军到来的魔法道标,随后,为了守护这希望之光而力竭战死…… “唔,那家伙让你去见他么,可得当心啊,那什么爆裂魔晶多拿几颗,随时要准备杀下来的,不过说起来,那座塔楼易守难攻,在战斗中要上要下都很困难……” 接到邀请的时候,獠这样说道。 “为什么?”唐忆疑惑道。 “哼哼,为什么,虽然以我的立场很不好说,但是当年如果没有这帮人,恐怕我也打不出跟这家伙同归于尽的战果吧……”獠的神情很是不屑。 “没必要的……”片刻之后加百列方才发出了声音,“现在还没确定当初到底是谁在算计我不是吗?何况……约书亚嘛,他应该不敢对我动手……” “哼哼,难说,你们这些家伙为了漂亮妞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风雪如晦,黄昏的天光还未降下,塔楼之中却已是昏暗一片,踏上那旋转的石梯时,两道记忆几乎将唐忆分为了两半,一道属于加百列,一道属于獠,就在这狭窄的楼道间,两道身影追逐得破碎迷离,脑中不时晃过刀光的痕迹,手下意识地去触摸那石壁,雪花从上方窄小的窗口飞扑而入。 “嘿,修补好了么,当初那一刀可就是劈在这里啊……” “那一刀你用力太大了……” “什么啊,要是劈上你你当时就挂了……” “能劈得上我么,你劈上一万次也是一样的结果啊,别忘了我修炼过冥界法则,虽然是很小一部分,但是要推测这些还是绰绰有余了!” “哼哼,所以当时我纳闷呢,你的力量小得可怜,战斗起来竟然会那么难缠,冥界法则……” 两人的怀旧声中,唐忆踏上那高塔的顶层,背负双手,一身灰袍的约书亚站在风雪呼啸的窗前,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但唐忆知道他什么也没看,他能看到的只是往昔的回忆。 不自觉的,一个懦弱自卑的男孩模样浮出脑海,那孩子露出赧然的笑容,与眼前这名中年男人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第八章 往事 约书亚先生,我来了。” 尽量恭敬地向着灰袍男人行了个贵族礼,唐忆在他的身后站定。雪花呼啸着从窗口扑进来,约书亚转过了身,定定地望了他好一会儿,随后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请坐吧,雷撒督克先生……呃,我想或许现在还是这样称呼你的好……” “如果您愿意,可以叫我阿尔。”唐忆点头道。 “呵,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约书亚笑了笑,在对面冰冷的石凳上坐下来,石桌上什么都没有,他将双手放上去,露出修长的手指,“你承认也好,否认也好,二哥,我想我首先得对十七年前的事情做出道歉。” 唐忆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约书亚先生你说什么……” “我说过了,如果否认,雷撒督克先生你便将接下来的话当成故事听吧,咳、咳咳……”他用手帕捂住了嘴,不停咳嗽,眼神中的淡淡笑意却是笃定无比,唐忆望向窗外,大雪纷纷扬扬,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进某种亘古不变的记忆中去。 “……十七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毁了昆恩堡的大半建筑,你现在看见的,只是尽量按照原样复制修理的堡垒而已,尽管是按照原本的记忆进行修复,大半的东西却已经不复存在。譬如说在这正对面有一个稍微低些的平台,我们曾经在那儿准备了大量的魔法烟花,譬如说当初地那间地下室。就在内堡西侧的角落里,需要很特别的魔法咒语才能打开,我和雷比亚斯曾在那里对上那一名亡灵法师,如今也已经找不到了。往昔的痕迹可以抹去,但是有的东西却是怎样都无法泯灭,譬如说内疚、记忆,恐怕只有到死才有可能消失了。”约书亚轻轻叹了口气,“在我的生命当中,有一名令我尊敬和景仰的长辈。那是我的父亲,也有一名令我敬畏的兄长,那是我地二哥,因为我知道。这辈子永远都无法超过他了……” “……伊夫利特家的人大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或许可以称之为无可救药的性质,那就是我们可以尊敬和肯定比我们更厉害地长辈,可以以生命来爱护欣赏的晚辈,但无论如何。我们无法对同时代的人做出肯定和敬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得归结于伊夫利特一族过于偏颇的自傲,对我们来说,同龄之人难以称得上朋友。他们都是对手或敌人。少时地我……不,或许可以说,直到现在我都有着这样的想法。同龄人中。我没有理由会输给任何人。就是这样……”他顿了一顿,随后怅然地摇了摇头。“假如没有这样无聊的骄傲存在,我想十七年前的那场悲剧,一定是可以避免地东西吧。”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的二哥加百列或许该算是伊夫利特家比较另类地一个存在。怎么说呢,他长得很漂亮,比所有人都漂亮可爱……”约书亚露出一个笑容,加百列在唐忆心中凝出深深地无力感,很显然他对于这个评价相当地不能接受。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一表象的存在,二哥从小所追求地东西,和我们很不一样。当我们每个人都沉浸在武学或者魔法的修行时,他却热衷于每一个传说故事的考证,对于音乐的研究或者是收集一大堆奇怪的树叶,正是因为如此,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受到所有人的喜欢,所有的兄弟都比较亲近他,即便是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也都能肆无忌惮地与他叙说,在伊夫利特家,拥有这样的一份亲情,实在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事情。”约书亚目光悠远,怅然一笑。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尽管拥有着天才所惯有的偏激性格,但是作为伊夫利特家人,每个人对于自己都有着相当明确的认知。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具有着怎样的优点与缺点,并且将这些优缺点做出最大程度的合理化,是每个伊夫利特家的人从小便有的训练。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爱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这样的事情,在某些方面的确令得加百列的生活过得相当顺遂,但在另一方面,也对于某些事情造成了巨大的阻碍。二十多年前,当十六岁的加百列准备离开帝都尝试每一个伊夫利特家人都会有的流浪修行时,就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理由在于当时加百列的剑术修为甚至还未超过三级,在强者云集的帝都与王蛇之城,几乎随便从街上找出一个人,便能够轻松将他撂倒。不过,在当时尽管遭到所有兄弟姐妹的阻拦,到得最后,背着一只包袱、甚至连剑都未带一把的加百列仍旧踏上了独自远行的旅途,而这一去,便是七年。 七年的时间,是伊夫利特家当代子弟外出的最高记录,加百列的旅途遍及大陆各处,从光之城圣伊洛到创世之地圣托亚,从最强堡垒塞灵格之盾到自由都市卡卡丽斯,从大陆最东方的火烧岛到南方的蛮夷之地,折回丹玛,最后回到帝都。每年一封长信,描述着他在各处的见闻与经历,力量不强的他以游吟诗人或者临时佣兵的身份赚得旅费,在各处收集树叶,拜访音乐名家,大多数的时候人们可以感受出信件背后的那种狼狈与风尘,但是对于这种或许称不上“强”的生活,约书亚等人却第一次有 向往,即便是一向严肃的巴克那罗夏,在阅读这些信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更在某些场合表示,这或许才是他最得意的一名孩子。 父亲在这方面的赞扬,并未引起众人的嫉妒,而当七年的时间过去,加百列远行归来,除了仆仆的风尘与那丝已经沉淀地睿智与沧桑。许多的方面却都未曾改变,他依然爱笑,能够轻易与众人打成一片,会耐心地聆听旁人的说话,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回答。在当时,这位力量依旧停留在下阶第三级的伊夫利特家人便成为了为所有兄弟喜欢的对象,至于另外两个家族,也有许多人将他视为知己好友,而在这之外。暗恋甚至明恋着这位美男子的贵族少女,就更是多不胜数。 事情的转折点,源于那年夏天在帝都举行地无数次贵族宴会中的一场,在当时。加百列与一位名叫拉的平民女子相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贵族圈,虽然也有某些传闻说这位名叫芭芭拉地女子拥有着皇室的血统,但是她的性格和举止间却并不具有半点贵族的气息。在一种名为“柔水之刀”地魔武技上造诣颇高,时常在帝都城中教训一些仗势欺人的年轻贵族。这样的事情在平民看来固然大声叫好,但在贵族圈中,却无疑是野蛮的象征。在这件事上,不少人对加百列表示了自己不赞同地看法。但是却无一例外地得到了他的挥手笑骂。 “有多远死多远去,那是我的女人,关你们屁事啊。在我面前说她坏话。想跟我决斗吗……老实说。她最近打地那个子爵坏透了,下次记得帮我见一次打一次……” 加百列能被大家所喜欢。当然并非因为他是个单纯地好好先生,在许多方面表现出来地那种尖锐与我行我素,也更是人们欣赏的地方。这样地话语不会引人反感,反而会表现得更为亲昵。而在贵族圈中,虽然讲究着对女士的尊重,但类似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观念却贯穿始终,相对于与加百列的交情,芭芭拉做出的这些事情也就变得可以容忍。而在当时,几位被拉教训之后心怀怨恨的年轻贵族们所策划出来的一件事情,才让所有人真正了解了加百列的真正实力。 算不上多么新颖的桥段,在阿特罗卡帝国,每一代的帝王更替,几乎都伴随着大量的鲜血与变乱,胜者为王,败者们的下场则各有不同,被全家抄斩的、被软禁终身的、被全国通缉的都有,而拥有着帝王血统的拉,则正是帝国前朝某位篡位失败者的遗孤。这样的事情被翻找出来,而后由某位对加百列由爱生恨的贵族女子在宴会上公然,事情便在片刻间变得混乱起来。 在当时的帝国高层,那名女子不仅身份非同小可,同时因为其过人的美貌,追求者也是相当之多,而在此同时,三大家族中也并非全是将加百列视为朋友之人,木秀于林,暗中不屑或者妒恨者也大有人在。在当时,若公布这件事的人身份低微,依靠伊夫利特家的势力,加百列自可以将事情轻松压句“绝无此事”也就作罢。但因为掀起波澜着也有着相当的影响力,到得后来,整个宴会便分裂成两派,一时间剑拔弩张,几乎便要变成群架的情况。 这件事情若是说大,可以归类到影响整个帝国根基的情况中去,若是说小,则也可以算作一件子虚乌有的流言。当时参与宴会的人们都有着非同小可的身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阿特罗卡未来的缩影,因此,事情发展到最后,解决的办法可以算是私了,双方各派一人出来决斗。对方派出的是一名修为中等的护卫,而在这边,则是坚持“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芭芭拉出手,由于在实力的评估上芭芭拉要高于对方,也就没有人对事情做出阻止。而在那时,人们似乎低估了女人的嫉妒之心,当战斗进行到一半,对方那名因妒生恨的女子骤然间施毒,也在同时派出两名具有八级修为的护卫,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芭芭拉杀死。变起仓促,眼见拉危在旦夕,这边却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而在片刻之后,救下了芭芭拉的人却赫然是修为“低微”的加百列。 力量只达第三级的王蛇之晴从容刺出,加百列在瞬间将芭芭拉护在身后,长剑在空中以无比神奇的方法借力打力,三名护卫与那名贵族女子的同时出手却变为了互相干扰的局势。当剑光闪过,鲜血也就此挥洒空中。三名护卫一人地头颅被生生斩开,一人被撕裂了胸膛,另一人在承受了腰斩的恶果,无比血腥可怖的场景中,口吐鲜血的加百列则摇摇晃晃地用长剑将那名贵族女子的肩头刺穿,钉在了巨大的树干上。 “唔,干涉神圣决斗的人,我方有资格取走她的性命,是吧……” 在当时。加百列就是轻轻地说着这句话,将长剑从她的肩头抽出,要对着胸膛刺下去,几名护卫冲上来想要阻拦。然而只以力量不高地王蛇之晴,凭借着犹如鬼神般精确的计算,片刻之后,这些护卫却无不落的断手断脚的下场。若不是拉地阻止。没有人会怀疑加百列会凭借这王蛇一族惯有的风格将那名女子一剑刺死。 事情就此了解, 族女子在之后疯了,加百列的名声却在顿时间响遍整蛇之晴是精于计算的武技,理论上来说。若是将它修炼到至高地境界,便可以洞察一切破绽,用最小的力量。达到最大的战果。加百列所做到的事情。巴克那罗夏或许也能做到。但这样一来,加百列莫非拥有了巴克那罗夏一般地修为了吗? 在那之后。对加百列邀战之人无数,在加百列答应下来的几次战斗中,他无不以低到可怜的力量达成辉煌地胜利。到了那年冬天,属于伊夫利特家地一次家宴之中,加百列也与几名亲族兄弟展开了友谊赛一般地切磋,话是这样说,但是在这样的战斗中,如同惯例一般,流着伊夫利特血统地双方谁都不肯轻易认输,一旦战斗,必定是如同生死相搏般的全力以赴,几场下来,加百列连连取胜,却也受了重伤。伤愈之后,似乎蓦然察觉到了什么的他与芭芭拉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随后告别父亲,离开帝都去往丹玛定居,此后的一年,未曾回过王蛇之城。 结婚一年后,夫妻二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取名为菲利克斯。之后的加百列行事低调,与芭芭拉在丹玛几乎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每年年关回一次王蛇之城,参加一次家宴。三年之后的那个冬天,菲利克斯满三岁生日后不久,夫妻两人因为一些琐事吵了一架事实上两人的争吵向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加百列离开了丹玛,去往昆恩堡布置一些东西,随后遇上了一同前来昆恩堡观看魔法潮汐的属于三大家族的十余人,再之后,陷入了那场灾难之中,为救众人而死。 “……还记得那年的晚宴上吗?我是第三个与你战斗的人,你或许已经忘了,但我的映像很深刻,当时的我认为纵然招式精绝,没有力量的剑无法对强防御产生伤害,因此模仿了‘王甲龙身’的力量与你战斗,当时还有人为我喝彩,但后来被你轻松破去,便是你今天早上破去‘岩体’的方法,借助出力者自己的力量,以精确的计算,让兵刃反击自身,力量击上护身气劲的平衡点,使防御瞬间降至最低……” “……那几年的时间里,在丹玛的你或许并不清楚,帝都之中,早已将你传说成了与父亲同等的人物,展露无敌之姿后洗尽铅华,与妻子抽身隐居,何等洒脱!父亲也是以你为傲,当他一次次说起你,我们却已经无法完全为你而感到高兴,当然那也并非是嫉妒,但我们无法超越你了,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那年在昆恩堡再次遇见你时,有人兴奋有人欢喜,但所有人都存了要与你比试高低的心理,不过当有挑战提出,你却说自己只是为了做一件让妻子高兴的事情而来,拒绝了一切的战斗。后来事情的端倪未必没有人发现,但由于你是第一个示警,所有人就都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并非所有人都不相信你,对于你的示警,没有人敢掉以轻心,然而当时的十多人各自修为都不弱,没有太多的危机感,因此便都将这里当成了比试的舞台,此后,便造成了各自为战,互相拖后腿的局面,到得后来,还是得依靠你的救援……” “但是到了最后关头,有人出卖了你,那不是我,这些年来,我都想查证这件事,七年半之前的那次魔法潮汐,由于时间不对,你留下的留影法阵并未运作,但是发生了一些怪事,有几个人死了,有一个疯了,他说他见到了你,在当时我就在想,精神力特别高强的人,通过一些特殊的条件,死后会变作亡灵,籍助魔法潮汐的力量,你是否也以这样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现在看来,二哥,我恐怕真的料对了这件事……” 低着头,约书亚语音沙哑,显然已经认定了唐忆与加百列的牵连,身体内的灵体未有反应,唐忆却也知道此刻反驳已成多余,只好听着他说下去。 “这次的魔法潮汐,你布下的法阵将会运作,将十七年前的一切重现,到时候或许可以找出埋葬于十七年前的一切,我想也必会有不希望事情重现的人在暗中行动。我做了一些准备,但一如当初,我不知道是不是够了。二哥,别相信我,也别相信雷比亚斯……军队已经来了,我去迎接。” 他站起身来,向唐忆点了点头,随后直接朝楼梯口走去,不一会儿,足音消失在深邃的楼道间,唐忆从窗口向下望去,只见几只魔法礼花在风雪中升上天空,号角声隆重地响起,一对对的骑士正从堡垒大门进入。加百列的声音在心中响起:“雷撒督克先生。” “唔?” “给我……说说菲利克斯和芭芭拉的事情可好?” “……当然。”事实上,从加百列与獠进入身体之后,唐忆便一直在纳闷为什么除了最开始时加百列说了一句:“你认识菲利克斯?”此后便未有问起这两人的事,但此刻感受着加百列的心情,他却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并非不想,而只是不敢想。 一旦开始想了,这十七年的生活,会变得何其漫长…… 第九章 太极 芒在天空中爆开,将四周的景色染得格外明亮,雪花如半透明的梦幻,热闹的喧嚣声传来,象征着城堡下方为迎接炎龙军团而举行的盛大晚宴已经揭开序幕。 “还没找到克娜吗?” “唔,还没有啊……昆恩堡本来就是几百年前的军事要塞,暗道死巷多得吓死人,现在又找不到确切的图纸,唔,也拜托炎龙军团那批魔法师找过了,不过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但城堡内很多地方隔绝魔法的阵势还没失去效果,克娜本身又有不错的炼金修为,真要找到她,恐怕很难……” 走过灯光和煦的回廊,唐忆与文森特正在无奈地进行着对话。同样的消息,唐忆在加百列那里也有过证实。由于某些原因,寄魂于此十七年之久,加百列是这里不折不扣的地头蛇,十七年来,几乎整座城堡中离散的魂灵都要受到他的制约,然而这些灵魂在平时未能产生真正的意识,只有在魔法潮汐大爆发之时,才能将具体的讯息传导回来。 不过,纵是这样,处于唐忆身体内的加百列,也能够大致的确定小姑娘此时的平安,也因此,唐忆才能够安下心来,思考方才加百列最后所说的一段话。 “……呵,真可笑啊,身为伊夫利特家人,却被所有人都视为人畜无害,这样的事情真是太讽刺了……当时的他们如何能知道呢?流着伊夫利特血统的我,也一直期望着如同父亲那样。以单人之力,傲视天下……从一开始,我便将他们考虑了进去,那时地我,自负地认为即使以我一个人,对上那帮怪物时也不会败……这个信念,纵使在当时有过失控,到如今,我却仍然这样认为着……” 对于伊夫利特家人的心性唐忆无意去管。只是那最后的一句话,却令他留上了心。按照他话中的意思理解,十七年前曾经在这里掀起杀戮的势力,会为了掩盖曾经发生的事实。再次来到这里吗?这个问题没能问出口来,因为有獠的存在,相信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而在那段对话之后。似乎是为了准备什么事情,加百列与缭同时陷入沉睡之中,唐忆则下了高塔,途中与文森特会合。准备去参加城堡正厅内的晚宴。 论起名声来,负责镇守帝国腹地地炎龙军团是五大军区中实力最弱的一军,虽然人数仅仅低于镇守南蛮边荒的黑龙军团。但由于实战机会太少。士兵的素质向来受到其余几个军区地鄙视。不过。这样的强弱只在下层的士兵中有意义,此次接到雷比亚斯亲王的命令。一路赶来地全是军中的压轴精英,战力绝对不容小觑。 对于这样的宴会,唐忆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去参加,毕竟在现在军队的编制中,魔法师多半都有着军官地头衔,这次随军的一百多名魔法师大都在宴会的邀请之列。以自己噬魔地体质,置身于这一百多名警觉性高地随军魔法师中间,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引起注意。噬魔体对上魔法也并非完全无敌,然而若攻其不备,其力量便委实恐怖,这一点在海茵。夏乌佳地身上便有过印证,正因为这样,一旦噬魔体质被识破,今天晚上自己恐怕便会被莫名其妙地暗杀掉,那可就真是冤枉了。 因为这样的理由,从进入宴会起,唐忆便一直呆在偏僻地角落,未有随便走动。他的样貌虽然引人注目,但是身份地位上并不显著,此时刻意低调,也就没有什么人过来跟他打招呼。而多少明白他的底细,文森特便以堂堂皇子身份担负起了跑腿的责任,搜刮了两大盘食物之后,两人便躲在一边,一面大吃,一面闲聊。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宴会举行的地方是位于城堡西侧的一间大厅,门外是一片草地,接着便是隐隐反射着光芒的明镜湖面。魔法的灯光与音乐声从大门处弥漫而出,无形的魔法护罩以半圆形状笼罩着与大厅相接的草地,不少自诩浪漫的军官情侣们便在草地上相拥起舞。 军营之中消遣不多,纵使是上级军官,偶尔想要休闲多半也找不到什么高级的地方。况且军队之中女性甚少,无法激起男性的表现**。不过这次的情况不同,纵使留下来的贵族小姐不多,却大都有着相当出众的样貌,况且原本居于昆恩堡的侍女们也大都样貌姣好,一时间出手表演才艺的军人一个接一个,故作深沉地在草地边缘吹奏音乐的,为博佳人一笑而表演耍宝滑稽剧的,在属于贵族的优雅音乐中不伦不类的大声歌唱的,看得唐忆与文森特偷笑不已。不过,纵使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没有一名军人出手表现武技或魔法,就说明了这支军队的军纪,的确保持在水准以上的程度。 “看到那两个人了吗?魔法师是个美女啊。”坐在回廊一侧毫不显眼的花圃后方,文森特指点着宴会中的一男一女,这两名军人在宴会中算是相当引人注目的一对, 身躯相当高大,甚至比文森特的身体还高出了一个头粗犷,却显然是标准的军人容姿,即使参加宴会,背后也背了一把长过两米的斩马巨刃。女的则是一名白袍魔法师,按照魔法袍本身显示的等级来判断,修为已经超过七级,容颜姣好,面目之上满是英气。这两人显然是情侣,站在门边的角落里亲热地说着话。唐忆一早便注意到了这两人,此时笑着点头道:“嗯,不过魔法袍有些松,看不出身材啊,腿要是长些就更好了……看起来他们的军衔很高,旁边走过的军人都有些害怕他们的样子。” “当然高,男地叫大卫。是护卫队的副队长,少将衔,女的叫安妮,是魔法师团的客卿身份,虽然没有正式的军队编制,但据说是肖恩**师的弟子,一人之下而已。两人向来跟着提摩西将军行动,是心腹中的心腹,估计提摩西将军今天穿的什么内裤两个人都一清二楚。唔……看到那边那个样貌猥琐的矮子了吗?那就是提摩西……” 循着文森特地指点,唐忆向着大厅的一侧望去。平心而论,用“样貌萎缩的矮子”来形容提摩西将军委实有些过了,虽然身高称不上出众。却也绝对算不上矮,穿着军装,那是一名浑身如铁塔一般结实的男人,手脚粗壮。额头有些高,嘴唇很厚,可以看出他本身也是有着相当英武气质之人。不过,当他在雷比亚斯亲王身边做出此时这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神情。这一切的气质便荡然无存,即使心怀善意,恐怕也只能将他评定为在街边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主儿了。 “嗯。对了。为什么那位肖恩**师没有来参加这场宴会呢?” “谁知道。”文森特耸了耸肩。笑道:“年纪那么大一个人了,哪里还敢来这里看漂亮女孩。万一不小心看到喷血怎么办,那个老头……唔,居然还敢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说不定明天早上就莫名其妙地挂掉也说不定呢,嘿嘿……” 文森特虽然生于市井,身上没什么迫人的贵族气质,平日里也喜欢开些玩笑,但总的来说是个热心肠的厚道人,这样子评价一位老人地情况从未有过,特别是最后笑的那几声时,唐忆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自己看不到地另一边,心中不由得微感蹊跷。不过,这样地疑惑甚至还未完全成形,一旁传来地小小骚乱,便将他的心绪完全打乱。 那是原本就在唐忆两人不远处地一个小小贵族其中的许多人唐忆也有过了几面之缘,在前来昆恩堡的途中,这些人的马车跟随着伊莉娜的黑马车,而黑马车则跟随着唐忆的马车一路而来。此刻的宴会上,这些人自然也是围着面戴黑纱的伊莉娜不厌其烦地献着殷勤,而拥有着“帝都第一美女”的头衔,虽然真实面目此时未曾露出,短时间内或跟风或好奇跑过来的军人们也有不少,而有了这些习惯单刀直入的军人,献殷勤的场面顿时便热烈了起来。 原本想着讨好伊莉娜大都是些贵族,虽然爵位或者称不上多高,但大都是人中龙凤、花丛老手才会认为自己有追求到伊莉娜的资格,这些人只在她面前说些讨好的话语,满口赞美,对于一些可能很敏感的东西都知道不去触碰,但军人们却没有这方面的修养,聊得一阵,便有好几个逾矩的敏感问题出口,刚开始时伊莉娜还以灵活的手法应对,到得后来,话题却愈发地尴尬起来。一个鲁莽的家伙似乎是拿出了逛妓院的本领来,当无礼的问题接踵而出,伊莉娜陡然伏在一旁的茶几上嘤嘤哭出声来,这一片便顿时爆发了开来。人们摩拳擦掌,纷纷声讨着那名军人,但那军人也不示弱,一时间便要与几名年轻贵族单挑起来。 在这个时候军人与贵族们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两方面似乎都有人明白这个问题,一时间还在克制着怒火,但当那军人几句粗口再度骂出,带头的两名贵族便锵的一声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而在此同时,伊莉娜却陡然站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请你们不要吵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了谁而总是戴着面纱吗?好,我告诉你们……就是他!” 随时随地戴着面纱,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容貌,在这片大陆上有着很多的理由,不过,在阿特罗卡帝国,最常见的一种理由便是如同凯瑟琳夫人一般,在丈夫死去之后不愿意改嫁,为示贞洁和距离所戴。方才伊莉娜被追问之下,说出的似乎就是这个理由,而后才造成了这场骚乱。对于这样无伤痛痒的八卦,唐忆有着听的兴趣,但当那青葱修长的食指直直地指向了自己这边,呆了三秒之后,唐忆方才张开了嘴,对文森特露出疑惑的神情。 “呃,文森特。想不到你这么不够朋友,嫂子也不给引见,还装成不认识的样子,难怪她一路上要跟着我们了……夫妻间没什么大仇地,你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不是我,他才去过帝都!” 挥了挥手,将众人的目光引向文森特的方向。却见文森特也张开了嘴:“我?不是我啊……怎么看也是他跟伊莉娜小姐比较配是不是?我没什么女人缘的……” 文森特一脸老实疑惑的模样,对映着唐忆的样貌,使得他的话格外具有说服力,而当伊莉娜的哭泣声愈发激烈。其中凌乱夹杂的话语,便使得场面一下子爆炸开来。 “装吧……你就努力装吧……你现在叫阿尔。雷撒督克了是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只是想问问你……当年你为什么要扔下我离开。为什么要扔下那样一个无亲无故地孩子……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啊……” 口中哭诉着不会给人添麻烦,但当“伊莉娜小姐曾被这个人抛弃,甚至是在已经有了孩子之后”这样的讯息传入脑中。众人愤怒的目光就使得唐忆感觉自己已经被杀死了无数遍。而几名已经拔出了剑来,正感到尴尬的贵族就仿佛找到了发泄点,举着长剑便纷纷冲了上来。 “杀了这个小白脸!” “竟敢对伊莉娜小姐这样!不可饶恕!” “觉悟吧!” 叫喊声中。锋锐地长剑先后刺来。力量只在四五级间。但盛怒下出手,攻势却是凌厉非常。刷刷几声。剑芒划破空气,在魔法光芒下折射出千万瑞气。 “该死,被摆一道……” 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伸手便要掏出随身携带的爆裂墨晶,却在下一刻又按了回去。若在平时,只是这念头微转间恐怕他便已经被剑气分尸,但在此刻,那几柄长剑的速度却似乎变慢了万倍,所有的破绽都在他地脑海中显现出来。左手推开文森特,右手却微一转折,两指以柔到极点的力量按上第一柄剑的剑身。 “铛”的几声汇成一响,电光火石间,长剑乍合蓦分,冲在最前地一人身子被转了一个圈,将所有刺来的长剑先后挡开,随后被唐忆推飞出去,碰的将几米外地一只大花瓶砸成碎片。 这样地变故使得攻来地几人都是一愕,随后再度持剑冲上,剑光凌厉呼啸间,唐忆的身体却是似慢实快地轻盈舞动着,摆出了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地奇怪武学姿态,短短的几次呼吸时间中,几名贵族来回冲杀,然而长剑只要一伸出,便必定被对方按住了剑身,随后身体便收不住力量一般被转动起来,在转过半圈或一圈之后,被狠狠荡开。 片刻之间,几名攻击的贵族纷纷被抛飞在地,狼狈地爬起来便被再度抛飞,如此几次之后,虽然都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几人却都下意识地避到后方,惊惧地不敢再上前。 “这……这是什么武技……不可能……” “一点力气都没有,为什么会把人抛出去的……” “是巫术啊,一定是巫术啊……” “伊琳娜小姐……” 这个世界之上,最无法被理解的技巧除了圣光便是巫法,传说圣光来自信仰的坚定,毫无道理可言,而巫术来自精神最神秘的运用,同样无法被人理解。伊琳娜号称“大地最后一名女巫”,而这个男人又与她有过亲密关系,想来两人的巫术或者就是来源于彼此。想到这里,众人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降了伊琳娜。这才发现面戴黑纱的女子早已停止了哭泣,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唐忆,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仿佛全身都在发抖。 另一方面,唐忆一时间却未能顾及太多惊异的目光,缓缓地收势,他可以感觉到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已经醒了过来。 “唔,你用的……是什么武技?” 发问的是加百列,但显然缭也有着相当迫切的疑问,唐忆心中疑惑道:“刚才不是你的冥界法则吗?” “冥界法则只是一种寻找破绽的方法,起到的只是最大的辅助作用,况且我们寄居在你的身体里,真正起主导地位的还是你,刚才的武技……是你自己的东西……” “我自己的……”唯一迟疑,唐忆恍然道,“嗯,那两招嘛,……在我们那叫做太极拳,当初是为了练习跳舞的动作所以学了一点,想不到就用出来了……但那只是老人用来做锻炼的东西,没有杀伤力的啊……” “太极拳吗……”沉吟半晌,只听得加百列叹道,“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与冥界法则如此契合的武技……” 唐忆呐呐无言间,缭笑了出来:“嘿,没有杀伤力,在我看来这是最有杀伤力的东西啊,刚才你要是抓住同一个人多转上几圈,我保证他的双手骨头不会再有一块完整的……要是力量再大点……他全身就会被你揉成泥了……” 第十章 伤 样说,但真要将一个人揉成团,自然不是缭所说那样情。冥界法则是遵循这个世界基本规则而推导出来的法门,用在战斗之中,能够最大程度地引导本身的力量并且寻找出对方的破绽与弱点,但理论是理论,纵然这个世界也有着“只要寻找出空间的平衡点,婴儿也能够轻易毁灭世界”这样的说法,真实的情况下却不可能出现。而考虑到缭超阶强者的身份,他所所谓的“力量稍微大一点”,自然也无法以常人的标准去理解。 与加百列两人只是稍稍交流,注意到眼前情况时,才发现自己赫然已经成为了宴会的焦点,眼前几名年轻贵族持着剑畏惧地后退,远远近近都是指点与议论之声,不少样貌剽悍的武者都不由自主地靠近过来,一脸见猎心喜的模样。也在此时,一道光芒从城堡上空亮起,圆弧状的金黄色波纹如同潮水般的掠过明镜湖面,扩散往远方的天边。 那一瞬间爆发而出的力量出奇的巨大,片刻间,整个明镜湖似乎都被笼罩进了淡金色的光弧之中,片刻之间,人们的视线便被这样的景观所吸引过去,魔法师们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欣喜与惊叹之意。 “肖恩老师,是肖恩老师啊……” “真厉害,这么强大的结界……” 议论声中,唐忆与文森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先后从走廊离开。途中唐忆向身体内的两个灵魂问起那魔法地事情,缭嗤之以鼻道:“不过是个小魔法而已。因为作用不大,所以范围就延伸得宽了,何况那什么法师还籍助了魔法力突然爆发的瞬间施法,现在叫他再用一次,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吧。” 加百列却是笑道:“别胡说啊,这老人的魔法力还是很厉害的,我看你只是因为进去过黑暗蝶宫,所以对魔法力的理解已经扭曲了吧。纯以魔力笼罩住空间,对于这片范围之内任何大的动静或是力量爆发都能有所感应。虽然噬魔体他能感觉到的应该只是一片空白,不过如果是在空旷一点的地方,打斗起来还是得小心一点了。” 内心的交谈之中,文森特不时投过来审视地眼神。随后说道:“本来以为早上只是运气好,但现在看来……你被亡灵附体了吗?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纯粹是调侃的语气,却百分之百地命中了事实,唐忆一时间也只好哈哈以对。 “不过。那位伊琳娜小姐干嘛要这样算计我呢?” “你真没做过吗?”文森特双眼一瞥,随后“切”地笑了出来。 唐忆哭笑不得:“当然没有啊,我说过,我都没去过帝都。那伊琳娜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根本就不清楚……” “得啦得啦……我理解的啦,你对女人有自带的魅惑术,就算跟皇后有过私情我都不奇怪……”文森特笑着摇了摇手。“你都没注意到那位伊琳娜小姐刚才饥渴地眼神吗?就在你把那些家伙打退之后。差点要扑过来吞了你一样。唔……她没跟出来吧……” “……皇后已经四十多岁了吧?” “以此来表现你的魅力嘛……没关系的,那位阿姨保养得很好。如果有机会,我介绍她给你认识……” 两人穿过主堡,绕行至中庭絮雪纷舞的花园,陡然之间,此起彼伏地声音从城堡的各处传来,最为热闹的是前方人多的宴会,仿佛在一瞬间,整个堡垒中地上千人人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惊讶,两人惊愕的对望间,示警地军号也自城堡各处响了起来。 “怎、怎么了……” 唐忆疑惑地低喃中,回应他地却是加百列的一句:“开始了。” 文森特深吸了一口气:“亡灵大军突然开始入侵了吗?不像啊,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在城堡内地所有地方……” 军号嘹亮,人声嘈杂,仿佛一瞬间整个堡垒都动了起来。两人走出几步,一名贵族装扮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廊道间。文森特快走几步:“我去问问。” 他在廊道的转角处追上那人,一面说着:“这位先生。”伸手拍向那贵族男子的肩膀。下一刻,手却拍入了幻影之中,从那人的身体中直接伸了过去,顷刻间,两人都怔住了。 唐忆从后方追了上来,文森特下意识地再度挥手,然而如同之前一样,手掌穿过了那人的身体。 “亡灵……不,是加百列先生的留影法阵……” 在资料之中的情报显示,加百列当初设置的留影法阵覆盖整个昆恩堡的范围,一旦运作起来,十七年前的景物重现,某些隐藏着当年阴谋进行的片段,必然也会由此为人所察觉。到时候,人们可以借机寻找其中的真相,而某些想要掩盖秘密之人,也会在同时展开行动。唐忆与文森特 ,便是从中抽丝剥茧,找出己方真正想要的某些情报 进行这样的一项工作,自然不会只有两三个人进行着手,属于皇室暗部的上百人,以及从一开始便以仆人、宾客身份潜伏于此的属于凯瑟琳夫人的力量,会在影像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对各处进行探查。而意识到了眼前的男子乃是十七年前的影像,唐忆与文森特便即回奔,准备与事先安排好的人进行联络,途中见到了十余名走动的影像,与几拨紧急奔往城堡各处的士兵擦肩而过时,得到的消息大抵是这样: “请先回去大厅,大家汇集一起,防备突发事件。” “提摩西将军命令,非军方人员请立刻转去安全地点……” “请往这边……” 根据这段时间的经验,军政方面做事。多半不会允许太多地势力插手,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也是可以想像。不过,由于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大都有着极高的身份地位,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强迫性的命令发出,目前仍是以警告的形式响着各人传达。 转过几个昏暗的回廊,骚乱声却陡然间从前方传来,唐忆与文森特好奇地过去一看,却是军方的人正与胖女人切莉的一众护卫产生了冲突,以那光头巨汉为首地护卫们紧紧守住一座有着拱形石门的小院。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由于没有确切的理由,巡视而过的士兵们便与对方争吵起来,随后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但由于军队方面能与九级强者抗衡地强者未至。目前仍只是对峙阶段。 “怎么回事……”与文森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唐忆向他挥了挥手,转往相邻的一个房间,打开一扇隐秘的小门之后。两人随着斜向上的密道阶梯向着城堡地上方走去。 布满灰尘的密道很有些年岁了,大约在上升七八米处转为狭窄的爬行通道,根据加百列借助离散灵体传回来的印象,被切莉那些护卫看守着地是一间穹顶高达八米的圆形厅堂。内里如同一个花园庭院,而这条密道便是通往房屋的穹顶位置。一如加百列之前地说法,当方才地魔法潮汐力量升级。周围离散地灵体也就开始传回模糊的印象。如今方圆数十米地范围都被笼罩在这由死灵汇集而成的思感当中。门外争吵着准备开始战斗的数十人,楼上跑动的一队士兵。身后的文森特以及正在下方呆呆坐着的切莉。 “呃……这个密道上方的门开得比较尴尬,待会当心一点,可别掉下去了……”由于有一个门是由穹顶的正上方向下开,因此唐忆提前做着警示。 “唔……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密道的,见到克娜时我要跟她告状,你一定没告诉过她吧,哼哼……啊” 如果让克娜知道自己单独找密道来玩,后续的事情必定会相当麻烦。不过,还未来得及头疼,身后却传来文森特的叫声,这条不知经过了几百年岁月的密道竟然在陡然间垮出一个大洞来,使得文森特整个人都掉了下去,随后唐忆的身体也往下一滑,大大小小的石块散落间,他却幸运地抓住了一块仍然坚固的石块,吊在了半空的天穹上。 努力地抓住破洞的边缘,还未来得及确认文森特的情况,一张恐怖的人脸却陡然出现在了面前,一个面孔扭曲,浑身臃肿的孩子挥舞着手脚向自己扑了过来,霎时间唐忆还以为自己遇上了《咒怨》中的那个孩子。 随后传来的,是下方一声可怖的女子尖叫。 眼前出现的人影几乎便要将他吓得从穹顶上摔下去,又做了好几次的努力,他才攀稳了突出的青石块,同时也确定眼前扑来的是十七年前的一个幻影。 那是一个正挥舞着手脚哇哇大哭的女孩子,身体臃肿,样貌也不好看,在半空中扑腾着手脚,肥胖的面孔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变得扭曲,眼泪如雨而下。这样的一具身体为何会飞到离地七八米的高空之中呢?循着绑在她身体上的线条向下看去,只见一群贵族打扮的孩子正拉着长长的线条,如同放风筝一般的让她飞起在半空之中。那同样是属于十七年前的幻影,孩子们拍手笑闹着,气氛相当热烈。 这样类似的恶作剧,唐忆曾经在丹玛见过几次,多半是学会了漂浮术的贵族孩子将魔法施放到别人的身上,若对方不会魔法,在空中便也无法控制住身形,多半会飘上很久才能下来,若是被施法之人有恐高症,那情景便与眼前的影像类似了。 下方那群孩子的幻影中,切莉那肥胖的身躯尖叫着冲了过来,文森特摔落在一片花草当中,却显然皮粗肉厚,挣扎着便爬了起来,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你们滚啊!滚啊!不许看!不许看……为什么要进来,出去、出去”带着尖锐哭腔的叫喊声回荡在整个厅堂当中,切莉直接冲进冰冷的喷水池里,随后扑腾着冲向文森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为什么要进来……不许看啊……” 留影法阵无法留下声音。因此半空之中在唐忆眼前哭泣扑腾的胖女孩也只是上演着一场默剧。然而,配合了切莉此时地哭喊,这一切便显得格外凄厉。结合了眼前的一切,文森特自然明白过来,在十七年前被人像风筝一样放飞在屋顶的胖女孩便是此时的切莉,自知理亏,他任由切莉带水的拳脚不断地在身上打着,一面向唐忆挥手一面向后退。 “嘿……抱歉,我们不知道……呃。这个……纯粹是误会,抱歉,真的抱歉……我马上走……” 胖女孩哭泣的影像在眼前时远时近,唐忆调整了一下呼吸。放开手上的石块,从穹顶上跳了下去。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锻炼之后,这样地高度已经不会对他带来伤害,踉跄的前冲几步便已定住了身体。走到文森特的身边。他诚恳地一个鞠躬:“抱歉,真的是……很抱歉……” 喧闹声中,由于察觉到了里面发生地动静,护卫们都冲了进来。随后却是一拥而入的士兵,方才在宴会中被唐忆注意到的那名身背斩马巨刃的男子也随着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冲入地众人,切莉双眼通红。随后将目光定在了唐忆的身上。肥胖的身体不停的抽泣着。 “呃。抱歉……” 诚恳地说出这句话,却见切莉地双眼中再次涌出泪水来。伸手一挥,重重的一个耳光便打在了唐忆的脸上,发出“啪”地一声清响。 在与加百列、獠三人形同一体地现在,他可以轻松挡下这挥来地一巴掌,不过此时他只是默默地承受下这一记耳光,轻轻擦去嘴角的血丝后与文森特向后方走去。而在眼中显现地幻影中,却是另一名小女孩从门外走进来,喝阻了一干孩子的情景。 那女孩的年龄也与切莉、与这帮孩子相仿,眼角下有一颗小痣,穿着贵族的淑女长裙,出落得异常美丽。但相对于这群孩子,她却更有一种凛然的气质,当孩子们放下切莉跑出门外,那女孩则是念了一个魔法,将切莉从屋顶上放了下来。 带着柔和的表情,女孩小跑几步,将正在微微颤抖的胖女孩扶了起来,细声安慰,不过,只在片刻之后,胖女孩似乎是叫喊了一些什么,将漂亮的女孩用力推倒在地上,随后便大哭着跑出了门外。 “你们、你们满意了吗” 切莉的大喊声中,唐忆与文森特走出了门外,眼望着十七年前的那名胖女孩擦着眼泪疾跑而去,对望一眼,随后耸了耸肩。名为大卫的护卫队副队长转身让士兵们离开,随后向着切莉躬身说道:“职责所在,很抱歉,在下以生命保证,今晚的事情绝不会说出去。抱歉……” 转过一个回廊,文森特转去与人进行联系,唐忆则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心中传来加百列的声音:“唔,想不到十七年前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那胖女孩叫切莉,我还记得的。” “她常常被人这样欺负吗?” “呵……家族的关系,真敢这样欺负她的人倒不多,不过被所有人看不起倒是真的。小时候比较笨吧,那时候我也住丹玛,一些父母说起自己的孩子时,切莉多半是最差孩子的典型,倒不是说她做了什么坏事,贵族的孩子从小能做坏事那是为父母感到自豪的事情。她是人长得难看,脑子又不灵活,这样的人,身为贵族多半是没有什么前途了,连找个好的丈夫都难,早上看见她我还没印象,现在倒想起来了……” “唔,以前在丹玛的时候与她只见过一面,彼此都说了一些很无礼的话来着……” “很无礼的话?我想多半是她说得很过分吧,你不像是那种人家骂你一句你就得还一句的性格。” “算是吧……当时很生气,觉得受到了侮辱,不过现在想起来,那是何其善良的一句威胁啊,身为贵族,她原本可以做得更令人厌恶的……或者是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吧……” 由于唐忆说得含糊,加百列一时间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在片刻之后笑了出来:“不过,刚才跟我说菲利克斯的事情时,你总是提到戴面纱的凯瑟琳吧,现在可算是看见小时候的她了。” “啊……” “唔,在当时她是最讨人喜欢的小公主了,右眼下有一颗泪痣,在我们这里有一种说法,她这一辈子要默默地为男人流很多眼泪呢……” 第十一章 答,混合着潮湿而凝固的空气,远远近近地轻响回荡小女孩手扶着湿润的石墙,不时发出低声惊叹。这一刻,她确信自己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藏。 密道之中没有亮光,但也不需要那样的东西。籍着手上传来的触感,炼金术可以清晰地反映出周围的情景,前方三步处有一个小水洼,身侧的墙上有一只奇怪的双栖爬虫,老鼠冬眠在地底,懒洋洋的小蛇被人声惊动,从墙上的裂缝中吐出信子,转眼间又缩了回去。通道笔直,去往远处的巨大溶洞。 由一条条光线缠绕而成的通道! 此刻反映在克娜脑海中,最令人吃惊的情景,是那游走在墙上的无数光痕。并非是墙上原本就有的图案,在克娜的认识中,这是由单纯的气凝结而成的线条,在某种无比玄妙的规律下游走聚合,生生不息,形成规模宏大的法阵。作为对炼金术拥有无比敏锐触感的天才少女,甫一接触,她便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震撼与伟大。 是谁创造了这样的法阵!? 原本是为了躲过唐忆与文森特的寻找而进入密道,心想只要躲到明天早上再出来,到时候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来不及送走她了,谁知道连续找出几条隐秘通道之后却无意间进入了这样的地方。怀着激动的心情,她沿着通道缓缓前行。不一会儿,光路在前方变得密集,仿佛是四方延展向整个昆恩堡的无数光痕在这一处陡然汇集。这法阵地中枢。是一间小小的石室。 这并非是为了战斗而产生的法阵,况且纯粹由气流聚成的阵法,遵循着天地间最神秘的规律,除非将昆恩堡一带完全毁坏,进行移山填海的巨大工程,方有可能将之破坏。因此在法阵中枢的地方,并没有过多的防御。通道的尽头只是简单地石门,青苔覆盖其上,触手之间满是温暖。 直觉告诉她里面必定有些了不得的东西。但克娜原本就不是做事多加考虑的性格,以几个小法门略加探测,用力一推,石门艰难而缓慢地开启了! 火焰在克娜的手指间燃起。照亮了小小地房间,无数蔓延而来的气流在四周的墙上纠结成片这当然只能感觉。而首先出现在小姑娘的视线中地,是位于房屋近处的两条人影,一看之下。顿时便将她吓退了好几步。 两具死尸!虽然心中好奇心强烈,但陡然看见死尸,还是令她忍不住低呼起来。转身跑出几步,方才颤抖着停住身子。 “克娜……不怕不怕……不怕哦……死人而已。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不怕哦……” 轻拍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儿。她再次退回那石门边。小小的石室之中一片狼藉。也不知道已经毁坏了多久。四处的墙上满是锋利地划痕,原本木制物品的碎屑早已腐朽成黑色。长处累累的青苔。死去地两人便站在这满目创痍之中,一个双手持剑,刺入另一个地胸膛,另一个整条手臂都伸进了对方地小腹之中,令人感到诡异的是,两具尸体竟然没有半点腐坏地痕迹,裸露的皮肤苍白浮肿,如同才死去不久一般。 目睹着这样诡异的情景,克娜在门口拼命地调整呼吸,却没有半点心情平复的迹象。但也就在这凝望的几眼当中,她蓦地发现那持剑的身影有几分面熟。 那并非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人,眼前的尸体在死前被敌人破开小腹,眼神凶狠痛苦,表情扭曲异常,但克娜仍然可以分辨出来,这人的样子自己曾经看过。这幅容貌,在昆恩堡的门口存在着,在后方的几个花园中也有,好几个据说有着纪念意义的房间中,更是挂满了他的画像。 加百列!这个属于二十年前的名字。克莉丝汀娜之所以会接触到,是因为他在博学与炼金术上的造诣,曾经在丹玛、在帝都,他所提出的好几个炼金术理论都曾引起过轩然大波,至于昆恩堡的英雄传说到并不重要了。眼见着这人的尸体竟然会是这幅模样,她下意识地踏前几步,而就在进入石门的瞬间,气流开始乱了起来! “哗”的一声,长剑与手臂从对方的身体内拔出,眼前的两具尸体陡然动了! 克娜的尖叫声响起的瞬间,察觉到她所面临的危险,一道身影在远处幽暗的通道间陡然化成汹涌的洪流,挟着无比强大的气势,怒涛般的席卷而来。在此同时,两具尸体扑向了惊叫中的猎物! 通过另一条隐秘的通道,他来到这悬崖之上。 漫天飘落的雪花之中,昆恩堡的轮廓在不远处如同蹲立的巨兽,火光在其上忽明忽暗,星星点点。不过,此刻吸引住唐忆心神的,却是另一个东西。 一架简陋的滑翔翼! “纯粹的博学力量,不依靠任何的魔法武技飞行,绝对是这个世界上首创的物品,到时候,飞行将不再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十七年前我初步完成了这个东西,预备在这里进行第一次的实验……老实说,那时候很自负,没有想过与失败有关的字眼,目前也不打算这样想……当时,我期待着在那流星纷落如雨的时间里带着我的妻子飞上天空,赶来这里欣赏一段最为盛大的表演……这想法最终没能实现。这些年来我的灵魂囿于昆恩堡的范围,无法知道这边的情况,却没想到现这东西仍然在这……” 解除几个小小的伪装手法,扫落覆盖其上地积雪、污泥。出现在唐忆面前的,是一张长达四米的黝黑翅膀,时隔十七个年头,简单的滑翔翼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精美,但从加百列的情绪中,唐忆可以清晰感受到用在这其中的心血。在原本世界中由于家庭的关系,唐忆曾有过两次这方面的试飞经验。当经过简单地检查,小小的疑惑在他的心中生起,同时被加百列捕捉到。 之后是长长的讨论与修改。从地底刨出陈旧地工具箱,对滑翔翼进行必要的改造,由于当初使用的材料都是极为罕见的珍贵物品,如今虽然污迹斑斑。但滑翔翼本身地结构依然相当牢固。而当一切完成,时间大概已经到了午夜,他瘫坐在雪地当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是加百列的叹息。 “希望…… 起来吧……” “要试试吗?”唐忆在心中问道。 “不了。假如失败,大家都会死的,我们可都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在心中淡淡一笑,望着那滑翔翼。加百列道,“说起来,你原本的那个世界。还真是神奇啊……” “你说……什么!” 那一瞬间。唐忆几乎要从地上弹了起来。不过。微一思考,他也明白过来。此刻两人地对话全由心灵进行,虽然可以要隐瞒的话题的确可以隐藏下来,但在不经意中流过地许多念头却仍然能被对方捕捉自己,也从加百列与缭地思绪中捕捉到了不少地东西。 “……魔法力量第二重爆发已经基本稳定,唔,按照你的推测,那些东西也差不多要行动了吧……” “演出已经开始,各方面地人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属于我们那边的人,属于这孩子那方面的人,以及各位心怀鬼胎的家伙,今天晚上真是够热闹了……不知道突然出现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东西,这些人的表情会精彩到怎样的程度,真是够期待了……“ 相对于仍旧有着遗憾的加百列,缭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过多的牵挂,从附身一开始,除了偶尔的几句闲聊,他便一直在以灵觉观察周围的情况,对于天地间透露的信息做出分析、归纳。而当第二次的魔法爆发开始,留影法阵进行运作,他在脑海中与加百列的对话,也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从两人对话的碎片中,唐忆可以知道,这次在昆恩堡中,还潜伏着一股不属于任何方面的力量,而加百列与缭两人的目标,似乎便是这股神秘的势力。说起来,尽管两人都已经死去,但毕竟曾经都各有坚持,在这次昆恩堡龙蛇混杂的情况下,尽管似乎知道一些事情,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触碰属于生者的秘密,而在这样的局面下,一路过来,唐忆就只能以故作不经意的形式,试图找出自己想要的情报。 “缭,你脸上那奇怪的花纹,是兽族的纹记吗?你真的是兽人?” “雾夜战纹,是豹族最高贵战士的徽记,嘿,想知道什么吗?只要不是问我目前昆恩堡谁是我曾经的同伴,其它问题可以随便问啊。”对于唐忆试探性的询问,缭却表现得极为大度,未待他的继续追问,便将一些东西说了出来,“如果想问的是有关兽族的情况,我大可以直接告诉你,如果情况发展不错,至多这几年里,我们兽族的大军就会从境界隧道中杀出来,到时候这世界必定又是一次浩劫,你尽快把这消息传出去,让大家早做准备吧。” 听到这轻描淡写说出来的情报,唐忆着实吃了一惊,不过由于本身并未经历过大战,对于这事情也就没有多少切实的恐惧,过得半晌,他叹了口气:“这么说起来,你们就是兽族军队的前哨了,说起来,我在丹玛曾经遇到过一个可以变形,杀也杀不死的恶心的兽族,那个人……跟我有仇。” 淡淡地说出怀特伯爵被猎杀的过程,缭却是一声嗤笑:“原来是那个低等的软泥怪啊,别把我和它混为一谈。因为本身的低等,所以一直病态的追求人类的感情,我和它算是一同来到人界,但可算不上同路人……” 沉吟半晌,缭沉声说道:“不过……说是兽族入侵的前哨。其实是不对地,我们与军队,其实并无瓜葛。唐忆吧,或者是阿尔……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到来,既非为了侵略,也并非为了杀戮和鲜血,我们是为着一个最崇高的理想而来,这理念超越任何血脉、任何种族……至多二十年。你便能看到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到时候,你便能够理解我今天的话……” 听着缭的说话,唐忆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这语气着实令他联想到了另一种情况:“呵,你们来宣扬邪教的么?” 心中并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这么崇高的理想,毕竟在原本的世界,生存制度上已经比这里前进了不知多少。但所谓超越任何生命、种族地东西仍然未曾出现过。而加百列听了他的话,则是淡淡的嗤笑一声。 “每次都是这样的台词,你不累吗?不过是为了创造……而已,这样禁忌地东西。就算真的成功了,你们以为一切就会按照你们所想的去发展?毫无灵魂的融合,看似完美。其实不过是死水一片。没有经过时间地沉淀。强行想要促进生命的前行,最后只会摔得更惨而已啊……” 由于缭刻意的干扰。最为关键的词语已经被遮掩过去,在这段话中,唐忆无法分析出过多地情报,缭则是淡然反驳:“有一个朋友说过,事物的正确与否,来自心灵最主观的地方,你所谓地正确,未必能够让所有人都认同,而理想地价值,也从来不是因为它地正确与否,而在于持有理想者对它的坚持与付出,你无法认同我地理念,我也不会试图说服你,那么就各自战斗好了。” 从语言中的火药味中可以感受到,这十七年来,纵然是灵魂状态,两人也必定为了这件事而产生过不少碰撞,但到得此刻,其中便只剩下了淡淡的怅然。片刻之后,捕捉到一股疑惑的感情,唐忆回过头去,向着后方喊道:“看的够了吧?还不出来么?” 话虽然是这样喊,但其实唐忆的心中对这个推测也并不确定。能够瞒过此刻三位一体的三人进行跟踪,说明来人的追踪功夫极其高超。不过,在这试探性的说话之后,也果然有一道人影从树丛后怯生生地走出来。 华丽而贴身的长裙,面戴黑纱。赫然是那人称“大地最后一名女巫”,“帝都第一美女”的伊琳娜,再次面对着她,唐忆心中有着浓浓的疑惑,而加百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在心中寻找着过往的记忆。 “你……” “老师……是你吧?一定……是你吧……” 伸手揭下面纱,内里出现的,赫然是雪莉那平凡且满是雀斑的脸,而当对方再度伸手,撕下蒙在上面的另一张面具,仿佛能够照亮整片雪地的绝世容姿才从下方展露出来,花容倾城,此刻却是满脸泪痕,望着唐忆俨如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一般抽泣起来。 “呃,伊琳娜小姐,你……” 疑惑地想要询问,但是当那称呼一出口,对面传来的,赫然是伊琳娜的大声哭泣:“什么伊琳娜小姐,老师,我是雪莉啊,你真的……真的不 莉了吗?” “你……雪莉……”雪莉这个名字,在这片大地上称不上特别,去丹玛街上叫一声,随时都会有两三个人回头答应,不过,此刻听了她的强调,加百列却蓦地寻找到了相符的记忆:“你是……当初的小咸鱼干雪莉……” “老师!” 显然加百列是找到了正确的答案,当那句话说出口,对面的绝世美女便破涕为笑,飞快地扑了过来,毫不避嫌地用火辣的身躯抱住了唐忆,巨大的冲力使得他踉跄退了几步,随后便听得怀中的美女大哭了起来。 “……呜……老师,雪莉就知道你还活着……你不会忘记雪莉的,哇……听到今天早上老师你打败那个大头光时,雪莉便猜到了,在刚才的宴会里,你打败那几个白痴家伙的剑法不就是你当初的风格么……哇,还有这架翅膀,除了老师你,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创造出这样的东西了……雪莉好想你啊……” 语音诚然甜美怡人,纵使在嚎啕大哭中,也使人感到无比悦耳。然而这样的一个大美女。哭起来却实在没有半点形象可言。在这之前,唐忆已经见过了不少女孩子地哭泣,小雪的哭泣,芙尔娜的哭泣,伊芙的哭泣……却没有一个人像现在这样,拥有着如此的美貌,却像个三岁的孩子一般抱住自己毫无形象地大哭的。微微的挣扎间,唐忆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将脸颊放在自己的衣领间摩擦,将哭出来地鼻涕与口水全擦在了上面。随后更是孩子般的沿着自己的身体攀爬上来,双腿紧紧夹在自己腰间,搂住自己的脖子,形成无比暧昧地姿态。 “唔……等、等等……雪莉……我要呼吸不过来了……救命啊……” 像是树熊一般的拥抱姿态。唐忆的头被紧紧地压在对方的胸口上,情况香艳自然是香艳,但如果不是及时将对方推开,自己估计会就此窒息而死。略有些恐怖地拥抱。也勾起了加百列更多的记忆,使一切拼凑完整。 那是在加百列外出游历最后一年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当时是在返回丹玛地路途之中,无意中路过一个被海盗袭击的渔村时。救下了一名快要饿死的小女孩。七年地游历时间,加百列曾经见过无数地惨剧,之所以会对这样地一个小女孩起了恻隐之心。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但总之。从那以后。小女孩便与自己结伴同行了近一年的时间,直到返回帝都。才将她交托一名友人照顾。 正名叫做雪莉地小女孩,因为目睹了双亲死在海盗刀下的情况,最初的一个多月里,精神状况极不稳定,而当加百列配合着冥界法则,使用各种手法使她的精神恢复稳定,同时也造成了小女孩对他的极度依赖。清楚地记得,在那段时间里,每当自己单独出门,回来之时便必定会在嚎啕的哭声中被小女孩树熊一般的抱住,将口水与鼻涕狂擦一身,一段时间里着实是令自己颇为头疼的记忆。 当时的小女孩并不美丽,由于小时候生活并不好,身材干瘪如柴,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咸鱼的气味,好长时间未有散去,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反而忘记了她的本名,一直称呼她为“小咸鱼干”。在游历的最后半年里,自己认识了芭芭拉,同时展开追求,但在两人交往的过程中,依赖心颇重的小女孩对于“抢走了”自己的芭芭拉始终怀着敌意,每次两人见面,必定没有半点好脸色。而按照芭芭拉当时的性格,对于小女孩也未有多加忍让,几次小女孩弄出恶作剧来,她也照样整治回去,往往使得小女孩嚎啕大哭,她便在一旁得意地大笑起来。由于这样的理由,回到帝都之后,他便将小女孩交给了一位友人照顾,此后仅仅有过不多的几次见面,记得的只是小女孩每次的哭泣与“老师不要雪莉了……”的怨怼。 “……嗯,这样说来,他后来将你的名字改成伊琳娜了,不错啊,挺好听的嘛……” 风雪之中,抚摸着伊琳娜的长发,两人坐在悬崖之上进行着对话。说起来,唐忆的年纪比伊琳娜其实还要少,当加百列控制着他的身体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安抚着伊琳娜,唐忆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这些年里,那些老是上门骚扰的人好烦啊,因为这样,雪莉便一直蒙着面纱,让别人当雪莉的替身,这样子一来雪莉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哦……” “唔,真聪明……” “不过,那些人的性格还真差耶,以为我是伊琳娜的侍女,就想方设法地接近我,好几次还在雪莉的饮料里下春药哦……这样一来,雪莉就如此这般地整回去,这个法子还是老师你以前教雪莉的呢……” “嗯,干得真漂亮……” 很难想像这样的一名美女会有那样强烈的依赖心,一面抽泣着说话,伊琳娜一面将身子挤进唐忆的怀里,似乎是完全将他当成了加百列,而每当她说起一件得意的事情,加百列便在旁边附和一声,这淡淡的附和却令得伊琳娜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他怀里似要沉沉睡去。 “……唔,当初老师死掉的消息传回来,雪莉怎么也不相信,一定是老师你跟谁玩的恶作剧吧……后来每年的时间,雪莉都会来昆恩堡一趟,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但雪莉不会放弃的,这次的魔法潮汐,雪莉知道一定可以找到老师你,果然……说起来,这次雪莉过来,也受到了巴克那罗夏爷爷的委托呢……” “父亲……”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加百列心神一颤,与此同时,缭的心念蓦地惊起,反映出在昆恩堡地底的某种变化。 “哈……动了!终于动了……第一个牺牲品是谁呢……唔……怎么可能,只是一击就……被压倒了……” 通过缭的思绪,唐忆可以隐约感受到出现在地底的两股巨力碰撞,其中一股甚至还令自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而在此同时,加百列蓦地站了起来。 “真的是压倒了……这股力量是……末日战天术啊……呵呵……今天是什么日子,深蓝力量大聚会么……” 第十二章 卡洛门迪 内,此刻正陷入小规模的混乱之中。 “第七小队死亡一人,伤两人,来犯者不明,请求支援……” “第二小队清点完毕,失踪一人……” “比尔子爵……比尔子爵被抓走啦,救命啊……” 神秘的失踪事件,在短短的时间内上升至十几起,也并非毫无端倪可察,只是偷袭之人武艺极高,往往黑影一闪,便没了踪迹。而若有士兵反应灵敏,预先拔刀想要拦截的,则往往也沦为猎物之一,黑影交错间非死即伤。 在谨慎的态度下,搜查被进一步展开,随后,失踪者的尸体也开始陆续被发现。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掩饰,这些尸体在被杀害之后随便扔在堡内各处,全身血液都被吸干,干瘪可怖。 目睹这样的情景,众人都大呼吸血鬼作乱。不过,当魔法师团带来了肖恩**师的口讯,才证实肆虐的乃是两具恶灵,随后,当魔法师团捕捉到恶灵的痕迹,支起圣光的防壁试图将对方壁出匿藏的密道,惨剧才真正进一步升级。 那是一支由十名魔法师,五十名士兵组成的搜索队伍,没有超级强者的坐镇,但本身实力已不容小觑。事先由于肖恩**师的警告,未到关键时刻不得施放圣光打草惊蛇,而这次,似乎是笃定自己把握住了亡灵的踪迹,这支六十人的精英小队在向着城堡内的友军发出支援信号后,首次施放出圣光。然而当圣光覆盖他们认定地那条密道。其中却是毫无动静,证实了他们推测的错误。片刻之后,两道黑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冲杀而来,首次展开了有针对性的大屠杀。 按照一般的想法,圣光对于亡灵有着绝对的杀伤与震慑力,感受到圣光的力量,亡灵便该远远躲开。然而,无视于交织而出的洁白光芒,这两只活尸却像是被圣光吸引而来一般。甫一现身,首先便是对施放圣光的魔法师展开了杀戮。 冲入士兵群,其中一人以灵活的身法绕开数名士兵地截杀,另一人则是反手抢过一名士兵的弯刀。挥手之间,刀伤七处,将周围的拦截者悉数杀伤。面对着迎头罩来的圣光,灰黑地尸气蓦地展开。纵然只是片刻的僵持,一人已经以无比奇妙的身法绕至魔法师中间,另一人则是以锐利锋芒直接破开法师的防壁,随后便有三名法师连续被杀。 事实证明。纵然是魔法潮汐之时,纵然依照相克地属性,法师也并非天下无敌。短短的片刻间。两具活尸在士兵群中来回飞跃。当最近的支援队伍赶到,已经有六名法师惨死在活尸的手下。士兵则已经大半负伤。而当赶来地另十名法师一齐支起圣光,两具活尸才终于感受到了威胁,合力将一名士兵撕碎在空中后扬长而去。纵然将对方赶跑,但是望着空中降下的血肉,满地的惨象,无比地挫败感便重重地缠绕在这些精英军士地心头,再也无法挥散。 在此同时,唐忆正与伊琳娜走在地下地密道当中。 “……如同每一个生命一样,没有任何的生命愿意死去,我自然也是一样。十七年前,我与缭杀得两败俱伤,最后地阶段,我占下风,无法想到任何方法时,我也是不甘心的……” “……没有任何人想死,可许多的事情,却并非不想便不用做。而在我的心中,当时对于胜利的执着已经超过一切,至少,不能败……到得最后,我便只能选择同归于尽的结局……” “……执念、挣扎、激发到极点的杀意以及希望继续活着的渴望……当这一切混合在一起,在身体内的冥界法则回应了我的请求,为我选择了最后一条存在的途径,于是在那之后,我成为了不灭的灵体,而最后与我同归于尽的缭,也因为力量的波及,与我成为了共生状态的灵体,一直存活至今……” “……然而,冥界法则的力量却并非只是如此,当灵魂与**剥离,意识分离之时,最后的执念与一切负面的情绪仍旧停留在了当初的身体上,杀戮与毁灭是占最大比例的情绪,如此一来,当初的**独立成为了生命,变做只以杀戮意识为驱使的凶恶活尸,每当魔法潮汐提供力量,这两具拥有了冥界法则辅助的活尸会变成比超阶武者更恐怖的存在……上一次的魔法潮汐时,活尸被当时经过这里的一人顺手压下,当由于身份的原因,他并不能过多的牵涉入人间的争斗,最后的结局,仍得由我和缭来完成……” “……因此,这次的魔法潮汐中,我们所要做的事,便是完全压制下这两具活尸,噬魔体是天地间最强的驱散力量,若是能够将一直在起作用的冥界法则驱散,这一切也就将走向终结……不过,有的东西我想得向你坦白……” “……这一次来到昆恩堡的人中,有着我当初的同伴、兄弟、敌人或者出卖我的人,同样也有缭当初的同伴或战友,他们所要进行的事情,有的我们非常清楚,至于曾经不清楚的,我们也不愿意再牵涉其中,因为不管帮助哪一边,对方都不会答应。这样的情况下,你想要知道什么东西,都得自己去调查,当牵涉进这些事中,作为回报,我们会在两不相帮的情况下给与你自保的能力,无论如何,以我的立场来说,我仍然希望你能将十七年前发生一些事情寻找出来……” 这是处于心灵间的对话,旁人无法听到。而由于找到了一直想要寻找的人,伊琳娜显得非常兴奋,一直踏着小碎步跟在后头,孩子一般的说着一些零碎的事情。 “老师,这些年来我研究了很多东西呢。像老师当初一样,什么都想要看看究竟,有一次啊……就这样被炸得灰头土脸了,害得人家好久都不敢出去见人……” “最近一直研究地是女巫的法术,就是老师你考证了好一段时间的灵魂学啦,因为当初巴克那罗夏爷爷闯入艾德台地的时候,顺手拿出了一本有关灵魂学的书,你也知道嘛,灵魂学是黑夜妖精的专长……” “每年来 的时候。我都试图探测这里的灵魂,想要将老师你来……当然,这是从未听说过地技术啦,可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再见到老师你……当然,老师你是修炼过冥界法则的人,而当我从这个方面做出推算,最后得到的结论。就是老师你很有可能以精神体的形式存活下来,再度转生或者寄魂……不过,现在地你到底是转生还是寄魂呢?雪莉怎么都看不出来啊……当初在路上的时候,你说大地是圆的。如果不是老师你,还有谁能想出这样的论点吗?老师你是转生了吧?嗯,这样事情就好多了哦……” 听得伊琳娜地说话。一步步转向灵魂的方面。在唐忆体内的加百列。除了不断地点头之外,也只能惊叹当初小女孩的天分之高。或许正是察觉到这种天分,自己才会那样地收留她吧。而当她最后的问题道出,相应的答案,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唔……不是啊,所谓地转生,在大陆地历史上,或者地确曾经出现过,依照冥界法则的力量,也地确有实现这一点的可能,不过根据我的推测,这样的仪式需要大量的准备,需要的东西至少得包括增大灵魂力量的灵魂之石,逆转一切诅咒力量的月之石,再以冥界法则对天地规律做出最细化的推导……当然,这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如果要增加成功的筹码,最可靠的办法是以生体为祭,以亡祷骨笛级别的死亡神器转生为死,再以荒界之锤的生命力量做出最初的**塑形,随后再进行灵魂的转移,为了保证仪式的成功,最好再加上祈愿之石的辅助……呵呵,当然,如果能够找齐这么多的神器,相信那人已经可以做到千年间的不老不死,再做这样的仪式,已经是没有必要了……” 一如许多年前两人一同旅行时的那样,对于小女孩的一些天真想法,加百列却是在“可能实现”的基础上做出理论层面的推算,同时对小女孩做出教导。 “当然,如果不用这些,使用传说中能够实现任何可能的主宰级神器‘八星蜕’当然也有可能产生同样的效果,不过八星蜕的功能千变万化,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有可能走向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这样……雪莉你干什么” 根据脑中的知识随口说着有关的推导,加百列主要的精神还是放在探知那两具活尸的行动上,不过,从听到“不是啊”三个字开始,伊琳娜似乎便在喃喃地说着什么:“啊……那就麻烦了……怎么办呢……老师……寄魂状态不久之后是会散掉的啊……老师……雪莉、雪莉不想让老师再离开啊……”这样的话语,使得加百列心中涌出分外的伤感,然而,当心中陡然升起警兆,蓦然转身间,一股橙黄色的光芒“刷”地飞过了耳际,轰上侧上方的密道天顶,石块坠落中,只见伊琳娜已是满脸的泪痕。刚才那一下似乎耗去了她太多的力量,火光照耀下满脸惨白,浑身一颤,似乎连站稳都有了问题。而在被自己抓住的纤弱手中,赫然是一把形状奇异的漆黑三角锥刺。 “这个是……卡洛门迪之刺……” “是啊、是啊……”张开毫无血色的双唇,雪莉露出仿佛被老师夸奖后的喜色,浑身颤抖地点着头,“老师你、你别躲啊……雪莉、雪莉只要刺一下就好了,只要刺一下,老师你就能永远存活下来了……” 传说中灵魂之神卡洛门迪的钉刺,具有使灵魂凝于形体的力量,若是一般的**,被这样钉一下的确有可能使灵魂凝固。然而眼前的情况并不一样,这具身体是被巨神兵改造后的噬魔体,可以推测的是,一旦两股力量发生碰撞,最有可能是产生两败俱伤的情形,而且…… “不行的啊……雪莉,我记得教过你的,作为人来说,受到伤害后可以百倍偿还,但是绝不可以主动去伤害他人,这是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基本道德,你都忘记了吗?这具身体的主人对我有恩,你……” “雪莉记得啊……”拼命挣扎着想要再度使用卡洛门迪之刺,伊琳娜在一瞬间哭成一个泪人,“雪莉记得啊,老师的话……雪莉一直都记得的啊,可是……雪莉不想再失去老师了,再也不想这样了,就让雪莉任性这一次、一次就够了……老师,让雪莉刺一下吧,老师……” 听得她在痛哭中所说的话,唐忆能够感受到加百列陡然升起的巨大怒意,可以知道,无缘无故去伤害别人是他最难以忍受的一件事情,不过,那怒意在下一刻转为了叹息。 “雪莉,老师知道的……但是,没有办法啊,因为一些理由,老师原本的身体已经成为无法被消灭的恶灵,一旦灵魂被凝固,由于身体还存在,必然会与之产生共鸣,到时候,灵魂绝对无法逆转身体,老师便也会变成恶灵了,这样的事情,难道是雪莉你所希望的事情吗?” “啊……怎么会……这么会这样呢、这么会这样呢……” 乍然听到这样的事情,雪莉的神情明显有些失魂落魄起来,唐忆放下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先走出去再说,雪莉,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办法的……” 转身走出几步,心中再度升起警兆,回头之时,却见雪莉已经再次举起了钉刺,左手在空中轻划,六芒星阵闪耀旋转,随后,四周的石壁陡然变幻做石门巨墙,“轰轰轰”的声音中阻挡住他躲闪的路线。 “……老师……没关系的……恶灵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的,不是吗……就算是恶灵,至少灵魂不曾消散,雪莉……雪莉可以慢慢再想办法,老师,你……你乖乖站着别动……” 哭泣的颤音在地道中来回响荡,在那不断发抖的手中,灵魂钉刺上的澄黄光芒再度亮起,光芒背后,伊琳娜那流满泪水的秀美脸颊也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第十三章 黑幕 …开什么玩笑……” 对面的女子的精神状态很明显的不稳定,处于这样状态的人,已经无法用常理来度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在将她正式定为敌人之前,唐忆觉得还是有必要经过加百列的点头同意。 “干,你教的什么弟子,这么久不见了,居然想着用那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插你……插你也就罢了,可现在是我的身体啊,她已经疯了吗……” “唔,说起来……当初在小渔村救下她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当时将她带在身边,以冥界法则强行将她的精神修正过来……我只是术者,对于灵魂的本质没有研究,也不是你们那个世界上所谓的精神医生,所以……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纵然冥界法则强行修正了她的灵魂,但是她从那时开始,的确是有点精神不稳定……” 尽量以委婉的方法修饰着对伊琳娜的评价,不过,当刻意窥视着加百列心中此时流过的片段,唐忆就知道这样的形容过于轻描淡写。当初加百列与芭芭拉热恋日深,小女孩却并不乐意,为了拆散两人,做过许多大人都无法做出的疯狂事情,弄得两人身边鸡飞狗跳、一塌糊涂,甚至有一次,她脱光了衣服偷偷躲到加百列的床上,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将自己捆成粽子一般,当加百列与几位兄弟进房,所见到的一幕就实在使人百口莫辩,小女孩则怯生生地“承认”加百列有着很特殊地一些嗜好。如说自己,就是加百列所蓄养的性奴之一…… 小事方面,加百列为人极为豁达,可是这样的事情多发生几次,任是天神也受不了,归根结底,他认为一切都是小女孩对自己的依赖心所致,因此到得最后,他便将小女孩送与旁人收养。此后见面日少,这样的记忆就慢慢淡忘,直到此时,却又才回忆起来。 “赞喔……冥界法则……冥界法则万万岁啊……”捕捉到这样的讯息。唐忆委实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被那个东西扎一下,到底会怎么样。麻烦你说清楚一点好吗?” “……会共鸣变成恶灵,算是骗她的话,可是一旦被扎中,毕竟是神器级的东西。虽然噬魔体有强大的驱散效果,但很难说会不会造成影响。而当影响造成,比较好地情况是你的噬魔体抵消了对灵魂的伤害。但身体应该会受到很长时间的慢性伤害。而比较坏地情况。是三人的灵魂将这个身体分裂,也就是说。对你最坏的结果大概是这样……你很拼命很努力地与女人做,而我或者缭感到爽……” “我……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我首先驱散你们!” 意识上地交流,只是短短的瞬间,最后的一句话,却是唐忆罕见的以气急败坏地态度大叫了起来,随后,只见伊琳娜左手在空中虚握,上方的石顶轰然降下,再度压缩了唐忆的躲避位置,凌厉黄芒激射而出地同时,无比巨大地爆炸也在唐忆所处地位置激发开来。 烟尘滚滚,整个密道都已经开始坍塌,而由于伊琳娜事先以炼金术堵住后路,爆炸所激起的冲击波便如洪流一般地向她冲去。若是平时,她自然可以以各种方法撑起护壁,挡住这样的冲击。然而使用卡洛门迪之刺的代价不轻,手指轻划间却没有任何效果产生,随后,虚弱到极点的身体便被巨力轰飞,一直撞上数十米后的地道转角。 对于虚弱的术者来说,遭受到这样的冲击,所造成的结果几乎致命,伊琳娜此刻也是这样,黑暗中口腔一甜,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而当她努力地在指尖亮起火焰,便可以看见她的口鼻、甚至耳朵和眼睛中都有血丝渗出的惨象,原本挽好的长发此刻在身后蓬乱成一团,浑身上下的衣裙此刻已经有了无数破口,状态已近半裸。好在唐忆方才使用的只是气系的魔晶,若是用他一贯对敌时的火焰魔晶,此刻的“帝都第一美女”恐怕就会成为一个全身上下大面积烧伤的怪物。 普通人受到这样的伤害,恐怕连站起来的力量都不会再有,然而,不知道是受怎样的意念驱使,眼神迷茫地望着前方滚滚的烟尘,她却近乎行尸走肉般的摇摆起身,左手虚划间,甚至还能使用炼金术驱散一部分的烟尘,口中喃喃叫道:“老师……” 坍塌的烟尘之中,一道人影陡然冲出,手中执着被冲击轰飞的三角锥刺,转眼间便来到伊琳娜的面前,对着她的眉心直刺而下。望着那近前的身影,伊琳娜面上露出一抹惨笑,指尖的火光照亮唐忆愤怒的面容,随后,锥刺在她的眉间停下。 “老师……你没事……就好……” 火光转眼熄灭,说过这句话后,伊琳娜的身体便向后倒下,唐忆则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襟,然而,一抓之下,却听得“刷”的一声,只是撕下了一大片衣服。 “喂,你……你这个疯女人……” 回想起方才躲避灵魂之刺时的狼狈与惊险,唐忆就真想将手中的锥刺狠狠地扎下去,然而望着对方那样凄惨的模样以及最后还念念不忘加百列是否平安的神情,这一下就怎样都无法再进行。指尖亮起早已储存在身体里的魔法光焰,这才尴尬地发现刚才的那一抓赫然已经将伊琳娜整件破碎的上衣与胸围抓在手里,倒在地上的,是已然晕厥的半裸**。 “这个……” “赞啊,唐忆小朋友,这个时候,作为男人就应该狠狠地扑上去,这个女人身材不错,虽然并不是像加百列说的那样你跟她做而我感到爽,但是……不要犹豫。狠狠地报复过去吧!”察觉到唐忆心中地两难,缭顿时间哈哈大笑,在旁边说起风凉话。 加百列则也是轻轻一笑:“我这个人主张对旁人无缘无故的伤害百倍偿还,所以……请不要给我面子,在她断气之前上演一出生命与死亡的华丽交响乐吧……既然你已经很干脆地做了第一步了……” “你真就那么希望看到我上了你的女弟子?” “唔……如果你足够了解伊夫利特家的人,你就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会成为我的任何负担啊……” “不过对我来说,跟尸体做不符合我的美学 为报复。我觉得还是在她拼命挣扎求饶反抗时再做觉……” “这就是你不成熟的地方了,你要知道,成功人士都喜欢这样与死亡共舞地感觉……” 话是这样说,不过。无论是缭还是加百列,大概都很清楚唐忆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而若是真的做了,缭或者不会说什么。唐忆却明白,加百列绝对会豁出力量来对自己发出灵魂层面最强烈的攻击,这一点毫无疑问。 因此,口中做着不良地交谈。唐忆却已经脱下背后的厚披风盖在伊琳娜的身体上,抱起她迅速远离了这片正缓慢坍塌的密道。 附近地密道已经坍塌,从最近的另一个密道口出来。便多花了不少的时间。快步穿行在一个个回廊间。远远近近的便能听到许多骚乱与布兵之声,思感随着弥漫四周地游离灵体散发出去。将周围数十米范围的情况完全反映入脑。不一会儿,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思感中可以知道一群贵族正从前方走来。 这群贵族当中,很有一部分是正在追求伊琳娜地人,如果正面碰上,这样地情况下很是麻烦。但他此刻要去往地地方,是昆恩堡内一处收集药物的房间,若是绕道,则要浪费不少地时间,伊莉娜此刻的状态很不乐观,只是略加思考,唐忆轻轻一笑,径直前行。 落雪的庭院中,属于十七年前的两条幻影正在上演求爱的镜头,一群贵族望着那影像相对谈笑,几位贵族甚至能认出其中男子的身份,但被他求爱的女子却并非那男人此时的妻子。如此一来,这影像便成了很大的笑料。而当唐忆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众人便立时将目光投了过去,议论纷纷。 不久前在宴会中,唐忆所展示的高超武技犹在眼前,杂在这些贵族中的,更有两人便是在那时对唐忆出剑之人,眼见唐忆抱着一具被披风包裹的女体过来,这些人的脸色明显都黑了下去,显然都有了同样的联想,而当一人认出从披风下露出的裙摆与黑色高跟鞋,周围便顿时间沸腾了起来。 “等、等等……” “恶贼,你……你对伊琳娜小姐怎么了……” “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从披风另一头披散下来的乱发显示着这人的状况绝对不好,眼见这样的情况,二三十名贵族都一齐围了上来,这一次的情况剑拔弩张,更甚于宴会之时,很显然一旦动手,恐怕二三十人都有可能围攻而上。面对着情绪沸腾的人群,唐忆脚步微停:“抱歉,伊琳娜小姐的情况很不好,需要做紧急治疗,别挡道!” 冷冷的语气,使得另一边的情绪更是愤怒,当确定了披风中的人正是伊琳娜,当先的几人已经拔出了宝剑。 “你对伊琳娜小姐做了什么事,快把她放下,我们有最好的治疗师……” “伊琳娜小姐有什么事就杀了你!” “把人放下,你还想做什么!” 众人的叫喊间,毕竟还忌惮与对方展露的身手,不想轻易出手。但唐忆此刻却没有了说话的心情,目光一寒,单手将伊琳娜扔在肩上,大步向前。 这轻轻的一掷,使得伊琳娜趴在了他的肩上,同时却也因为身体的翻转,露出了大半的裸背,纵然在下一刻他便将披风拉上,但这样香艳的一幕却已经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顿时便有几人野兽般的叫了一声,嫉妒心使得人群终于爆发开来,前方几人先后出手,而这边的唐忆则是衣袖猛振。原本藏在袖间地大马士革军刀反射着魔法光芒,划过夜空。 事实上,在此时占主导地位的,还是表面上说着风凉话,心中却对伊琳娜的状态最为关心的加百列,当冥界法则全力运作,对上超阶强者也是毫不逊色,至于这些力量最高不过六七级又未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贵族武者,则在接触的瞬间便发出了惨叫。 军刀挥出。属于太极剑的圆柔气劲在瞬间荡开一齐攻来的数柄宝剑,随后,刀锋便已抹过两人的手腕血脉,唐忆地身形错入人群当中。一记头锤狠狠砸上前方武者最为脆弱的咽喉,刀柄横挥,则是重重地击破了身侧贵族的后脑勺。转眼间,当先的四名贵族便在惨叫中失去了战斗力。至于那名喉结被头锤撞上地贵族,则是捂住了脖子“嗬嗬”跪倒,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半点。 身形飞转,军刀划过随后一人的大腿。刀锋狠狠扎进正前方武者小腹的同时,他也一脚踢出,正中身旁贵族的双腿之间。缭阴腿。这是所有贵族都自恃身份不肯用地武技之一。然而无论实质战果与震慑力都是无比强烈。而当唐忆将血淋淋的军刀从前方那人的小腹中拔出,此刻倒在地上甚至还哭喊着“妈妈”的七人。便以血地事实震慑住了后方的二十多人,方才还因为嫉妒而爆发开的怒气在瞬间冷却,所有人都在畏惧地目光中开始退后了。 “还有挡路地……死!” 冷冷地说了这句话,前方地人群立时便分出了一条道路,扛着伊琳娜通过之后,他却又站住了身子,一回头,身后几十人都畏惧地退了几步。 “还有……往后不许你们再去骚扰她!”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穿过了前方的回廊,可以感受到身后那些人仍旧不甘地跟在后面,但他已经无心理会。回味着方才地一刻,唐忆感叹道:“这个……便是无敌的感觉吗?” “啊……”加百列点了点头,“虽然还称不上无敌,但是……最开始的那一刻,的确有着毒品一样的诱惑力啊……” “不过……当时间渐渐过去,一次次的经历鲜血与死亡,纵然一直都是胜利的结果,但其中积累起来的东西,却也会另人愈发的厌恶和难受……人力有时而穷,能够凭力量掌握的东西毕竟太少,越是强大,越会发现命运的残酷性,因为一旦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你便越会去期待更多的东西,建立起更加无法实现的梦想,到得最后,生命便囿于这样的循环当中……这一点,就连我的父亲也无法幸免……” 感叹声中,唐忆知道加百列是以这样的方式,对自己做出提点。转过几个回廊,身后的贵族群也在远远跟着,来到那 往的储药房间时,却发现门前站了四名士兵,在阻拦这里是不允许进去的地方。 “肖恩**师有令,由于某些原因,将这里列为禁地,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请见谅。” 不愿意与军队发生争斗,但这样语焉不详的命令,却难以令加百列信服,再加上伊琳娜情况不好,不可能再转去另外的地方,当下以轻手法解除了几名士兵的武装,推门而入。 “抱歉啊,我的病人也无法再等了,相信任何的事情也比不上生命重要吧,同样请见谅。” 这储藏药物的石室分两间,外间满是储藏魔药的架子,内间则是治病的小屋。将伊琳娜放到里间的床上,选取魔药之时,二十余名贵族也围了过来,眼见唐忆取药手法娴熟,本身也在担心伊琳娜情况的几人纷纷指责起几名士兵的命令太没道理,要是误了伊琳娜小姐的治疗,他们会联名对军队施加压力。 几名士兵都是炎龙军团中的精英,虽然受到多人的指责,却也尽职地发出信号,向周围的友军表示禁地遭到触犯,随后一队巡逻的士兵赶来,要求众人离开这里,但这些贵族如何能够答应,一时间气氛闹闹哄哄,当更多的士兵赶过来,属于贵族的仆佣们也从各处涌来,为主人壮大声势,由于唐忆与皇子、克娜的关系,再加上高超的武技,他们不敢得罪唐忆。但为了伊琳娜,在一定程度上对抗这些士兵却毫不含糊,因为在帝国的普遍意识中,军队不过就是贵族阶层地附属品而已。 这样的事情,省了唐忆很多的麻烦。选取了适当的药物,他回到里间,将药物进行精确的混合,当几样野生药物与半成魔药进行了简单的混合,再加以搅拌之后。其中便赫然发出莹绿的魔法光芒来。这是最为纯正的生命光辉。 “一般的魔药理论大概认为,将药物配合法阵进行炼制,使其带上治疗魔法地属性,便是魔药学的本质。但其实这是误区……每一样植物的本身,便拥有着最纯正的生命力量,如何通过混合,将这些生命魔力激发出来。才是真正地魔药学……但是这样的配比要求太过精确,如果不是拥有推导天地规律的冥界法则,我也无法做到这样的程度……” 配好药物之后,他脱光伊琳娜身上地衣裙。将药物均匀抹上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内服外敷,当一切完成。伊琳娜便如同在做美容一般全身都覆盖了一层青色。在这期间。唐忆不由得感叹果然医者父母心。面对这样几近完美的**,加百列竟然能够完全无动于衷。 “唔。那是因为……她在我的眼中,永远都是个孩子而已啊……” 做完这一切,外间地嘈杂声也愈发激烈起来,两三百名士兵在庭院中围住了一大群贵族及其随从,但贵族们显然认为军队不会动手,都拒绝离开。 不过,这里到底为何会定为禁地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开始对房间的每一处进行检查,有空间中游离灵体地辅助,这样地事情不过在片刻间便完成,然而却是任何怪异都没有发现,不过,既然灵体无法发现,那么会发生地事情,是否是在灵体的感应能力之外呢? 这样地疑惑,在片刻后便有了解答,因为就在众人的争吵间,两道由留影法阵幻现而出的人影赫然在争吵中进入了房间,这是一对已近老年的魔法师男女,为着什么事情而争吵不得而知,但其中那名男性法师,却有不少人认了出来。 “啊,那……那不是肖恩法师吗……” “哈哈,原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才不许人进来,知道了知道了……哈哈……” “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既然已经看到了,也没办法了,肖恩**师脾气很好的,应该不会生气吧,要不待会我们大家去找他道歉……” 关于肖恩**师,明白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相当好,待人慈祥,对小辈也相当照顾。只是一些了解得更多的人,便也知道在十七年前,肖恩法师曾经属于昆恩堡的护卫法师团,当时他的妻子也是在这个法师团中。当时的肖恩法师能力算不上出众,却是在十七年前的那场变故中痛失爱妻,之后大概是以悲愤为基,魔法力突飞猛进,在十年前拥有了超阶的魔法力。 眼见着法阵留下的影像,众人大都觉得把握到了事情的实质,而以肖恩**师的性格,既然已经被看见了这个秘密,多半也是一笑而过,不会再加追究,这些贵族说去道歉,大概也都可以省掉。不过,就在众人的笑语当中,某一刻,却陡然有一道黑影窜入石室。察觉到陌生人的进入,两名法师的反应速度都是极快,然而,女法师手中的魔法才一聚起,便已被来人划破喉咙,血洒四壁。目睹这样的情况,众人一时间都摒住了呼吸,想要看肖恩法师是如何逃过这人的暗杀。然而,只是片刻之后,那人影便已将手中的古怪兵器刺入男法师的心脏之中,将对方杀死。 这年代虽然没有系统的解剖学,但在场的大都是经过了战斗训练的人,心脏又是众所周知的要害,眼见那兵器既大且厚,刺入的位置相当精确,况且在刺入后又是不断蠕动,想来即使心脏长偏的特例人种,也必然是死得十拿九稳了。 怎、怎么可能,肖恩法师……怎么可能会死……不是死掉了吧,是装的吗,还是有后续…… 看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有着这样的疑问,如果肖恩法师在十七年前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肖恩法师怎么可能出现。然而,就在短暂的默剧之后,房间里的人影,给人大家一个无比震惊的解答。 抽出手中的武器,肖恩法师胸前鲜血如泉喷出,摇晃几下,便要倒地,就在这时,那人影的身躯赫然变形,化为一团幕布般的柔软物体,轰的覆盖在了肖恩法师的身体上。 片刻后,那人影之上柔软蠕动,逐渐融入进去,再片刻,身体完好的肖恩法师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慵懒地舒展着筋骨…… 第十四章 黄雀 所有的嘈杂声都消失在空气之中。 无论是谁便连加百列与缭都不曾想过事情竟然会向着这样的方向发展。 诡异的非人附身过程,使得唐忆明白这人与怀特伯爵可能一样都是兽人,也就是说,这人也就是十七年前在这里缭的同伴之一。 “唔,想不到他是在这里附身的……” 心中传来缭的低喃时,那幻影也大概地舒展了身上的筋骨,喃喃地自语出声。 “唔……差强人意的身体,不过……暂时就这样吧……” 肖恩法师的声音回荡在整片空间当中,但片刻之后,便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因为留影法阵只能留下影像,如何能够留下声音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啊,我只是在想……你们或许会对我当初的感觉表示好奇,所以……直接说给你们听了……” 疑惑之声响起的同时,房间里也传出了肖恩法师的回答。好整以暇的语调,表示对方正在某个地方藉由法阵注视这这片空间的情况。 方才宴会之时,肖恩法师藉由魔法潮汐二次爆发所施展出来的那个魔法覆盖方圆数里,一旦有大的动静便会有所知觉。这里是他所关心的地点,又有这么多的人聚集一起,发生的事情如何会不被他所窥探。而在这隐秘揭开之后,他所表现出来的好整以暇的态度,就着实令得众人心中战栗。一时间贵族这边的人都拔出了武器。对着包围地士兵做出攻击姿态,以求自保。而肖恩法师那苍老的声音,也在房间之中,持续响起。 “原本想要守住这个秘密,你们若是不加探究,这次的魔法潮汐,便什么惨剧也不会发生。大家开开心心地聚会,欣赏魔法潮汐时明镜湖的美景,各位与心爱的姑娘约会谈心。说不定还会获得一辈子里最大的幸福,这样多好……却想不到事情竟然会这样被揭开,也罢,虽然多少有些感叹。但是也不得不说,今天在这里的各位,应该没有能够生离昆恩堡的了……” 肖恩法师本已是超阶的能力,加上魔法潮汐地配合。力量激增数倍,在这样的情况下,杀光在场之人算不得大话,而就算是挑战剑圣巴克那罗夏。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宣言一出,众皆哗然。有愤怒的,有恐惧地。也有少数的几人直接就哭泣求饶起来。而也有的人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房间内地唐忆。理由在于,这个秘密之所以会被揭开。完全来自于唐忆的带领。 不过,当几人的目光投来,这才发现,那个原本带着淡淡冷笑站在肖恩法师影像前观察的俊美少年也蓦地有了动作。 刹那间伸手入怀,微微一个侧身,从怀中掏出地某样东西狠狠地刺向空间的某处。而当澄黄色的光芒夺目耀起,巨大地精神冲击也陡然散发开去,使得周围地人群都为之一眩。 “呼……啊” 那是属于老者痛极地嘶吼声,当这声音化作灵波,陡然间四散开去,周围的几百人都不由自主地为之心悸,因为无论是谁,都能够清楚地听出这嘶吼中地痛不欲生!而在此同时,原本笼罩整个昆恩堡、明镜湖的领域光芒也因为术者受到的重创而瞬间褪去。 前一刻还在发表要杀光所有在场者这样宣言的人,在下一刻便莫名其妙被重创,光芒敛去的同时,有人在空气中传出喃喃低语。 “嘿,老怪物,在我的面前说这种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将手中的漆黑三角锥刺缓缓收入怀中,俊美少年轻描淡写地向着虚空竖起了中指,转身走向房内,而在那片虚空之中,肖恩的声音兀自喘息,发出一阵阵的痛苦声调。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找出……” “忘记我了吗?果然人老了就比较健忘吧……十七年前我不知道你来到了这里,但是当初在黑暗蝶宫,我想我应该留过给你难忘的印象吧……” 向着那片虚空,以几近耳语的低声说出这段话,却显然已经勾起了对方的某段记忆,在“你、你、你……”的错愕语音中,唐忆进入里面的小房间,留下最后一句话。 “既然已经被我发现了,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无比英明强势的态度,位于空间那一侧的老人似乎也被吓到,在他那愤怒的喘息声中,唐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恐惧的情绪。而当身影消失在所有的视线后方,唐忆的冷笑神情也在瞬间垮了下来,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件简单的病人衣裙,迅速地给伊琳娜穿上。 超越空间的传声、观察术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精神法术的一种,因为当注意力超越了空间,灵魂的一部分也就相当于分离而出,集中于这片空间的某一点。不过,“点”这个概念委实太小,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不可能被人精确把握到,但是配合着冥界法则,加百列却恰巧能够做到这一点,再加上怀中恰好有着对灵魂伤害极大的 迪之刺,这样的情况,无异于在生死决战中旁人流露的破绽,对于每一名武者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而在这样的诱惑下,即使一向申明不对当初的同伴出手的缭,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配合着加百列的心情,对着肖恩做出重创。 “唔唔……能够做出这样的效果,冥界法则果然是天地间最强的作弊法门啊……不过,只是小部分的灵魂受损,虽然一时间让他痛不欲生,但决定性的效果不是短时间内便能发挥出来,无论如何他都是拥有超阶力量的人,反击……恐怕立刻便会到达啊……” 在吃吃地偷笑中做出警告。这情形令得唐忆微有些错愕,而当疑问提出,缭也在笑语中做出了解答。 “我没有对你加以引导,在无意中发现这样的事实,算是你的运气。而当那家伙的灵魂分离一部分来到这里,配合着冥界法则,拥有卡洛门迪之刺的你可以轻易将他重创,我算是两不相帮。而作为武者,有个傻瓜会这样露出破绽乖乖挨宰。我的确很想笑啊。不过呢……最主要的原因,不论我在生或死去,我都无比相信某些人的力量,能够将我们的梦想贯彻到底。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认为,我们这一路上会走得完全一帆风顺……” 拥有这样坚定地信念,是相当可贵的一件事。而加百列的沉默态度,就证明了在这些人的背后,那股力量地确是强大得可怖。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再度抱起伊琳娜走出门外。就看见原本围困这里的军队正在那身背巨大斩马刀的高大军官指挥下,迅速离开这里,去往城堡东侧地魔法塔。 “炎龙军团……不惜一切代价。抓捕住肖恩法师。务必生擒……” 目睹肖恩法师在十七年前的事情。军队就无法保持沉默。望见唐忆出来,大多数人的目光却都投了过来。方才这俊美少年以神奇的手法重创肖恩法师地情景已经深深刻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分开人群,唐忆无心去管这些目光,但其中也有些注视使他有些不自在的,显示着观察者有着高超地修为以及未必是善意地想法。回头一眼,在花园中央一颗巨大山岩上指挥军队离开地男子赫然是其中一人,身背巨大斩马刀,这人是……炎龙军团护卫队的副队长,名叫大卫…… 脑中浮现出文森特介绍地资料,就接着想起了他的那位女友,作为肖恩法师的女弟子白袍法师安妮……转过了头,他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道身影。 所谓事情的真相,往往令人难以接受,但在许多的时候,人们所厌恶的并非事情的真相,而是揭开真相的那人……不愿意接受肖恩法师是敌人的真相,宁愿生活在未揭开的谎言当中,而当真相出现,所恨的并非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肖恩,而是转移往与自己无关的揭开真相的那人,这样一来,能够令心情好受一些吗…… 还是说,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微微的思考,他转过了头,无所谓……迅速地转过几个庭院、堡垒,走到空旷的花园处时,伊琳娜已经幽幽转醒过来,显示着方才的魔药的确神效非常。 “唔,老师……” 双手颤抖着抓住唐忆的衣襟,尽量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发出满足的呓语,不过,片刻之后,感受到了一些东西的伊琳娜却吃力地举起了手,指向天空。 “老师,那里……” “手放下,我知道。很强大的魔法力量。”淡淡地回答一句,他转向一旁的小路,“伊琳娜,知道吗?这次见面……我对你很失望……” “老、老师……” 听得加百列说出这样的话,伊琳娜顿时便哽咽起来,泪水也要从双眼淌出,却在下一刻被一句冷冷的“不许哭!”喝止住。 “很久以前,我就一遍一遍地对你说过,做人需要遵守的东西不多,所谓的道德、礼仪、规则你都可以无视,别人给与你伤害,你可以十倍百倍地去偿还,但唯一的一点,不能主动地去伤害他人……虽然在人与人的接触当中,某些妨害必然会转成伤害,但只要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主动去伤害他人的想法,我相信这个世界必然会美好许多,甚至趋于完美……不过现在看来,我当初一遍遍的说教,完全失败了,这令我很伤心……” 淡淡的说话声中,就在他们头顶的天幕上,一颗巨大的物体在飘落的雪花中缓缓现形,直径长达十余米的巨大冰块,照着下方轰然落下。 这显然是由肖恩法师召唤而出的物体,虽然并非在数千米的高空召唤而出,但当这个巨大的物体自数百米的距离上落下,所带起的冲击力就委实惊人。反映着城堡的魔法光芒,蓝色地冰晶轰的落在离唐忆不远的一座堡垒之上。大地的震动中,冲击波带动巨大的破坏力,转瞬间波及方圆百米的范围。 雪霭飞腾上天,石块轰散,一层层的石壁、花树横扫开来 知道在这范围内到底有多少人死去,然而当无数的石着唐忆这边扩散开来,飞得最远的大堆积雪就只是横扫在唐忆地脚边,激起的风压甚至连他的脚步都无法停止一下。显示着他早对这番冲击有过精确的计算,此刻才能稳稳地漫步在危险地边缘。 行进的路途,是以弧线绕道去肖恩法师此刻所处的魔法塔,对伊琳娜做着说教。当天空中属于冰系水系的魔法力再度聚集,黑影出现,他地唇边便也逸出了一丝冷笑。 “不知死活……” 喃喃的低叹,仿佛是在做着不详的预告。随后,他再度恢复和煦淡然的笑容,继续对着伊琳娜说话。 “雪莉,你知道吗。当初与你地同行,是我这辈子与麻烦的小孩唯一的一次长时间相处……在帝都生活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拥有伊夫利特血统地人。对于小孩会感到相当地麻烦。特别是不听话不懂事地孩子,就更加厌恶到极点。虽然对于一个孩子就像大人一样要求他懂得应对进退是一种不合理的奢求,但性格是这样,无法被改变……我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能够与你相处那样长地一段时间,我和芭芭拉有一个孩子,叫做菲利克斯,但在他懂事之前,我便已经失去了教导他的资格。也就是说,我这辈子唯一教导的孩子,是你,对于你,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的看待……” “有人说,所谓教导,从来都是主观的东西,上一代将自己的人生观、自己的梦想寄托于下一代,人类的生命由此可以摆脱百年的束缚,延伸至千年万年,但在有的时候,这些东西无法被下一代所承担,寄托也就变成了强加……假如我对你的强加真的对你造成了困扰,影响了你的人生,我在此做出抱歉……” 无论在加百列或是唐忆的心里,以长辈的身份对儒慕的后辈说出这样的话,使之产生罪恶感,绝对是种无赖的行径。然而所剩的时间不多,有些东西就只能下猛药。果然当这段话说话,伊琳娜便在痛哭中摇起头来。 “老师……不要,求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雪莉不敢了,雪莉再也不敢了,老师……” 这样的一位美女在自己怀中孩子般的哭喊认错,作为唐忆,心中实在有着相当异样的快感,而在加百列,需要的目的达到,心中便也浮起了笑容,语气转柔。 “无论如何,老师也希望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雪莉你,还有芭芭拉,还有那位自出生之后就未曾真正与我有过对话的孩子,只要有百分之一……不,万分之一的机会,老师也会去争取,可有的时候,有的事情即使再努力也无法获得成果,我们就得选择承担这结果。这是人生之中最苦最难的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或者……也是老师给你的最后一课了……” 走到旁边的一处屋檐下,他将伊琳娜小心地放下来,摇晃几下,女子站稳了身形,唐忆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绿色药层。 “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就不要再赖在老师的怀里……伊琳娜,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你的身上,有着我所寄托的梦想与人生观,也就是说,你是作为我生命的延续而生存下来的,这些梦想与观点,我来不及交给菲利克斯,但如果你能够承担下来,老师……会很高兴……” “老师……” 不断的摇头痛哭中,那眼泪又落了下来。加百列笑了笑,旋又感受到什么,拉起她的手走过长廊,准备走向安全的区域。 而当抬头望向天空,一颗巨大的蓝色冰晶再度落下,这一次却似乎因为落得仓促或是受到干扰,降落的位置偏离得可怕,远远的,唐忆只感到微微的震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当然,在那偏离的落点上到底死了多少人,就实在难以估量了。 “呵,已经找到牺牲品了么……” 淡淡的笑容中,只见远方的魔法高塔陡然发生爆炸,巨大的火焰从中爆开,随着圆环般的光芒扩散四周,整座高塔便从中轰然折断,向下方飞落。而就在下一刻,巨大的水蓝色魔法刀环在空中斩出,将倾斜折断的高塔与纷落的石块瞬间凝固在半空,就在高塔的中段,形成如同光环般的巨大冰晶,几条微不可察的身影从塔身追逐而出,展开激烈的搏斗。 隔得远了,看不清搏斗之人的样子,但唐忆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出来,两具散发着死气的人体正追逐着一名力量巨大的魔法师,不断做出凌厉的攻击。 “纯粹以杀戮的野性驱使,当感受到巨大的威胁,首先做的不是避开,而是将危险斩除,嘿……太出风头的下场就是这样啊……” 有诱饵引导了目标的出现,怀着黄雀的愉悦心情,唐忆朝着战斗进行的方向飞快地赶了过去。 第十五章 首次接触 些功夫,才算是安抚下了伊琳娜的情绪,当两人迅速法塔,两具活尸在脑海里的感觉也愈发清晰起来。不过,似乎也在此时,肖恩法师终于寻得了珍贵的机会,当他驾驭魔法飞上天空,拉开与两具活尸间的距离,随后,半空中便能见到巨大的冰锥如雨轰下,而无法飞翔的两具活尸也因为失去了攻击的机会,迅速远离而去,连带着感应也在同时变得模糊。 “可惜了,如果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点就可以了……” 冥界法则提升的是人的技巧与眼力,但无论如何,唐忆的力量仍只是三到四级的程法变得当感到魔法塔的最近处,眼中所见的,只是巨大的魔法塔从中折断,随后被冰环冻结的瑰丽景象,无数的冰晶插满魔法塔一侧,蔚为壮观。但活尸却已经远远逃遁,仅仅剩下模糊的感觉了。 从邻近的堡垒中层向下看去,魔法塔前已经聚集了上千人的军队,但由于魔法塔的情况,无法再上去追查,而肖恩法师显然也已经离开了这里,军队在不久后开始离开,为了防止肖恩法师兑现他要杀光所有人的诺言,开始强势地集中此刻在城堡内游荡的贵族们,同时也派出小队,逐次过滤城堡内的影像,以找出其他有可能被诡异附身的人。 必须要继续追查那些活尸的下落,唐忆、加百列自然不可能参与到与大家聚集的队伍中去,但出于某些考虑。略加思考,他对伊琳娜做出了分离地要求。 “这一次的事情,作为我来说只需要顾及死者的领域,属于生者的范畴,未必会插手太多。也因此,某些人在暗中进行的阴谋,就必须有人做一只暗中的眼睛,并且在适当的时间出手逆转局势,否则即便没有活尸。这次也是大家死光光的局面……另外,克娜小姑娘与文森特两人,力量并不强大,却也被拖进了这次的事件当中。这样一来,老师希望雪莉你能够找到他们,对他们做出保护……” 真实地理由其实并非这样,但对着伊琳娜。自然也只能这样说。不过,感觉到与老师相处的时间已经太少,哭泣声中,伊琳娜并不愿意与他再度分开。以软硬相夹的语气将她说服,并且保证会再度回来见她一面之后,伊琳娜才点头答应。当望着伊琳娜三步一回头地消失在视线当中。加百列的心里。实在是有着深深地叹息。 “抱歉啊,这一次……恐怕要对你说谎了啊……” 如果是魔法潮汐最大爆发的时刻。配合着无比活跃的游散灵体,加百列与缭的精神足以将整个昆恩堡范围笼罩其中,两具活尸必定无所遁形,但现在不一样,循着心中那模糊地的念头寻找两具活尸,却好几次都扑了个空,途中只看见一名接一名被吸干的士兵和武者,随着魔法潮汐的持续,两具活尸地杀性也已经越来越重了。 这样下去,不太妙啊……冥界法则不仅仅是给与他们行动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够依照生物的特性,寻找最可能地进化途径,照这样一个个地吸下去,他地力量会越来越强,到时候如果能够感受到这边的追击,凭他们地速度,足以带着我们一遍一遍的绕恐怕杀光了整个城堡的人,我们都无法追到他…… 躲在隐匿的角落,他一面将偷来的糕点往嘴里塞,一面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经过一个晚上的追踪,此刻仍然没有结果,外面虽然仍然昏沉飘雪,但东方的天际已经隐现鱼肚白。此刻他身处的位置,是一个堡垒大厅二楼的平台上,直觉告诉他,两具活尸就在附近不远。 从暗处向下望去,这个小城堡的大厅当中,此刻正聚满了人,包括军人、贵族、仆佣足有数百,其中有不少是他认识的,譬如说约书亚、雷比亚斯亲王以及城堡主人哈里森。库特里斯侯爵,譬如说胖女人切莉以及她的丈夫安格斯子爵,那修炼“岩体”的光头男,再加上在四周指挥士兵巡视的大卫以及白袍女法师安妮,此刻聚集在城堡内的阵容相当强大。但在另一个侧面,是不是也代表着两具活尸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对这些人展开猎杀了呢? 这个疑问,在片刻之后便有了解答,当微亮的日光从堡垒上方的窗格中照射进来,一名等级较高的魔法师便在上层转过了身,冲着下方的大卫与安妮两人报告。 “太阳已经出来,白天了,相信那两具活尸不会再出来,是不是……咳……咳……” 日光之下亡灵的活动要大打折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然而,话还没说完,众人便见到他的脖子被一只手臂扼住,随后,背后被撕出大蓬血雨,洒落长空。 果然……惯性思维要不得啊…… 在暗处发出这样的感叹,在那 的背后,活尸的另一只手已经撕开他的背部,整颗头体腔内,内脏、鲜血不断迸射而出,形状极其惨烈,再加上在这样的伤害下,那魔法师的脑部一时间仍未停止运作,无比痛苦的表情交错中,下方的贵族群中便响起了无比恐怖的尖叫。 不过,好在周围的士兵与法师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望见同伴的情景,便知道他已经死定,没有丝毫的犹豫,魔法爆炎、风刃、冰箭等物瞬间出手,夹杂在施放的弩箭中,先后轰上那魔法师的身体。 声势浩大的攻击,笼罩上下数米的范围,轰的一声,那魔法师的身体经受过冰冻、炙烤、穿刺、切割,在一瞬间便碎成满地冰渣,其余的魔法仍是轰破了那片琉璃窗以及坚实地壁垒。交错飞上天空。但那活尸却已经先一步飞跃而出,不见了踪迹。随后,惨叫声便在下方的人群中响了起来。 蓦然间从角落里跃出的另一具活尸,拥有着无比精确的杀戮方式,手中持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黑剑,似慢实快的刺出,最近处的几名士兵便在瞬间被割裂了喉咙,对着包围而来的周围几名士兵,只见他和身冲入。撕咬、爪击、剑刺、踢腿无所不用,转眼间便杀入了后方毫无反抗能力的仆佣群中。 单纯享受杀戮与鲜血带来地快感,当周围十余人悉数倒下,那活尸便拥住唯一扔存活的人。一口咬住他的喉咙,不断吮吸如泉涌出的鲜血。在这无比恐怖地情景中,那人的四肢不断弹动,口中却发不出任何的呼叫。片刻之后,活尸将那尸体扔开,在原地仰起头,摇晃几下。面上现出无比诡异的笑容,众人这才看得清楚,那张一半染血、一般苍白地脸。赫然是城堡内建满雕像的英雄加百列的形象。 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一副模样。恐怕都不会好过,唐忆可以感受到加百列那厌恶与悲叹地情绪。缭却只是“嘿嘿”一笑,下一刻,那属于加百列的尸体便与冲来的光头大汉交上了手。 其实,说是“交手”也并不恰当,昨天早上在唐忆手中受了伤,但是经过法师地治愈与一夜地恢复,那伤害便已基本回复。当“岩体”运至最高,皂色地光芒覆盖光头男的全身,每一次地拳击便足以横扫周围数米范围,大概考虑到周围有人,这还是将“岩体”的攻击力道刻意压制的结果。然而纵然攻击威势无比巨大,加百列的身体却只是舞蹈般的轻盈旋转,闲庭信步般的准确躲过了每一次的攻击,手中长剑飞旋,却只是躲避,没有半剑刺上光头男的身体。 以冥界法则的力量,唐忆也能打败这光头男,加百列原本的身体没理由不行,然而,当这样单方面的攻击进行片刻,旁边的人还没赶来之前,只见那光头男一个熊抱,便将加百列的尸体整个抱住,“岩体”激发出的皂色光芒亮至耀眼的程度,可以想像,只需要片刻,或许那加百列的身体便会被揉成肉泥,然而,当整个肩膀、胸腹都在光头男怀中开始变形,那张稚气诡异的娃娃脸上,却绽放出了更为灿烂的笑容。 “用魔法炸他!” 不清楚会有怎样的变故发生,但望见那笑容,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一阵恐惧,这人本已是尸体,纵然全身骨骼碎裂,会造成的影像到底有多少,却是谁都难以预料。而当光头大汉口中喊出魔法攻击的要求,原本便已蓄积好魔力的十数名法师便在瞬间将魔法力施放出去,顿时,火焰弹耀满整个大厅的上空,就在做这样的光芒中,一条黑影陡然冲入加百列与光头男的位置。 对于尸体会造成伤害的,除了圣光便首推火焰,九级的“岩体”在防御力上几近完美,受到魔法弹的影响也是有限,当魔法的火焰先后爆开,热浪滚滚铺散,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观察其中的情况,三次呼吸之后,身影在火焰中渐渐清晰,首先从火焰中滚出的,却是一颗沾染火焰的……人头! 一见那人头,人群中的切莉便发出了可怖的尖叫,虽然在火焰中焚烧,但一时间大家还可以清晰看到那人头正是光头大汉的头颅。而在满地光焰蒸腾当中,两道身影赫然举起了庞大的无头尸体,阻挡住了投掷而来的火焰弹。就在火焰弹降临的瞬间,陡然冲入的缭以巨大的力量一刀斩断了这光头大汉的脖子! 两具活尸都已经正式现形,而籍着这片刻时间,周围的非战斗人员已经迅速地撤离开去,由在场的士兵、法师、护卫以及会武技的贵族形成包围。 扔下带着火焰的无头尸体,两具活尸在火焰中摇摇晃晃地露出笑容。而望着这两人的容貌,十七年前曾经参与过战斗的约书亚、雷比亚斯亲王等人也都交换了惊骇的眼神。 “杀!” 响彻堡垒的,是身背斩马刀的大汉喊声。而随着这声法、箭矢一齐笼罩了那两具活尸。而那大汉也已经跃起在半空中,几近两人高的斩马巨刃以无比流畅地手法擎出,撕天!裂地! 随着这样的序幕,王甲龙身的金黄光芒陡然笼罩住雷比亚斯亲王全身,随后,惨白色的光芒以约书亚的身体扩散开去,半空之中苍白气劲流动,竟隐隐蔓延了半个大厅,风声之中响起“嘶嘶”的轻鸣。赫然是王蛇之晴全力运作时的领域力量“王蛇的晴空”。 怪笑之中,两具活尸恶形恶状地杀入了人群! 没有大范围蔓延的气劲,没有波及广泛地强招,然而。面对着围攻,两具活尸却是从容无比,间不容发地躲过每一颗魔法弹的攻击,甚至使用每一次身形的晃动来误导远距离攻击者将魔法或箭矢施放向后方的自己人。只是加百列一人。便牵制住数名上位强者地进攻,没有任何兵器的交击,只是身法的运动,长剑徐晃刺出。便使得周围的数人左支右拙,并且伺机屠杀着周围地士兵。 至于缭,则是以迅捷无比的身法游走全场。面对着斩马刀以及王蛇之晴的奋力拦截。往往几刀之间便能将对方逼退。与加百列类似的是,开战至今。他地刀还未与旁人的兵器有过一次无益的碰撞,往往只是在虚空中挥斩几下,攻敌以必救之处,若对方身手较弱,便一刀杀了,若对方难缠,则是虚晃几招后便飞快跑开。 只是片刻,人群之中便有十余名修为较低地士兵被杀,一种高手地围攻,竟然未有占到任何上风。而似乎感觉到在上方扔魔法那群人地麻烦,几次冲杀间,缭便向着上方的平台上冲来。 此刻还是开战不久,两百多名不会战斗地人仍在从大门疏散,下层虽然已经差不多走完,但由于人群拥挤,上层的却并未完全转移下去,此刻正在白袍女法师安妮的指挥下从侧面的楼梯离开。感觉到大量没有抵抗力的人群,缭带着怪笑飞快地从回廊绕来,途中杀了两名法师,后方追赶的人却追不上他的速度。眼见这活尸追近,安妮手中一挥,四枚冰锥破空而出,攻向缭的必救之处。 若是寻常的冰锥,恐怕连阻挡缭一下都不可能,然而这四枚使用得极为巧妙,就在缭晃身要躲开之前,冰锥陡然爆开,在前方形成一刀冰墙,“碰”的一声,缭的身体直接撞了上去,后方的大卫也在这片刻拉短了距离,挥舞着巨大的斩马刀赶到。 男友或者能够缠住这活尸片刻,安妮转身催促着众人赶快走,转头之间,却见不远处帷幕间有一道身影晃动,缓缓走出。她阅历甚广,只看这人脚步,便知道他虽然会武,但修为并不深,身上也没有任何魔法的波动,出来也只是送死,当下挥手叫道:“还不快走,你想死吗?” 这叫喊间,那人回过头来,安妮这才看得清楚,这人赫然是重创了肖恩法师的那名美少年,似乎对她的关心大为赞赏,少年冲着她一笑,点了点头:“有劳关心,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呃……” 一时间被这回答弄得说不出话来,也在这片刻,缭的弯刀以一个奇妙的引导技巧使得斩马刀破碎了冰层,随后,身形如闪电般的晃动俯冲,在破碎的冰点中冲杀而来。 活尸在那一瞬间所展露出来的流畅动作的确炫目和华丽,斩马刀甚至还未抽回,他已经冲出了数米之外,弯刀高扬,当身形如同舞蹈一般的站直,原本迅捷的前冲动作陡然停住,而手中的弯刀就要籍着这冲势,痛饮第一名牺牲者的鲜血。这动静之间毫无过度的技巧,令人叹为观止,而当那带着怪笑的苍白面孔与淡然转身的少年初次对上,战局,也就在此刻首次发生逆转。 仿佛也是那霎进蓦停的高超技巧,凌厉的刀光在空中陡然停住,就在这对望的瞬间,少年口中响起古怪的语调,同样述说着古怪的问候语:“嘿,我好吗?” 下一刻,少年的眼中陡然绽放出在无数生死间挣扎出来的凌厉凶光,大马士革军刀“刷”的擎出衣袖,随后,便在面前的活尸身上连续斩出纵横六刀。 以速度和力道而论,这六刀比在场许多人都要逊色,然而在那六刀之下,原本凶狠敏捷的活尸却仿佛陡然失去了还手的能力,转眼间被撕裂胸口,开膛破肚,没等活尸再有反应,少年的左手随着刀光猛按上那活尸胸膛上的破口。之后,如同雷霆般的巨爆,响彻了整座堡垒! 在那同时,原本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加百列,首次被一记拙劣的武技轰飞! 第十六章 决定 发生的变故,使得所有人都有些错愕。不过,都不当原本以为无用的攻击突然奏效,接下来所做的自然不是流于惊愕,雷比亚斯一记刚猛的遥发拳劲轰然击中飞起半空的加百列,而原本一直在四周弥漫的苍白暗涌,也在瞬间找准了机会,变幻为无数刁钻的剑气,锐利的王蛇之剑破体而过,将那具身体割得千疮百孔。 而另一方面,发生在缭身上的巨爆反而使得众人失去了追击的机会,巨大的爆炸轰塌了二楼的伸出的平台,同时也将两道身影淹没了进去,就连一直追击而来的大卫,一时间也只能下意识的退却。仓促之间众人只以为那少年选择了与活尸同归于尽的打法,只是,真有人能疯狂到同归于尽这种事也做得如此从容优雅吗? 石块坠落间,人影开始清晰,众人的疑问也有了答案,环绕堡垒大厅上空一周的廊道此刻已经坍塌了一片,就连作为堡垒外壁的坚固石墙也有了大面积的变形,那少年却是毫无损伤的站在坍塌平台的边缘,在脚下几片松动石块坠落的前一刻随意地退后几步,随手挥动,拍打开周围弥漫的尘埃。 而在众人的搜寻下,缭的凶影也出现在下方坍塌石堆的边缘,不错,他此时的情况看来比加百列要凄惨数倍,身上只是中了几刀,却极有效率地割出了适合爆炸的伤口,而当那巨大的爆炸几乎是从他地身体内部爆开。此刻的他,整个身体便完全失去了人形。胸部被整个炸开,如同盛放的诡异花朵,骨骼、内脏大概已经失去了一般,后背之上千疮百孔,大概是在爆炸开来之时下意识地伸手向伤口,此刻左臂也只剩下了半条。 已成活尸的身体没有血液,当但整个身体的皮肉变为现在的这幅模样,犹自摇摇晃晃地挣扎立起。“嗬嗬”怪叫,即使是在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老兵,也都忍不住苍白了脸色,一些即使有过战斗经验的贵族。此刻也已经干脆地俯下身体,“呃”的干呕起来。 “哦……” 退后,转了一下身子,上方那少年如同观赏歌舞剧一般俯身在二楼地栏杆之上。伸出半个身体,望见缭的惨象之后,挑了挑眉毛,颇有些神经质的一笑。 “果然。生命的花朵,伴随着死亡才能最美丽地开放啊……能够以这样地角度欣赏自己的身体变化,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呢。你……呃哇……喂。别吐啊别吐啊。拜托,不过是些小场面。现在是轮到我出风头的时候,那是我地身体耶……” “呃……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我并不介意鲜血和死亡,可是,你把这个称作花朵……抱歉,我就是忍不住啊……” 由于只是喃喃低语,周围并没有人能够听到对话的内容,只看见方才才大出风头的少年此刻便做出干呕的动作,随后却是侧过了头去,一面自言自语,一面露出不以为然地表情。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众人的攻击已然变得更为凌厉,魔法弹向着下方地缭狂轰而去,将整片地面笼罩在飞腾地尘埃当中,火焰、圣光轮番肆虐,至于被围在人群中地加百列,此刻就经受了更多确实的攻击,各种武器撕裂皮肉,伤痕深可见骨,转眼间,那具身体也就变得千疮百孔。然而,就在这样疯狂地攻击中,活尸却一次又一次笨拙地举起剑,晃动身躯,抵挡住那些有可能斩断四肢或者颈项的决定性伤害,甚至还能间或刺出两剑,陡然间划破了两名见到有便宜可捡的低修为武者的喉咙。 附身在二楼的少年,此刻便在注视着这一幕,由身体内的某个灵魂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唔,真有爱啊……” 如果不计某些称得上是先天克制的东西,纯以攻击力而言,此刻的两具活尸有着冥界法则的辅助,有着变异后的巨大力量,虽然这样的冥界法则并不完善,但如果唐忆此刻公平地对上两人,无论是借用加百列还是缭的辅助,所能做到的恐怕都只是落荒而逃的下场,这是前提。 不过,没有灵魂的身体再强大,当遇到了原本的灵魂夺取身体的主控权,两具身体便只能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抑制住动作,而唐忆就能够籍着这个机会撕裂活尸,以最大杀伤力的方式使用爆裂魔晶,这样的事情已经应验在缭的身体上,但当同样的抑制力使用在加百列的身上,情况就赫然有些不同。 竟然……还有这样的抵抗力吗?是因为……进化? 在这个时候如果跳下去,趁着有许多人的协助将两具活尸斩为碎片,此行的一切也就完成,然而,考虑到进化的可能性,加百列却不由得有些犹豫,并非害怕伤害,而是……假如真有完美的进化状况出现,将这两具身体推向更高的层次,是不是也有可能……让他们的灵魂摆脱某些限制,再度回到原来的身体上呢…… 出于这样的考虑,他一时间没有再出手,而是在上方,观望着事情的进行。纵然在持续的魔法轰炸中,他也可以感受到缭的身体此刻正处于全力自卫的状态,纵然是这样激烈的魔法,造成的伤害仍是相当有限,由此便可以推测,这两具身体已经强大到了何等的程度。 脑中的思绪纷乱杂陈,远在丹玛、远在十七年前的妻子,未曾尽到过的父亲责任,从唐忆口中听到的那个灿烂如火的少年,当年的雪莉,承诺,伊夫利特家的光荣,血……没有人能够承受住生命的诱惑,何况他还有如此之多的牵挂与梦想,对生命的渴望,一如十七年前那般的强烈啊……再者。有了唐忆这样地噬魔体,若是他对今晚的事情袖手旁观,尽管灵体无法超脱出昆恩堡的范围,但是籍着附体的机会,他仍然可以再见到芭芭拉,见到那个孩子,见到雪莉……只是,最后流过脑海的,是缭那冷静等待的思绪。 十七年来的相处。两人间有过战斗,有过心平气和,因此他也知道,看来冷酷的缭。也并非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羁绊,心中一直坚持地梦想,以及…… “假如能够回去……我还欠了一个人一声‘对不起’……当然啊,我们豹族的男儿。从不对做出的事情有任何后悔,所以即使见到了,我想我也不一定会说出来吧,只是想见见而已……如果能再见……” 对于生命的热烈渴望。处于严苛环境中挣扎求生出来地缭并不比自己淡然,然而此刻的缭却只是淡淡地笑着,他在等待着自己的决定。然而那等待又并非受自己的决定所影响。淡然。从容……早已明白地决定了,不是吗……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捂着额头。上方 发出一阵大笑,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多多少少地吸站直了身子,大马士革军刀在空中幻现出绚丽的流光。 “我地朋友……你要比我豁达啊……” 那是无声的叹息,除了唐忆,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随后,少年从上方一跃而下,飞速冲向战局中的活尸加百列。 结束了…… 似乎是感受到陡然坚定地杀意,那活尸一声低吼,手中长剑将四周地几人悉数逼开,转身面向了冲来地少年。而感受到了少年目光中的那股坚定,原本围攻地几人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动作,战刀劈下,与高举横档的长剑交击。 “当”的一声,战刀脱手,却没有被反弹而出,反而有生命一般的在长剑上一旋,随后从活尸的面孔上当中劈过,这一刀从眉心斩入,破颅,裂喉,在撕裂活尸胸膛后再度被少年掌握在手中,顺手便又是一刀劈在活尸的小腹上。 坚定的灵魂抑制,加上全力施为的加百列与缭,使得活尸没有多余的反抗能力,转眼间那活尸身上已经添了数道可怖的巨大伤口,持剑的右手也被直接斩断在地,一个旋身,少年接住贯胸而过的军刀,火焰中,战刀顺势高扬,可以预见,只要这一刀斩下,活尸立刻便是身首分离的下场。 许多的意识,走马灯一般的流转,最后凝聚在那扬起的刀锋。然而,也就在这一刻间,某道意识,陡然在外界的空间中传播而来。 “杀、杀……杀杀光你们” 苍老的精神力,第一声“杀”字出现时还是细不可闻,到得第二声却已变得高亢,到了“杀光你们”就已经振聋发聩,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随后,空间震动,无数冰锥从天空降下。 轰然巨响降临在这堡垒之上,坚实的天顶陡然间便被这巨大的力量轰裂,石块纷落之间,冰锥以更快的速度降下地面,战刀正要劈下,意识之中却有一道巨大的冰锥朝着脑门落下,可以想见,这一刀若是劈下,足以斩下活尸的头颅,自己却也要被贯脑而亡。不及思考,他只能下意识地扑向一旁。 巨大的灾难无差别地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顿时间每个人都飞速躲避着轰下的石块与冰锥,活尸更籍着这个机会迅速拉远了与唐忆的距离,从地上爬起来,尽管能够精确预见每一颗物体降临的位置,一时间他也躲得极为狼狈,眼见被轰裂的天顶上方,一颗被魔法屏障保护的光球正悬于漫天的风雪当中,其中不断发出苍老而混乱的吼声,赫然便是肖恩法师。 “嘿,这个时候出现,是报应吗?你们把他给玩疯了……” 无论卡洛门迪之刺与噬魔体,都是对精神有着绝对伤害的东西,当初为了将肖恩法师当饵,诱出在暗中潜伏的两具活尸,加百列选择了以极为激烈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怒气,而当灵魂受到巨大的伤害,在当时还只是痛苦,当时间过去,灵魂的伤害便渐渐显现,赫然使他陷入疯狂之中。这一晚以来,虽然不敢再以分离的灵魂来搜查唐忆的位置,但肖恩从未停止过以其他更安全的方式展开查找,至于唐忆,也在一面躲避肖恩搜索的情况下追寻着两具活尸。 冥界法则的运作之下,肖恩的搜索一直无功,但当此时的战斗爆发,加百列专心投入战斗,虽然也有分心干扰肖恩的搜查法术,但如此巨大的能量波动如何能避过超阶法师的心灵,纵然没有确定唐忆的位置,已经疯狂的他也赫然降临此地,在最关键的时刻展开了攻击。 一时间没能斩下那活尸的头颅,不知道为什么,唐忆的心情反而有些愉悦,一面躲避坠下的物体,一面开着玩笑,而缭也是一阵怪笑:“没关系,有机会让他疯得更彻底一点的。” 心中对话未完,天空中的肖恩赫然已经注意到了地下的少年,陡然间爆发出巨大的怒意,魔力舒展间,一柄长达二十余米的巨大冰剑赫然横亘而出,斩裂了爆裂坚固的外壁,裂地崩石地向着唐忆斩来。 “哈,不是怕你啊!” 面对着远超体型的巨大冰剑,唐忆面上露出属于缭的略带神经质笑容,当那巨剑撕裂到近处,双手如同闪电般的合拍而上,两颗爆裂魔晶的合力之下,顿时便将整把冰剑给震成碎片,精确的控制力下,身体也随着巨剑的冲势向着活尸逃离的方向飞掠荡出。 “不许走” 怒喝之中,巨大的寒冰气团就那样直坠而下,这是纯粹的元素力量,但若是让它降临地面,恐怕会将十余米的范围都冻为坚硬冰层,躲避不是办法,眼望着活尸的远离,他也只能无奈地转身,在加百列冥界法则的下,唐忆全力出手。 “抱歉,老爷爷,纯元素力量,我比你会玩……” 面对着直径达一米的巨大气团,唐忆蓦地张开双臂,衣袂猎猎飞舞中,赫然间蕴含恐怖冰系魔力的寒冰气团整个抱住。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魔法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有先入为主的噬魔体认知,在他们的心中,能够做到这样效果的理由只有一个:由于魔法出手之后仍然会有魔法师力量的操控,要使得魔法及体而对自己完全不造成伤害,就只能以精神力硬生生的夺取对魔法的控制权,而要做到对魔法的完美夺取,所需要用到的精神力,必须要比施术者的精神力强大十数倍才有做到的可能。 这样的魔法夺取,只在高级法师教授低等弟子的魔法训练中有出现的可能,而在战场之上,除非是实力相差悬殊,譬如说九级法师对上三四级的对手,才有可能用这样的方法玩弄对方,然而在现在,施术的人是一名超阶法师,当他陷入疯狂之中,全力出手时的精神力只有膨胀到恐怖的地步,能够完美地将他施放的魔法夺取过去的这名少年,精神力到底强大到怎样的程度了。 是……神吗…… 顶着魔法盾承受上方石块坍塌时的轰击,在场所有的法师都是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拥有这样的魔法力,一旦使用出来,岂不是可以将肖恩法师一击秒杀,为何还要费如此大的周折?而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少年双手一合,寒冰气团陡然间转虚为实,巨大的寒冰尖刺瞬间刺上天空,“碰”的一声与肖恩法师的魔法屏障发生撞击,随后,天空中那浮动的光球便被整个击飞向远方。 大笑声中,少年转过身去,循着活尸逃离的方向,投入茫茫风雪之中…… 第十七章 回归 师事后的疯狂咆哮暂且放下不提,只是这番阻挡之后已然再度消失在城堡之内,脑中的感应传来淡淡一点,追上去时,所得到的线索大抵便是被活尸吸干后的尸体了。 风雪已然继续,笼罩在这堡垒起伏、院廊交错的城堡之内,偶尔在一些院落间看见积雪覆盖的加百列雕像,唐忆就不由得一笑,加百列与缭则在脑内议论着这雕像手工如何,彼此嘲讽一番。 经过昨晚的变故,这一路上已经没有了多少落单的行人,偶尔与巡逻的士兵交错,可以看见他们多半一脸沮丧与挫败每每遇上这样的士兵群,活尸便会以极快的速度杀入杀出,往往抓了两个人便消失在风雪之中,随后,便能在不远处发现被劫士兵的尸身。 方才在那堡垒中被伤成那样,也能保持这样高超的身手,足证明活尸的强悍水准,不过灵魂上的限制不会被身体本身力量削弱,再见到那两具活尸时,已经是这天的下午时分了。 魔法潮汐的最大爆发,是在午夜时分伴随着流星雨的降临而出现,但随着魔力的逐渐提升,加百列与缭籍着游散灵体所能感受到的范围也就逐渐扩大。中午的时候又遇上了同样追寻活尸下落的约书亚,为了追查这两具尸体,他也将暗藏在城堡内的力量全数发动起来,一百多人之中足有二十余名上位强者。籍着唐忆的感应能力,再经过两个多小时地布局。他们方才再次寻找到活尸的下落,并且顺利地将之逼入包围网中。 背后是主堡的坚实巨壁,四周的花圃、雪地间,上百人围成了坚实的包围圈,逐渐收缩,而在这些人的包围当中,两具身体残缺的活尸此刻赫然已经化为一体,变为一具连体怪物。双头四足,全身上下皮肉翻飞。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因为灵魂的抑制能力正全力发作,此刻地活尸也只能缓缓退后,发出声声怪叫。当后方的弓弩手一齐发剪,活尸的身体上立即便被刺满了长长的箭矢。转身想要沿着后方地高耸墙壁爬上,但才一转身,整个身躯便被凌厉的刀光所腰斩。 怪异的连体身体分为两截摔倒在地上,当活尸的上半身回过头来。再次电闪而出地一刀便重又撕裂了两具身体,毫不犹豫地将两颗头颅斩下后,精妙快捷的刀法便如同绞肉机一般将两具身体撕裂成碎片。 刀芒斩断活尸头颅时,唐忆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到心中的一阵剧痛。两具灵魂便在此时开始缓慢消散,然而加百列与缭的思想中却没有半分地迟疑,直到将尸体斩为千百小块。确定无法复活之时方才罢手。之后。心中涌起淡淡的释然与悲哀。 雪花降落之中。他仰起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环顾围绕周际的百余人。为着感觉到地东西而涌起淡淡地悲哀,因为随后而来地变故很讽刺,如同加百列心中陡然升起的臆想一样,没有浪费多余地时间,王蛇之晴的苍白光芒瞬间弥漫了眼眸,涌动的剑气万蛇飞窜般的割裂大气,席卷而来,之后,箭矢、魔法飞舞交错,将巨墙下的空地轰得雪蔼纷飞。然而当卷舞的乱流弥平下来,众人这才发现,四周的地面已经被轰得一片狼藉,却唯有唐忆所站的那片地方完好无损,一如往常。 “就连理由……都不给一个了吗?约书亚先生?还是说必死之人听不听被杀的理由也无所谓了呢?” 在刹那间分辨清攻击到来的顺序,逐次引导魔法力量来对抗物理攻击,即使是以冥界法则的水准来说,这次也算是相当值得称道的一次防御。然而唐忆心中却升不起任何高兴的心情来,兄弟倪墙,无论有着何种理由,都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吧。何况,刚刚斩杀了自己的加百列,也并没有出手伤害自己弟弟的理由。 “我……向蒂丝发过誓……要带你的头回去给她看……” “蒂丝,那……是谁啊?”而对于弟弟此时的这个说法,加百列的心中委实有着相当的疑惑,“而且……如果你要带的是加百列先生的头,喏,地下的已经被斩碎了,你把我的头带回去,谁也不认识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再要否认自己的身份,其实意义不大,但是考虑到往后唐忆会有可能与约书亚再产生交集,他选择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你……你居然忘记了,哈哈,你忘记了……”这一瞬间给约书亚的打击想必很大,因为听了唐忆的话,他便如同疯子一般的大笑了起来,退后几步方才举起了剑,“那一年她为了得到你而让人出手偷袭拉,几乎被你杀死,后来更加因为你而疯了,你……你居然忘得一干二净了,哈哈……你知道吗?就算她当初一心爱着你,一直利用我,我从没有介意过,我……我奢求着每一次与她见面的时间,甚至真心祝福她得到你的爱,可……可你不该把她弄成那个样子!你知道吗?就算她疯了!她现在仍然是我的妻子……” 陡然间大吼出声,眨眼之间,唐忆的身影却已经越过数米的距离,出现在眼前,军刀斩向他手中的长剑。 “哦……原来她叫蒂丝……一点都不重要的人,我为什么要记住她的名字……” 有了约书亚的提醒,唐忆也忽然记起来,按照凯瑟琳夫人给他的资料,那名在宴会之间挑衅比武,随后对芭芭拉施以偷袭,逼得加百列首次展露武技的贵族女子,名字正是蒂丝。只是那资料上说到她后来疯了,却没有提起嫁给了约书亚的事情。 轻声说话间,太极地柔力随着约书亚源源而发。他没有伤害这位兄弟的意思,但由于一直都在贴身搏斗,远程攻击便有些投鼠忌器,至于几个急忙重来的武者,却被加百列随手劈开。为两兄弟间的对话创造了时间。 “……我记得小的时 一直很笨的,文不成武不就,在几个兄弟之间,最被就是你吧。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安于平凡,便只能一生痛苦,呵。说起来,我也没做到身为兄长的责任……那年旅归回来,你很腼腆地跟我说起你有了中意地女孩子,我很高兴。但是到了第一次大宴会时,你将那个女孩子领来见我,介绍之时我对她言语冷淡,你心中一定认为我不重视你。所以很生气吧……” “……但是,你可曾知道,从那第一眼里。我就已经看出来。那个女人并不简单。一个典型的贵族女人,懂得怎样获取到最大的利益。当我将几项博学和炼金术的理论成果发表出来不久,她与你地交往开始频繁,可你是否知道,每一次都是她在籍机接触我,有一次她甚至脱光衣服睡到我的床上,那次惹得芭芭拉产生误会,离开王蛇之城,你们还一直以为是由于她平民的身份不受你们待见才离开……那个叫蒂丝的女人,我没有就那样将她挂到帝都城外,是给你面子,后来没有杀她,同样是看你地面子……” “当”的一声,刀光震开了长剑,锐利的锋芒架到约书亚的脖子上,停下。 “……我这个人,其实不很介意别人地目光怎样看我,但人之将死,或许便要盖棺定论……作为兄长,我唯一为你做过的,只有这两件事,现在看来很不值得称道,嘿……作为伊夫利特家的人,你好自为之吧……” 心中有着不详地预感,因此仓促说完,便即夺路而逃。果不其然,才跑出没多远,肖恩法师那疯狂地声音便从身后传来,随后,庞大地魔法力铺天盖地地席卷肆虐,身后的土层剧烈地震动,随后如同海啸一般掀起无数杂物,土石巨浪轰然扑下! 这疯子……越来越夸张了…… 身体内的灵魂只是缓慢流逝,感觉到还有一定的时间,唐忆向着某个特定的地点狂奔而去。不过,由于身后肖恩**师一直在追赶,对某些事情的把握便不如之前般精确细致。也因此,当从某个地道没命地跑出来,赫然发现与之相连的大厅之中正在进行一场打斗,占优势的一方是某个唐忆未曾注意的陌生势力,而被围在其中大肆屠杀的,赫然是胖女人切莉与她的丈夫安格斯子爵一方。 只是一眼扫过,望着大厅一角的幻影,唐忆便已明白过来,想来又是十七年前某个神秘人物在这里对贵族进行了附身,恰巧被切莉等人所发现,随后便遭到了灭口。对于那安格斯子爵,由于昨天才因为克娜的事情与之发生冲突,唐忆完全不想去管他的闲事,说起来,这胖女人自己也没什么好感,但是自看见她十七岁前被放风筝的情景后心中就一直有种愧疚感。看目前围攻者的身手,横竖也只是举手之劳,与身体内两个灵魂一番交流,缭最后也答应在这里出手一次反正只是救一次,横竖他们出去也会被杀。 只是片刻间,数名围攻者便被杀伤,远程的大抵是魔法攻击,没有预料到唐忆噬魔的体质,两次发动纯元素魔法攻击,都被他顺手接住扔了回去,顿时所有人都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上前,正打算招呼着身后众人从另一处密道离开,心中警兆忽生,要转身时却晚了一步,刀光从侧腹划过,血光乍现间,唐忆已经反手与那人拼了七刀,跃向一旁,随后,则是切莉惊愕的尖叫。 “安格斯你干什么” 伸手抹过腹部的伤口,算不了重伤,但毕竟是在流血。面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举刀前指,而在前方与自己对峙的,赫然是那名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的安格斯子爵。 见面之初,自己曾对这名身为切莉丈夫的人产生过一丝好感,只觉得他的气质似乎不错,配切莉这样的女人委实可惜,然而随着时间过去,看见他在切莉身边献媚的神情。直到昨天早餐时地风凉刻薄,便使得唐忆对他越发的恶心与鄙视,然而无论如何未曾想到,这个才在宴会上毫无反抗能力被自己刺穿手掌的男人,陡然间竟然会爆发出如此之高的身手。 “加百列先生是吧?我猜你应该不会是原本的阿尔。雷撒督克了……”切莉的尖叫声中,安格斯脸上露出一丝从容的笑意,蓦地回手,刀光幻现中,身后的两个仆人瞬间倒地。“到此为止了,加百列先生,我是豹族的萨尔,目前地雾夜战纹继承者。与他们……是一伙的……” “萨尔……”这个名字似是勾起了缭的一丝回忆,却没有多想。 另一方面,眼见与自己相处几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丈夫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切莉却没有相对地自知之明,尖叫声中扑上前去,扑打撕咬。 “安格斯你说什么你住手把刀放下我叫你把刀放下啊” 似乎是一贯扈指气使的风格,这一次自然无法再得到同样的效果。眼见那肥胖的身躯在自己身边扑腾,自称萨尔地男子脸上显出怒意,随随便便的一脚。便将她踢出了几米之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给我滚开。你这头猪,我老早就受够你了!” 只要是稍有头脑的人。必然知道这个人此时已经不能去招惹,切莉虽然胖,却也不是白痴,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地表现却变得异常的疯狂起来,一面翻滚扑爬过来,尖叫之声震耳欲聋。 “哇不、安格斯把刀放下,我叫你放下,听到没有只要你放下,这次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追究放下啊!放下啊!” 望着那眼泪鼻涕流一脸,沾满灰尘地肥大身躯不断跳跃着,想要抓住安格斯手中长刀地胖女人,唐忆感觉有些好笑,但是望见这样地偏执,却又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悲哀在其中:她与这个男人结婚已经有几年地时间了吧,一直以来, 莉对自己的这个丈夫并不满意,但是与一个带有自己人相处了好几年,她的心中,未必没有感情吧…… “滚开” 大吼一声,萨尔将那肥胖的身躯再次踢飞出去,随后,闪电般快速的刀光向着唐忆迎头斩来! “乒乒乒乒乒乒” 如同暴雨扑打蕉叶一般的连响爆鸣,转瞬之间,两人也不知道互拼了多少记,乍分蓦合的人影中,却是唐忆最终将萨尔逼得飞退出去。 “嘿,云式斩切吗?我比你要熟练啊。” 舔了舔从腹部沾在手上的鲜血,唐忆的脸上再度显出缭那神经质的笑容,以力量而论,唐忆的身体不如他,但是说起招数的熟练度,再加上加百列以冥界法则作为辅助,便赫然弥补了这一差距。而在此同时,萨尔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伸手在脸上一抹,当即变幻做另一张消瘦英俊的脸庞。 “哈哈……两具活尸、两个灵魂……原来缭前辈也真的在这里吗?不过,既然伤了肖恩,说明你已经是敌非友了吧?那就只有连你一块杀了!” 对于萨尔的职责,缭并没有做出解释,转眼间,两人再次拼做一团,而就在几次呼吸之后,一道身影陡然冲入这凶险的战局当中,唐忆急忙间撤手后退,萨尔手中的刀却已经毫不留情地刺穿那黑影的腹部,拉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不、不不……回来、回来、放下……放下……”鲜血犹如涌泉一般从那被撕裂的腹部流出,那裹在华丽大衣下的肥胖身躯却兀自徒劳地挥着手,身体扑在前方那人的身上,“安格斯不许、不许这样……变回来……变回来啊……变回来……” 人之将死时爆发的力量委实巨大,即使以萨尔的力量,此刻也觉得手中的长刀如同砍进了一块巨大的板油,怎么也无法摆脱。切莉那流着血的身体不断向前推着安格斯,而手持长刀的男人也值得一步步地后退,任由这女人肥胖的短手在他的脸上恶心的抹着,不断哭喊、尖叫,直到声嘶力竭…… “变回来啊……安格斯……你……放下刀,回来……” 就这样,随着那命令的声音变为哭喊,最终变作祈求,当那声音越来越弱,在萨尔脸上抚摸的那两只胖手也终于停止了以一个抱住他颈项的动作陷入死亡。当他满脸厌恶,用力地推开这具恶心的胖尸体,这才发现,眼前少年的眼神,已经变得格外的阴冷,缓缓地举起了刀。 “那么……夫妻同心,你准备好去陪她了吗……” “嘿,就是要这样的眼神啊。” 口中说着这样的话,萨尔举刀一笑。这样的眼神他见过很多,那是对敌人已经萌发了坚定杀意时才能出现的眼神,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少年的这种凝望却使他有着一丝很奇异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个身体的样貌并不适合这样眼神吧,再或者是因为一个身体中有三个灵魂……他这样想着。 不过,就在萨尔扑出去的瞬间,那少年的眼神却陡然有了些变化,似惊似怒,当两刀相交,萨尔才赫然发现有一种奇特的柔力将他推开,随后,却间那少年一个转身,跑入了旁边的一道密门之中。而就在他反应过来要去追赶之时,爆炸声轰的响起,密道的入口,坍塌了! “回头……让我杀了他……” “嘿,干嘛这么生气,那胖女人是你姘头吗?你也太不挑了……怎么样,如果承认,我立马想办法帮你姘头报仇。” “你……” 与缭说着话,在地道中飞速穿行,回想起片刻前的事情,唐忆心中的确有些生气。因为在看见切莉那样死去的时候,唐忆心中的确萌发了巨大的杀意,然而,也在此时,缭在心中说话,表示不干了。 “你要出手救援的理由已经死掉了,如果涉及到这样的私怨,你自己以后想办法,我不会再与以前的同伴交手,所以,准备逃吧……” 因为这样的理由,唐忆也只有选择转身逃命一途,而当七折八拐地冲出那长长的密道,赫然便是足以俯瞰昆恩堡的悬崖之上,滑翔翼顶着风雪,静静地立在原处。 时间应该是下午,天空却是灰蒙蒙的一片,风雪之中,昆恩堡内不少地方仍旧亮着灯光,越过昆恩堡,明镜湖面泛出铁色的光芒,再远处,则是环绕的山脉与树林,白茫茫的铺展成一片。 体内,是已经开始缓缓变淡的灵魂,虽然这过程很慢,但是可以想见,最多半天,加百列与缭两人便要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他可以知道两人当初的打算,但这时没有人说话,昆恩堡依旧混乱一片,那里有着他想要探究的秘密与他所重视的朋友、以及他想要杀死的人……加百列与缭将选择的权力留给了他。过得许久,他缓缓走向滑翔翼。 想好了吗?假如不成功,从这里掉下去……会死…… 少废话,我飞过,你没有……外行人别插嘴…… 片刻后,那风雪呼啸的崖顶,有一道灰影呼的凌空扑出,随后……向着崖低直直坠下…… 仿佛三角形的灰影飞快地坠向下方参天的林木之中,只在呼吸间,首先消失在昆恩堡巨大的堡垒后。又是一次呼吸,城堡后方,那灰影带着一道莹绿的光点,飞鸟一般的冲上天空,风雪之中,先还飞得摇晃,不一会儿便已平稳下来。那古怪的物体在山脉与堡垒间一个转折,随后消失在西北方的风雪中。 有些事情,现在不做,自己还会有机会,但有些遗憾,如果这时不去弥补,恐怕就再也没有弥补的可能了吧…… 目的地:丹玛! 第十八章 表白 的魔法光芒在手中亮起,通过噬魔体的吸收、施放,则的精确调整,将这风系魔晶的力量转换为飞翔的巨大动力,滑翔翼便凭借着这股不断持续的风力,以难以想像的高速划过风雪中的天穹。 以这样的方式遨游这个世界,对于唐忆来说还是第一次的体验。以前的两次滑翔翼试飞,第一次学习理论知识,随后以失败告终,第二次也只是飞行了相当短暂的时间。而现在,凭借着噬魔体与魔法晶石的力量,这架滑翔翼便赫然变为了可超长距离飞行的神奇交通工具,带着他跨越上百里的距离。 腰部的伤口在地道之中便已做过紧急处理,此刻尽管速度极快,但本身处于风系魔力包围下的唐忆并不会受到风力的影响,再加上受过武技的训练,身体要比一般人好得多,此刻的他,并不会感到太多的难受。 风雪之中,下方是延绵灰白的崇山峻岭,偶尔也能依稀看见一些人工建筑的痕迹,却也在山坳间一晃即没,飞离昆恩堡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飘雪渐渐减弱,终于转为阴天,日光在西方厚厚的云层中时隐时现,下方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清晰。 这个世界仍未受到太大面积的开垦与破坏,所经之处,大多都是原始的山岭与森林,河流在山间淌佯而过,一条条神奇的水路在大地之上分合聚散,犹如这个世界最为纯粹的血脉。偶尔可以看见穿梭山间地蜿蜒小路。位于路旁的小规模农田、村落,行人走过田埂、石桥,翘首仰望。偶尔也有孤单的飞鸟在冬日里的天际盘桓,唱出沙哑落寞的调子,甚至还有一次接近山林时,唐忆看见一只巨大的魔兽在林间飞奔穿行,转眼间消失在山林深处的弯道间。 从丹玛出发,到达昆恩堡,用了足足四天多的时间。不过,陆路本就蜿蜒,这个世界又没有现实世界那般超大规模的爆破技术,经过一些古老山林时。道路往往要绕上好几个大再加上来时怀地是观光的心情,马车行驶不快。这次飞行回去,竟然只是两个多小时。便在唐忆眼中出现了相对熟悉的景色。 纵然已是冬天,伊伦河的支道仍是水势汹涌,当飞过一条华丽坚固地石桥,唐忆便认了出来。这里赫然已经进入丹玛附近乡镇范围。 相对较宽的主干道s形的出现,四周的农田规模也相对变大,甚至有一刻。滑翔翼直接从一个小镇上空飞过。引起了下方不少人地指点议论。愈是靠近丹玛。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好,而当滑翔翼绕过了环抱丹玛的拉尔凯夫山脉主脊。云层便在西面的天际间豁然开朗,彤红的落日将整片天空染成灿烂地绯色,又过得几分钟,在航船纵横的伊伦河引导下,丹玛那巨大的城墙便出现在了唐忆地视线当中,越过城墙,丹玛城内地建筑群落鳞次栉比,画如棋盘,几座比较巨大地建筑:例如圣光塔、魔法修行台、大祈愿圣坛以及维持城市屏障的魔法巨像林立其中,以鹤立鸡群之姿睥睨四方。 当滑翔翼高速驶近,城墙上空赫然便有人用魔法显示出要求降落地信号,四周巡逻的十几名士兵也飞速聚集过来,望向这古怪的飞行器。 魔法技巧的运用中,有着许多使人飞行的法子,不过,能够有这样的高度与高速飞行的魔法师还真不多见,丹玛城内限制过高的飞行,而在丹玛外墙与内墙之间的这段距离,就更是禁飞的区域,眼见滑翔翼飙射而来,几名位于塔楼上的随军法师已经在前方的城墙上织起空气壁障,而十几名士兵也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模样。而就在飞行器接近城墙之际,巨大的风系魔力蓦地爆发开来,形成反方向的作用力,对滑翔翼做出完美的减速,降落向宽阔的城墙之上,而那堵看来浑厚的风之壁障,则在触及飞行器的瞬间,消失无踪。 事情并不麻烦,当唐忆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皇家徽记,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随便他寻找合适的理由,吩咐巡逻的士兵看顾好那滑翔翼,片刻之后,唐忆便跨上了一匹最好的军马,直奔丹玛市区。 人群汹涌,穿行如织。记忆,也在那飞速的奔跑中席卷而来…… 依然熟悉的街道、依然熟悉的建筑、景色、人群、生命……原来那禁锢在昆恩堡的阴冷死亡中十七年的灵魂依旧可以熟悉的回忆起这些东西,那曾经的温暖、佳人笑脸、婴儿哭声,曾经的意气风发,一切都如此的近啊,仿佛那日只是出门,未出丹玛便已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如果是那样…… 如果是那样…… 然而无论如何,一切是发生了、过去了,十七年,那在昆恩堡中的年年岁岁,他可以感受到这一切……那春日到来的季节,丹玛的花开了,紫嫣红,她在其中绽出有些慵懒的独特笑脸,夏日到来之前,她会剪起清凉的短发,牵着咿呀学语的孩子,走过那街道与桥梁,秋天,大海泛起温馨落寞的波光,音乐的光华中有她孤单的影子,寒冷到来时,房间里亮起那温暖的烛火,桌上那称不上丰盛的晚餐,等待着离去之人的回归。渺渺中传来了歌声,那是谁的歌唱…… 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他了…… 感受到加百列的心情,唐忆忽然间热泪盈眶。 军马在那熟悉的围满草药的院落前停下。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魔法灯光,擦干眼泪,伸手抚过那茂盛的花草,傍晚的风中,草木簌簌地轻摇晃动,仿佛在欢迎着旧主人的回来,走到门边,他轻 起手,又一次次地放下。浑身微微的颤抖。 这一刻,唐忆已经将身体地控制权完全交给了他。 拥有冥界法则的人,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行踪,然而或许是属于灵魂间的奇妙联系,在他第五次放下手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现在门边的,是头发蓬乱,神情惫懒的少年。 一瞬间。他心中涌起对镜自照的感觉。 “唔,总感到门外有什么人,你这样的身手瞒不过我的啦,不是说去昆恩堡玩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没等他回答。少年转身挥了挥手,“……进来吧,站着干嘛。”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进入房间,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不少酒瓶。少年收着桌椅上地几件衣服,顺手扔到一边,口中不满地嘟囓: “别奇怪了,这几天找人干架。那女人就给我在家喝酒,我今天早上回来就是这副鬼样子,睡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收……”顺手起地上一只酒瓶。晃晃里面还有半瓶酒。当下如同喝水一般地望嘴里灌。随后咕嘟咕嘟地用酒漱起口来。 “呃,芭芭拉……老师……她不在吗?” “这几天日子特殊。去过昆恩堡的你也已经知道了吧?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这几天还是随得她去好了。正好赛恩城那边有一次规模很大的魔药诊会,听说她昨天就赶去了,大概明天才会回来吧,这样的日子……让她忙得喘不过气来总好过醉个半死……”一面说着,菲利克斯一面从背后捞出一只药箱,扔到前面地桌子上,“怎么搞得?受伤了?自己包扎下吧,药不错的。你这噬魔体又不受魔法,不过反正我也不会……对了,还没说怎么突然回来了呢?总不会是听说了昆恩堡的事情,弄清楚我们的关系后赶着回来安慰我和那女人吧……” “呵……事情有些复杂,不过……倒是真地听说了那些传说……” 听到芭芭拉不在的消息,出奇的,加百列的心中竟然没有过多地遗憾,此刻他只是一面对腹部的伤口进行包扎,一面注视着面前的少年,至于菲利克斯,则仿佛没有感觉到这灼人地注视,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一些已经冷却地食物,一边说话一边埋头大吃起来。 “唔……传闻嘛,是真地没错,那个叫加百列的家伙,虽然我从小没有印象……但是,应该是我地生父吧。以前在各处游历的时候,我还特意到那里去看过雕像……很显然没有我这么帅,看起来像个娘娘腔,不过总算做的事还挺剽悍,我也没必要否认了……呵,记得当时我背着双刀,过去踢了那雕像几脚,跟他说:‘老爸,比你更帅的儿子过来看你了哦,这样一来,我也算尽了当儿子的义务了吧。’……当然,如果那家伙真的在天堂上看着,没尽过什么赡养义务的他应该也不怎么认得出我吧……” 一面吃着东西,菲利克斯心中毫无芥蒂地说出这些话来,唐忆低头一笑,却听得他问道:“对了,按照一些机密的资料,这一次的魔法潮汐算是隔了十七年了,当初我老爸在那里弄了一个留影法阵,这个点上,应该会因为魔法潮汐而发动了吧,你这次去看到什么了吗?” 微微一愕,才想说些什么,却间菲利克斯敲了头一下,自顾自地说道:“嗯,你这个时候回到这里,那应该几天前就离开昆恩堡了,算了,还是以后问其他的人吧……” “你……知道留影法阵的事?” “当然知道啊。”菲利克斯抬头翻了个白眼,“有一段时间,我曾经花大力气追查过这方面的事情,虽然很机密,但是只要有手段,要找出来并不难。” “那……”唐忆只觉得口唇间有些干涩,“既然你知道,这次魔法潮汐……为什么不去呢……” “呵……”放下面包,菲利克斯叹了口气,“我老妈啊……她不希望我过去,她态度很坚决,我也难得做一次孝顺儿子吧……” 简短的回答中,隐藏着很多的东西,唐忆无法分析出其中埋藏着怎样的情绪,但过得片刻,加百列却仿佛相通了一般,轻轻一笑。菲利克斯与他对视片刻,将放食物的盘子收进去。坐回来后,一面用酒瓶在桌子上摆着玩,一面说着话。 “我知道你说这些地意思……或许你会觉得我冷血吧,不过……死掉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活着的人只能更好地活下去……” “哪有,我觉得这也是正确的态度啊……” “呵……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啦,脾气虽然暴躁,但是思想很老土。心软得像棉花糖一样,受了伤之后又只愿意把伤口放在最隐秘的地方,连我这个儿子也没什么办法……说起来有些难听,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目前也真是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过去亲眼看着我老爸再死上一遍,说不定她也会在哪天喝酒把自己醉死也说不定。虽然说死了老妈以后少个人唠叨,但是……唉,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事情,还是少做吧……” 或许是很少用这种语气说明些什么吧。菲利克斯罕见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酒瓶在桌上一层层地堆起来。如同圆锥形的高塔。 “真有爱啊。都是拉老师喝的?” 唐忆瞪着眼睛感叹道。 “当然啊。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女人酒量大。练的又是叫柔水之刀地武功。酒品也不怎么好,发酒疯时不是想打人,而是想喝更多的酒,我出去这几年没把她给喝死真算走运 的……” 接下来,两人说地却都是一些烦琐小事,如同之前唐忆与菲利克斯在一块时那般的闲聊,不知不觉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菲利克斯整理着那酒瓶高塔,道:“对了,已经回去过了吗?你那个漂亮的同居老师这些天老心不在焉地呢,挂念你哦,呵呵,今天的魔法潮汐,到午夜时据说有流星雨,是情人相会的好日子,真有爱啊……真想去光神宫大杀一顿,上次那个叫爱德华的家伙像个乌龟一样缩在里面不敢出来……” “呃……”微微一愕,望望外面地天色,唐忆站了起来,“呵……说起来也该走了,替我问候芭芭拉老师好……” “嗯,会的。” 坐在椅子上,乱发的少年笑着挥手。临出门时,唐忆转过身来:“呃,有一件事,我知道问了好像很蠢,但是……在昆恩堡听过你父亲地事情后,我一直想知道……你恨他吗?” “恨?干嘛要恨?可以隆胸咩……”少年耸了耸肩,“不过说起来,或者也谈不上什么爱吧,我和那个人毕竟没有过什么交集,还没学会说话之前他就已经走了,血脉这种东西,可以成为亲近地理由,但是如果连亲近地机会都没有,当然也就没什么感情,未必他是我老爸我就要喜欢他……不过,去过昆恩堡之后,我想我应该可以理解他吧……” 菲利克斯笑了笑:“男人嘛,有些事情总是没办法避免的,在那里死掉,我想他也不是心甘情愿地吧,所以……至少我可以理解他,以一个男人理解另一个男人的态度……” “呵……” 就那样站了一会儿,唐忆转身准备拉上门,却见里面的菲利克斯正抓住底层的一只酒瓶,向外拉出,顿时,整座酒瓶砌成的高塔便轰的一声掉下,落成满桌碎片。 “真有爱啊……原来只要拉出一只,整座塔都会倒掉……” 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从菲利克斯口中喃喃说出,那满意的神情便成为了门缝中映出的最后一丝影像。拉着军马,他缓缓地从街道一侧离开了。 “……去赛恩城吧,如果速度快些,我想或许还可以……” “对我来说,很满足了……”失望自然是有的,不过此刻,加百列却用淡淡的笑语打断了唐忆的说话,“能够见到这样的一个孩子,作为父亲来说,我很满足了……他比我更会忍耐,会取舍,将来……也必会比我更强吧……” 想起两人方才的对话,唐忆却有些疑惑:“你们俩刚才打什么哑谜呢?” “呵,他大概猜到一些东西了吧……”加百列的回答,无疑令唐忆吃了一惊,“芭芭拉不希望他去昆恩堡,是因为顾忌后方隐藏的那股力量,不希望性格尖锐的菲利克斯涉入我当初涉入的事情当中,以芭芭拉的性格,为了孩子而选择放弃报仇,是令我感到欣慰的一件事,不过……菲利克斯向我证明了他能够照顾好母亲,同时却也在暗示……” 叹了一口气,加百列有些无奈地说道:“……即使没有追索昆恩堡的证据,他或者也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已经在准备复仇的举动了……” 由于与缭的约定,关于这件事情并没有说得太多。脑中有着很多混乱的思绪,不知不觉间交错辉映,他已然走到了离家不远的道路上,躲在树荫的下方,远远的,暴风与怒加正在庭院中巡视。如同巨伞般的树下,一身鹅黄睡衣的芙尔娜正推着熟睡的小雪缓缓地漫步,望着那两人,他突然间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这原本是一个非常明白的选择,但到得此时,却仿佛有什么东西陡然梗住了他的脚步,令他在那里久久的站立。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阿尔……假如你死过一次,或者便会发现,许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很简单……” 就在那贵族的宅邸间,金发的女子推着轮椅返回了房内,温馨的***亮起,过了许久,那金发女子又轻轻地出了门,走过草坪,准备将半敝的大门紧锁起来。关门前,她照例地望了望两边的街头,随后退回两扇铁门后方,仰起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灯影映照出那落寞的笑容。 希望今天……他也是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吧…… 照例地在心中想了一遍,正准备将门推上,一道人影却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她的面前。蓦地抬头,惊喜的叫声还未出口,那身影已上前一步,轻轻地搂住了她。 脑中轰的乱成一团,这样的拥抱,她已经在心中想过无数次,却怎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一时间手脚都变得僵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几乎要跳出胸口,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是幻觉吗、是幻觉吗、是幻觉吗…… “芙尔娜,我……喜欢你……” 仿佛是解脱了什么一般,少年在拥抱中低喃出声,片刻之后,街道边便响起了女子嘤嘤的哭泣声,随着夜风,传出好远、好远…… 第十九章 舞会开始 璀璨的流星划破大气的时候,滑翔翼掠过夜空,小雪 最大的一波魔法潮汐就在片刻前开始爆发了出来,此刻从天空中向下望去,原本只能望见起伏轮廓的漆黑山林间赫然升起一道道直冲天际的美丽光流,黑暗蝶宫的魔法力量从大地的每一处缝隙中喷薄而出,形成五颜六色的的彩虹巨壁,在山麓间曲折蜿蜒,瑰丽壮观。在那同时,唐忆也感到身体内两个灵魂的主要意识终于沉没了下去,汇入意识之海的深处,仅留下维持冥界法则与杀人技巧的基本思维辅助唐忆,完成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灿烂告别。 “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再要说什么两不相帮的话就太过自私,无论如何,我们只能给你这最后不多的时间,私怨也好,大义也好,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如果真与某些人发生了冲突,就让我在地狱中再跟他们说抱歉了……” 这是缭最后所说的话,回想这次的事情,缭并未为他自己做过什么,除了杀灭活尸可以说是为了让灵魂得以解脱,此后便是为了让加百列回到丹玛告别最后的遗憾,而在这其中,出手伤肖恩,对自己的族人挥刀对峙,他的心中,未必没有经过动摇与取舍吧,而到得最后,明知唐忆打算对付的是自己以前的同伴,他仍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将力量毫无保留地借出,就令得唐忆颇为感动和敬佩。 从自己解开心结,拥抱芙尔娜之后。加百列没有再说过话,但唐忆可以感觉到他在为自己感到高兴。这次的行程没能见到芭芭拉,不是没有遗憾地,但是目前这个样子,也就够了,能够这样子告别这个世界,就算下地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吧…… 心中有着某些理由,无法在丹玛停留太久,只与芙尔娜相处了短暂的时间。甚至连话也没有说上几句,看过了沉睡的小雪之后,两人骑着马去往城墙,当滑翔翼升上天空。芙尔娜挥着手与他做着告别,盘旋两次,他将这一切抛开在视野之外,飞翔过巨大的山脊。迅速离开。 男人嘛,有些事情总是无法避免的……这是菲利克斯说的话,自己也是认同的,不过。只在一年之前,恐怕自己都难以想像有一天会这样正式的考虑与杀人、鲜血有关地事情吧,一年之前。自己同样无法想像自己会以珍惜现在这个理由选择接受芙尔娜。生活与经历会改变一个人。很多的选择永远无法知道它是否正确。但选择仍然得进行下去,自己曾经是个很保守现实的人。总想着假如有一天选择会造成伤害,那么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伤害可能最小的项目,但现在却在考虑有可能变得完美地结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变得可笑和幼稚了吗? 是与加百列、菲利克斯这些人相处后发生的转变吧,他们的生活并未达到完美,加百列最终死去了,菲利克斯的心中或者也藏着某些无法逆转地伤痛,但自己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尽管这样,他们也都在毫无保留地燃烧着自己,与某些东西做着最大程度的抗争,或许是这种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终于感染到了自己,使自己也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无论如何,再睿智地眼睛也无法看到前方的变数,再适当的选择也未必能够真地通往最少伤害地结果,这一次,自己想试试。 上方是璀璨降落地流星雨,下方是徘徊流淌的魔法光路,远远地,欢庆的魔法光弹升上天空,爆开、消灭,雪越来越大了,随后,昆恩堡的巨大轮廓出现在山势的远方,七彩的魔法力量通过明镜湖底直冲云霄,形成最为灿烂壮观的奇景。 接近昆恩堡范围之时,游散的灵体与身体内加百列与缭的残余灵魂发生了共鸣,思感千百倍地扩散开去。 滑翔翼在无人的高台上悄然降下。 他可以感受到此刻正在昆恩堡中进行的杀戮,离开的这半天之中,无法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就在这段时间里,某些矛盾终于激发到了爆发的临界点,炎龙军团不再保持平静的搜捕,而是终于找到了明确的打击点,就在此刻,前方的堡垒当中军队正与联合起来的大股贵族力量展开厮杀,感受到了某些东西,黑暗中,他讽刺地一笑。 原来是这样吗,看起来最大的助力,一开始就是敌人…… 在昏暗的过道间穿行,身体的四侧、上下,一队队士兵穿行在堡垒当中,带着喧闹与杀意,他却只是从容地向前走着,往往与士兵们只是间隔前后脚的距离,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他,光影之中,十七年前的默剧正在无声上演,那年的这个时候,也是杀戮激烈的时刻,偶尔可以看到狰狞的活尸一拥而上,死尸、鲜血遍地,当用手去触摸,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过去的假象。 穿过风雪中的过道、花园,不久之后,他来到后方巨大的堡垒前,随后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 大门内一片漆黑,没有人,风雪声呼啸而入,这是方才切莉死去的大厅,一旁的密道入口已经塌陷,尸体依旧以原样躺在大厅之中,循着心中的感觉,他来到那具肥胖的死尸面前,为她闭上依旧圆睁的双眼。 为什么……无辜的人会死去呢…… 远处传来脚步声。 二十人的巡逻队伍,配合三名魔法师。巡逻而来时,他们看到了敞开的堡垒大门。 堡垒之中一片漆黑。但就在士兵经过地时候,淡淡的萤光却从其中映了出来,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那儿,一闪而逝,有如幻觉。 “什么人!你们看到了吗?” “是魔法潮汐的光芒吧……” “火球试探……” 身经百战的队伍, 出现的一瞬间便已摆好了防御的阵势,而随着小队长令,围在其中的一名法师将火球扔向了预定的位置,而当火焰爆开。熊熊燃烧地明亮火光也照亮了整个大厅。 “没有人……但是……” “这是谁干的……” 方才被火球击中的地方,赫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火堆,原本应该是横七竖八躺在各处地尸体如今完全被堆垒起来,在火焰中不断燃烧。以谨慎的态度进入大厅。士兵们警惕地在四处搜查,原本挂在大厅四周的几片帷幕此刻已经被撕了下来,正是有这些布条,那尸体堆才会如此迅速地燃烧起来吧。 随后。大门无声地关上了。 空气之中传播着诡异的波动,随着大门地紧闭,渺不可闻的奇异乐声随着留影法阵的运作,在整个昆恩堡的范围内响了起来。有如洪荒初始时这个世界地声音,当那音乐逐渐转高,几乎所有人的灵魂都为之一颤。杀戮停止一瞬。随后按原定轨迹继续运作起来。 “什、什么东西……” “门被关上了” 微微的失神后。士兵们方才发现了这一异状。还未来得及反应,堡垒地一侧陡然响起惊人巨爆。片刻后,那爆炸出现在堡垒地另一侧,当四处爆炸先后完成,主要脊柱被炸断地堡垒就在音乐声中轰然倒塌,埋葬了其中的一切! ……来到这里地初衷,我曾经希望在流星纷落如雨的时刻带着我的妻子飞上天空,带着她来到我精心布置的舞台上,欣赏一场最为宏大的表演,这个想法最终没能实现…… 那令灵魂为之震动的音乐缓缓进行,在整个昆恩堡的范围内汇成惊人宏大的旋律,十七年前,属于加百列的演出,籍着法阵的运作,跨越十七年的时间,于焉重现! 音乐进行当中,魔法、杀戮在主堡内汇成一片,相对于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炎龙军士,仓促之间受到攻击,随后组织起来的贵族队伍明显处于劣势。不过,明白对方不会接受投降,让己方有机会将看到的秘密说出去,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来的求生力量,也是相当的巨大,在几处主要的廊道间厮杀冲突,守住让己方可以喘息的几个楼层,一时半刻间倒还没有全军覆没之虞。 “该、该死……如果能让我出去,我就要……啊拜托轻一点……” “二楼那里守不住了,谁跟我一块去把通道炸塌……” “开玩笑,炸塌了我们就没办法出去了……” “你以为外面那帮家伙会让我们出去吗……” “不过……这音乐到底是怎么来的啊……在这样华丽的音乐中死去,真讽刺……” 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中,贵族们在其中会集,包扎伤口,交谈着进行的战事,对各方面都有所涉猎的伊琳娜便在用魔药为人疗伤,片刻之后,她站起身来,目光在四周寻找着熟悉的人影。 “文森特和克娜小公主呢?” “刚才似乎是出去了吧。” “要死了!这个时候他们跑出去干嘛!” “似乎是听说二楼廊道需要炼金术师炸掉,所以克娜姑娘自告奋勇地去了。” “开什么玩笑!”跺了跺脚,伊琳娜皱起眉头,“那样的一个小姑娘,不该让她参与进来的,而且……那个大个子跑出去凑什么热闹,力量不过四级,刚才居然摔在地上碰出一身擦伤来,以他们的身份,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跟老师交代啊……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当然也没人知道,在伊琳娜的心中。除了答应加百列要照顾地文森特与克莉丝汀娜之外,此刻这里的众人都是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正要出门,一阵震动陡然传来。 “第二层回廊塌掉了……” “呃……克娜小姑娘似乎控制不住,不小心把第三层也炸掉了……” “不过,好像他们正打算从那边偷袭过来,现在一大群人正在干瞪眼……” “干得真棒……” 纷乱的叫嚷声中,文森特分开人群走过来,一身衣裙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小姑娘正兴高采烈地坐在他的肩膀上,小英雄一般的挥着手。随后便看见伊琳娜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兴师问罪。 “哼,你在嫉妒我吗?” 对于伊琳娜,小女孩保持了一贯针锋相对的态度。而没有假扮雪莉身份的伊琳娜对于这个刁蛮地小丫头似乎也没什么好感。 “嫉妒你?要不是答应了人要照顾你们,我才懒得管你们的死活!” “好啦好啦。”眼见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文森特便笑着出来当和事佬,“反正也没什么事不是吗?虽然出了意外。但是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更难得地是没有死人哦。克娜真厉害……” “没有死人有什么好夸耀的,我宁愿那帮家伙全死光了!还有你,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出去凑什么热闹!” “呃……” “谁说文森特哥哥没有自保的力量地,你都不知道……哼,才不跟你说!”生气地反驳过去。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姑娘哭丧下了脸。“不过……阿尔他……文森特,阿尔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绝对不会的!”伊琳娜蓦地大叫起来。随后文森特也是一笑:“放心吧,阿尔他很厉害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他地消息……”想着这件事,克娜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一旁却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放心吧,小公主,我也保证你的阿尔哥哥不会有事,事实上,我还想着他来救我们呢。咳咳……” 微有些苍白地脸色,夹杂着咳嗽地声音,是手臂 ,正在进行包扎地约书亚,此刻看来虽然很弱,但没方才他以王蛇之晴奋力抵挡数十人冲杀时的勇猛,说到阿尔,他地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怅然:“只是想不到……雷比亚斯真的是他们那边的人……” 这次变故的起因,是由于众人在留影法阵的影像中发现十七年前雷比亚斯便已死去这一事实,而后,由雷比亚斯亲王的命令而来到这里的炎龙军团便陡然向贵族们发动了袭击,众人这才知道,无论是肖恩法师还是雷比亚斯亲王,原来从一开始便做好了血洗这里的打算。 有了这许多人的保证,小姑娘的情绪才暂时稳定下来,心中却依旧担心唐忆的安危,拉着文森特跑到一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在这片刻的时间当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似乎又有几个被怪物附身的贵族陡然间发难,顿时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伊琳娜与约书亚当即冲了出去,不久之后,一个消息也由在前方冲杀的人群中传来回来。 据说只是据说负责指挥炎龙军团的提摩西将军,就在方才遭到刺客的袭击,在大卫、安妮以及方才展露出高超身手的安格斯子爵等数名高手的保护下,依旧被人斩下了头颅,如今已经死了。 而就在炎龙军团的后方,一个如同幽灵般的存在此刻也确实游走其中,不断与安格斯子爵发生碰撞的过程中,对整个炎龙军团的战线,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 不久之前…… 喊杀之声远远的传来,主堡高层的某处廊道中,留影法阵汇成诸多的幻影,随后,交谈的声音传了出来。 “……十七年前,真正的提摩西将军便是死在这里,我知道的并不多,不过,确实是缭前辈杀的没错。萨尔你不是说想要观摩缭前辈的战斗方式吗?留影法阵可帮了大忙了……” 位于走道尽头的,是提摩西、大卫、安妮以及恢复了安格斯子爵打扮的萨尔四人,就在他们的前方,十余人在走廊间缓缓地走动,其中便赫然有着一个更年轻的提摩西。如果不仔细看,或者很难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幻影随着魔法潮汐的加剧,法阵的影像也愈发的逼真起来。 带着淡淡的笑容,提摩西领着他们走道一个位置,随后伸脚在地上蹬了蹬。 “具体过程我也有兴趣呢,我只是后来才发现提摩西的尸体,就是倒在这个位置……嗯,现在这里的十几个人,好像都是横七竖八地死在了这里,几个人在死前反抗了一招,更多的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也难怪他能够对付加百列那个怪物了……” “当时的那次战斗我没有参加,不过……”安格斯望着此刻正走来的提摩西影像,提出了心中的问题,“听说当初真正参与到战斗中去的只是少部分人,大多数都只是在暗中看着,是吧……如果当时大家一块出手了……” “唔……”回想着当初的事情,提摩西却是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当初这里的确有很多人,不过如果全都出手,恐怕损失会更大也说不定,加百列那个怪物的战力和韧性……实在太恐怖了,缭前辈能够最后跟他做到同归于尽的结果,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不过,与加百列进行公平战斗的要求,却是缭前辈亲自向大祭司提出的,大祭司后来之所以答应,一方面是因为认同加百列的确是一位英雄,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不愿意增加更多的损失吧……从那两具活尸的战力,你应该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正说话间,提摩西的幻影已经走到近前,也在此时,一道人影陡然从对面的天顶跃出,才一落地,几道刀光幻出,位于他周围的几道人影立刻便倒地身亡。 俯身,急冲,快如闪电的刀芒不断挥斩,四周的幻影也在这刀光下倒成一片,转眼间,那属于缭的人影也已冲到近前,提摩西挥手笑道:“你看,果然是在这里,缭前辈他……” 话音未落,几道幻影便在他们身边展开了一场瑰丽的杀戮,片刻间犹如花开花落般的搏杀,缭的身影舞动间,安格斯陡然大喊一声:“当心!”挥刀斩出。 然而,这一反应仍旧是晚了一部,在提摩西回头微笑的瞬间,原本的幻影间陡然闪出一道真实的刀芒,眨眼间挥过了提摩西的颈项,将那道笑容凝固在鲜血之中。下一刻,萨尔的刀光斩出,巨大的斩马刀也在怒喝中挥出惊天的威势,安妮的魔法盾却在张开的瞬间黯淡下去,唐忆的身影在一瞬间冲出两道刀芒的挥斩,一手掐住安妮的脖子,将她的身体转过一边,迎向对面凌厉的攻击。 斩马巨刃仓促间转向一旁,挡下萨尔攻击的瞬间,大卫身躯巨震,一口鲜血喷出,却没有忘记大喊一声:“住手!”也在此时,魔晶按上毫无反抗能力的白袍女法师胸口,如雷爆响在瞬间响彻整个通道。 弥漫的烟尘之中,唐忆从魔法的乱流中冲出,瞬间与安格斯交击数刀,这一下攻其不备,在安格斯的手臂上留下了两道创口,还待再攻击,大卫已经挥举斩马巨刃疯狂攻来,眼中血丝满布,睚眦欲裂。 “嘿……” 无法抵抗两位高手的联手,轻笑声中,唐忆籍着巨刃挥斩飞退而出,撞穿了尽头的琉璃窗户,飞出堡垒之外。当安格斯疾冲到窗口之前,所见的便是唐忆在雪花飞舞的半空中比出一个挑衅中指的动作,随后,一个翻身,从下一层的窗口再次跃入城堡。 片刻后,抱着白袍法师满是鲜血的身躯,城堡里响起了男子悲痛欲绝的吼叫声! 第二十章 宣言 覆盖整个昆恩堡的范围通明的连绵堡垒群静静流淌进每个人的心里。便连拥有着现代音乐造诣的唐忆,都无法弄得清楚,这样的音乐倒地是用何种乐器奏出,因为在许多时候,这分明就是自然的音调,风声、雨声、树声、生命舒展、盛开之声,足以刻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然而,在杀戮愈发猛烈,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生命、鲜血流逝中出现这样华美瑰丽的宏大演奏,其中的反讽与嘲弄,就着实沉重和黑暗。 不久之后,所有属于炎龙军团、雷比亚斯亲王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恐怕是遇到比活尸更难缠的存在了。 先前出现的那两具活尸纵然凶残,但从另一方面讲,这是凭着生命本能驱使的生物,它杀人并未存在着怎样的目的性、选择性。然而现在,不断出现在城堡中,对炎龙军团一方众人进行残杀的这个存在,却能够对杀戮的目标进行过滤,往往选择最为适当的时机发动雷霆般的一击,一击之后,迅速远离,追上去时,却是谁也找不到了。 拥有大气中的灵体作为覆盖周围的眼睛,冥界法则的敏锐,缭的锋利,噬魔体对魔法师的天生克制,最重要的,却是属于暗夜公爵一系的完美暗杀技当初露西妮离开丹玛之时留给唐忆的那本小册子,虽然本人说只是一些小技巧,然而实际的情况,却是露西妮考虑到唐忆地身手不高。结合他所能拥有的筹码,整理出来的许多以弱胜强的法门。 不久前猎杀活尸时,唐忆算不上参与,而且结合灵魂的天生抑制力,这样的暗杀技巧并未展露出来,然而到得此时,从暗夜公爵巅峰时期猎杀巨神兵的战斗中淬炼出来的暗杀技巧,用在这些人类的身上,所爆发出来地杀伤力。就令人难以置信的强。 唐忆此刻的目标,很少会放在那些普通的士兵身上,往往以军衔或者战力,由高到低向下排列。从潜伏地黑暗中陡然冲出。刹那间爆发的战斗,瑰丽而华美,往往是陡然警觉的军官大喝中出手,威力巨大的斗气之刃轰然斩舞。聚成各种各样大面积覆盖地光刀、剑芒,纵横凛冽,轰击四周的墙壁与地面。然而,在这样威力巨大的光刃覆盖中。那个没有展露出丝毫斗气的身影却往往犹如舞蹈般从容躲过光刃地每一击,人影分开之时,大马士革军刀的随手一击便撕裂了对方的喉咙。之后迅速远飙。 这样会引起对方警觉地暗杀其中占半数。有地时候。被暗杀地对象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身首分离。但也有的时候,被暗杀者坚持片刻。便会有数人一齐冲上,准备展开围攻,不过,这个时候往往便会有魔法地巨大爆炸产生,仓促之间,众人凝聚起斗气护住全身,魔法乱流中全身放光的情景的确威风凛凛,但也在这片刻,大马士革军刀的锋锐便会直接冲出乱流,刺入对方的胸膛未到超阶的斗气,怎样都无法抵挡住这样的刺击的。 斗气这种东西,往往进入上阶的武者便能够发出,而若是“王蛇之晴”这样的神奇武技,能够激发出斗气所需要的力量便更小。斗气一旦发出,结合武器,可以斩出无坚不摧的光刃,足以远及数米,若用来防身,也能够对魔法攻击产生巨大的免疫力,然而萨尔、大卫这样接近超阶的武者却能够知道,对上唐忆这种专门寻找对方弱点,攻击之中一击必杀的武者,随便的施放斗气只能拖慢本身的反应速度,这是他们的战斗中未曾使用大范围武技的理由,将力量集中于本身,才是保命良方。 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一个人所引起的伤亡,足以令所有高层军士感到心惊胆寒。连续九起暗杀,平均每三分钟一次,死亡人数二十八,其中魔法师十一名,七级修为武者八名,八级修为武者四名,这些人中间,有二十一人是炎龙军团的军官。这些杀戮进行时,往往安格斯便在周围的不远处,而当他赶到,所能见到的,却都只是暗杀过后留下的尸体,这样的事情,使他心中渐渐生出某种明悟: 他的目标……主要还是我…… 无法知道对手所在的位置,但脑内却不断传来紧张的战栗感,这说明对方无时无刻不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要寻找到自己的破绽,伺机发出雷霆般的一击。对于以敏捷与速度见长的豹族战士来说,猎杀别人并不出奇,但是出现这样被猎杀的情况,就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在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 压抑着本身的怒气,他以无比坚韧的意志力使自己归于冷静:敌人是加百列与缭前辈的结合体,出现任何窘迫的情况都谈不上耻辱,然而,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真的很难以忍受啊…… 第十起的杀戮出现,五名魔法师毫无抵抗能力的倒在了血泊之中,随之而来的,却是士兵的报告,说是发现了对手的踪迹。带领着汇合的数百名士兵进入侧面的堡垒大厅,所见的 然是屈辱无比的景象。 这一座堡垒大厅高达二十余,便如同一个巨大的四方形天井,四周七层方形回廊环绕而上,大厅之内***通明,而在厅堂中央的石台上,却赫然用一根棍子插着提摩西将军的头颅显然他方才折返了回去,从提摩西将军的尸体上将人头割了下来。 对于死者做出这样的事情,道义上来说相当的令人愤慨,但目睹着这样的情况,震慑力也实在是非常的巨大,怒骂之声沸腾而起,但在这其中,却也有着掩藏不住的恐惧与心悸,用信号召集着周围的同伴。数百名士兵轰隆隆地从四周的楼梯冲上,搜查着每一处的回廊。也在此时,一盏吊灯从上方落下,随后将提摩西将军的整颗人头砸成粉碎刚刚冲进大门,安格斯所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对于已死之人做出这样的亵渎,一时间安格斯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聚起功力大喝一声,顿时间声音响彻整座堡垒。 “加百列。以战士的名义,豹族萨尔在这里向你提出挑战,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出来与我公平地一战!” 处于某些考虑。他没有将心中出现的“缭”这个名字说出来,但当“加百列”这个名字回荡在空中,四周搜查的士兵就都微微的变了脸色,而在下一刻。对方地回应便籍着某个扩音法阵响了起来。 “抱歉啊,我不是加百列,而且……以战士这样肮脏的名字,你希望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淡淡的嗓音中。有着某种说不出地冷漠与怅然。不过,既然忍不住回应了,就有可能将他揪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萨尔再次开口说道:“那么你是为了替切莉报仇而来吗?这样的话。把目标直接放在我身上就好!” “切莉……呵。是啊,我是为了替她报仇而来的。不过,也不止是切莉……” “……对我来说,你们要战斗,与我无关,一如当初的加百列,他是为了荣耀和骄傲,义无反顾地与你们展开搏斗,在我地立场上,没有对你们任何人做出指责的权力。可是这次,我看到了很多无辜的人,他们或许只是为了观光、游览,为了这样那样不重要地理由而来,你们却将他们陷入了死地!” 大厅之中,那个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原本是有其他办法地不是吗?哈里森侯爵不是你们地人吗?如果要打仗,要掩饰阴谋,要抹杀掉之前的痕迹,你们大可以将整个昆恩堡毁掉,或者将城堡关闭起来,不给任何人进来,要打要杀地人尽管去就是了,你们死光以后,我绝对会为你们鼓掌!可为什么要将这些无辜的人一块陷进来,让他们看到曾经的事情,然后再以掩饰之名要将他们杀掉!?” 如果以政治方面的理由来说,这样的质问,应该是有些幼稚的,但是在萨尔来说,一时间竟然没有能够反驳,耳听着那个人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怎样的理由在做这样的事情,有着怎样的梦想,崇高也好,卑劣也罢,但无论如何,对于渺小的我来说,我不想去理会你们所谓的大义,我只是单纯的对于你们这种行为做出我的一点点抗议,在我来说,你们都是罪犯……呵……” 声音回荡中,那人轻轻一笑:“呵……放心,我只有一个人,而你们有好几千,我杀不光你们。但我可以保证,在我死之前,会将死亡的恐惧无差别的带给你们每一个人,当然我也知道你们也有家人,有孩子,但既然来了,你们就应该有觉悟了吧……对于今天会死在这里的人,我想说……我很遗憾……如果能够活下来,我也希望在今天给你们留下足以回味一生的烙印,让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无比深刻的反省今天所做过的事情……” 话音方落,第六层的回廊之上,陡然传来惨叫之声,随后是轰鸣的魔法爆炸,带着火焰的肢体从上方落下,片刻之间,方才搜查至此的十人小队就仅剩了一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名士兵举着武器,在黑暗中不断退出。 “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哇啊” 原本今天来到这里的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若造成这样战果的有五人、五十人,他们此刻必定是士气沸腾,一拥而上,然而当造成这样事情的仅仅是一人,再配合着方才的战绩、宣言,心中的恐惧便赫然形于表面。不过,当语音颤抖地退后到边沿的栏杆处,察觉到无路可去,这名士兵仍旧是鼓起了一点点的勇气,悍然挥刀向前。 在此同时,萨尔用上最强的力量,飞升冲上。 六层高楼的距离,对于萨尔来说也不可能瞬息上下,才在半空中。那名士兵已经被一刀斩断了右臂,鲜血挥洒中,被一脚踢出护栏,惨叫着往下方坠去。瞥了一眼落点,萨尔大叫道:“接住他!”身体以及横掠过天井的距离,向着栏杆旁地少年举刀疾 这一次却并非将斗气内敛的战斗,身在半空,长达五米的巨大刀芒便向着对方斩去。不过,毫不保留的盛怒一击只换来了对方的微微冷笑。一个侧身,一颗爆裂魔晶在他的掌间亮起了夺目的光芒。 半空中无法借力,但好在唐忆也无法冲上来攻击,魔法力量的巨爆中。萨尔释放出斗气,几个筋斗向后翻出,降落到地面时,没有受伤。却能够感受到大地的剧烈震动。 奇怪,半空中地爆炸,不至于波及地面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向前看去,就在他的前方。那断腕士兵的落点处赫然是一根巨大地石柱,至于士兵的身体,便被这根石柱狠狠地砸成了肉泥。一旁原本想要过去接住他的几名士兵。此刻被石柱的冲击波轰出数米之外。浑身上下却是沾满了血肉与破裂地内脏,犹如覆盖了满身的番茄汁。而望见这样惨烈的景象,上上下下的数百人,都被惊得呆若木鸡。 原来,就在那名士兵被踢下地同时,旁边却有一根被第一波爆炸炸歪的石柱,跟着他一同掉下,萨尔在空中专心发刀,随后又被爆炸蒙蔽住视线,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这根石柱从六楼掉落,重愈千钧,超阶强者正面对上都有难度,下方的几名士兵如何能够接地住。 “那么……祝各位玩得愉快了……” 六楼回廊上,那少年行了一个标准地贵族礼,走回黑暗之中,当众人反应过来,投射上去地魔法弹与箭矢,却已经徒劳无功了。不过,片刻之后,打斗声再度响起,伴随着大卫的怒吼声,斩马刀挥出凌厉地罡风,黑暗之中轰然作响。 萨尔心中一喜,这明显是大卫把握住了少年的行踪,急忙飞升跃上,附近的士兵也轰隆隆的包围了过去,然而还未到达,那少年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唔,看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安妮小姐没事了吗?主堡东侧第三层,狮鹫之间,不介意我去拜访下她吧?” “你敢唔……” 萨尔心叫不好,却不知道这少年是如何知道重伤的安妮此刻的准确位置,不过,只是这个消息说出,便令得大卫阵脚大乱。当萨尔首先赶到,只见大卫腹部已经被狠狠地砍了一刀,鲜血淋漓,少年的身影最后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快……快去……保护好安妮……” 强忍着痛楚,大卫挣扎着便要回去主堡,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安抚下他,用秘密信号叫人帮安妮转移了位置,萨尔心中却是愈发冰凉。 那少年说得没错,他已经成功的将那种恐惧感,施放到每个人的身上了…… “唔……哇……呃……” 黑暗之中,他撑着墙壁,一阵阵的干呕,片刻之后,他背靠另一面墙坐下,仰起头,呼吸声有些颤抖。 脑中浮现出一道道的画面,士兵紧急穿行于交错的廊道间,搜查着附近的房间,不过,暂时不会搜查到这里来,先休息一下吧…… 音乐声在那淡淡的旋律中安抚着他的心灵,侧过头,巨大的琉璃窗户面对着明镜湖,雪花漫舞间,魔法的光芒从整个湖底冒出,升上天空,粉红色。 手有些颤抖,从怀中拿出一块已经压扁的糕点,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随后咽下,已经有将近一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再加上呕吐的原因,肚子很饿,不过,只在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吃下的食物被他再次吐出。 每一个人都有心中的恶魔,唐忆从来就知道,在强烈的理智与行为规范束缚下,自己的心灵要比许多人的心更黑暗,那些被压抑的东西、被紧锁的东西,每一次自省时都会如同对镜自照般明明白白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当心中的恶魔被完全释放出来,在别人的眼中,自己或许很强大,很恐怖,如果按照菲利克斯的观点,这必定也很拉风,很有爱。在这些黑暗的驱使下,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杀每一个人,不受任何外来束缚,没有绅士们对于女子下不了手的风度,没有一般人不动死人的禁忌,任何能够达到自己目的的途径和手段,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采取。 然而,黑暗的意念无法抹杀真实的内心,光明与黑暗一向并存,在自己百无禁忌地杀人,将死亡的恐惧传播出去的同时,那一幕幕惨烈的情景对内心造成的巨大影响从未停止,当这影响转化为身体的表象,便是自己得随时找个地方,一直呕吐到胆汁都出来。 不过,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吗…… 片刻后,他压抑下心情,走出房间,黑暗之中,凌厉的惨叫声再度响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逆转 ……似乎有些怪啊……” 杀退新一波的进攻者,带着一群人退往另一处防守位置时,约书亚很伤脑筋地向身边的人说着。 “雷比亚斯那边……相当匆忙,按照现在不断抽调人手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也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了……” 开展至今,炎龙军团一方始终占着上风,以优势兵力进行压制,精湛的配合后产生的巨大攻击力,是这批无论本身素质与配合都差强人意的贵族组合难以企及的,再加上己方不断有人倒戈相向,往往在后方掀起巨大波澜,打得一帮人措手不及,而不知道身旁的人是敌是友的心理压力,就足以令所有人都为之崩溃。 但即便是这样,几个小时的拉锯战下来,这上百贵族,过千仆佣所组成的队伍却始终在崩溃的边缘上摇晃,犹如杂技演员高难度的走着钢丝,虽然危险,却始终守住最后的一线未被突破,而到得现在,尽管人数几乎已经减少一般,这条钢丝却似乎走得越来越稳,就目前所面对的事实来看,委实是一件相当匪夷所思的事情。 作为己方名义上的领导者,约书亚却不会认为这全是自己领导有方的功劳,虽然在某些方面不够地道,但他却从未缺乏过自知之明,自己并非出色的为将人才,或者沾了一些伊夫利特血统的光,在政治的勾心斗角上有几许天分,却也称不上非常出色。开战至今。他可以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背后对整个局势进行着操纵,如同神奇的纽带般将一盘散沙般地贵族队伍凝聚出最大的战力,而在炎龙军团的后方,也有一个存在,正在不断地对他们进行扰乱。 始终潜伏在后方的,是属于凯瑟琳的人吧,能够协调到目前的状况,恐怕他们也是用尽全力了,负责这些事情的。应该就是文森特皇子了……至于在炎龙军团的后方进行演出的,是二哥吧……凯瑟琳派出了两名很出色地人啊…… 四周是倾颓的梁柱与战后的狼藉,游目四顾间,只见克娜小姑娘正坐在文森特的肩膀上。一脸兴奋地说着话,原本漂亮地衣裙早已变得脏乱不堪,然而她此刻展露出来的活力着实令人惊叹,偶尔手中结出印记。以各种炼金术法巧妙地疏通道路,熄灭灼人的火焰,或者对远处绕来的敌人进行一些干扰。 克娜地力量不强,但有时候过人的天赋可以弥补太多的不足。几个小术法使出来,起到的作用往往比呆板地大规模术法更有用,更有的时候。往往不小心地摆出一个乌龙。却神奇地起到一系列连锁反应。最后便大规模地造成破坏与干扰,虽然偶尔也会波及到己方。但大多数时候,却会让敌人一方阵脚大乱,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大叫“卑鄙”。看克娜也是一脸惊愕抱歉的反应,可以知道她也未曾料到这些后果地出现,最后,便只能归结于运气地影响。 而在她地身下,那拥有皇子身份却没有相对应气质的大个子青年便始终阳光地笑着,与她进行交谈、打气,他地力量也是不强,开战到现在仍未与人短兵相接,却是因为好几次意外而弄得满身擦伤。但每当杀戮场面出现之前,他便会带着克娜去往其他的地方弄出一系列的破坏与恶作剧,在约书亚的眼中,这实在是一名相当称职的保护者。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属于凯瑟琳的部下,应该是在听文森特的指挥,但场面混乱,如果有任何明确的命令发下去,往往只会对旁人的行动造成阻碍,能够做出对全场调控,更多的是凭借操作者本身的默契与素质,但是,如果克娜所造成的那些事情或者前面的一些奇怪的战果是由文森特在暗中操作,那么…… 这一个小时以来,算是情况最为混乱的一段时间,前方受到炎龙军团的压力有所减少,但在自己的后方,不断倒戈的人数却是之前的好几倍,在这其中,甚至有两名九级的武者,当战斗正酣之际猝然发难,展开大肆的杀戮。这样的突发状况,随时都有可能造成己方战线的全面崩溃,但也在这样的局势中,一些千奇百怪的突然状况也会适时出现,譬如说楼层的突然倒塌,过道因为意外而蔓延成火海,这些多半是战斗造成的后遗症,双方都未有预料。却在造成双方的无差别损伤后再次将战线分得清楚,将贵族一方从崩溃的边缘挽救回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也只能惋惜于因为身份的缘故,他无法参与角逐帝国的太子之位了…… 心中有着这样的感叹,约书亚也注意到,这些倒戈的武者都有着不错的身手,在偷袭被扰乱之后却并未参与到炎龙军团一同的攻击当中去,而是在某些信号的引导下去往其他的地方,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使约书亚可以确定,在炎龙军团的后方绝对出现了危急的情况,才使得他们无奈地抽调这些隐藏中的精英武力,希望将捣乱者一举消灭。一旦后方的情况被稳定,集合着这股巨大的力量,贵族一方绝对无法抵抗,但在约书亚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担心,因为在背后的那个人,自己在某些方面虽然痛恨,但另一方面,信赖感早已经植入灵魂深处,再也无法被动摇了。 背后捣乱的那人,就在不久之前,可以说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一次。那是第二名九级武者倒戈之后,出现整个楼层坍塌的巨大混乱,双方都死了好些人,仍能看见的双方就只能隔着两条架空的回廊以魔法、箭矢互射,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左上方的回廊间陡然传来骚乱的声音,那里原本有着敌方近十名魔法师地配置。有着魔法潮汐的增幅,在远程互射中,对己方造成了巨大的麻烦,突然出现的状况,令得约书亚相当高兴,想要问问到底是谁带着人冲了上去,同时却听到了另一侧的敌方将领歇斯底里的大喊。 “他来了、他来了……杀、杀,给我集中力量,杀了他、杀了他……” 在那边进行指挥的那名百夫长。自己有 ,在不久前的宴会中,提摩西将军曾经给他介绍过近名出色地低级将领,这支五千人的军队是整个炎龙军团的精英。在这里当百夫长的,下放到普通军队足可指挥千人,可以说是预备地军官队。也因此,他对其中的几人稍稍留了心。这一名百夫长看来冷静刚毅,见面时自己在心中还对他有着相当高的评价,然而就在眼前,那人的话语明显有些狂躁。其中所藏地恐惧更是无法掩饰的强烈。 左上方的混乱声中,那批魔法师遭到了持续的屠杀,眼见这样地情景。这边赶不及增援的众人竟然就那样开始释放魔法。也不顾友军仍然存活。当爆裂火球、冰箭、水箭、风刃持续轰炸过去,顿时便造成了整个回廊的巨大爆炸。友军被屠戮殆尽,但偷袭者明显还活着。因为就在一名幸亏女魔法师地哭喊求饶中,一条黑影赫然抓着那最后一名魔法师,从旋转地楼梯间从容上了更高层地回廊。 城堡之中,那女魔法师的哭喊声格外凄厉,而就在下一波不顾友军死活地攻击到达之前,那名女魔法师赫然被偷袭者从回廊上扔了下来,随后,这边的魔法师们连忙用风系魔力将她接住。 相隔算不得太远,再加上王蛇之晴的辅助,约书亚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女魔法师的情况,腹部的魔法袍开了一道大口子,整个腹部也被利器撕裂,鲜血涌动间,那女魔法师用双手奋力按着腹部的伤口,虽然被风力拉近回廊,却仍旧心有余悸地不断摇头大哭。 对于这名受伤的女魔法师,己方的许多人似乎因为绅士的态度不愿意再进行攻击,趁机要去她的性命,但看的片刻,约书亚却觉得她摇头的态度有些诡异,那或者并非为着恐惧,而是……为着众人救她的这种行为…… 心中隐隐想到这点,觉得不可思议之余,对方似乎也有人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风力收得稍稍有些迟疑,而就当那女魔法师已然接近回廊时,按在腹部的双手似乎终于失去了力量,随着夺目的光芒,被她苦苦压抑的东西也终于爆发出来。 轰然的巨响中,那魔法师的身体被整个炸为粉碎,而在那附近,几名魔法师与士兵也因为受到波及而飞了出去,狠狠地撞上身后的墙壁,受了重伤。 原来……是在那女人的身体内塞入了爆裂魔晶之类的东西后再扔下来的吗…… 假如不是方才有人犹豫,此刻那女魔法师已经被接上了回廊,爆炸的波及绝对不止目前的范围,然而即便如此,约书亚仍然可以感到无比巨大的恐惧感从那边弥漫而出,这支队伍的士气,已经垮了…… 身上沾满斑斑点点的血肉,不少人都变得有些疯狂起来,大叫着“杀了他!”便向着那边的回廊冲去,竟是完全不管这边的战斗了。如同疯子一般的冲锋状态,声势看来的确浩大,但在其内里,却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而已,况且失去了冷静配合的正规军队,比没有配合的自由武者要不堪得多,抓住这个机会,约书亚指挥着魔法师们进行远距离轰击。 不多时,一个人再次从上方摔下,虽然不像那个女魔法师一样爆炸开来,却是狼狈无以,一只手更是被齐肘斩断,竟然就是方才倒戈相向的那名九级武者。而在上方,那名偷袭者却已经溶入了黑暗之中,当那支疯狂的队伍冲上,却是什么也找不到了…… “咳……恶……哇……” 口腔一甜,这一次,从喉咙呕吐出来的是血。 身上好几处地伤口都是火辣辣的疼,背部中了一刀。伤得相当厉害,左手手臂更是被一支箭矢贯穿,此刻基本上已经无法动弹了。好几次遇上**级的武者,趁乱偷袭萨尔、大卫等人也已经重复了好几遍,战果看起来辉煌,甚至修炼王甲龙身,心中列为最难缠对手之一的雷比亚斯左脚上也已经被自己砍了一刀,但自己的情况也绝不乐观。对方的人实在太多,往往没拼上几招。便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这几处伤口,都是自己拼死杀出时所受到的伤害。 数十次冲杀下来,自己可以感觉到。对方用来追捕自己的高端武者越来越多,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是噬魔体,魔法师都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纵然有着灵体的支援。自己可以清楚地知道整个堡垒中地局势,并且为自己找出最佳的逃跑路线,但在许多时候,周围都是**级的武者。迅速地对每一处地方进行搜查,自己就连可以疗伤休息的死角都难以找到。 高手越来越多了,说明他们将隐藏地武力也都动用了起来。不过。仍然藏在暗处的。到底还有多少呢…… 笼罩整个昆恩堡的,仍然是宏大无比的音乐。这音乐优美深刻,直入灵魂,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如同鸦片一样麻痹了满布全身地同感,别人如何自己不知道,但在这股旋律下,自己的精神的确是上升到了最高点,甚至可以清醒地看到自己的灵魂,对于自己做出明确地定位与自省。 加百列先生真是天才啊,不过,在这样的音乐中发生着如此肮脏的事情,还真是讽刺。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心中淡淡地想着,当旋律渐渐变化,赫然便将整个乐曲推上更高地层次,山树鸣转、水瀑飞湍、日出浩然、月落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地变化都被包含在音乐之中。就在这样地旋律之中,精神力攀上更高的峰顶,而在昆恩堡中,另一股受到影响地力量也陡然爆发出来,如同炸弹般的在他的脑海炸开! 开、开什么玩笑,它们竟然……还活着吗! 陡然感受到的这股力量,在同时也触发了脑海中的另外两股精神体,原本在脑海中逐渐消亡的加百列与缭的主要意识在那一瞬间再度“活”了过来,疯狂地吸纳 的精神力,试图补完已然流失的力量。这一瞬间,的,便是令脑袋几乎四分五裂的巨大疼痛! 吸纳在下一刻停止,在天地规则的运作下,已经消亡的东西无法再度复活,但在这瞬间的努力下,加百列与缭的意识终于再度苏醒,分析出发生的状况。 “天哪……原本以为被切碎的尸体就无法再度复活,我们精神体的消散,也说明了这一点,但是……冥界法则的力量……” 似乎是以为在唐忆去往丹玛之时,某股力量主动与两具碎尸进行了融合,而在冥界法则与求生本能的影响下,两具尸体竟然完成了这种融合,但是虽然感受到了这两具尸体,使得灵魂受到刺激而苏醒,但已然消散得七七八八的加百列与缭却已经无力再对尸体进行影响了。 只是一次呼吸间的时间,脑中便已明白了这一疯狂的现实,而在这次呼吸之后,这现实造成的恶果,便陡然降临了! “你们……去死” 由于灵体的帮助,自己在一瞬间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但是籍着精神力的爆发,对方也陡然锁定了自己,随着肖恩那疯狂的喊声响起在空间中,大得可怕的压迫感也从城堡之外席卷而来! 这是……还好,是纯元素力量……拼了…… 配合着魔法潮汐的狂澜,自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可怕,但好在为了打自己个措手不及,对方选用的是聚集和爆发都最为迅速的纯元素力量。凛冽的白光亮起,魔法乱流在一瞬间侵蚀了城堡坚实的外壁,白光几乎无处不在,无法估量它的力量到底会有多大,但事到如今,唐忆唯一能做的,只是伸出双手,正面对上那魔法的光芒,吸纳、驱散两项异能全面展开!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噬魔体诚然强大,但再强大的东西也有着上限。当双手感受到确实地魔法力量,巨大的疼痛就从掌间开始爆发,接着是手、肘、肩,瞬间蔓延到全身,仿佛整个身体都要从内向外爆开。 假如有人在此刻站在旁观的位置,就必定可以看得到这样的一副奇景:一颗直径达到十米的巨大魔法光团以无坚不摧的威势轰入城堡外壁,当光球遇上阻挡的少年,魔法的力量便如同洪流一般向四面轰然飞泄,整个光球不断旋转间。唯有少年身后一个圆锥般的空间依旧平静,但不断散开地魔法力量却从他的身侧上下不断轰击而出,突破每一层防御的墙壁,朝着上下几层的空间中汹涌灌入。附近地堡垒便犹如沉入海底时水流奔泻的船舱,一旦有人遇上,便理解被这魔法的洪流吞没了下去。 唔,这是……冥界法则的力量…… 身体几欲爆炸地巨大痛楚中。唐忆可以感受到那魔法弹外的大部分已经被驱散剥离,然而在那内部,直径一米左右的魔法内核却赫然经过了冥界法则的整合,比之周围地魔法力量。更难驱散十倍,两股冥界法则的力量在同一处地方碰撞开来,爆发出犹如太阳般的璀璨光亮。以更大地威势席卷四周!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恐怖地魔法乱流方才停止下来。从外界地风雪中看去,巨大的堡垒中部赫然开了一只直径十余米地大洞。莫大的力量波及上下四层,内里失去了照明,一片漆黑,不时有残破的石块轰然落下。而就在这洞口外的风雪中,一个浑身上下裹着灰色斗篷的臃肿人体正上下浮动着。口中喃喃说着有些疯狂的话语。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 昆恩堡主堡广大宏伟,几十米的范围其实算不上什么,若加上被魔法乱流波及的楼层,其实杀伤力也不过百米上下的空间,受到损伤的基本上都是属于炎龙军团一方用来围捕唐忆的高手。不过,虽然无法亲眼看到发生的事情,那陡然爆发开来的犹如毁天灭地一般的巨大力量却是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受到。配合着那陡然响起的属于肖恩法师的疯狂声响,贵族这边,顿时间便陷入了小范围的慌乱之中。 另一方面,虽然知道那是肖恩法师的声音,但是方才的那一击中,超过十名的上阶武者受到波及,再配合着肖恩已经疯掉的这一事实,雷比亚斯一方就很难确定他此刻到底是敌是友,一时间却也是一阵忙乱,而当这忙乱反映到调兵遣将上,约书亚等人就赫然抓住了机会,一连突破数层防线,转移往相对完整的昆恩堡外围。而在他们的认知中,更是认为方才已经有人打败了肖恩法师,一时间士气大振。 抰着一路所向披靡的气势,来到临近明镜湖的一个厅堂时,却陡然有人指着湖面上的天空叫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想着那篇天空望去,雪花飘飞,被明镜湖底瑰丽的魔法光芒染成粉红色,而就在这美丽的光芒之中,无数莹白的光点赫然从四面八方飞往天空之上,在积雪的云层下,漂浮组成一行行古怪难解的文字…… “那……那是什么……” “好像是字,说的什么呢……” “谁认识吗……” 望见这古怪无比的荧光文字,如同水波荡漾般的布满明镜湖上空,一时间众人都在猜疑,有几位对博学有研究的贵族,更是想要藉由心中的知识,对这文字进行推导解读,这种行为自然徒劳武功。关于这文字的来历,直到在后方破坏通路的伊琳娜赶到,才有了些许接近事实的判断。 而除了克娜,并没有人知道,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只是,已经有一个人用戏谑的口吻,说出了真实的答案。 “唔,冥界法则……你们如果看得懂……不就成神了?” 第二十二章 强援到达 能够解决问题,自己现在……一定会很大声、很大声来…… 踉跄地走在黑暗的通道里,手扶着破碎剥落的墙面,感觉上,身体也正像墙壁这样片片剥落着。 身上的感觉……很痛。从未感觉到这样痛过,随手一摸,无处不是黏呼呼的鲜血,眼里也是湿湿热热的,是眼泪吗?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这一次自己真的很想哭出来,单纯因为这痛楚。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 其他人都干嘛去了…… 当初要是不这样强出头就好了…… 脑子里尽是些琐碎和懊恼的念头,如果在平时,自己会对这样的念头一笑置之,但现在,因为这难以忍受的剧痛,自己却的的确确在认真考虑着这些事情,假如能够忍耐,假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如自己能够将因为切莉被杀而带来的怒火压抑那么一点点,将一切交给背后的某个人来做,那么,自己就不会遇到现在这样的处境了吧…… 那么,为什么呢…… 不是为了加百列,不是为了出风头,不是为了那背后的秘密,自己之所以毫不留情地出手,却是因为切莉那个胖女人,这个理由如果说出来,或者大多数人都会嗤之以鼻吧,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个胖女人,初次见面时威胁自己当她的男宠,后来也只是在这里有了一两次接触,称不上任何的好感。但是结合那许多地事情,自己在她的身上感到了一种悲哀,在某种意义上,那种悲哀中有着当初的自己,那个女人……称不上恶,她是一个相当平凡的人,但是……她从未得到过任何的爱。 她比当初的自己要可悲得多…… 因为这个理由,当切莉在丈夫变为他人的打击中倒下时,自己心中升起了愤怒与杀意。从丹玛回来,这愤怒无可抑制的爆发出来,便造成了目前的局面。 那么,如果事情再来一次。自己可以压抑下这愤怒吗? ……没有可能地…… 那渗透灵魂的音乐旋律中,脑内升起这样的明悟,要再这样的剧痛下进行思考,很困难。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想清楚了…… 他淡淡地一笑,接着,搜捕的武者从前方绕了过来。 这样的黑暗无法阻止武者的视线。避无可避,眼见对方疾冲而来,唐忆虚弱地举起了一只手。准确地挡在对方手臂经过的位置。 自己只有一招的机会! 揽雀尾! 一瞬间。太极柔力被发挥到极限。手背承接住那股力量,反手扣、引。顿时间,那名武者已经被转过了一个方向,眼见唐忆的左手也伸了出来,那武者急忙伸手去挡,然而没有用,眼前一花,那只手掌已经神奇地穿过了手臂的防御,按上自己的脸颊,沿着一个半圆地方向将他推出。 被那神奇地武技所推开,身体已然转过了一百八十度地半圆,然而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些微地迟疑中,他便要再度攻上,然而还未及动弹,巨大的魔法能量在背后犹如小山一般的袭来,轰然声响中,直径达到一米的恐怖魔法弹吞噬了那具身体,从唐忆身侧的墙壁上轰穿而过,之后,又是好几枚这样的魔法弹轰然袭来。 吃过一次灵魂之刺的亏,肖恩不敢再以魔法搜索唐忆的位置,然而当冥界法则运用出来,凭借着那神秘的呼应感,他却能够在瞬间察觉到自己的位置,进行攻击,不过,也给自己提供了一个解决其余对手的机会。 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几枚魔法弹擦身而过,在直线范围内造成巨大的破坏,有一枚魔法弹终于躲避不开,却也是手掌轻摆,以太极力量将它抡了一个圈,用力轰向身旁的墙壁。在身侧通道中奔跑的一队士兵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完全了账,去得干干净净。 谢了……肖恩傻瓜…… 以冥界法则的神秘感应力,将这样的讯息向对方发出,果然,只在下一刻,便能听见肖恩那怒极的吼声响起,巨型魔法弹有如机关枪一般连射而来,却找不准经过了掩饰的自己的位置,上下左右飞得煞是灿烂,真正受到损伤的,反而是在周围搜捕自己的众人。 不过,虽然没有被那魔法弹直接轰中,所受到的波及也着实了不得,当下方的楼层被轰塌,自己也随着从上面掉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唐忆才惊叹于昆恩堡构架的坚固,被这样轰击之后,凭借着零零碎碎的几根巨大梁柱,竟然还能维持基本的房屋结构,要是上下几层一块塌掉,自己一准会被活埋其中,什么法则的力量都没有用。 然而,虽然没有被活埋,其后的处境也称不上好,因为楼层的垮塌,随着他一同掉下来的,还后一大群狼狈无比的追捕者,在这样的情况下照面,双方都有些干瞪眼。那些追捕者不敢轻易冲上来,因为之前的事情,他们已然知道肖恩的目标便是唐忆,若是战斗之中被那样的魔法弹轰击,这个家伙不知道有什么古怪的法子脱身,自己这帮人却是稳死的。而望着战战兢兢在前方观望的众人,石堆中的唐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唔,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自己也应该自豪了吧…… 之前没怎么试过骨折时该是怎么样的感觉,但是目前的情况,身上的骨头估计七八根总是断掉了,一次断掉这么多,回去可以跟菲利克斯吹牛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啊…… 眼见着这人在石堆中哈哈大笑,围上来的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惊疑不定,过的片刻。才有人想起虽然不能用魔法轰,却可以用石块砸过去,当下便有人举起了地下地一根半截石柱,正要扔出,却见唐忆举起了手,重重地按下地面。 轰的一声,已经不结实的露面再度坍塌,原本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石块向着下层掉下,同时。也波及到了此刻正在下方奔跑的武者。 其中,便有安格斯。 然的坍塌中,他正在塌陷范围的最中央,当石块轰然然以速度见长,但一时间也无法躲避开去,在边缘范围被一块大石砸中后背,眼前一黑。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些时间里被唐忆偷袭了好几次,他身上受的伤也是不轻,经过这一砸之后几欲晕厥,面前却是一寒。凛冽刀芒猛袭而来。 糟了,又是他…… 今天晚上,这样的感觉已经不再陌生。仓促之中急忙退却。胸口却是一凉。一刀正中,带出大蓬血雨。虽然没被开膛破肚,但伤势却是无比严重,拼死抵挡主接踵而来地快攻,即便是继承雾夜战纹的战士,一时间也只能转身逃跑。 浑身是血的唐忆急追而去,身后,一大群武者也是飞速赶来。 没有强大力量的支撑,冥界法则无法增加一个人地速度,若是力量全盛的安格斯,唐忆绝对无法追赶上他,然而这时安格斯所受的伤也是相当厉害,两人跑得都有些狼狈,后方的武者却是迅速地赶了上来,前赴后继地对唐忆发起进攻,却又一个个地被唐忆逼退。到了这个时候,他一心想要用最后一点力量杀了安格斯,出招之间更是狠辣凌厉,奋不顾身,一时间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拦住他。而肖恩似乎也是忌惮魔法力量波及旁人,一时间竟然没有攻击。 假如还有爆裂魔晶,眼前地情况要好上许多,然而在承受肖恩最初那一击时,身上剩余的爆裂魔晶已经完全被引爆,身上积蓄的魔法力量又在刚才炸塌楼层的行动中用尽,目前来说,真地是弹尽粮绝了。 但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他! 眼前晃动着的,只是安格斯的身影,不断地追逐、追逐,音乐持续进行,一大群人在城堡之中前后追赶,犹如长龙一般,形势壮观却诡异。也不知什么时候,安格斯陡然停了下来,与他连续拼斗几刀,随后拉开距离,在前方艰难地说着什么。 寒风吹来,脑中有着些微地清醒,游目四顾,身旁已经围满了追捕地武者,雪花降下,远处天空开阔,云层下方,无数莹白的古怪文字波浪一般地荡漾在天空之中,眼前……是什么情况…… 微微的思考,却不由得苦笑起来,原来追安格斯追得太认真,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被他引上了一座高塔的顶端,身后的门边站满了人,想必下面也都是围捕自己的人了吧。 “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我们尊重你,雷撒督克先生,如果你愿意,我们给你自杀的机会……” 安格斯在前方说着这样的话,唐忆却是惨淡一笑:“如果尊重我,你就死掉去陪你妻子吧!”军刀一振,再度攻上。 四周,无数的武器刺了过来! 眼中一片血红,再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不断退却的安格斯,冥界法则结合着那灵魂的乐声,当身体陷入单一意念时,终于运作至巅峰。破绽、破绽、破绽……眼光所及,无处不是破绽。无数的兵器被挡开,刀锋过处,血光如同鲜花一般朵朵绽放。肩上被刺中了吗?腿上似乎又中了一刀,然而没有关系,当痛楚上升到某一程度时,就不会再增加了。好痛好痛啊,想哭、想休息、想睡觉,不想杀人……无论如何不想杀人……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围攻的人们只知道,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变得比任何一刻都更为可怕,刀芒一展,周围的人便会退开三四个,手臂上、腿上、身体各处在他的面前似乎都成为了不设防的东西,简单的挥刀动作,却能够如同奇迹一般的伤害周围的每一个人,他便如同一头只知道杀戮的凶兽一般,拼了命的向着安格斯发起进攻,完全不顾自身受到的伤害。 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也没有人能够承受住他地攻击,面对着那凌厉的攻击,安格斯只能不断的后退、后退,身上血花不断绽出,某一时刻,他的心中陡然一寒。 边缘! “呀” 凝聚起骨子里最后的悍勇,斗气全面释放,刀气在空中绽放出耀眼的白光,这。也是他犯下的最为致命的一个错误。 因为在那同时,他被唐忆一脚踢下了塔顶。 斗气的巨大反震力道将唐忆轰飞出去,腿部当场骨折,却也因此避过了那斗气巨刃地斩击。身体飞起的同时,军刀脱手飞出,结结实实的扎进了安格斯的胸口。 这下子……谁也救不了你了…… “碰”地声响,他在塔顶的积雪中倒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再也动弹不得。 周围一时间鸦雀无声,在这样的围攻之下,仍然被他杀了想杀的人。而到他终于倒下,竟然也没有人敢上去补上一刀。过了好一会儿,血水静静地流淌。方才有人反应过来。口中叫着要将他挫骨扬灰。便要行动,也在此刻。一个灰袍包裹地臃肿身影在雪花漫舞中飞上天空。 “等一下……那个人身上有一样东西,叫卡洛门迪之刺的,先给我拿出来再说……” “肖、肖恩大师……” 见到这个身影,所有人都有些震惊与畏惧,方才肖恩失去神智时不分敌我的大屠杀,众人记忆犹深,不过,目前他的神智,似乎清醒了许多。 “放心吧,暂时……暂时总算压下去了,可以想清楚一些事情,你们这些家伙……”手捂着额头,那臃肿人体陡然间似乎经受了极大地痛苦,又是一阵怪叫,随后喊道:“你们还不快给我拿出来” “是、是、是,我们马上拿,马上拿……” 眼见肖恩有发怒的迹象,众人哪敢怠慢,方才要杀唐忆的那人快走几步,到了唐忆身边,才一俯身,陡然间,下方地少年睁开了眼睛,手掌迅速搭上了腰上地刀柄。 武器不被敌人夺走,是作为一名武者最基本地要求,每一个人在这方面都经受过大量的训练,然而当唐 间睁眼、起身,眨眼间,两人地身体揉打在一起,只那武者便已被抢走了武器,从下颌一直刺穿脑门,转眼便被夺去了性命。 “轰”的一声,肖恩在空中一伸手,唐忆整个身体便被魔法轰击了出去,直飞到后方楼门旁的墙上,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身体瘫软着滑下,他似乎还想挣扎着站稳,但终究没有了力气,到得最后,只能倚靠着墙壁,一腿伸直一腿弯曲的坐在了墙脚,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杀人,众人微一迟疑,但见他目前的状况,显然不会再有抵抗力,当下便有人挥剑而上,才到他面前,只见唐忆仍旧是虚弱的伸出了右手。 又是轰的一声,与肖恩方才相同的魔压冲击而出,顿时将那人轰飞望塔楼之下,带着凄厉的叫声转瞬不见,肖恩本可救他,但半空中那臃肿妖异的人体,目前显然没有救人的打算。 “咳……咳咳……现在……还有谁想要杀我的……上前一步吧……” 口中吐着鲜血,眼见随时都要死去,却又能奇迹般的连杀两人,众人自然不会知道经过巨神兵的改造后,增加了身体的强韧度,然而再强韧的身体也有上限,到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真的是没有半点力气了。眼见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惧,却没有一个人敢再冲上来,不由得又是咳咳一笑。随后,却是肖恩的声音响了了起来。 “啊……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令人佩服,不管你是叫阿尔还是加百列,我真的有些佩服你了……” “咳……你这老傻瓜,疯病好了吗……” “不不不……还没有……”肖恩的语气极为怪异,轻摇着头,“伤脑筋啊……时好时坏的,说不定下一刻就会疯狂起来,杀掉这里所有的人呢,不过,你也已经到极限了吧?看看,现在的情况,与十七年前何其相似,雷撒督克先生,你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听着肖恩的话,众人都是一阵慌乱,唐忆虚弱地笑了笑:“唔,不用……至少这次不用……” “唔?” “我……不是加百列……” “你不是加百列,那又如何?” “当年的加百列先生,被所有人嫉妒,被朋友出卖,他是英雄,直到最后,也是孤军奋战,我不同,我……有一个朋友……” “哈哈……”似乎是听到了无比好笑的事情,肖恩在空中笑得前俯后仰,“朋友?那又怎么样?我有很多朋友,但目前这座塔上上下下都是我们的人,他难道还能上来救你吗,哈哈……” “真有有用的朋友,一两个也就够了……”轻轻地笑了笑,“你们没有感觉到吗,有一只黄雀,一直在背后静静地看着你们这群螳螂,我在前方引起混乱的时候,你们在那些贵族中潜伏了什么人慢慢的被揭开,这些,他都在毫不遗漏地观察记录下来,到了现在,仔细感受这风声,这大气,有冥界法则的你,难道还没感觉出来吗?那个人……他已经来了啊……” 话音未落,肖恩陡然发出怒极的吼叫,而在塔楼上的众人,也在那一瞬间,惊奇地感受到了整座高塔的剧烈震动。 压迫感,在一瞬间拔升而上,震撼了所有人的脑海! 似乎是冥冥中的呼应,灵魂的乐声陡然变得高亢,从这座高塔的一楼开始,巨大的气团引起了爆炸,人体在轰然声响中被击出窗外,轰轰轰轰轰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转眼间,爆炸蔓延而上,有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分开阻挡的士兵,向着塔楼顶部直冲而上! “杀了他” 随着肖恩的一声怒吼,空中陡然结出巨大的魔法气团,经过冥界法则的统合,这气团陡然结成巨冰,随后压缩、膨胀、再次压缩、膨胀……在一瞬间经过了十余次的连续压缩,唐忆可以感受得到,这一击的力量,甚至还要超过方才对付自己时的魔法光球,而在那同时,众人拔出兵器,飞身扑上,要在下方那强者到来之前,将唐忆杀死。 “呵……晚了啊……” 刀光斩上唐忆的额头,那冲上的武者还在下方楼层,一股巨大的力量却凝若实质般的扩散开来,笼罩了唐忆的全身,随后,向四面推出。 长刀在接触到那力量的一瞬间化为粉尘,接着,所有的武者不由自主地被推向后方,那力量似乎没有太大的攻击力,然而却是如同海潮怒涛,莫可抵御,转眼间扩散笼罩了整个塔顶的范围,所有的武者都被推出塔楼,向着下方掉落。 肖恩在怒喝中挥手,巨大的冰块,如同陨石一般的轰击而下! 那冰块看来甚至比整个塔楼楼顶还要巨大,经过了冥界法则整合压缩,表面上泛起幽蓝晃眼的光芒,如同一颗巨大的蓝色宝钻,一击之下,形如天谴。不过,就在冰块直接轰上塔楼的前一刻,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唐忆的面前,挟着不断上涨的气势,直直的迎了上去。 身体离地飞起,简单的手刀,一股巨大而锐利的黄金色刀气轰然上击,两方的力量碰撞,那人的身影却是没有半点退后。随后,整个飞来的冰块被当中切开,从左右两边与塔楼擦身而过,两块巨冰一颗轰垮了旁边的一座堡垒,另一颗则落在空地之上,砸出了巨大的坑洞。被冰块波及的地方迅速凝固,如雷震响不断传来。 “呵,还以为你不来了……好在我的推测没错……” 虚弱的说出了这句话,前方那人侧过了头,魔法的光芒之下,是黄金色流转的古怪面具,昂扬的灵魂乐声中,他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哇哈哈哈哈……就是这样的音乐,我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拉风的出场方式啊,哇哈哈哈哈……” 第二十三章 终局 卡历四一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发生在昆恩堡的事情,其速的势头,传遍整个大陆,当“半兽人重临”这一结论由光神宫推导公布出来,便在整片大陆上,造成了难以估量的连锁反应。 不过,在十七十八日这几天里,整个消息,还只是控制在某些“当事人”的范围之内,譬如: “哦?失败了?” “是的。没有人想到,后来竟然会杀出那样的一位超阶强者,就连变异后的肖恩都无法抵挡。不过,对于黄金假面的身份,我们也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够对他的真实身份做出确认了。” “不不不,没必要……那位假面先生的真实身份,我知道,而且,对于昆恩堡的事情,我大概也做好了出现这样结局的打算,所以呢,一切都还在我的控制中……呃,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吹牛?” “那么……大祭司阁下为什么要牺牲那样多的同伴……” “呃……你果然觉得我在吹牛……不是牺牲,算是清理吧。怀特的事情之后,我觉得应该对某些不安全的因素做出清理了,这是一片令人堕落的美好土地啊……只可惜了萨尔,不过他也只是完全的敬畏和服从而已,未必能够真正理解我们的理念……能够真正理解这些东西的同伴真少啊,要是缭还活着……” 淡淡的嗓音中透露出怀念之情,他拿起作为报告地羊皮卷轴。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也该让光神宫察觉到一些东西了,藉由这次的魔法潮汐,我们的族长大人出来了吗?” “距离太远,目前还未传回消息,不过,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我们的引导者将坐标移动到了附近的一处军营里,只要他们一出来。一定会引起轰动的。” “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我们的族长大人很出色,加上巴克那罗夏老爷爷地剑。不知道可以将光神宫的隐秘力量消耗掉多少呢……对了,还有那位假面先生的末日战天术……” “另外,关于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力量突然增强的事情,目前无法做出后续地推断。我们仍然在进行观察,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嗯,继续观察吧,我以前就说过了。不要小看他。表象优雅从容,但是遇上真正该做的事情时判断正确,出手果决。毫不留情。永远不对自己的信念产生怀疑。这是真正贵族绅士地性格啊……这样说来,我以前说过他和我是同一类人。唔,这倒像是在夸奖我自己了……” 小雨如酥,湿润了平整的青石路面,“嗒嗒”的马车行驶声悠闲地传出,路边是稀稀拉拉在屋檐下快速行走的人群,小小地舢板滑过了下方的幽绿河道。即使是在深冬的季节里,丹玛地气候也是一如春天般怡人。 “这么说……他甚至回到过丹玛来找我,可我……”微有些沙哑、疲累地嗓音从马车里传出,“可我竟然不在……” “芭芭拉夫人……” “不用安慰我……”那声音打断对方地说话,却是小得有如呻吟,“不用安慰我……我想静一静、静一静……” “哐啷”又一只酒瓶落了地,毫无形象地躺在长椅上,芭芭拉形容憔悴,头发蓬乱成一团,伸手要去拿另一瓶酒时,却被旁边的少年挡住了。 “放手……” 少年没有说话,代为回答地是那坚定无比的眼神,握住芭芭拉手腕的那只手一动也不动。 “我说……放手啊” 陡然间爆发而出力量,手臂抽回,高扬而起,转眼间,柔水之刀的深蓝刀芒凝如实质,只从那充满戾气的眼神看来,中年女人此刻已然化为一头失去理智的凶兽。刀芒结结实实地斩上少年的左肩,没有躲避,没有抵抗,少年就那样的承受住了那强横无比的一击,吐出一口鲜血的同时,他从容地俯身,将中年女人紧紧搂住。 “最后还能收回六成的力道,恭喜老妈你还没失去理智……”就那样紧紧地抱着,少年淡然微笑,片刻之后,柔和的语气响起:“……老妈,你还有我……” “放开……” “还是说……你在意的仅仅是我不能陪你上床,解决你的生理需要……” “放开……” “快四十的人了,就不要再介意这样的小事了吧,要不然,其实你儿子我很强壮,也没有道德方面的负担……” 没有半点喜剧效果的低级笑话,平淡得仿佛没有半点起伏的语气,或者也从某个侧面证明了此刻说话的人心情同样不好,而感觉到中年女人再次挣扎起来,这一次,他换上了比较有实质意义的说话。 “老妈,阿尔睡了好几天了,不过……他既然能够承担父亲的灵魂,未必现在就消失了,我们……还有希望……” “放开你脑子秀逗啦!无论是任何形式的灵体,仍然会与**本身有着联系,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把身体砍成肉泥了精神体还没有影响的!” “可也许还有转机,他是噬魔体,经过巨神兵的改造,还有冥界法则,卡洛门迪之刺,或许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你跟我来……” 在扭打撕扯中,两人好不容易出门上了马车。由菲利克斯驾驶,不久之后,他们在一间并不出奇的老房子前停下,房门上方钉着破旧地门牌:辛奇音乐室。 “我听说,老爸他以前在这里进行过一些音乐排练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觉得……或许还有转机……”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菲利克斯的说话,芭芭拉抬头望着那老旧的门牌,心情似乎再度沉于往日的回忆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淡淡的音乐声响了起来,从最低迷处渐渐拔升而上,是在昆恩堡中出现过的灵魂之乐。 规模要比昆恩堡出现的音乐小得多,然而随着音乐出现。形容憔悴的拉却是浑身一震,推门而入,那是一间很大的房子,白色地墙壁。其中挂满白色的帷幔,层层叠叠的在微风中摇摆,光芒从后方照射而来,犹如挂满了半透明的薄纱。 口中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她不断穿过一层层地帷幔,恍惚间,也似乎回到了十七年前的那些日子……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音乐的旋律……可以最大限度的勾起人们灵魂最深处地东西……唔。就像是这些片段……当然。不久之后。我希望可以谱出一首乐曲,这将是音乐史、灵魂学史上的一次最伟大的飞跃……它与精神魔法有着同样的效果。但又只是纯粹地音乐、最伟大的音乐……等到我完成了它,芭芭拉,我想为你举行一次最盛大的演出……你会是最初地欣赏者……” 自己从未真正对音乐产生过兴趣,许多时候,他来到这里排练,自己便在街上闲逛,偶尔安静地坐下聆听,也不过是为了看他手指优雅地舞动,面容上那股沉醉与快乐而已……那位对于任何事情似乎都有着探索地兴趣,犹如孩子般的少年人…… 他还在吗…… “呼”地一声,挥开最后一层帷幔,小小的圆形木台上,浑身上下缠满绷带的少年背对着她,静静地弹奏着一架老旧的钢琴,乳白色的光芒犹如粉尘一般从上方洒下,她摒住了呼吸,缓缓走上木台,在少年的眼睛里寻找着熟悉的痕迹。 片刻之后,中年女人大笑了起来,随着那疯狂的、令人战栗的笑声,泪水布满了她的整张脸孔,随后,刀轮斩舞,轰然巨响中,水蓝色的刀光划过完美的半圆,穿过那老旧的钢琴,狠狠地将半个木台斩为碎片激射。 “是他让你将这些东西传达给我的么……因为他已经死了……因为他死了,所以就让你来传话,对吗”浑身颤抖着,中年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喊,随后,她抬起头对着屋顶大叫起来。 “我不需要别人的传话,你死了就死了!就不要再让别人来扰乱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任何第三者传话给我。如果要说些什么,要让我安心,为什么不自己给我回来,怎样都好……到我面前说一句‘我回来了’……就都够了……” “真的吗?”身旁缠满绷带的少年站了起来,语音有些奇怪,芭芭拉回过头来,片刻后,她望着少年眼中传达出来的东西,呐呐的再无言语。 “我……回来了……” 时间回到十六日的下午,大陆西南,比索伦斯公国一侧。 起伏的山岭间,一片皑皑的白雪,一处开阔的山腹间,远远看去是人工建筑的痕迹,巨木围城的高墙、箭塔、尖刺,围绕着其中密布的帐篷,在这片地方的最中央,还有些石制或者土制房屋。这里是一处军营。 属于公国第三军区的这处军营,专为抵挡南方蛮族骚扰而设立,其中的常驻的五千士兵大都身经百战、素质相当之高。但在此刻,整个军营中却满布士兵的尸体,鲜血横流四溢,显示着这里方才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杀戮,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整片营地间的尸体都是身着比索伦斯公国战斗服装的士兵,而且,整个兵营里的硬体设施九成以上都是完好无损。 尸体、尸体、尸体……满地都是尸体,不过。在营地最中央那处最高的两层建筑前,我们终于可以看到一些活人地聚集。 “真的很有意思哦,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出来的,是哪个天才定的坐标……” “也许是老天给我们定的考验呢……” “如果是考验,那老天还真有点放水……” 此刻在这处小堡垒前进行着闲聊的,是十多位容貌各异,装扮古怪的男男女女,身上所穿的看来大都是兽皮和某些类似虫壳的古怪铠甲,脸上各种奇怪地斑纹却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半兽人。 出现在这里的半兽人算不上多。除了正在闲聊的十几人,还有几个人不断在周围地矮房和帐篷里钻进钻出,口中、手中都是搜刮来的……食物。 “唔,真是天堂啊、天堂啊。这是什么肉,味道太美了,我从没吃过……” “看我找到了什么……呃,谁能告诉我。这东西有毒吗?我要吃了哦……” “哇塞哇塞……这东西 就很好吃,果然,人类的土地真是美好,我一辈子都了……” 一群人都在悠闲的聊天或者吃东西。但事实上,他们地面前,仍然有一些残余的敌人未被清理干净就在那小堡垒的大门处。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正从其中不断退出。其中有魔法师、有弓弩手、有重装兵、有白袍地祭司、也有几名佣兵服装的武者。在他们的中间,则是一名手持巨剑地中年将军。随着他们地撤出。偶尔也有一两具尸体从堡垒中扔出来,随后跟来地,则是两名手持兵器的半兽人男子。 三十余人地军人队伍退到堡垒外的小土坡上,待看见前方悠闲聊天的十多人,才终于确定已经无路可走被包围了。 一方是两个人,另一边是甚至战意都没有的十多个人,就这样包围了配合良好的三十多人。此刻手持巨剑的阿伦。伊斯特伍德将军就感到了无比的讽刺与恐惧,甚至到现在,他都无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发生的经过,其实也很简单,就在不久之前,这二十多人的队伍陡然出现在这处军营之中,从第一眼的印象看来,他们似乎也对发生的事情相当吃惊,而只在片刻之后,战斗便毫无悬念的展开,接着整个军队五千多名身经百战的士兵便被这二十多人斩瓜切菜的屠杀殆尽,到得现在,就仅仅剩下他们这三十多人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突然偷袭我们……” 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眼见退无可退,阿伦将军大喊了出来,随后,一个矮矮的胖子便做出了回答。 “白痴,没看见我们脸上高贵的斑纹吗?我们是伟大的半兽人!半兽人啊!我们也没想过要偷袭你们,只是放错了坐标,不小心到了这里而已,是你们先向我们发起攻击的……嗯,我们也不想这样,我们为了……呃,按照我们族长的说法,我们为了和平而来,我们半兽人是热爱和平的高贵种族啊……” 这句话明显没什么说服力,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挥了挥手,表示对“和平”嗤之以鼻,随后,一名看起来年级稍大,额头上纹着白云一般印记的半兽人叫了起来:“跟他们啰唆什么,快解决掉这件事情,苏莱,你动手吧。” “什么好事都叫苏莱,这次交给我啦!” “我一只手就能解决……” 众人纷纷嚷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想争取这次出手的机会,正有人提议“大家一块出手”的时候,一个含糊不清的女子嗓音响了起来。 “唔行唔行,这次归唔啦,唔最后过拉,人都被你们煞光了,即次是见识人类武力的机会,无论如何交给唔啦……” 那语音相当模糊,却是甜美糯,如同小女孩稚气的声音。而随着那嗓音,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从旁边作为厨房的房间里跑出来,众人才知道她的语音变模糊的原因。 两只手一手提着一只军营里吃的大蔬菜煎饼,口中还叼着一只,口中正不断咀嚼,将那比人头还大的煎饼不断咽下,望见少女这般模样,众人顿时间大汗转身,一副“我不认识她”的表情。也有几人沮丧地敷衍道:“既然族长你这样说了,那就交给你啦……” 虽然身上挂着三只大煎饼,看起来像是一只蒲扇妖怪,但仍然可以看出少女姣好地容貌,身材匀称,穿着紧身的兽皮裙,村托出修长健美的大腿,额头上围着一圈黑色的金属饰品,脸颊上有一丝淡淡的黄色虎纹。眼眸大大的,随着她的笑脸晶莹闪烁,活力十足。 跑到那三十多名军人的面前,少女一面吞咽着煎饼一面说道:“虎啦。伊们滴对手素偶,几要打败偶就库伊走了哦……” “将军,她好像说我们的对手是她,只要打败她我们就可以走了……”一名士兵在将军耳边这样说着。阿伦将军点了点头,眼见周围地兽人尽皆退开,三三两两的在周围搜刮食物的兽人手中接过吃的东西,陡然间长剑一挥:“杀了她!” 被轻视地感觉不好受。三十多人围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似乎也是胜之不武,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却是唯一的出路。随着阿伦将军一声令下。魔法弹、箭矢、石块不断射出。所有地兵种紧密配合,对着少女发起了进攻。不过,下一刻,所有的攻击都落了空。 “伊们打挫了哦……” 衔着那大煎饼,少女的身形陡然间已经到了众人的另一侧,待到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地攻击不断展开,众人才被少女的速度所惊骇,没有任何魔法、斗气的增幅,少女就是利用她那双健美地腿不断地进行奔跑,围着三十多人不断绕着然而竟然没有任何人能够跟得上她地速度。 远程攻击无效的情况下,所有能够近战地士兵都冲了出来,连同阿伦将军一齐发起进攻。但那少女却是没有半点退后,凭借那令人无比惊骇的高速,在三十多人的攻击中不断穿梭来去,身体化为一道幻影,口中却还在照常吞咽那蔬菜煎饼。一群半兽人在周围指指点点,肆意谈笑。 “族长真是厉害哦……” “不愧是可以跑得过风速虫的腿……” “要是用来逃命,哈哈,一定没有任何人能够追得上……” 敌人凭借着高速,却是一招都不肯出,阿 也打得很是郁闷,大概是叫过“有种就别逃跑”之类久,第一只蔬菜煎饼终于被少女吃光,将右手上的大煎饼咬在口中,少女一声“好啊,偶要来了哦……”身体速度陡然间再次提升,在一瞬间闪电般的划过半圈,绕到所有人的后方,身形高高跃起,随着右手一扬,璀璨耀眼的莹绿光芒在她的手中汇聚起来。 尽管只是一团皮球大的绿色光芒,然而在那一瞬间,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却令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得到,那是无比巨大、澎湃的生命力量,随着少女的出手,向着所有人怒涛般的汹涌而来。 只在那绿光一击之后,少女面前的地面陡然震动起来,随着无数绿色草芽的疯狂生长,方才三十多人的身体竟在一瞬间膨胀起来。本已定型的身体再度疯狂生长,转眼间肉芽膨胀、畸形,随后,所有的身体都砰然爆炸,汇成无数绿色草芽。只是几次呼吸,那一片几十平米的地方竟如同经历了好几个世纪的时间,无数的花藤草树奇迹般的生长、枯荣,最终定型为一片覆盖数十米,高达数米的绿色植物丛。 这是违背任何自然规律的植物丛,树藤缠绕,各种奇异的花草在其中开放,树木在其中生长繁茂,然而若是在自然界中,生长得这般茂密的植物群落根本不可能生存。随着这些植物的生长速度渐渐缓慢,少女和一群半兽人都围着这片草木寻找着什么,片刻之后,传出少女惊喜的叫声。 “葡萄!呀,这次是葡萄哎……” 在树丛下欣喜地跳跃,少女指着树丛上方一串紫红色的果实说着,旁边的半兽人一齐围了上来。 “哈哈,这次我要了,我还从没吃过葡萄呢……” “我只是听说过这个世界会有这样东西……” “抢啊,谁抢到是谁的……” 随着这煽动性的言语,十几人都拼命地跳了起来,不过,最快的还是那少女族长,右手将葡萄摘下,长腿连续蹬出,将几个飞身上来的同伴踢下地面,自己则籍着这反震的力道,落到了花草丛的另一侧。 “杀了她,把葡萄抢过来!” “我要篡位夺权了……” 一群人叫嚷着冲过去,却见少女已经张大了嘴,将整串葡萄都放进了嘴里,随后满足地一拉而出,咀嚼几下,露出满足的笑意。这笑意换来的是众人的一脸沮丧。 “太卑鄙了……” “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是族长也太过分……” “以后嫁不出去哦……” 就在这样的说话声中,那少女的脸色却陡然变得青紫,随后哇的一声将葡萄吐了出来,扔掉手上的大煎饼,捂着脸颊跳起来。 “酸死啦,可恶、可恶……为什么人类结出来的果实是酸的,呜……” 众人随后幸灾乐祸的嗤笑姑且不论,只是随后的一整个下午,少女就都失去了食欲,只能捂着脸颊,在堡垒二楼的平台上沮丧地吹风。直到夕阳西下,火红的夕照在大地之上染出美丽灿烂的光芒,她才轻笑着站了起来,迎着冬日的寒风,张开双臂。 多么美好的世界啊……卡娅姑姑、兰婆婆、颜帖儿姐姐、伊速尔、小海尔嘉纳、所有人……我会带着你们走出来的,这……就是第一步…… 夕阳的光芒中,有人从后方的门口走上了平台,恭敬地行了一礼。 “族长,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啊,反正已经出来啦,先找张地图,大家一块在这里好好玩玩,然后……然后我们去光神宫,告诉他们半兽人是爱好和平的种族,跟他们和好,打开境界隧道,让所有人都出来,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敏特尔叔叔,你说怎么样?” “族长说的便是了……” 艾德台地。 被称为巨龙之墓的禁忌之地,数千年来都未曾有人类进行过大规模的骚扰,如今古木参天,一切都是原始鸿蒙间的状态,某些在冬季也不曾休眠的鸟儿在林间飞舞。她身着黑裙,坐在一跟粗大的树枝之上,冬天的阳光从树枝间渗透进来,洒落在她的身上,犹如游走生死之间的梦幻女神。 手中托着的,是一只被猛禽袭击而受了伤的小巧鸟儿,随着她嘴角露出微笑,掌间也弥漫出绿色的光芒,片刻之后,鸟儿一声鸣,围绕着她飞了几个圈,随后展翅飞上半空,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黑色的纱裙轻舞,她慵懒地依靠在树干之上,闭目小憩。某一刻,她陡然睁开了眼睛,由于生死之间的奇妙联系,某项发生在千里之外的波动引起了她的注意,随后但听“嘤”的一声轻响,名为“游牧”的巨大死镰不知从何处飞舞而上,倚靠在了她的身边。 “唔,这是……” 结合脑内的经验与知识,对于这项波动进行分析与推导,最后得出的结论令得她再次闭上了眼睛,皱起眉头。 “荒界之锤吗……这个世界开始变得有趣了呢……” 第二十四章 光芒里的叹息 识,醒过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事后想来很可笑,是衣服。待到发现衣服完好无缺,却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嘿,放心吧,两个人那么久没见了,当然得抓紧时间说话,没空用你的身体上床的……” 菲利克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接着是递过来的一只酒瓶。下意识地喝下一口,呛得咳嗽半天之后,方才完全清醒过来。 海边,夕阳从海平线的那边投射过来金黄的光幕,冬日里的阳光谈不上耀眼,却格外有一种和煦与温暖在其中,海浪轻柔地拍打着礁石。回头看去,芭芭拉正倚靠在更高出的一颗礁石上,望向远处无尽的天空,初见她时那种颓废与憔悴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放下许多东西后的怅然与……悲伤。 许多的伤口,是无法抚平的,人们只能面对,并且咬紧牙关…… “芭芭拉老师她……” “还好啦……听说为了给他们这最后的半天,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呃,事实上,我也迷迷糊糊的……”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脑子里的确有些迷糊。黄金假面终于出现之后,自己由于伤势太重,整个意识都似要陷入沉睡,然而却总有些东西梗住意识的一角,总觉得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直到…… 直到末日战天术催发至最强,无数炽白的光芒如同流星一般地飞上天空。肖恩法师的整个身躯都在那阵攻击中化为粉尘,冥界法则开始挥散的同时,身体内的两道意识也陡然变得格外清晰,象征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该走了,唐忆先生,感谢……” 在死亡前陡然变得清晰的意识,在原本的世界中叫做回光返照,也是因为这两道意识的刺激,自己有了片刻的清醒。终于想起了一直盘桓在脑海中地某个念头。 “唔,要走了吗?但是我觉得……还不够完美啊……” 以这句话做引,自己从怀里拿出了那卡洛门迪之刺,随后说出的。是即使许多年后想起来都觉得格外拉风的一句话。 “我的身体……你们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别乱来!你地身体太特殊,一旦用了这个,发生冲突的话。后果很难说……” ** 意识到那时终止,一直到在丹玛初次清醒,自己才知道,当时自己真的像个傻瓜一样用那根东西刺了自己一下。由此一来…… “两种力量的冲突,最终会反映到**上,看你身体地恢复能力如何吧。接下来的好几年里。你会一直都很虚弱。病啊痛啊的,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如果运气不好,这大概就是一辈子了。所以说……”喝了一口酒,菲利克斯白了他一眼,“你可真够傻的,只是为了半天地时间啊,把一辈子都搭上去了。” “呵,这大概就是开金手指要付出的代价吧……”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很值得……” “嘿……” 微微的沉默后,菲利克斯兴致颇高地说起方才发生地一件事。 “刚才散步到这边来地时候,半路中遇上那位光神宫地艾伦妮塔小姐,呵,看到你了过来打招呼,或者也想问问有关昆恩堡的事情吧,结果……” 结果……事实证明,随便破坏小两口相聚地人很容易下地狱,当艾伦妮塔不合时宜地过来攀谈,换来的便是芭芭拉与加百列的一齐出手。所谓上阵夫妻档,当主精灵女子被一记精妙到极点的冥界法则力量逼入死角,巨大的柔水光刀便狠狠地轰上了她的后背。同时被这两人攻击,任谁也讨不了好去,不过,就在菲利克斯也打算拔刀出手的时候,她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压抑住伤势躬身抱歉,随后转身离开。 听了这样的事情,唐忆顿时间浑身冷汗,思考着加百列与芭芭拉为何要一齐攻击她,菲利克斯却是很无良地笑了笑。 “大概是我老爸感受到你心中对那个女人的怨念,所以帮你出手杀人吧,不过……现在人没杀掉,你和她的梁子可结大了。” “怨念……我对艾伦妮塔小姐没有怨恨啊,就算因为她的缘故,伊芙……可我没有恨过她啊,那是她的职责不是吗?各自为各自的理念而努力,我可以理解的啊……” “表面上是这个样子,可在你内心里,或者一直在压抑也说不定哦。” “这、这个……” 本来想要反驳,可是转念一想,又实在没有什么把握,自己对艾伦妮塔看来毫无恨意,或者只是建立在自己没有能力做出报复这一前提上,一旦自己有了这样的前提,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呢? 无论如何,处于内心深处那团黑暗中的东西,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并不喜欢这样阴沉的性格,可到得最后,也只能无奈叹气。好在艾伦妮塔在他心中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片刻之后便将这事抛诸脑后。过得不久,菲利克斯起身准备离开,回头看时,却见芭芭拉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先回去了,你怎么样?能自己回去吗?” “放心,能带着这一身绷带走到这里来,就能安全回去。” 菲利克斯离开后不久,夕阳开始落下,当海平面终于吞没天边最后的那束光芒,唐忆轻轻叹了口气。 “你也终于要离开了吗?” 没有像加百列那样控制着这具身体独立行动,缭的灵魂在这具身体存在地时间要更久一些。不过,但加百列的灵魂终于消散,他也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从方才开始,唐忆便感受到这具一直在望着大海的灵体,开始逐渐湮没。 “我的家乡没有这样的大海,后来到了这里,也一直没时间过来看……加百列这家伙,也算是偿了我的一个心愿了。” 淡淡的怅然之后。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半兽人地生活,这 来过得很苦,荒漠的增加,虫子领地不断扩张。四所及,无处不是荒漠、荒漠……唐忆先生,假如有一天你会遇上这方面的抉择。请多少对兽人一族作出体谅好么?这并非祈求,而仅仅是朋友间的请求……” “呃,这些事情,恐怕轮不到我做出思考吧……” “你不会寂寂无闻地。我有这样的预感。” “……嗯,好的,无论如何。我会一直记得你的话。” “另外……有一个半兽人地女孩子。当然。现在应该已经变成阿姨或者大婶了……如果有可能见到她,请替我向她说一声‘对不起’。好吗?” “好的。”点了点头,唐忆却知道他并非真的在对自己做出请求,他所请求的对象,仅仅是他自己,在生命最后地这段时间里,对一切事情做出了结,而自己,仅仅是这段了结的见证…… 渐渐的,月光迷蒙,海风吹来,有些冷了。他可以感受到那灵魂与记忆终于消逝在海平面地上方,在那里,两道巨大地灵魂正向他挥手做出道别,在他们地背后,天使与恶魔各自张开翅膀,去往相同或不同的世界。 “再见……”他轻声说道。 灯影迷蒙,四周传来地,是虚幻绰约的喧闹声,临近的街道上,响起马车疾驰而过的“踏踏”声,不远处的一处庭院间,佣人忙碌而无声地进行着打扫,走在斑驳的树影之下,不知何处传来了轻扬的琴声。 缓缓地向前走,绷带之下传出隐隐的痛感,咳嗽几声,转过对面的街角时,那琴声才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月光。 去年的黎明祭奠上为死去的萨米弹奏的这首曲子,前前后后自己只弹过那么一次,后来在整个丹玛,出现过许多模仿的版本,但在唐忆听来,许多精髓的地方都已经流失,毕竟那次在会场亲耳聆听过这首曲子的乐者并不多,即便听过,也无法将整首曲子就此记下。后来虽然经过交流整理,能够复原的程度也不过七成左右。 但眼前这首曲子不同! 优美、流畅,完美的月光版本,许多独创的转折处也被他演绎得百分之百正确,眼前的这名弹奏者,必定是在当时便在会场听过,并且拥有者过耳不忘的本领,因此才将这首曲子几近完美的重现。不知不觉间,他穿过一处树木茂密的小小通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平凡的贵族小院。 草地算不上宽敞,平日里大概也未曾经过过多的修饰,草地中央,是一栋没什么特色的二层小楼,琴声便是从那楼顶上传出来。穿过敞开的篱笆门,他沿着侧面的楼梯转上二楼,一个身着披风的背影,就在一架老旧的钢琴前静静地演奏着。 许久,乐声渐止。演奏的那人回过头来,淡淡月光下,黄金色流转的面具隐隐散发出妖异的光辉。 “这首曲子,我弹了很多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差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随着那淡然、沉稳的嗓音,那人取下面具,文森特那平实、诚恳的阳光笑脸便出现在了面具之后,微微的点头,做出无声的道歉。 “和以前的我很像,他们说……”唐忆笑了笑,“没有灵魂。” “呵……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会模仿而已啊……”起身让出弹奏的位置,唐忆走过去坐下,简单的试音后,月光的旋律再次婉转流淌,其中夹杂的。还有文森特地话语。 “你第一次演奏月光的那天晚上,我就在那广场上听着,这首曲子,令我想起了很多以前已经忘掉的东西……当时在那里,要找到你的位置,没有人能够比我我为你掩盖掉了一些痕迹,还跑去看你玩魔术……后来到芭芭拉老师的班上,意外的遇见了你。那时我就像,或许大家可以交个朋友……我并非存心欺骗……” “呃,我大概可以理解。” “你呢?是加百列先生认出了我的身份吧?” “唔,是啊……” 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第一次感受到活尸的行动,随后竟然被另一股力量完全压制下去,推断之下,确定是末日战天术的力量。当时唐忆便在疑惑,为何黄金假面也来到了昆恩堡,其后,加百列地几句话。为他完全解开了这个谜题。 “唔,末日战天术……现在想起来,这个世界上还会那种东西的人。应该就只有十七年前的那个孩子了吧……” 对于加百列的话。缭明显也有印象。当即说道:“那年夏天入地宫地孩子吗?” “嗯,应该就是他了。”察觉出唐忆当时的疑惑。加百列在片刻之后,将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十七年前的那个夏天,也就是我挂掉地半年前,曾经下去过一次黑暗蝶宫。那是我第二次进入黑暗蝶宫,第一次进去时,好死不死地遇上这帮人,也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完成了冥界法则的练习,却没想到,第二次下去时,又遇上了他们,这次没有那位无敌的朋友做缓冲,双方杀得天翻地覆,如果没有这次冲突,估计也不会有昆恩堡这场不死不休地战斗了吧。不过,在当时进入了黑暗蝶宫的,不止是我们两拨人,还有两个被我们连累的孩子,无意中也被拉了进来,由此造成了一场悲剧……” “那两个孩子年纪并不大,是两名以乞讨为生地孤儿,大地不过五六岁,小地应该是四岁吧。不过,或许是长期流浪的缘故,两个孩子非常有主见,我曾经试图带他们出去,但他们并不相信人,后来跑掉了……当时地一番冲突,大家无意间找到了末日战天术的收藏地点,理所当然的,谁都想要。打打杀杀之下,那两个孩子却找到了机会,暗地里浑水摸鱼,得到了那末日战天术的修炼方法,不过,在一片混乱之下,其中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受到了波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为了救自己的哥哥而死,现在能 这末日战天术的,应该就是其中的哥哥了……” “当时在地宫里,我和两个孩子并不熟,后来虽然多多少少地帮了些忙,但之后就没了联系,只记得当时弟弟是直接称呼‘哥哥’,哥哥则是称呼弟弟叫……叫什么来着?” 似乎因为过去了十七年,作为灵魂的状态,不重要的记忆也就此忘却,加百列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缭说出了答案:“死掉的那个叫文森特,说起来,跟你朋友的名字倒是差不多……” “呵,死掉的那个叫文森特……结合在丹玛发生的那些事情,我当时想,或许现在的文森特,就是当初那个孩子的哥哥了吧?”随着淡淡的月光旋律,唐忆说出了自己的推断,随后,文森特默默地点头。 “其实……我并不是真正具有阿特罗卡血统的人,文森特他才是真正的阿特罗卡大皇子,至于我……是母亲在逃亡过程中收留下来的乞丐……” “我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前前后后只有一年,当时我四岁。现在想来,或许也是察觉到逃无可逃,所以收留了我,让我代为照顾当时年纪很小的文森特吧。然而无论如何,她对我很好,我这辈子从未得到过那样的温暖,虽然前后仅仅一年……可我却辜负了她的期望,最后却是依靠文森特的牺牲,芶且活了下来……” “我和文森特相处的时间,是在他两岁到四岁的两年里,那时他才刚刚会说话,很可爱,总是很甜地叫我哥哥,我曾经期望那样的生活可以一直过下去,有温柔的母亲,有懂事黏人的弟弟……可一年之后母亲死了,我在心里发誓。要带着文森特一直走下去,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 “……以前排练地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右手上会有那样畸形的伤口吗,在某一段时间里那曾经是我们的食物来源,在一些地方寻找到风评比较好的贵族老爷,请求他施舍一点东西,如果不给,就用瓦片割手腕,扬言要在他家门口一直流血到死……这样的事情干过很多次。我很幸运,假如那些贵族心肠稍微硬一点,我就算死了也没人说上半句话,那纯粹是咎由自取……” “但如论如何。靠着这样那样的手段,我们有了一年相依为命的日子,文森特其实很懂事,不仅从来不哭。许多时候还安慰我,他的性格很温柔,当时遇上光神宫大清洗结束,其实周围人们的生活同样不好。偶尔看见路上有快要饿死地小动物,他甚至还要拿出自己的面包屑去接济那些东西,为着这事。我甚至打过他……一年之后。我们进入黑暗蝶宫。然后他死了……我也死了……” “事情一如加百列先生所说,文森特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救我而死。我忘不了他死前的那种眼神、那种语气,他望着我说‘哥哥你没事吧,没森特没事……只有一点点痛,睡一会儿就好……’他睡下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后来的几年里,我一直都处于一种疯狂地状态,我想若是没有那种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甚至毁灭自己的心境,我根本无法练成末日战天术吧。功成之后,我代替文森特生存想起母亲的一些事情,我决定来到阿特罗卡,代替母亲、代替文森特做一些他们要做地事情……” 月光曲的旋律早已停下,说这些话时,文森特的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甚至没有半点感情地波动,唐忆深吸了一口气:“他们要做的事情?” “救下文森特那个狗屎不如的亲生父亲,让这个混蛋地阿特罗卡帝国继续生存下去。顺便……我想为文森特复仇,当初在黑暗蝶宫地那帮人,他们所付出地鲜血现在还远远不够。甚至……”他抬头一笑,“呵,假如加百列先生还活着,我想我会连他一块杀掉也说不定,现在当然可以放下了……” “那么……你原本的名字……” “没有当初地我了,现在只有文森特而已……就这样改上一个名字就能够将前人的牺牲心安理得的承受下来,厚颜无耻地享受人生的行为,怎么样?很卑鄙吧?” “呃……还行……”略加思考,唐忆就只能做出这样的回答。 “哈哈……”片刻之后,屋顶上传出文森特那阳光的笑声,“其实说起来,你跟当初的文森特很像。” “怎么说?” “都像个女孩子……哈哈……” “……” 许多的事情可以说出来,许多的事情则只要彼此心照。文森特能够在今晚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是他对自己真诚以待的表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说明他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重视的朋友。想到这里,很是欣慰。 不过,每当看见他那阳光般的大笑,自己却总会感受出其中蕴含的那种深沉的黑暗,相形之下,自己以前的那些委屈、伤感就真的不值一提。这样的感受并不好,记得艾伦妮塔曾经说过,末日战天术首先以极端绝望与毁灭的心境为推动,现在自己终于能够稍微明白,这样的感觉大概是什么…… 在这样的心绪中徘徊,不觉间抬头时,已然望见不远处橘黄色灯光下那个婷立的身影,与他的目光交汇片刻,金发的女子小跑奔来,小心地投入他的怀里,轻声哭了出来。 “你到那里去了,留下一张便笺就一直没回来……我去找芭芭拉她也说你不在,我好担心……”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柔声说着,他轻轻为她揩去面上的眼泪,揽起女子柔软的腰肢,向着不远处的大门走去。除却几天前的那个拥抱,这是唐忆第一次主动地搂住了她。 ***洒下,满地温馨。 第一章 天,参加了无数人的葬礼。 贵族们的尸体被人们从昆恩堡运回来,连带上数百参与过抵抗而后牺牲的护卫、奴隶光神宫在其后几乎无差别地给死去的贵族们授予了荣誉的白银骑士称号,而这些死去的平民,也都因为勇士的身份而各有赏赐,而后,一场场盛大的葬礼便从十二月初一直排到了黎明祭奠之后。 如潮的愤怒、圣唱、勇士之歌,洁白的、纷扬抛洒的冰槐花(异大陆用以寄托死亡哀思之花)以及夹杂其中的属于家人微乎其微的哭泣真正为他们的死而衷心哭泣的人很少,人们所见到的,只是这些死亡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半兽人。 一个月内,光神宫有关半兽人的警示以最快的魔法传讯传播向整片大陆,他们不在意会引起的恐慌与动乱,重点在于引起所有人的警惕心。武力、联合、全民备战,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几年之内,整片大陆都将走向一个新的发展方向,那就是军事力量的成倍扩充。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军事力量一扩张,帝都议政会那帮人好不容易产生的平衡立刻便会被打破,那时候我们又有的忙了……” “重要的是我们和军部这些年来的关系可算不上好,一旦那帮人发达了,我们恐怕会被关进路西斐岛监狱的最高级别牢房离去……” “也许大家会喜欢那里的牙膏,因为那附近地雷纳世家有整片大陆上最好的牙膏。长期供应路西斐岛监狱使用,代价是……偶尔在研制牙膏过程中会产生有毒物质,同样送给监狱试用……” “拜托你,安吉丽娜大姐,别在说笑话时这么一本正经好不好,虽然很多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适应……雷纳世家是毒药世家好不好……” “其实我们倒不至于被波及,只是……夫人有关经济带动整个国家的计划大概要搁浅了……” “唔,是啊。一旦平衡被打破,真正能够将命令完美施行的,恐怕也只有夫人名下的威利行省而已了,一个行省……杯水车薪啊……” 在那个作为整个阿特罗卡黑暗势力中枢点的平凡院落中。唐忆听到的便是这样的牢骚。这样的抱怨自然其来有自,长期以来,属于帝国中枢部也就是暗部地势力最主要负责的便是制约整个帝国的力量平衡,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与其他部门发生磕碰。而无论在哪个时代,最难制约的恐怕就都要数一向桀骜地军事系统,一旦军部凌驾于暗部之上,那些讲究血性与有仇必报的男人绝对会不遗余力地给暗部难受。 不过。虽然是暗部近期的大烦恼,但是与凯瑟琳夫人相处时,却从没听她提起半点有关这方面的事情。花茶、哲学、克莉丝汀娜一向是他们之间永恒地三个话题。最近自然又加上了连续不断的葬礼。 “比我年轻的一下子死去了这么多。感觉人都要便老了呢……”在切莉的葬礼之上,轮流为灵柩鲜花时。面戴黑纱地凯瑟琳向背后的唐忆这样说道,这样的对话在外人看来相当暧昧,但因为巨神兵地事情,人们原本便以为唐忆是凯瑟琳地入幕之宾,这时候倒也没人敢说什么话。 “人是不该这样死地……至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唐忆这样子做出回答。 “呵……”淡淡一笑,凯瑟琳在掌间呵出一丝雾气,“这个冬天……很冷啊……” 其实这个冬天是不冷的,因为是在丹玛。而即便是在本该严肃地葬礼场面上,一旦死者下葬,贵族们的气氛一下子也就变得热络起来,大声谈笑,呼朋唤友,商量着晚上应该去哪一家的宴会中寻找艳遇,男人们交换着高级妓女们的讯息,贵妇人们则在一块窃窃私语,互相攀比着最近一次的外遇对象,不时发出高雅的笑声这便是贵族。 凯瑟琳与唐忆也是被各种宴会邀请的常客,凯瑟琳被邀请的理由自然人尽皆知,至于唐忆,最近热门程度还在上升中,却不是因为他是凯瑟琳的“姘头”。昆恩堡的事情后,一些小贵族或许被瞒过了一些东西,但是不少人还是清楚了其中的内幕,尽管在连番的杀戮之中唐忆机会没在这些贵族中露面,但是结合前后发展,要拼凑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并不困难。单人对抗两具活尸,而后逼疯肖恩,在五千多炎龙军团士兵以及数百贵族武者的追捕之下仍然将对方战线、士气搅得几乎全面崩溃,这样的成绩所代表的意义难以估量。这之后,好几个大家族的人在面对着这名胸闷气喘甚至不断咳嗽的美少年时,态度都恭敬得令外人匪夷所思。 毕竟无论如何,纵是是大公妃的入幕之宾,在一般贵族看来,也不过是个靠着出卖色相而得到地位的小丑罢了。 至于唐忆,他从以前便不介意这样的看法,经历过这么多人的死亡之后,对这些事情看得更是淡了。至于晚会的邀请也不常去,偶尔除非是凯瑟琳夫人必须参加,又找不到合适的男伴时,方才去上一次。不过凯瑟琳夫人除非自己举行舞会,否则绝对不在任何宴会呆两个小时以上,这也就免去了唐忆许多的麻烦。 不过,两家人就住隔壁,一开侧门,两边的草地便能连起来,每天晚上举行小小宴会的时间倒是比参与宴会的时间的篝火、花茶、咖啡、红酒…… 凯瑟琳夫人平日看来悠闲,但其实处理的事情相当之多,因此有着严重的偏头痛,为了缓解这疼痛,她常常是在这个时候打毛线,虽然据说是从小便开始学的东西。但这位高雅地贵族夫人在这件事上却显得相当笨拙,偶尔打上三针便乱了顺序,芙尔娜便在一旁细心指点。 火光晃动间,小雪静静地睡在旁边的躺椅上,忽明忽暗的小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唐忆往往在一旁烤肉或者看羊皮卷轴,时不时与芙尔娜、凯瑟琳说上几句话,偶尔是生字,偶尔则是大陆上的局势,凯瑟琳学识渊博。知道的秘闻趣闻也多,偶尔带笑说出,引得芙尔娜与一旁的克莉丝汀娜惊叹不已。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克莉丝汀娜则是在草地上追逐着永远睡不饱的小小毛球,嬉笑声中,毛球伸着小小地爪子逃命的情景相当有趣,这小家伙很聪明。时常以篝火边的两匹巨狼作为障碍物,围着他们上蹿下跳,当克莉丝汀娜扑过来,便往往与暴风和怒加撞成一团。随后嘻嘻哈哈揉成一团。暴风与怒加通人性,混熟之后克莉丝汀娜并不害怕,至于两匹巨狼则似乎将小女孩当成了另一个女儿。时常当 以恶羊扑狼的姿态冲过来。他们只是无奈地舒展开将小姑娘轻轻拱开,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便一口叼起围着他们逃跑的毛球送到克莉丝汀娜的眼前,一次性解决这件事情。 无聊地时候,文森特倒也时常过来这边,至于菲利克斯,则常常在与人干架之后过来,一旦这两个人一块到达,那么整个晚上都会变成狂欢晚会,少不了有克莉丝汀娜在一旁起哄,克娜的炼金术、菲利克斯的斗气、芙尔娜的魔法再加上文森特地暗中配合,会将整个庭院变成瑰丽的幻境,有着克娜与菲利克斯的天才以及文森特地强大实力,足以做出让丹玛最好地魔法表演团都难以企及地奇景。 就这样,死亡与狂欢、恬静与热情……时间静静地流过了黎明祭奠,阿特罗卡历四一五年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越过了模糊地边界,降临整片大陆…… 城市的喧嚣、流动的霓虹…… 梦中朦胧的氤氲升起时,少女微笑地旋转在空旷的街道上,大衣舞起荷叶一般的波纹。 “呵呵……” 空气中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前段时间被太多的死亡所冲击,最近他时常梦见她,那个在他生命中的第一位死者,她那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在她找人赴约,告知自己她无法赶来的同时,却在另一条道路上无声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令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每每想起这点,都令他感到不胜悲哀。 人是不应该这样死的…… 然而那汽车仍然是开过来了,灯光耀眼、风声中呼啸而过,碰 半空之中,发丝犹如蝴蝶一般的舒展开来…… “呼……” 从床上坐起来,窗外是迷蒙的天光,依稀望见身边的烛台,他伸出手来,手指轻轻地摩擦一下,烛台上的***亮了起来。不过,也只是亮了一瞬。 就在火光跳动的瞬间,旁边的床铺上陡然有一个小小的黑影飞了过来,睁着豆点一般的眼睛,用力鼓起了小腮帮,一口将火光吹灭,随后翻回小雪的身边继续沉睡。唐忆不由得轻轻一笑,他知道毛球是在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抗议他要睡觉! 籍着窗外溟朦的天光窗好了衣服,下床,推开卧室的门,只见火光与响动正从一侧的厨房里传出来,穿过客厅,走到厨房的门边,只见芙尔娜穿着简单的睡裙,身前系了一条围裙,正在专心地煎着一个个蓝莓小饼,柔美的金发随意披散肩上,转过身时,伸手擦去了额头上泌出的些许汗珠。 “芙尔娜……”因为卡洛门迪之刺的影响,最近的身体状况实在不敢恭维,起床后的第一句话沙哑到不行,芙尔娜见了,连忙放下煎锅,倒了一杯水过来。唐忆接过水,抱歉地笑笑。 “最近干嘛都起来这么早,昨天遇到娜塔莉老师,她说你以前也习惯了睡美容觉的……” “现在不同了嘛……”芙尔娜开心地笑笑,随后一面做早餐一面哼唱着流行的乐曲,唐忆到一旁刷牙洗脸,随后说道:“芙尔娜,再过段时间我打算去帝都。” “啊?”芙尔娜回过头来,“干嘛……干嘛要去帝都?” “三月份的时候是巴克那罗夏的六十岁生日吧,在这之前……”唐忆叹了口气,“我得带些东西给他……” “原来是这样。”芙尔娜别过了脸,煎饼的动作有些不自然起来,唐忆接过锅铲,随后说道:“芙尔娜……” “我不想跟你分开……”走到后面的凳子上坐下,芙尔娜却已然红了眼眶,最近这段日子以来,两人的关系不再疏离,算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可无论如何,两人如今仍是分房而睡这些事情唐忆与芙尔娜有着默契,要等到小雪醒过来之后才真正的决定一切。 “可是……”耸了耸肩,唐忆却陡然记起不久前与凯瑟琳夫人的一番对话:“对了,听说今年贵族学院会有一大批人要去帝都参加什么竞赛,不是吗?” “阿忆你愿意带着小雪和我一块去吗?”芙尔娜眼中一亮,两人之间必定得留下一个来照顾小雪,这是离开丹玛的首要问题,见唐忆点了点头,她惊喜得几乎跳了起来,“竞赛那件事还没决定呢,因为半兽人的事情,所以才促使帝都那边准备举办这次最大规模的精英竞赛,如果决定下来,时间也会是在三月间,正好与巴克那罗夏先生的生日同时举行。听说另外还有一个理由,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准备与阿特罗卡结盟的各个国家的使者都会云集帝都,同时举行盛大阅兵式、精英竞技赛,其实也是为了展示国力……” 芙尔娜嫣然一笑:“假如决定举行这次比赛,学校一定会派出很多人参加,到时候我就可以申请过去。而就算不举行,只要带上小雪,我可以请假和你一块去啊……不过我以前是沃尔家的人,只希望伊夫利特家的那帮人别讨厌我就好了。” “嗯,那就这样吧。”点了点头,去帝都的事情就此敲定。 “因为无论竞赛是否举行,当各个国家都有人来,凯瑟琳夫人都必须过去一次,她希望我帮她处理一些经济方面的关节,这个要求我没办法拒绝。另一方面,斯坦利老师三月间也会过去帝都,我希望他能为小雪再做几次检查,毕竟这么久了,我怕小雪会出什么意外……” 第二章 喔……真有爱啊,染血红枪、圣裁康尼尔外加朝圣之光神宫这次也下足血本了啊,不过……染血红枪和圣裁康尼尔居然被这样并列放在一块,总觉得有些讽刺呢……” 二月的丹玛,照例多风,阴云笼罩着整片天空,但无论怎样的阴郁天气,似乎都掩盖不了那排雪白牙齿的光芒。站在贵族学院外巨大的广场上,望着拥挤人群上方飘飞的宣传横幅,乱发少年咧开嘴露出了恶质的笑容。 “但不管怎么样……那把圣裁康尼尔是我的了,没人有意见吧?” 扭头问了问身边三位同伴,不过,当各人的回答出现之后,情况……似乎有些不太理想。 “我要拿第一名!”穿着严实的黑色斗篷,身材纤细,高度则只到乱发少年肩膀的神秘人挥了挥手上绑满漂亮绸带的小扫把,做出了这样的宣言。 “呃,我想要那本《朝圣之路》……”四人之中身材最为高大魁梧的男子做出了这样的要求。 “咳……反正我只是替补,我只要去帝都就好……”穿着剪裁得体的水蓝色套装,俊美少年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投出了弃权票。 一如唐忆与芙尔娜之前的打算,二月初的时候,举行阿特罗卡第二十三届领域精英大赛的决定被阿特罗卡宫廷会议表决通过,原本也只是整个国家区域的盛大比赛而已,然而在光神宫势力地活动之下。这一届的大赛,赫然就成为了涵盖整片大陆范围的盛大赛事。在各个领域赛场上将要颁布的奖品,丰厚到足以引得所有的大陆强者趋之若骛。 魔法、武技、炼金、军事、宗教、艺术、博学以及各项杂学,在这场比赛之中都拥有展示的舞台,不过因为时势,最被人关注的自然是战斗与军事两项赛事,而染血红枪、圣裁康尼尔与名为《朝圣之路》的书本,则是比武大赛中最强三支队伍的奖励。 上限是四人地参赛小队,基本上是按照魔法、武技、炼金以及治疗四项技能进行配合的配置来决定。当然赛事并未严格规定该有四人配合,但总之,比赛只要获胜,第三名的奖励便会是千年前十三使徒的遗物染血红枪。而第二名则得到同属千年前“天骑士”兰斯洛地遗物,名为“圣裁康尼尔”的佩刀,不过,在千年之前那个动荡的岁月中。天骑士兰斯洛正是被十三使徒以名为“卡巴斯基”的长枪所杀,后来长枪上所染地鲜血据说千年不褪,便被人称为了染血红枪,这也是菲利克斯感觉到讽刺的原因了。 不过。说到讽刺,一场比赛不想着拿到第一名,反而是扬言要得到第二的位置。似乎是更加讽刺的一件事。但事实上。真正打着这个主意地人倒是不在少数。不同于第二名第三名的奖品实际上都是由光神宫的武库中拿出,这本《朝圣之路》却是最近才由冒险者从某个遗迹中发掘而出。在确定了真伪之后便被当成了大赛第一名地奖励。 传说之中,《朝圣之路》记载地是一千八百年前打破人魔之隔地战神宫圣子天一最后的隐居地点,按照典籍,圣子天一没有子嗣,没有弟子,在他隐居之后,多半也是与几名红颜知己一同终老,就这几人地身份来说,随身携带的物品不是神器也是威力强大的魔导器械,至少那与紫琉璃同级别的魔眼“真实”便是能够确定的一件物品。况且圣子天一无敌于天下,终老之后,多半所有的武学心得也都遗留下来,这样的东西无论被谁找到,都足以称雄一方。不过,尽管这东西如此贵重,却因为传说过于虚无缥缈,不少务实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把揉合了多种元素力量的神兵“圣裁康尼尔”。 “呃,不过……虽然那本《朝圣之路》是真的,一般人想要拿到,恐怕会有些难度……”回想起不久前与凯瑟琳夫人的一段对话,唐忆微微皱眉,将顾虑说了出来。 “听克娜你妈妈说……那被挖出来之后,首先交给了阿特罗卡王庭,在光神宫还未得到消息的情况下公布出去,但在那之后,光神宫却派出了人来交涉,要求王庭收回这,并且交给光神宫处理,其后……听说发生了一些摩擦,但总之王庭顾虑到这样做会对皇家声誉有损,没有将书交出。大家都是为了半兽人的事情在忙活,光神宫一方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跟阿特罗卡家撕破脸,只是这几天之内,各地的光神宫分部都有派人参与地区比赛,战神殿据说也直接派出了些人来,看起来对《朝圣之路》是志在必得了……” “战神……殿?”挑了挑眉毛,菲利克斯怪声怪气的重复了一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倒是文森特皱了皱眉头:“唔,光神宫也想要吗?倒是难怪了……说起来,这些年来光神宫整体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圣刀紫琉璃最近看来虽然强大,但事实上真正属于紫琉璃的刀法早就失传,圣子天一所在的时代是最为混乱的年代,但也是主精灵走出暗面,真正对这个世界开始进行统治的年代,假如传 的,那里记载的就不止是紫琉璃的刀法,在天一中,有着光神宫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圣女海雅,据说能够以人类之身沟通‘七日审判录’,也只有光神宫得到这,才有可能发挥最大的功效啊,说起来,假如他们真的得到……” “假如他们真的得到,而书又真能找到那什么圣子的遗物……”瞥了文森特一眼,唐忆笑了起来,“那什么黄金假面,什么末日战天术就都是渣了。是吗?” “唔,的确有这种可能。”耸了耸肩,文森特微微一笑。菲利克斯在一旁大嚷道:“决定了!我要那!哼哼……什么光神宫……” 一面说着一面朝着报名地地方挤了过去,后面三人连忙跟上,还可以听到他喃喃念叨要劈了某个叫爱德华的家伙这类言辞,唐忆与文森特对视一笑,穿着黑斗篷,挥舞扫把的姑娘好奇地问道:“文森特,你干嘛也想要那?” “唔。圣子的妻子中,有一名是黑夜妖精,我在想,也许那个宝藏中也会有黑夜妖精一族已经失却的圣物‘月之石’……”说着说着却又想起了什么。“糟糕,这样说来,十多年前巴克那罗夏老爷子为了月之石甚至杀入过艾德台地,要是他也跑来参加。那可谁都没戏了。” 伊夫利特家人做起事来从不拘泥于身份、手段,虽然传说这些年来巴克那罗夏韬光养晦,性格平和许多,但在一定程度上作为知情人来说。唐忆倒觉得文森特的担忧并非玩笑,如此一来,却也不由得失笑:“这样说来。那个露西妮小姐也有可能过来抢这。呃……我们干脆把目标放在第三吧……” 话是这样说。但是菲利克斯一旦下了决定,后续的事情自然不会由唐忆等人来决定。理论上来说,文森特不可能以黄金假面的身手出赛,唐忆被灵魂之刺导致身体衰弱,几年都难以恢复,要用爆裂魔晶参赛,估计也打不倒真正的强者,而克娜虽然有天分却终究仍是六级地炼金士,四个人中,就只有菲利克斯一个人独挑大梁,好在比赛的首选方式的混战,不至于胜一场而输三场。 分赛区的赛事,基本上用于筛选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地较弱选手,而若是队伍中拥有九级的高手,则可以自动成为种子队伍,直接去往帝都。而在帝都,也会有一系列的预赛、初赛、进阶赛要打,随后才是隆重的决赛。四人之中有两人都有着超越九级地实力,文森特曾经与露西妮承受住光神宫数百高手的围攻,在昆恩堡时也是一人独挡数十名上位武者,并且将一名籍助魔法潮汐增幅过力量的超阶法师当场轰杀,但这样的实力自然无法曝光。至于菲利克斯,由于一直未到公会去评定等级,当等级标记拿出来,据说还是“年幼无知”时考地一枚二级武者的徽记。无奈之下,几人只好通过正常的程度进阶,不过,只在报名之后,由于被轻视,看起来一脸不爽地菲利克斯便让三人在外面等上一会儿,随后一个人走进了报名处地评定室。 “唔……我有不好地预感……”唐忆低喃道。 捧着果汁,几人坐在广场周围的临时摊位前观望拥挤地报名人群,各种各样的武者、法师聚成一团,看来委实壮观,而除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武者,也有些拿着竖琴或者穿着演出服装的人混杂其中,相形之下,报名艺术类比赛的人就要少得许多。至于博学与军事,则另设有专门的报名点。几人等得一阵,穿黑斗篷的女孩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用炼金术控制着杯中的饮料产生一些精巧的小变化,不一会儿,五颜六色的气泡便从橙汁杯中飞了出来,荡漾开去。唐忆与文森特则互相交流着意见,满怀期待地望着菲利克斯过去的方向。随后,一名身材高挑婀娜的金发女子从人群中快步走了出来,一脸的寒霜。 利落的发型,笔挺而贴身的裙装以及蓝色的高跟长靴,平日里在唐忆面前柔弱无助的芙尔娜此刻看来充满了钢刀一般的锋利,看起来就像是现代世界中懂四国语言,擅长与任何人交流及谈判,并且保持凛然气质的成功女性。但从她此刻的步伐以及眼神看起来,目前我们的成功女性正处于极度不爽的情绪中。 片刻后,令她不爽的理由从人群中跟了出来。 “芙尔娜小姐、芙尔娜小姐,等等、等等……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从人群中追出来的贵族男子看来样貌英俊,身材匀称,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两撇小胡子渲染出成熟男人的魅力,大概在男女的事情上有过辉煌的历史。从后方跟上来,便想要去抓芙尔娜地手。却被陡然幻现出来的一朵玟瑰花刺伤了手好吧,紧接着却是一个晃身,以灵巧的身法冲到芙尔娜的前面,将她硬拦下来:“我喜欢你,那又怎么样!我爱你,你可以不爱我,但你阻止不了我爱你!我告诉你,或许你以前拒绝过很多人,但你会是我的。你……” 类似于三流肥皂剧的告白情节,顿时将周围众多武者的 吸引了过来,不少人大声叫好,更有人起哄说“嫁给他……”之类的话。看起来那男人似乎也想跪下来直接求婚了,文森特向唐忆吹了声口哨:“喔,劲敌哦!” “呵,听说现在的女孩子比较喜欢这样强势地男人。因为有魅力……”唐忆轻轻一笑。 “唔,那的确……” 两名男子没心没肺地以旁观者的身份肆意谈论的同时,炼金术地光芒却陡然间绽放开来,穿着黑斗篷的身影疾冲出去。手中拿的,赫然是一把元素光芒流转,形如冰晶的长刀。与宣传横幅上经过魔法渲染地“圣裁康尼尔”一模一样。 “芙尔娜姐姐已经嫁给我哥哥了。你伤心得去死吧!” 随着那清脆的嗓音。冰晶长刀在那男子身前当头斩下,那男子看来身手很不错。一个侧身便已经躲了过去,不过,随后产生的爆炸,却使得周围的众人多少都有些狼狈,芙尔娜却已先一步错开,至于身穿黑斗篷地小巫师则坐在一个神奇的气泡中荡飞出去,由于做炼金实验时常爆炸,克娜身上有许多高端的魔法物件。 “阿忆!”一望见这边地两人,芙尔娜脸上露出惊喜地神色,拉着正在前方不断示威地克娜快步走了过来,“他们说你过来了,所以我跑出来找你……我都说过没必要这么麻烦啦,我帮你们直接加入种子队里就行了嘛……” “阿尔是良好市民,乱用特权会良心不安的。”文森特笑着答道。 “呵……”在唐忆身边地座位上坐下,芙尔娜笑得灿烂无比,随后向四周望望:“对了,菲利克斯先生呢?不是说会跟你们一块来吗?” 还没将菲利克斯有可能惹事的情况说出来,旁边却有个声音响了起来:“芙尔娜,这几位是……”却是刚才被爆炸弄得一身灰的男人。 “我的未婚夫。”亲昵的抱起唐忆的手臂,芙尔娜换上冰冷的眼神,“还有我的朋友,但我想他们不喜欢你。” “我就不喜欢你!”克娜站起来大声说道,“文森特你把他打扁掉吧!” “呃,这个嘛……”文森特低头苦笑。 那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随后勉强一笑,向唐忆伸出了手:“不过,假如他们要参赛,就多多少少得喜欢我一点,你们好,我叫奥斯汀,奥斯汀。多诺万,负责这个赛区的比武赛事。” “你好,咳……阿尔。雷撒督克……” “雷撒督克……请问是那个家族……” “哦,我是平民……”在贵族圈中,这样的问题早已被问过了无数次,还未待他问完,唐忆已经笑着回答了出来。那奥斯汀点了点头,随后转向文森特。 “文森特……也是平民,不必握手了吧。”向来没什么贵族自觉的男子笑着做出这样的回答,奥斯汀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随后听得克娜说道:“不要把我的名字告诉他,我讨厌他!”唐忆笑了笑:“这是我们队的老大。” 气氛明显的不融洽,但那奥斯汀却不肯离开,只是一个潇洒的响指,片刻之后,有人捧来一本大大的羊皮册,随后查到了有关唐忆等人的资料。 “唔,三级、四级、二级,最高的是……克莉丝汀娜小姐,你是炼金术六级?”一面说着,他一面笑了起来,明显有些得意,“唔,这样的实力,老实说,要通过考核……恐怕有些困难啊,对了,还有一位二级的菲利克斯先生呢……” 话音未落,不远处一间二层小楼陡然传出轰响,迫人剑气犹如千万金蛇喷薄而出,随后,整座小楼房都倒塌了下来,十多名工作人员狼狈地从中逃出,混乱在顷刻间便爆发开来。 在那惊人的剑气与威压下,乱发的少年分开人群,竟然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走到近前时,却已经完全收敛了斗气,看他过来,奥斯汀恐惧地退后了两步,不过菲利克斯并没有注意他,在座位上坐下,喝了一口果汁,方才懒洋洋地开口。 “芙尔娜老师你过来啦?别这样看着我,我会有罪恶感的……那帮傻瓜非要我拿出公会的九级徽记来才相信我有那样的实力,徽记是什么?可以隆胸咩?我也试过收敛一点啦,把王蛇之晴最精巧的变化演示给他们看,可没人看得懂,我只好选择大家都看得懂的方式演示一下了,耶?这家伙是什么人?” “我来介绍一下。”芙尔娜笑着站了起来,“这位是奥斯汀。多诺万先生,今年刚到丹玛,有光神宫的推荐信,所以目前由他负责这个赛区,你刚才拆的恐怕就是他的房子了。另外……多诺万先生,这位……就是我们二级的菲利克斯了……” 第三章 小的插曲,最终以唐纳德校长的到来作为结尾,当听及克娜的真实身份时,那奥斯汀的表情着实精彩万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丹玛的前途,大抵也因为这次的事件而终止了,想到这里,唐忆也只能感到淡淡的唏嘘而已。 能够有光神宫的推荐信,并且在丹玛负责比武大赛报名这样重要工作的,至少便已说明了他有着一定的家族背景,到了丹玛之后,这里的贵族势力大抵是怎样的一个局势,多半也有人进行过详细的介绍,只是文森特、克娜这样的人并非处于权力圈中央,往往便被忽略过去,这个奥斯汀,还真是委屈可怜到一塌糊涂。 这个时候,怜悯已经不再成为事情的重点,特别是当那奥斯汀最后还大喊着芙尔娜会是他的,形状歇斯底里,弄得大家都有些不快时,就抹杀掉了唐忆最后的一点内疚感,不久便将事情抛诸脑后。第二天奥斯汀被免职,唐忆等人也顺利获得了种子选手的资格,不必去打那冗长无聊的进阶赛。 整个二月,丹玛乃至整个阿特罗卡帝国范围都沉浸在这场巨大比赛的热烈氛围之中,拥有着中枢部的巨大情报系统,每天都会有各地强者的情报传送而来,不过,为之兴奋的也只有菲利克斯以及克娜两人而已,作为唐忆来说,参加这个比赛纯属赶鸭子上架,帮菲利克斯凑够人数。而在文森特来说,似乎更喜欢用另一种方式来获得奖品。 “唔……等到比赛结束,产生冠军之后,如果不是菲利克斯,我就出手去抢,只要巴克那罗夏老爷子不参与,应该没什么大的阻碍……” 悠闲地吃着小甜饼,在茶余饭后地闲聊中说出这样的计划,作为听众的唐忆就着实有种大翻白眼的冲动。不过,最近以来,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事情还有一件。 “为什么不参加艺术类的比赛,我已经调查过了。战斗根本就不是你的强项,就算在昆恩堡的时候你发挥过超强的战斗能力,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吧,不管是被亡灵附体还是什么。现在都已经没有了吧?艺术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地东西,为什么要参加那样野蛮的比赛,你知道吗?自从……自从春日祭礼之后,我一直都在期待着再与你进行一次比赛。我知道你对于春日祭礼的结果并不满意,我也同样不接受那样的冠军,那么就再比一次吧!有凯瑟琳夫人这个后台。你还用得着通过比赛来获得什么东西吗?” 那是二月中旬地时候。珍妮特。沃尔那个在春日祭礼上与唐忆比赛过舞蹈的大小姐突然来到家里。不顾仍有芙尔娜、小雪在场,冲着唐忆愤慨地大吼了一通。原本不过是几面之缘,自从唐忆不再经常去贵族学院,就已经有半年未曾碰过面,但是看她的表情,却似乎因唐忆未参加艺术类比赛而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一番话之后,唐忆与芙尔娜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最后,却是芙尔娜温和地笑了起来。 “这个……珍妮特,我想你是误会阿尔了,他原本没想过要参加任何比赛地,比武大赛只是朋友的邀请,他虽然参加了,可也不会上场……” “那么,就是说你对整个艺术大赛也都不屑一顾了?”尽量择词的温和回答,似乎换回了珍妮特更大的怒气,面对着眼前怒气冲天地女孩,唐忆不由得微微苦笑。 “呃……珍妮特小姐,我没有看不起谁的意思,只是……一方面整个帝国何其广大,我并没有自信能够获得什么东西,另一方面,诚如我当初所说,艺术只是属于个人的东西,克娜地舞蹈也好,文森特地舞蹈也好,你我地舞蹈也好,没有高下的分别,这个……” “总之你就是看不起所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吼出来,虽然仍旧高傲地扬起下巴,可泪水却已经忍不住地要流出来,这样地一名大小姐对于这事居然如此重视,令得唐忆颇有些不知所措。 “珍妮特……” 无论如何,芙尔娜与珍妮特之间,算是有着姐妹的关系,想要上去安慰她,却在走近时被高傲的女孩顺手挥开。随后,珍妮特满是怨气的退出院子。 “我不管怎么样,阿尔。雷撒督克,我要和你再比试一次,舞蹈也好,音乐也好,是男人的话就参加艺术大赛吧!” “……呀,这下又要被人当做不是男人的家伙了啊,虽然不是第一次了……” 蹲在小雪沉睡的长椅旁,唐忆淡淡地一笑,喃喃低语。芙尔娜迟疑着走过来:“阿忆,无论如何,珍妮特是我的妹妹,你别生她的气……” “人家可未必将你当成是姐姐呢……”这样说着,望见芙尔娜想要辩解的神情,唐忆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没怪她,事实上,能够对艺术这种东西有的执着,我反而有些佩服她呢……” “那……你要参加艺术大赛吗?” “不了。”拉起小雪的一只手轻轻抚摸,他叹了口气,“小雪不喜欢陌生的环境,丹玛都还没熟悉呢,到了帝都,我只希望能有足够多的时间来陪着她,无聊的比赛,交给喜欢的人去处理吧,我只要见到巴克那罗夏就够了……芙尔娜……” “我明白的……我也会陪着她……” “嗯,谢谢……” 时间淡淡的流走,渐渐的,冗长的淘汰赛也已经接近尾声,二十多号的时候,却有一个绝密的消息通过中枢部的情报渠道传了过来。由圣托亚护送而来的神兵“圣裁康尼尔”,在帝都的郊外。被劫! 出发地那天,天空中有着淡淡的乌云,海风馨然而来时,白色的飞鸟在一面面的船帆间飞舞而过。号角声响起在港口之中,随后,搭载着第一批贵族的船队缓缓起锚,朝着内河的方向逆流而上。 “船队会沿着伊伦河行驶三天,之后转入东南方向的康明运河,一共是十天左右的船程到达帝都。其实比望海城的距离差不了多少……” 黑色优雅地薄纱长裙,衬出女子婀娜的身姿,站在窗口边,凯瑟琳夫人一贯带着面纱。眉目间有着淡然和煦的笑容。唐忆则坐在房内的一张椅子上,看着手上地一份羊皮卷宗。 “唔,这个事情,解决起来会有些麻烦哪。不过……” 那是有关经济方面的一个难题,这方面的事情找唐忆来解决或者商量,在凯瑟琳夫人与唐忆之间几乎已成惯例。咖啡、花茶的香气混合在布置精美地船舱之中,当听完唐忆的说话。凯瑟琳夫人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的玫瑰香。 “果然……每次由阿尔你来讲解,事情就会有更好地解决方法呢。不过这样一来。阿尔你将来要是想走。可就休想我会放开你了哦……” “……开玩笑吧,这是?”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凯瑟琳夫人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却似在沉思事情地可能性,看地唐忆一阵不安,连忙引开话题:“对了,听说圣裁康尼尔被人劫走了,比赛会怎么办呢?” “呵,当然是照常进行啦,一方面准备拿出可以与圣裁康尼尔相称地代替品来,另一方面则追查康尼尔的下落,不过,已经过了五天地时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发现,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现在逃出千里之外也不是难事,假如那人不惹事,恐怕就很难找得到了……” 圣裁康尼尔的事情,此后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反倒是凯瑟琳夫人当时的态度,使得唐忆心中忐忑了好一阵子,不过,几天之后也就渐渐按下。船队离开丹玛三天之后,进入康明运河的范围,比之伊伦河,这里的水道相对狭窄,但供船队行驶仍是绰绰有余。 两岸是修筑平整的堤坝、草地,道路在不远处与运河平行前进,这一条运河所经过的地段,是整个帝国最为繁荣的商业地区,船队行驶交错,井然有序,道路上也时常可以望见人群与商队,一日之内,往往会穿过两三个城市的中心。进入运河的第三天,船队在傍晚时分靠岸,准备接上临近城市要去望帝都的比赛者。夕阳西下时,不少参赛者都在岸边生起火堆,或野餐或游玩,气氛很是热烈。唐忆等人也从船上下去,占了个位置准备烧烤。 不远处的地方扎起小小的擂台,一些参赛的武者在上面进行切磋,颇感无聊的菲利克斯在一旁观看着,过得一阵,文森特去望一边的森林中寻找干柴,克娜坐在火堆旁,托着下巴,颇有兴致地望着不远处草丛中一对男女的拥吻。 “小孩子不要看那些东西。”唐忆走到她身边坐下,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人家才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五岁了!”不出所料,小女孩气鼓鼓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突出两颗才发育不久的小馒头,随后扑到了唐忆的身上,“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了了了了……” 很夸张地嘟起嘴唇想要去吻唐忆,两人挣扎中滚成一团,却只使得唐忆的脸上被涂满了口水,好不容易才将小女孩推开,随后又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别闹了,你就会吐口水。” “那是因为你不配合啦……”捂着额头,克娜委屈地坐到一旁,“人家已经够大了,你们总把我当成是小孩子……” “因为你就是小孩 其实当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特别是天才儿童……” 唐忆向着火堆里加入干柴,笑着说话,耳中却听得克娜也在不断小声嘟囔。 “……都说过不是小孩子了啦,人家的月事两年前就来了。我也知道他们在草丛里干嘛……接吻之后就要脱光光上床了嘛……上过了床就会生小宝宝……那来过月事地女孩子就能怀孕了,克娜也可以怀孕了啊……人家是大人了……” 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却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可以知道的东西,虽然明白克娜算得上是天才儿童,但这样的话题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未免有些过火,过得片刻,唐忆脱口说道:“既然克娜你已经是大人了,干嘛还像个小孩子呢?” “因为妈妈会喜欢人家这个样子啊……”话一出口。似乎觉得不对,克娜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唐忆微微皱眉,才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克娜慌忙说道:“长不大长不高又不是我的错……对了。船上要烧烤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吧?阿尔你去拿来好不好……” “克娜……” “快去啦……”小女孩一下子跳了起来,推着唐忆便往船上去。叹了口气,唐忆走去中央最大的那艘船,进入船舱向下。在大厨处拿了准备野餐的篮子,走出来时,却陡然怔了一怔。 是……错觉吗…… 脑中闪过一些念头,他将篮子顺手放在过道放花盆的小几之上。缓步走上二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香气,慢慢地。他沿着走廊去往凯瑟琳夫人的房间。 不对……这个感觉是……守护者的位置变了……墙上有新的划痕……是刺客…… 刺杀一道。名为露西妮地黑夜妖精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精通的一人。作为得到露西妮传授的唐忆,加上当初在昆恩堡时的融会贯通。此刻对于这方面地了解,不会弱于船上的任何一人。手势微转,旁边的魔法照明晶石晃了一晃,他拿起一旁的烛台顺手点燃,随后敲了敲凯瑟琳夫人地房门。 “谁?” “阿尔。夫人,有些关于克娜的事情,我想谈谈。” “嗯,等一等……” 过得片刻,门悄然打开,唐忆轻轻地移动身子,挡在凯瑟琳的身前,口中若无其事地说话,眼睛却在瞬间连眨了好几下,不过,就在唐忆进门地瞬间,手中地火烛依然晃动了一下。 糟糕…… 凌厉地罡风陡然劈来,然而在这之前,唐忆已经顺手扔出了烛台,随后伸手抓住凯瑟琳的双肩,两人陡然向房内冲出好几步,七彩地光芒就在背后陡然撕裂了门框。 房间内可供躲闪的面积不多,冲出几步便已被身后的酒柜挡住,匆忙转身间,唐忆的心也往下一沉。 这个是……圣裁康尼尔…… 彩虹般的光芒,冰晶般的圣剑,只在望见它的瞬间,唐忆心中便涌起这样的明悟。他并未亲眼见过圣裁康尼尔的真面目,只是这些天来,克娜一直在利用炼金术制造混合的魔法元素,每当造成七彩流转的小刀,便要拿菲利克斯的王甲龙身试验效果,虽然每次只能用一下那小刀便会因为元素冲突而炸掉,然而就是这样的小刀,却每每能够轻易地撕裂那金黄的斗气层。斗气能够驱散魔法力量,但混合的魔法力量,却毫无疑问是斗气的克星。 一下子也无暇顾及自己其实没有斗气,不怕被克制,那一瞬间,他只能下意识地将凯瑟琳护在身后,脑中传来凯瑟琳身体柔软婀娜的触感,眼中却已是光芒一片,炫目的剑光当头斩下。 爆裂魔晶顺手伸出,但由于要固定方向,却似乎轰在了空处,剑光落下,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黑色。 那并非是晕厥的黑色,而是如同黑珍珠一般光泽的护体气劲,在自己的额前陡然架住了圣裁康尼尔的斩击,半透明的光泽中,是凯瑟琳的双手。微微的回头间,所见的都是如同黑珍珠一般的润泽光芒,将凯瑟琳夫人整个笼罩在其中,那光芒流转时,两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充斥眼眸,缓缓舞动在船舱之中。 那是在他眼中出现的最后景象。因为就在凯瑟琳夫人双手架住攻击的瞬间,他也下意识地伸手按上了那把冰晶长剑,混合元素破体而入,不受噬魔体束缚般的在体内不断爆开,仿佛要将整个身体都炸得四分五裂,就在鲜血吐出的同时,这一击汇合了混合魔法元素的力量也终于被引导至另一条手臂,冲着来人狂轰而出。 轰然巨响,手臂上传来剧痛,骨折的同时,他终于晕了过去。 第四章 裂痕 船舱里,木制的天花板。水的声音。 “阿忆,你醒来了?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痛吗?手上还有感觉吗?阿忆,你吓死我了……” 移动到视线的中央,是芙尔娜挂满泪水的脸颊,手忙脚乱地为他做着检查,同时也在不断的做出询问。勉力地挣扎出一个笑容,他望了望缠满绷带的手臂。 “唔,还好……手断了吗?” “你……你跟那个刺客对轰一拳,骨折了,你没办法接受魔法的治疗,就只能拜托芭芭拉老师用魔药,放心,没关系的,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吓死我了……” “没事就好……芙尔娜,别哭、别哭……男朋友英雄救美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来,笑一个……” “我才不要你英雄救美……”芙尔娜哭着嚷了出来,“我只要你好好的!才不想你当什么英雄,何况……何况凯瑟琳夫人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唔,我也知道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虚弱地笑了笑,“据说人晕过去的时候会导致大脑缺氧,最近老是晕啊晕的,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之后就要变傻瓜了……” “你不要这样没心没肺的笑!”芙尔娜大声地说着,“我、我去告诉大家你醒过来的消息……” 片刻之后,整个房间里便围满了人。 “呜……阿尔,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回船上的……”这是克娜带着哭腔地道歉。 “作为一个伤者来说,你看起来很精神嘛,小伤而已,问题不大的。”文森特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说道。 “蟑螂命啊蟑螂命,被巨神兵改造过之后就变成蟑螂了吗?”菲利克斯没心没肺地调侃。 “白痴啊你,以后遇见这样超高难度越级挑战的机会,该有多远躲多远,只要你在船舱里大叫上一声,周围的人就都赶过来了。还怕那家伙死不了……”皱着眉头,芭芭拉夫人将所有人赶到一边,将要换的魔药交给了芙尔娜,“你们这么多人还不滚开!跟病人抢生存空间吗!?” 最后一个走到床边的。则是依旧长裙婀娜、黑纱蒙面的凯瑟琳夫人,身上没有受伤,然而在交缠的双手上,却是缠满了绷带。显然是正面挡下“圣裁康尼尔”一击地后遗症。 “谢谢……” “唔,没什么……人抓到了吗?” “没有。”凯瑟琳摇了摇头,“那人很厉害,船上的护卫一齐围攻。再加上拉老师的出手,仍然带着伤逃了出去,菲利克斯没能赶上。文森特也去得晚了。是个很专业的杀手……呵。倒是整艘船都被劈烂了,差点沉掉。” “真可惜啊。大概知道是什么人派出来地吗?” “杀手没留下线索。范围太大了。”面纱后那淡茶色的眼眸流出淡淡的笑意,“在这个时候出手,总之是知道我底细的人吧,类似三大家族级别地人,也只有他们才能在阿特罗卡帝国内掩护圣裁康尼尔不被光神宫和中枢部发现了……别多想,你现在只要好好养伤,事情会有其他的人处理。” “唔,你的手……” “噢,放心,只是一点擦伤。”凯瑟琳笑着站起身来,“总之……谢谢,你知道……你能够那样,我很感动……” “没什么。” 接下来便是虚弱的沉睡,船队在这天下午地时候开拨继续去望帝都,晚上月光从窗棂洒下,很漂亮的银辉,船身摇篮般的轻微晃动,却使得唐忆在那天晚上呕吐了好几次,芙尔娜忙里忙外,一晚没睡,第二天早晨见唐忆状态转好,方才在他身边地床上与小雪一同睡下,早餐之后,文森特过来探病,顺便带来一盘布丁,自顾自地在床边吃着。 “凯瑟琳夫人做地点心,味道很正点哦,想吃吗?想吃也不给你……” “你就是过来打击病号地吗?” “哪里哪里……我是很正式的过来探病地啊。你知道,我大概去问了拉老师,她说你现在最好还是喝粥,吃几天流食,准备过来的时候遇上凯瑟琳阿姨,她听说我要过来,就问我是不是可以帮你带些点心过来,我说最好是柠檬口味的布丁,你看,反正你没办法吃……” “你对我真好……” “兄弟一场,没必要太感动,这是应该的。你看,下午的时候我该点蓝莓煎饼还是鸡味卷呢?凯瑟琳阿姨做得都不错哦。” “那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吧……谢谢,给我带杯花茶就好……” “这当然没问题……啊,记得你欠我一份情啊。” “……” 没有营养的话题进行片刻,唐忆想起一件事情:“呃,对了,文森特,你对帝国内的各种武功都很熟悉吗?” “算不上吧,你知道,当假面怪盗的时候无意中也看过不少……怎么了?” “你知道……黑色的王甲龙身吗?” 微微一顿,文森特捧着盘子,将所有的布丁一口吞了下去:“唔,你是说凯瑟琳夫人前天表现出来的武学吗?” “嗯?你知道了?” “哪有可能不知道,当时凯瑟琳夫人在船上和那个杀手打斗,将整艘船都掀掉了一半,黑色的王甲龙身,外加漂亮的黑色翅膀,下面的人都看得呆掉了,再加上后来她抱着你做急救,啧啧啧啧……”文森特很无良地摇头感叹着,“不过你说得对,那的确是王甲龙身没错。你知道吗?在圣子天一之前,整片大陆是分为东西两块的,中间被一条大裂谷隔开,东方人类,西方魔族。后来奥哈巴姆怒龙炮的一击引发了连锁反应,整条大裂谷都倒塌了,寄居在大裂谷中地无数巨型魔兽肆虐而出,那场浩劫被称为太古兽奔,之后人魔之隔被打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便是当初被称为裴多撒卡的魔界之地。” “唔,那又怎么样?” “裴多撒卡崇尚黑色,因为魔族人认为,唯有黑色是最为坚定不移的颜色。现在的王甲龙身,你也知道是远古传下来的武学,历史悠久,所以……在很多年前。这套武学的原型便是黑色的盔甲,叫做魔龙王甲,后来主精灵统一大陆,为了避免被打为异端。所以武学经过了一系列的改变,就成了现在金光闪闪地王甲龙身了。目前来说,王甲龙身浑厚大气,经过了千年的完善。也不能说比魔龙王甲差 代王族也总有些人喜欢剑走偏锋的,将王甲龙身逆推甲。在爆发力上要好得多。但是因为过于极端。也是与末日战天术类似的将自身逼到崩溃边缘地变态武学,老实说。凯瑟琳阿姨居然会这样做,真的很出我的意料之外……” “原来是这样……” 到得下午时,阳光和煦地从窗口射入,芙尔娜悠悠转醒时,唐忆正站在窗口旁向外望,右手被绷带挂在肩上,脸色有些苍白。 “阿忆,你怎么……” “放心吧,除了手上,其他地方都好得……咳咳……好得差不多了……”唐忆笑着说道,“桌上有吃的,洗个脸吃点东西吧。” “……嗯。”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芙尔娜起身洗过了脸,吃东西时,却见唐忆仍然在窗边出神,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阿忆,你在想什么吗?” “唔……有些事情,想起来……”他抿起嘴唇,谨慎择词,“有些伤感,虽然知道事情应该是那个样子,可还是……忍不住伤感……” “什么事呢?” “没什么大事,是我想太多了……”唐忆侧过脸来笑了笑,望见那笑容地瞬间,芙尔娜却陡然哭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阿忆你跟我说啊,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了,阿忆,你……” “不是啊、不是啊……”见她紧张的样子,唐忆连忙挥手解释,“嗨,是凯瑟琳夫人的一些事……” “凯瑟琳夫人?” “嗯,芙尔娜,你觉得你了解凯瑟琳夫人吗?” “了解……”芙尔娜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我不了解啊,不过阿忆你不是了解她吗?难道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是,所有事情她都做得很对。”他笑着摇了摇头,“芙尔娜你知道吗?凯瑟琳夫人这个人……我很敬佩她,她是个不喜欢复杂地女人,如果有的选择的机会,我想她不会想参与到任何阴谋与勾心斗角里去,然而一旦参与进去了,她也不会逃避自己地责任,她热爱生命,热爱这个国家,热爱所有地人,或许很多地决定,她都做得相当艰难吧……就算有一天她为了某些理由牺牲掉我,我想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恨她的……” “什么!”唐忆说得轻描淡写,但芙尔娜地脸色却在瞬间变得煞白,“阿忆你是说,她有可能将你牺牲掉吗?那我们……我们赶快走掉好不好,我们……” “没事的,放心吧,芙尔娜,我只是这样说说,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唐忆笑着安抚下她,“凯瑟琳夫人需要我,非常需要……所以呢,从今天开始,我打算做出五到十套有关阿特罗卡经济方面的发展方案,以期待在三十年内,让这个国家拥有征服整片大陆的实力……” “五到……十套?为什么要这么多?” “因为我没有经验,我也不知道怎样的方法能够成功,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的父母已经将成功的钥匙交给了我,至于如何分辨出来,相信凯瑟琳夫人那里有着更为专门的人才。”他轻轻叹了口气,望了望床上沉睡甜美的小雪,“这样一来,我们走的时候,应该不会太过麻烦了吧……” *** 大概还有两天的时间到达帝都,月光洒下,山的轮廓很清晰,坐在最高处的甲板上,他在心中思考着有关经济方面能用到的一些东西,随后,轻盈的脚步声从背后响了起来,在他的身边坐下。 “凯瑟琳夫人……” 习惯性的打招呼,却在一扭头间怔住,身侧是穿着黑色纱裙的高贵女子,但当月光的银辉笼罩在她的身上,却显出了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容,轻柔淡雅,仍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早知道凯瑟琳夫人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早习惯了她戴着面纱高贵雍容的样子,突然间看到这样的面容,仍是有些不太适应。 这张脸,与当初在昆恩堡幻影中看到的,仍有八分类似,仿佛只是将那幻影中的小女孩直接放大之后,再加上一些时光和经历磨砺出的高雅与内敛,便成了今天的凯瑟琳夫人。 “杰克死后,这是我第一次在兄长和克娜之外的人面前,摘下面纱……” “你不必……” “我是来道歉的。” “我……我没有怪过什么……” “可我还是得道歉,我知道体谅和原谅是不同的,阿尔,我没什么朋友……”些微的沉默后,她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已经想到了,那天刺客过来的时候,我有几十种方法可以将你推开,然后更从容的对上那名刺客,这样一来,你我都不会受伤,可不知道为什么,我选择了后退……” “……你想的没错,那个时候,我下意识地想着试探你……的确是试探……” 微微露出苦笑,唐忆道:“我可以理解的,假如有人能够以生命来……来那什么你,你也就可以将更多的东西交给他,我想……我经过考验了吧……” “阿尔……我没想过……抱歉……” 接下来,是更为持久的沉默,彼此都知道,纵然可以对这些事情做出理解,但在另一些方面,裂痕已经出现。对于心性敏感的人来说,某些看似未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往往却造成了更大的伤害,这是因为他们将象征看得比事实更严重的结果。 彼此……还能成为朋友吗…… 将要到达帝都的那天晚上,同样的月光下。 “妈妈,阿尔他这两天好奇怪呢,他好像一直在想事情……” “嗯,克娜,阿尔他想要离开了……” “离开?不要啦,阿尔他为什么要离开……” “放心吧,不会是现在离开的,可是……妈妈做错了一些事情……” “妈妈做错了什么……没关系的啦,阿尔他不会生人气的,克娜也做错了很多事情啊……妈妈,我们跟他道歉就行了嘛……我不希望阿尔离开,呜……” “嗯,妈妈会道歉……会道歉的……” 第五章 伊琳娜 晨光间,船队渐渐的驶入帝都范围。 从官方正式的角度上来讲,这座城市的名字,如今应该是叫做圣贝鲁托奇,也就是以阿特罗卡初代皇帝的名字为命名的城邦,不过,在有记录以来,这已经是这座城市的第十一个名字。或者是因为名字改换得太多,到得最后,人们反而只记住了帝都这个简单的称号,因为自康明运河开凿以来,所有在这里的国家,基本上都是以这座城市为首都。 位于康河盆地的中央,帝都的附近,百分之五十是山势陡峭崎岖的喀斯特地貌,由于所占只是百分之五十,在增添了险峻关卡与瑰丽山势的同时,却并不阻挡帝都与外界的交流,康明运河便是由一条崎岖的山势间开凿而出,在这一段由于河道相对变窄,水流湍急,从昨天开始,便可以看见无数在岸边呼喊号子的纤夫,这些人衣着褴褛,赤膊上身,往往都是奴隶身份,偶尔有人因力气不支而倒地,旁边的监工立即便是皮鞭挥出,相对于丹玛,在帝都,奴隶的身份仍旧是极为不堪的。 类似于唐忆此时所乘坐的拥有着相对完善的动力系统的船队,不需要奴隶拉纤,多半是走的水陆中央,前前后后大小船只穿梭拥挤,怪石林立的岸边纤夫们呼喊震天,倒也称得上富有朝气繁荣的场面,当船队从前方奇石环抱间相继驶出,触目所及的便是岸边平原上地无数收割后的稻田,三月间便是插秧的季节。不少的田地间已经可以看见忙碌着锄地、饮水的人们,身体虚弱,目光呆滞,脸上打有屈辱的印记,这些人多是奴隶。 远处有从山道间转出的大路,在田地间斜插而来,随后与运河并行前进,马车、商队、佣兵乃至流浪者穿行如织,在富有朝气的晨光之中。帝都巨大而巍峨的城墙便在前方向两边延展开去。不同于丹玛城墙集美观庄严为一体,帝都地这道藩篱通体呈现厚实凝重的黑色,巨大而高耸肩营造出一股无比的威压,一旦船行至这巨大的城墙下凡。那股气势足以压迫得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城墙到处都能看见修补破损地痕迹,新旧交错,见证了在这里发生的无数次战斗的影像。 “阿特罗卡建国至今,真正打到这里来的外族入侵只有一次。这些伤疤看起来吓人,其实都是自己人弄地,每一代的王族更替,起兵勤王啊。每隔个几十年就围上一次,大多数都是真打,有人说三大家族中最疯狂也最天才的是伊夫利特。但真要说起来。其实是皇族才对……哦。对了,看那边。那就是王蛇之城……” 远远的,文森特手指地方向掠过东南的城墙,终年积雪的奇兰山脉出现在视线地尽头,而就在那巍峨地山岭间,一座巨大地人工建筑隐隐现出雄奇的轮廓。 “这边看不太清楚,到了那边地城墙上,就隔得不远了……” 说话间,船队已经驶入巨大的水寨城门,相对于丹玛,帝都的繁荣又是另一番景象。从进入城门开始,周围的道路上便可以看见规模巨大的市集,泥泞、混乱、奴隶们的忙碌、与船队相擦而过的小船上传来浓重的鱼腥味,各种房屋新旧相间,破烂的天棚、布条、宣传的横幅与彩旗、外加各个楼阁间晾晒的衣物,佣兵们的争吵、讨价还价、孩子的哭声、笑声混杂一片,何其奇妙的世界! “据说这一片有损城市面貌,快要拆掉了,他们打算在这里建一片风景和剧院区来着。”文森特坐在船舷上望着这一片景象,向旁人介绍着他所知道的情况,菲利克斯从旁边走过来,嗤之以鼻道:“那帮家伙的话你也相信!风景区和剧院区?我六年前到这里时他们也说要拆掉这里,问问一直住在这里的老人,你会发现六十年前就这样说啦,可现在一块木板都没有少过。” “不会啊,这里很有趣啊。”克莉丝汀娜趴在船舷上看得津津有味,“我一直觉得这里是帝都最有趣的地方了,干嘛一定要拆掉!” “嘿,我也觉得这里比较有亲切感。”文森特笑着附和道。 几人的交谈中,船队已经过了这片混乱的区域,水道折转中,各种各样的房屋与建筑不断出现,高耸的魔法塔、巨大的圆形竞技场、华丽的教堂乃至祭坛。望着这些东西,唐忆便不由得想起当初进入丹玛时的情景,那时小雪倚靠在他的身边,兴奋雀跃地向他指点着一样样的新奇事物,可现在她却只是静静地睡在船舱里,不知何时才能够醒来,望了望身边静静的芙尔娜,他轻轻一笑:“我进去收东西。” “你的手还不方便,我去吧。” “不了,我……” 微一迟疑,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芙尔娜 了他的意思,不再跟上去:“我……我等你出来。” “嗯。” 点了点头,穿过魔法光芒照耀的过道,他回到船舱之中,日光从窗口投射到小雪那洁白的脸颊之上,空气中有明亮的微尘荡漾。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他轻轻执起小雪的手,久久地凝望那恬淡的睡脸,毛球摇晃着站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见是他后再次摇晃着睡下。 “小雪啊……” 将小雪的手背紧贴在额头上,他禁不住的哽咽出声。过得许久,却有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进入船舱,来人轻轻的走到床边,毛球站起来看时,却被她抱进了怀里,小心地坐到床边上。 “阿尔……” “唔,克娜,什么事?” “小雪姐姐她……她知道你这么想着她,一定会很努力地醒过来的。你别难过了……” “嗯,我知道地,谢谢你……” “阿尔,我……我不是想来安慰你的,因为妈妈说你要走了……阿尔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要到哪里去呢?” “小雪醒来之前,我哪也不会去的。” “你别骗我……” “我保证。” 不久之后,船队在拉满横幅的码头上停下,迎接的车队将一部分参赛的选手们带往帝龙学院进行安置,作为与丹玛贵族学院同等级的学院之一。帝龙与丹玛的选手在每一届的精英大赛中都互为竞争对手。但也因为随着这支船队来地多是贵族,不少家庭在帝都也有产业,大部分贵族们都是呼朋唤友地去自家居住。至于唐忆、菲利克斯等人,则是随着凯瑟琳、芭芭拉去往皇宫附近最为繁荣的贵族区。从上船开始便一直晕沉沉的暴风和怒加此刻也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跟着马车小跑而行。 位于帝国大道的两侧,以黑珍珠为名地贵族区,实际上也是整个帝国权力的中心区域,能够在这里拥有产业的。大都是如今在宫廷中有着极大权力、足以决定整个帝国国策的人,诸如宫廷议会、长老团地成员。但也有一部分人,为了随时进入皇宫的方便,于是便被安置在这片离皇宫最近的区域。唐忆等人便是属于这一种情况。 在凯瑟琳来说,如果真要住,就算搬到皇宫之中也只能算是回家。不过。考虑到唐忆等人的方便。还是在黑珍珠区找了一处算不上显眼地别墅。经过一处豪华的庄园时,芭拉停留望了一阵。菲利克斯耸了耸肩:“我老爸的房子,算起来当然也是我地,可一直都没住……” 属于加百列地这处别墅,在整个黑珍珠区最豪华地一级别墅中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纵然加百列已然过世,但由于巴克那罗夏的影响力,没有任何人敢对这处空房起觊觎之心,如今这处房屋地拥有者自然已经转为拉,但出于某些理由,加百列妻子儿女的身份,知情的三大家族一直都守口如瓶,外界极少有人知道加百列与芭芭拉有关系。大概为了避免麻烦之类的理由,芭芭拉也不愿意在此时再被别人与加百列联系起来,只是凝望片刻众人便即离开。 帝都的贵族规格与丹玛的明显有些不同,纵然在凯瑟琳口中找的是相对朴素的别墅,但当众人到达,才发现这处庄园比之凯瑟琳夫人在丹玛的别墅仍要豪华许多,宫殿般的建筑,巨大的草坪,无数修剪精美的林木、喷泉汇成迷宫一般的景象,进入大厅之后,一切就显得更加金碧辉煌,当上百名仆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跪成一片,自以为见惯了市面的唐忆仍旧不由得咋舌半天。 “唔,小雪啊,我们来到了了不得的地方了呢……” 略带调侃地俯身下去,对在轮椅上沉睡的小雪如此说着,芙尔娜在旁边笑道:“这就是亲王、大公爵级别的待遇啦,再加上凯瑟琳夫人本来就是公主的身份,说是要偏僻点的地方,可是在规格方面,哪有人敢怠慢半点。” “凯瑟琳夫人不是没有权势的公主吗?” “是哦。”在一旁的菲利克斯翻了翻白眼,“在宫廷里面没有权力,可是她是皇帝最喜欢的妹妹,随便说句话就要抵别人的一百句,另外你难道不知道?卡撒米尔大公爵的领地威利行省是全国最为富有的一个行省,整整三个金矿、五个魔法晶石开采带,外加全国四分之一的武器销售系统,别告诉我你不明白这些事情代表的意义……” “呃,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在中枢部当了这么久的顾问,经济方面的问题也为凯瑟琳夫人解答了不少,自然明白凯瑟琳手下所拥有的力量,只是中枢部一贯在地下行动,配合凯瑟琳夫人的低调,令得唐忆常常将这些环绕着她的光环加以忽略,此刻想起来, 依靠任何中枢部的力量,凯瑟琳也足以成为整个帝国人,丹玛的贵族们竟然能够将她忽略,委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安顿好房间,一行人吃过了豪华得如同满汉全席般的午餐,下午地时候。拉需要为了贵族学院的事情奔忙一阵,毕竟此刻来的还只是第一批不过百人的参赛者,此后陆续都会有人到达这边,譬如说作为帝国皇太子的腓烈特殿下,也会乘着下一批航船在三日后抵达,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帝龙学院做出应对。芙尔娜原本也该处理这些事,不过考虑到她要与唐忆在一起,芭芭拉便免去了她要忙的东西,让她安心游玩。 至于凯瑟琳夫人。来到了帝都首先自然是去皇宫里见见自己的兄长。稍做歇息,文森特与克莉丝汀娜提议出去游览帝都,于是一行人出了别墅,离开黑珍珠区。往帝都中一些著名的地点游览而去。 光神祭坛、帝国英武殿、魔法大道,半天时间能够游览地地方算不上多,而除了唐忆,其他人对这里显然都相当熟悉。最后一行人在魔法大道转角处一家据说极为有名的餐馆前停下,上了二楼,文森特啧啧叹道:“喔,今天有些不对劲哦。怎么这么多贵族。” 他的感叹绝对其来有自,因为还不到吃饭的时间,整个店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好地位置都已经被占了去。这些人多半衣着光鲜。看起来不是贵族也是暴发户。几人看了片刻,克莉丝汀娜首先笑着望窗边跑了过去:“运气真好哦。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没人坐,阿尔,你们快过来嘛。” 那是靠窗的一处座位,几乎是整个店里最好的一处位置,此刻竟然没有被人占去,委实有些不可思议。文森特皱了皱眉,菲利克斯却懒得去管那么多,走过去拿掉没人地牌子便大刺刺地坐下,唐忆却也是笑笑,正与芙尔娜走过去,却发现店里的气氛顿时有些不对,不少坐在周围的贵族男子此刻都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菲利克斯怒目而视,克娜不由得站了起来:“怎、怎么啦?这里不许坐吗?” 她长得可爱,又是女孩,旁人自然不会刁难,一旁有人说道:“这位置有人来,你们起来!”这些人态度嚣张,原本有些迟疑的文森特此刻却走了过来,拉开椅子便坐下:“有人干嘛不把没人地牌子拿掉?克娜,别理他们。” 他从小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受轻视的情况已是司空见惯,如果只是自己,绝对不愿意惹麻烦,可眼前却并不止是自己一人,心中动了火气,招呼着唐忆等人一齐入座。整个二楼间地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那说话地贵族男子一把拔出了剑,便要走过来,一个仆佣模样地人却从下面跑了上来:“来了来了,各位先生,她已经来了,她……咦……” 眼见气氛不对,那人不敢再说,一时间又有几人拍了桌子站起来:“你们让开。”却也有人过来好言相劝道:“各位请起来吧,这个位置是一位小姐定下的,她每天都会过来这里,几乎已经是惯例,几位看来是外地来地,何必闹得不愉快呢?” “嘿,小姐,什么价位的?”微微冷笑一声,菲利克斯扬了扬眉毛,“要打架的过来,要聊天的滚开,我没兴趣陪你们废话。” 话音才刚落下,楼梯处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一道面戴黑纱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唐忆回头看时,却蓦地怔住了。 “伊琳娜小姐,我这里还有位置,请到这里来吧。” “我是xx家的xxxx子爵,这里还有空位。”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xx家族的xxxx,u 女子一上来,顿时整个餐馆里都沸腾了起来,有人乘机提出邀请,有人则想要在她面前展露英姿,当即便有好几副手套向着唐忆等人扔来。纷扬的杂物还在半空,却见那女子伸手猛地一挥,顿时间手套横飞回去,甚至连周围的几张桌子都翻了起来,轰隆隆地倒成一片,原本站在近处的几名贵族也被这道力量击飞出去,狼狈已极。女子发飙,顿时间整个餐馆都静了下来。 “哦?” “呵,真是偶遇啊。” 菲利克斯与文森特各自挑眉,露出饱含深意的笑容,克莉丝汀娜则是一声不悦的冷哼。因为在众人惊疑的眼光下,那被人称为“帝都第一美女”、“大地最后一名女巫”的女子缓缓走过来,目光一直盯着唐忆,浑身都有些颤抖的样子。 “你……你现在是老师,还是阿尔。雷撒督克……” 第六章 婚约 …你现在是老师,还是阿尔。雷撒督克……” 缓缓地走上前来,语调有些冷然地做出询问,这位与凯瑟琳夫人同样面戴黑纱的女子,此刻的神态在外人看来颇有些倨傲,而落在那些贵族的眼中,这自然也是伊琳娜一贯的冷淡面孔,至于方才她竟然有些颤抖的错觉……没错,应该是错觉吧。无论如何,这几个人与伊琳娜的关系到底为何,所有人都在观望,以免殷勤献错,从此便被三振出局。 但在唐忆等人的眼中,那颤抖的语音却是清楚明白,此刻急促起伏的曼妙胸线,在身前紧绞的葱白十指,无一不显示出说话者此刻内心的激动。而面对着眼前的女子,唐忆却只能偏过头去,微微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在昆恩堡的时候,纵然对她做起事来不顾后果颇有些腹诽,但伊琳娜对于加百列的那份感情,唐忆却着实放在心切事情解决,自己就此晕厥,回到丹玛,这才发现那灵魂之刺仍然在自己身上,伊琳娜却并未跟随过来。 按照文森特的说法,自己晕厥之后,在昆恩堡被她见到那遍体鳞伤的景象,这位在战斗中出了大力却一直都冷漠淡然的美丽姑娘不顾有人在场,当即便痛哭出声,后来还多亏她不顾身体负荷使用炼金术为自己急救一整夜,自己才能复原得那样快。然而当文森特等人离开昆恩堡,邀请她一同去丹玛等待自己醒来。她却只是在分岔的道路口黯然摇头。文森特力量强大,马车驶出不远,便在风中听到了她隐隐地恸哭之声。后来两人分析,大抵是她笃定了加百列的灵魂已然消散,因此不愿意再跟上来重复伤心。但也因此,她此刻的问题,唐忆就觉得格外难以回答。 “……抱歉,我……是阿尔。雷撒督克……” 伊琳娜的事情文森特一清二楚,克娜也多少明白一点。唐忆回去之后将昆恩堡的事情说过给芙尔娜听,却因为某些原因漏过了告知菲利克斯。此刻听得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他眼中闪过戏谑的光芒,显然将伊琳娜当成了唐忆的有一名女友。手中却解下了背后的两柄长刀扔到桌子上,淡淡扫过周围贵族一眼后扭头望向窗外。伊琳娜眼中闪过凄然地神色,轻轻吸了吸鼻子,微张开嘴。好半晌才发出声音。 “那……老师他最后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呃,抱歉,但是……我想加百列先生想要跟你说的话……已经亲口告诉过你了,我们通过特殊的方式回过丹玛一趟。但后来离开时,他……就已经……” 后面地话已经不用再说下去,傍晚的阳光之中。面戴黑纱的女子身躯摇晃几下。犹如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飞走的蒲公英一般。轻轻地摇头、摇头……芙尔娜想要过去扶她,陡然间。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声响了起来。 “你说谎!” 伊琳娜的哭声陡然传遍整座餐馆二楼,周围的贵族怔了一怔,便连菲利克斯也被吓了一跳。伊琳娜后退两步,手指着唐忆颤声说道:“不可能地……你骗我……老师他一定有什么跟我说的……你不要瞒着我……老师他一定跟我说了什么的……” 伊琳娜……哭了。 顿时间,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都在猜疑着唐忆与她地关系。唐忆叹了口气:“抱歉,但是……加百列先生地确没有让我传什么话,那把卡洛门迪之刺仍然在我这,我没带在身上,过几天……” “我不要你地东西!我要你告诉我老师最后跟我说了什么……你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 “伊琳娜小姐,真的……” “我不要听这些!”在昆恩堡地时候,便曾见过伊琳娜疯狂时不顾一切的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毫无顾忌,面纱之后嘤嘤的哭泣,歇斯底里的大喊,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周围的这些贵族大抵是第一次在伊琳娜的身上看见这样的情况,片刻之后,却也有人出声道:“几位如果知道伊琳娜小姐……伊琳娜小姐老师说过的话,最好还是说出来吧……” “如果不说出来,我想几位今天很难离开这里!” 这样威胁的话语一出,菲利克斯却是怪笑了几声:“真有爱啊,她的老师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隆胸咩?” “扑通”一声,对面的文森特从椅子上摔下地面,笑得在地上打滚。唐忆一时间也是艰难忍笑。菲利克斯皱起眉头:“干嘛,你突然秀逗了?” “哇哈哈哈哈”大个子更夸张的锤地…… “呃,这个……伊琳娜小姐,你也知道……” “我不是跟你们开玩笑。”伊琳娜冷冷地打断他的说话,随后回头道,“你们……你们不是想要追求我吗?谁帮我杀了这个人,我就跟谁约会。” 这话一出,不光周围的贵族,唐忆等人也不由得面面相觑。文森特从地上爬起来,趴在桌子上笑道:“我帮你整死他好不好,绝对让他苦不堪言,整得你满意,伊琳娜小姐,你不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吗,我……” “我说到做到。” 没有理会文森特的话语,伊琳娜擦着眼泪,冷然做出保证,立即便有两名贵族从怀中拿出了手套,向着唐忆这边扔了过来。 “这位先生,我要跟你决斗……” “xx家的xxxx,现在正式向你提出决斗……”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然而那手套才扔在半空中,巨大的气流从唐忆这边轰然冲出,众人眼前一花,只见扔出手套的两人已然被击飞了出去。从楼梯口一直滚往楼下。菲利克斯一手挥舞着仍未出鞘地长刀,一手抓着两只手套,笑出声来。 “真有爱哦!还有谁要决斗的,手套一起扔过来好了,我接受你们的挑战!” “吞、吞天魔狼杀……” “是沃尔家的人……” 一招之间击飞两人,在场中却也有能够认出菲利克斯招数的,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一时间方才的气焰全都不见,菲利克斯看来颇为得意。扔掉手套,伸出食指点了点伊琳娜的肩膀。 “你们这帮家伙给我听好。你们没戏了,没看见她都哭成这个样子了吗?小两口吵架才这样哭呢。这是我朋友的妞。回家看看你们一脸猥琐的样子,我朋友一表人才、样貌堂堂、高大威猛、天真可爱、纯洁无邪、气质高雅而且男扮女装。面对现实吧!跟他比起来你们像什么?简直就是一辈子没见过草地地软泥怪、进化不完全的屎壳郎、笨头笨脑的穿山甲、脑袋一不小心长在了屁股上的畸形半兽人……” 扛着长刀围绕伊琳娜身边走来走去。说到高大威猛时指指文森特,天真可爱自然是克莉丝汀娜,气质高雅则是芙尔娜,至于男扮女装则落到了唐忆地身上。正滔滔。伊琳娜却蓦地有了动作,十指陡然翻舞,汇出炼幽蓝光芒出现的下一刻。她交叠的双手陡然被唐忆抓住,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菲利克斯地刀却也不知何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变故陡然发生。也陡然停止。炼金术藉由魔法力为基。遇上身为噬魔体又一直在盯着她动作的唐忆,力量上伊琳娜根本占不了好处。而眼见周围的贵族又要有动作。菲利克斯一把将长刀收回,潇洒地耸了耸肩:“哦,抱歉,我刚才太粗暴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你们看见了吗?他们两个地手抓在一起多么的有感觉,噢真有爱、赞美爱……对了,我们刚才说到那里了……” 听了菲利克斯的话,唐忆不由得有些尴尬,可这个时候又不敢放开她地手,一时间便僵持在了那里,伊琳娜低泣着说道:“求求你,告诉我老师最后地话,他一定不会忘了我地……一定有对我说些什么的……” “可是……伊琳娜小姐……” “求求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这边两人在低声说话,菲利克斯却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调侃众人:“……是了是了,我们说到脑袋不小心长在屁股上地半兽人……那么你们这群半兽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浪费粮食还有什么作用呢,一出门就宣扬你们是哪个哪个家族的,顺便把面子扔一地给人家踩,太阴险了太阴险了……你们一定是半兽人的奸细吧,果然半兽人与人类势不两立,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你们全射在墙上……” 说道这里时,后面的克娜轻笑着问道:“怎么把他们全射在墙上呢?” “喔……”菲利克斯连忙捂住了嘴巴,“对不起对不起,这句收回、这句收回,那我们再来讨论一下有关半兽人的问题,半兽人……” 话音在这里噶然而止,菲利克斯扬起在空中的手也停了下来,整个房间里一阵吸气声,因为就在菲利克斯的身侧,伊琳娜的十指被唐忆单手抓住,在哭泣间,缓缓地跪了下来。 “求你……告诉我……老师不会忘了我的,一定不会的……” 哭泣中的黑发女子双手上举,就那样跪在了俊美少年的身前,配合着夕阳洒落的金芒,委实有种异样的美感,但在唐忆、文森特等人的心中,却在瞬间感到了一阵难言的悲哀,就连菲利克斯也收敛了笑容,叹气之后回头说道:“你们还不走,没看见都开始求婚了吗?你们难道还想一块去神殿当婚姻见证人?” “伊琳娜小姐……你别这样。”白了菲利克斯一眼,唐忆尴尬地放下伊琳娜的双手,随后退开两步,“事实上、事实上……这个,如果你真想知道些什么……这个,呃……其实我不说也是为你好,因为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 “耶?” 明白唐忆一般不会出现前言不对后语的情况,几名同伴都露出好奇的表情,伊琳娜则是一阵激动,呐呐的却说不出话来。唐忆望了菲利克斯好几眼,随后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拉过来。 “干嘛?” “嗯,这个男人……”考虑到这样的称呼与将要说的话不是很搭,抓了抓头发,他颇为苦恼地换了个说法,“呃,这位帅哥呢,你以前不认识他,但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他叫菲利克斯,是你老师的亲生儿子,说起来,你应该叫他一声弟弟……” 伊琳娜缓缓站起身来,盯着乱发的少年没有说话,至于菲利克斯,则是扭头望望众人的表情,随后露出一个吃到苍蝇的表情:“别开玩笑了,你的意思是,我那死鬼老爸就是她的老师?我刚才……文森特你刚才笑得很开心是吧!”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哇哈哈哈哈哈……”文森特摇了摇手,随后更嚣张地大笑开来。唐忆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你老师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这个从小都没有受到照顾的孩子,你看他个性恶劣,形象也不好,一向没什么女孩子喜欢他,恐怕以后也不会有。加百列先生的意思……希望如果有可能,我就帮你们两个撮合一下,但是如果勉强在一起肯定得不到幸福,所以我不想说出来,这毕竟关系着你的终生幸福,请你慎重考虑,如果不喜欢,还是不要勉强……” 他苦口婆心地说着,身后文森特、克娜以及芙尔娜三人忍笑忍得腮帮都鼓了起来,菲利克斯则飞快地挣脱唐忆,往旁边闪出两步,大声抗议起来。 “喂,大家兄弟一场,我好心帮你打架,你就这样陷害我……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知不知道,还有你说谁没女人喜欢,喜欢我的女人一大堆,跟我上过床的女人绝对比你认识的女人多,今天晚上就叫出来给你看看……那什么伊琳娜你听着,不要相信他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你,今天之前我们不认识,今天之后我们也不认识,听清楚了?明白了?” 大声地嚷了半天,但看来没什么效果,反倒是还未离开的贵族都是目瞪口呆,不少人更是伤心欲绝的样子。缓缓的,伊琳娜摘下面纱,露出挂满泪水的绝美脸颊。 苍白的脸色,眼泪已经不再流出,但双眼之中却隐然有了一丝决绝,向前一步,她伸出右手来,却是按在了唐忆心脏跳动的左边胸口上,令得唐忆颇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会听你的,假如在这个身体里……属于老师的灵魂可以安心,你就尽管骗我好了……” 她说完这段话,深深凝望了唐忆与菲利克斯,随后再次戴好面纱,转身下楼。一群贵族们也陆续离开,却没有了唧唧喳喳纷纷献殷勤的景象。纷乱的现场留下唐忆等五人,克娜趴在栏杆上看离去的人群,文森特撇了撇嘴、芙尔娜轻轻笑着、唐忆叹了口气,菲利克斯则耸了耸肩:“这下让你们害死了,阿尔你说谎的表情太不专业,没感觉到吗?你那个时候笑得一点也不诚恳。” “有吗?”唐忆略加回忆,“我觉得很到位啊。” 芙尔娜笑着走过来:“和平时的你的确不一样,陌生人当然看不出来,不过……你真打算这样一直骗下去?” “我觉得跟菲利克斯很配啊,帝都第一美女,菲利克斯不用太感谢我了,大家兄弟一场……” “美你个头!那女人我看出来了……脑袋有毛病。”菲利克斯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等她情况稳定一点,你不跟他说清楚我劈了你!嗯,反正我不会理她……” 夕阳之中,几人兀自轻松的闲聊,全然没有担心,只在第二天,有关几人的流言便已传遍了整个帝都,为几人的帝都之行,增添了不少锦簇的小插曲…… 第七章 塞灵格 阳光,餐具轻碰的声音。 “昨天听到一则谣言,说有个跟我这笨儿子同名的家伙跟帝都第一美女伊琳娜求婚,而且伊琳娜还答应了,有谁听说了吗?”往面包上抹着黄油,和煦的日光中,芭芭拉淡淡地挑起话题。 “唔,好有趣的消息……我没听说过。”替芙尔娜拿过长桌一侧的花生酱碟,唐忆露齿一笑,撇开关系。 “谢谢。”芙尔娜轻笑着接过小碟,将软面包撕成条蘸上后小口地吃着,随后不自觉地又轻笑出声来。 “好幸福哦,想着想着都会笑出来。是吧?芙尔娜?”芭芭拉调侃道。 “没有啦。”芙尔娜脸上微微一红,扭头看时,却见一脸惫懒的乱发少年正从楼上下来,“呵……是另外一些事。” “各位早上好啊,说什么呢……”揉了揉头发,菲利克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随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在凯瑟琳夫人身边的克娜很淑女地回答一声:“菲利克斯早上好。”文森特也笑道:“早上好。说你的妻子伊琳娜呢。” “碰”的一声,整张长椅都随着菲利克斯伸过头的懒腰而倒在地上,手在地上轻轻一撑,跳起来的少年左右摇摆两下,明显有了精神:“早上起床空气很好,是锻炼的好时候……我去拿刀……” 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他转身上楼的时间里,文森特不动声色地叠起一只大大的三明治。拿在手上起身出门:“我吃饱了,各位慢慢吃。” “唔,我也饱了。”唐忆跟着逃了出去,随后是轻盈起身地芙尔娜:“我也是。” “我也要出去玩捉迷藏!”最后自然是从椅子上跳下的克莉丝汀娜,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火腿跟了出去。留在餐厅里芭芭拉的脸色明显有些愕然:“耶?怎么了?” “芭芭拉阿姨你消息太不灵通啦,我听过这谣言的另外几个版本……”掀起一半的面纱以免吃早餐的凯瑟琳夫人轻轻一笑,“譬如说某个版本是这样的,伊琳娜小姐跪在地上哭着闹着要跟一个叫阿尔。雷撒督克的男人求婚,后来在这位也叫阿尔的男人地操作下。婚约被转到了一个与菲利克斯同名的少年身上去,呃,简短来说就是这样……” 话还没说完,芭芭拉心中蓦地生出感应。一回头,只见一道挥舞着双刀的身影从二楼上跳了下来,隐隐叫着:“我要砍你们一千刀!”接着,花园里传来克娜银铃般的笑语。 巨大地庭院随处都是修剪整齐的方形树丛。高达三米,别出心裁地组成环绕别墅的奇异迷宫,其中分布喷泉、山石、水榭亭台等各种怡人景观,对普通人来说。倒的确是捉迷藏地好地方,但唐忆等人当然纯属玩闹,否则菲利克斯与文森特两人碰撞起来。这么些地方不出十分钟便会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渣都不会剩下。 几天以来。拉忙于比赛的事情,凯瑟琳夫人则是带领着中枢部的人员对接下来的局势进行更深一步地分析与细化。偶尔与帝都中某些位于权力顶端的人士例行碰面。唐忆几人每天在帝都转悠,几次想去王蛇之城,总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耽误下来。倒是外界有关伊琳娜、菲利克斯、阿尔。雷撒督克这三个名字地谣言被传来越来越离谱,从昨天某条谣言诞生,菲利克斯终于抓狂。谣言开头部分如下: “……听说那个叫菲利克斯地男人和叫阿尔地男人是一对恋人……” 中心思想已经确定,其后的内容千变万化,但多半可以想像。对于这样地流言唐忆倒是早有免疫力,远在现实世界时,由于学习舞蹈、钢琴、书画之类的东西,出色的外貌加上高超的技巧,免不了被人安上“断背的维纳斯”、“后街男孩兄弟组合后庭男孩”之类的称呼,当初心中犹有怨愤,此时心胸豁达许多,便更不放在心上。至于菲利克斯从小见惯世面,对人对事实际上都是百无禁忌,表现出这样抓狂的样子,多半也是由于搞怪的天性。几人经历过的事情很多,遇上大事沉着冷静,但毕竟仍是二十出头的少男少女,平日里需要的只是玩闹的理由而已。 一番打闹,早晨的时光便已经消磨过去。三月初的帝都寒意渐褪,上午的阳光温暖和煦。几人坐在庭院边缘的草地上吃着被打断的早点,可以看见庄园外道路上一大群工人忙碌地安装魔法石为着二十七号的盛大阅兵做准备。远远的,激昂的军号声传来,由远而近,几人听了一会儿,文森特道:“这是塞灵格的国歌,他们的使节也到了。” “好像是冲着这边来的吧。” “喏。”菲利克斯一挑眉毛,示意道路对面那座同样规格的巨大庄园,“他们这次来的阵容强大,皇子和公主都到了,对面那所房子应该是为他们准备的吧。” 正说话间,塞灵格帝国的使节队伍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当中,随着那激扬的军号,走在最前方的,是四名赤膊上身,鼻子、耳朵上挂满铁环,形容剽悍的凶狠蛮族,仿佛是由这四人指挥,跟在他们身后,四只巨大的如犀牛般的凶悍魔兽一齐拉动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那马车看来有四架马车拼凑起来大小,简直就像一座移动的堡垒。文森特望着那四人说道:“是蛮族的御兽师,派出这 西来,想要炫耀他们已经有了蛮族的力量了么?” “牛车……真寒酸哪……”菲利克斯不怀好意地调侃道。 感叹声中,身后的草丛一阵窸窣,随后,两匹巨狼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身边,冲着那巨型魔犀发出低咆声。道路上地魔兽与御兽师似有感应,冲这边望过一眼又继续前行,唐忆笑道:“我们也有魔兽的力量啊,暴风和怒加很强大,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御兽师如今在大陆上是相当罕见的职业,往往只在南方蛮族中可以看见,说起来,魔兽的力量并非只是单体的力量,类似于暴风和怒加。他们的力量加起来也比不上一名九级的强者,然而一旦到了战场上,这类作为普通魔兽首领的生物却可以召集同伴,如果级别较高。像是在守望森林那样召集几千匹狼同时发起进攻,其威胁绝不亚于同等数量的骑兵,而一场战斗下来,己方损失几千人。对方则只死上几千只动物,在心理上就是一项巨大地打击。 微微的感叹中,在那“牛车”的后方,铁甲士兵的身影出现在道路两侧。被他们围在中央地,则是一队队抬着华丽礼品箱子的力士,唐忆等人的眼光都已经不错。只从这些人行走的姿态上便可以看出。这些士兵、力士地素质要比普通士兵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而在队伍前方领队的。则是一名身披金甲的骑士,戴着头盔。浑身上下都是一色黄金,但只从几处细微的地方看起来,却不难发现这是一名女子。 眼见这女子暴发户一般地打扮,众人就忍不住要笑起来,菲利克斯吹了声口哨:“真有爱啊,这样剽悍的女人才适合我的胃口嘛。” 文森特道:“唔,这个恐怕有些难度了,传说塞灵格帝国地三公主在军学上很有造诣,从小便随军征战,在攻打蛮族地第一线积累起无人质疑地赫赫军功后终于摆脱了嫁人的命运,成为塞灵格帝国史上第三名女将军,要想娶她,唯一地途径恐怕是在领军上胜过她,我们几个人中谁有这个自信吗?” 唐忆也笑了出来,拍拍菲利克斯的肩膀道:“相信我,这样随时都会领兵出征,让男人独守空闺的女人不适合你,我觉得相对来说,伊琳娜还更好一点……” “啊,但是伊琳娜没有那金光闪闪的黄金铠甲啊,卖掉一定可以值很多钱……” 事实上,到这一天为止,已经有十多个大小国家的使节团来到帝都,但是被几人投以关注的却唯有这一个使节团,这一事实绝对其来有自。理由在于,阿特罗卡居西,塞灵格帝国居东,这两个帝国乃是大陆上最为强大的两股势力。而相对来说,塞灵格帝国的综合实力比之阿特罗卡还要高出一筹,是整片大陆上排名第一的强大帝国。 两百年前,塞灵格帝国第十二任皇帝莱茵。塞灵格在西侧的边境上建立起延绵千里的强大堡垒“塞灵格之盾”后,这两百年来,阿特罗卡与塞灵格并未发生战争,但毫无疑问的是,两个帝国都将对方视为了对手名单上第一位的存在,同时,“塞灵格之盾”也成为了塞灵格帝国不可打败的代名词,至少唐忆在看过了有关资料后就曾经感叹:“这简直是魔法版本的万里长城嘛!” 这次蛮族入侵的消息出来,塞灵格帝国未有举行类似精英大赛这类聚敛人才盛会的准备,算是让阿特罗卡占了个大便宜,但是随着使节团的到来,他们也派出了十二名九级强者这样的强大阵容,分三个队伍参加比赛,很显然,虽然没能在自己的国家举行这样的比赛,他们却做好了将前三名一块拿下的准备。这个大帝国的武者阵容,任何一名参赛者都无法忽视,至少在菲利克斯和文森特,便对于对方的实力相当感兴趣,而在唐忆,则有着在外交场合与之交锋的可能,之前对于这个国家,也有着大量的研究。 情况果然不出文森特所料,热烈的仪式之后,这个使节团果然被安排在了道路对面的庄园之中。到了这天下午,凯瑟琳夫人找来唐忆,算是两人在船上关系产生裂痕之后首次正式的交谈。 依旧是典雅大方的摆设,凯瑟琳夫人的居室挂着窗帘,无论是丹玛还是到了帝都,凡有凯瑟琳夫人在的地方总给人以淡然静谧的感觉,咖啡香味、花茶怡人、外加如琥珀的红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类似于洁癖。这种特别地气质也往往说明了主人多少有些精神上的疾病,但在另一方面,天才也往往被称为疯子和偏执狂。 这一次,她没有再戴面纱。 高雅恬淡的面容,高高挽起的发髻,眼角上的泪痣,这次没有照例的询问,为唐忆拿来的是咖啡,自己则是花茶。唐忆身边的茶几上。放了一个红木盒子。 “克娜她不希望你离开……” 作为开场白的是这样地一句话,令得唐忆微微有些愕然,片刻之后,他低头道:“我暂时不会离开。” “我明白的。”凯瑟琳转过头来。“可克娜不明白,她可以感受到某些气息,并且为之担心,这些天来。她都有些过于乖巧了……” “抱歉……” 时间在这里凝固住,两人都有些沉默,捧着盛放花茶的琉璃杯,凯瑟琳背靠长桌。缓缓地叹了口气:“长期 我都有些居高临下地去看待人和事了,认识到这一点不好……” “啊?没有啊。我并没有这样认为。” “可事实是这样。” “我想……每个人都有她自己对待事物地风格。凯瑟琳夫人您一向都是这样的气质不是吗?呃,我是说……高贵啊、典雅……” “你不自觉地用了敬称……”凯瑟琳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尔,我想说的是……长期以来我都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它令得我不得不以某种审视地眼光去看人,需要准确的把握住人的内心,这是帝王之道,是权力者的地行为,另一方面,我又希望能够尽量对每个人公平以待,不去理会每个人心底的东西,对于任何一个人都坦诚以待,给与任何人一个平等信任的机会,这是普通人交往地准则……两者造成了冲突……” 将花茶放到嘴边,她淡淡摇头:“……我陷入孤芳自赏地误区了……” “……就像许多传奇中描写地那样,我希望成为一个尽量善意的人,与每个人地交往放开准则,原谅别人的错处,就好像对待切莉那样,原谅她的一切傲慢与无礼。但是切莉死后我才渐渐想明白,毋宁说就是这样的心情使我陷入了孤芳自赏的境地,因为在潜意识中,我已经将自己放在了高人一等的位置……呵,我高贵、我典雅、我大方得体……普通人有谁能够理解我呢?就是这样,我其实一直都在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待他人,我其实不懂得像普通人那样与人交往……” “但是阿尔你是不同的,我曾经这样希望过,如今也是这样的希望。我可以不在意你的能力,不在意你是否能够帮我,但我希望你能成为克娜行为上的导师,使她……不至于成为与我一样的人……因为阿尔你在这些事情上做得很好,你从来都是以普通人的姿态与人交往,从未歧视任何一个人……可我把事情搞砸了,我很抱歉……” 微有些苦涩地一笑,凯瑟琳继续说道:“但无论如何,我希望生命中能够有一个朋友,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绊,所以阿尔你想走,我不会在暗中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我心中有一个想法……也许在许多年后,阿尔你和小雪姑娘、和芙尔娜小姐有了许多的孩子,克娜也已经长大成家,而我已经老了,我们彼此知道对方的信息,却已经很久没有再见,有一天你带着孩子们来到丹玛,我和克娜一家迎接你们过来,大家像普通人一样吃饭、聊天,说说这么多年来的经历,那一定很有趣吧……” 这是唐忆第一次从凯瑟琳的眼中看见这种如梦幻般憧憬的神色,过得半晌,方才淡淡的笑出声来:“好小资的梦想哪,不过,如果我没记错……凯瑟琳夫人你今年二十四岁吧?” “唔,快二十五了……” “我今年二十岁,马上就要二十一,虽然是小了些,但是我有孩子的时候,凯瑟琳夫人你也是最灿烂的年纪,说什么已经老了,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说,这难道就不是居高临下的看人?” 凯瑟琳微微一怔,随后“扑哧”笑出声来:“嗯,抱歉……” “全都揭过吧,凯瑟琳夫人。人的习惯是很难说地事情,在船上你下意识的对我做出试探,其实无可厚非,我太敏感……不过说起来,我们现在难道不是该谈谈塞灵格帝国的事情?” “呵,那是次要的东西了,不过,喏,你身边的盒子里有些勋章啊、文件之类的东西。只要你打开,就会成为一名荣誉的帝国子爵,并且成为宫廷议会的荣誉长老,拥有一票的权力……” “长老……”唐忆地脸色明显有些愕然。 “呵。是那样说啦,荣誉长老多半是某些大家族的后代,但家族多半已经式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有一票的权力,但多半都得附庸于某个势力才能真正对议会造成影响。有了这个身份,许多的事情你做起来也算是名正言顺。这一次与塞灵格帝国地谈判,亚力王子与黛西公主都是厉害的角色。在军事一项上他们一步都不会让,就让军部那些人头疼好了,经济一项上。我们就得掌握绝对的主控权。我已经在皇兄那里拿到了秘密任命。中枢部主管经济。有了长老身份的你可以以副手地身份参与讨论,到时候就拜托了。” “唔。明白了。” “另外,盒子里有几张请柬,晚上的时候在皇宫有一场盛大的宴会,如果方便的话……我没有合适地舞伴……” 从楼梯上下来时,克娜正托着腮帮坐在面对花园的巨大窗户前发呆,感觉到他的脚步声,连忙从座位上跳下来:“阿尔,你跟妈妈和好了吗?” “唔,和好了……” “耶,好哎”克娜灿烂地笑了起来,过得片刻,凯瑟琳地声音在楼上地平台中响起:“克娜,晚上要去皇宫找埃娜玩吗?” “不要!”克娜轻哼一声,扭过了头,“那个娇气包!” “什么娇气包?”唐忆好奇地问道。 “是皇帝伯伯最小地女儿啦,才这么高。”她比了比自己的鼻尖,以示对方地确很矮,“碰一下就要哇哇大哭的,一点都不好玩。” “呵。”唐忆一笑,克娜的性格跳脱,有了六级炼金士的 自然是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会受太大伤,也因此许多别出格,一般的小女孩要忍受住她的花样,委实有些难度。凯瑟琳也在上方笑出来:“阿尔也会去皇宫哦,晚上的大舞会,你知道的啦。” “啊?那我也去,我要阿尔当我的舞伴。” “那可不行哦,阿尔是妈妈的舞伴了,你找菲利克斯好了。” “不要!”克娜唯一沉思,“那我找文森特哥哥好了,他比较有安全感。” “安全感……”唐忆与凯瑟琳同时愕然,暗想这样一个小女孩怎么知道这个概念的…… 傍晚,皇宫。 不像是中国的皇宫那般千回百转,占地便如同一座小型的城市,但作为一个大国的中枢,这座堡垒式的建筑自然不会小到那里,护城河在城市中央划分出长宽各五里的禁区范围,四座巨大的魔法塔分布四角,城堡之中,各种方尖、塔楼林立,复合法阵外加坚固的石壁聚成不可摧毁的巨型城堡,在各个特定的位置会有可伸出护城河的平台,在固定的时间里会有专人通过传音法阵向整个帝都传达皇帝的指令,许多庆典的时候,也会有盛大的表演,就以这些平台为演出点,面朝前方的巨大广场进行。 由四周最大的魔法塔为基点,魔法光芒犹如霓虹一般汇集在皇宫的上空,配合着夕照的灿烂,变幻出瑰丽而壮观的景象,凯瑟琳等人的车队到时,皇宫前方的广场上早已排满马车,各个国家的旗帜飘扬在广场上空。不过,当下了马车,要进入皇宫时众人却不自禁地在旁边停了下来,因为此时此地,有一场小小的骚乱,正在广场边进行。 除开看热闹的众人,此刻在这里对峙的双方,一方显然不是阿特罗卡本地的打扮,看来便是某个国家派出来的使者,为首那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一头红发飘扬如血,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一把华丽的长剑,只是一个随便的站姿,却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足以看出其修为的强大。至于与他对峙的另一人则是属于阿特罗卡的贵族,长剑已经出鞘,虽然看来姿势大气,颇有名家风范,但谁都能看出他的气势差了不止一筹,尽管这样,这名贵族青年却全然没有退缩的表情,一脸大气与无畏,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令人微微有些佩服。 很罕见的,这人唐忆认识。 当初在丹玛的时候,自己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每次见面大家都没什么好话可说,理由在于这人喜欢海茵。夏乌佳,并且认为自己是他的情敌,珍妮特称呼他为“阿特罗卡家的决斗狂”,名字……是叫劳伦斯吧…… 看起来,这人决斗狂的性格不改,又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回想起以往每次他向自己挑战都是因为海茵,唐忆就不由得心中一动,扭头看看四周,却没有海茵的踪影,几人走近时,却听得那劳伦斯说道:“你敢侮辱我的爷爷,任何为人子孙的人都不可能忍气吞声,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这场战斗我并非为了阿特罗卡而战,而是为了尊严而战,是胜是败,我都不会退缩,你……出剑吧……” 让对方先出剑,并非代表自己的轻视,而是当对方随意一站,修为不够的劳伦斯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方向,但当他说出这番话来,旁人却也都兴起淡淡的佩服之情。唐忆心中却是暗暗惊叹:劳伦斯的爷爷,如今说起来,能够对得上号的,难道是天下第一的那位老人? 心中有着这样的疑惑,身边的凯瑟琳夫人淡淡地做出了解答:“唔,这人是阿伦塔那公国的装束,看起来这次的结盟倒是次要,这个人是为了向巴克那罗夏先生报仇而来的吧。” “向巴克那罗夏先生报仇?” “是啊,巴克那罗夏先生年轻的时候曾经周游各国,阿伦塔那公国只是个小国,三十年前国王残暴,弄得境内民不聊生,不知道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巴克那罗夏先生,当时他单人只剑杀入公国皇庭,在几千禁卫军的围攻下杀死了包括国王、大臣在内的近千人后扬长而去。这一战算是阿伦塔那公国的奇耻大辱,此后国家一直一蹶不振,后继的国王虽然仁慈许多,但人们记住的,往往就只是耻辱与仇恨了。唔,红发的剑士……似乎有些印象啊……” 凯瑟琳夫人微微沉吟,一旁的菲利克斯却已经做出了回答:“浴血之剑博比。罗斯,在南方混得很不错的超阶强者,嘿,这一战归我了。” 说着,他大步向前走去,一把揽住劳伦斯的肩膀:“哟,好久不见啦,表哥,你精神很不错嘛。这家伙抢你妞了?”只是随意的插入,却在瞬间破坏了紧扭在空气中的某股气氛,那红发剑士身躯微震间,露出了凌厉的眼神。 “十字审判者?”望着他脸颊上的十字疤痕,对方微有些惊奇的询问,似乎很难相信,在黑暗世界中颇有名气的刀手,竟然会是眼前这名二十出头的少年人! 第八章 决斗 利克斯的加入,原本还显得轻松的气氛霎时间变得紧伦斯对上浴血剑士,胜负明摆在那里,打起来也不见得有什么意义,但若是“十字审判者”与“浴血之剑”两者拼斗起来,就难免会对周围造成波及,在场的都是有修养的贵族,自然不会做出推波助澜的行为,况且阿伦塔那公国只是小国,要挑拨两国的关系实际上意义也是不大,当下便有人出言劝阻,不过,其中反对得最为激烈的,却是方才处于劣势的劳伦斯。 “你你你……你少来套近乎,我根本不认识你!这场决斗是我的事情,你走开……” 明显有些色厉内荏地推开菲利克斯,看着他微有些畏惧的样子,唐忆不由得有些好奇。实际上来说,菲利克斯与劳伦斯的确有着兄弟关系没错,但除却三大家族,菲利克斯的父亲身份却始终处于保密状态,芭拉夫人与三大家族的来往也不多。听菲利克斯说过,当年他离家出走,首先便是来了一趟帝都,当时年少无知,因为某些缘故留下了脸颊上的十字疤痕,此时看来,他当初在帝都的时候,与三大家族的人之间必定有过相当难忘的交集了。 另一方面,围观的人群大多都在感叹于菲利克斯的身份,十字审判者这几年来在阿特罗卡帝国东部名气不小,却想不到竟然也是伊夫利特家的子孙,王蛇一族在大陆各大家族的排名中算不上最强,但说到风头最劲。出现孤胆英雄最多地,却绝对非伊夫利特莫属了。 “嗨,别这样说嘛,虽然小的时候你不懂事,我也打过你骂过你,但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就算有仇,但在场各位都知道啦,我们一家是出了名的护短,你现在打输了。但他一回头被切成十段八段,这血仇还不是得扔回我们头上来,所以啦,还不如现在就让我下手。至少面子不会丢得太多,你说是吧。乖哦。” 明显是父亲教训儿子的口吻,这番话使得劳伦斯几乎抓狂:“走开!走开!就算我现在被切成十段八段也是我的事情,不许摸我的头!” 这番景象看在旁人眼中着实窝囊。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博比。罗斯大概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一声喝道:“你们商量完了没有,到底谁上来跟我打!” “我!”劳伦斯拔剑想要冲上。却被菲利克斯一把推了回去,随后转身说道:“你干嘛这么性急呢?没看见我正在教他做人的道理吗?你觉得跟他决斗你就很光荣是不是?在没人能够听到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说巴克那罗夏地坏话,我最鄙视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了!这次大家是为了半兽人的事情而来到这里结盟和商量对策地。你是想破坏掉这一切是吧?我前几天遇上一伙半兽人的奸细。你是他们的同伙吗?……” 被他一番抢白。那博比。罗斯沉声说道:“对于这次的结盟,我阿伦塔那公国有着十分地诚意。公事与私仇我们分得很明白,但我与巴克那罗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这话在哪里我都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这私仇只在个人之间,对同盟绝不会造成任何妨碍。” “哦,真有爱啊……说得很好听嘛,那你现在是在干嘛,跟伊夫利特家的小孩子了结私仇吗?据我所知,巴克那罗夏那个混账老头就在这里不远的某个城堡里吧,你现在慢慢散步过去,晚饭还没吃完就可以找到他了……哦哦哦,算了算了算了,私仇算个鸟啊,可以隆胸咩?我们准备开打!” 没有拔刀,菲利克斯只是两手一张站在那里,一副“你过来砍我”地欠揍表情,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后散开,随同的护卫向前,准备迎接接下来地碰撞,风压骤起间,博比。罗斯一把拔出了剑:“接招!了结了这场决斗我便去找巴克那罗夏!” 这话才一出口,四下哗然,红发剑士身后胖胖地阿伦塔那公国使臣向前几步,叫道:“博比,你不可以……”人群之中,却也有某些人面上露出恍然地神情,唐忆与文森特无比滑稽地对视一笑,心中已经确定这场架不再打得起来,果然,被长剑一指,菲利克斯眨着眼睛,露出卡通人物一般可爱的表情,随后轻轻举起了双手。 “喔英雄啊……这场决斗我认输了……”露出两排雪白地牙齿,他恶质地笑了起来,“那么你决定什么时候去找巴克那罗夏那个老混蛋决斗呢?唔,我想想……一定不会是一年后,也不会是十年后,更不会是下辈子对不对?你看,最近天朗气清,占星师公会说明天天气很好,但后天会阴下来,不如就明天早上,你住那里,我们找你一块去下战书好不好?哈哈,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富有正义感,那老混蛋当年做得实在太过分了,连我都看不过去!英雄啊,我一定要为你呐喊助威……” 两只眼睛里都在闪动着崇拜偶像的小星星,菲利克斯几近谦卑地笑着走上前去,张开双手就要拥抱对方,即使被厌恶地闪开了却也不以为忤,总之很高兴啊很高兴……不过,他这边高兴,那阿伦 国的胖使臣却已经变得面如死灰,红发剑士整张脸都色,收回上剑,一瞬间浑身都有些微微发抖。在整片大陆的武者中,巴克那罗夏这个名字几乎是神一般的无敌存在,要挑战他,真的是死定了…… “那个……博比,你不可以这样……” “好,就在明天!抱歉,大人,原谅我今天没有心情参加宴会了。”在使臣苍白无力的劝阻中,博比。罗斯转身快速离开,菲利克斯一个转身。眼中露出感动的神色,随后吸了吸鼻子,以强调自己感动得将要哭出来。 “今天这场决斗,我输了!但是我见到了真正地英雄,在我以后的人生里,我也一定要以他为榜样,为了真理不畏牺牲,勇敢地战斗!劳伦斯表哥,你看到了。英雄啊,我赞美你……哎呦……” 表面上说是自己输了,但围观的众人却只感到了一阵寒意,看似不顾形象的耍宝。却在区区的几句话间将一名超阶武者推入死亡的深渊。王蛇家族的一贯风格在这短短片刻展露无疑。不过,最后的那声“哎”却是因为一名大个子跑了过来,笑着在他的头上锤了一锤地缘故,随后。乱发少年便被那大个头用手抰着脖子,很没形象地退场。 “呵,耍宝耍够啦,你这家伙……” “打人不打头。你也想跟我决斗吗?还是去找巴克那罗夏吧……喔哇哈哈哈哈哈……” 因为这片刻间的表现,进入皇宫宴会举行地点这不长不短的路程中,过来跟凯瑟琳夫人打招呼的各国使者一拨接着一拨。出于礼貌。凯瑟琳夫人还专程去跟阿伦塔那地胖使臣说了几句“刚才是菲利克斯开的玩笑。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话,但这样自然无法缓解那胖子哭丧的脸。有地武者毫无心障,如说巴克那罗夏、菲利克斯,可以不顾天下的看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但也有许多超阶武者将尊严看得比性命跟严重,譬如说那浴血之剑,一旦下了决定,那是谁也拉不回来的了。 对于阿特罗卡、塞灵格这样的大国来说,超阶武者足有数百,一个两个不会被人们太放在心上,但对于阿伦塔那这样地小国,举国武者加起来也不过一两名超阶,如今眼看要死上一人,叫那使臣如何不懊恼心痛。而在唐忆却也明白,凯瑟琳的安慰真的纯粹是礼貌,巴克那罗夏与阿伦塔那地恩怨无法可解,相对于面对以后可能地变故,倒不如现在就放弃掉这名随时有可能内讧地盟友。 皇宫之内的布局复杂得足以与昆恩堡相比,但相对来说要更加明快与华贵,没有军事要塞地那种压抑感,过正厅前的广场,穿左侧的花园、回廊,途中经过庄严的长老议事厅,便是作为宴会场所的巨大厅堂。途中不少外国使节都在餐观着四周的建筑,这一片的皇宫范围,对于外人来说也是随意开放的。 一路上凯瑟琳夫人为唐忆介绍着周围的布置,作为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长老”,议事厅这一块唐忆今后也可能会常来菲利克斯与文森特则在谈论那博比。罗斯明天向巴克那罗夏挑战的事情,相对于决斗的胜负,其实更大的问题是决斗会不会进行。 “……那个老头啊,十多年前就不再随意出剑,否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者还不把他给烦死,虽然这家伙也算是超阶武者,但估计没什么希望……” 另一方面,克娜对于皇宫这一片的地形显然相当熟悉,一进入这里,便在四周窜进窜出,凯瑟琳问她要不要去见埃娜小公主时,却被她一口回绝。芙尔娜走在唐忆的身边,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唐忆几次问起,她都默默地摇头:“嗯,没什么……只是……算了,没什么的……” “芙尔娜担心的,是阿马里。多诺万子爵先生吧?” 快要到宴会大厅时,凯瑟琳这样问起,才见芙尔娜点了点头,唐忆也稍微有些明白过来,芙尔娜有一位娘家叔父,名字叫阿马里。多诺万。启程之前唐忆曾听她提起过,芙尔娜的娘家多诺万一族都住在帝都,虽然基本上没什么地位,但一族人都热衷权势,自己与沃尔家撕破了脸,曾经有好几个人到过丹玛准备向她提出质问和斥责,但由于凯瑟琳夫人的保护而始终未与他们见面,这次来到帝都,恐怕事情就会更麻烦一点。 “呃,阿马里叔父在皇宫里当荣誉骑士,平时负责皇宫一区的戒备,身份算是百夫长,虽然早就下了决心跟他们决裂,但要是见了面……” 在这个以血缘、家族决定关系的世界上,有些东西的牵绊很难摆脱,对于许多地追求者或者纠缠者。自己可以用魔法狠狠地对付,菲利克斯等人在的时候,打不过了还可以找人帮忙,真要比权势,中枢部的权力唐忆也可以调动大半。但如果对方是有血缘的亲人,虽然从小就不喜欢他们,如今大家的关系基本上已经决裂,但是却无论如何不能对他们用上太激烈的手段,这一点就委实令人头疼。一时间唐忆也只能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反正只要言辞 貌,内里不把对方当人看也就是了。 宴会还未开始,然而在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上百人,才一进入大厅。一名衣着华丽的贵族男子已经迎了上来:“三年前锡兰一别,终于又见到凯瑟琳夫人,夫人高雅美丽更胜往昔,亚历真高兴。”那人身材颀长俊逸。柔软的金发村出迷人地笑容,气质看起来竟与唐忆有几分类似,一个简单的贵族吻手礼,那人的目光扫过凯瑟琳身边的几人。在唐忆身上微微一停,目光中闪过审视地光亮。 “谢谢,亚历王子过奖了。”简单恬淡的回答。凯瑟琳夫人向他介绍起身边的几人来:“这位是我国的大皇子文森特殿下、菲利克斯。阿特罗卡、阿尔。雷撒督克、芙尔娜小姐……还有这位。是我家地小公主。克娜……” “哦?去年年初听说阿特罗卡有一位王子归来,便是文森特殿下了吧。你好,我是阿历克斯。塞灵格……” 贵族的见面大多千篇一律,握手久仰之后便聊起些无关紧要的简单话题,这位阿历克斯王子学识渊博、风度翩翩,明显是宴会上的一大亮点,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和攀谈。至于宴会地另外一个明显的亮点,却有些出乎唐忆的意外,是在不远处带着迷人微笑地艾伦妮塔。 昆恩堡事情后不久,自己仍在养伤之时,曾经与这位主精灵女子见过一面,她地来意自然是了解一些有关昆恩堡事情地前因后果,那段对话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加百列灵魂附体这样地事情唐忆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因此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编造好的谎言,可笑的是,骗人的一方,心中却并不认为这样的谎言可以为对方所相信。 昆恩堡的那场战斗,目击者、参与者都很多,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没有真正的目击者,因为灵魂无法被看到,一切因果都是旁人的猜测。而唐忆当时的态度,也纯粹是为了表明: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但出奇的是,艾伦妮塔只是静静地听完了所有的事,让他好好养伤,此后听说她为了半兽人的事情来到了帝都,直到此刻才再次见面。 作为圣托亚的使者,光神宫的代言人之一,艾伦妮塔在这场结盟中起到的作用举足轻重,被包围在众多的贵族中间,她始终带着礼貌而迷人地笑容,用高超的手腕应付着每一个人。不过,自从唐忆进入大厅,目光便与她在人群的空隙间碰撞了好几次,艾伦妮塔很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 这场宴会上,唐忆等人的位置无足轻重,气质和样貌上可以与那亚力王子媲美,但唐忆相对要收敛得多,除了亚力王子对凯瑟琳夫人似乎特别关注,其余的人对他们这一对的看法无非是“没有实权的失势公主”与“依靠关系爬上来的小白脸”。倒是文森特,大皇子的身份一公布,立即便受到周围众人的连番轰炸。礼貌地交谈了许久,亚力王子有了新的要打招呼的目标不得不离开,旁人也大概明白了文森特也没有实权,找到了机会,几人开始分散开来。 尽管彼此说是舞伴,但这样的宴会上,其实是没有固定舞伴的。菲利克斯早已不耐烦,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吃东西看美女,克娜仗着对皇宫熟悉,带着大家去后方的花园,文森特准备去跟他“父亲”也就是当今的皇帝布兰特。阿特罗卡见个面。唐忆、芙尔娜、凯瑟琳三人稍稍落后,不一会儿,一位沃尔家的长辈与凯瑟琳相遇开始闲谈。唐忆本该留下,但凯瑟琳挥了挥手,示意他与芙尔娜自己去玩就好,省得麻烦,两人也是转身离开。 离开了凯瑟琳夫人,芙尔娜靠前几步,双手挽着唐忆的胳膊,满心欢喜地走着。过了大厅的中央,两人才到侧门附近,一个人蓦地从旁边冲了上来,一把拍上唐忆的肩膀。 “我……我要跟你决斗……” 有些熟悉的台词,唐忆疑惑地望去,正是那“决斗狂”劳伦斯,望望身边的芙尔娜,不由得有些疑惑:“呃,你喜欢的不是海茵吗?” “所以……所以我才要跟你决斗!你这家伙,对海茵做了什么!?”说到海茵。夏乌佳,劳伦斯两只眼睛红得像公牛一样,这句话的声音有些大了,旁边几名阿特罗卡的贵族纷纷侧目。回头望了望,他用力拉着唐忆往侧门走去,芙尔娜想要出手阻拦,却被唐忆示意没关系了,耳听得劳伦斯不断说着话。 “哼,你好厉害,好威风……没有一点力量的人,却将超阶的魔法师一棒打倒了,很厉害是吧……在海茵的额头上留下疤痕作为你胜利的印记,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我要跟你决斗,你也这样杀了我啊……” 第九章 克娜与埃娜 帝都之后,见过海茵了吗?” “没有,她……怎么了?” 宴会厅后方的花园很大,虽然也有不少人在这里散步闲聊,走廊间仆人们端着东西来来往往,但要找到个僻静的角落还是很简单。因为是谈论其他人的事情,芙尔娜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没有……你居然没有……”俨如唐忆犯下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罪行,劳伦斯两只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你……你。哦……她没什么事,就是变了另外一个人而已……她变了另外一个人啦!你高兴啦!” “怎么回事?你说她变成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哼,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劳伦斯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她这里留下疤痕了!” “……”听到这句话,唐忆着实有着想要当场晕倒的冲动,关心则乱这个成语说得不错,只是一个疤痕而已,尽管海茵是个美女,但有必要激动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不过,眼见劳伦斯目前的状况,自然也不好说出这样的话。只见他激动地前后走了两圈,随后抬起头来,不断指着自己的额角,俨如那里也有一道同样的疤痕。 “你知道吗?她为你留下疤痕了!那个疤痕……她本来可以轻易消去的,可她留下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要永远记得你她喜欢你!可你这家伙做了什么?你不光骗了她,而且还打了她。你的名气真大。我一打听就知道了……‘碰’地一棒,充满了贵族的美感和绅士的气质,就跟打球一样,然后超阶法师海茵就飞起来啦……”他几步冲上前来,揪住了唐忆的衣领,恶狠狠地喊道,“她飞起来了!” “也许……也许她只是恨我。”挥手阻止了芙尔娜要施放魔法的动作,唐忆颇有些艰难地说道,“也许是要恨我一辈子。所以把耻辱的标志留着……” “她不会恨人的……她如果要恨,首先也是恨我,她喜欢你!”劳伦斯很笃定地说着,“她如果是恨你。就不会因为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吗?她现在把头发弄得五颜六色,衣服乱七八糟,就像个……就像个魔女一样。可她留着那疤痕。而且一直把疤痕露出在额头上,就好像展示给每个人看一样,可是该死的……你居然都没有想过去看看她……” “呃,抱歉。我有点乱……”回想着海茵在丹玛时清丽纯白的印象,要将她幻想成魔女一般地样子,委实有些困难。“不过我觉得……你不是喜欢海茵吗?怎么现像个担心妹妹跟错了人的兄长一样。呵,我只是随口说说……” “我当然是她的兄长!她也只将我当成兄长!可是……可是她现在根本就不理我了。她不理我了你懂吗?”劳伦斯一脸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她不理我了你知道吗?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我地错……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我又没做过……” 挣扎开劳伦斯的钳制,唐忆深吸了一口气:“抱歉,我不想和你讨论我与海茵的关系,但是……有些事情你知道吗?她帮沃尔家地人做事,我是说……假如你不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原以为这件事会使得对方暂时冷静下来,谁知道劳伦斯当时就大吼了起来,“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当初的事情还是我抖出去地!她被赶出王蛇之城的时候还说过不恨我,至少还会跟我说话!可是现在呢?我……我要杀了你!” 无法弄清楚劳伦斯与海茵间的瓜葛,然而说完这句话,双眼彤红地劳伦斯已经一剑刺来,剑芒泛出黄色光彩,是正宗地王蛇之晴,唐忆手腕一抖,军刀已经准确地碰上剑尖。 在昆恩堡地时候,通过冥界法则的力量,唐忆对于王蛇之晴地招数已经相当熟悉,此时虽然没有了冥界法则在身,但劳伦斯也不过五六级的力量,通过对冥界法则的些许记忆,几招刺在对方的破绽处,立即便将劳伦斯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彼此毕竟有差距,当劳伦斯身上淡淡的苍白光芒泛出,唐忆再想抵挡时,胸口陡然间传来剧痛,由于方才的几下发力,卡洛门迪之刺与身体冲突的隐伤立时被引发出来。 仓促间向后一退,但胸口的衣襟仍是被划开了好大的一道口子,随后却听得“哗”的一声,劳伦斯身后的花木陡然聚成无数藤蔓,刹那间将他缠绕进花坛之中。一阵纠缠,黄芒闪耀之中,劳伦斯将藤蔓斩为碎片,挣扎着从花坛中爬出来,方一抬头,一张带有十字疤痕的娃娃脸在他面前淡淡地笑着。 “喔,真有爱啊,表哥,我说过,自己的妞得自己泡,跟情敌寻仇是既无能又弱势的行为,看到你现在这种窝囊的表情,那个老混蛋会直接拔剑斩了你呢……” “你……你给我滚开!” 挥出一剑,却被菲利克斯轻描淡写地抓住了手腕,另一方面,芙尔娜也冲了过来:“阿忆、阿忆,你没事吧……” “唔,没什么……胸口的衣服破掉了而已……” “哦,还好。”菲利克斯回头看了看,“宫廷里会有换的衣服,不过免得麻烦,还是找克娜用炼金术帮你修补一下好了。她就在前面,被另外一个小麻烦缠住了,叫我回来搬救兵呢。” 说清楚了克娜此刻所在的地方,眼见唐忆与芙尔娜两人离开,菲利克斯方才叹了口气:“那么,表哥,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做人的道理了,你刚才用剑刺我的朋友,我到 么办呢……” 菲利克斯与劳伦斯讨论人生哲理的时候,唐忆与芙尔娜转过几道走廊。进入菲利克斯所说地那个庭院前,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嘤嘤”哭声以及克娜不耐烦的说话。 “走开走开走开……不许拉我的衣服,你老爸不许你出去我有什么办法,你只会哭只会哭,你以为我不会哭吗?哇……放开我,救命啊……” “嘤嘤……不要,克娜姐姐带埃娜出去玩嘛,克娜姐姐……” “要出去玩你自己走啦,自己不会走吗?说了放开啦……” “不要放。埃娜也想出去玩……” “那你就出去啊!” “可人多的地方埃娜会不舒服嘛……嘤嘤,克娜姐姐别扔下埃娜……” 从对话来看,跟克娜纠缠在一起的大概便是被她形容成“娇气包”的埃娜小公主了,据说这个小公主从生下来便是体弱多病。在人多的地方都会过敏,由于平日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玩,因此每次克娜来帝都,都会被她纠缠住。听着克娜无奈地语气,唐忆与芙尔娜不由得相视一笑,走进庭院,便看见了在一个花坛旁纠缠的两个孩子。 相对于已经满十五岁仍旧像个十二三岁孩子的克娜。那年龄只在十二岁的埃娜小公主就只比她矮半个额头,穿着纯白地百褶公主裙,头发的发辫挽起可爱的两条小马尾。一张小脸上却是挂满泪水。小手可怜兮兮地拉着克娜的衣角。配合克娜脸上不耐烦地神情。恐怕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克娜欺负了她。而见到有人进来,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怯生生地藏在了克娜的身后。 “克娜。你欺负小姑娘?” “啊,阿尔……我都快被她烦死了啦。不许躲在我后面,出来,这个是阿尔啦,他身边的叫芙尔娜,出来叫人!” “呃,阿尔哥哥,芙尔娜姐姐,我是埃娜……”被克娜这样一说,埃娜方才从她背后走了出来,一手拉了裙裾,微微地行了个淑女礼,另一只手却仍旧不肯放开克娜的衣角。此刻小公主一脸怯弱,克娜今天穿地虽然也是女装,却显得干净利落,两人站在一起,乍看之下倒像是一对青梅竹马的王子和公主。不一会儿,几人的话题落到唐忆地衣服上,克娜当即便使用炼金术为他修补起来。 “唔,要把所有断掉地线一根根地接好,不能让人看出是破损过地,这可是高难度的技巧哦,不过难不倒我啦……哎呀,你放开我地衣角好不好……” “不要,埃娜一放克娜姐姐就会走掉的……” “可你这样会影响我……” 让唐忆坐到花坛边沿,克娜小心地在空中摆动着手指,十指虚划间织成复杂的法阵,在空中旋转出绚丽的光芒。一面做着炼金术的准备,一面还在跟埃娜斗嘴,望着那旋转的光芒,埃娜的眼中闪过羡慕的神色,拉了拉克娜的衣角:“克娜姐姐你好厉害哦,好厉害……” “哎呀,不要拉,说了不要拉了!” 就在这片刻间,法阵陡然印上唐忆胸前的破损处,顿时整个胸口的衣服凝结成难看的一团,显然因为被埃娜干扰的缘故,炼金术失败了。表现的机会被干扰,克娜当场便有些生气起来,转身想要打人,虽然是虚张声势,但见到克娜的表情,埃娜一下子还是“哇哇”的大哭起来,一面哭着道歉,两只手还是不肯放开克娜的衣角。 “呃,克娜别生气了,没关系的,我们去找其他的新衣服穿就好了。”眼见小公主哭声剧烈,芙尔娜连忙出言劝阻,唐忆也在一旁笑着附和。过得片刻,克娜方才道:“好吧,我们去拿新衣服,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打你哦。” “不要,埃娜也要一起去……” “你就会说不要不要,放开我啦。”这一次克娜却不只是口中说话,抓住埃娜的小手腕就要用力掰开,小公主虽然死命不放,但片刻间还是被掰开了两根手指,唐忆连忙过来阻止,埃娜大声哭着说道:“不要走、不要走……埃娜知道哪里有衣服啦。埃娜可以带你们去的……” “哼,我们又不是想穿你难看地公主服,你那里衣服再多也没用!” “克娜不许这样说。” “我偏要,我就是不喜欢她,她太黏人了!”眼见唐忆站在埃娜一边,克娜却也赌气地红了眼眶,芙尔娜连忙说道:“那我们相信她一次好不好,克娜,你已经是大人了。要比小孩子懂事得多,不要这样子。” 唐忆也道:“是啊,埃娜带我们去找衣服吧,要是找不到克娜可是会生气的哦。还有。不许哭了。” “埃娜不骗人的,埃娜真的知道哪里有衣服。”用力地止住眼泪,在不断的抽泣间,小公主拉着克娜的衣角要向前走。被唐忆劝了一会儿,克娜才终于答应下来:“要是找不到就不再理你了!” 在小公主的带领下,几人转入一个庭院,随后埃娜指着一间大房子说道:“埃娜知道那些哥哥姐姐就是在那里面换衣服的。” 望见那间房子。唐忆心中叹了口气,这应该是仆人们换衣服的地方,想必是找不到贵族地礼服。不过眼见埃娜一脸兴奋的神情。也就没有说出来。几人走进旁边的一间小房子敲了敲门,一名年老的宫廷执事从里面走了出来。 “啊。几位 姐,又什么事情吗?” “嗯,是这样,我地衣服破掉了,想找件衣服换一下。”拿出怀里的皇家徽记,“请问这里应该有新的衣服吧?” “哦哦,是的是地,新的衣服在旁边的屋子里,有很多,但是……”忙不迭的点头,那老执事迟疑着说道,“可是……这里是卑贱地下人们换衣服的地方,恐怕……恐怕没有先生需要的贵族礼服,如果要找礼服,得去另一边地……” 待他详细地说清楚了有礼服存放地位置,克娜早已对埃娜怒目而视,小公主可怜兮兮地扁着嘴,满眼都是泪水,只待克娜一发作便要哭出来,待到想起再要去拉克娜衣角时,却被克娜一个转身躲了过去。唐忆连忙拍了拍小公主地肩膀:“没关系的,有衣服就好了,芙尔娜你不觉得这个时候穿上仆人地衣服进去会很有趣吗,我们让菲利克斯他们大吃一惊吧。” 这样子说话,自然是为了引起克娜的兴趣,果然,待到唐忆说完,喜欢搞怪的克娜立刻便兴奋了起来,嚷着“我也要换我也要换”,小公主则是怯生生地说道:“对不起……”随后破涕为笑。 片刻后,唐忆、芙尔娜与克娜都换了仆人的服装出来,小公主则仍是一身纯白的公主裙。尽管是仆人的服装,但作为迎接外宾的装扮,倒也不会太过寒酸,衣服笔直贴身,唐忆本身的气质就相当自然,此刻穿了这样的衣服,却也显出一股独特的魅力,芙尔娜的服装则是一身水兰的高跟长裙,她身材本就高挑,此刻脱去了贵族服装那繁复的装饰,就更加显出了美好的身材来。穿着这样的仆人服装在唐忆面前,使她微微有些羞涩,唐忆平日里见惯了她的各种面貌,此刻却也不由得生出惊艳的心情,所谓的“制服诱惑”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至于克娜,却是穿了与唐忆类似的男仆装束,想着会给菲利克斯等人一个大的惊喜,顾盼之间颇为得意,四人聚在一起各自一笑,埃娜却又拉住了克娜的衣角,就在这时,一名执事在庭院外叫道:“在那里干嘛呢,宴会厅那边缺人手,你是哪个组的,还不快跟我过去!” 几人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在一根圆柱旁边,那执事的目光应该只是望见了美丽的芙尔娜,微微一怔,唐忆却笑着点了点头,芙尔娜此刻也兴起了玩闹的心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你们快过来。”转身往那名执事的方向跟了过去。 待到芙尔娜离开,唐忆与两名小女孩则是从另外一个方向绕去宴会厅,走到原本无人的花坛处时,克娜回头说道:“你又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一定要跟着我们干嘛?”这话自然是对小公主说的。 “可是……可是埃娜也想去玩嘛……” 小声地辩驳着,埃娜便要哭出声来,克娜轻哼了一声:“我们才不是去玩呢,我们是去做危险的事情,很恐怖的。这样你也要去吗?” “不要扔下埃娜……” “很恐怖的哟,你不怕吗?” “怕……”唯一迟疑,埃娜又摇晃起脑袋,“不、不怕……” “哼,不怕……”克娜眼中闪过恶作剧的眼神,唐忆感觉不对正要阻止,却听得克娜口中喃喃念道:“乌啦啦巴拉拉……小草小草快长大……你看那边!” 她陡然喊出一声,埃娜方一回头,只见身后的花坛间一株小草陡然间疯狂生长,变幻出恐怖的鬼脸,片刻后枯萎下去。然而只是这一眼,埃娜却已经被吓得陡然僵硬了身子,唐忆几乎可以看到她两只辫子都竖起来的幻觉,没有尖叫,她就那样直挺挺地倒在了草地上。 “埃娜!埃娜!”唐忆一步冲上去,抱起那小小的身体,埃娜方才嘤嘤的哭出了声来,克娜嬉笑一声:“没事的啦。我要去吓吓妈妈了,阿尔你喜欢麻烦就陪着她好了,这朵花是炼金术造出来的,戴在衣领上她就可以去人群里,不过是有时间效力的哦。拜拜啦!” 巴不得摆脱这小麻烦,克娜三两步消失在远处的院廊间。唐忆几乎被她的行为吓出心脏病来,暗想待会得好好说说克娜,这样的事情做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真的会把人吓出毛病来。怀中的小公主见克娜跑掉,哭得却更是厉害了,唐忆起地上的小黄花,低声地安慰着她。开始还没有什么效果,然而当唐忆几个小小的魔法手法使出,又答应了她要出去玩,顺便找到克娜,小公主的哭声才渐渐转小。 两人坐在花坛旁的长椅上,眼见夕阳将近,皇宫之中亮起点点魔法光芒,小公主依旧低声抽泣,陡然间,一个严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你这家伙,对这小女孩干了什么!” 错愕间抬头,只见一道身穿紫色贵族长裙的女子身影出现在身前,这女子身材高挑,魔法光芒下看不清她的面貌,只是语气却绝对冷然,充满了威严与质问,与一般女子不同,这女人的腰间竟然还挂着一柄长剑。就在唐忆感到奇怪的片刻,“锵”的一声,那女子已经拔出了长剑,森冷的锋芒直抵唐忆的喉咙。 “我现在以塞灵格格朗托亚将军的身份再问你一遍,你对这个小女孩干了什么!” 一瞬间,唐忆知道她的身份了:塞灵格三公主,方才亚历克斯王子的妹妹,同时也是格朗托亚戍边军统领黛西。塞灵格! 第十章 白衣主祭 在以塞灵格格朗托亚将军的身份再问你一遍,你对这了什么!” 森冷的锋芒,严厉的质问,对贵族来说,杀掉平民并不需要负责任,想着自己现在的仆佣装扮,唐忆举起了双手:“呃……她只是被吓着了……” “我知道,被你吓着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一种笃定,唐忆暗想自己的样子难道像是怪大叔?口中回答着“不是”。还好,这个时候,埃娜也抽噎着为他做出了辩解。 “呜……不、不是啦,阿尔哥哥是我的朋友……是克娜吓到我的,不过……克娜也是埃娜的朋友,克娜扔下埃娜跑去玩了,所以阿尔哥哥来安慰我……姐姐……” 一个长期被养在皇宫之中的十二岁女孩子,平日里又很少与人接触,此刻哭泣声中,说起话来颇有些语无伦次。那黛西公主虽然没有收剑,但散发出来的杀气已经减了许多,却是柔声询问道:“不要害怕,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这个人不可能再伤害到你……” “埃娜……埃娜已经说过啦……” “……” 虽然有些无言,但总算弄清楚了小姑娘叫做埃娜,黛西公主此刻大概意识到自己弄错了某些事情,不过……眼前的男人只是个下人而已,自己说他有错,他当然便是有错的! 能够成为镇守一方,并且战绩值得称道的将领。黛西公主不仅有着敏锐地洞察力,也有着相当活跃、甚至于天马行空的思维,这样的能力,是成为一位锐意进取,在战场上随时可以散发无穷光彩的名将的前提。而当她在心中为某个“怪大叔”预定了立场,这样的能力,也能够很快地让她找到无可质疑的罪名。 公主服、看起来身体虚弱、埃娜……当这几个线索在脑中汇成一体,很快地她便确定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布兰特大帝最小的女儿,小公主埃娜。资料表明。这位小公主天真纯洁,与人来往地机会很少。另一方面,这位与她坐在一块的男人身着仆佣服装,身份顶多是个平民。但只与小公主平起平坐这一项,便是足以置他于死地的罪责。再者,虽然气质看起来还不错,面对着自己并未表现出太过惊惧的神情。却也正好说明了他地城府之深,样貌虽然与哥哥……不,甚至比哥哥还要漂亮,但却没有哥哥那样的男子气概。很显然,“吃软饭”这个形容词放在他的身上并不过分。 如此种种加在一块,只要稍一推想。任何人都能对眼前的情景做出最正确地判断。 这个男人想要利用小公主的年小无知。对她进行蛊惑。以期待某一天靠着小公主而上位…… 感受着喉咙上的寒意,唐忆自然无法知道只在片刻间。这位公主将军已经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眼见她不再说话,剑却始终不撤,忍不住开口道:“呃,我想……误会已经解开了?” “……嗯,已经解开了。”灯光反射之下看不清黛西公主地表情,但唐忆却在瞬间感到了陡然加剧的寒意,“利用小公主的年幼无知对她进行欺骗,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最讨厌地就是这样地人,今天,我就会教给你平民应当遵守地准则:人,戒贪婪!” 比之前更冷上数倍的语气,片刻间,唐忆也明白了她话语中地含义,微微苦笑,在脑中组织着语言,但直觉告诉他,这位公主见惯了世面,在已经有了认识的情况下,真话她听不进去,敷衍和瞎扯又会被她识破,两次呼吸间还未找到可说的东西,喉间的森冷中传来温热的感觉,破皮出血了。 真是冤枉啊…… “呃,那个……我想说,你大概是弄错了……” 心中感叹着平民与贵族的不平等,无论如何,自己此刻该说点什么来拖延下时间,以期待脑中组织出足以逆天的言辞,不自觉地,这个画面令他想起了另一个类似的场景……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 omg……让我死了吧,这句话要是说你”,自己一定会被她当着小公主的面分尸成四段。心里有些乱,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自己竟然会想起这样的东西,到底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危险还是根本不觉得会出事呢? 那或者纯粹是一种冥冥中的直感,因为在下一刻,为他解围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黛西,住手吧,我想你是真的搞错了。” 突然出现在院门处的,是风姿出尘脱俗、灰发苍瞳的主精灵美女艾伦妮塔,大概与黛西公主是旧识,她的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一丝亲昵的意味,同时却也对唐忆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我敢保证,假如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名绅士,阿尔。雷撒督克先生绝对会是那唯一的一人,所以,你很显然是误会了。” “阿尔。雷撒督克……”细细咀嚼这这个名字,黛西望望艾伦妮塔,随后收回了剑,“艾伦你认识他?” “假如雷撒督克先生不介意,我想我们应该已经是朋友了。” “嗯,能够成为艾伦妮塔小姐的朋友是每个男人的荣幸。”摸了摸喉间,果然,流血了,“谢谢你救了我。” 艾伦妮塔轻轻一笑:“我想黛西不会刺下去的。” “那很难说,不过……看来我是做了多余的事情了……”将长剑收回剑鞘,她转身离开,走到艾伦妮塔身边时,她回头对唐忆投来轻轻的一瞥,随后冷哼了一声,“我先走了,艾伦我们待会再聊。” 艾伦妮塔点了点头。待到黛西公主从视线中消失,方才转过头来柔和地一笑:“阿尔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 “出了一点小意外……”用手帕揩着喉间地些许鲜血,唐忆笑着回答道,“再次谢谢你的出现。” “其实就算我不出现,黛西那一剑也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吧。” “如黛西公主所说:那很难说。何况……藏在黑暗中的人,能够尽量少现身还是最好不过吧。”作为掌握了中枢部情报的人,唐忆自然知道,这个皇宫看起来戒备不严,但事实上百分之八十的守卫力量都是藏身暗处。无论如何黛西公主 人,未必会真的在这里杀人,而假如她真的这样做了暗处的守卫。也自然会出来说明情况,进行阻止。这是唐忆不曾担心的缘故之一。 与艾伦妮塔之间地关系,说是朋友未免过于亲昵,若说是不在乎的陌生人。又未免有些虚伪。将克娜留下来的小花别在小公主的衣领上,牵着她与艾伦妮塔一块去往前方地宴会大厅,途中聊的自然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虚伪话题,走到临近宴会厅的大花园时。一名身材颇高,样貌俊逸地男性主精灵从前方迎了上来,带着淡淡的笑容。这名主精灵给人的感觉相当可靠。如同清晨的暖阳般和煦柔美。 “艾伦。哦,埃娜小公主。最近好吗?这位大概是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吧?你好,我是伊斯特罗。菲尔伦,来自圣托亚,久仰大名了。” 热情而又不失礼貌地伸手与唐忆交握,可以感受得出,这名主精灵地手掌相当坚定,艾伦妮塔笑着补充道:“伊斯特罗学长是我在圣托亚时的前辈,现任阿特罗卡教区的白衣主祭,这次诸国会盟,我也只是向伊斯特罗学长学习经验来地呢。” “呃,你好,我是阿尔。雷撒督克,见到你很荣幸。” 口中礼貌地做出回答,唐忆心中却是一动,早先在小天狼堡孵化巨神兵地时候,据说是某个叫做凯德。罗伊地白衣主祭主持,后来凯德。罗伊离奇死亡,说是被巴克那罗夏一剑腰斩,光神宫对这件事有过调查,但其中疑点太多,最终不了了之。这位伊斯特罗,显然便是凯德。罗伊的继任者。不过,令他感到在意地,却并非白衣主祭这个身份,而是这人来自的地方。 先前由于预料到巨神兵与光神宫的冲突,对于主精灵的事情,唐忆通过中枢部了解了很多。事实上,大约两千年前,原本的光神宫与战神宫都并非是由主精灵统治,一直到太古兽奔这一浩劫发生,主精灵由世界的暗处走出,配合圣子天一拯救了整个人类社会,这才取得了光神宫的主导权,其后光神宫吞并战神宫,统合整片大陆的宗教信仰,这才使光神宫成为普遍意义上的大陆统治者。然而,在更深处,中枢部对于这些事情的记录,却有着相对不同的地方。 一直以来,主精灵的族群内部,表面分为两个派别,一是主张主宰世界的激进派,这些主精灵主宰圣伊洛的光神宫,统治整片大地,另一派则是主张固守“创始之地”圣托亚的保守派,在世人眼中,这两派存在着分歧,基本上已经将整个主精灵一分为二。但在实际上,光神宫却不过是主精灵的一个外在机构,真正决定整个主精灵方向的,其实还是“创始之地”圣托亚的长老团,圣伊洛的高层人选,其实都是被圣托亚所直接决定。这也是为什么艾伦妮塔所在的“远古事物处理司”在圣托亚只是一个小机构虽然艾伦妮塔也有些过于谦虚但到了外界行走,地位却不亚于任何光神宫的主祭。 而在眼前,这位伊斯特罗白衣主祭的出现,显然便说明了圣托亚对于这次会盟的重视,由此看来,这次会谈中的许多事情,都得经过小小的修改了无论如何,这次唐忆来帝都不过是要做两件事,一件是将加百列留下的某些东西交给巴克那罗夏,另一件便是在会谈中为阿特罗卡尽量搜刮经济上的好处,这是他不得不留意的地方。 简单的寒暄之后,宴会便将开始,不远处文森特向着这边走来过来,艾伦妮塔与伊斯特罗准备进入宴会厅,当下彼此告辞,不过,转身走出一步,那伊斯特罗却笑着回过了头来,说出了一句令唐忆颇为惊奇的话来。 “呃……虽然我知道初次见面这样说有些失礼,但是我看过资料,之前有过很多的误会,有关巨神兵的事情、伊芙小姐的事情……呃,我想说,巨神兵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原本对于巨神兵的警惕也只是未雨绸缪,你知道的,四千年前的浩劫,即使现在,我们主精灵一族还是心有余悸,但是在此之后,我保证这件事情不会对阿尔你的生活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对于伊芙小姐,我同样感到很抱歉,但是艾伦与爱德华职责所在,请见谅。对于伊芙小姐留下的几个孩子,我们光神宫也会对他们做出最好的照顾……” 大概是在组织着言辞,伊斯特罗微微一顿,随后轻轻摆动了左手,“嗯,我知道这样说很突兀,但是理由有一个,那就是昆恩堡的事情。阿尔你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说明,有很多事情,大家彼此心照就行了。是这样的,加百列先生是一位可敬的人,为我们主精灵帮过很大的忙,艾伦的老师其实也就是我以前的导师格瑞那夫人与他有着很深的交情,这件事菲利克斯先生也很清楚。呃,我是说……无论如何,我代表整个主精灵一族,感谢你为加百列先生做过的事情,真的谢谢。” 随后是握手,无论如何,伊斯特罗的态度相当诚恳,待到两名风采出众的主精灵离开,文森特走过来,首先抱起了埃娜:“喔,埃娜,好久不见了,又漂亮了呢。” 彼此大概只是在文森特刚到帝都时见过一两次面,但好在埃娜还记得文森特,怯生生地叫着“文森特哥哥。”唐忆笑了笑:“见完陛下了?” “是啊,不过只是我见他,这么多年的病了,他现在每天顶多只有三四个小时清醒的时间,唉,事情很麻烦啊……” “什么病呢?” “不是病……”文森特摇头笑笑,随即转移开话题,“伊斯特罗。菲尔伦。很厉害的一个家伙啊,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得当心了。” “呵,一些威胁而已。”唐忆笑了笑,“没事的,我会当心。” “需要忠告吗?” “当然。” “必要的时候,交给我。” 埃娜望望文森特,又望望唐忆,显然不太明白他们说的意思。但只是微微一怔,唐忆却再次笑了起来。 必要的时候,交给黄金假面。 这无疑是一面最强的后盾了! 第十一章 小白脸 陆上,贵族式的宴会,其实多半千篇一律。宴会开相认识、寒暄,随后主人以及地位较高的嘉宾稍稍发言,之后便又归于各人间的互相闲聊,灯光减弱,舞曲开始,间或会有嘉宾的献艺或者表演,至于吃喝东西,那无非是最次要的事情。归根结底,这个世界的联络交流不似现代社会那样发达,各种各样的贵族设施,都是为了彼此的交流提供方便,互相结识,建立各种的关系网,在贵族社会,没有关系无法生存下去。 理论上来说,类似这个级别的宴会,本该由皇帝布兰特亲自主持,但由于布兰特的病情,主持宴会的责任便落在了凯瑟琳夫人的姐姐如今已有三十六岁却仍旧未婚的帝国长公主伊妮德。阿特罗卡身上,这几年布兰特大帝卧病期间,帝国的许多大型活动都是由这位伊妮德公主代为举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已经算是公众眼中的帝国第二人。 伊妮德公主简单的发言之后,是伊斯特罗的一番说话,不过在公众场合,无论谁说的都无非是废话,这次的宴会,算是在会谈举行之前的一次互相认识,各国的使臣大都心里有数,在宴会之前便早已定好了该与哪些人商谈、交流,音乐一起,各人都有目的地走动起来。至于其他算不上肩负重责的贵族男女,则各自在认识重要人物的间隙中物色中意的异性,上前搭讪闲聊。这样地一场宴会下来,不知道又会多出多少的露水姻缘。 唐忆与文森特、埃娜进入宴会厅时,内里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柔和的音乐声流转起来,舞池中还没有多少人,这大抵是因为第一支正式舞曲仍未开始,贵族男女们各自都在物色人选。文森特懒得与人打招呼,转去一旁摆满各种自助食物的长桌上挑东西吃。唐忆寻找一阵,便发现了正在不远处角落里的凯瑟琳夫人与克娜。当下领着埃娜准备过去。 “埃娜,待会过去,我帮你好好说说克娜,不过你不许生她的气了哦。以后还要当好朋友知不知道。” “不、不要了啦,埃娜本来就没有生克娜的气啊……” “唔,这就好。” “因为……因为克娜姐姐帮埃娜做了这朵花啊。上次来的时候克娜姐姐就答应过埃娜,要为埃娜做一个可以到人多地地方去玩的东西。她一开始没给埃娜,一定是因为埃娜太不听话了……” 能够自由地在人群中行走而不会感到难受,埃娜左顾右盼地大感新奇,而在她的辩解声中。原本对克娜的行为有些生气地唐忆也不由得释然一笑,不过那样子吓人多少都得说上克娜几句,如此想着。走到近处。才发现凯瑟琳夫人面前的座位上已然有了一名衣着华丽的贵族女子。 三十多岁的年纪。与凯瑟琳夫人多少有些类似地容貌,浑身上下充满贵族的雍容与威严。在埃娜“大姑姑”的称呼中,他也知道了这位女子便是帝国长公主伊妮德。仿佛是对这名女士颇有些忌惮,身穿下人装的克娜此刻也坐在凯瑟琳夫人身边乖巧地喝着果汁,见到唐忆与埃娜过来,她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伊妮德则是亲昵地抱起了埃娜,抚弄一下她衣领上地小黄花,随后微笑着审视了一边的唐忆。 “是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吧,很早就想见一见你了。我这位小妹从小便骄傲任性,一般人很难受得了她的脾气,这一年来承蒙你地照顾了哟!” 没有对唐忆身着仆人服装这件事表示出半点惊奇,对方明显以看妹夫地暧昧眼神打量着唐忆,伊妮德地语气相当的风趣,倒是使得唐忆错愕半天,呐呐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贵族女子寻找姘头地事情并不出奇,许多时候反而会被认为是浪漫的行为,纵然是一向以贞洁为名的凯瑟琳,相信伊妮德也不至于感到惊奇,毕竟在资料中,这位伊妮德女士虽然未婚,但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三名以上的优秀床伴,不过,说凯瑟琳夫人骄傲任性,这样的论调倒低从何而来呢? 一时间只能以“还好”之类的废话加以回答,倒是很罕见地听到了凯瑟琳夫人一声“姐姐啊……”的娇嗔。片刻之正式舞曲终于响起,伊妮德公主与不远处一位贵族男子优雅地步入舞池,按照默认规则,这第一支舞多半是与同来的舞伴一块,此后便算各人的自由发挥,克娜自然不会去找此刻已经不见踪影的菲利克斯,穿着仆佣服装的她一把拉起埃娜便跑了下去,唐忆与凯瑟琳夫人进入舞池时,远远地望见太子腓烈特正与文森特在食物长桌旁进行着闲聊。 因为文森特的关系,与这位帝国太子,在丹玛时也有过几次来往,不过说起来,彼此大概都没有什么好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他见面,都会觉得对方看似彬彬有礼的语言中隐含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恶意,不过,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下,自己也只能认为这是一种错觉了。毕竟两人之间没有交集,也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错觉,大概是因为自己 权阶层想来没有什么好感所致吧。 一手与凯瑟琳相握,一手则放在凯瑟琳没有丝毫赘肉的腰肢之上,嗅着那淡淡的、宁馨的体香,彼此之间有一半的肌肤都贴在一起,唐忆心中却没有过多的遐思。在丹玛之中早已有了许多次这样的经验,另一方面,本身便拥有过人的“美貌”,对于女性身体的免疫力也就比一般人强了许多倍。看似亲昵的窃窃私语中,凯瑟琳为唐忆介绍这一位位需要注意的人物,唐忆则在人群中寻找着芙尔娜地踪影。却无论如何都找不见人。 “呵,是在找芙尔娜吗?”片刻之后,凯瑟琳轻声一笑,“她刚才在这里的,现在恐怕是被吓跑了吧……谁叫你们穿这样的衣服的,那样美丽的女侍者出现,一大群贵族立刻便围了上去,菲利克斯方才为她解了围,她便趁机逃得不见踪影了。唔……” 说话声中。凯瑟琳将额头靠上他的肩膀,随后两人自然地转换了姿势,唐忆将双手按上凯瑟琳的两边额角,轻轻地为她做着按摩。凯瑟琳则用双手环住了唐忆的腰身,两人随着舞曲,缓缓地移动。 “唔,头又疼了吗?” “谢谢……一会儿就好……” 在丹玛的时候。两人虽然也经常对外界表现出情侣地样子,但是凯瑟琳头疼的时候,唐忆却从来未曾这样为她做过按摩,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两人守住的最后一条界限,以确保彼此的内心不会发生过于暧昧地触碰。然而在此刻,纵然身体上的接触再次加深。心灵却未有更加的接近。略显黑暗的舞池间。只是弥漫着淡淡地怅然,轻盈摇摆。 舞曲接近尾声时。唐忆才终于又看到了芙尔娜。依旧是水兰色的侍女装,躲在远处侧门的魔法光芒下,小心地向自己招手,露出甜甜的微笑,不过,只是片刻间,两名贵族男子就已经先后走了上去进行搭讪,望着舞池中地唐忆,芙尔娜礼貌地做着回应。不多时舞曲终于结束,离开舞池,凯瑟琳也离开了唐忆的身体,淡淡一笑:“谢谢,好多了……快去陪芙尔娜吧,穿着那样服装的漂亮女孩子,很容易被人吞掉地哦。” “呵。”点头一笑,转去芙尔娜地方向时,又有几名离开了舞池地贵族男子已经先一步走了上去,见势不妙,芙尔娜向唐忆一挥手,抢先一步从侧门跑了出去,唐忆不由得苦笑,连忙跟了出去。 无论如何,在这些贵族当中,看起来地位低下的美丽女子实在是太危险了。对于身份高贵地女子,某些贵族多半还有些瞻前顾后,但是当芙尔娜穿起侍女的服装,所有的贵族便都兴起了“以我的身份,还不手到拿来”这样的想法,简直要一拥而上,若是无法得手,说不定宴会一散,叫人掳劫之后霸王硬上弓也不是没有可能。离开宴会厅后追出好远,转过一条廊道,唐忆却停了前方不远处,芙尔娜正与一名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做着交谈。 “……哼,你现在就弄成这副样子吗?知道离开沃尔家的害处了是不是?你以为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学人搞什么私奔,那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的。到皇宫里当侍女……跟你私奔的那个男人呢?没办法养活你吧?不过你已经有上位魔法师的造诣,为什么还要做侍女这样低贱的事情?魔法被废了?还是说……你终于想通了一些东西,来皇宫里找我还是知道今天皇宫会有大型宴会,想来找到更好的男人……” 说是交谈,但从前方传来的却都是那男子训斥的声音,微微一想,唐忆也大概明白,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进来的时候芙尔娜便在担心会不会遇上她的叔父,现在看来,这位身着盔甲的骑士便是她娘家的叔父阿马里。多诺万了。 “呃,叔叔,我……” “哼,亏你还认我这个叔叔!我告诉你,就算你想通了,到皇宫里找到任何别的男人都不如跟我去向沃尔家认个错,你的父亲毕竟看重你,一旦你认识到了错误,相信他也不会不管你,我们多诺万一族的处境也……哼,不说这个,总之唯一的出路只有向你父亲道歉……” “呃,抱歉,叔叔,我不会……” “抱歉不要跟我说!不会再这样了也不要跟我说!但是你既然来找我了,大家是自己人,我也不会不管你,我们……” 对话之中,唐忆也大概明白,关于芙尔娜离开沃尔家的这件事,沃尔家很显然是封锁了大量的讯息,以至于多诺万一家只以为芙尔娜是与某个无名小卒私奔。眼见阿马里越说越起劲,芙尔娜也无法插进话来,他笑了笑。从转角处走了出去。 “你好,是阿马里叔叔吧,我是阿尔。雷撒督克,很高兴认识你。” 走到芙尔娜的身边,微笑着伸出右手,然而,眼见着一身仆佣装扮地唐忆,阿马里却并没有握手的心情,当下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他就是和我私奔的男友哦。”眼见唐忆出来。芙尔娜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颜,挽起他的左手 出这样的话来。 “就是你!”听得芙尔娜的回答,阿马里怒意一盛。“锵”的一声,腰间的长剑已经怒劈而来,好在他地武技不高,唐忆顺手一挥。军刀从袖中飞出,已经将长剑挡在了身侧。芙尔娜手一伸,叫道:“叔叔你别这样!” 青葱的五指间,青绿的魔法光芒吞吐不定。显示着芙尔娜的魔法能力并未失去。阿马里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你们想要干什么,希望我叫人过来吗?” “阿马里先生,我只想谈谈。” “叔叔。别地我不管。但是如果你敢向阿尔动手。即使是亲人,我也不会留情的!” “你、你们……”长剑指着两人。阿马里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终究没有叫出来,“哼,你们竟然敢这样混进皇宫……芙尔娜,这样看来,你并不是来找其他的男人了,那么就说明你们地处境很不好,想要找我寻求帮助,但你竟敢带这样的男人一块过来,你以为这样一来我也会帮你吗?” “叔叔……” “不要再说了!”很明显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阿马里伸手一挥,“无论如何,没有妥协的余地,你必须跟他分开,也必须向沃尔家认错!你们现在地处境,应该明白除此之外别无出路!芙尔娜,大家是一家人,我永远不会不管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虽然非常生气,但阿马里无论如何也不敢跟芙尔娜真的翻脸,当初能够与沃尔家修好,全是靠着芙尔娜的关系,芙尔娜离开沃尔家这一年来,虽然没有正式地决裂,但多诺万一族地处境却已经到了破碎地边缘,穷困的滋味以前已经尝够了,如今唯一能做地,便是抓住眼前的这个机会,再度与沃尔家建立关系。 听得阿马里自顾自地说话,唐忆与芙尔娜对望几眼,滑稽地一笑,却听得阿马里问道:“你、你现在住在哪里,过几天我会去找你的!你最好尽早跟这个小白脸分开!” “呃,我们现在住在……帝国大道十二号别墅,但是叔叔……” “帝国大道十二号?那是亲王级别的宾客庄园啊……”阿马里惊叹一声,“你们现在就是以仆人的身份住在那里吗?唔,为了今天的宴会,的确从外面调进了许多人……算了,过几天我会去找你,虽然对方的身份……嗯,但无论如何我也是贵族,向那位阁下说一声,要出一名仆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小白脸!我警告你,你最好认清楚现在的状况,与芙尔娜分开,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离开,否则……我弄死你!” “叔叔!” “芙尔娜,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跟这个小白脸私奔,你得到了什么,看看你,已经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好好想想吧,与沃尔家修好是你唯一的出路,过几天我去找你时,你最好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整理清楚,想想该怎样跟你父亲和好,女孩子嘛,年纪轻轻总有个头脑发热的时候,想要浪漫啦、自由啦,想清楚后你的父亲会原谅你的,不是什么大事,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这次你们混进皇宫,我会为你们遮掩,好自为之……” 眼见阿马里快步离开。唐忆与芙尔娜对视半晌,随后芙尔娜一把抱住了唐忆,头抵着他的胸口,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呵呵……呵呵……小白脸,阿忆你现在也是帝国子爵了吧,唔,还是帝国长老……呵呵,在十二号别墅当仆人……” “唔,如果说起来,怀里还有个级别挺高的帝国徽记,可以随时调动任何一支千人军队……这个好像比较厉害……” “呵,最重要的是,你还是凯瑟琳夫人的入幕之宾呢……” “这个就没必要了吧,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跟了这样的一个人……” “当然有必要!你不知道,那帮人崇拜权力,这个身份才是最厉害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会恨不得把多诺万家所有的女孩子都送给你呢……” “我觉得没什么光彩的……” “呵呵……这下一定会吓死他们的……” 抱在一起幻想着几天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唐忆不由得感到自己有些邪恶。不一会儿,两人回到宴会大厅,正好见到克娜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以克娜为中心,周围已经聚集了包括埃娜在内的不少贵族孩子。原来就在刚才,克娜献宝似地向埃娜展示了不少唐忆教导的魔术手法,顿时便将周围的孩子吸引了过来。此时见到唐忆,连忙拉他过来自豪地介绍一番,随后让唐忆更熟练地展示了几个小魔术,顿时周围都是惊叹声一片,连不少贵族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在孩子群中抬起头来,远远的与两道目光一碰,塞灵格的亚历克斯王子笑着向他举起酒杯,唐忆礼貌性的点头回应,在亚历克斯的身边,黛西公主目光冷然,即使相隔很远,唐忆似乎也能听到她不屑的一声冷哼…… 第十二章 评估 他使用的是什么魔法了吗?” “没有,应该不是魔法。” “嗯,我想也不是……很巧妙的小手法啊,黛西,在所有人都籍助魔法达到神秘效果的现在,能够想出这样手法的人,很了不得……” “也许只是个无聊的人而已,想要哗众取宠……” “呵呵……” 混合灯光、音乐的舞池边缘,亚历克斯与黛西公主趁着没人打搅的空挡交换了意见。但只是几句话后,便又有人过来寻找话题,当那人走开,第三支舞曲已经悠然而起,对面的小小表演告一段落,一对对小绅士、小淑女们牵着手混杂进舞池当中,亚历克斯站起身来,向黛西伸出手。 “亚历克斯。塞灵格,不知道是否能有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共舞一曲的荣幸呢?” 黛西以冰冷的目光望着他,随后“扑哧”一笑:“你就喜欢这样……只要你不怕被我踩扁……” “把我踩在地上之后,是不是还得叫你女王呢?” “是啊,不然就拿鞭子抽你!” “喔喔喔……” 话是这样说,但虽然从小对于兵法、武技感兴趣远甚于舞蹈,黛西公主的舞技倒也不至于差到会把人踩倒在地的程度,再加上亚历克斯王子对于宫廷礼仪之类的东西相当娴熟,在舞池中稍稍引导,也就将两人的舞姿维持在中等水准。趁着这舞蹈的时间,两兄妹轻声交换着感兴趣地话题。 “还在为下午的事情而生气吗?” “没了……” “得了吧。在战场上你可以做出一万种假像来迷惑敌人,但是想想以前的记录,在你明察秋毫的哥哥我的面前,你有哪一次撒出过完美的谎言了?黛西啊黛西,你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呢……” “哥哥啊……” “噢,你想用这样的语气来诱惑我吗?很遗憾呢,宫廷礼仪的老师说,如果有必要,你哥哥我会比你更有女人味……你想看看?” “哼……”黛西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好吧,我地确还在为下午的事情生气,想不到我一手教出来的精英。一到别的国家就出现违反纪律地事情,虽然是小事啦,可我还是很生气……” “你不诚实哦,黛西小美女。你知道我感兴趣的是什么……”对着舞池中正与某个美丽侍女共舞的俊美男子投过去几道视线,亚历克斯王子笑了起来,“你看他的目光有些冷,说明并不是单纯因为他柔弱地外表而讨厌他。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样?我有可能听到一段曲折浪漫的爱情故事的有趣开端吗?” “好吧,的确是发生了一些误会,不过假如发展下去。你只会听到一场离奇谋杀案地起因和内幕。满意了吗?……哥哥啊。我现在发现你的性格真的很女耶。” “俗话说。妹妹是哥哥地半个……嗯,半个臀部。我现在可是在善尽一名兄长地义务和权力而已,何况,你不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吗?” “我不觉得一个小白脸有什么有趣地,当然,对于包养他的女人来说是例外,而且……他现在还更另一个女人这样子跳舞,你不觉得即使是小白脸,这个家伙也很没职业道德吗?或者说哥哥你现在终于发现自己地真实性向,对男人动心了?得了吧,假如你这样做,大哥他们会在跟你划清关系之后杀掉你的……” “好吧,我认输……不过,你不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有趣?你说他为什么要换上这样的衣服过来呢?” “当然是为了耍宝,要不然难道是因为他犯贱?” “不对。凯瑟琳夫人带来的人,我认为不会太简单,特立独行的风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并且从各人的反应中推断出需要知道的性格情报。假如他是阿特罗卡的皇帝,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在试探所有人,但目前在这个宴会里,他的地位并不高,所试探的,应该是某些特定的人物了。唔,是谁呢……” “是哥哥你因为凯瑟琳夫人而高估他了吧,即使是那个凯瑟琳夫人,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简单的,当然哥哥你既然喜欢她,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对待情敌的态度不是应该更加刻薄一点吗?” “呵呵……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于凯瑟琳夫人的喜欢,并不是那样的喜欢啊。或者说是敬畏还更好一点……三年前签订锡兰铁则的时候,她看起来只是作为观光者去往锡兰,但后来想起,我总觉得阿特罗卡一方是她在总揽大局,那一次会议开头的时候过于疏忽,以致于后期一直处于被打压的位置,在米歇尔线的划分问题上吃了大亏……” “放松点,哥哥,只是一点小小的退让好不好?” “啊,我明白,但虽然只是小小的退让,可在我原本的打算当中,是打算占个大便宜回去的啊,结果后来就一直被大哥那帮无良的家伙嗤笑,感觉上,简直就像是被她一脚踩倒在地,然后用鞭子抽,还被逼叫她女王一样……嗯嗯嗯,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 眼见兄长在找到形容的 后一脸开心的样子,黛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哥对于任何事情的过程和结果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只是从任何事情中理清其内在的线条与本质,像是解开谜题一般寻求其乐趣,简直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 “可没准你臆想的这些事情都是错误的哦,无论如何,没有事实的,都只是在推测的阶段吧。” “或许是推测吧,但总之**不离十了。无论怎样。高估他人即使带来不好地后果也比低估他人造成的损害要小得多,今天可以来到这个宴会的人都不会太简单,对所有人都得当成是最高级别的假想敌才行。” “哥哥你就是太较真!” “因为我是有担当的男人啊。” 无论表面上对于兄长的论调多么嗤之以鼻,但在内心深处,对于这位兄长,黛西着实抱持了相当的敬佩之情。也因此,当舞蹈终于结束,她便在心中对于那位名叫阿尔。雷撒督克的男人再次做出推断与评价,但纵然是这样。评价却仍然没有升高,无非是个会玩点小花样,长得比较漂亮的小白脸而已。 从小地军旅生涯,使得她对于这类显得柔弱的男人并没有好感。说是偏见也好、短视也好,在自己的生命中,长得有些娘娘腔却很有本事,令人敬佩的男人。就只有自己地二哥这一个,而即便对二哥的这种感情,也是在经历过许多的事情和考验之后,方才渐渐的转变和建立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兄长形象地过于高大,也使得她下意识的认为,世界上不会再有能够与之比肩的人物存在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男人对于小孩子倒是很有一套嘛…… 只是小小的几个精巧手法表演。使得周围地那些孩子已经对他崇拜不已。略加思考之后,她在心中为着这个男人加上了一条评价。说起来。自己对于小孩子不感冒,对于这些不懂事的小东西,她常常只感到麻烦,虽然从小便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立下了独身地志愿,但是假如某一天真地非要结婚,是不是正该找一个这样地男人呢? 自己在外面打仗,发号施令,他在家里煮饭、洗衣服、带孩子,假如真的是个温柔地男人,应该可以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得很好吧……想一想,的确蛮契合的样子。不过,自己并不打算生孩子,据说会很痛,为什么男人就不能生孩子呢?可是一旦结婚,大哥二哥这帮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不生孩子的,大概会用作为女人、妻子的责任之类的理由来打压自己,说到底只是为了看自己带球跑的笑话吧……那么倒底该怎么样才好?是该找个机会在肚子上划一刀弄到不孕还是直接领养一个孩子呢? 并没有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脸红,她的心中,倒是以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认真来思考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个男人不行,他很花心,有了个凯瑟琳夫人了还有个水兰色衣服的美丽侍女……啊啊啊,世界上的好男人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心中在轻声呐喊,嘴上却流出一抹笑意。第三支舞曲结束之后不久,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宴会厅外走了进来,顿时便有不少人过去跟他打招呼,显示出这位老人在贵族圈中地位不低,但是却由于某些事情而晚来了一步。与一脸惊喜的兄长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老人,兄妹两都是认识的。 虽然并非塞灵格人,但是斯坦利。威佛尔这个名字在整片大陆上都有着相当的名气,作为阿特罗卡炼金术协会的上届会长,他曾经连续几次去到塞灵格交流讲学,也与亚历克斯王子,黛西公主等人有过几次的交流。作为女将军的黛西对于学术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与斯坦利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的几项炼金成就却是她无法忽视的重要事物。《土系傀儡的七项基本规则》、《洛威尔曲线论》、《灵觉初窥对于御兽术的一些简单推断》这一些由斯坦利发现的炼金术法门,在军事上起到过相当多的作用,也因此,一直以来,对于这位老人,黛西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尊敬。 相对于黛西公主,其兄长亚历克斯王子对这位老人的尊敬就更有过之,说起来,这位塞灵格帝国的二皇子脑袋精明,处理任何的事情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无论是怎样的政事、军事难题,一放到他的手中无不迎刃而解,但讽刺的是,就是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在对于炼金术理论、博学论都有着相当狂热的情况之下,对于这两门学说却没有任何的建树与领悟能力,就实在是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一件事情。 或许可以说是“一方面是天才。另一方面就是庸才”这句话地活例证,亚历克斯王子的情况相当奇怪,他的脑袋精明,联想能力丰富,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举一反三,然而一旦遇上炼金术、博学论方面的东西,无论他如何努力,脑中留下的,却没有任何可称得上新意或者天才的东西。甚至靠死记硬背积累下来的一些知识,都会在不久之后悄悄流逝。仿佛是在上辈子触怒了炼金术和博学方面的神祇,令其不讲任何道理,不顾任何合理 亚历克斯在这方面地大门紧紧关闭。而在这样的情使得亚历克斯王子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就毫无疑问是一件格外残酷的事情。 一直以来,在这方面付出过无数努力,但是纯知识水平上却还比不上偶尔翻上一张羊皮卷后还大喊无聊的黛西公主。对于斯坦利这位处于炼金术巅峰地人物,亚历克斯一直都是以无比恭敬的态度对他行师执之礼。好几次大家的一番交流,斯坦利说起一些高深的炼金术理论,虽然无法听懂。但是亚历克斯却都是如获神谕一般要感动上好几天,这情况使得黛西公主一度感到极为滑稽。 而在此刻,望着正与不少人打招呼地那位老人。一直风度雍容的亚历克斯王子紧张地整理了贵族长袍。随后便拉起黛西的手绕过舞池。迎了上去:“斯坦利老师,真是好久不见。最近老师都没有去过塞灵格,前段时间亚力原本打算来阿特罗卡一趟专程拜访老师,可是一直都抽不出什么时间,还好总算有了这次的机会,老师风采依旧,弟子真是太高兴了。” “呵呵,是亚力王子和黛西公主,哎哎哎亚力阁下快别这样,斯坦利只是一介学人……” “在亚力心中,您永远是亚力地老师……”不顾斯坦利的阻拦行了个弟子的礼仪,对于亚历克斯在炼金术、博学论方面地趣事,各国地高层都有所耳闻,此刻众人都没有感到他地孟浪,反而是在心中对这位在炼金术、博学上毫无天分却又无比喜欢的王子兴起一股敬佩之情,而眼见亚历克斯很激动地在斯坦利面前滔滔不绝,众人也就识趣地不插话打搅,只是在一旁笑着观看。 “最近两年来老师虽然没有过来塞灵格,但是亚力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老师这边地情况,啊,老师最近的博学成就真是太伟大了,一年前的那个理论亚力已经复习过无数遍,啊啊啊,叫……叫什么来着,抱歉抱歉,我太激动,只要一想起那个理论……真是太伟大了……” “叫幻方……”眼见兄长的窘态,黛西怪声怪气地在一旁提醒。 “没错没错,叫幻方,真是太伟大了。斯坦利老师,这绝对是博学理论知识上前进的一大步,老师当初在塞灵格曾经说过,唯有炼金术与博学论的结合,才能诞生出真正足以改变世界的新力量,亚力一直铭记在心。” “呵,亚力王子太过奖了,其实关于幻方,斯坦利已经做出了申明,那是一位在博学论上的造诣更胜于我的友人提出,这位先生在博学论上的造诣才真正称得上伟大……” 斯坦利的谦虚声中,一个得意的声音却从侧下方传了过来:“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哥哥哦!”众人惊讶间回头,却见一身仆人装扮的克娜拉着埃娜的手,正一脸得意地向周围的小孩子炫耀着。斯坦利惊喜地笑了出来:“克娜,你果然也在这里,跟你妈妈一块来的吗?” “哼。”以往与斯坦利一见面就是争吵,此刻克娜停起了胸脯,“我哥哥也在这里哦,还好你刚才知情识趣,否则我就揭发你剽窃阿尔哥哥的成果!” 听了小女孩的话,黛西狐疑、亚历克斯迷惑的注视中,斯坦利高兴地左顾右盼,随后终于找到了目标,伸手拍了拍亚历克斯的肩膀:“亚力王子,正好幻方的推导者也在这里,我来为你引荐,相信你一定很高兴见到他的。” 众人的注视之中,只见斯坦利穿过人群,迎向舞池边的一名仆人,大笑着张开了双臂:“哈哈,阿尔,我听说你会过来,还打算明天过去找你,今天就能够见到,真是太好了,哈哈……” “呵呵……斯坦利老师,我也正打算找你呢……”按照一般的礼仪,唐忆伸出手来想要与斯坦利握手,谁知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斯坦利也是如往常一般的热情,走过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来来来,这里有很多人,我来为你介绍……” “呃,我现在的衣服,恐怕有些不太礼貌,要不我先去换个衣服再过来?” 方才没有什么人注意他,装成仆人跑来跑去还没什么,然而现在陡然受到旁人的注目,再这个样子就未免有些失礼,这样说着,斯坦利也才注意到他的服装:“啊,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还有芙尔娜姑娘也是这样,没关系没关系,交给我就好了。” 说话声中,斯坦利右手一转,炼金术的光芒陡然笼罩而来,唐忆急忙收敛噬魔体的威力,只是片刻,唐忆身上的仆人装已经变为了华丽的贵族长袍,身边芙尔娜的长裙也一改侍女装的样式,变为样式精美高雅的礼服。 这一手炼金术,比之克娜方才的法术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旁边的众人都是一阵惊叹,远远的也有无数注视的目光从大厅的四面八方射来。唐忆微微的苦笑间,芙尔娜则已经微笑着挽起了他的手臂,无论如何,看见自己的男人受到所有人的重视,女人总是第一个感到自豪的。 第十三章 武道 他在院子里专心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红发随着晨风舞。 “……噢,博比,真的,我第一千零一次重复给你听,你不能进行这次的挑战,这并不是我不看好你……你听着,但是输给巴克那罗夏不是什么大事,提前认输,那么我们输的只是一点点,但假如这次的战斗真的进行了,只要巴克那罗夏一出剑,这次来的所有十六国,就都会处在难看的下风,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损失来为阿特罗卡造势……而如果你认输,所有人都会明白的,其他国家的人都会感谢我们,没有人会认为你是怯战,你是真正的武者,博比,以国家为第一考虑的武者才是真正的武者……” 从起床到现的,使臣大人已经在这里唠叨了一个多小时,说着与巴克那罗夏比武的利弊,劝阻他放弃这场挑战。而红发的剑士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擦拭手中的长剑,如同之前生命中的每一个早晨那样,呼、吸,平和心态,准备迎接新一天的挑战,某一个时刻,他轻轻地放下了剑,终于微笑地做出了第一声回答。 “放心吧,大人……挑战势必要进行,不仅要进行,还要以最大的努力,全力以赴的心态进行……但巴克那罗夏不会应战的,放心吧……” “是的是的……博比,关于这一点我也有考虑过,巴克那罗夏自从十七年前宣布隐居开始,前前后后仅仅为了一些无法避免的状况出剑三次。无论谁地挑战他都不接,但是这次不同,博比……十六国的代表都在这,我们为了对抗半兽人的入侵而进行联盟,表面上大家的目标一致,噢,为了整个人类,多么伟大,大家都开诚布公、毫无私心。但实际上不是这样。这是对大陆势力的又一次新的划分。每个国家,都已经做好了在战后取得最大利益的准备,大的国家希望能够得到天下所有有利的资源,以期待战争之后无论侵略还是守成都有着最大地优势。像我们这样的小国则希望保留下最多的资源一直撑过这次战争,甚至……甚至期待在战后有着向外发展的可能……” 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胖使臣理智地分析着这次会谈地本质:“这是一场战争,博比。这也是一场战争、甚至比真正的战争更加凶狠,我们明白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巴克那罗夏是怎样的人?他不仅仅是一位无敌的剑圣,同样是一位出色地政治家和战略家。他是伊夫利特家族的家主,是阿特罗卡的奇兰大公爵,他有清醒的认识能够看到这次出剑地好处……假如他打败了你。在各国的代表面前展露出无敌的形象。阿特罗卡地声势将会上涨到最高。所有地代表都会在阿特罗卡一方加上一枚重重地砝码,这不是一次单纯的无聊地武者比斗。他会为此而出手的,博比……” “那我就真的该为之感到荣幸了。”持剑笑笑,眼见使臣的脸色变得更坏,博比方才改口安慰,“放心吧,大人,我明白该怎样做,我有信心,巴克那罗夏不会因为我而出剑……你或许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伊夫利特家的一贯风格。” “一贯风格?” “是啊,作为一名政治家,大人,你可以看到那个在大陆上享有盛名的伊夫利特家族是怎样叱诧风云,在各方面掠夺最好的资源,但是作为一名武者,我却可以更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家族的性格,一贯是将自身的利益放置于一切的上方,无论是生命、荣耀还是国家的利益,都未被他们放在心上,他们所在乎的只是自身的感觉,由此以来带来的巨大的利益与名誉,只能说,这个家族的人太过出色。” “巴克那罗夏是怎样的人,作为剑士,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就像他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一样清楚……他或许对政治有着敏锐的察觉能力,也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次出剑会有怎样的好处,然而他依旧不会出剑,理由在于……身为剑士和武者的心情,仍旧凌驾于一切之上。简单来说,我现在的能力,还不够资格令他出剑,这样的出剑,是对于他的一种侮辱……” “可博比你已经是超阶武者,也许……” “还不够,大人,浴血之剑这个名字放在外面或许还有些响亮,但是在巴克那罗夏的面前,我仍旧像是一个初入剑道的孩子,这一点虽然很难堪,但我却无比清楚地明白。所以大人请放心吧,这一次的挑战不会得到回应,如此一来,就只看我们的表演而已了……” “呃,博比,你确定……” “我确定,大人。” …… 片刻之后,胖使臣离开了院子,将长剑回鞘,一呼一吸间,他的身体达到巅峰的状态。 或许是那样啊,大人,或许是那样,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以赴,会用我最大的努力来面对这次的挑战,甚至……取得胜利。 淡淡的一笑,这一刻,他不再是为了国家而战斗的战士,而是纯粹忠于自己的心和血,纯粹探求生命极致的一名剑士。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呢? 十多年来,似乎从踏足超阶的领域,自己就未曾这样完全地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了吧。不同于阿特罗卡,阿伦塔那 ,也是因为国家的小,而格外注重人们对于国家的忠国家服务,国家至上,如此一来,这个小国才能在大陆上求得一隅生存的空间。作为阿伦塔那人,博比。罗斯也是从这样的教育中一路走来。 一直以来,自己未曾忘记过这样的训条,特别是在被人们认为是超阶之后。为国家做事,为人民付出生命,从此放弃了孤独地武者之道,一直都是令他自豪的一个决定,从那以后,因为这个信念的支撑,他做出过好几次出色的战斗,将浴血之剑这个名字奠定得更为牢固。然而当时间过去,他也清醒地认识到。作为武者的修为,从那以后便一直停滞下来,难有寸进,这一度令他极为困惑。 昨晚被“十字审判者”所激。说出了挑战巴克那罗夏的言语,这话出口便无法收回,回到住所之后,他的心中很罕见地感到了恐惧。那一刻,恐惧滚滚而来,在巴克那罗夏这个名字面前,甚至连国家的信念都未能支撑片刻。为什么会这样,他再次陷入迷惘。 巴克那罗夏是怎样的人?这几乎是一个完全不需要说明地问题,整片大陆上的人只要说起这个名字。就会立刻升起无敌这个对照词。他为何无敌。完全不需要论证,因为这个形象在几十年间已经深入人心。而若要说起他的事迹。十多岁时便是公认的超阶强者,从出道以来几乎未曾一败,十八岁时便在十三国同盟举行地天下比武大赛中技惊四座,一手王蛇之晴同时战败三名超阶武者,娶当时十三国同盟年轻一代的第一魔法师弗洛赛碧娜。夏乌佳为妻,二十五岁时击杀当时大陆的第一强者“霸王”鲁纳斯,二十七岁时在北方的冰雪之国中厮杀九十个昼夜,将携带神器“六冥法鉴”地亡灵巫师斩于剑下,而说到三十岁时在阿伦塔那公国的血战,才是博比。罗斯心中的最大的噩梦。 当时地那一个染血之夜,聚集在皇宫之外的民众无数,七岁的博比也是其中之一,那一夜,他亲眼看到无数被国民奉为英雄地战士被人从皇宫中抬出,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那场杀戮。在战斗地最后,他甚至亲眼目睹了巴克那罗夏提着当时地阿伦塔那皇帝走上城墙,王蛇之晴的惨白光芒照亮夜空,皇帝被他从城墙上扔下,在企图救援地战士被悉数撕裂之后,就那样活生生地摔成了肉泥。 那样的战绩,即使现在的博比想来都有些胆颤心寒,这三十年来巴克那罗夏的每一次出剑,就更是远超了普通人类的范畴。正面斩杀恶魔化后的“灵魂大师”奥格罗斯,单人只剑进入艾德台地,得罪了黑夜妖精后毫发无损地出来……在这些战绩面前,博比。罗斯只感到自己如同孩童一般的虚弱无力。然而,在那极度的恐惧之后,博比。罗斯却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每个人都不可能生来无敌,刚出道时,自己也曾经是一位菜鸟剑士,当时的自己,面对着修为远不如如今自己的武者时,也曾经无数次的感受到这样的恐惧,然而在那一次次恐惧中过来,自己的修为才终于有了这样的提高。而在一切为国家考虑之后,纵然有着许多的挑战,但这样将自己逼到黑暗最深处的恐惧感,却始终未曾出现过了。 原来……这才是阻碍自己前进的东西吗? 能够成为公认的超阶武者,博比有着无比坚韧的心性,想通了这些事情,也使得他终于调整好心态。为国家而付出生命是心中一贯的信念,至今未有改变,但是在这这个基础上,自己也不愿意再度失去自我,当面对着巴克那罗夏之时,自己会成为完全的武者,纵使与之差距无比之大,自己也会以生命为代价,让他接受下自己的挑战,随后用最大的努力去打败他! 这将是自己最为灿烂的一战了! 如此想着,他迈着如同往常一样的步子,缓缓走出了大门。 毫无疑问,菲利克斯今天情绪高涨。 能够看到自己的恶作剧让人吃瘪是一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情,吃过早餐,芭芭拉照例是去往精英大赛的现场,因为按照计划,今天上午就是隆重的初赛开幕式,下午便会进入正式的淘汰赛。与帝龙学院的来往中需要一位强势的交涉者,因此芭芭拉的作用不可或缺。凯瑟琳夫人则依旧忙于会谈地事情,昨天的宴会之后。相信几天之内便会进入初步的会议。依旧是唐忆等五人,在菲利克斯的带领下离开了别墅,向着阿伦塔那公国下榻的方向走去。 昨晚在皇宫广场发生的事情,于宴会开始后不久便通过各种渠道到达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原本预定观看精英大赛开幕式的各国代表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刚离开大门,便见到一身白色休闲式贵族装地亚历克斯王子与身着剑士服的黛西公主从不远处走来,几名士兵在他们后方不远处牵着马。见到同时出来的五人,亚历克斯王子笑着迎了上来。 昨晚的宴会之中。唐忆也算是出了不小地风头,而对于崇拜博学知识 克斯王子来说,这样的人毫无疑问的值得结交,因此地人仍对唐忆这位“博学大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礼貌态度,亚历克斯却在整个宴会后半段都显得热情无比,一番交谈之下,也连带着认识了菲利克斯、文森特等几人。 虽然之前便知道这位王子的不简单。但是在提防之余,几人也不得不承认亚历克斯有着相当引人喜欢的特质,就连一贯性格乖张地菲利克斯都没有表现出太过冷漠的态度,至于同样喜欢研究事物本质的文森特。则在不久之后便与他谈得兴高采烈,俨如结识了数十年地好朋友一般。 少不了地一阵寒暄,几名男子地说话声中克娜也间或插上一句嘴。靠在唐忆的身边。芙尔娜却无意中注意到后方黛西公主地眼神。用微冷而审慎的态度注视着唐忆,感觉到芙尔娜的目光。黛西回过神来,向着她一点头,芙尔娜也连忙点头回应。 大家此刻聚在一起,自然是为了博比将要对巴克那罗夏进行的挑战。清晨的风凉爽怡人,一行人只是散步一般的向前走,不多时,竟与好几个国家的代表在街上相遇,有的算是偶遇,也有几拨人似乎是看见亚历克斯王子等人经过,方才从别墅中出来,走在一起。不多时,一身剑士装的太子腓烈特也从远处骑马而来,显然也是为了这次比武。几人习惯性的寒暄中,唐忆却清楚地感到了腓烈特的那种恶意,因为在与他握手的时候,腓烈特明显地将目光望向了身边的芙尔娜,手劲几乎使人发痛,虽然下一刻便转为正常,唐忆依旧觉得疑惑:莫非这位腓烈特殿下暗恋芙尔娜不成? 而当腓烈特与认识的几人打过招呼,面对着菲利克斯之时,某种紧张的感觉,才在一瞬间散发开来,化为所有人都能够清楚感受到的巨大火药味。 “好久不见啦。据说某些人如果性格懦弱,会下意识地忘记一些令自己感到耻辱的东西,特别是当这些耻辱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时候……怎么样?还记得我吗?我的王子殿下……” 在唐忆的认识当中,这是菲利克斯与腓烈特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然而从菲利克斯懒洋洋的恶质语音中可以听出,在很久以前,两人必定是发生过非常不愉快的摩擦。而菲利克斯此刻的态度虽然轻松写意,但在唐忆与文森特的认识中,这样子的他,极有可能会在下一刻就拔出长刀,毫不犹豫地斩上腓烈特的脖子。眼见气氛紧张,文森特笑着走到菲利克斯身边:“呵,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吗?那真是太好了,老实说,一直想给你们介绍,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很多次即使大家在同一个场合,都没有什么碰头的机会……” 无论如何,虽然文森特与腓烈特并非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但是因为背负在文森特身上的另一个灵魂,使得他绝不愿意非列克斯与腓烈特发生冲突,这样的说话,显然也是让菲利克斯暂时不要爆发。至于腓烈特,则在片刻之后露出了笑容,随后向菲利克斯伸出了手。 “是啊,诚如皇兄所言,或许是腓烈特在心中下意识地逃避菲利克斯先生也说不定。总之……很久以前某些人做了多余的事情,我希望菲利克斯世兄能够理解,那并非出于我的授意,但到了最后,却使我成了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我知道这样的说话很难令人信服,但不管怎样,我觉得至少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时间来证明我的诚意,可以吗?” 听着腓烈特诚恳的说话,众人目光注视过来,都在心中猜测两人的过节。过得好半晌,菲利克斯吹了声口哨,转身离开,却没有去握腓烈特的手。 “喔,真有爱啊,还真是你的风格呢……” 简短的回答,说明菲利克斯至少给了文森特面子。不多时,众人来到阿伦塔那公国特使所下榻的别墅前,主精灵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却早已到了,正在门前与博比。罗斯等阿伦塔那公国的人进行交谈,而见到众人前来,博比。罗斯停止交谈,转身望长街的尽头走去,两名主精灵脸上有着淡淡的怅然神色,随后过来与众人打招呼,很显然他们不希望打破这次各国的平衡,而希望对博比。罗斯做出劝阻,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 简短的交谈之后又有人过来,一大群身份高贵的人以散步的形式走过几条街道,行至某一处时,唐忆却陡然停住了。 吸引住他目光的,是一名在街边对着一群小孩子展示魔法技巧的黑衣杂耍者,粗布织成的黑裙,简单的发式,却无法掩盖住那名女子身上华美引人的气质,甚至队伍中见惯美女的许多人,都被这一位女子轻灵慧黠的气质吸引住了目光,望着街边的女子微有些走神。以一个慵懒的姿势坐在地上,随着手指轻盈的舞动,女子在孩子们的惊叹声中,展露出一些简单的生命魔法技巧。细细的藤蔓随着她的手指灵动地生长,渐渐结成漂亮的形状。 “看哦、看哦……就这样绕一圈、再绕一圈……让我们轻轻的旋转、波浪一样……大公鸡!” 第十四章 王蛇之城 帝都清晨的微风,喧闹的声音。 不同于丹玛给人的感觉往往是暖洋洋的闲适,一如伊琳娜之前的描述,帝都的生活节奏其实相当的快。远处的天空中还能看见飘散的氤氲,日光在奇兰山脉的后方露出半抹朝霞,城内各条街道之前却早已是喧闹一片,商贩们清扫了一遍店铺,在店门发出第一声充满活力的吆喝,卖早点的餐馆之中则早已是人满为患。预定清晨启程的商队此刻已经牵着马队经过了半个城市,偶尔也能看见有人牵着形状古怪的魔兽经过,大的如同骆驼,小的则似一只哈巴狗,能够上街的魔兽多半性格温驯,用于货运或者当成宠物饲养。马戏团进入城里的时候,则往往可以看到如同小山一般的奇异生物被关在巨大的笼子里,由八匹马组成的车辆拉动,在路边人们惊叹的注视下缓缓而行。虽然在远古的山林间魔兽众多,但是自从御兽之术渐渐失传,这类生物之余人类,也渐渐地开始变得遥远起来。 由于精英大赛的预赛开幕式会在今天上午举行的缘故,此刻整个帝都都是张灯结彩,横幅、彩条、巨大的画作挂满大街小巷,此时没有印刷术,这类宣传用的东西大多是由炼金士或者画师手工完成,说起质量自然良莠不齐,但是放眼望去,喜庆的气氛却是一般无二。各个街道间都可以看到由贵族执事以及工人、奴隶组成的队伍在为开幕式做着最后地准备:清理开临时出现的影响游行队伍的障碍,检查各种大型宣传物件是否牢固。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各种各样的人汇集帝都,佣兵、武者、魔法师、炼金士……他们携带各种各样的武器和道具,身着各种服装,此刻三三两两地出现在帝都的街头,一些视野较好的餐馆、旅店早已被人们占完了位置,时不时可以听见各种器乐的声音传来,有可能出现英雄和传奇事件地地方,自然少不了那种游历各处、增广见闻的表演者,一般来说。清晨的表演大都类似于排练和获取经验,并不要求观众给与金钱,但当然,如果你非要给。人家也没理由不收。 此刻被唐忆、亚历克斯王子以及各国的使臣所注目地那名表演者想来便是这样,简单的生命魔法技巧,能够做到的低级咒语足有数十成百,这样的魔法缺乏刺激。能吸引到地大抵是些不懂魔法的孩子。然而却没有人觉得她会不受欢迎,譬如说芙尔娜或者凯瑟琳夫人这样的人上街表演,纵然技巧如何生疏,也绝对是无比吃香。因为吸引人们的并非那技巧,而是表演者本身地风采了。此刻那女子虽然是被一群孩子围着,但纵观周围。远远近近的都是微笑关注的人。绝不止于偶然经过地一众贵族。当那只植物结成地大公鸡在手中成形。孩子群中爆出掌声,远远近近观看地大人们也有不少微笑着鼓掌。不少年轻英俊的武者或是冒险者便一边鼓掌一边走过来,预备上前搭讪。 不过,在这个方面,总是贵族比较有经验。 “你好,美丽地小姐,我是亚伯罕拉。洛菲特尔,你刚才的表演非常精彩,我有这个荣幸知道小姐的名字吗?” 首先抓住机会上前搭讪的,是位于阿特罗卡与塞灵格之间缓冲地带的一个小国派出的使臣,十三国同盟分裂之后形成的这个小国,以丰厚的财富以及良好的文化氛围闻名于世,这使得眼前的亚伯罕拉。洛菲特尔看起来非常有内涵和修养,是一位相当受女孩子喜欢的青年贵族。而随着他的奉承,身着黑粗布长裙的女子也站起身来,以平民的身份向眼前的贵族行了一个淑女礼,随后灿烂地笑起来。 “真的很精彩吗?” “啊,当然,以我的人格担保,非常的精彩。” “你骗人!”女子在微笑中说出的话,绝对可以说是急转直下,“原来你的人格一点也不可信!” “……” 一走过来就夸奖对方表演精彩,原本就是一种简单的搭讪手段,根本就没经过大脑,谁知道对方会这样子做出回答。亚伯罕拉微一愕然,不远处几名想要搭讪却被抢先的冒险者立即便大笑起来。这世界上许多的冒险者往往不忌惮贵族的权威,反而将挑战特权阶级当成一种英雄和无畏的象征,若不是见到亚伯罕拉一方有着几十名看来地位相当高的贵族在一起,他们也绝不会因为亚伯罕拉抢先一步而放弃与美女搭讪的机会。 “呃,这个……这世界上的表演有很多种,喜欢的人也各有不同,恰巧在下就喜欢小姐的这种表演,所以……” “需要姐姐的忠告吗?” “呃……”贵族男人微微一愕,显然被女子的自称吓了一跳,却见她露出以个轻灵慧黠的笑容,可爱地皱了皱鼻子:“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的配合才能说圆,到最后只会使说谎的人心力交瘁,姐姐那里可是有一个寓言,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哟。以后不可以再犯喽,有的女孩子会喜欢,但也有的女孩子会因此而讨厌你的。” 俏皮而慧黠的语气,很能给人以好感,然而配合她说教的语气以及“姐姐”的自称,亚伯罕拉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旁边距离最近的几名冒险者眼见亚伯罕拉没戏,便笑着要走上来,却见女子迈着细碎而优雅的步子经过了亚伯罕拉,径直向不远处的贵族群走去。人群之中,文森特望了望唐忆,笑着翻了个白眼,唐忆则是耸了耸肩,在芙尔娜耳边说了句话,芙尔娜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 这群贵族的身份地位都相当显赫,明处暗处跟随地护卫不少。眼见女子走来,旁边的两名行人便似无意的挡在了她的前方,大概是察觉到了这种情况,女子举手在胸前可爱的一挥,唐忆也连忙挥手回应,两名行人这才绕道走开,之后众人便见到这名女子走到了唐忆的身边,拉了拉粗布的裙摆:“怎么样?” 唐忆笑了笑:“像只黑色的乌鸦。” 女子不高 了个白眼:“嗬!怎么这么说,你就不会像个绅士那漂亮吗?” “嗯。我也想过,可是……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啊……” “喔……”女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当然我也知道啦,本来我以为这件裙子像是躲在黑色城堡里地老寡妇……这样可以使我变得低调一点。你也知道,以姐姐的风采,在哪里都会变成注目的焦点……嗯,不说这个。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去看表演吗?” 以眼前女子的身份,唐忆绝不认为她会对参与地事情毫不知情,当下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看一场表演。” “啊,真的有热闹可以看吗?那我也要去。”女子灿烂地笑起来,随后冲着前方的所有人行了以个淑女的礼节。“大家好。我是阿尔地朋友。谢谢大家对阿尔的照顾了……” 一干贵族早就想着该怎样上前搭讪,此刻自然是忙不迭地介绍自己。一时间“我是xxx”的声音络绎不绝,待到有人问起她的名字,才听得女子笑着回答道:“游历地旅人没有固定的居所,没有固定的名字,大家就叫我姐姐好了……” 这句话一处,原本热闹地场景顿时一阵冰冷,地确,在大陆上有许多游历四方地人都会刻意的将自己地名字隐藏起来,以确保不在不必要的地方留下不必要的牵绊,这类游人往往只在愿意留下的地方公布自己的真名,然后娶妻或者嫁人。不过,纵然只用假名,“姐姐”这个称呼也未免太占人便宜。片刻的冷场之后,如亚历克斯等几名贵族首先笑了起来。文森特却是第一个伸出手的:“我是文森特,小姐姐,我想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喔,这样占女孩子的便宜可不好哦,而且那时你的脸比较好看。” “嘿,我是菲利克斯,终于看到像我一样拉风的女人了,为了表示小弟的儒幕之情,姐姐,我们的友谊就先从拥抱开始好吗?” “抱歉哪,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心甘情愿为了他守身如玉,要和姐姐拥抱,你得先跟他决斗过才行哦……” “喔,是阿尔吗?他一定不介意的……” “是巴克那罗夏,你还是先跟他决斗过之后再说吧……呵哈哈哈哈……” 与菲利克斯对付博比时类似的话语,显示她对于这件事绝对是知情人士,菲利克斯摸了摸鼻子,笑着耸耸肩:“那就算了……”随后却是芙尔娜:“我听阿尔说起你的事情了,你是……” “请叫我姐姐,小妹妹。” “呵,姐姐,真的谢谢你……” “我们是情敌,所以不用谢了……” 略显暧昧的语气,芙尔娜却仍旧笑得灿烂,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她显然将对方的话当成了玩笑。而后则是亚历克斯等人一一打招呼,两名主精灵落在最后,艾伦妮塔礼貌性的说了句“认识你很高兴。”那伊斯特罗的神态却有些奇怪,走过来很恭敬地握手,然而一握之下,却是全身剧震,片刻之后方才有些失态的放下:“嗯,抱歉……” “没什么。”女子毫不介意的一笑。 “学长,怎么了?”一行人继续向前走时,艾伦妮塔方才走到伊斯特罗身边轻声询问。 “嗯,没什么,但是……很奇怪的感觉,我无法做出形容,或许是这些天出了点问题所以导致幻觉也说不定,但是如果是准确的……呃,那应该是很纯粹的生命力量,太纯粹了,甚至……就像是神……” 他将与那名女子相握的手放到唇边,仿佛是要嗅出残余其上的感觉,片刻后方才睁开眼睛,苍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些许的迷惑:“或许……是错觉吧,这几天走错了方向。我又得重来了……” 前方传来众人的笑声,他并不知道,就在这迷惘地片刻,那黑裙女子的脸上却也勾勒出了迷人的笑意,在唐忆的身边,发出喃喃的低语:“想不到还会有主精灵疯成这样,为了力量而推导这样的法子呢……” “什么?” “呵,一项四千年前都已经湮灭了的东西,如今主精灵中应该也没有这方面的资料。但是……或许无论在哪个时代,疯子总有相通的地方吧……呵呵……” 帝都与王蛇之声相隔并不远,出了东面地城门,远处那倚靠奇兰山壁建造的巨大堡垒便已经清晰可见。众人骑上马匹,沿着足够四辆大型马车并排行驶的道路去往那巍峨的城邦,周围是流淌地溪水、水田、茂密的林荫以及间或出现的住宅区和农庄,纵使是在城外。道路上仍然可以见到热情的商贩与热闹地行人,虽然帝都的城墙只到那边的护城河为止,然而从阿特罗卡建国以来,王蛇之城一向被认为是帝都的一部分。这片连接双城地道路,实际上仍然被众人算做内城的范围。 此刻的队伍大致上已经被分为两个团体,前方不远处博比。罗斯骑马缓缓而行。口中悠闲地啃着一只红苹果。阿伦塔那地使臣正与旁边几个小国地使臣进行交谈。至于对黑裙女子、亚历克斯王子、腓烈特王子感兴趣地众人则都聚在后方,其实无论何时。男人的话题往往离不开女性,不同于虽然美丽却一直冷冰冰、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去动地黛西公主,黑裙女子的性格显然相当开朗,不时会很俏皮地插上两句话。不多时,为了在女士面前表现自己的内涵,周围的贵族们便将话题聊到了哲学之类的东西上。 “啊,在这一个个孤单寂寞的夜晚,我会坐在窗前,望着如水的夜色,一遍一遍的喝咖啡,心中涌起浓浓的悲哀,前方到底有着怎样的命运,我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掉下眼泪……” “世界上最为伟大的性格绝对是赌性,赌博是属于绅士最浪漫的行为,在那如同走钢丝一般绷紧的细弦上游走 、或者失去,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明了,如果生命也那该多好,xxx说,我们之所以悲哀,是因为我们不懂得玩牌……” “雪茄,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产物,我们国家的雪茄,不仅物美而且价廉,推广价每支只卖六个银币……” 当这么多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不同文化的人凑到一起,某些场景在唐忆眼中就显得异常搞笑,某个每天晚上都要睡不同女人的大胡子像个小女孩一样感叹如水的孤独夜晚,某个如同吸毒者一般的瘦子唾沫横飞地感叹赌博的伟大,甚至也有某雪茄产地的大使当场为自己国家的产品做着推销。最后话题不知不觉地停在世界上最伟大的心性上。答案自然各有不同,说谦虚的,说博爱的,说赌博的……待到轮到腓烈特的头上,却见他望了亚历克斯一眼,微笑说道:“是**吧。亚力你觉得呢?” “呵……”亚历克斯笑了笑,“我觉得是自律吧。” 说起来,这两名王子绝对是队伍中最为众人关注的两人,然而关于他们的言语,却是谁也没有多做解释,前方菲利克斯头也不回,用搞怪的声音感叹道:“一群白痴,世界上最伟大的……” “是爱啊!”最后的这三个字,却是唐忆、文森特、芙尔娜以及克娜一同接上,随后五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一旁的黑裙女子笑道:“不是隆胸咩?”菲利克斯奇怪地回头望了她一眼:“大姐,我怎么觉得我今天内裤穿的什么颜色你都知道?你偷窥我了?” 大概是武者的直觉以及对唐忆等人的了解让他感觉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也在这说话间,众人穿过了一片茂密的林地,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王蛇之城那宏伟的气势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巨大的青石堡垒,倚靠着奇兰山脉巍峨陡峭的山壁而建。左右直径长达十五里,半圆形地巨大城墙一层层的环绕而上,一直随着山壁耸入云霄,这些在山壁间建成的街道与房屋大致分为十层,总高度达到两百米,纵然在现实世界见过了百层的高楼,这座约有七十层楼高的超巨型堡垒还是令得唐忆倒吸了一口凉气。 奇兰山顶终年积雪,融化的雪水从山顶流下,在堡垒间织出可供生活之用的一条条溪流。堡垒一侧一道中型瀑布从悬崖上直直落下,经过引导,便形成了环绕王蛇之城外围的护城河。此刻王蛇之城城门放下,商贩、行人出入繁忙、络绎不绝。城门前方的广场上,更是聚成了一个巨大地市场。帝都范围内六成以上的高端手工业者都生活在王蛇之城,城内以各种高级武器、魔法卷轴、炼金产物以及贵族使用的香水、牙膏、护肤品等奢侈物而闻名于世。 这座城堡的下六层为开放区域,居住着大约六万地手工业者、学者、士兵以及高级平民或者低等贵族。至于上四层,是绝对属于伊夫利特一族的家族领地。一行人才接近城门,便有早已等待在那里的高级执事前来迎接,说些“家主立刻前来。欢迎各位莅临王蛇之城”之类的客套话,随后,一行人进入城堡之中。 王蛇之城内部地街道并不显得拥挤。大约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平台大道上行人众多。却是秩序井然。道路两侧的商铺都布置得相当漂亮,不少昂贵的魔法装饰、迎宾花束营造出繁荣而又不失优雅地氛围。商贩热情有礼,据执事介绍,这些人都经过了统一的规范才能上岗,唐忆听了,不由得感叹,纵然文明的发展不一样,但果然每一种文明地出现,都必然有其合理性。 一行人骑马通过了第一层地街道,纵然知道博比。罗斯是为了挑战而来,那执事仍然未有丝毫轻慢地行为出现。几十人绕过一个华丽的小型广场。随后却是坐上巨大地魔法索道,直接往第七层而去。 巨大的、比人手臂还要粗的钢索斜斜贯穿王蛇之城的上下,以魔法为动力,吊动如同航船一般的巨大舱室缓缓而上,从半空中望着下方一环一环鳞次栉比的街道与房屋,那热烈繁荣的气氛,各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感想。即使是在四百年前开始建造,几乎花了一百年方才完工,到现在,王蛇之城都可以说是整片大陆上创造力巅峰的体现,而作为构思和策划这座城堡的人,王蛇一族的疯狂和天才在其中展露无疑。无论这次的比斗结果如何,只是来到这里一次,众人都有种被王蛇一族的强势正面压下的感觉。 片刻之后,承载了众人的舱室越过一层层坚实的城墙,在第七层华丽的广场上缓缓降落。 打开舱门,在一支仪仗队的环绕下,几名贵族男子从前方迎了上来,为首一人是样貌温和端方的中年男子,只看这阵仗,便明白他是伊夫利特的现任家主巴克那罗夏的长子克诺恩。伊夫利特,而在他的身边,唐忆还赫然看到了脸色微有些苍白的约书亚,在看到他之后,向他点头微笑。 “克诺恩参见腓烈特殿下、文森特殿下……” “克诺恩叔叔不必多礼。” “侯爵阁下不必多礼。” 说是参见,实际上腓烈特与文森特比克诺恩要小上一辈,三大家族向来标榜平起平坐,此刻的礼节也不过是象征性的做做,随后便是一番忙碌的互相介绍与客套话题,轮到唐忆时,他可以感到对方握来的手掌明显的特别用力,却并非示威,而是那种温和厚重的味道。待到了博比。罗斯,克诺恩很客气地笑了起来。 “呵,昨天在皇宫外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并且也已经训斥过劳伦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博比阁下名震西南,相信一定不会将孩子的幼稚行为放在心上,况且家父隐居多年,年事已高,他老人家的寿辰便在近日,呵呵……还请博比阁下不要将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我们这些做后辈的,也好向世人有所交代,不知道……” 没有丝毫的嘲弄或者讽刺,无论是谁都能够听出,克诺恩 话委实诚恳谦虚之至。虽然不知其理由。但自然不为这是怯战,而作为被菲利克斯设计后才不得不前来挑战地博比,此刻算是被给足了面子,想来也会在这段话之后借坡下驴,将这场短暂的风波消于无形。 虽然众人都有些遗憾,但另一方面,大多数的人也不愿意看见巴克那罗夏以无敌的姿势出现,徒然增了伊夫利特家的气焰。不过,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片刻之后,红发男子持剑单膝跪下,以一名普通剑士的身份向着克诺恩行了一礼。 “克诺恩家主的风采和心胸令博比钦佩,但是。请原谅,我仍然要进行这次的挑战……有许多地事情,其实虽然大家不说,但是心中都很明白。三十年前我国的陛下施政过于残暴,在国内早已引起民愤,巴克那罗夏先生的那场杀戮,在某种意义上挽救了阿伦塔那走上毁灭的道路。这一点博比地心中非常清楚……然而清楚是一回事,作为一名阿伦塔那的臣民,无论陛下何等残暴。被巴克那罗夏先生那样杀死。是对于整个阿伦塔那的蔑视和侮辱。这样的仇恨在博比地少时便积累起来,待到能够想清楚这些事情。仇恨其实已经淡漠,但是有一天要向巴克那罗夏先生提出挑战这个信念却是经过了三十年来的积累,很抱歉,我无法放下……” “……因此,今天的这场挑战,并非是为了国家,也不是为了当初的仇怨,而仅仅是为了博比作为武者地志向,如果能够挑战天下第一的剑圣,作为博比来说,就算因此身死,也不会有半点怨言。我可以保证,今天的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十七国会盟地气氛,反而只会为这场盛会增添更为灿烂地色彩,因此……请克诺恩家主可以答应,让我向巴克那罗夏先生递上战书,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含笑从这里离开!” 那一瞬间,金黄地晨曦洒落下来,长身而立的红发剑士身上仿似绽放出比晨曦更为瑰丽地光芒,即使是菲利克斯,后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那一刻的确抢走了所有人的风头。眼见他态度坚决,克诺恩过了好半晌方才叹了口气:“嗯,好吧,博比先生的战书,我会代为向家父呈交,只是……这些年来家父早已不轻易动手,是否会答应下来还很难说,假如没有回应,还请博比先生见谅了。” “这个当然,巴克那罗夏先生乃是天下第一人,如果他认为博比的修为仍然不够当他的对手,那么博比自然也是无话可说,至于战书,我听说……”他抬起头来,从广场望向东北面的山壁,一尊巨大的王蛇雕像便在最陡峭的地方迎风傲立,散发出睥睨天下的压迫感。 “我听说……这些年来凡是向巴克那罗夏先生挑战的人,都得向那个方向发上一招,只有巴克那罗夏先生以剑招回应,才算是获得了挑战的资格,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一件事……” “呃,这个……呵”克诺恩望着那巨大的雕像笑了笑,“实话说吧,家父隐居的地方,便是在那边山腹间的一处庄园,理论上来说,这座雕像正好是在通向庄园的山路上方,假如博比先生的攻击足以将雕像击毁,那么倒塌而下的雕像会将小路毁坏,所以父亲的确会为之出剑没错。但实际上,这座雕像是我伊夫利特家的标志之一,看起来虽然摇摇欲坠,但是其中经过三百多个复合法阵的加固,再加上岩体本身用的是大陆上最为坚固的金岩经过上百名炼金术师的塑造方才成型,说起来,目前整片大陆之上能够将之一击击毁的,恐怕就只有光神宫的怒龙巨炮……” “啊……” 这话一出,博比的脸色明显有些错愕,随后,克诺恩有笑了起来:“十年前南方的上任蛮族武神来到这里挑战家父,一战之后传出这个谣言,但说起来,那位先生的确是向着雕像发了一拳,虽然并不足以对雕像做出损毁,但是父亲同意了他的修为,因此才接受下来那次挑战……说起来,假如博比先生真的坚持,我想这的确是最好的战书没错了,不知道博比先生打算什么时候……” “如果家主不介意,我想就现在吧,对着贵族标志挥剑实在不敬,博比先抱歉了。” “呵,没什么,请随意……”话说到这里,克诺恩的脸上似乎也有些愠然,众人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王蛇一族已经三番四次的退让,你还坚持这样,那不是找死么,姑且不论巴克那罗夏,就算这克诺恩本人,也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 有不屑的、有钦佩的、也有淡然旁观的,众人眼见博比大步前行,片刻之后已然离了众人几十米,到达这广场的边缘,但尽管是在远离,随着他一步步的踏出,空气中的风压却是愈发凝重。当超阶强者准备全力发招,唐忆略感胸闷,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站在人墙后方方才舒缓一些,也在此时,“锵”的一声响彻整个广场,随着博比的拔剑,血红光雾陡然蔓延开来。 若是正式比斗,绝对不会使用上这样大范围的招数,但此刻只求破坏力,斗气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威势就实在惊人。然而就在下一刻,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花,风压消弭不见,血雾幻觉般的散于无形,天空之中是富有朝气的日光,清晨的微风一如既往地抚过每个人的身体。而就在这风中,一个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 “不可以哦……在姐姐挑战他之前……” 晨光之中,方才还在众人之中的黑裙女子此刻静静地站在红发剑士的身后,就仿佛她一开始就站在那儿,从未移动。在场这么多的人,也不乏超阶的武者,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楚她方才的动作。微风起时,脑后挽起的长发丝丝飞散空中,黑色的裙摆,优雅而轻盈地摆动出波纹。“不可以哦……” 第十五章 最强对决 就在最无法预料的时候,恐惧感陡然间袭来,举剑的博比。罗斯一时间完全无法动弹,虽然在旁人看来云淡风轻,但只有他能够切实地感受到这一瞬间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凝聚的斗气倒收而回,在体内轰然四窜,本身气势转眼间消散于无形,对于一名武者来说,只是黑裙女子所掌握的这瞬间切入点,就足以致命。 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再加上对局势的最精确把握,假如她在这一瞬间出招,博比自忖再厉害好几倍恐怕也是必死无疑,好在那样的攻击并未到来,地狱之门在他的面前展开一瞬,清醒只是,身后只有那女子的淡然笑语。 “不可以哦……那是姐姐的对手呢……” 无论对方是否真的做出攻击,被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站在身后,是任何一名武者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奋力压下体内轰散的斗气,吐出一口鲜血之后疾冲向前,飞掠转身,随着笼罩剑身的幽红血芒,猛地向身后挥出一剑。然而剑身才走到一般,竟然已经被女子徒手抓住,眼前绽放出女子倾城的笑脸,她也是如影随形而来,另一只手鬼神般的穿过博比在身前挥出的防御手势,直接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不、不可能…… 整个变化看似复杂,实际上却只在瞬间发生,随着博比的挥剑、气势消散、女子出现,随后便由极静变幻做极动。下一刻,博比的整个身躯被直接扔飞上天。女子手持博比地长剑转过身来,在她的身侧,半透明的黑暗气流犹如莲花一般的层层推开、剥落、消蚀。而在这瑰丽的黑暗花朵间,女子背后生出透明的蝉翼,身躯之上的粗布黑裙早已变幻作无比高雅的纱裙,如梦似幻的场景里,她朝众人轻盈一笑,犹如黑夜地女神。 “碰”的一声。斗气被钳制的博比从半空狼狈地摔落,将石质的地面砸出条条裂纹,好在他地身体还算强横,只是半跪着落下。片刻之后,方才挣扎着站起来,吐出几口鲜血,浑身都有些摇晃了。 广场之上。鸦雀无声。 “是……黑夜妖精……” “异端……” 过了好半晌,方才断断续续有这样的私语传出,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对望一眼,艾伦妮塔轻声说道:“应该是在丹玛出现过的露西妮。神。月。暗夜公爵行刑者……” “不可能……”伊斯特罗缓缓摇头。“黑夜妖精精通生命之外的一切,但是……不可能懂得生命之力……” “可这已经是事实……或许她使用了幻象……” 而在一侧,菲利克斯地嘴巴明显张成了“o”形。一副见猎心喜的模样。芙尔娜在唐忆身边轻轻一笑:“好厉害哦……” 姑且不论众人的反应。就在前方,露西妮手持博比的长剑。优雅地舞动一个剑花,随后轻笑道:“行走鲜血之途地剑技,必须从无数死亡与毁灭的深渊中领悟得来,一旦出剑,首先要给人的,就是那种精神上恐惧与孤立感,你能够挥出这样地光芒,说明已经经历了足够地死亡,可惜领悟力还不够,不如……我教你啊……” 淡淡地语气说完,在那平推的剑身之上,陡然间汇聚出点点血斑,看似由慢至快地汇集,却在一瞬间,绽放出无比骇人的血色光雾,还没来得及遮住眼睛,在与众人相隔数十米的前方,血雾如潮,铺天盖地地推展开来! “当心” 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眨眼间,所有人似乎都被血色的光芒淹没进去,眼前的能见度不足一米。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展开了自身的绝学进行抵抗,王蛇之晴的惨白光芒从克诺恩、约书亚等人的身上发出,维持住自身所在的位置,伊斯特罗伸手撑起光芒的屏障,艾伦妮塔手指轻舞,惊梦之弦那无比坚韧锋利的细丝在空中结成恐怖的巨网。而在旁边,包括菲利克斯金黄的王甲龙身、芙尔娜的生命之力,各种各样的斗气、魔法光芒在使节团中汇聚而出。半空之中,更为幽深的血红结成一只巨大的骷髅头,带着恐怖的尖啸飞窜而来。 转眼间,血色骷髅呼啸而过,血芒也如同蔓延过的海潮,随着潮水涌动过境,四周再次恢复光芒,只是当众人向身后看去,一只巨大的血色凤凰划着半圆形的轨迹飞上天空,依旧带着鬼气森然的尖啸,折转向那巨大的王蛇雕像。 人群之中,陡然传出芙尔娜的叫声:“阿尔!”原本在她身边的唐忆,赫然失去了踪影。 “呵呵,就看我们这对亲亲小夫妻,破你那三百多层法阵加固的家族象征吧!” 空中的血凤间传出黑夜妖精轻灵的笑声,而就在那缠绕的血雾之中,唐忆也确实被露西妮带着飞上了高空。短暂的迷惑之后,那能令心灵相通的“逆位变迁”感觉再度升起,露西妮的力量充盈身体之时,他也陡然明白了露西妮的计划。 三百多层复合法阵的加固非同小可,即使以露西妮的力量,恐怕也无法正面破坏,然而加上唐忆的噬魔体,情况自然大是不同。 天空 幽红的光芒再度收缩,最终汇聚成璀璨夺目的红色光“逆位变迁”的力量,唐忆也向着那两侧展开的巨大王蛇飞掠而去,纯粹是为了见识到某人的力量,他的双掌一推,噬魔体运作到极致,异能展开的同时,体内的隐伤也陡然发动,难受的感觉在身体里翻江倒海的沸腾起来,不过…… 暂时不管他了…… 一方面是由于露西妮在丹玛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另一方面。他也有兴趣看看所谓天下第一地实力到底怎样,当下不顾身体负荷地发挥着噬魔的异能,身体还在半空,噬魔体首先遇上外围无形的魔法屏障,一时间魔法的光芒闪耀成巨大的圆形护罩,在空中颤抖着一层层的不断崩溃。不过,却在下一刻,脑内流过“啊,抱歉。没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这样的信息,“逆位变迁”带来的力量陡然被抽得一干二净,顺便也停止了噬魔地能力,而在前方。突然出现的惨白光芒也如同大海汪洋一般推展而来。 开、开什么玩笑…… 随后,他落入王蛇之晴的领域! 在昆恩堡的时候,他也曾经感受过约书亚地王蛇之晴,但那惨白的领域展开。置身其中会令人升起不寒而栗的感觉,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被这股力量所掌控、窥视。然而到得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所谓天下第一领域到底是怎样地概念。 当身体被光的汪洋吞没下去,下一刻。他只能感到仿佛堕入深海的感觉,流淌的剑气凝如实质,仿佛无数巨蛇纠缠涌动。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冰冷地触感不断地爬过身体。然而这样的感觉却并未带有敌意。在剑气的纠缠间。身体飞出地速度被逐渐减慢,体内不适地感觉似乎也被压制下来。再度恢复思考能力之时,却已经被露西妮抓住肩膀向后飞出。千万地惨白流光在前方汹涌而来,包围住两人的血红光芒被压缩成直径不大地球体,没有任何声音,但唐忆却能够清楚地看见露西妮手中的长剑碎成粉末,时间犹如被凝滞了一般的缓慢,血芒不断被消蚀剥离。下一刻,那被压缩后的血红光球陡然转变为浓墨一般的漆黑,刹那间撕裂王蛇之晴的包围,向四面扩展开去。 由身边绝美倾城的黑夜妖精掌控,唐忆可以清楚感觉到巨大死镰舞动的痕迹。透过汪洋般的半透明黑色光芒向外望去,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在另一侧的空中,王蛇之晴汇聚成汹涌的白色,光与暗的海洋无声地碰撞在一起,向四周扩散出激烈的涟漪。 那一刻,唐忆只感觉自己置身于世界只有黑白两色的照片胶卷之中,无数黑色、白色的剑气光芒在这片领域的边缘流淌飞散。不过这样的情景只维持了不到两秒的时间,空间再次转为明朗清澈,微风抚身,旁边的人影也变得清晰,露西妮拉着他的手,盈盈卓立于广场之上,手中漆黑的死镰于半空中划过优美的轨迹,“叮”的一声,镰尖轻啄在地。 下方隐隐传来惊呼与议论声,七层以下的居民们被上方的异象惊动,虽然这波及范围以公里计的领域力量碰撞只在片刻,然而王蛇之城不乏高明的武者与魔法师,自然能够辨别出这两股力量所蕴含的巨大破坏力。而在广场之上,众人都只是紧张地望着前方的发展,没有任何人说话,这短短片刻间,过高层次力量的撞击,已经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 “那么,我过关了?” 抬起下巴,露西妮冲着那王蛇巨像冷冷地一笑。 随后,浑厚威严的声音从雕像的后方远远的传了过来。 “十八年前艾德台地的约定,如今正是兑现的好时候,露西妮小姐你来得正好!” 语调虽然威严无比,但声音却令得唐忆有些熟悉,大致可以知道,在那雕像之后说话的人,应该便是当初在丹玛的游吟诗人巴库斯。而众人也明白过来,十多年前巴克那罗夏为了月之石硬闯艾德台地,想来与黑夜妖精一族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此刻这修为精湛的黑夜妖精,却是向他寻仇来了。得到了对方的回应,黑夜妖精银铃般的一笑,拉着唐忆的手回头扫过众人,随后但见蝉翼轻展,持着名为“游牧”的漆黑巨镰,她如同黑夜的女神一般飞上天空。 “阿尔,再见喽……”在空中对唐忆挥手道别,陡然间,那身形加速疾飞,转瞬消失在奇兰山峰皑皑的白雪之中,不见了踪影。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放松了心神,却有不少人将目光锁定了唐忆,小声地开始议论,也在这时,从那王蛇巨像后发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地耳中。 “各位远道而来。令王蛇之城蓬荜生辉,伊夫利特全家上下,实在不胜荣幸,巴克那罗夏本该亲自出来迎接,但近日有恙在身,今日就只能由克诺恩带大家,怠慢之处,还请各位见谅了。” 疏离而礼貌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反映出这第一剑圣的孤傲。至于有恙在身这类的理由,自然不会被众人当成一回事,以巴克那罗夏方才表现出来的修为,如果也会生病。那恐怕就是油尽灯枯, 远的时候了。虽然在场大多数人都有着这样的希望,会对这个希望保有太大的信心。另一方面,目睹了巴克那罗夏与黑夜妖精行刑者方才的碰撞。这些人几天之内心情恐怕都无法有丝毫回复,假如这时真地见到了巴克那罗夏本人,恐怕所有人都会拘束不已。当下众人都是极尽礼貌地说着没关系。 见识到了巴克那罗夏力量的博比不再提起挑战的事情,片刻之后。众人由克诺恩、约书亚两人领着进入第七层的王蛇主堡,首先是喝茶休息,随后则再由两人陪同参观一些有趣或者有历史地地方。巨大的城堡本就建在山壁之上。偶尔穿行在外侧的回廊。云松雾柳以及珍稀的飞鸟汇成无比美丽地景观。飞瀑犹如玉带垂下,日光之中。激起千万晶莹光点,蔚为壮观。在这之中,随处可见的各种珍贵魔导物品,由高超炼金术造出的小巧饰物,或者是在廊院间温驯行走的巨大魔兽,都使得众人叹为观止。虽然不是刻意展览,但是偶尔出现在众人面前地各种高端魔法武器,便更是令所有人暗暗心惊。 一番巡游,时间已近中午,唐忆在一名仆佣的带领下从队伍中出来,去往最近的厕所。待到生理问题解决完毕,从厕所中出来,卡洛门迪之刺所造成地内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当下休息了一阵方才转回,经过一处凌空地回廊时,一道人影陡然从前方地楼梯冲下,出现在唐忆的面前。 那是一名三十多岁地中年女子,身上穿着华贵无比的金缕长裙,一张雍容贵气的脸蛋保养得很好,若不是看她给人的整体感觉,而但看那张脸,恐怕许多人都会以为她的年经仍然只在二十岁左右。不过,眼前这名美丽贵妇人的状态明显的不好,华贵的衣裙似乎因为剧烈的跑动而有些松散,头上高高挽起的复杂发式则已然崩溃了一半,目光急躁而涣散,最重要的是,她颤抖的双手之中拿着一柄长剑,一副见人就砍的杀人狂形象。 “你、你是什么人?” 见到唐忆,那贵妇人颤抖着手中的剑,陡然在回廊间停了下来。 “三夫人!”见到这名女子,跟随在唐忆身边的仆从连忙冲了上来,挡在了唐忆的身前,“三夫人,这位先生是家主请回来的重要宾客,请……” 也在此时,唐忆已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呃,我叫阿尔。雷撒督克……” 纯粹是礼貌性的回答,然而当这个名字说出口,那女子却陡然睁大了眼睛,眼神之中绽放出无比狂热的光芒。 “你是加百列、你是加百列,他们说的,你是加百列……”陡然间,她尖叫着大喊了起来,“你是加百列” “三夫人……当心……” “我要杀了你” 贵妇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委实有些骇人,而随着这声叫喊,她也挥舞着长剑猛地砍了过来,前方那名仆佣要冲过去挡住,此刻的唐忆却已经看出两人都不会剑技,这仆人若是冲上,绝对被一剑砍成重伤。他身体向后一退,顺便也抓住了那名仆人望后退开,而在前方,由于这一剑是用尽全力挥出,那贵妇人一下子无法定住身形,当下直直地冲向一侧栏杆,“啊”的一声,翻了过去。 围栏之外便是几乎直上直下的峭壁,淡淡地还可以见到云雾飘渺,一个不会任何武技的女子要是摔下去,绝对死定了。唐忆也算是有了一定剑技修为的人,身手比那仆佣要敏捷得出,眼见不妙,两步间便冲了上去,一把拉住贵妇人空着的左手。顿时间手臂一痛,似乎传来了“咔”的一声响。 前些天在船上为了救凯瑟琳夫人而弄得手臂骨折,后来虽然经过了最好的魔药医治,再加上被改造后的身体愈合能力很快,这些天脱下了绷带,但是骨骼其实并未完全愈合,这一下冲击,恐怕便又是骨裂的后果。剧痛之间却不敢放开,另一只手抓上去,方才松了一口气。也在这时,那名仆佣也扑了上来,伸手想要抓住这“三夫人”的另一只手,然而虽然身在半空,这女人仍旧在歇斯底里的狂挥宝剑,那仆佣惨叫一声,缩回身体时,双手都是淋漓的鲜血。唐忆越过栏杆向下望去,只见下方悬崖深不见底,女子悬在半空中,长剑拼命挥斩,“当当”几声在石制的栏杆上碰出火花,下一剑,便向着唐忆的脸颊直刺了过来! 这瞬息之间,如果放掉女子的手臂,她立刻便会向悬崖下掉去,而若是不放,长剑便极有可能破脑而入,但到底放还是不放…… 蓦地,他咬紧了牙关,紧紧地闭上眼睛…… 第十六章 莉莉丝 动之下,学人做好事的后果很严重,在一放手对方就的前提之下,唐忆就根本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闭上眼睛等待着长剑刺来的同时,他也做出了唯一能做的一个动作,事后想来,这个动作真的有点傻。 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唐忆也在这瞬间奋力地挥舞手臂,以期待在剑刃刺伤自己之前将对方抛回走廊。虽然已经有了三级武者的实力,但是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要用不甚灵便的左手将一个人抡上两到三米,说起来真的有些困难,但或许是临危之际发挥出了潜力吧,努力之下,对方的身体却随着他的这下猛挥飞舞了起来,凭感觉应该是回到了栏杆之内。“加百列、加……”的声音在片刻后噶然而止,闭眼半天,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待到缓缓地睁开,他才“呼”地舒了一口长气。 回想起来,在这之前唐忆也算了经历了无数次的危险,浑身上下失血到虚脱、骨折、晕厥,各种各样的经历都有,然而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弄到进退不得,只能乖乖闭上眼睛让人家砍的…… “呃,谢谢了……” “是我该说谢谢才对。” 就在唐忆的前方,脸色苍白的约书亚怀抱着已然昏迷过去的贵妇人,一手抓住了她手中的剑,正淡淡地点头微笑。倚在栏杆上翻了几个白眼,好不容易缓过心神,方才问道:“这位夫人与加百列先生似乎……” “她就是蒂丝。我的第一位妻子……”淡淡地做出回答,约书亚望着怀中地女人,露出温柔而伤楚的神色。唐忆扶着右手,轻轻地点头,当初在昆恩堡便听过这个名字,十多年前喜欢加百列的女人,为了得到加百列而想要伤害芭芭拉,几乎被愤怒的加百列一剑刺死,那件事情之后。这女人便已疯了,一直无法放下她的约书亚后来娶她为妻,在昆恩堡时,甚至因为这个女人而想着再杀加百列一次。不过说起来。连她都知道了自己曾经承载过加百列先生灵魂的事情,整个王蛇之城,岂不都已经传遍了? 想到这里,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起来。回想这一路之上,从在大门口迎接的那位执事开始,属于王蛇之城的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都有些怪异,当时心想这是对方有礼貌。现在想来,那委实太有礼貌了一些。 “无论如何,真地很谢谢你救了她。” “呃。呵……”不由自主地苦笑一声。“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让我考虑。我想我会放开手的。” “我想我也一样。”约书亚笑着回答,“不过。雷撒督克先生你放开手是理所当然,我却无论如何不应该放开……” 轻轻地摇着头,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约书亚的笑容,给人地感觉始终萦绕着挥之不散的忧伤,心中才涌起这样的观感,约书亚却朝着长廊对面挥了挥手:“莉莉丝,既然已经过来了,出来向雷撒督克先生道个谢吧,他救了你的母亲。” 随着约书亚地说话,一道人影方才从长廊转角处走出,那是一名十六七岁年纪的女孩子,样貌只是清秀,穿着简单的蓝色贵族装,头发短的只到耳根,与一般贵族女子地形象大相径庭,不过,第一眼间,她首先给人的印象是那冷漠的气质与满身地伤痕,额头上、脸颊一侧都有着小片地绷带,下巴上有轻微地擦伤,袖间露出的右手也是缠绕着绷带,渗出淡淡地血迹。唐忆微微一愕,还以为自己看到了ev绫波。 “谢谢你……”声音不大,微微的点头间看不出丝毫表情的波动,似乎仅仅是为了迎合约书亚的要求才说的这句话。唐忆还未回应,约书亚首先说道:“这是我的大女儿莉莉丝。莉莉丝,可以请你为阿尔处理一下右手的伤势吗?” “好的,父亲。”冷然而安静地点头,她的目光望了唐忆一眼,转过身去,想来是“跟我来”的意思,约书亚示意一旁受伤的仆佣自行去治伤,随后对唐忆点了点头道:“抱歉,我先送蒂丝回去,马上会有人去通知芙尔娜小姐,阿尔你先跟莉莉丝去处理一下右手的伤势吧。”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唐忆都没有露出过手臂上有重伤的神情,但很显然,在一贯以敏锐的洞察力闻名天下的伊夫利特家人面前,一些简单的掩饰起不了任何的作用。点了点头,唐忆随着那名为莉莉丝的少女去往长廊的另一端。 带有淡淡魔法灯光的过道、长廊、深邃而幽静的楼梯,出奇的,两人行走的方向上并没有其他人的出现,穿行的过道间足音回荡,静谧幽怨,望着在前方带路的冷漠少女,唐忆心中不由得升起怪诞的感觉:冰冷的基地,不断出现和重复的长长电梯,出现在画面中的少男少女……或许下一刻,她会突然停下,回过头来给自己一个耳光,斥责自己不该说司令的坏话也说不定呢…… 属于ev想法而感到好笑,“呵”的轻响在梯道间发出,少女竟然真的回过了头来,冷然而带着些许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呃,没什么……” 回过头去继续行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唐忆跟随少女转入另一道楼梯。其实在很久以前,自己与这个女人有些相似吧,褪去那层以优雅结成的表象和礼貌组装的外壳,假如有一面能够直接照出人心的镜子,当时的自己在镜中的投影,必定与这名少女的冷漠面孔相差无几。而想到这里,他才蓦地察觉。这个世界到底给了他何等宝贵的东西。 小雪、芙尔娜、索菲亚夫人、凯瑟琳、克莉丝汀娜、伊芙、菲利克斯、文森特……爱人、知己、朋友,与这些人地一次次接触,他几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再忧郁和自怨自艾,开心的、真实的笑,不会再时刻维持那层坚拒任何的心灵外壳,他可以放下一些无谓的礼貌和优雅,与菲利克斯肆无忌惮地开玩笑,跟文森特一块恶作剧。这样的自己,像个真正的、正常的人。也在此时,他才感觉到,为了一次小小地试探便与凯瑟琳夫人翻脸的自己是何等的敏感和脆弱。简直……不像个男人…… 回去之后,要主动道歉…… 相通了这些东西,心情大好。随后,两人也终于到了那遥远的魔药诊疗房。前方是面临花园地一个小阳台,进入房间,四周是放慢各种瓶瓶罐罐的厂木架,中间有一张过于华丽的大床。不知道那些身份较高 这里治疗时是不是还会兼做一些其他地事情。熟练:找出几个小瓶,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洒在少女的脸庞上。显出清晰明媚的轮廓。 “脱掉上衣。” “啊?呃……我想我可以自己来……” 话是说出去了。不过对方显然没有搭理他。将各种魔药原料倒出、混合,随后左手幻出魔法光芒。对魔药进行最后一步的处理。这样地情景唐忆也见芭芭拉运用过许多次。当莉莉丝端着盛魔药的小碗来到他的面前,唐忆有试着说了一句:“我自己来吧。” “父亲让我帮你处理伤处。” 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来,莉莉丝没有丝毫离开地意思。僵持片刻,唐忆无奈地解开衣服,露出缠绕着绷带地右臂。也罢也罢,自己没什么肉,一身排骨,谁想看由得她去了。 那张床很华丽,但是并不高,将小碗和一卷绷带放到唐忆身边,莉莉丝却在唐忆身前盈盈跪了下来。老实说,这一跪实在吓了唐忆一跳,不过只在片刻之后,从少女地平静眼神里,他也知道了对方只是为了处理更方便而已。解开绷带,规律性的揉捏,将骨骼结合紧密,随后是上药、轻揉。类似地事情拉、芙尔娜也为他做过几次。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莉莉丝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死物,每一下的动作尽管如同模范教程一般恰到好处,然而其中引起的痛楚却是难以言喻,骨缝间偶尔传出细微的“沙沙”声响,仿佛在将整条手臂都打散了重组一般。 但无论如何,此刻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咬牙忍住。 两个人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当一切做完,绷带再次包扎好,唐忆的额头上已然有了一层汗珠,莉莉丝在绷带上轻轻地扎出一个蝴蝶结:“你不痛吗?” “呃……”突然的问话,令得唐忆一阵无言,想不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手法会让人痛不欲生,“一点点啦……” “其他人会哭出来。” “……”不知道她是在说哪位牺牲者,唐忆心里由衷地为之默哀。绑好绷带,莉莉丝双手轻捧着唐忆的右臂,将额头抵在伤处上,这次她的动作很轻揉,没有引起大的痛楚,这样暧昧的姿势持续了一会,随着莉莉丝口中的喃喃念叨,一阵白光散发而出,随后被唐忆的身体驱散,他这才知道,对方是在用魔法加深药物的效果。 “呃,抱歉……我是噬魔体……” “知道了……” 毫无表情的回答,收好东西,她招呼也不打一声的直接离开,出门之时,芙尔娜的身影也终于到达,冲过来检查了唐忆的伤处,发现没什么大碍方才放下心来:“你啊,老是不小心呢……” 关于这位名叫莉莉丝的少女,虽然在当时很有些古怪想法,但事情过后,并未在唐忆心中留下太多涟漪,与芙尔娜稍稍说过一次,当菲利克斯等人问起他出了什么事情,却只是随口揭过。自从领着蒂丝回去,约书亚并未再次现身,在王蛇之城吃过丰盛的午餐,菲利克斯以下午将有比赛为由首先告辞,其他人自然也不再多留。 这次一行人并非是坐魔法吊索出城,在空中看过王蛇之城的宏伟景象后,诸人早想徒步游览一番。于是从七层的大门离开,几十人在这里互相告辞,菲利克斯等人是真的要回去参加比赛,芙尔娜作为这一队名义上的老师,同时也是领队,不得不跟着回去,而作为可有可无的替补,唐忆却打算再留下来一阵,由侧门直接去找巴克那罗夏,为加百列的事情做出一个了结,明白这件事情旁人多半插不上什么话,芙尔娜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一句“如果有事晚上不能回去,叫人传个话来。”望着几人从复杂却精美的弯道消失在视野之中,唐忆也在这犹如画卷般的街道上游览起来。 由巨大的青石铺成的宽敞道路,道路两侧是贩卖各种物品的精致小店,形态各异的雕像、艺术花纹不时在视野中出现,精美的魔法物件织出淡彩色的流光、花朵缤纷鲜艳,甚至各个店面前的招牌都是形态各异,充满艺术氛围,音乐声由摆设华美的小吃店里流淌而出,街道之上,贵族、商人、佣兵、冒险者络绎不绝。 缓缓地走过街尾,他默默地数着城墙边上小门的数量,这些巨石制成的侧门只做应急之用,平日里为由大门附近的一扇可以开启。数到当初巴库斯所说的第八扇时,已然到了半圆形的街尾,山壁在前方被修理成了无数雕像的汇集地,一个华美清澈的小喷泉正默默的工作,一侧的城墙之上挂满青苔与藤蔓,但根据痕迹来看,这扇门近期还有过开启的痕迹。走到近前,望着厚实的石门,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惊动里面的人。正用力推了两下,在街道对面开店的一个商贩已经热心地叫了起来:“这位先生,这里面住的是一个很凶的人啦,你不要随便乱推,当心有麻烦哦。”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姑娘,望着唐忆的样子,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唐忆正说声“谢谢”。轰的一声,巨大的石门已经由里面拉开,出现在唐忆面前的,是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脚上却有些了。这男人以严肃的目光盯着唐忆,对街的年轻姑娘惊呼一声跑回了店里。唐忆笑了笑,拿出当初巴库斯给他的老旧木制名牌。 “你好,是卡鲁先生吗?请问有位叫巴库斯的老爷爷是住在这里吗?” 望着那木制名牌,那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身体往旁边一移,让出了位置:“请进来吧。”他粗声粗气地说道。 “谢谢。”进入石门,内里却仍旧是还未开发的山岭景象,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个小小的空地,简陋的石制房屋,空地上有简单的晾衣架,溪水从房屋的后方折转而过,空地一侧载满树木,一条小路就在这里斜插而上,远远的,巨大的王蛇雕像比广场上眺望时更加威严,黑色的身体,血红的蛇信,俯瞰下方的一切。 “从小路上去,过了雕像,你便能见到他了。” 轰的一声,石门在身后被卡鲁单手关上,随后,传来了简短的提示声。 第十七章 剑圣 悍中年的提示一路往上,两旁是茂密的草木,一缕缕隙间投下,温暖宁馨的感觉。道路看来不常有人走或者走的人并不多,细碎的杂草分布其上,在一处地方唐忆稍稍停留了片刻,因为林间分布的已经不是杂草,而全都是一种长长的篙草,看起来有人刻意种植。草的本身价值不大,由于可以长得很长,往往用来制作一些草藤的编织物,唐忆之所以能了解这些,倒是巴库斯在丹玛讲故事时几次提到,看起来他对这种草相当青睐。 除了那一片被刻意培植的草地,一路之上便没有更多奇怪的东西,在唐忆之前看过的或者故事里,如果有人要去见类似巴克那罗夏一般的高手或者天下第一人时,一路之上总会有许多考验,然而这样的担心并没有实现,道路从王蛇巨像下的阴凉处绕过,随后,唐忆便看到了在不远处山隙间的一片平地,而一所规模不大的两层别墅,便坐落在那花草环绕的空地间。 此刻太阳微微西斜,从侧面的山峰上照下,在空气中割出清晰的阴影。小别墅红瓦白墙,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般笼罩在淡淡的阴影里,四周的花圃修剪整齐,欣欣向荣,宁静而致远。身着金缕白袍的老人,便在小路前方修剪着一颗花树,见到缓缓走来的唐忆,老人放下剪刀,露出熟悉的笑容。 “阿尔,欢迎来到伊夫利特之城。” 老人的声音朗然而响亮。充满生命地活力。唐忆笑了笑:“巴库斯爷爷。” “喔。”听得唐忆的称呼,老人显得相当的高兴,“我刚才还在想,假如阿尔你叫我奇兰大公爵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我一定会很生气的。巴库斯是我小时候的名字,后来行走天下,也常常用他,相对于难听又拗口的巴克那罗夏,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啊。” “呵。”唐忆笑道。“我刚才也在想,假如不小心惹恼了天下第一的剑圣前辈,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所以还是一上来就拉点交情。免得死得太难看……” 这句话使得老人再次大笑了起来,也在这时,一个女声从别墅中传了出来:“巴克?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呢?” 女声稍稍有些老,而随着这句问话。一名老妇人已经推门出来,不过,虽然从气质上看出她有了一定的年纪,但是那张脸却丝毫不会给人垂垂暮年地感觉。额头上皱纹不多,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纹,样貌上看来。这位老妇人年轻时必定相当美丽。时间的流逝只将这美丽转化为慈和与安详。鼻梁上架着一副粗框边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做针线活。与巴克那罗夏一样,很能给人以亲近地感觉。而见到了唐忆,老妇人眼中也陡然亮了起来。 “哦?你是巴克说的叫阿尔的那个孩子吧?真的是吗?长得和加百列小时候有些像呢。巴克,你让人家孩子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呵,阿尔你应该看出来了吧,这位就是伊夫利特之城真正地主人,她叫弗洛,你可以叫她奶奶。”巴克那罗夏向他挤了挤眼睛,“虽然她心里希望的是所有人都只叫她到姐姐,这点倒和那位露西妮小姐差不多……” “巴克你说什么呢!?” “呵,弗洛奶奶你好。”唐忆笑着鞠了个躬。 “哦,好、好……快进来吧,加百列小时候也像你一样讨人喜欢……” 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家人对自己的喜爱,大抵都来自于加百列的缘故,不过唐忆自然不至于为此感到不适,随着弗洛赛碧娜地招呼,一旁的老人笑道:“好了,我们快进去吧,弗洛,你不是在熬果子茶吗?不会又烧掉了吧?” “呀,我得快进去看看。你快带阿尔进来,别在外面傻站着了。” 老妇人说着,慌慌忙忙地跑了进去,巴克那罗夏招呼着唐忆进屋,一面笑道:“弗洛她迷糊惯了,呵,很多年前就一直这样……” 屋里隐隐传出“巴克,不许在孩子面前说我坏话。”的声音,进入房间,是与一般贵族相比都算不上宽敞地客厅,摆设更是称不了奢华,唯一地特色是到处散布着草编地物件,垫子、枕头、细致的草帘,各种玩具,譬如说草编小狗,可爱地魔兽等等,图案精美,花式繁多,当中的桌上还有一小捆经过了处理的长草以及编了一半的小草垫。俨如进了草编物品的陈列馆。望着这样的情景,唐忆不由得有些错愕,巴克那罗夏笑着挥了挥手:“随意、随意,编草是弗洛从来的兴趣,这些也都是她的杰作,呵呵,当初与她相识的时候,她就在同盟(指已经解体的十三国同盟)那边开了一间编织店,不过当时手艺差劲,连门面的租金都赚不回来……” 预感到里面煮东西的妻子又会发怒,他连忙转开话题:“呵呵,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这一年来,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怎么样?还好吧?” “巴库斯爷爷。”感觉到对方的关心,唐忆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伊芙死了。” 张开了嘴,但终于没有开口,巴克那罗夏 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过了好半晌,方才说道:“嗯,了……我很抱歉,她的事情,虽然有的东西无法避免,但我的确是有能力在其他的方面对她做出帮助的,当时如果做了,甚至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想她不会落入后来的境地……可我终究没有做……” “不,呵,我想那不是任何人的错……”摇了摇头,唐忆回想着那整件事,“假如那恶魔的诅咒没有清除。我想悲剧总是会发生地,伊芙是那样的性格,她不会容忍自己伤害到其他人,到最后……” 沉闷的气氛大概并不适合巴克那罗夏这样开朗的老人,默然片刻,他“呵呵”笑了起来,伸手在唐忆身上拍了拍,“放心吧,后来不是没找到任何证明伊芙已经死了的线索吗?连那只变异的欧姆罗也没有找到。根据我冒险多年的经验,我的那些个敌人啊,假如有大难不死的,一定会掉下某某悬崖或者进入某某密境。在里面得到了惊世骇俗地武器或者咒法后再出来寻仇,结果就是让我彻彻底底的再杀一遍。假如那些傻瓜都有这样奇遇的机会,伊芙那么好的女孩子没理由不会,等到有一天她会再回来……呃。我想伊芙喜欢你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呃,这个……” “呵呵,你果然知道,我就说啊。连我这么个不解风情地老头子都看出来了,阿尔你这么聪明没理由不知道呐。感情债,最难偿。到时候阿尔你可要做好取舍啦。”想了想。老人又笑着加了一句话上去。“说起来,我教了她弹琴。那可算是我的弟子,天下第一剑圣的弟子,这个身份够厉害了吧,如果你敢让她伤心,可就得当心喽!” “呵……”虽然留有一丝希望,但在唐忆心中,伊芙会没事的可能,基本上接近于零,这个话题到最后也就只做玩笑揭过,寒暄片刻,唐忆也终于提起正题:“巴库斯爷爷,加百列先生他……” “他是叫你带给我一些东西吧?”唐忆话没说完,已经被巴克那罗夏淡淡地打断,而当唐忆点头,老人低着头,淡淡地笑了起来,“有关昆恩堡地事情,我听约书亚跟我说过了。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在昆恩堡演奏过一遍的灵魂之乐吧?” “嗯。”点了点头,“加百列先生的灵魂,我没有能力将他保存到与您见面的时候,他叮嘱我给你带来这段音乐,但是具体地事情……” “具体的事情,今天就不说了。”带着和煦的声音,巴克那罗夏摇了摇手,“阿尔,也许你会觉得做作了,但是现在,我是以阿特罗卡奇兰大公爵、伊夫利特前代家主,同时也是一个父亲地身份向你道谢,谢谢你为我们这一家人所做地事。” 虽然是坐着,但是巴克那罗夏地头缓缓地低下,代表着感激与鞠躬的姿势做出,唐忆一时间还是感到无比地慌张,连忙挥手站起来:“呃,这个……巴库斯爷爷,这都是我应该做得事情……我也得到了很多……” “前几天,芭芭拉来这里找过我们,这是十七年来她第一次踏足这座原本伤害过她的城堡……”淡淡地笑笑,巴克那罗夏挥手示意唐忆坐下,“简单来说,加百列那孩子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芭芭拉愿意再次冠上伊夫利特这个姓氏。我得回了一个出色的儿媳与一位出色的孙子,作为一位老人,这是最令我和弗洛欣慰的事情。而这些都得感谢你,阿尔。” “真的没什么。虽然只是短暂的相识,但是加百列先生教了我很多的东西,对我来说,那也是无价的财宝。” “其实……有关加百列那孩子灵魂未散的说法,原本伊琳娜那个小姑娘也跟我说过,但老实说,我是老了,虽然才只有六十岁呵,不是也有许多可以活到一百多岁的人吗,但是假如还是年轻的时候,我想我会亲自前去探究,而不是随口敷衍那个小姑娘,让她帮我去看看,假如不是这样……我至少可以见那孩子最后一面,甚至于……让他继续生存下来……” 说到加百列时,这位老人的脸上才真正展露出哀伤的神色,唐忆没有说话,因为他明白,这个时候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过得片刻,巴克那罗夏挥了挥手,轻轻地笑了起来:“有关于那段灵魂之乐,其实在十八年前那孩子便跟我提起过,当时我正从艾德台地出来不久,他跟我说起这段仅仅存在于理论上的东西,然后回去丹玛逐渐完善。我想阿尔你也听说了,我有一位朋友,诅咒缠身二十多年,一直都在痛苦中挣扎,他是被特殊方法下了诅咒的人。比一般人地诅咒更加复杂难解,而这段灵魂之乐,便是加百列那孩子针对诅咒创造出来的应对方法。” 听到这里,唐忆心中剧震,这样说来,假如自己早一步得到这乐声,或者伊芙便能够得救了,当然这样的设想没有意义。只听得巴克那罗夏继续说了下去。 “冥界法则是我也同样敬畏的东西,对于那孩子我一向有信心。但当时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他便出了昆恩堡的那件事。当然,更没想到在十八年后 ,他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成果带到我的面前……呵。难说,不过今天恐怕不适合再让阿尔你去见那位病人,我想,这些天如果有空。阿尔你能够尽量多来这里几趟吗?我们这里一向冷清,不光是治病,能够来这里陪我们说说话,我和弗洛也会跟高兴地。” “啊。呃,呵……好啊。”顿了几顿,唐忆方才笑着点头。“其实我和菲利克斯、文森特参加了比武大赛。不过……当然我是替补啦。平时也没什么事情,要时间的话再多不过了。我每天下午过来可以吗?” “当然。不过最好是午饭前过来,到这里来吃饭。”弗洛赛碧娜。夏乌佳的笑声从里间传出来,随后却间她托着一只盘子走了出来,随后将盘子里装有红色黏稠液体的瓷杯放在了前面地桌上,“你知道,吃饭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又没什么话说的滋味可寂寞着呢,可巴克又说那些孩子不成材,也不想培养更小一辈孩子的优越感,连带着我也无聊,阿尔你能过来是最好不过啦,一定得过来常常我地手艺啊。” “呵,我一定来的,弗洛奶奶。” “喔,我也阿尔过来。”拿起瓷杯中热腾腾的饮料,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巴克那罗夏眯着眼睛笑起来,“因为阿尔的手艺比你好,我也免受荼毒喽。” “哼,告诉你,老头子,是阿尔在这里,我才不跟你吵地。”弗洛赛碧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随后笑着转向阿尔,“对了,阿尔,我听说你也认识海茵,是吧?听巴克说你和海茵还是好朋友哦。” “呃,这个……”想起与海茵之间的过节,实在很难定义双方是不是“朋友”,弗洛赛碧娜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明白地,男孩和女孩之间,总是很难定位彼此地关系,虽然你跟海茵之间后来有了些小小地摩擦,但是欢喜冤家就是这样来的嘛,阿尔,海茵那个孩子其实很不错地,她只是小时候遇到过太多的事情,后来被不适当的人救了,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是对于救命之恩本就该报答,这样的孩子,不是更加显示出品质的难得吗?阿尔我告诉你,追求她的男孩很多哦……” 俨如推销自己的孙女一般,弗洛赛碧娜小声而又神秘地说着海茵的好处,一旁的老人却不由自主地咳了几声:“唔,海茵好是好,可大家的关系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当然简单!”伊夫利特家的第一人颇有威严了叉起了腰,“唯一的坏事就是救她的人错了,当初要不是我们晚了一步,她便不是被艾德里安救了起来,你想想,要是救下她的是我们而不是艾德里安,一切的事情不就都解决了!” “唉。”巴克那罗夏叹了口气,“可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哼。”两位老人看来习惯了这样的斗嘴,老妇人努力板起恶形恶状的面孔,却绝对没有半点的怒意在其中,也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居然少拿了一杯果汁来,你们先等等。”随后进入里间,端出一杯果汁放在桌子的空处。唐忆微感疑惑,巴克那罗夏却笑了起来:“呵,是给窗台上的那位小姐的。” 话音刚落,桌上的果汁已经凭空向窗台飞了过去,唐忆扭头望去,只见敝开的窗台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修长曼妙的身姿,黑色的轻纱长裙,以公主般优雅的姿势拿着杯子轻抿一口。巨大的死镰便斜斜的架在她身体的一侧。 “唔,有点酸,樱桃稍微放多了几颗……”淡然优美的声音做着品评,随后那深邃明亮的眸子望向唐忆,绽放出一丝笑意,“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阿尔。” “呃,这是……”眼见露西妮的再次出现,似乎巴克那罗夏夫妇也毫不惊奇的样子,唐忆不由得微感错愕,按理说来,这样级别的高手刚刚才下了战书,再见之时便是履行战约的时刻,可怎么也不该这么快就打起来啊。 望见唐忆的样子,露西妮又是妩媚的一笑:“不明白吗?呵呵……上午的那场表演,当然是骗人的,我们之间如果真的会打起来,那么我绝对不会先还打个招呼,直接就送他上天堂了。这个老家伙精得像鬼一样,上午的骗局纯粹是给那帮傻瓜一个下马威。而所谓艾德台地的约定,阿尔你以为就是决斗吗?” “呃,那是……” 唐忆疑惑的目光中,一旁的巴克那罗夏缓缓做出了解释:“十八年前艾德台地的约定,是我以我最大的能力找到月之石,而黑夜妖精一族则告诉我通过月之石解除恶魔诅咒的方法,呵呵,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切找到,但是至少有了这个……” 他说着,从身后的草垫下抽出一本老旧的羊皮书卷,顺手扔给窗台上的露西妮。轻笑一声,露西妮晃动了手中的东西:“想知道这是什么吗?呵,这就是你们参加那个什么大赛要抢的东西……” “……朝圣之路!” 第十八章 重逢 巴克那罗夏手中见到《朝圣之路》这份传说中的奖品唐忆一跳。经过解释方才知道,这原本就是由伊夫利特家的一个探险团得到,呈交上层之后自然是到了巴克那罗夏的手中,经过各种方法的鉴定,书是真的,然而即使以巴克那罗夏的能力,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仍旧没有解开书中有关圣子天一隐居地的记载,此时正好遇上半兽人入侵的消息确实,精英大赛召开在即,巴克那罗夏便直接将宝物呈交,作为了大赛第一名的奖品。 “……书的每一页,都经过了几十道已经失传的魔法工序制作,根据典籍的记载,这的确是一千八百年前的传奇英雄银河。亚兰斯所作,他称得上是圣子天一最好的朋友之一,晚年时期曾经做出近乎正式的声明,说他将圣子天一的最后隐居地记载于这上,这当然不可能是为了书的销量而做的噱头。但是到了现在看来,近两千年的时间过去,书里的很多东西都已经无可探查,他在书中记载的又只是早年应对太古兽奔时的一些琐事,对于圣子天一的隐居,根本只字未提,经过了三个多月的归纳,结论是没有线索,目前来说,就只能寻找这些魔法或者书本本身有没有隐藏什么秘密……” 现今大陆之上,巴克那罗夏不仅是闻名天下的第一武者,作为冒险者或者寻迹者的名气也同样巨大,一流地推理能力加上渊博的知识。几乎可以断言,他无法解决的谜题,整片大陆上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解决。露西妮虽然强大,但对于这四千年来的文字、地理、历史等东西都相对生疏,她所精通的,是魔法方面的知识,不过,结合她与巴克那罗夏两个人的力量忙活了一下午,仍旧没有任何的线索出现。几人也就暂时对这死心,其中倒是唐忆偶尔出些火烧水侵的提议,闹出了不少笑话。凭着巴克那罗夏地王蛇之晴与以刺客为正职的黑夜妖精的敏锐,单纯物理结构上的秘密根本没有任何躲藏地余地。而当他提议以噬魔体驱散书上的魔法。露西妮就更是笑着一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笨瓜,噬魔体不过是一种天生的驱散术,你当是天下独一无二地异能吗?武者的斗气、炼金师的禁灵领域都是这样的驱散术,魔法上就更有无数中可以达到相同效果地方法。如果只是要驱散,我的噬魔体可比你强大十倍呢。能够真正运用上噬魔体体质上的特殊点达到某些效果地,就只有当初地深蓝一族而已。何况你把这地魔法驱散掉了,我们还怎么当成奖品拿给其他人?” 能够成为露西妮这个程度的强者。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无法解决地事情便没有人能够解决,巴克那罗夏在研究无果之后将书交给精英大赛做奖品,露西妮自然也会打这个点子。将这以这样的渠道流出。此后觊的人、贪心的人混乱成一团。动脑筋的人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将谜题解开。因此现在可以将它扔来扔去。事情过后,还是得将之作为奖品颁发给大赛的第一名。 几人一块动脑筋没有结果,将近傍晚时分,露西妮带着书离开,准备独自一人继续研究。约定了第二天会过来,唐忆与露西妮一同告辞离开,下山的小路上两人随口说些闲话,倒是临卡鲁居住的小屋不远时,露西妮神色颇有些严肃地跟唐忆说了几句话。 “……在丹玛的时候,我想着将巨神兵解放,给你和那位小雪姑娘一个相对平淡的生活,但后来显然搞砸了,这件事情到了现在,跟你有牵绊的人已经这么多,老实说,短时间内你要归于平淡恐怕不可能了,因为在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甚至连我也无法掌握的阴谋在进行,我知道了一些东西,将来绝对会跟你身边的那些朋友产生联系,以至于将你也深卷进去,无法自拔,但是我不能跟你说,你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应付这一切……” “坦白讲,我不怕你产生依赖心,黑夜妖精是一个恩仇分明的种族,凭着当初的那些事情,只要你提出请求,无论是杀人还是什么,我都会出手帮你,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让你死。但是不经过鲜血的剑没有真正的锋芒,背负不了命运的人永远只是个孩子,如果我能够轻松地处理下这一切,我倒宁愿你永远只是孩子,但是行刑者最重要的是自知之明。我能够帮你处理的东西,很狭隘,所以我必须给你以考验和磨练,直到你得到真正的力量……” “……在这其中,预先说明,你也许会失去一些东西,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会失去一些东西,因为在你背后,很可能会与你产生摩擦的那股黑暗力量很强大,强大到……无论是我还是巴克那罗夏,与之对敌都没什么把握的程度,但最后我还是想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自己面对它,还是让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帮你解决这一切……” 一只手伸到唐忆的肩上,夕阳之下露西妮的笑容和煦淡然,这种与唐忆心中这位黑夜妖精尖锐张扬毫不搭调的气质使得唐忆有些感动,鼻中传来幽然的暗香,他也是一笑:“有……这么严重?” “相信我,我难得这么严肃。” “呵,我……”微微苦笑,过了半晌,唐忆方才抬起头来,“我知道这很蠢,但老实说……我在害怕……还有点兴奋。大概是你说得太突然,我还没什 的认知,但是……希望那会很有趣,是吗?” 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些话,露西妮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欣慰地笑容,点了点头。唐忆笑道:“我在想……你现在看起来真像是我的姐姐。假如我有一个姐姐,应该就……” “呵,阿尔你知道逆位变迁到底是怎么样的技能吗?” “呃?” “在外界的认知中被称为黑夜妖精的夫妻技能,要得到双方的力量,首先得开放双方的心灵,在心灵的交流中,彼此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感,到最后……呵,你可别把我真的只当成是你姐姐。因为也许……嗯,假如姐姐地这个身份会令你感到兴奋,你这样想也没关系了……” 望着那张贴近自己身前,有些暧昧又有些恶作剧般的倾城笑容。唐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片刻前还在严肃讨论的话题一时间都被轰飞脑后。随即,黑夜妖精凌空飞起,带着银铃般的笑语向夕阳飞去。 “呵呵……阿尔。还有个严肃地话题哦,假如有一天,你面临了荒界之锤,在你自认为没有达到巴克那罗夏老头或者是我的程度之前。只有一个字是你可以选择的逃!” 叫了一辆马车回到位于帝国大道的别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晚餐在魔法灯光渲染地柔和气氛下进行。克娜兴奋地说着今天比赛时的拉风场面。两场预赛。在菲利克斯的带领下己方毫无悬念地取得胜利,由于是混战。克娜也上台威风了好一阵,虽然只是感受到那紧张的气氛,但是希望成为小小冒险者地梦想却已经为之沸腾。 撇开《朝圣之路》的事情,唐忆提起在巴克那罗夏那儿的经历,问起巴克那罗夏那位被诅咒地朋友到底是什么人时,凯瑟琳夫人与芭芭拉都摇头声称不知,相对来说,芭芭拉所知道地事情倒还多了一点,那个人地身份,当初加百列是知情的,然而面对着当时最爱地芭芭拉问起,加百列也是讳莫如深,不愿意坦白。对于加百列的性格,芭芭拉清楚,唐忆也有些了解,这件事必定是牵涉了许多的与之亲近的人,恐怕是跟伊夫利特整个家族都有关系,加百列才会有这样的态度。 关于露西妮的说话,唐忆自然不敢怠慢,稍稍问起有关荒界之锤的事情,作为与七日审判录、八星蜕并称三大主宰级神器的这个名字,唐忆也有印象,但具体功效却并不知道,此刻问起,在文森特的回答下,方才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三大顶点神器中唯一的攻击类神器,原本单纯当成武器的神器其实只是这类东西的下乘,真正说得上神效的,要么像七日审判录那样记载了天地规律、神的思维,能够看到过去未来。要么便像八星蜕那样通过无数的变化,做到世界上一切的事情。但荒界之锤之所以会排在神器的顶点,理由在于它的攻击属性,是最纯正的生命力量。” “……传说中生命之神用于创造这个世界上一切生物的神器,拥有着最为庞大的生命力量,说起来生命力量是个好东西,魔药学的本质,也是激发出各种植物中的纯正生命力。传说中荒界之锤的每一击,都会迫发出无比庞大的生命力,只需要千分甚至万分之一,就可以轻易治疗一位濒死之人,甚至让人返老还童,达到生命的巅峰,但问题在于,如果没有神一般的思维,普通人根本无法控制住它的出力,因此它也只能用来杀戮。” “……以目前大陆的武力水平来说,任何用来杀戮的功法、任何人都不会对生命力量产生抵抗力,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拿着荒界之锤对你攻击,除了躲开,生命力量会无视任何的防御施加到你的身上,你会全盘接纳。想想看,像是大拍卖一样的生命之力,能够轻易治愈上千上万人任何的疾病,眨眼间你的整个身体会回到巅峰的时刻,然后生命力继续运作,再一个眨眼你的身体无法控制地生长,几千几万倍的速度,然后……大概人会像羊皮气袋一样的胀大,‘碰’的一声,西瓜一样的爆炸……” “……呵呵,无法正面抵抗的攻击会令人头疼得要命。而更重要地一点是,使用荒界之锤的人虽然无法用来救人,但是由于本身在生命力的保护之下,只要不是砍头或是轰爆心脏这样的瞬间致命伤,小打小闹的攻击不会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的伤害……咦?阿尔你干嘛问这个……” “唔,呵呵,好奇而已……” “好奇也没用啦,荒界之锤的上次出现也是在一千八百年前,太古兽奔使得整片大陆天翻地覆。什么神器都出来了,不过从那以后,这把锤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理由在于……据说当时的使用者用这把锤子敲中了一只像山一样的魔兽之王。然后这只怪物到达了巅峰并且开始进化,那可怜地家伙在人类中虽然无敌,照样被连人带锤吞掉,连渣都没能剩下。后来那只魔兽之王据说取得了智慧,变成了神……嗨,总之是不见了啦,说不定现在还带着锤子在哪里活得好好的呢……” 露西妮会提到荒界之锤自然其来有自。一时间理不清什么头绪,也只能将这件事放在心底。第二天上午随着菲利克斯等人去参加 赛的预赛,巨大的竞技场中人头攒动。足以容纳五馆。比之古罗马斗兽场还要宏伟广大。下方建起十多个临时的擂台,唐忆就坐在擂台边的选手席位上。听着那如潮的欢呼声,五名解说员籍着魔法扩音阵大声评点着所有地赛事,四周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观众,看起来比奥运会直播还要热烈。这也难怪,纵然是魔法的世界,娱乐其实并不多,预赛的门票算不上贵,这次盛会又是挂着光神宫地大名举办,有条件过来观看的基本上都会过来凑热闹了。 这次的比赛,依旧没有什么悬念,菲利克斯地吞天魔狼杀一出,战局基本上就定了下来,克娜在旁边兴奋地用着炼金术,文森特则基本上是在旁边坐了一小会儿。根据文森特地推测,大概是因为加百列地关系,光神宫一方的人对自己一方很是关照,抽签时给己方选了个好地流程。昨天比赛时,那位伊斯特罗白衣主祭就隐约透露过这样的信息,看来这是在示好。 中午时去到王蛇之城,依旧是昨天的小路,在巴克那罗夏的小别墅中吃了午饭,稍稍休息之后,他们踏上了一条更隐秘的道路。 穿过一侧的小树林,打开位于山壁间的隐秘石门,随后是长而湿润的山间隧道,大约走过十分钟左右,三人进入一处位于山腹间的空地中,阳光、草地,巨大而豪华的建筑,四周无比静谧,连鸟儿的声音都没有,房屋虽然豪华,但四壁明显有修补的痕迹,山壁和草地也有着被力量强行损坏的迹象。巴克那罗夏等人敲门时,开门的是一位看来比两人加起来还要老的老妇人,穿着紧裹全身的斗篷,虚弱而憔悴,倒与当初的伊芙有些类似。 莫非她的身体也在变异?唐忆不由自主地这样想。 据巴克那罗夏的介绍,这位老妇人名叫邦妮,与巴克那罗夏曾是儿时的伙伴,眼见有陌生人到来,这位老妇人明显有些惊奇,然而在唐忆恭敬地叫过“邦妮奶奶”后,还是虚弱而有礼地打过招呼。她的身体虚弱,话也不多,只是在巴克那罗夏与弗洛赛碧娜问起一些情况时才简短的回答一句。 相对于巴克那罗夏与弗洛住的小别墅,这所大房屋明显奢华得多,从客厅到走廊,各种精美珍贵而由不至于庸俗的摆设,简直极尽豪华之能事。只是偶尔显出的被破坏痕迹会使气氛变得相当突兀,这里的主人,似乎是一个相当有暴力倾向的人。 稍许寒暄之后,四人来到二楼透光性最好的一间卧室,这时唐忆已经知道这所房屋中还住着一位叫尼古拉斯的人,便是那邦妮的丈夫,据说也是巴克那罗夏儿时的玩伴。推开门,阳光从上方珍贵的透明琉璃窗中洒落下来,宽敞的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床,被蚊帐围得严严实实,但纵然邦妮很快地跑了过去,在她做出遮掩之前,唐忆还是看到了伸出蚊帐的一只已然恶魔化的红色巨掌。 察觉到有人来,蚊帐中的人似乎很不耐烦地翻滚一下,邦妮连忙拉住了他地手。坐到床边。弗洛赛碧娜也走了过去,巴克那罗夏则是指着房间角落里的一架钢琴点了点头,无声地说出一句:“麻烦你了。” 片刻之后,灵魂之乐渐渐响起。 在昆恩堡的灵魂之乐,为了追求华丽的效果,加百列用过无数种奇怪的乐器方才完成,但此刻虽然只是钢琴的弹奏,音乐的本质却是不变。当那能够安抚人心的旋律响起,四周立即便被笼罩在一股安详宁静的气氛当中。邦妮与弗洛赛碧娜坐到床边,一动也不动,光芒从天空洒落,巴克那罗夏轻缓地走到阳台上。大概是想起了加百列,神情变得格外伤楚。不一会儿,蚊帐里传出平稳地呼吸声。 时间就在这样宁馨的氛围中持续了十多分钟,音乐声渐渐停止。但是人们都沉浸于这旋律当中,就连身为弹奏着的唐忆,也靠到身后的墙上好半晌不想动弹。过得一阵,巴克那罗夏在门口向他挥手。回到客厅,老人拿出一瓶并不醉人地红酒倒了两杯,红酒还没喝完。弗洛赛碧娜也轻轻走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两个人都睡了。很舒适的样子……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语音低回,老妇人举起手擦去眼中的泪水。过得片刻。唐忆方才说道:“只是能够让他们好好睡觉而已,如果要起到什么效果,短时间内恐怕不行。” “如果有空地话,最近一段时间尽量过来吧。作为回报,这里有很好的红酒。”巴克那罗夏淡然一笑,唐忆点了点头:“我每天都会过来的。” “如果时间忙的话,叫巴克帮你在宫廷议会上说上几句话,你知道……我们夫妻欠邦妮和尼古拉斯很多……”一旁地弗洛赛碧娜柔声插上一句,巴克那罗夏不置可否的一笑,唐忆道:“呃,这个……谢谢弗洛奶奶,不过我答应了露西妮,要尽量给自己一些挑战。” 巴克那罗夏赞许地一点头:“必要的时候我会插手,不过阿尔有能力解决他自己地事情,我们之间,还是只谈红酒就好了。” 三人坐了许久,大概有一个小时地时间,邦妮方才从楼上下来,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当弗洛说起唐忆会每天过来,她便一连道了几次谢,倒弄得唐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过得片刻,三人经过那通道回到外面地别墅,一路上弗洛又跟唐忆说起海茵的事情,回到 草编物品地小客厅时,巴克那罗夏笑了起来:“说起有个小店在这里呢,阿尔你想去看一下吗?” “小店?” “是啊。”弗洛笑着接续道,“我从小的时候练习魔法集中力就是编这些东西,不过那时编的东西太杂,后来弄得魔法力乱七八糟的,有时好有时坏……呵呵,教海茵时我只教她编垫子,那段时间我们祖孙俩就是一天到晚编啊编啊,后来这些垫子积累太多,巴克就提议在外面开个店,呵,这家伙一天到晚就想着开店……” “因为我认为那是接触这个世界最好的办法。”老人笑着解释,“接触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溶入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途径能够比得上开一间小店了,我那几个孩子小时候都被我逼着开过店,当然对海茵是自愿。” “后来那孩子真的开了间店,不仅卖垫子,还卖花草香油,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后来她离开这里,店也就那样关了……喏,这是钥匙,就在第六层的街上,一个小店面,名字叫‘小草居’,说起来,那孩子一直以为自己就像是根小草,没人喜欢没人在意的……” 说起海茵,弗洛眼中又有泪水出来,望着她递来的那把钥匙,唐忆叹了口气方才接下,因为巴克那罗夏说:“那店关了之后,我们一直没去看过,因为那是她的店,相信她也不希望有长辈插手吧。但你是她的朋友,如果有时间,帮忙看一下,整理一下,她应该也会高兴的。” 就这样,被两人强留下来吃过晚饭,帮忙洗了碗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离开别墅,从卡鲁守护的侧门离开。第六层的街道上漾起点点的魔法灯光,大多数的店都没有关门,但游人已是不多,唯酒馆热闹非常,不时有勾肩搭背的冒险者笑闹着从唐忆身边经过,春末夜风微凉,在那间挂有“小草居”招牌的小店面前,唐忆停了下来。 木制的招牌已经老旧,可以看得出很久没人打理的情况,石制的房屋旁有着装饰性的藤蔓,时间久了,绿色的颜料也渐渐褪去,单扇的房门紧闭,唐忆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掏出钥匙开门,左右拧动几下,“咔”的一声,门像是发出了久违的声音,缓缓打开。随后,灰尘簌簌而下。 在指尖聚起魔法的火光,走进漆黑的房内,房间不大,四周是陈列物品的架子,中间有桌椅,前方是一张半人高的柜台,后方还有一间作为卧室或者储藏室的小屋。唐忆点亮当中桌子上的蜡烛,随后找到了魔法灯光的开关,运起魔力抚过之后,白黄绿三色的光芒开始亮起,照亮了整个小店。 可以看得出来,这间店花了主人不少的心思,各种各样的物品并非是呆板而随意的摆放,各种地方恰到好处地放置着花样繁多的草垫,架子上有各种晶莹剔透的小瓶、小型的铁质或银质饰物、可爱的小玩具、精美的扇子、羽毛笔、小碗、发带。这些东西陈列在一起,非但不显得混乱,还能令人感到一种难言的艺术氛围。但此刻看来,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尘封的意味,地面上积累了薄薄的一层灰,桌子上插在瓶中的一束鲜花早已枯萎凋零,几点草茎散落在柜台上,后方的椅子上还有半张未编好的垫子。而已然有些黯淡的魔法光芒,更将这种氛围染上了一种凄然的美感。 在店里站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挂在墙上的一只掸子轻轻拍打着一旁架子上的灰尘,突然间,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啊,小草姑娘,店又重开了吗?” 一回头间,门边一位青年男子明显露出错愕的神情:“耶?你不是……” “以前这里的主人,叫做小草吗?”唐忆笑着问道。 “哦哦,我知道了,你是新来租店的对不对,也难怪,小草姑娘这么久没来了……”那男子挥了挥手,回头望了望身侧,笑容有些怅然,“呵,你大概不知道吧,以前的店主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哦,她说自己叫小草,当然我们知道那是化名啦,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几年前她忽然从这里消失掉,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了,或许已经去跟人结婚了也说不定……啊,也难怪,一转眼都几年时间了呢……不打搅你了,再见、再见……” 那男子笑着离开,唐忆凝立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一抬头,街对面的魔法灯光中,一名头发花花绿绿的女子已然站在了那儿,神情微有些惘然地望过来,女子身着纯白色的女式大衣,配合着彩色的发型,身材高挑,成熟而优雅,然而当唐忆仔细看去,这才看清楚看发型下白璧般的清丽脸庞,一直以来,她都是那样清新自然的感觉,此时纵然不穿裙装,头发也已经有了改变,但只要看见她的眼神,仍然能够看出那样的气质来。 两人就在街道的对面,片刻的凝望。 “……海茵。”最后,是唐忆轻轻地举起了手,这样叫了一声。不久之后,那边的女子侧着头笑了一笑,伸手举起一个小小饰物,上面的魔法光芒正一明一暗地闪动,显然作为顶级的魔法师,她给自己的店铺安上了一个小小的“报警器”。 “我看见这里又开门了,正巧在附近,所以过来看看……” 第十九章 夜话 魔法灯光下,轻扬而起的灰尘,青葱的指尖留恋地擦一件件物品。时间的声音。 “以前为了这家店,花了很多的时间走掉,可惜了……”俯身凝望着一瓶粉红色的香水,轻柔淡雅的语音从海茵嘴里流淌而出,“可是一直找不到回来的理由……” “弗洛奶奶他们一直想着你……” “嗯,我知道……私人方面,爷爷和奶奶都是那样的老好人,所以我才敢肆无忌惮地欺骗他们。呵呵,好久没见到这款手链了,可是当初我最喜欢的哦……” 海茵头也不回的敷衍,一时间唐忆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气氛又是微微的凝固,过了好半晌,才听得海茵继续发出了声音:“想起当初开始经营这家店的时候,真的很辛苦呐,一开始爷爷奶奶也没给什么钱,就是租下了空空的店面,我的私房钱呢,只够买下几个小架子。那时候卖的东西很单调的,没钱进货,就只能卖千篇一律的草编垫子,每天花些心思想着怎样把垫子编的更好看,怎样说些漂亮的话甚至用姿色去勾引人家多买一点。第一个月过去,房租都不够交,但是好歹撑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渐渐好转起来了……慢慢的进货,一样一样绞尽脑汁地做设计,买了大招牌,缠着装饰店老板砍了好久的价才买下外面做点缀的那根藤蔓,墙脚的那副小画我很喜欢。也是那时买下来地第一批东西……” “……好怀念呐,也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像这样肆无忌惮地用上各种香水……”放下手链,她拿起旁边的香水瓶,洒了几滴在手腕上,低头轻嗅,随后将手腕上的香水在雪白的颈项上缓缓揉匀,姿态轻盈而优美,“可惜……虽然还是很香。可每瓶香水只有原来的一半,现在是卖不出去了……” 这些香水并未经过严格的密封,当时间过去,也就挥发了大半。望着海茵挑选着一种种香水,随口说着推销词汇,唐忆好不容易方才发出声音来。 “海茵,那个……丹玛的事情……” “走吧!” “呃?” “呃什么呃!你住城里的帝国大道吧?” “是啊。帝国大道十二号……” “喔,我想也是那里差不多了,要知道,主城那边会关门。伊夫利特这边也会关门,当然我知道你身上肯定有些东西可以随时开城门,但如果想要低调一点。今晚又不打算在这边睡旅店的话。现在差不多可以动身了……那是你一向地风格不是吗?走啦!” 潇洒地一转身。白色风衣的女子率先出门,随后他们熄灭魔法灯光。关上店门,在海茵的带领下,沿着青石的小道向下而去。 “知道吗?几年以前这里可不是这个店铺地,有个家伙在这里开了间很滑稽的小店哦……” “这里也已经变了,以前那间店很小,招牌是一头笨龙的形状,现在变成嘟嘟怪了……” “啊,这片魔法路灯被打坏了么?谁这么缺德,以前这个灯很漂亮的呢,我还在上面画了一个小人,你看……看不清楚了,真可惜……” “那边要下去可原多了,跟我来这里吧,当心哦,有点黑,而且有些陡……” 仿佛从来都没有嫌隙地两位亲密朋友,一路之上,海茵兴致勃勃地为唐忆指点着周围的建筑,诉说她所知道的一些趣闻,并且领着唐忆从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小路往下,唐忆也是随口答应,偶尔露出惊奇喜悦地样子。大概下到第三层的主街道时,唐忆笑着说道:“你对这里可真够熟悉的。” “这个当然啦,在帝都我可是地头虫……”女子笑着一个转身,冲着唐忆倒退行走,手中很滑稽地拿出一把女孩子修指甲用地小刀,“好了,现在把身上所有地钱都拿出来!” “呵呵……海茵……”下意识地笑笑,随后,唐忆认真地抬起了头,“我说……我们可以自然些吗?” 因为这句话,某种由两人营造出来地默契氛围终于消失不见,渐渐的收敛起笑容,海茵收回小刀,倒退两步之后停住,唐忆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人对视半晌,海茵双手在腿侧一拍,抬起头来:“我可以生气吗?” 深吸了一口气,唐忆轻声道:“当然。” 话音一落,海茵蓦地扬起了右手,“啪”地一声,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唐忆的脸上。这一记耳光毫不留情,以魔法师的身份而言,力量大得出奇,以至于唐忆几乎退后两步,还未站稳,海茵已经低声吼了起来。 “你在骗我!从一开始你就骗我你是故意要跟我接近的!” “我没有!” “你有!”啪的一声,又一记耳光重重地响起在唐忆的左脸上! “我没有!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看看,那个孩子掉进了河里,我去救他,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旁边!” “你知道,你们预谋好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那条河边,是在贵族学院的排练室,南茜那个时候就跟你说了我!她是和你们一伙的!” “我承认我一早就知道你,可我没想过要利用你来干什么!我疯了吗?你是超阶法师,而我那 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 “你有噬魔体!你铤而走险!” “我又不是疯了!” 两人在街道中央低沉而激烈地争吵,不一会儿,街边几个佣兵模样的人吹起了口哨:“喔,美女,好样的!别理那个娘娘腔,到我这里来,你需要一个真正的男人给你安全感!” “是啊,我是xx佣兵团地xx。你可以信赖我!来吧,向我诉说你的心事会比向辛洛斯诉说更有效!” “哈哈……” “你们确定!?”争吵之中的海茵蓦然间回过了头,右手随意伸出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大的魔压将几个轻浮男人直接轰出了十多米远,横七竖八的倒成一片。 “滚!” 随着海茵咬牙切齿的声音,几名男子以最快的速度挣扎起来,搀扶着消失在街道尽头,这一幕使得街边稀少地几名行人驻足侧目。也是这小小的变故。她的情绪似乎得以缓解,酥胸剧烈的起伏间,她再次望定了唐忆。 “真地不是存心骗我?”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声说出这句话来。 “有想过……但是绝对没有真的想去做人格担保!”唐忆诚恳地举起三根手指。 事实证明。唐忆的人品还是有几分价值,如果是菲利克斯说出这句话,得到的回应大概便是“没有地东西不要用来担保”之类。但当唐忆说完,海茵以审慎的目光凝望半天之后。目光终于缓和下来,随后转身领路,两人缓慢地向前走去。 “我说……干嘛不是想都没有想过呢?”不久之后,海茵这样问道。 “每个人都会胡思乱想的不是吗。自私和黑暗的**每个人都会有,但只要被道德压制下去,那个人就还称得上好人……譬如说我啦。偶尔看见一个美女。也会想像一下她被脱光后是什么样子。可是只要我不是当场跑上去把她脱光,我就不算是**狂对吧?” “呵呵。例如说我?” “倒是没幻想过你……” “怎么?难道我不是美女?”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质问,但海茵本身地气质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脸色,以致于唐忆笑了起来。 “呵,不是啦,总觉得……可能性不大……”见海茵的神情微微一窒,唐忆连忙说道:“呃,因为你地魔法太厉害啦,你是超阶……所以得手地可能性不大……” “呵。”唐忆地回答使得她稍感满足,转身走在前面,随后轻声问道:“既然没有存心骗我,刚才干嘛不躲开?” “女人嘛,有权利发脾气不是吗?何况我又……” 伸手撩起五颜六色的头发,露出额头上地淡淡疤痕,海茵道:“我们扯平吧……我知道也许这样说还是我占了便宜,那天是我主动要伤害你,可是我也用人格担保,假如当时你跟我们走,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后来的事情也会一样的发展不是吗?”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习惯啊,无论如何徒劳,我都习惯性反抗一下的,不过……扯平吧……” 说到这里,至少在表面上,缠绕两人的心结算是初步解开,下到一层,随后绕行出了巨大的城门,一路之上,海茵主动说起自己与沃尔家、与伊夫利特家的纠葛。 “……说起来,我的祖母,是弗洛***亲姐姐,夏乌佳一族在当时的十三国同盟算是家境不错的贵族,特别是弗洛奶奶嫁给了伊夫利特家的巴克那罗夏先生,家族的声望就更进一步的提升了……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很少,很大的宅子,花花草草,人人都宠着我,大概就是这些……这样的一个家族倒塌得很突然,对于当时只有五岁的我来说,根本就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十三国同盟一夕解体,一夜之间,到处都是火和血,有人跑进我们家来杀人,房子被烧掉了,然后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被当成奴隶卖走……” “……整整两年的时间,五岁到七岁,没有正式的被卖,现在想来很不可思议,但是那段时间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孩来说就像是地狱,学会了很多东西,学会洗衣、学会煮饭、学会‘是的,主人’、学会挨打时不哭不闹……两年后有了个机会,水流很湍急的时候我从船上跳了下去,那时候自以为水性很好,可是一下去就差点淹死了,船上的人也大概以为我死定了。稍微撑了一段距离,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有人跳下水来救我,然后……” “……然后那个人自己也差点被淹死,我后来知道他很怕水。唯一的弱点就是水,但是老天保佑,我们一块上了岸,我对那个人很感激,从那以后一直将他当成父亲一样看待,你知道地……那个人就是沃尔家的艾德里安先生……”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他那里生活,他教给我很多东西,魔法的基础,为人处世的基础。有的东西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会相信,他也并没有想过要利用我,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呵,包括弗洛奶奶在内所有人都说他是在知道我是夏乌佳一族最后一个人时才刻意救的我。可我知道不是,没有证据,只是直觉。但这个直觉我深信不疑,很难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艾德里 是个很冷的人。对其他所有人都很冷,但唯独跟我间有一种默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以致于我们很能亲近。我将他当成父亲一样看待,而他也只是看见我时才会露出普通人地感情,当然那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阿尔你可别想歪……呵。当然我知道你不会想歪的……” “是缘分吧。”唐忆接口道。 “缘分?” “啊。我们那儿的一个词,人与人之间由不认识到认识。互相之间产生好感或者恶感,要找到最初地理由很困难,但人与人之间就是通过这样的东西产生错综复杂的关系,最终将整个人类社会用无形的线紧紧联系起来,我们将这种潜在地原因叫做缘分。” 说这些话时,两人已经坐在城外道路便的一盏路灯下小憩,前方是刚刚经过灌溉的稻田,四周无人,路灯落下圆形的光罩,将两人地身影笼罩在一起。不一会儿,海茵怅然一叹。 “或者真的是你说的缘分吧,我还想不太清楚……你别看我魔法学得好,我地脑子挺笨地,魔法都是弗洛奶奶地功劳。偶尔我也想,假如当初真的是被巴克爷爷和弗洛奶奶救下该多好啊,我知道地,当时十三国同盟解体,巴克爷爷和弗洛奶奶只晚到了一天,后来也一直在找我,却没能找到。如果真是那样,大家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艾德里安先生也好几次这样说过,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没办法改变,对吗?我很笨的,欠了人的东西就得还给人,何况艾德里安先生对我很好,我……我对不起爷爷和奶奶……” “那就是孽缘了……”唐忆叹了口气,“不过说起来,那位艾德里安先生还真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啊……” “你才是反派角色呢!”海茵白了他一眼,“不许你说他的坏话!” “呵,那我是反派角色好了,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伟大的火箭队啊……”喃喃地说着海茵听不懂的话,随后他提起两位老人,“说起来,巴库斯爷爷和弗洛奶奶他们其实都挺想你的。弗洛奶奶一直说你也很无奈,巴库斯爷爷在丹玛的时候你应该也见过他了,不是吗?” “我不能去……去了我会哭出来的……”双手抱膝,海茵将头埋在双腿之间,“阿尔,城门快关了,要走的话你先走好吗?” “你不走吗?” “我还有些事,抱歉……” “嗯,那好吧。”明白海茵的身份,她会留在这里,多半有些自己不适合知道的特殊理由,当下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还会再见面吗?” “我又不会离开帝都,听说你在参加精英大赛,有空的话我会去帮你加油的,或者哪一天……我会再到店面里去看看,又或者我想通了,去看爷爷和奶奶。”海茵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清丽的笑容,“巨神兵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阿尔你不会跟沃尔家起冲突了对吗?” “也许吧……” “你就不能肯定点吗?”海茵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肯定点说给我听好吗?” 迟疑半晌,唐忆笑了笑:“应该不会的……再见……” “……再见。” 不一会儿,唐忆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林间,海茵的眼中流过一丝黯然,随后站了起来,面上换了一种冷然而疏离的表情。缓缓的,一个人影从旁边的阴影中走出来,是一名相当年轻的青年男子,与菲利克斯类似的玩世不恭气质,面上挂着自负而嘲弄的笑容:“真感人呐,这就是你们所谓老情人见面的范例?和好如初了?” “少废话,事情解决了?” “那还用说?不过,按照你们人类的看法,杀掉主精灵这么高贵的生物,辛洛斯会惩罚我们吧?还是说只惩罚信奉他的你?” 海茵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见对方又是一笑:“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聊这个,我们聊聊你的这位老情人如何?喔,接下来阿尔你不会跟沃尔家起冲突了对吗?真是情意绵绵,令我感动啊……” “你少打他的主意,上面说过不许碰他!” “当然,那只是因为我们得把他留到需要的时候再碰。”男子走到近处,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最好认识到这一点,我的海茵姑娘,假如继续对他抱有感情,他迟早会让你受伤的。就算你和艾德里安有那个什么缘分也是一样,因为是那是孽缘啊,哈哈……” “不关你的事!假如你现在想跟我一战,可以继续这个话题没关系!” “当然、当然不!”男子笑着摇了摇手,“最后两句话,第一句:我刚才就潜伏在这旁边,假如你能知道,不久前我去试探凯瑟琳。威恩时是被你这位老情人第一个发现的,面对的是一位敏锐性如此之高的人,你还会对这次谈话的真诚性保有几分自信呢?” 这话一出,海茵陡然间变了脸色,耳听得男子另一句话随后响了起来。 “第二句你会很感动,海茵,只有我们是最相配的,忘了他……” 第二十章 时局 赛开始两天之后,早已准备好的各国会议,也终于拉 两天以来,对于大赛的会场以及阿特罗卡内部的长老会议,唐忆各去过一次。说起来,在精英大赛方面,唐忆纯属可有可无,大概是在主精灵方面善意的操作下,前几场比赛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以菲利克斯的实力,对上普通的学院派上位武者,胜得就根本没什么悬念,毕竟就算力量已经到达九级,未曾经历过鲜血之人再多也不足为惧。 然而对于己方在这场大赛中有没有获得冠军的可能,无论唐忆还是文森特都不太看好,无论如何,能够表露超阶实力的只有菲利克斯一人,而在其他的比赛小组,许多四人都属超阶的武者也是一路过关斩将而来,估计能够过了这一系列的初赛,进入半决赛便是极限,拥有末日战天术的文森特对于实力的把握恐怕已经接近巴克那罗夏,这几场比赛唐忆跟着他下注,倒是很无耻地发了一笔小财。 另一方面,作为阿特罗卡内部的长老会议,其实也就是各个部门瓜分生产力的争吵,面对着有可能到来的半兽人入侵,国家的生产力总数有限,那么,如何分配各方面占有的资源便成了一个大问题。事实上,这样的会议每年都开,然而在今年,军部一方便成为了格外强势的一股力量,以简直要独占所有特权的姿态公然叫嚣开来。 “鉴于半兽人有可能从三个方向打开境界隧道,经过了研究之后。我们打算发动百万农奴,在米特里尔山脉、乌林河与西丁坦斯平原建立一系列联合防御堡垒,并且修建大规模运兵通道,连接三方……” “军械方面急需提高预算,要在三年之内将黑龙、绿龙、白龙、炎龙与紫龙五个军团的军备提高一个层次,预计每年需追加三千万帝国金币,增加三倍军械厂,日夜赶工……” “一次性魔法武器造价虽高,但可以有效地保障杀伤力与士兵的生命。申请将全国三成的魔晶储备投入生产……” 说起来,只是在旁边听了一次会议,闹哄哄的情况下,属于军部势力的长老们提出的无不是漫天要价的提案。在唐忆的角度来说,称之为异想天开也不足为奇,按照他与凯瑟琳之前的计算,这样地提案只要完全答应下来两到三个。接下来的一年整个帝国就什么都不用做,纯粹发展军事便好,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持续五年以上。军部就会直接接管整个政权,而不用半兽人打来,阿特罗卡内部就会因为民生基础受损而怨声载道。单是暴动与起义便会将整个国家直接瓦解。 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展军事自然是重中之重。在会议之前唐忆与凯瑟琳也准备过在这方面投入极大预算,但想不到仍是与旁人的**有所差距。一场会议俨如台湾地议会,属于军部的都是强势之人,当场便有人剑拔弩张,要干起架来。说起来,在这场会议上代表中枢部的,并非是凯瑟琳与唐忆,而是另外的几名帝国贵族,以威恩世家地林奇侯爵为首。在凯瑟琳的授意下对军部提案进行反对时,当场便有几名属于军部的长老要过来砍人,这林奇侯爵本是坐在凯瑟琳与唐忆身边,眼见不妙,唐忆准备护着凯瑟琳退到一边,然而只是从座位上站起来,正冲过来的几名贵族却陡然停住了,对方为首地那人伸手拦住身边的几名同伴,望着唐忆,脸上似是因为恐惧而变得铁青,随后便灰头土脸地败退回去。 这样的一幕使得旁观地众长老都是大惑不解。那阿尔瓦虽然只是伯爵身份,但一向受命于军部体系,为人脾气暴躁,天不怕地不怕地,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眼望着对方几人在下面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说着什么,站起来地唐忆也不由得大为疑惑,却是凯瑟琳在一旁笑了起来,说道:“阿尔,这位阿尔瓦伯爵,似乎年前去过昆恩堡吧?你对他没有印象?” 经她这样一提,唐忆才觉得在昆恩堡参加的宴会中似乎地确有这个的样子,只是那时被雷比亚斯亲王、约书亚这样的人物掩去了光芒,唐忆也不甚注意,但想来是在昆恩堡见过了唐忆的辣手,这时候还是心有余悸。因为在旁人看来,当对方几人冲过来时,唐忆霍然站起的样子,的确有些像是要迎上去干架的姿态。 不过,表面上在这一下将对方吓退,在实际层面上却没有什么效果。真正要决定下来每个部门分配的份额,也不是一两次会议便能完成,军部漫天要价,其余的部门自然也是坐地还钱,至于十七国代表做的首先几次接触,则是在伊斯特罗这样的主精灵代表主持下,首先对一些必须要做的军政事宜做出确定,譬如说某些垮国界的防御体系,一部分军队的越境权力,确定了这些东西,接下来各国之间互相开放资源、提供技术流通之类的协商,便是由各国自由完成了。 这个阶段,唐忆还算不上有什么事情,按照预定,他所要真正关心的,是如何在各个国家的谈判中拿到需要的各种资源。几天来每天下午仍是去王蛇之城为那位尼古拉斯先生弹奏一段时间的钢琴,空暇时与巴克那罗夏闲聊一些东西,给唐忆的感觉,更多的是这位老人在对他做出一系列的提点,譬如说军部会有着怎样的底限,各个国家会有怎样的底限,某些使臣的弱点之类。这些事情对于唐忆有着很大的帮助,因为这位老人随口说出来的,绝对是那种一针见血的可贵意见。但当然更多的是真正的闲聊,当唐忆无意间说起有关太极之类的事情。巴克那罗夏地表情就足以用惊叹来形容。 “……嗯,在我们那里,认为天地的一切都可以分成阴阳两面,画出来大概是这个样子,一个圆圈、中间是个‘s’形,然后是两个小圆圈,万事万物都离不开这样的一个图形,善与恶、黑暗与光明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分立与相等的,我对于这个研究不多啦。但是说起来,大概就是指好人也会有黑暗的一面,坏人偶尔也会做善事……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快中有慢、慢其实也可以变成快。啊……这是教我太极拳那个家伙故弄玄虚的话了,不过说到太极拳……” 对于巴克那罗夏演练出太极拳,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这位处于剑技顶点的老人就在一种沉思的态度中度过了。根据弗洛奶奶说。能够让他思考到这个程度地武艺,六十年来恐怕还是第一次,一旦说出去,唐忆就足以在 被人看作一代宗师。至少在巴克那罗夏思考的时间恩家主来了小院一次,听了这件事后。望向唐忆的目光里就显然带了几分讶异与崇敬。 几天时间下来。王蛇之城开始张灯结彩。做着各种装饰,因为巴克那罗夏六十岁寿辰的准备工作已经展开。几天来去过那间“小草居”一次,稍稍地做了一次打扫,然而海茵再未出现过。也被克诺恩、约书亚邀请着在城堡中吃过一顿饭,算不上多隆重,因为参与的人只是克诺恩、约书亚等巴克那罗夏的几个亲生孩子,这顿饭上,唐忆也见到了此时排行第四的拉斐尔,期间见到了伊琳娜,也见到了那位身上有伤地莉莉丝。不过说起来,能够被这几个人邀请着吃上一顿饭,说出去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吧。 宴席之间唐忆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是被当成了加百列的替身,几乎每三句话便有一句是“加百列以前如何如何……”,几位小辈没有说话的权力,伊琳娜根本就是装成不认识他地样子,那位才认识的拉斐尔倒是颇为热情,他也与加百列一样,通晓各种乐曲,通晓博学与炼金,与唐忆聊起这方面的事情,唐忆便用从斯坦利那里听来地一些理论随口敷衍,若非这场家宴还有弗洛赛碧娜在旁,那拉斐尔恐怕当成便要与唐忆比试起来。 这期间,斯坦利来找了唐忆几次,对小雪地身体做了检查,结论是一切正常,当他兴奋地说起要带着唐忆去帝都各个博学论地会所走一圈时,被唐忆婉言拒绝了,因为这样的一圈下来,必定又是各种各样地显摆与切磋。 然后那是与海茵分别的五天之后,终于又见到了她。 黄昏的时候离开王蛇之城上的第八扇侧门,经过“小草居”时,门开着,海茵在里面对物品做着简单的归类,随后两人淡淡地打过了招呼。 “明天我想重开这家店,可是我只有一个人……能过来帮帮忙吗?” “当然……” 又是在王蛇之城外的广场上分手,回到帝都城内那华丽的别墅,唐忆跟芙尔娜说起了海茵的事情,芙尔娜的反应是:“你要当心呐。” “呵,当然……”唐忆点头笑笑,“我知道我肯定没办法解开她的心结,她将责任和报偿看得太重,因此恐怕是永远也无法离开沃尔家了……我只希望能够在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至少……私人方面希望她仍然能够面对两位老人,这样也就够了……” “不怕她再次做出伤害的事情来吗?” “如果说到这方面,老实说……十个她也不是巴克那罗夏老爷子的对手,我想我可以放心……”唐忆摇了摇头,“其实重点只在你的四叔,假如要伤害到两位老人,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直接伤害海茵,但我倒是期待他这样做……因为一旦这样,海茵才有可能解开这个死结,巴克那罗夏老爷子也有了挥剑的理由,到时候一切迎刃而解……我只怕海茵的感觉真的正确,艾德里安先生与她真的有着某种缘分,在大多数方面他若是真的为海茵好,那我就没辙了……” “阿尔你不能制造些假象出来吗?”芙尔娜笑道,“制造矛盾让海茵误会,阿尔,她喜欢你,喜欢会使一个女人变成傻瓜……” “呵,别说得我有多珍贵一样,女孩子都喜欢我,她只是缺少适当的朋友……”唐忆白了她一眼,“另一方面,老实说,我害怕艾德里安,从第一次与海茵在海滩边与那个男人见面,后来便发生了那一系列的事情,老实说,我真的怕他……” 在暗中设局,让海茵误会艾德里安,最后令她离开沃尔家的控制,这样的提案固然可行,但唐忆并不打算去做,因为这样的事情必定会有揭穿的一天,到时候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而在巴库斯爷爷与弗洛奶奶,恐怕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否则以巴克那罗夏的手段,类似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而说起来,艾德里安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对手,未到必要的时刻,唐忆也的确不愿意与他发生碰撞。 既然对芙尔娜坦白了这件事,也就确定了第二天的行程,倒是在吃饭的时候,唐忆想起一件事来,随口问道:“呃,尼古拉斯和邦妮这两个名字如果放在一块,能令各位产生什么联想吗?” “奸夫淫妇!”吃着东西,菲利克斯头也不抬地首先回答。 “啊?” “以前在各处行走的时候,遇到过两次捉奸,其中一次男的叫做尼古拉斯,另一次女的叫做邦妮,怎么了?这两个奸夫淫妇现在走在一块了?” 菲利克斯明显在捣乱,唐忆的回应就只能是笑着与文森特一块把叉子扔过去,而在其之后,芭芭拉说道:“尼古拉斯不是我开的那间酒铺的调酒师的名字吗?干嘛?他和一个叫邦妮的勾搭上了?” 到了这个时候,唐忆才深刻意识到有其母必有其子的意思,片刻之后,凯瑟琳与文森特几乎是在沉思中同时出声:“难道是沃尔家的人……” “是沃尔家的尼古拉斯先生吗?” “沃尔家?” “是啊。”文森特点了点头,“这两个名字其实很平常啦,整片大陆之上能够联系起来的没有一万对也有九千,不过说起来,比较有名的大概是沃尔家的那对了……尼古拉斯。沃尔先生是沃尔家的前代家主,也是艾尔维斯、艾德里安这些人的亲生父亲,他的妻子叫做邦妮。艾丽卡,不过这对夫妻据说十几年前就挂掉了,现在问起,一般人恐怕都已经淡忘……呃,凯瑟琳阿姨要说得也是他们两个吧?” “嗯,没错。不过他们去世的时候我还没多大,所以印象也不深。”凯瑟琳点了点头,“阿尔干嘛突然问这个?” “呃,没什么……”唐忆眨了眨眼睛,陷入短暂的思考当中…… 第二十一章 小草姑娘(上) 清晨,起了个大早。从院门走出来时天还没亮,溟中,芙尔娜拉着他的手叮嘱:“早去早回。” “担心吗?” “呵,有什么好担心的。”芙尔娜笑着摇了摇头,金黄色的长发零落在微微上扬的唇畔,“相对于你来说,还是那位海茵姑娘比较纯善啦。” “这么说我可真够伤心的……”唐忆颇为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走时,却又被芙尔娜拉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越是纯善的人,骗起人来就越简单,四叔很厉害的,你还是要……” “呵,放心!” 唐忆笑着点了点头。 与海茵约定的是在帝都中心的一条河边,到达那里时,天色依然昏暗,马车不时从道路上行驶而过,灯光星星点点,河流两旁树木繁茂,海茵便坐在横跨河流的一颗桥墩上,树叶笼罩下手中亮起淡黄色的魔法光芒,黑发白裙,清雅文秀。 眼见着唐忆从街道对面过来,海茵抚动长发,轻轻一笑,随后从桥墩上跳下,没有了那颜色缤纷的头发,她再次恢复成丹玛的海茵模样。 “怎么样?”拉了拉白裙的裙摆,海茵笑着问道。 “我觉得头发比昨天的好看。” “哼,你懂什么,昨天那才是帝都现在流行的头发啊……”海茵皱了皱鼻子,白了他一眼,随后转身走在前面,“废话少说啦。有很多东西要买呢。” 河流的对面,转过半条街道,便是一个帝都内最大地市场所在,这个时间买东西的人还不多,然而一辆辆送货发货的马车却是壮观非常,吆喝、催促之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一如许多的市场一样,一进入其中,首先遇到的便是满地的污水与泥泞。海茵走在前方,拉着裙摆精灵一般的跳跃其中,驾轻就熟地穿过一个个的坑洼,唐忆也是紧跟其后。虽然一早约定了今天是穿着平民装扮。但两人本身的容貌与气质便非常亮眼,望见穿行在市场中地两人,周围开店的人、搬运货的人们纷纷被吸引了眼球,大抵是在惊奇这样的两人进来干嘛。偶尔也有些粗鲁地汉子大声开玩笑。海茵倒似乎已经习惯,非但不以为忤,甚至还会挥手以几句俏皮的话作为答复。 “小妹子,你们兄妹两个要去哪里啊。要不要哥哥的车带你们去噢?哥哥的车是新买地哦,保证你坐上去了就不想下来……” “什么兄妹……这是我的丈夫哦,别看他样子柔弱。魔法可是很厉害的。再胡说当心他会吃醋……” “喔。醋劲那么大的丈夫要不得哦,小妹子你这么漂亮。他以后会短命地哦……” “醋劲大代表他重视我啦,你再敢说我丈夫的坏话当心我不客气咯……” 海茵的帝都口音相当纯正,跟几个拉鱼地商贩哦哦啦啦地,唐忆听是听懂了,颇有些想笑,心中又有些奇异地感觉,以前也曾见过她与贵族的相处,虽然左右逢源,但无非都是公式化地逢迎与往来,相对而言,此刻她的样子倒是自然愉悦得多。不一会儿进入到市场深处,贩卖香料、奢侈品的区域,虽然依旧邋遢,却不再有污水与泥泞,海茵拉着裙摆转了个身,白色的平底布鞋上竟然只有不多的几点污迹,她笑着说道:“刚才我跟他们说你是我丈夫哦。” “呃……哦,我听见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唐忆只能低头敷衍,海茵却是笑得灿烂。 “到这里来,有丈夫跟没有丈夫是不同的,以前过来的时候,那帮家伙老想过来占便宜,虽然也只是口头上的便宜啦,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很讨厌,譬如说硬塞过来一些东西啊,有些人故意挡着你不准过去啦,但是如果身边有丈夫跟着,顶多就是些乱七八糟的话啦,而且还少很多哦……所以说嫁人的感觉其实也挺不错……” “呃……你以前就认识他们?” “也不是啊,几年的时间了,人都换了一批,只有几个店主仍然认识了……不过哪一批人都一样啦,无非都是一个德性!”海茵自顾自地笑笑,“不过比贵族好,他们只是口头上占占便宜,贵族坏起来,是没有边的。” “唔,我也觉得大概是这样……”唐忆点头附和。 “好了,跟我来吧。”海茵笑着小跑向前,领着唐忆传过一个个简陋的柜台,这个时候许多的店铺仍在开门,各种商品还没有整理好,简陋的天棚结成犹如地下室一般的广大区域,在买东西的却是不多,只有些做批发的店铺前相对热闹。但是在这样的市场中嘻嘻哈哈跑动的,大概就只有海茵与唐忆两人了,轻灵的笑声不时引得商贩 领着唐忆,海茵来到一家正开门的小店前,重重地拍了拍柜台,对着里面俯身整理东西的老人喊道:“嘿,老伯,还记得我吗?” “哦?”听得这样的叫唤,柜台里的老人直起身来,看了海茵一阵,随后笑了起来:“啊,是小草姑娘啊,你可有几年没来了呐,店没在开了吗?大伙可都猜你回去结婚了。” “咦?小草姑娘!?”听得老人的说话,旁边一个小摊位里冒出一个人头来,是一个样貌猥琐却笑得亲切的中年男人,“啊,真的是小草姑娘你呐,几年没见,你变得更加标致了哦,旁边这位是谁?是小草的姐姐还是妹妹吗?” 唐忆的脸当即耷拉下来,海茵拉了拉唐忆的手,笑出洁白的牙齿:“啊,色狼大叔,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几年前你可是老说不干的了。不是要回去开个大店吗?” “这家伙现在还是这样说。”旁边那老人笑道,“可是啊,他和我可是留得最久的两个人了,你看旁边,以前那帮人都已经离开啦,小草,这位是你的丈夫吗?” “啊,话虽然是那样说,但还是要坚持啊。”那被海茵称为色狼大叔的中年人严肃地说道,“男人嘛,就贵在既坚且持啊。” 海茵却在向那老人点着头:“是哦是哦,他是我的丈夫啦,我们结婚两年了。”她拉着唐忆的手亲昵地说道,笑得灿烂。唐忆也只好有些不自然地点头。一旁那位大叔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啊,两年啦,有孩子了吧?干嘛不抱过来给我们看看。” “唔,孩子放在家里,给父母带着。”唐忆摸了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是个女孩子,才一岁,我们两个打算出来开店,所以带着不方便,准备稳定了以后再吧父亲一块接到帝都来。” “噢、噢,是这样,是这样……”那老人点着头,“年轻人就应该先做点事业再想其他,不过说起来,女娃娃还是尽量带在身边的好,不像男孩子,性子野,怎么着都一样,女孩子得好好教育,以后才会像小草一样……哦,这么说来,小草你又打算重开那家店了哦?” “是哦是哦。”海茵不动声色地在唐忆手臂上捏了一下,“以前的那些香水啦,放在那里好久没管,都浪费掉啦,而且好久没开店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流行些,所以就得过来找熟人帮忙啦。” “呵呵,是赶着回去结婚,所以东西都忘了收了?” “是哦。”海茵笑着望了唐忆一眼,“他这么出色,我要是去得晚了,还不被别人抢走了啊。” “得,得……”身后的色狼大叔摇头感叹,“你这女孩子又漂亮心地又好,什么都没得说,可就是不知羞……” 接下来,便是那老伯与色狼大叔为海茵挑选着一样样目前流行的香水与饰品,其中老人不时与唐忆说起育女的经验,旁边的大叔则聊起海茵以前的一些事迹,唐忆随口敷衍,三人竟然聊得像模像样。海茵文静地挑着一样样的东西,只有当以前的一些糗事被揭露出来时,才红着脸娇嗔抗议,她刚刚开店时不懂行情,看起来又只是个良善可欺的小姑娘,在这里闹出的笑话着实不少。 半个多小时之后大概挑好了物品,打折之后由唐忆付钱,这些小东西足足装满了两个手提的木箱,另外还有一小捆编织用的厂草,好在唐忆的力气不算小,双手一分轻松提起,那大叔称赞海茵嫁的还不算绣花枕头,海茵便是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此时已经过了黑的最深的那段时间,天边亮起微青的鱼肚白,两人在市场外的一家小吃店里坐下吃早餐,等待早点上来的时间里,海茵检查着箱子里的东西,笑着说道:“装得真像……孩子放在家里,给父母带着,是个女孩子,才一岁,又漂亮又可爱,白白胖胖什么的……你以前经常这样骗女孩子吗?” “真有爱哦,我可是为了你才第一次骗人的,你还这么诋毁我。” “我、才、不、信……”海茵摇着头,一字一顿地笑出声来。 吃过了早餐,两人坐上由帝都城内发往王蛇之城的多人专程马车,离开了巨大的城门,田野在视野两侧舒展开来,日光升起在奇兰山脉后方,为春末栽着青绿秧苗的水田染上了一抹金黄…… 第二十一章 小草姑娘(下) 许初夏的气息,小小的店铺在经过简单的整理之后,光之中开了门。海茵让唐忆站在梯子上扫去“小草居”招牌上的积尘,然后给门框挂上一只风铃,算是小小的开业仪式。 王蛇之城在整片大陆上都算得旅游胜地,在伊夫利特家声之余,每天因为风景而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因此在这里开店其实往往也不用在乎什么熟人生意,刚开的店也不会太冷清,一个上午他们接了五单生意,做成三单,不过金额都算不上大。唐忆在里面的柜台里收钱,负责推销的自然便是海茵,最令他佩服的是每次有人进来海茵的那句“欢迎光临”,温软糯,很显然经过了千锤百炼,足以杀人于无形。 中午的时候他们从街道对面不远的食店里叫来外送的食物,两人坐在小桌前吃饭时,风铃声又响了起来,海茵当即站起来,笑着回头道:“欢迎光临!” “啊,小草姑娘,你真的在?”从门口进来的男子口中发出惊奇的声音,唐忆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来的便是那天晚上问起海茵的男子,便也站起身来,笑道:“呵,欢迎光临。” “啊,你们两个……”那男子望望唐忆又望望海茵,明显有些不解,海茵转过头来一笑:“他是我的丈夫,呃,你……”她微张开嘴,晃动着手指沉思一阵,唐忆却可以明显看到男子眼中闪过不知所措的神色:“呵,小草姑娘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啊。我记起来了。”海茵拍了拍手,“你是街角那家旅店地店主老伯的儿子吧,以前每年的冬天那里都会卖好吃又便宜的梅肉丸子,我都买来加菜来着。” “呵,是啊。”男子点了点头,半晌之后方才说道,“不过父亲去年的时候去世了,现在是我在经营着旅店,啊。小草姑娘还想吃梅肉丸子吗?要不我现在叫人送些过来?” “喔,抱歉……”海茵双手握在胸前诚心道歉,“不过还是不用麻烦了,你看。我们都快吃好了呢。” 一回头间,海茵蓦地叫道:“别动。”就在唐忆微感错愕的时候,海茵越过小圆桌俯身过来,青葱的食指温柔划过唐忆的嘴角。揩去了上面的一粒米饭:“你看你,老是不小心。”她嗔怪地说道。 那一瞬间,唐忆几乎真有种两人是老夫老妻地感觉。 不过,也是这个动作。使得那男子的神色更加黯然慌张起来,“呵、呵……”的干笑两声,随后点头道:“既然是这样。就不打搅你们两位了。不打搅了。抱歉、抱歉……” 男子退出店门,风铃轻响中。海茵也回过了头,神色微有些怅然。过了一会儿,唐忆道:“他喜欢你吧?” “我不知道。”海茵摇头一笑,“对我说那样轻薄话的,一般都是贵族,而且多半没心没肺……从没有人真正诚心跟我说过……” “但是他做出来了……” 吃过了饭,收碗筷,然后送回不远处地餐馆。中午阳光不大,但游人稀少,唐忆用掸子拍打柜台上的积尘,海茵娴静地坐在小圆桌旁,用长草编织着方形小垫,透过微闭的店门,街上的杂音偶尔传来,无法分析出那有着怎样地意思,灵魂深处的静谧。而在这样的静谧当中,可以清晰地听见时光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唐忆坐在小桌旁,望着海茵专注地编织草垫。 “没人打搅地话,每天可以编织出四个,开店的时候,大概就只是两个的样子。”大概是想要找些话题,海茵一面编织,一面轻声开了口。 “编草垫要心静,特别是有编花纹地时候,要特别有条理,心里地画面要很清楚,编出来地也就清楚了……以前弗洛奶奶说过,这是锻炼魔法冥想最好的办法,无论是蓄魔力还是集中力,都能得到很好地训练,我就是这样编起来的……”声音回响,她的手指娴熟地领着草带绕过一个个小圈,慎密的穿插,轻轻拉紧,“……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不喜欢这个,但是变成习惯之后,也就慢慢地觉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总觉得喜欢应该更深一点,可要是不喜欢,那段时间为什么又会不由自主地编起来呢,一直都有些想不明白……” “抱歉,我出去一下……”海茵这样的说着,唐忆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当她轻轻地抬起头来,门前的风铃声响,唐忆已经推门而出,转眼间消失在她的视野当中。 大概半个小时后,唐忆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蜡烛回来,海茵正在向一对年轻的冒险者情侣推荐柜台上的银饰。不一会儿,两位冒险者离开,她才好奇地问道:“干嘛买这么多蜡烛,很贵的耶,你想和我吃烛光晚餐吗?” “我想帮香水做些处理。” 这个世界里,蜡烛的出现其实只在博学兴起的这百年间,许多的用途还没有被扩展开来,唐忆点起蜡烛,拿来装香水的小瓶,随后将蜡油在瓶盖的接缝处细心地滴上一圈,做出简单的密封。 “这样一来,香水就不会挥发掉了。” 滴完了手头的十多瓶,他将香水放回木架,随后又开始滴下一批。海茵坐在小圆桌旁淡淡地看着,过了许久方才轻声说道:“你不必这样做的。” “我知道用魔法密封会更简单也更好,可是你在生活中不使用魔法不是吗?”唐忆笑着回应道。 “也不必……”海茵的声音很轻,却总有种哀伤的意味在其中。唐忆故做没有听到,滴完手头这些,摆放回木架。再要拿下一批时,却被海茵轻轻抓住了手:“不用了,过了今天,小草居不会再开了……” “我大概猜到了。”唐忆笑了笑,“今天是小草姑娘来跟曾经认识的人,曾经地记忆做道别的,是吗?” “是海茵。夏乌佳要跟小草姑娘做道别了。” “因为我的原因?因为我触碰了你的回忆,所以干脆就不要了是吗?”唐忆叹了口气,挣脱她的手。拿起另外几瓶香水回到柜台。海茵辩解道:“不是的,我原本以为已经忘记这些了,可是你突然出现,告 还没有忘记。那段时光很好,是我记忆里最宝贵的gt;已经不可能再拥有……” “可以的。” “没可能了!”海茵提高了声音,快步走到通向后面小屋的门边。拿起一把钥匙开了几次,却怎么也开不了,“咔啦啦”地拉动几下,海茵手中光芒一闪。啪的一声,连钥匙带锁就那样被她一把扯了下来,推开门。小屋的景象就那样呈现在唐忆的面前。 没有什么太过出奇地画面。简单的女性卧室。积尘很厚,假如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大概是这里浓重地沉淀着一股时间的气息,小屋很狭窄,一张单人床与一只梳妆台便占去了所有地位置。床上的被子掀开一般,几件女士衣裙放在枕头便,似乎还能看出主人刚刚起床时的样子,上空的一根木棍上挂着一排洗好地衣服,大抵是白色素雅为主,也有女性的内衣裤,胸围被拉下来一半,静静地耷拉在那里。梳妆台上的东西杂乱摆放,一只香水瓶盖开了,但琉璃小瓶内却早已空空如也。 “回不去了……从那天早上我离开这里开始,所有地东西都回不去了……” “你钻地什么牛角尖呢……”唐忆走进去,抓起被子铺折好,拿起床头地衣服也折叠整齐,梳妆台上的东西被一股脑扔进外面地垃圾桶里,随后他在柜台上拿起一些香水与化妆用品摆放整齐,“我没有要你现在回来,但是这是你的地方,也许十几年后他们会再次盖满灰尘,会再次腐坏变质,可是这是你的地方,无论多久,它们都一直在这样等着你!把坏的东西换掉,把衣服洗好,把灰尘拍打干净,所有的东西就又回来了。十几年后?嗯?” “可十几年后你们都死了!爷爷死了,奶奶也死了,艾德里安先生死了,你死了……或者我也死了,阿尔,在我们现在接触到的这个层面,有是能说十几年后我们还活着?大家拍拍灰尘还可以从头再来的?” “可也许我们都没死!可也许真的可以从头再来呢?”唐忆大声说道,“也许呢!?你希望这个样子,我也希望这个样子,所以希望得留着,不是吗?假如十几年后一切都结束了,而你回来找不到这个店,你会后悔的……” 话正说着,风铃响了起来,海茵望着唐忆,下意识地说了句:“欢迎光临。”目光却没有去看门外进来的人,只是口中说道:“有可能吗?” “,什么可能?小两口吵架了?”由门外进来的,是四五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少年人,穿着贵族装,腰间别着长剑,带着轻佻的笑容,望见海茵时,为首那人重重地吹了声口哨:“喔,少爷我听说这里新开了家小草居,主人长得挺漂亮的,现在过来看看,果然是这样,喂,美女,别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给我们介绍一下你有些什么好东西啊?” “当然有可能。”没有理会这帮人,唐忆接着说下去,“你不是一向以为自己没人关心没人注意?可不是那样,市场里的老伯和大叔都还记得你,那位开旅店的先生也一直没有忘记过你,我相信这样的人肯定还会有很多,相信我,没有人会忘记你,十几年之后,当这家店再次开门,我也会过来说,啊,小草姑娘你又回来了?想想……” “喔,是啊,想想想想……”那为首的贵族男子走过来,“原来你就叫小草姑娘,这个名字很好,我叫罗杰,姓伊夫利特,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姓氏对我来说是一个耻辱,因为有了这个姓氏,他们都以为我会倚靠这个家族的声望混日子,事实上克诺恩是我的叔叔,可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因为有一天我会坐上比他更高的位置,所以现在……我们是过来收保护费的,我们是坏人哦,哈哈哈哈……” 他径直走过来,一把抓住海茵的双肩,海茵的反应却是不大,目光望着唐忆:“十几年后你真会回来?” “喔,你们小两口还在说什么呢?吓傻了吗?”那男子上上下下近距离地打量着海茵,随后对身后的几人吹了声口哨,“不过说起来,小草姑娘你身上真的有很值钱的物品啊,少爷我很感兴趣……” “我保证。”唐忆淡淡一笑,手臂轻挥间,大马士革军刀在海茵身前划出森冷的光辉,刀尖抵上了贵族男子的喉咙! * 日光洒落辉煌的余烬之时,他们在店外关紧了门锁,门外的道路上有着小摊的血迹,唐忆的手上扎着绷带。 “还痛吗?”轻轻抚摸了那绑带一下,海茵轻声问道。 “当然痛。”唐忆白了她一眼。 “可是刚才你打架的样子,真的很帅气啊。”海茵笑起来,“果然不愧是被加百列先生附过身的人呐,好英勇……”她的双手握在胸前,眼中闪出少女爱慕一般的小星星。 唐忆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肯出手,我可是看见有位超阶魔法师在旁边,才敢这样出手的……结果,哎呦,你别乱碰了……” “呵呵,她们说让男人为自己打架,才是女孩子的价值所在嘛,刚才你打架的样子,我看了好感动哦……”她笑着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老实说,如果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看,丹玛的那一棍,也很帅气呢……” “我就知道你为了这个记恨我……”唐忆微微呻吟…… 经过道路的转角,夕阳的光辉渲染开来,格外灿烂。海茵放慢了脚步:“十几年后……也许不用十几年,假如一切过去了,我们真的会在这里再见吧?” “在这之前,可得尽量别死掉了……” 唐忆轻笑之中,海茵伸出尾指:“拉钩。”随后,唐忆的脸色无奈地耷拉下来。 “我说……你还真是幼稚哎……” 夕阳之中,两根手指轻轻地勾在了一起,做出了简单的约定…… 第二十二章 谈判 之后,大概是三月十号左右,一切开始进入正规。 关于十几年后的这种约定,令得唐忆有种不可相信的虚幻感,虽然看来柔弱,但其实唐忆是一个远比外表实际的人,也就是说,什么“十几年后也要活着”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与其是一种约定,不如说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既定事实。自己才不过二十岁,十几年后自然是活着,关于死什么的,自己可是一点都未曾考虑过啊。 因为这样的事实,使得他几天里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相当烂的事情竟然随口做出了一个约定! 不过,自那天过后,海茵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说起来,估计是因为解开了一个心结,而更加专心地去帮艾德里安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这样一来,或许将来某一天会发现,自己是做了一个好大的茧子把自己包围了起来也说不定。 这样的预感,还真是有够不爽的了! 另一方面,他已经没有办法只在海茵的事情上花太多的东西。因为随着初步的接触结束,各国代表也已经开始协商各方面的合作事宜,军事一方自然是重中之重,许多地方都有光神宫干预其中,要占便宜也得建立在互惠的立场上,能钻的空子不多。唐忆则是随着威恩家的林奇侯爵处理一系列经济上的谈判事宜,老实说来,虽然在五人的谈判团里唐忆看来无论职位还是年龄都是最小的那一个,然而整个规划大纲都是他与凯瑟琳订立下来。在某种意义上,他也就在这个谈判团里占了一个最重要地位置,也是因为这样,就算平时基本保持低调的不出声,却也免不了受到其余几人的歧视与嘲讽。 “什么嘛,一个只有子爵身份的小毛孩也跟着凑热闹……” “什么都不懂道了,平时我们大费口舌的谈判,他就只是在旁边看着……” “嘿。还不是占了凯瑟琳公主的光,是了,他不说话只是在旁边看,是派过来监督我们的吧?” “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真是多余的小子……你们看看,这几天来我们不是按照计划跟好几个小国都协定好了吗?啊啊,什么联合开采权,降低入关费用。还有国家不得对我国商贸行为进行干预之类,别地国家什么时候对我们的商队进行干预了吗?更莫名其妙的是占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什么地,说起来,这个股份到底有什么用。别人国家的东西,我们难道还真能占百分之四十九?何况只占了百分之四十九又有什么用……” “听说也是这小子提出来的东西,花了一大堆好处。说是把这些看起来有用。其实根本抓不住的条约先订下来。以后就会有大地好处,啊啊。他真的懂这方面的东西吗?” “也罢,是凯瑟琳公主的要求,就忍忍吧……” 没有军事谈判队那样大地规模,然而在经济谈判团的五人当中,林奇与其余两位都是侯爵身份,另外还有一名伯爵,相对来说,唐忆这个子爵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在最初的几次谈判中,他对什么都不加评论,纯粹走来走去端茶倒水,看来就只是一个监督地角色。虽然这样地角色是凯瑟琳安排,然而余人自然不敢谈论她地不是,因此除了林奇侯爵还有些收敛,其余的三人基本上都是肆无忌惮地说着唐忆地坏话。 事实上,在大陆的这个时代中,所谓关税之类的东西并不被人重视,因为商业行为的长途跋涉本来就是大费金钱的一种行为,相对来说,各个关卡需要缴纳的费用早已被大家所接受,而由于大陆上真正四通八达的道路不多,大的商队根本不可能选择翻山越岭逃避税收,至于小的商业行为,却基本上只在近距离内进行,起到的影响并不大。至于国家干预经济,这样的行为只是在垄断有可能出现时才会被用到,整片大陆历史上出现的案例也不过两三起,而且大都显得畸形,根本未被人认识到它的重要性。换言之,只在这个时候,凯瑟琳便已经打算好了要用经济垄断一些小国的命脉,在阿特罗卡这样的大国操作下,类似的垄断,并非异想天开。 说起来,虽然有参与规划,但就此把责任推到唐忆身上还真是有些冤枉了,他虽然懂得这些经济的模式,然而在这样的帝国制度下,到底哪些可以用得上,其实并不能确定。在当初与凯瑟琳商议时,大抵是他提出一样样的制度,然后由凯瑟琳与幕僚团进行分析归纳,最终确定要在谈判中占些什么便宜,至于这些看似空头支票的东西在接下来几年里该怎样兑现,却是唐忆都不清楚具体计划,其余几人自然就更加想不通。归根结底,对于这个谈判团来说,相对于经济上的眼光,他们更出众的是无碍的辩才。 就这样,在大致的会商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第一次与塞灵格的经济大使遇上。 说起来,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对于阿特罗卡来说,只有塞灵格才算得上真正的大头,彼此之间要拿到决定国家未来走势的各种矿产、资源,基本上也是在对方的身上打主意。另一方面,这样的谈判,其实并非正式意义上的两国交流。这大抵是各国往来的默认规则了。一场协定真正签署之前,彼此大抵是以私下联络感情的形式将一切进行确认,这样才能保证正式场合不出漏子。当然,这也并非是说私底下的交流就可以随时不算数,一旦确定下来,大都以条约形式一一列好、签字,如果谁想要反悔,也是关系到国体的事情。 晚春地季节,几天以来一直阴云不定。到了这天才终于下起沥沥的小雨来,按照前一天的约定,两个规模都算不上大的使团在帝都最为豪华的一家饭店碰面,彼此都是五人,然而令得唐忆惊奇的是,对方为首的那人,竟然是一贯以军学、武艺闻名的三公主黛西。 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内秀于心,不仅军学出众,也是经济方面大有心得的全才。因为从一开始,这位三公主便已经表明态度:“我只是随着几位老师过来学习,积累 验而已。”而当大致地寒暄完毕,彼此之间提起一题。这位一贯保持强势外在的三公主也是毫无架子地肩负起了为几位塞灵格代表端茶倒水的责任,这期间,自然不可避免地与做着同样事情地唐忆碰上。 “阿尔。雷撒督克先生看来对经济一道也很有研究啊,黛西最近对这方面也有些感兴趣。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约个时间,让雷撒督克先生指点一下黛西呢?” 走入隔间,彼此调配着手中的饮料,黛西首先带着迷人的笑容引开话题。不过,在那语音之中,无论如何都有些难掩的讽刺意味。对于这样地事情。唐忆一时间也只能笑笑。 “呵。不敢当,在下对于这些东西也是一窍不通。只是凯瑟琳夫人吩咐,让我过来学学、看看而已……” “哦,原来是那位凯瑟琳夫人的意思……听说雷撒督克先生与凯瑟琳夫人关系比较……密切。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呢?啊,雷撒督克先生不要误会,只是哪天看见凯瑟琳夫人的皮肤保养很好,黛西想找个熟悉点的人问问有什么秘方而已……” “呃,呵……其实也只是普通朋友,只是大家比较投缘,所以凯瑟琳夫人一向照顾……至于秘方什么地……啊,这难道也是黛西公主泡咖啡的秘方吗?真是神奇啊……” “啊?什么秘方?咖啡加糖也算是秘方吗?”黛西公主不解地往往手中的小勺与唐忆惊讶佩服地眼神,“哈哈,一次加三勺,没错、没错,这就是我塞灵格泡咖啡地独家秘方啊……” “可是……那时泡贝蒂花茶时用地淡盐……虽然经过处理之后不怎么咸,但是加这么多……” “……” 接下来,由于面子问题,几位塞灵格的代表就只能一面痛苦地喝着咸咖啡一面与阿特罗卡地使节们进行闲聊式的谈判了。看看两边的表情,真可以说是相映成趣,而其中最为出色的一对男女,两人的表情此刻看来也颇有些诡异。 “一句话都不说,无法清楚是低调还是真正无能,可是看他们一群人的样子……商量事情时明显将他剔除在外,至少人缘不怎么好,是因为被强加进来而且靠的是裙带关系的缘故吧……对花茶、咖啡、带小孩就那么熟悉,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小白脸而已。然而情报显示这次阿特罗卡的几项与众不同的经济手段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是情报错误还是阿特罗卡一方故弄玄虚……不管了,无论如何不能输给哥哥啊……” 平日冷然的一张俏脸上此刻挂着淡淡的迷人微笑,塞灵格的三公主双手交叉托住下巴,目光灼灼地盯住对面的几人,直将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显示出这位强势女将军的一贯风格。而在另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厚厚的议题列表,唐忆偶尔抬起头,毫不在意地与她视线一碰,露出迷人笑容后口中用汉语做着旁人无法听懂的喃喃低呓。 “……喔,在看我、在看我……还在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喝掉……好吧、好吧,我开玩笑的,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呢……花茶、咖啡不会泡没关系,然而一个久负盛名的将领不会没有大局观,说是学习什么的也得有人信才行呐……说吧、说吧……让我看看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两个大国之间要做的互惠来往很多,譬如说这样矿产分一半给我,那项矿产我出口四成给你,当在议题上将彼此想要的东西都一一列出,然后便会通过彼此有权力做决定的人进行审核通过,接着在碰面中再次交涉,一直到大家的意愿基本一致,最后才可以签下初步的协定。 这样地事情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自然不是第一次的碰面便能决定下来。然而作为两国相对正式的接触,为了表示彼此没有浪费时间,按照一贯的传统,首先也会决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作为彼此的诚意象征。谈判没有唐忆与黛西的参与,彼此是四对四,到最后,决定下一小张羊皮纸的约定呈交会议双方。塞灵格一方地四人初步商定之后请示着黛西的意见,而这边林奇侯爵四人就干脆跳过了唐忆。一番交头接耳之后准备同意。不过,四人才交换了确定的眼神,对面的塞灵格公主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等等,我认为这两条需要做出修改……” 与此同时。唐忆也将手中地羊皮纸推向身旁的四人,拿起羽毛笔划出一小条在旁人眼中几乎是毫无意义的规定,首次在这样的会议上提出了意见:“四位大人,我觉得这一点还有再议地必要。” 望见那划出的一条。黛西陡然皱起了眉头,望向唐忆的目光犹如冰箭般锐利,而对方却只是带着淡然的笑意回望而来。就在昨晚,她接下有关经济谈判地使命时那位无良的兄长仅仅列出了这一条简单的提案。随后便与自己立下了某个赌约。 “啊,看着吧、看着吧黛西,经济是很重要地一环。我原本以为可以轻松地取得相对平等地资源。但现在看来阿特罗卡有些咄咄逼人了。凯瑟琳夫人很聪明,可惜她是个女人。当然,黛西不用生气,我是说……女人总会有一种掠夺地**,在某些时候比男人更加强势,凯瑟琳夫人的外在看来与黛西你天差地别,但内在是一样地,黛西,当你获得优势时,你会放过你的敌人多少呢?因为这一点,我想我们不得不对于这次的目标做出一点点的修正。嗯,明天你过去看着,假如有人能够对这一条提出意见……黛西,我们麻烦大了……” 接下来,原本一团和气的谈判场面开始变得混乱起来,相对于拥有明确地位的黛西,唐忆的位置就显得尴尬得多,不仅要面对前方黛西公主咄咄逼人的轰炸,后院起火的情况也分外明显,除林奇外的三位贵族先还是礼貌而微带嘲讽的质疑,到得后来,便开始指责起唐忆根本不懂这些东西来。好在黛西公主指出的两条也是凯瑟琳夫人事先格外强调过的,一时间双方都没有松口,到得最后,整个碰面几乎是在不欢而散的气氛下结束。不 大家走出门外,准备分道扬鏣时,黛西公主向唐忆望明显充满了活力与英气,那是无比高雅的笑容。 “呵,那么下次见了,阿尔。雷撒督克先生,不过在这之前,看起来你恐怕得处理好大一堆的麻烦事呢。” “啊。”唐忆笑着,洒然点头,“希望下次我们能有个更好的约会。” 脸上微微一红,黛西扬起下巴,傲然说道:“我也期待着!” 一如黛西所说,接下来唐忆似是有了不少的麻烦,光是几位代表在凯瑟琳夫人面前的告状便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几位代表并非隶属中枢部的成员,自然无法用平日里对待中枢部那样雷厉风行的手段来压制,费了唐忆与凯瑟琳夫人好大的口舌才让他们相信唐忆的质疑确实有其道理。而在唐忆却也是明白,连日以来以中枢部为首的各个部门都受到军部的强力冲击,这些人的焦虑与暴躁,也确实其来有自。 “建立新军制度,军队必须有自治的能力,很多的地方,不懂的人不要来指手画脚,中枢部的制约权限必须降低……” “军队务必提高预算与各项物资的配备,按照分析,只是昆恩堡的一战对方便能出动那样多的高阶武者,完成了对炎龙军团数千人的洗脑,半兽人的战力已经提升到可怕的程度,就算仍有几十年的时间准备都嫌不够,何况目前还不确定对方会给我们几年时间……” “半兽人的软体怪物已经确定出现,目前还不确定帝国内部已经被多少人渗入,军部需要有必要情况下的监管权限……” 在光神宫的宣传下,无论说是杯弓蛇影也好,确有其事也好。总之扩充军队的呼声一直在提升,近几十年来帝国没有超大规模地对外战争,与蛮族间的交战也一直维持在中型,军队的位置一直都在下降,若是突然提升,整个帝国权力阶层便要面临最大的一轮的洗牌,一时间这些只是接近权力核心,依附大家族生存的贵族们如何不为之焦虑。而在凯瑟琳一方,中枢部所受到的打压。也已经是不可质疑的事实。 “嗯,昨天有两位伯爵去了沃尔家啊,听说本杰明家主亲自接待了他们……” 大本大本的卷宗积累了满桌满地,与丹玛地某个小院房间类似的摆设。中枢部四人组中的中年男人喝了一口咖啡,向大家通报了刚刚交上来的情报。 “喔,可以想象了,沃尔家本来就是军部地大头。现在投靠过去真是英雄的选择呐,不过听老大你的语气,这两位先生以前是我们这边的?”趴倒在一卷打开地卷宗上,轻浮少年叹了口气。“我好想念艾米,为什么艾米不能跟我们一块来帝都呢……” “那是因为你没有跟她求婚!”旁边的冷面女子淡淡地说道。 “啊,这个时候我哪敢跟她求婚啊。虽然我们一直藏身在暗处。但要是军部发疯了。我们说不定一下子就挂掉,对了。昨天刚传上来的消息,半兽人的事情一传出,西南军方就已经开始在赶我们地人了哦,只要是明显一点的,或者明升暗降,或者调往应对半兽人的前线,一点也不给我们面子呐……” “这是意料中地事情了……”扶了扶鼻梁上地眼睛,白发老者望着卷宗说道,“西南方一直在对抗蛮族地前线,实力相对强大,受中央的制约也少,几个将军也都是张扬跋扈地性格,不这样做我倒是奇怪了……” “唉,军部啊军部……”感叹一声,轻浮少年再次瘫倒在卷宗上,随后抬起头来对里间说道,“阿尔老大,你不是一向最有办法了吗?说说看,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呢?” “唔,问我?”里间的资料室传出来错愕的语音,“呃,我想除了展开斩首行动这个很愚蠢的想法,恐怕就只有我们掌控军部这一条可行了……” “我们掌控军部?开玩笑啦,哪里一下子掌握得了……” “当然不可能一下子,但是如果我们手上有什么之前被打压得够呛,实力跟名气却大得出奇的军事天才,在中央造一造势,中枢部的地位自然就上去了,当然,这也不可能……” “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淡然的嗓音响起,冷面女子面无表情地发言道,“有一只猴子看见人在洗澡,于是跑过去问道:‘人啊人,你的尾巴为什么会这么短呢?’……” “……” 算得上是绘声绘色的语气,然而只在顷刻间,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一室皆冷,女子则是毫不受影响地接续了下去。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用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做比较,就算有军事天才,也只会站在军部的那边,因为当初打压他们的,就是我们啊……” “安、安吉丽娜姐姐,以后说冷笑话时,先提个醒好吗?”轻浮少年打着寒战,扭头向里屋,“阿、阿尔老大,我看你这几天翻那么多的军事资料,你是想当那个军事天才吗?” “哦,不是,我只是在翻黛西公主的资料,想理解一下这些军事天才是怎么思考的而已,不过,结论很诡异……” “什么诡异?” “嗯,大概就是……凡是谈判桌上的东西,在女人和军队面前统统不算数……天,这也太有爱了……” 第二十三章 插曲 ……阿尔。雷撒督克选手,最近盛传的你与塞灵格黛西女神大战三百回合的暧昧绯闻,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请发表你自己的看法……” 秉承八卦者的一贯传统,偌大的赛场之中,激烈的擂台下,样貌憨厚的大个子正以不合他本身气质的语气不断询问着感兴趣的话题。揉了揉额头,虽然不介意开玩笑,但是在身边女友戏谑的注视中,他还是无奈地做出了解答。 “唔,我想你的情报有些错误,不是大战三百回合,是连战三千回合啊,三百回合这样的小场面,一时半会根本满足不了那个女人……她是存心跟我卯上了……” “这么说,阿尔。雷撒督克先生,是真的有绯闻喽?” 将取来的鲜橙汁放在两名男子身前,照例的“谢谢”声中,金发耀眼的美丽女子笑着开起了玩笑,大概是因为本身就处于“第三者”的位置,对于这类事情,她从未表现出明显的醋意,这一点……也令他有些头疼。 “嗯,是啊,假如有一天美丽的黛西女神失手干掉了我,我想的确有可能被归结于粉红色的情杀没错,或者说……我现在也有干掉她的心情了……” “这么说,总之阿忆你是想干她喽?” “……我说芙尔娜,你别跟着文森特、菲利克斯这帮家伙学这些东西好不好,会连克娜也带坏的……”交换着不怎么营养也不怎么绅士地话题。待到大个子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唐忆也不由得感叹近墨者黑,自己的确是跟着他们变坏了,而在这之后不久,他也发现了另一项感兴趣的话题。 “唔,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的主力大人今天兴致不怎么高昂,有点在敷衍的样子,而且……那边那位很有爱的大姐姐是谁啊?” 这是初期淘汰赛的第十二场,擂台之上。是菲利克斯带领着兴致高昂的克莉丝汀娜迎战名为“火之队”的四人,说起来是二对四,然而在“火之队”拥有着一名超阶强者地情况下,实际上却是菲利克斯一人独占四人。并且还得兼顾着让克娜放一些华丽的炼金术法高兴。但纵然是这样的情况下,看起来菲利克斯的处境也并非太过吃力,双刀写意旋动一如舞蹈,“吞天魔狼杀”中地“七阵之罚”与其他一些武技交替运用。稳稳挡下对方两名武者、一名魔法师与一名炼金术师的配合攻击。 说起来,唐忆倒也知道一些超阶强者的底细,因为这个称呼并非正式级别,往往力量达到能够通过工会测试的九级或者接近九级。再经过几场看来华丽地战斗,往往便会被一些人捧为“超阶”,也因此所谓超阶的力量也是参差不齐。像目前这位就根本算不上号。按照文森特的说法。如果菲利克斯全力出手。当三大帝族武学全面展开,这四个人甚至挡不下三招便会落败。然而目前看来,一脸不爽的菲利克斯明显是在耗时间,理由自然不是让克娜玩得尽兴,而应该是在擂台对面看得兴致高昂地一位红发美女。 火红耀眼的长发,被墨绿色的绸带在脑后绑成利落地马尾,这位美女身材健美引人,英气与活力集于一身,在唐忆眼中看来,与菲利克斯倒是颇为相配。而当他询问,文森特与芙尔娜也同时侧过头来,献宝似地说起八卦。 “喔,那位小姐啊,昨天你离开得太早了,我们准备收工时遇见地,根据她自己介绍,她叫朱莉安娜,曾经与我们的十字审判者是情侣哦……虽然小菲是不肯承认啦,可是他没有当场拔刀砍人就说明两个人地确有些关系了对不对?” “是啊,回去以后我查过正式的资料,外号‘红云’,本名朱莉安娜。维尔,原本是南方卡加尔行省的一位伯爵之女,后来因为一场家族斗争倒台,朱莉安娜。维尔失踪三年之后以盗贼团‘红云’的首领之姿出现在卡加尔,为父亲报仇之事做得极为隐蔽,有关调查方并未掌握其残杀贵族的证据,而在这之后,‘红云’一向以黑吃黑的方式获得经济来源,因此并未出现在官方的通缉名单上,四年前与十字审判者有过长达八个月的接触,关系分析:极亲密……呵呵……” 中枢部暗中掌握的情报,虽然未必全是真实,但多半与事实相差无几,听得“极亲密”三个字,配合菲利克斯此时的表情,唐忆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样看起来,虽然应该还没有亲密的关系,但也相差不远了,我们该不该帮他一把呢……”与文森特不怀好意地对视一笑,“不过说起来,按照菲利克斯之前说过的一些东西,他喜欢的女人应该是丹玛的某个类似禁忌的女人才对……唔,暂时不想这个,他现在是在等着那位朱莉安娜姐姐上擂台吧……” 这个时候观众多半是在上方的观众席上呐喊助威,能够下到这个圆形场地里的,不是工作人员便是参赛选手。果然,等得不久,便有一名粗豪大汉在相邻的擂台上喊道:“喂,大姐头,开始啦。”想来菲利克斯是准备对方上擂台的时候再取得胜利,然后趁机溜走。 “喔喔,不要啦。”似乎是察觉出了菲利克斯的心思,红发女子挥了挥手,“我要看小菲比赛,这场你们三个搞定就好了!” 这句话一说完,擂台上的菲利克斯陡然爆发开来:“干你娘亲!”双刀斩舞至最大的弧度,随后两片金光犹如凤凰展羽一般的出现,轰隆隆的几声中撕裂了擂台,直朝着红发女子劈去。巨大的斗气威势逼人,然而朱莉安娜却是半点担心都没有,就在她身前半寸处。由举办方集合数百名魔法师之力维持的赛场咒力圈荡漾出水波一般地涟漪,随后朱莉安娜笑着挥起收来:“哦,菲利克斯好厉害,加油、加油,帮姐姐把朝圣之路拿来!姐姐爱你哦!” “你怎么不去死,不要脸的女人!”按照唐忆等人对菲利克斯的认识,这样破口大骂的情景,意味着菲利克斯的确是理亏的一方,否则他只会以圆滑的手段与对手调侃。而也在这片刻。吞天魔狼杀的巨大气势陡然笼罩下来,几招之间解决了擂台上的对手,围绕这个擂台地咒力圈被轰得犹如暴风雨中的水面,面对这样巨大的气势。上方观看比赛的数万观众都是声嘶力竭地呐喊,没 宣布胜利,菲利克斯便气呼呼地走了下来。 “笑什么笑,兄弟一场。你们就会看笑话对不对?阿尔你对女人最有办法,帮个忙给我弄走她,让她爱上你最好了,她有个好归宿我也不用内疚。嗯……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打晕她,不用费事。直接上完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保证是**哦……” 他这样地语气令得文森特与芙尔娜都笑了起来。只有唐忆强忍住笑意:“怎么了?欠人情债?” “以前年幼无知,被她救了一次。后来又搞出了一点事,谁知道会这么麻烦……”对于好友,菲利克斯一向没什么避讳,无奈地挥了挥手,那红发的女子已经跑了过来:“嘿,菲利克斯,在向你的朋友介绍我吗?你们好,我是朱莉安娜,菲利克斯的未婚妻哦,昨天我们见过面了,嗯,这位倒是……” 她指地自然是昨天唯一没见到的唐忆,文森特、唐忆与芙尔娜笑着做了自我介绍,眼见一帮损友都不肯帮忙,菲利克斯淡淡地说了句:“不要脸的女人!”随后不再说话,看起来像个赌气的孩子,哪里还有擂台上发威地半点风采。 另一方面,此刻在赛场中央套交情的几个人,并不知道就在观众席的前排,有一对相当出众地男女正在对他们投以审视地目光。 一身白色贵族休闲服地塞灵格王子亚历克斯与其皇妹,穿着紫色长裙的黛西公主相约来赛场这边散心,实际上也是为了观察塞灵格发出地三组选手的战斗,然而过来不久,眼尖的亚历克斯王子便望见了在九号擂台下的唐忆等人。 “喔,是雷撒督克先生哦,以前听说他也是比赛的参与者之一,我还想着来看看他深藏的实力倒底有多深,不过后来听说他从来没有上台,真可惜了……不过一旦进入半决赛,就会有好戏看了吧,真期待……” “切。”事实上,一进入赛场,黛西便已经望见了这几天来在经济谈判上一直与自己纠缠不休的那个男人,心中暗叫“晦气”,待到兄长提起,也只好做出一副方才发现这人的样子,“有什么好期待的,那个男人弱得根本就像女人一样,比赛什么的不过是凑个数,那位文森特皇子力量也是超差,这一组只有十字审判者才是值得关注的对象吧。不过就算他再强,顶多也是撑到半决赛时就会被淘汰下来……” “呵呵,黛西,轻敌可不是正确的为将态度哦,这位雷撒督克先生给你的惊喜还少吗,他在经济方面的那些看似无用的理论,可是让我感到很兴奋啊。而且这几天来你们你来我往的纠缠不清,按照传奇的套路,这是成为情侣的先兆哦,我们的小黛西能找到这么一个软绵绵却什么都攻不进去的对手,作为兄长,我真是欣慰……另外,黛西你难道忘了有关昆恩堡的报告,虽然并不确定,然而如果那个推断确实,这位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可是深藏不露到足以面对十几位超阶强者外加几千名出色士兵的超级高手哦……” “哥啊!”白了身边无良的兄长一眼,“那个什么推论自然是错误的好不好!,如果他在这方面也能深藏不露到那种程度,这位文森特皇子难不成也是超阶?你干脆说十字审判者是这一组里最弱的一人好了……” 当时地黛西自然无法意识到,她的这段话在某种意义上也反应了一定的事实。而在此同时,金色刀芒耀眼而起,气势巨大的吞天魔狼杀轰然击出,亚历克斯兴奋的惊叹声中,黛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爱现……” 而在这样轻敌的表象之下,黛西心中也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明天将与唐忆交涉的内容,而在她的身边,对一切都兴致盎然的亚历克斯王子带着迷人地笑容,喃喃地低语:“啊。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能配得上凯瑟琳夫人的人,还有怎样的惊喜要给我看呢?虽然目前这样也很出色了,可我总觉得……还不够啊……” “哥,你又是那样的表情了。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呵……”亚历克斯优雅地露齿一笑,“我想……我已经爱上他了……” “拜托,你要爱上每一个能力出色地人吗?” “这才是博爱的本质啊,不过黛西你不用理解……如果你也博爱。大哥他们一定会斥责你**的……” “……” 第二天清晨,阴有小雨。 温柔的雨粉犹如薄纱细丝般地笼罩了帝都,将整片天际都笼扩于迷人的雾气当中。帝都街头,人们或披着雨布或撑着雨伞匆匆来往。当然也不乏爱好浪漫的情侣就这样在细雨之中轻盈散步,这样的多半是年轻地冒险者,背着大剑。披着魔法师袍。刚从某个学院出来。对人生充满憧憬。 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失去这样的心情了吧。 匆匆走过街头。撑着雨伞的某人心怀恶意地想着。 今天,阿马里。多诺万子爵起了个大早,没有与家族任何人打招呼,准备去往帝国大道办一场大事当然说大事也有些过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要去解决不肖侄女地一些麻烦而已。 自从宴会那天在皇宫与侄女见面,原本在他地心中,预定了第二天便将这事落实下来侄女会来找自己,多半已经吃到了苦头,这样一来,自己要做地只是让她悔悟之后与那个小白脸分手,相信在体验过人生艰难之后,这件事也不会太困难。然而第二天想要动身,他才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侄女此时地身份! 在他的想法里,既然侄女此刻会以仆佣的身份出现,用的恐怕已经不是芙尔娜这个身份,毕竟沃尔家虽然没有对芙尔娜展开通缉或追杀,然而暗中必然是不会放过背叛家族之人,接受过艾德里安先生教导的芙尔娜会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假如自己不能用芙尔娜这个名字找到人,一座属于皇家的庄园中仆佣足足 自己该以怎样的理由找到人呢? 不能将侄女的身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同时又要找到足以带走她的理由,最好还是同时找到那名小白脸,随便给他加上一个罪名,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当生米煮成熟饭,相信侄女也就没有了退路。为着这样的效果,他冥思苦想了十多天,方才确定了一个不错的方案。另一方面,经过打探,他也确定下来帝国大道十二号的庄园中此刻居住的是帝国的凯瑟琳大公妃,虽然没有怎么接触上层,但是据说这位大公妃是出了名的温柔娴雅好说话,确定了这点,自己心里也不用忐忑得那么厉害。 冒着细雨来到那巨大的目的地,虽然在这之前他也曾远远近近地打量过这些奢华的建筑,然而像这次这样有目的性的准备进行拜访还是第一次,沿着巨大庄园的外围绕了半圈方才来到正门,他也大致将庄园的面貌看了个大概。何等豪华气派,只是隔着护栏可以看到的那些观赏性灌木据说便值两个金币一株,维护修剪的费用更是巨大,远远近近的各种华丽园林,庄园中央的宫廷式别墅,每一块砖、每一面墙都是最奢华的艺术品! 能够住在这里面的人到底有着怎样高贵的身份与地位呢?虽然在皇宫中担任骑士,然而皇宫地威严与奢华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种理所当然的认识。但在皇宫之外,能够拥有这般排场的人在阿马里心中便有了一种丝毫不逊于帝皇地位的感觉。想想,拥有一个行省的大公妃,在别墅的对面,另一座别墅此刻的主人是塞灵格的王子与公主,这样的人在他地认识中,绝对是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人物。沃尔家的本杰明家主或者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地位吧,然而如果是埃尔维斯先生或者艾德里安先生,恐怕仍然是有些勉强地…… 渐渐在心中升起的这种觉悟。使得他积蓄了十几天的勇气再次荡然无存,一名子爵要求见亲王、公爵级别的人物,对方会以怎样地态度对待他呢?就算是凯瑟琳大公妃…… 皱着眉头在大门外走来走去,不一会儿。街道对面的别墅大门开了,在一位身着高贵紫裙的女子带领下,四名看来身份不低的塞灵格贵族向着这边走来。远远地,阿马里便能感受到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高贵与冷意。如同对阵沙场时的锐利杀气使得阿马里连忙躲开,眼见着五人进入了大公妃地别墅,他调整好久方才平顺下呼吸。 塞灵格地使者拜访大公妃阁下么,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大公妃是没时间接待自己了吧。干脆还是回去吧,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这样想着,似是找到了退缩地理由。他转身便想要离开。也在此时。大门旁的侧门被打开了,一名贵族执事从里面走了出来。而在他身边地那名守卫明显是在向着自己指指点点。 是了,这名守卫是看自己在这里绕得太久,所以去通知执事了。 一般来说,这类贵族执事的身份很难确定,有可能是贵族也有可能是平民,然而无论如何,一位在大公妃府上任职的执事所拥有的权力地位绝不逊于伯爵一级,耳听着对方在后面说了一句:“那位先生请留步。”阿马里全身一颤,随后还是停了下来,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感觉上……与每次参见本杰明家主的感觉差不多了……虽然那样的经历也只有两次…… “呃,你好……” “呵,你好。”那位贵族执事走过来,带着笑容很有礼貌地行了一个礼节,“我听侍卫说您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可以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啊,是这样的,我这次前来是为了一些事情而拜访凯瑟琳大公妃阁下,因为……呃,是一件小事,所以……”回想着之前预定的说词,却怎样都有种语无伦次的感觉,那位贵族执事却只是带着笑容,很有礼貌地听着:“啊,是这样的,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来自多诺万家族,是多诺万家的……” “噢,是阿马里子爵吧?” 没待阿马里说完,那位执事已经先一步点了点头,一脸恍然的神情,对照着阿马里满脸的疑惑,这位执事礼貌地做出了解释。 “大公妃阁下已经事先跟我们说过了,如果有一位阿马里。多诺万先生前来,命令我们不可怠慢,呵,老实说,大公妃阁下以为阿马里先生几天前便应该会过来,相对于预计,您来的真的有些晚了……呵呵,阿马里先生请跟我来……” 就这样,随着执事穿过华丽的道路,绕过喷泉与草坪,一直到在明亮华丽的会客厅中坐下,阿马里心中还是如同揣着一窝兔子般的惴惴不安,而在他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呃,可以冒昧问一下,大公妃阁下怎么知道我要来?呃,我是说……大公妃阁下日理万机……”时,那位礼貌地站在身后的执事方才再次笑着回答。 “抱歉,这样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随便揣测的了。” “啊,呃……是啊、是啊……” 明亮而豪华的会客厅,静静侍立在后的执事,阿马里一时间也只能强撑着正籍危坐,大公妃的未卜先知使他感到非常的不安。片刻之后,以为仆人走进房间,在那执事耳边说了些什么,似乎是要解决一些事情,对方说了声:“抱歉,在下还有事情,大公妃阁下应该马上便会过来,请稍微等待。”终于离开了房间。随后,阿马里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倒在座位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该……怎么办啊…… 努力地调整着心情与呼吸,让自己不至于太紧张,会客厅中巨大的窗户开着,面向小雨淅沥的庭院,偶尔也会有仆人从廊道上经过,他便再次整理了衣服,正籍坐好。不久之后,在经过的人中,他蓦地发现了一道比较熟悉的人影…… 第二十四章 插曲(二) 唐忆觉得今天有些倒霉。 几天以来,跟黛西一方的经济谈判,说是陷入僵局,其实也并非全无进展,每天确定四五个项目,彼此之间寸土必争,偶尔也总有人抓住一些无法抵赖的空子,这个时候,便会有人大概确定失败,毕竟在这这次的谈判中,军部占的是大头,许多地方被军部占去了资源,经济要发展就显得有些力有未逮,无论是阿特罗卡还是塞灵格,都在绞尽脑汁地利用上剩下的每一分资源。 说白了,其实也就无非是你恶心我一次,接下来我再恶心你一次。黛西公主看似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缜密得不逊于任何人,但偶尔在某个项目上双方都毫不退让时,也会出现八名使臣在一旁喝茶闲聊,黛西与唐忆则激烈斗嘴的情况,冷嘲热讽,互揭疮疤,黛西攻击力强,唐忆则是一贯的四两拨千斤,软绵绵地推来推去,虽然仍旧建立在贵族式的基本礼貌上,但是看在有心人眼中,情况就着实有些暧昧。 但无论如何,假如要以这样的进展一路谈判下来,要确定下那厚厚的一本羊皮列表,估计两人足可耗到天长地久去,谈判虽然僵持,但事实上,两人都在等待一个让双方互退一步的契机,要么是光神宫的直接干预,要么是更深一步默契的出现。当然,现在只是三月中旬,十七国盟约在官方议程上的正式签署要到六月份,要光神宫直接干预。时间还早着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至少黛西一方看来有些乐此不疲地感觉了,作为大陆第一大国的三公主,又是颇有实权的一军统帅,黛西公主面对任何人任何事,一贯都是受人敬畏,无往而不利。而在唐忆的性格当中,或者有一种相当奇特的平淡因子,无论面对任何人。只要情况需要,他就可以摆出与对方完全相等的态度来应对,因此,在林奇侯爵等四名代表对于黛西公主都心存敬畏的时候。他却能够毫无顾忌地与对方针锋相对,甚至开出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对于黛西来说,这也确实是一项相当有趣的体验。 因此。当前一天地情况经过了整理归纳,感觉到有个大空子可以钻,这天一早,黛西公主便带着人兴冲冲地杀来隔壁的大公妃住址。准备耀武扬威一番。在这之前,虽然双方也算得上是邻居,谈判却从来都是挑选了外面的高档会所进行。也因此。黛西一方突然杀过来进行“友善拜访”。委实打了唐忆一个措手不及。 “喔喔,真有爱啊。情人找上门来了,看你怎么交待……”昨天被唐忆幸灾乐祸,今天抓住机会,菲利克斯自然也是大肆嘲讽一番,而相对于菲利克斯,文森特则是秉承了一贯的无良态度,昨天还是盟友,今天便迅速倒戈:“难道是因为怀孕了,不得不上门求助吗?喔,真是可怜可爱可歌可泣啊……” “那么阿尔今天开始准备婚礼好了。”熟悉唐忆地为人,芙尔娜自然不会被这点话语所挑拨,走过去整理了一下唐忆的休闲装束,口中问道:“阿忆你不穿正式的贵族装接待她吗?” “她会这个时候突然上门,一准不是什么好事情,所有的东西我能推就推,能抵赖就抵赖好了,毕竟她也是以私人地名义过来的不是吗?呵呵……她有兴趣敦亲睦邻,我当然也要让她宾至如归……” “喔,如归啊如归……”菲利克斯抓住语病,与文森特哈哈大笑。 另一方面,突然间接到对方示威消息的克莉丝汀娜的反应就要直接得多,当唐忆首先赶到主会客厅,便见小女孩一脸古怪地躲在门外,当几个手势打出,颇有默契地两人也就交换了意见。不过,克娜是得意的笑,唐忆的脸色则是瞬间苦了下来,将原本整理好地衣服稍稍弄乱,他故作疲累地走了进去,气喘吁吁地打过招呼之后一把拿起黛西公主身边小几上地咖啡喝下,随后便是慌张地一番道歉。 “啊,抱歉抱歉,真是……刚刚在进行锻炼,太糊涂了,如果黛西公主不介意的话,我再去为公主泡一杯过来……” 如果不是这几天斗嘴下来也有了些称得上私交地友谊,只是这样逾矩的一个动作,便足以引起国际纠纷,而见到唐忆的动作,黛西的脸上却是充满了审慎与疑惑的神情,随后这些表情都一闪而过,她优雅地一点头:“没关系,那就麻烦雷撒督克先生了。” “呵呵……真是抱歉……” 满头大汗地小跑而出,到了外面的围栏边,却是哇哇地吐出了两口酸水,克娜跟着小跑过来,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为他用力揉着胸口,满脸的委屈。 “你、你干嘛要喝下去嘛,人家都是为了作弄那个公主的啦……” “呵,没事了……”不动声色地拿下克娜的双手,解除掉太过暧昧的姿势,他在克娜的额头上轻轻一点,“以后不许这样做了知不知道?至少在这样相对正式的场合不许这样。说轻了是私人性质的拜访,可也随时会上升到国家的高度上去,这样子显得我们太小家子气了……而且,你以为她就不明白吗?” “她知道?” “我进门的时候,那个女人满脸诡异地在杯子旁边敲来敲去,估计心里就在想着怎么看我们的笑话呢,我喝下去的时候她又是那样的一副表情,显然觉得我是傻瓜,呵,这样也好……不过,往后如果真有不怎么重要的来往,你要加的话在咖啡里加点泡花茶的淡盐也就好了,我保证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解除掉这样小小的一个风波,端着咖啡回到主会客厅时。穿着高贵娴雅地凯瑟琳夫人已经在接待前来的五人了。凯瑟琳公主是经济方面的主事者,这一点对方未必没有察觉,然而既然不曾公开,黛西一方自然也不会傻傻的妄加行动,还是等到唐忆返回,这次的目的方才“无意”地提起来。 “呵呵……雷撒督克先生,说起来真好笑,昨天我们还在讨论修建中央公路的分配情况呢,到了今天……你看。贵国与我国的军事代表彻夜商谈,终于达成初步协定,贵国将在玲珑古道这一片建立大规模的军事堡垒,附近一个半行省地农奴都会被紧急调用。也就是说,这一片公路的修建贵国已经无法调集主要的人手,作为联盟,我国自然不会冷眼旁观。为了不妨碍工程的进展,我们已经初步确定从附近地利桑、伊斯坦两个行省调集共八万农奴 助。按照之前的惯例,希望贵国一方能够调出资金特罗卡币,并且在道路修建完成之后。这一路段每年的收入我国将占其中三成,雷撒督克先生称这为什么来着?股份制?……” 果然是这个、果然是这个……听了黛西公主的第一句话,唐忆心中便开始呻吟起来。黛西公主能够得到地情报唐忆自然不会完全不知道。今天凌晨消息传来。除了在心中感叹军部这帮家伙真会给大家找事。他也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不妙。中央公路是经济一方的大头,在十几年前便陆陆续续的开始兴建。然而由于各方面地原因,一直都只是零零碎碎的动工又停止,如今为了两国之间的正常运兵,两个大帝国终于决定狠下心来,花一年地时间,举两国之力将之完成。 如今地大陆间,大规模地通路并不多,这样的一条巨型公路建造完成,可以带动地军事、商贸上的利益难以估量,可以想像,作为两国交界点,玲珑古道附近一个行省的路段收入绝对多到令人惊叹的程度,每年给对方三成,实在让人肉疼不已。然而疼是一回事,当军部方面的策略确定,再扯皮耍赖只是显得自己没格调,大致上的妥协已经势在必行,如今可想的,只是如何在其中拉回一些小小的利益而已。 “呃,原来黛西公主今天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这一点我并没有决定权啊,黛西公主也知道,我们一方,是以林奇侯爵为首,如果要商议,我想……” “嗯,我大概知道这一点,所以刚才跟凯瑟琳夫人闲聊的时候,已经拜托夫人去请林奇侯爵等人了,那么在林奇侯爵他们到来之前,我们不妨对一些细节问题稍加讨论啊。” 望了凯瑟琳一眼,在对方淡淡的点头间,唐忆已经确定凯瑟琳基本上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在许多方面希望争取最大的利益,但是当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这位大公妃的判断也绝对的冷静果决。她不进行表态,代表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全部交由自己决定,如此一来……自己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 “嗯,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先去换件衣服,否则林奇侯爵过来,怕又要指责我对公主太过不敬呢。” “呵呵,我可不介意这些。”拿到了必杀的筹码,黛西公主明显心情大好,“只要待会不会传来雷撒督克先生突然有急事,已经从后门走掉的消息就好。” “哦,当然不会,否则传到外面,变成‘黛西公主登门拜访,阿尔。雷撒督克因为不明原因从后门逃走’这样的暧昧消息,相信……哦,相信也不会有人会相信的,对吗?” “当然不会有那样的消息,因为你要是离开太久,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哦!” “这样真太不好意思了……” “因为我对雷撒督克先生你有了好感啊……” 也不顾有凯瑟琳在场,黛西抛过去一个暧昧的飞吻,贵族男女之间,彼此表示好感算是浪漫的事情,但唐忆无论如何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较,但毕竟去查查资料,搜集一些遗漏的筹码要更加保险一点,快步绕过几个回廊,他却突然被人挡住了。 穿着蓝色的贵族装,那是脸色阴沉地帝国子爵阿马里。多诺万。 阿马里。多诺万觉得自己是掉入了一个陷阱。 一切都很清楚了!当他在那间会客厅度日如年地坐了很长时间实际上没有多久没能见到凯瑟琳夫人出现。而后却是衣着光鲜的这个小白脸兴冲冲地向自己走来实际上当然也并非是走向他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便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反映了出来。 这个小白脸,看起来在这里混得很不错,看他现在的穿着,应该是混成一名高级执事之类的职务了吧,所以……知道自己会来这里找他,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将自己引来这里,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 看来一定是这样没错了!无论如何,他是大公妃府的执事。虽然他是平民而自己是子爵,但是如果他仗着大公妃的势力,不由分说地为自己扣上一个什么罪名,自己可是连辩解的余地都不会有。在皇宫里这么多年。他阿马里什么事情没见过!眼下地时间很关键,遇上这样的事情,唯一的出路就是…… 恐怕唯有把事情闹大,惊动凯瑟琳夫人。自己才有挽回局面的机会,无论如何,自己是子爵而对方是平民,一旦有机会见到凯瑟琳夫人。自己就可以揭穿这个小白脸地身份,同时说明芙尔娜的情况。芙尔娜是沃尔家要的人,相信只要提出这一点。大公妃阁下也不会不给沃尔家面子…… 先前莫名其妙地被带进来。弄得心情紧张。此刻就更是钻进了牛角尖。一番计较之下,他毅然站起了身来。在唐忆走过之前先发制人他大步冲了过去,以把揪住了唐忆的手臂!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陷害到我吗!?” “耶?”回头看清楚了来人地相貌,一时间大为错愕,“你不是……芙尔娜的阿马里叔叔吗?” “你知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今天别想离开这,既然进来了,我就要见到凯瑟琳大公妃阁下,向她揭穿你的真面目!” “呃,我想阿马里叔叔你是误会了什么吧。” 唐忆地说话声中,“锵”、“锵”两声,两名侍卫拔出了长剑,从回廊对面走来,而在后方,魔法的低沉吟唱响起,假如阿马里再有行动,随之而来的必定是雷霆般地攻击。陡然间意识到不妙,此刻他既然能让自己进来,埋伏在周围地自然也都是他地人,果然,在唐忆轻轻挥手之下,围上来的人都停了下来。阿马里皱了皱眉,随后便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你们听我说……这个家伙他不是好人,他是沃尔家通缉地重犯!我要见凯瑟琳夫人,我可以在凯瑟琳夫人的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你们要相信我,我是荣誉的帝国骑士,阿马里。多诺万子爵,我有证据,有一位芙尔娜。沃尔小姐,她如今也是化名藏身在这里,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金发,如果你们有谁清楚丹玛贵族学院……” 假如事情真如阿马里所料想的那样,那么他此刻所 行动,就称得上是勇敢与果断,然而此刻分布在别墅本上都是暗部的直系力量,虽然一些人对于唐忆与沃尔家的过节不是很清楚,然而却大都明白这个男人如今在暗部的地位,几乎可以说是仅次于凯瑟琳,而在他的呼喊下,不一会儿,方才领着他进来的那名执事匆匆赶了过来。 “阿马里先生,你怎么敢这样,快放开雷撒督克先生,否则你将受到最严厉的攻击……” “我要见凯瑟琳夫人,揭穿他的真面目!”阿马里歇斯底里地大喊。 “咳,没关系。”无奈地挥手,让周围的侍卫不要妄动,“我跟他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不会放过你!” “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阿马里叔叔,你也看到了,事情闹大了对你不好,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今天就是要闹大,只要凯瑟琳夫人出来,我就要向她揭穿你的丑恶面目,芙尔娜呢?芙尔娜在什么地方。让芙尔娜出来见我!” “雷撒督克先生,需不需要我去请芙尔娜小姐过来?” “呃,暂时不用,他是怎么会在这里地?” “是凯瑟琳夫人亲自吩咐……” “噢,那我大概明白了,但是凯瑟琳夫人目前在跟黛西公主商量事情,还是暂时不要打搅她……” “你们别演戏了,我今天一定会揭穿你们!” “阿马里叔叔,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接下来的事情。委实称得上一团混乱,但说起来,除了阿马里在歇斯底里地大吼,似乎又没什么事情。在唐忆的心中。这位无论如何也是芙尔娜的叔叔,自然不好叫士兵将他当成疯子扯开,太有攻击性的行为也不能用,一时间他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心中却已经在思考有关中央公路的事情,过得一阵,芙尔娜首先赶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菲利克斯与文森特。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热闹,克娜跑来时看见一个疯子拉住自己地阿尔哥哥,便要上来打人。却被菲利克斯和文森特拦了下来。一帮损友无良地旁观。明显兴致盎然。这一边却是任由芙尔娜如何解释,阿马里都不肯停止闹事。明白唐忆跟黛西公主之间还有谈判要进行。芙尔娜便想叫人将阿马里强行拉开,询问唐忆时却正好遇上唐忆思考到关键的时候,只是挥手说声“等等等等……”一时间局势就这样僵持下来。 又过得一阵,凯瑟琳夫人与黛西公主终于一同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执事为凯瑟琳介绍情况的时候,唐忆也终于清醒过来,指着凯瑟琳说道:“喏,阿马里叔叔,那便是凯瑟琳夫人,你有什么话就对她说吧……” “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一定是你们随便找个女人过来敷衍我,我……”由于这个情况是由唐忆指出,阿马里下意识地不信,然而望见凯瑟琳身边一脸兴味地黛西公主,他才蓦地闭了嘴。 “怎么了?雷撒督克先生,不是说去换个衣服,怎么被这位先生给纠缠住了,看起来你素行不良哦?你骗了这位先生的女儿吗?”黛西公主笑着说道。 “哎,虽然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淡淡地做出回应,另一方面,凯瑟琳也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阿马里先生……” 轻轻的一唤,阿马里当即抖擞起站姿,随后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碰”地一声半跪在地:“是,大公妃阁下,我是帝国骑士阿马里。多诺万!” “阿马里先生,有关阿尔。雷撒督克先生的事情,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 “啊?”听得凯瑟琳为唐忆辩解,阿马里身躯一震,随后明白大公妃是受了这个小白脸的蒙蔽,“不是,大公妃阁下,这个名叫阿尔。雷撒督克地男人的确不是好人,他于去年年初蒙骗了沃尔家本杰明家主的女儿芙尔娜,也就是臣下地侄女,如今化名藏身于大公妃地庇护之下,如今这两人都在这里……” 耳听得阿马里言之凿凿,唐忆与芙尔娜都是一阵无奈,不远处菲利克斯与文森特笑着评价“这种行为真可耻啊……”黛西公主则是大感有趣地笑起来。凯瑟琳叹了口气: “阿马里先生,你地确是误会了,如今在你面前的这位,是正式地帝国子爵,同时也是宫廷议会长老,阿尔。雷撒督克先生。他与芙尔娜小姐两情相悦,与我也算是很好的朋友,至于芙尔娜小姐与我情同姐妹,这次请阿马里先生你来,也的确是我的意思,就是为了说明这一切,却想不到闹出了这样的误会,这是我的疏忽了……” “啊,子爵、长老……情同姐妹……”听得凯瑟琳的说明,阿马里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能照着一些“耸人听闻”的关键词喃喃重复。在此同时,黛西走过他的身边,对着唐忆笑道:“喔,想不到雷撒督克先生还有这样浪漫的爱情故事呢,改天一定要跟我好好说说……对了,林奇侯爵等人已经过来,我想为了不浪费时间,雷撒督克先生还是马上过去吧,衣服什么的,大家随意就好,凯瑟琳夫人认为呢?” “嗯,阿马里先生这边交给我,阿尔你有正事,就不用在这里了,免得让林奇侯爵久等……” “呵,那就是了,对了,雷撒督克先生,在刚才的时间里,我们又经过一轮简单的预算,我们认为八百五十万阿特罗卡币的金额还是有些吃紧,待会正式提出时,会提升到整数一千万,希望雷撒督克先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嗯……事实上我的确有,因为在我看来,动用金钱的数量实际上可以减到六百万以下,另一方面,作为占有三成股份的附带条件,我认为塞灵格一方也有义务促进中央公路的繁荣,也就是说,有一个小小的附带协议,我希望塞灵格之盾的出入关卡费用能够适当降低至以前的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你不如去抢!” “的确比抢好……” “林奇侯爵……一千万……六百万……中央公路……”随着唐忆与黛西两人渐渐离去,听着他们随口商议的东西,阿马里只觉得眼前一白,几乎整片天地都旋转起来……、 仁慈的辛洛斯啊,请让我立即晕过去吧…… 第二十五章 黑暗之台 多诺万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无非是个小家族,台面,接受沃尔家的照顾与投靠凯瑟琳一方本无太大区别,经过了凯瑟琳的短短讲解,便令得他接受了芙尔娜的事情已经无从更改这一事实。无论如何,虽然表面上凯瑟琳夫人本身算不上有多少势力,但皇家的身份无可动摇,若是投靠伊夫利特一方,还有可能受到报复,但是投靠皇家,沃尔家一方却无论如何都得给几分面子,这一点,在宫廷中混了几十年的子爵先生也是知道的。 中央公路的事情,最终以阿特罗卡一方吃了大亏,随后塞灵格也稍做让步作为结尾,接下来的四五天里,宫廷之中财经与军事的针锋相对愈发激烈。虽然在实际层面上,整个帝国的大事其实都是三大家族的高层私下中决定,但也总有些权力下放下来,这些方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凯瑟琳夫人巧施手腕,首先夺取了一些需要的资源之后,军政一方的不满就已经明显的爆发开来。几个代表财经高层的贵族长老都受到了恐吓,便连只在谈判中展露锋芒的唐忆也有好几次被某些资深的老贵族拦住,撂下一些狠话。 不过,当第三次在皇宫门口遇上这种事情,而那位长老被恰巧赶来的菲利克斯一招轰飞,几乎就此残废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而菲利克斯,甚至也没有人正式提出抗议和斥责。 因为在这个时候,私下里已经有些秘闻在传。这位锋芒毕露,能够同时使出三大帝族武学的菲利克斯,便是巴克那罗夏地亲孙儿,也是他最疼爱的二儿子加百列的遗孤。 无论在任何的时候,巴克那罗夏这个名字,在个帝国中还是没有人敢去触碰的。 虽然军部的人一直都在抗议,但在实际上,整个帝国的资源其实都已经优先用于了军事,人心不足的长老们不断抗议。但相对来说,经济一方就更加面对捉襟见肘的局面。许多军事上必须用到地东西都已经做出让步,然而有很多应该本着平衡发展的原则分给财经一块的小资源也被对方毫无风度地强行占有。说起来,沃尔家如今在军部一方占大头。而这些年来,伊夫利特家则将大部分力量投在经济一方,这种局面,也是两大家族展开的变相对抗。有着光神宫地默许,平时又是根基深厚稳打稳扎的沃尔家在这个时候无疑占了相当的上风。 另一方面,塞灵格的代表团与政体内部未必就没有类似地局面发生,但相对于阿特罗卡。对方的国家就无疑团结得多,而且能够利用的资源也更多,接下来的几天地谈判之中。阿特罗卡一方居于下风。黛西志得意满。唐忆一方就委实显得有些沮丧。再好的手段与口才也无法改变实力的薄弱,而当回到中枢部深层。藏于暗处地大幕僚团进行商讨时,那种怨气就显得愈发明显起来。 “搞什么嘛,该让步地东西我们都首先让步了,军部那帮人有没有脑子,接下来我们也别让步,大家干脆针锋相对地干起来算了!” “虽然说起来大家是两个部门,可他们也该为我们想想好不好,一方面只顾着自己,一方面又要我们无条件地提供他们资源上的保障,这样算什么!” “好啊,努力抢走这么多地东西,实际上大部分还不是到了高层的口袋里,这样一来干脆撕破脸吧,军部高层有谁没贪污吗,我们这里可是有过去三十年各个军团贪污的明细账单,现在是让他们买单的时候了!” 这样的说法,其实并不实际,一如大家所说,在一些基本资源需要到位的前提下,其余的一些东西,实际上是军部高层作为“福利”这种概念来争取的,也就是说,一旦到手,除了少量分发下去,大家其实都想着趁现在军部吃香而趁机捞一笔。而在这个时候,中枢部一方又不可能真正撕破了脸,因为一旦产生混乱,原本在一旁监督的光神宫势力必然会强势干预,虽然名义上大陆上任何国家都是光神宫的“属国”,然而军政方面如果真的被另一股势力渗入,却是无论任何国家都无法容忍的。 这样的情况下,每天看似悠闲的跑去王蛇之城弹钢琴,参与精英大赛、宫廷议会,每天在各种正式场合与黛西斗嘴扯皮,但实际上,唐忆心中所烦的事情也很多,虽然如今的谈判还算在僵持阶段,就算损失也不会很多,但是他也是意气风发的二十岁少年,一件事情既然参与,就想着要做好,这样窘迫的局面也令他颇为难过。每天接收到中枢部四人组传来的一项项郁闷消息,偶尔在夜间参与到大幕僚团的讨论时,他也想着要举手喊出“撕破脸算了”这样的气话。 然而不可能,作为拥有“顾问”身份的他来说,某种程度上也就是凯瑟琳之外的第二人,这种意义上,凯瑟琳都可以说出气话来,然而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在这之前,他也曾想过这次来帝都有可能遇到的困难,然而想像终究只是想像,他甚至想过要写出十几套计划来让阿特罗卡几十年内成为大陆第一强国,然而在现实之中,前路依旧漫漫。 这样的情况下,每天临睡之前,他也感受到了某种失眠的感觉,别墅万籁俱寂时,他便穿着睡衣,手持魔法灯烛去到别墅三层的平台上,这个时候,偏头痛发作的凯瑟琳夫人也往往在这里发呆。 作为别墅顶层的这个平台其实相当华丽,精美的透明琉璃巨瓦支起的天棚,魔法维持的温水泳池,白玉般的围栏,围栏四侧精美的盆栽与小型雕塑。然而在春末有雨地夜间。这些东西都看不清楚,唯有泳池反射着微朦的天光,从这黑暗的平台上望出去,帝都之中光芒点缀朦胧,给人繁荣却遥远的感觉。 还记得几天前他拿着魔法灯烛上来时,凯瑟琳一身灰色睡裙倚 旁的长椅上,烛光显出她修长**的双腿与纤足,长修饰、披肩洒下,摘了面纱的淡雅容貌中流露出憔悴疲累的神情。手指在额角轻揉,长椅边缘放着小瓶的药油。那一瞬间,即使对于美貌有着淡然心情地唐忆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心悸与触动。 也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凯瑟琳平时都挂着面纱的原因。或者并非因为她想要刻意地与人保持距离,同时也是为了遮盖面上的这种憔悴与虚弱。 “嗯,你也睡不着吗?抱歉,不该让你接触那么多的事情地……” “……我帮你擦吧。专业水准哦。” “……谢谢。” 没有回答凯瑟琳的抱歉,唐忆只是拿起了那小瓶的药油。而在这短暂的对话之后,接下来地日子里,这个处于黑暗中的平台便成为了两人私有的小小秘密。每天晚上。两人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儿,说上一会儿话,随后各自离去。 “……好些了吗?什么都不要多想。让自己安静下来。不要想……听四周安静的声音。听我说就可以了,当然……有些无聊哦……” 让凯瑟琳安详自然地躺在长椅上。唐忆坐在她地身后,将清凉的药油擦在她的额际,随后,手指轻揉过额间、耳际、眼睛一直到雪白颈项上地大动脉,而他就俯在她地耳畔,犹如催眠般地轻声说话,由于连魔法烛台也已经熄灭,四周的空间中,便只有那温和地声音在缓缓流转了…… “……说起来,小的时候唯一比较亲近的是爷爷,因为一些关系,跟父母倒是很疏离……爷爷每天的事情很多,也是偏头痛,这按摩的法子还是为了爷爷才去学的,但其实用到的时候也不多,现在算起来,前前后后大概也只有三四次吧,但是被夸奖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很棒……” “……不过说起来,非我自吹哦,我的按摩手法,可是连教的老师都赞口不绝呢……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方面,无论是不是感兴趣,我似乎都可以学得很好,只要别人教,只要有人让我学,一段时间后我就可以准确掌握下来,按摩也好、吹笛子也好、弹钢琴也好、口琴也好、跳舞也好、书法下棋之类的也是一样……他们说,我有着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良好资质,也就是说,无论别人塞给我什么,我都可以一股脑的轻松接下来,我就是这样的全才,优秀到完美的程度……” “……说起来,曾经也为了这样的事情而私下里高兴自豪,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就觉得有些无聊……呵,不说不开心的事情,怎么说呢?所谓按摩吧,其实也是心理学的一种,一个好的按摩师,也必须是一个能够准确把握对方心理的医生才行,把握对方的想法,让对方相信自己,这样按摩才会有效果。当然跟精神魔法是不一样的哦。归根结底人的心理很矛盾,他们在内心深处渴望同类的接触同时又对这种事情本能的排斥,当然两种心理其实并无冲突,我们要把握的,只是那一个度,否则再高明的手法,也只能让别人笑着跳起来……” 随着漫无边际的低语声渐渐转弱、转细,按摩也逐渐完成,绷紧在凯瑟琳额角的血管渐渐放松,唐忆停止下来,将手指留在光洁的额头上,感受着平稳的脉搏。凯瑟琳夫人与别人很不一样,假如是一般人,在这么多话结束之后便已经陷入沉睡,而面前的女子只要自己的手指一离开,她便会缓缓地睁开眼睛,有时候说声谢谢,有时候则保持沉默,作为唐忆,心中也只能升起淡淡的怜惜。 这些天来,晚间总是小雨淅沥,雨点轻落在琉璃瓦上的声音虚无缥缈,犹如发生在灵魂另一侧的轻响,两人静静望着帝都朦胧的夜景,偶尔却也会有些话题,当然,多半都不涉及正在进行的那些“大事”。 “听说你和菲利克斯他们,快通过半决赛了吧?” “唔,其实我一点力也没出呵,都是菲利克斯跟克娜两个人的努力。” “呵,什么啊,阿尔你别逗了,克娜不过是受照顾而已……” “哪里,说起来,现在我们小组里,除了菲利克斯,就是克娜力量最强了呢!” “……对了,我听说,过了半决赛,这次都有个军事答辩是吗?” “嗯,大概是光神宫和军部一起搞出来的事情吧,毕竟这次的重点其实还是在军事,但是跟擂台赛这边比起来,军略大赛那边仍然显得逊色很多,为了避免有遗珠之憾,经过半决赛的人,每个小组都会抽出人来参与军事答辩,对于那些没有实力拿到名次却有兴趣往上爬的人,只要有一定的军略水准,这次就是个机会了……” “也是啊,将来参与战争的很多中下层军官都会在这里出现了呢。阿尔你们决定谁去?” “唔,大家对这个都没什么兴趣,最后是推给我了,横竖最近我也看过不少军事方面的东西啊。” “呵,黛西公主让你很头疼吧?” “那倒也不是,我是觉得,她后面那个人比较头疼,好几次眼见她要把一些东西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又找各种理由反悔,他们那边也有很不简单的人哪,等到各方面资源初步划定,我期待着与那个人的碰面,到时候……一切资源分配确定下来,我们应该也不会输得太厉害……” “别想太多了,我可不希望你也像我一样,还没老呢,头就开始每天疼了……” “呵……” 那些晦暗幽深的春晚,似乎有着某种难解的魔力,将先前在船上发生的些许不快逐渐冲淡。原本想道的歉无论如何都没能出口,但是她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吧,唐忆这样的想着。 第二十六章 混乱心绪 着雨伞走出大门时,唐忆随便找了个方向走过去。 淅沥的小雨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冲刷得色彩鲜明,青色的街道,翠绿的树木,笔直排开的银色栏杆,点缀魔法石的路灯,华丽的别墅以及行色匆忙的路人。不远处一队披着雨布的工人队伍正在进行路灯魔法石的更换,跳过一滩水洼,他与护栏里草坪间的黛西公主打了个照面。 随意而利落的长发,紫白相间的贵族休闲长裙,双手傲然地抱在胸前,轻晃着腕间简洁而优美的银色手链,无形的斗气覆盖周身,将漫天纷落的雨滴悉数辟开。望见外面路上的唐忆,她扬起下巴,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到哪去?” “呵,随便走走。” 事实上,今天已经确定了不去比赛会场,时间是上午,去王蛇之城还早,凯瑟琳夫人去了皇宫。熟人都已经出门,他在房间里为小雪做过全身按摩,说了一阵子话后突然想起来到这里后还未给小雪买上任何东西,虽然小雪未必需要,但他想了一阵后,还是决定出门走走。或许能够遇上什么好东西也说不定。 说起来,到帝都后这么久,能这样漫无目的的出门倒还是第一次,以往若非有人邀请便是要办正事,偶尔空闲下来,芙尔娜等人都不在的时候,他便在房间里陪着小雪说话,或者默默坐上好几个小时,望着小雪恬淡的睡姿。感觉上人就下一子变得老了……暴风与怒加两匹巨狼多半在房间里或走廊上小憩,偶尔也会默默地在周围走动,自从小雪沉睡以来,这两匹森林中地王者也变得沉静许多,无时无刻都在陪伴着小雪而这是我的错,许多的时候唐忆都会兴起这样的念头。 “真的是随便走走?” “嗯,怎么?” “那就一块吧。怎么样?可以吗?” “……既然黛西公主有兴致,那是阿尔的荣幸了。” 唯一一趟悠闲的旅程就此被破坏掉了……唐忆心中这样想着,不一会儿。两人在大门处碰了面,黛西不再仗着斗气避雨,而是也撑了一把雨伞。两把伞在路边行进,磕磕碰碰半天才终于调整好了步伐。向着帝国大道的尽头走去。 “黛西公主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能有什么想去地地方?我是第一次来帝都哎,你虽然说是随便走,但总有个方向吧。我当然是跟着主人家走了。” “主人家……我也是第一次来帝都啊。”在十字街头四处张望,最后随意点了个方向。“去那边吧。” 沿着平整的街道向前走着,马车与行人不时经过身边,偶尔有疾驰的马车溅起水花,两人也就小跑着躲到街边的屋檐下。由于不清楚黛西地目的。唐忆尽量保持沉默,黛西则是颇感兴趣地东张西望,偶尔看见某样古朴的建筑便问道:“喛。那个是什么?塔楼尖尖很奇怪的那个?” “唔……我不知道。” “那……那个呢?看起来很老地那栋?” “唔……抱歉。我也不知道。” “还有那个……” “唔。我……” “算了,我明白。你也不知道是吧?” 如此问过几次,黛西也就接受下来唐忆对于帝都同样陌生这个事实。不一会儿,两人转入另一条街道,黛西突然问起来:“喂,你是御兽师吗?” “啊?”听得她这样问,唐忆奇怪地皱起眉头,“你怎么觉得我是御兽师的?” “前几天在你住的那里,我看到了两匹魔狼,以军事上的眼光看来,素质相当棒。而且……你似乎能够与它们进行沟通?” “呵,我地妻子能够说它们的语言,相处了好几年,我也可以表达一些简单的意思。” “妻子?”黛西侧过头来,“那位芙尔娜小姐那么厉害吗?” “呃,不是地……”唐忆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另一个,她叫小雪。” “喔。”黛西了然地点了点头,“以你这个年纪说起来,你地妻子还真够多地……” 对于这句话无言以对,唐忆也只能耸耸肩作为回答,不一会儿,路过一间卖仕女用品的小商店时,两人走了进去,唐忆挑选了几条彩色地发带,黛西则侥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一些精美的贞洁匕首,说起来,每一位贵族女子在成年之后身上都会有一把这样的小刀,华美而锐利,女子间也有彼此攀比的现象,算得上是身份的象征,但说起来,其真正的用途却是为了防备遇上某些坏人之后用于自裁,当然,真正用上的并不多。 “真是不实用的小刀……” 过得一阵,黛西如此做出评价,唐忆付钱买下了发带。两人去往街角的一家咖啡馆,望着窗外的细雨,嗅着淡淡的咖啡香,轻柔的音乐声中,黛西方才淡淡说起大概可以称得上是“正题”的东西。 “啊……这么些天来,我想我不得不承认了,你在经济方面的确有一手,和我二哥的赌约,我大概是要输了……” “赌约?” “嗯,是啊,简单来说,我跟我哥哥有个赌约,他说你不是个简单的家伙,而我认为自己可以轻松拿下有关经济方面的约定,然后……就这样啦。” 潇洒地摇了摇头,一直以来,黛西公主干脆利落的态度与作风给唐忆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个时候不免笑笑:“呵,如果这是在夸奖我,我真是要不好意思了。” “夸奖你?嗯,也算是吧,不过不好意思就不必了,因为只是经济上的一些才能,还不足以让我对你感到欣赏。假如你不至于生气,说起来,对于你这个人,我有很多不满意地地方,愿意听吗?” “洗耳恭听。” “呵,好吧,本来跟别人说这样的话好像是在炫耀或者自大,但是大家斗过这么些天,多少也有些交情。冲着这点私交,被你当成自大狂自恋狂也罢,简单来说,我觉得你这个人把自己的才能用错了地方。” “用错了地方?” “没错!”黛西公主打了个响指。“经济方面也就罢了,博学方面的东西我不懂,但是想来也是不错的东西,然而相对于这些东西。你看看,你会玩那个什么魔术,会泡 的咖啡和花茶,听说会弹钢琴、会跳舞。你很会逗会和女孩子厮混,而且看起来。对于这些东西。你似乎更加感兴趣。这就是我说的把才能用错了的方面。” 望着黛西一本正经的样子,唐忆感受到她真地是本着朋友之谊在对自己做出忠告。虽然有的地方不能同意,但当下也只能点点头:“唔,我想大概是这样……” “哼,作为男人居然把自己的才能用在这些方面,你看,这就是我对你最不欣赏的地方了!” 喝了一口咖啡,黛西微一停顿,随后又说了起来:“老实说,我不是对那些平凡地人有什么看法啦,但是作为阿尔你目前的位置,很多东西应该看得更清楚,半兽人有可能要打过来了,各国都在紧张地备战,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和平时间,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的和平情况下,无论在哪里都不可能真正悠闲得下来,阿尔你虽然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但是阿特罗卡三大家族互相倾轧,就更别想悠闲了。这个情况下,作为一个男人,你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些方面花力气吗?一贯以来,只要战争爆发,世间就只有三样东西受重视,军学、武艺、权谋,阿尔,你精通哪一样吗?” “唔……”唐忆笑了笑,“好像都不太懂地样子……” “那不就是了,就算你在其他方面有才能,一旦上面的力量压下来,你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黛西洒然一笑,“因为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的哦,你不该将精力放在一些无聊的地方,当然,听不听得进去,那都是你地事了……” “呵,说起来不久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男人应该更有力量才行……”突然间想起离开已久,如今还没有消息的南茜。伊瑟汶,这两个女人,一定会有共同语言吧。不过,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两人聊起其他的一些东西,风景啦,有关于精英大赛地一些小事情啦,过得不久,大概觉得气氛热络起来,黛西说起自己最得意地一些事情自然是有关带兵地事情了。 “呃……就是这样这样,那般那般……从那之后,那些人就都不敢太放肆了,哈哈……” “……”唐忆喝了口热咖啡,“你还真是严厉啊……” “哪里有严厉了。”黛西笑着挥了挥手,“平日里我可是很和善的哦,跟那些小将领开玩笑,狂欢地时候也是我第一个上去跳舞挑起气氛耶,军营里的时候,我可是什么粗俗的玩笑都敢开的哦。” “但是一旦那些人放开一点,你就打人了,简直像是挖了陷阱让人跳一样嘛,呵呵……” “不对不对,一般般的玩笑怎么都没事,可是总有一条线在哪里啊。所谓的军队,每个人都得有自己明确的定位,在这个定位上相对放松,让每个人都感到不至于太严格,同时又让每个人严格地守住自己的定位,这就是对为将者最大的考验了,给条牛排再打一顿,说白了,你的上面难道不是这样对你的吗?” “唔。”听得这样的说法,唐忆不由得有些尴尬,“说起来,我大概有些定位不清的样子……” “呵,当然啦,当然啦,你是听凯瑟琳夫人命令的嘛,凯瑟琳夫人又是你的……呵呵……”眼见唐忆微有些愕然的神情,黛西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没什么好奇怪的啊,凯瑟琳夫人的身份目前已经在明了化,说起来。这也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局势吧,如果现在我们还弄不清楚状况那就未免太差了哦……作为隐身地阿特罗卡中枢部,前些年是有些神秘过头了,如今才需要做出一些动作,将阿尔你推在外面,凯瑟琳夫人则隐身于内,不过……在半兽人的消息突然扩散的现在,这个转变的时机你们选得还真是糟糕啊,一冒头就处于挨打的位置。但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出来,恐怕就直接被人忽略了……好了,还是别说这个……” 这样的聊天又进行一阵,时间接近中午。黛西说自己还有事,先一步离开。坐在座位上喝完了第三杯咖啡,唐忆回想着黛西一路以来的表现,如果将一切都予以阴谋化。试探阿特罗卡是否掌握了御兽技术是第一项,或者也该是最重要的一项,表面上是提起自己不懂军学、武艺、权谋,实际上或者是为了点出自己在三大家族势力争夺中的尴尬位置。但是如果说到私人方面,自己地确可以感受到她的诚意。至于第三项,她是在指出自己与凯瑟琳的关系太过逾矩了吗? 理论上来说。自己与凯瑟琳之间的相处方式塞灵格一方应该没有这么快查得清楚才对。但无论对方意图如何。在某一瞬间,唐忆地确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事情。 一直以来。凯瑟琳夫人是将自己当成朋友一般的对待,但是在实际层面上如何呢?她的内心之中是将自己当成朋友更多,还是当成看借助地力量、可利用的属下更多呢?船上的那次试探…… 一时间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不久之后,他摇头微微苦笑,所谓关心则乱,当自己真正对这份友谊投以期待时,很多原本不会有的胡思乱想也就纷涌上来了,归根结底,自己也是个有疑心病地人吧? 当时的唐忆并没有想到,凯瑟琳当时的试探,是否也是一种关心而后担心地体现呢?但无论如何,能够淡化这种疑心病地,除了某些特殊地契机,或者也只能期待时间的魔力。略加思考之后,唐忆放好买来地发带,撑着雨伞准备去往向王蛇之城的大型马车停靠点。 在小雨之中转过几条街道,某个街头的转角处,他却忽然听见了菲利克斯的声音。 “啊,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吗?哦,谢谢,打搅了。” 纯以语言内容来说,这样的礼貌与分寸,唐忆绝对不会相信是菲利克斯在说话,疑惑地转过街角,皱着眉头的乱发少年与其红发马尾的“未婚妻”便与他打了一个照面。 “别担心了,小菲,我想那位老爷爷一定不会有事情的啦。” “废话,那只老蟑螂厉害得像巴克那罗夏一样,你死了他都不会死……去去去,你又不认识他,别在这里烦我,不许拉我的手……呃,阿尔…… 对着那位朱莉安娜小姐做出招牌式的厌恶表情,一转身,他便看到了走过来的阿尔。这地方是一排算不上华贵的民居,看起来菲利克斯是在找人。 “呵,我正经过,听到你们的声音。怎么了?找人?” “是啊,在找人呢。”红发女子大方地笑了笑,“阿尔你过来了就好,小菲暂时就交给你了哦,在男人表现脆弱的时候,还是朋友在身边比较好。虽然我也很想安慰他,但女人在这个时候应该退开的,那么就拜托了哦……” “滚你的,什么表现脆弱……当心我扁你哦!” 恶狠狠的态度,代表着菲利克斯此刻的心情的确不好,朱莉安娜向唐忆投过去“拜托”的眼神,也不计较,笑着离开,不久之后,两人便在相隔不远的大型马车停靠点坐了下来,面对着唐忆,菲利克斯的态度果然坦率了许多。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原因呢……呵,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和那位腓烈特殿下有什么过节吗?事情就是从这里来的,十三岁的时候我知道了父亲的事情,十四岁生日过后,我离开家,首先便是来了帝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昆恩堡出卖了他,但理所当然的,我什么线索都没有,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到了最后,就是拿着刀在帝都一个个地挑战三大家族的人……呵,当然是同龄人。你知道的,因为我是天才嘛,那个时候纯力量层面已经过了五级,但是配合技巧和悟性,可以战胜普通地七到八级的武者,劳伦斯那个决斗狂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我教训得很惨……” “……当时在帝都,那个叫腓烈特的家伙从小据说就很厉害,也被人称为天才,我也就找了个时间去跟他打。呵……谁知道那都是别人说假的,我全力出手,那家伙输的很惨,然后在那场决斗之后。我就受到了追杀……” “其实呢,在这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这些大家子弟身边往往跟着很多人,打败之后就恼羞成怒。暗地里派人来教训我,但基本上不是被我躲过便是被我反教训回去。不过那次不同……毕竟是皇子,身边跟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别,这样的逃杀在整个帝都内外持续了十三天。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全身都是伤,脸上的这两道刀疤也是在那个时候弄上去地……原本以为要挂掉了。谁知道后来还是被人救下……” “是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头吧。每天脏话连篇一大堆。但是武技真的强大到恐怖的程度,当时追杀我地人被他随手杀了个干净。后来的一年里,我便在这里接受他的照顾与训练,除去王蛇之晴他不清楚,王甲龙身跟吞天魔狼杀都是相当的厉害,因为我身上同时有着三大家族地血统,所以便在他的教导下同时修炼三种武学,如果没有当时的他,我想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吧……” 淡淡一笑,他叹了口气:“一年之后我离开帝都,后来混得还不错,回来过这里两次,这是第三次,但是一直以来,就再也没有找到过他了……” 唐忆听他说完,过得片刻方才说道:“照你说地,那位老爷爷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普通情况下当然不会有事,但是人老了终究会死,那个老头虽然看起来生龙活虎……”如今的大陆上,人类的寿命其实不长,六十多岁便能够称为高寿,菲利克斯笑了笑,转移开话题,“现在是要去王蛇之城吗?” “唔,是啊。”唐忆点了点头,随后猜测道:“说起来,你说得那位老人武艺那么高强,又救了你……巴克那罗夏先生其实是你地亲爷爷,会不会……” “怎么可能?”菲利克斯翻了个白眼,“以前还有怀疑啦,前些天在王蛇之城,那个什么巴克那罗夏老头说起话来一派威严,一本正经地样子,绝对不可能是那个满口脏话地糟老头啦,你都不知道,以前我一旦有个关卡过不去,就整天在那里骂骂咧咧啰唆得要死,什么你笨的要死啊,软泥怪都比你强啊,是你母亲地耻辱啊,你父亲知道了会从坟墓里跳出来啊,你爷爷奶奶会惭愧得再死一次啦……” 口中这样说着,然而在心中大概早已有过类似的猜想,不多时,两人已经一同坐在了去往王蛇之城的大型马车之中,半个小时后,马车在王蛇之城外的广场上停下,虽然有雨,但这里依旧是熙熙攘攘繁华不改,去到第六层上时,各家各户都已经冒出了炊烟,时至正午。菲利克斯望着四周的街道与第七层上的巨大堡垒,好几次欲言又止,偶尔唐忆也能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真有爱喔,如果真的是……” 敲开街尾的那道小门,菲利克斯抬腿便往里走,随后则被瘸腿的大汉卡鲁挡住,唐忆还未及解释,便听见“轰”的一声闷响,菲利克斯退了一步,卡鲁则是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还好看来双方都没有受伤,卡鲁一站起身便要再冲过来,唐忆连忙解释过菲利克斯的身份,对方这才恍然让开,脸上已然没有了半点敌意,满是横肉的脸上甚至还有些亲切的表情出现。 “原来是加百列少爷的孩子,难怪……” 此刻的菲利克斯显然没有闲聊的心情,与唐忆一同上山,绕过王蛇巨像,远远地望见了冒雨在院子里收东西的老人,菲利克斯身躯一震,脚步陡然加快,几乎在瞬间便将唐忆抛开。还未待唐忆追上,只见菲利克斯已经迈进了花篱围绕的小院,走到老人的身边,也未说话,“锵”的声响几乎震荡整片空间,随后,锋利的双刀对着老人闪电般的轮斩而下。 “呵,你这小子……” 巴克那罗夏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在空间之中,唐忆只觉得眼前幻觉般的一花,院子里的两人已然转了个方向,老人抓住少年持刀的双手,另一只手无比自然地顺势抡出,简单的太极推手,按上少年的面颊。 “这么些年了……” 如同炮弹一般,被推中的少年直飞出去,轰的一声砸上远处的山壁,山石滚落中,整个身体在石壁间砸出一个直径四五米的凹陷。巴克那罗夏微带笑意的声音此刻方才淡然说完。 “……还没学会礼貌吗?” 第二十七章 风暴前夕 中,巴克那罗夏的笑声落下,那凹陷的石壁之中,也发开夺目的金光,莲瓣一般的金色光芒层层推出,山壁动摇间,菲利克斯的大笑也传了出来。 “哈哈……非得这样、非得这样才行啊……老头子,你准备……去死吧” 轰然声响中,带着金黄龙甲的身躯直飞半空,带动整片空间形成巨大的气流,手中的两把长刀绽放出无比锐利的白色光芒。而就当那身体升到最高处,耀眼的金黄龙甲陡然间倒卷而回,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幽暗的黑暗气劲。 王蛇之晴的锐利,吞天魔狼杀的气势以及魔龙王甲的凶猛在这一招间合而为一,犹如黑龙一般的狂舞而下! 与菲利克斯相处这么久,恐怕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毫无顾忌地展开所有力量,然而对比凯瑟琳夫人的魔龙王甲是半透明甚至有些安详的珍珠黑,眼前的黑气却显得无比的诡异凶戾,仿佛那天露西妮展露血系力量,让人一见之下便神为之夺。而面对这样的攻击,下方的老人只是在风雨中淡然地仰起头。 下一刻,云淡风轻。 在此刻的唐忆眼中,或者只是幻觉般的一瞬,没有了咆哮的黑龙,没有了吞天的战气,没有了锐利的锋芒,突然变幻在眼前的,就是巴克那罗夏一手持着菲利克斯的双刀,而乱发少年则安稳地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情景。 “耶?这是什么东西……” 抓着头发,菲利克斯地表情明显的有些错愕。老人笑着将双刀扔还给他:“这叫太极,臭小子,这么些年,在外面混得还不错嘛。” “比你这当缩头乌龟的死老头混得好!” 争锋相对的做出回应,下一刻,小别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弗洛赛碧娜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了?我……”一见到菲利克斯的脸,老妇人的面色陡然凝住,随后眼中似乎渐渐渗出泪水来。 “这……这便是菲利克斯那孩子吗?” 菲利克斯的面容与加百列极为相似。都是一样长不大的娃娃脸,因此弗洛一眼便认了出来,而未待唐忆与巴克那罗夏回答,只见菲利克斯已经收回了双刀。面上展露出天真纯善地笑容,极为恭敬地一鞠躬:“我就是菲利克斯,奶奶,你和妈妈说的一样漂亮哦。” “……” “……” 那一瞬间。另外两名男性的脸色都变得及其古怪,巴克那罗夏是一脸苦笑,唐忆则是心中明白,这下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事实证明,菲利克斯平时固然言行恶劣,然而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他绝对会变成诸神创世以来最乖、最听话、最讨人喜欢地天字一号乖宝宝。当以纯洁无邪的可爱表象将弗洛赛碧娜骗得满心欢喜之后。到了吃饭的时候…… “奶奶你都不知道,以前我们练功的时候……” “巴克。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满…… “他说我父亲一定是只软泥怪,所以才会生出我这只小软泥怪……” “巴克。”生气了、生气了…… “现在我知道,他一定是不想让我早点过来见到奶奶……” “巴克!你给我说清楚!”爆发…… “啊,哈哈……我吃饱了,我吃饱了……阿尔也一定已经吃饱了吧,呵呵,那边地情况昨天有些不好,我今天早点去吧……你们祖孙俩好好说说话,我们先出去了,呵呵……” 那样的情况出现得几次,巴克那罗夏终于提前“吃饱”,拉着唐忆走出了房间。离开小别墅好远,老人方才回头看看,吐出一口气:“那臭小子居然敢摆我一道……” “呵呵,现在我知道,在伊夫利特家要干什么事,首先过了弗洛奶奶那一关就好了……” “啊,这个我一早就说过了,她才是伊夫利特家的第一人啊……”巴克那罗夏笑道,“女人征服男人,而男人征服世界,不是吗?” 两人走出一段,唐忆问道:“巴库斯爷爷以前为什么不告诉菲利克斯实情呢?他这几年来找你可找了很多次。” “呵,假如他能知道我其实是他的爷爷,或者就不会跟我学东西了吧。”巴克那罗夏扭头望望唐忆疑惑地神情,“几年前他刚来到帝都时,对于三大家族的人都有怨恨,对我、对伊夫利特尤为厉害,因为他认为,原本作为家人的我们,并没有尽到家人地义务,当然,这也是事实……” 关于加百列地事情,唐忆知道得很多,十多年前加百列带着芭芭拉回到王蛇之城,当加百列锋芒毕露地时候,芭芭拉其实受到过很多的冷言冷语,加百列也在暗中被所有人视为对手,后来才导致芭芭拉一怒之下与加百列离开,移居丹玛。如果硬要因为加百列地死去钻牛角尖,当初不待见他们一家的伊夫利特人以及在最难堪的境地里也是听之任之的巴克那罗夏毫无疑问会担上极大的责任。那时的菲利克斯会有怨怼,并不出奇。唐忆点了点头,过了好久,才听得巴克那罗夏长长的一叹。 “其实,加百列不同于克诺恩那几个孩子,实际上,他只是我的孩子,而并非弗洛亲生,因此,造成后来的那种状况,我的确是要担上很大责任的……” 两人来到那秘密的山壁之前,打开石门,片刻后,深邃的隧道里便缓缓响起了一段往事。 “年轻的时候游历天下,十八岁时与弗洛结婚,在这之前并非接触过其他的女人。并非吹牛,虽然一直都有很多女人的纠缠喜欢,但是在我的生命里。对于那些太过娇弱地东西,很难生出好感来。不过当时的冒险小队中,还有一个女人,很强,因此也令人欣赏,她与弗洛的关系情同姐妹,我们之间,也大概是一种兄妹的感情,不过……或许像是借口。但阿尔你也明白,很多东西到来时,往往难以预料,当时定力也不够的我。阴差阳错地便与她发生了关系,后来她怀上了我的孩子,那便是加百列……” “……原本事情已经发生,责任要负起来。弗洛虽然伤心,可她与那个女人的关系很好,后来便决定了三个人在一起算了,我们决定加百列一岁时再准备一次婚礼。然而婚礼没等 百列出生不久,我们遇上了很难缠的敌人。弗洛被而在那一战中。加百列的母亲为了救弗洛而死,这件事情。便成为了我们夫妻一生地遗憾……” “……后来的日子里,对于加百列,我和弗洛都极为宠爱,但对于我们自己的几个孩子却相对疏忽,一味地提出严格的要求,却没有对应地照顾。原本伊夫利特家的每一代也都是这样过来,然而有了加百列作为对照,几个孩子自然会有所不满,后来竟然埋下了他们兄弟几人间的裂隙,这是当时并不懂得为人长辈的我们地疏忽了。现在想来,假如对这几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以加百列的性格,一定可以和其他的几个人相处得很好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山腹间的别墅之中,接下来地事情唐忆大抵都可以想像得到,也就不再多说。为那恶魔化的尼古拉斯与邦妮弹奏过乐曲,随后则是巴克那罗夏以自己的绝世修为为尼古拉斯地诅咒做镇压,在这样双重地治疗之下,那尼古拉斯地情况以缓慢的进度好转,偶尔唐忆也会听见大床里地恶魔男子带着沙哑的声音与邦妮、巴克那罗夏交流几句,有一次唐忆独自在房间里弹奏完毕时,也曾听他说过一句:“谢谢你啊,小朋友。”唐忆自然是以“没什么”作答。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来到王蛇之城的人,也就多了一个菲利克斯,以天真无邪的表象引来弗洛赛碧娜的好感去打击巴克那罗夏,随后被巴克那罗夏以“考校”武技的理由修理得凄惨无比。唐忆照例是弹钢琴,与巴克那罗夏讨论有关太极的理论,偶尔他也会跟弗洛学学编草垫,不过他在其它的技艺上往往一学就会,这样的本领却委实笨拙得可以,不时弄出无法解开的死结,偶尔竟会被处理过后的长草割颇手指。知道了一些事情的菲利克斯也就会闲闲地说些风凉话,道他跟海茵美女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 经过半个多月来的整理与布置,整个王蛇之城如今都是大规模的张灯结彩,巴克那罗夏的生日是在三月二十七,如今已经过了二十,时间不多。每晚即使从帝都别墅中的黑暗平台上望去,整个王蛇之城也是坐落在一片光焰之中,辉煌无比。唯一仍显得平凡的,恐怕就只有巴克那罗夏本人住的小院落。不过几天来也听见他在抱怨,每天晚上那些魔法灯光晃得他不怎么睡得着觉,都得弗洛布置下吸收光芒的黑暗结界才行。 另一方面,军部与经济方面的碰撞持续升温,五人的经济谈判小组中的一位伯爵大人甚至被军部找出一些陈年的案底,以“妨碍帝**备系统正常运作”的罪名告上议会,随后在议会长老团举行的答辩会上花了好大力气才得以脱罪,然而即使是这样,一时间他的名声也降到了最低点,凯瑟琳夫人不得不将他撤换出谈判团。而在与黛西公主的谈判中,居于劣势的唐忆也只能以各种手段和借口拖延时间,整个中枢部的气氛目前都是郁闷无比。 经济一方节节败退,比赛场上虽然只是菲利克斯一人,却是一路高奏凯歌,唯一一场比较惊险的比赛是与四名配合默契的九级强者互拼,那一场只是菲利克斯独身迎战,场面华丽壮观,整个竞技场的人都为之沸腾起来,这场比赛虽然时间长,但菲利克斯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便取得胜利,被列为整个预赛以来的最经典赛事之一,而到了二十二号,预赛结束。唐忆也面临了每个队伍必须有一人参加的军事理论答辩会。 答辩会由于是临时决定举行,会场也是临时安排在了位于秸薪神殿侧殿当中,一如唐忆与凯瑟琳之前所说,能够通过这次答辩会地,多半便有了参加军队,当上中层军官的机会。在半兽人阴影降临的此时,军队力量大大扩张,如果在军队中能混得不错,此后自然是飞黄腾达、前途无量。不过在唐忆来说。一时间却只是做了敷衍一下的准备。 这次的比赛由于规模巨大,能够进入半决赛的也足有一百二十支队伍,而战神殿作为答辩会场的侧殿一共五间,经过抽签。唐忆需要参与的答辩是第四间的第十五场,时间已经排到下午。与菲利克斯从王蛇之城赶来,正好是第四场结束,第五场准备地时间。文森特拉住唐忆,笑着说道:“喂,这次比赛的考官都是军部的贵族老爷们,你当心被他们捉弄啊。” 唐忆是站在中枢部一方的长老。又是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之前与军部地许多人都有过照面,彼此的关系并不好。考虑到这个。唐忆却也只是笑笑:“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是随口说,以气死他们为标准。之前跟中枢部的一些人打过赌了,这次要把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也算是帮大家出口气,呵……通不过这个答辩顶多就是不能参军,我对参军也没兴趣。” 菲利克斯则是在一旁说道:“是啊,会有什么关系,要不然阿尔还是我去算了,早知道是要捣乱,就不把机会让给你了……” 这话自然也只是说说,名单已经递上去很久,现在想改也已经来不及。菲利克斯笑了笑,又道:“不过也没关系啦,那些军部的家伙难道还敢怎么样吗?你放心,里面一出动静,我们立刻冲进去弄得他们灰头土脸,反正王蛇之城有位老爷爷给我们做靠山,不给他点难题,我总觉得不太舒服啊……” 这段话说得旁边地克娜一阵欢呼雀跃,文森特则只是摇头笑笑。不一会儿,答辩正式开始,唐忆进入那侧殿的大门,几十支队伍都围在外面巨大的院子里等消息,菲利克斯等人暗自猜测着会发生什么事,这样的答辩其实并不容易看出参赛者地军略水准,辩才好的人纸上谈兵绝对可以把一场必败的仗说成必胜,而唐忆地辩才本就出众。如此过得十多分钟,第四间侧殿中人声逐渐增大,透过巨大地紧闭殿门,仍旧可以听见某些人歇斯底里地声音,到得后来,早有以菲利克斯为首的一大群人围在外面凑热闹,看守地士兵费了好大劲才维持住秩序。不多时,殿门外的一盏红色魔法灯光急促亮起,却是作为警报的灯光了。 “喔,真有爱啊, 有一手……”眼见这样的情况,菲利克斯的嘴巴张成衷赞叹,克娜则在一旁大喊:“阿尔哥哥好棒!”文森特也笑出声来,不知道唐忆倒底搞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他先前本来希望采取谨慎的态度,然而在本质上,身负末日战天术的他也是无法无天毫无顾忌的人,眼见这样的场面,不由得微感兴奋。然而只在这时,谁也没想到的是,唐忆竟会把事情弄到之后难以收的混乱地步。 收到警报,殿外的士兵立刻开门进去,菲利克斯等人则跟着强行闯入,以他的力量,要硬闯又有是能够阻拦得住,进入大殿之内,只见坐在中央的唐忆回头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模样,而几名军部的贵族在上方咆哮得满脸通红,旁边列席的一名主精灵却也是满脸严肃。 “抓住他,来人啊!抓住他!一定要将他处死!用神圣的火刑烧死他!这个异端!亵渎骑士精神、目无法纪的卑劣者!来啊,抓住他……” 随着那人愤怒的咆哮,随之而来,却赫然是菲利克斯掀翻了上方桌椅的一道刀气:“喔,真有爱啊,说不过人家只是代表你的军略水准低,不去引咎辞职却在这里扬言要杀人,干嘛,你图谋不轨想要扼杀我阿特罗卡帝国一颗冉冉升起的军事天才吗?有我在这里你们谁试试看?” “什么军事天才!他是异端!你们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他说低贱的平民比贵族地生命更高贵!甚至主精灵与平民是平等的地位!他亵渎骑士精神,居然要杀死贵族和高贵的主精灵!安马特战略中表现出来的高贵精神竟然被他说成是愚蠢!来人啊。抓住他!” “什么?安马特战略?”听到这个词,文森特陡然间皱起了眉头,待到那名考官咆哮着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文森特这才发觉了事情的不妙。 安马特战略是在千多年前与半兽人发生的一次小型战争,规模不大,但是其作为军事教材的意义却已经延续千年,当时是某个国家被半兽人攻破,一队千余人的队伍护送着一部分贵族与主精灵逃离,半途之中遇上半兽人地围剿队伍。在当时的将军安马特带领下,千人队为了保护少数几名的贵族与主精灵而与半兽人展开血战,最终千余人悉数战死。这场战斗几乎是必败的战例,然而在后世。却被引为宣扬骑士精神与对光神宫忠诚心地最佳范本。 由于在当时被四面围剿的局势下,这场战斗一开始便决定了败局,因此如果在答辩这样的会场上提出,往往只是为了检验对方的忠诚心之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用于热身地第一个话题,冠冕堂皇的奉承话说上一堆,最后承认败局。便能过关。然而作为外来人的唐忆显然对这个战例的意义不甚了解,在归纳过给出地情报之后,他做出了……在后世认为相对正确的判断。 这场战斗成为范本之后的千年间。其实偶尔也会有些将领发出杂音。假如当时地安马特将军放弃那几名作为累赘地贵族与主精灵。或者将那几人作为一般士兵一视同仁,在战争进行地某个空隙间。这支军队是有可能突出包围,最后将某些重要的情报带出,终于可以挽救几十万人被半兽人屠杀地命运。而在后世的考证中,当时的安马特将军,或者的确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最后却选择牺牲所有的军士死战到底。不过,做出这样言论的将军,其中三名被罢免,更有一名被判为异端之后吊死在绞刑架上,而那一瞬间的胜利希望,也往往被军略家们说成是半兽人摆出的错觉。 但在眼前,唐忆显然也成了被这个“错觉”所蒙蔽的人之一了。 而说起来,为了深刻地打击这些作为评判的军部贵族,唐忆所说出的东西,或者要更加耸人听闻一点。 由于在这样的军略测试中被考者可以随意查找资料,唐忆便从厚厚的一大本记载中找出了那几名贵族与主精灵张扬跋扈,破坏军纪的证据,而在战争最后,虽然败局已定,若没有几名贵族分裂整个军队的剩余力量的行为,或许这支军队会撑得更久一点,甚至看到突围的希望。而面对着这些现象,当时迂腐的安马特将军未曾做出太多的反应,而唐忆则直接指出,从一开始便应该将所有人一视同仁,几名贵族与主精灵在一开始犯错时,便该予以处刑或是看管起来。 若唐忆目前是一名战绩辉煌的将军,这样的言论会有一定的重量,然而对照他目前的身份与地位,这样的言论对上一场已成骑士精神范例的战斗,就毫无疑问是异端与渎神者的象征。虽然因为他的长老身份与菲利克斯等人的保护,没有人敢将他当场捉拿,然而在这之后,不利的言论便沸沸扬扬的传播开来。光神宫虽然还未有反应,但是战神殿已经向阿特罗卡提出严重抗议。皇室的惩罚当天便已下达,暂剥夺其子爵身份,撤下其经济谈判代表身份,三日之内不得离开帝都范围半步,三日之后,由宫廷议会举行最大规模的答辩会,给与其最后的申辩机会。 虽然有着一次的申辩机会,但在旁观的众人看来,情况基本上已是无从逆转,发出这样言论的贵族,事情又已经在军部的刻意操作下传得沸沸扬扬,恐怕答辩会一过,等待唐忆的便会是火刑台。 这样的局面中,唐忆来到帝都后的最大危机,以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方式降临了…… “天黑了呢……”站在巨大的窗户前,太阳终于在西方的天际敛去最后的光芒,望着这样的景色,手持羊皮卷轴的唐忆淡然一笑。 凯瑟琳夫人还没有回来,下午的事情弄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吧,目前恐怕还在皇宫为他而奔波,回来之后,芙尔娜一直在安慰着他,克娜则是一直在为他打气,说什么事情都不会有问题的,随后便也进入皇宫寻找母亲。菲利克斯与拉、文森特三人回来后不久便没了踪影,想来也是用各自的手段为他奔波,这样的情况,令他感到相当的温暖。 “那么……我也得努力了啊……” 第二十八章 天下布武 四一五年三月二十二日晚,阿特罗卡皇宫。 淡黄色的魔法光点降下适合人沉睡的低晦氛围,房间之中,带着紫黑色的华丽床铺,珍珠黑的酒柜,桌椅,四面围绕着深色调的壁画。卸下了面纱的凯瑟琳拿着水杯喂了轻柔纱帐内的男人喝下,两人低声而缓慢地交谈。 “抱歉啊,凯瑟琳……关于那个人的命令,是我下令出去的,他……咳咳……他过分了,你不该放任手下的人做这样的事情的,咳咳……” 坐在床上身着黑色睡袍的男人声音沙哑虚弱,每说上两句,便是无可抑制的咳嗽与急促呼吸,男人的体型宽大魁梧,但是浑身上下却已经消瘦虚弱到极点,脸颊深陷,额头上有些皱纹,从表面上却难以看出他的年纪,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哪一个都有可能。然而即管如此,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一股难以掩饰的威严霸气仍旧不时展露而出,为这位病弱的男人添上一层难以言喻的光辉。 这便是阿特罗卡帝国如今的皇帝,布兰特。阿特罗卡。 “抱歉,哥哥……” 低下了头,茶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惘然,随后,布兰特枯瘦的大手轻轻按上她的手背。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凯瑟琳……那个男人,是叫阿尔吧?你看,我还记得这个名字……”布兰特的脸上绽放出淡然的笑意,“上次你来跟我说他地事。我知道你很看重他,你想要重用他,子爵也好,伯爵也好,随便你给就好了,他跟沃尔家有什么仇怨,你要借力量给他,我也不会阻拦,咳……然而这次不同。凯瑟琳,安马特战略是骑士精神的基础型战例,有什么问题,私下里聊没什么关系。然而这次遇上那样正式的场合,有主精灵在场,又有军部的人掌握现场,说出那样的话来。就是大逆不道……这件事上,凯瑟琳,我不得不说,他太没分寸。是大逆不道,一个真正明白时局和事理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他是彻底地输给沃尔家了……” “哥哥……可他不懂。有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其实他不清楚……他还年轻。需要引导,有时候难免行差踏错。天才也会犯错的,哥哥……那只是偶尔……” “是啊。”布兰特虚弱一叹,“可有地错怎么犯也没关系,有的错……犯一次就够了……放弃掉他吧,凯瑟琳,你不该为这件事情再失去太多的筹码了……” “我不能放弃他,哥哥。”这句话陡然间脱口而出,凯瑟琳下意识地将兄长枯瘦的手掌按在脸颊上,“不可以放弃他,他地身上有着希望,我的计划,阿特罗卡的往后都需要他,不可以这个时候放弃掉他的。” “他有那么重要吗,跟哥哥比起来如何呢?”布兰特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小小地开了个玩笑,“凯瑟琳,他只是一个孩子……” “他不是了,哥哥。”望着兄长地眼睛,凯瑟琳坚定地说道,“他是一个宝库,越是跟他接触,就越可以发现更多更多的东西,出色的、神奇的……虽然没有形成明确地系统,可是在他的身体里有着如同大海一般浩瀚的能量,只要有人愿意去发觉,他可以支撑起一个时代……假如哥哥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他来见你……” “心乱了,凯瑟琳……我地凯瑟琳心乱了……”布兰特低喃一声,大手抚上妹妹脑后地长发,“带他来见我?不必了,任何有可能夺走自己妹妹地东西,都是兄长的敌人啊……有句很粗俗地话,叫什么来着?妹妹是哥哥的半个……臀部,呵呵……凯瑟琳,告诉我,他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像克娜那样的特殊意义?” “我、我不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哥哥。”凯瑟琳的神情微微一滞。 “朋友……”布兰特淡淡咀嚼着这个词,过了好半晌,方才摇头苦笑起来,“我并不理解这个词,凯瑟琳,皇族没有朋友,甚至连亲情也没有……可至少我还有妹妹,这是我最大的欣慰。凯瑟琳,从小到大,我没能为你做太多的事情,甚至亲手夺走你父亲生命的,也是我……” “哥哥,你别这样说……” “不,凯瑟琳,这是事实,或许也是因为做了这样的事情,辛洛斯才给我降下这样的灾厄……凯瑟琳,你本该有个单纯的人生,有个幸福的家庭,贴心的丈夫,这些本该是我双手捧着送到你的面前,可我无能为力……纵然我能为你暗中杀掉你不喜欢的杰克,可事实上也没能给你带来任何的东西,你其实怨我吧?怨我杀掉了你认为是朋友的人?” “不,杰克不重要,哥哥。”摇了摇头,“杰克不重要,我只是觉得杀人并不好,当初就算嫁给他,也并非什么难受的事情……” “那时的你无所谓,可我不行。凯瑟琳,我会错了意将你赐婚给他,发现之后我只能选择将他派去战场,然后杀了他,可即管这样,你仍旧没能得到幸福,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放在你的面前让你挑选是做哥哥的责任,我没能做到……但是假如你自己找到了,我会你的……” “哥哥……” “放手去做吧,凯瑟琳,要救人的方 不只有摆脱罪名一种,你是阿特罗卡的女王,咳……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等到某一天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想得清楚了,再将他带到我面前来见我,告诉我你找到了一个如何出色的男人,比我更出色的……” 吃力地说完这番话,阿特罗卡的皇帝急促地喘息起来,几乎至于窒息的程度。凯瑟琳带着眼泪慌张地抚平他地胸口,过了好久,布兰特终于有了恢复,喘息之中露出淡淡的笑意:“这几天……趁着清醒的时候我写了一份东西,我死之后,你便是阿特罗卡的监国使……” “不,哥哥你不会死的……”凯瑟琳娇躯微震,随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好多人都在为了你的病情而努力呢……而且我也不会当什么监国使……” “不。凯瑟琳,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咳、咳咳……”接下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凯瑟琳让兄长不要再说话。但是布兰特仍旧坚持说了下去,“你是担心腓烈特,他的心胸狭隘,不会允许有人站在他的上面。可是啊……腓烈特那个人,你我都看得清楚,纵然他是我地几个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却终究成不了气候。他的能力到哪里,我太明白了,他只是自以为有能力。其实没有。他自以为有度量。其实也没有,他自以为比别人清高。比别人干净,其实也不是的……他这样地人,假如控制得好,有人辅助有人制约,守成仍然有余,可是局势已经乱了,假如他会搞砸所有的事情,我需要有人能够废掉他,当然,咳咳咳咳……我只是……咳……担心甚至到不了哪一天……” 罕见的红潮笼罩上那虚弱的脸庞,随之而来地,是数分钟之久的剧烈咳嗽,凯瑟琳想要叫人,可是兄长的手紧紧地抓住她,吃力地表达着“没关系”的意思,许久之后,那咳嗽才终于停歇,布兰特在凯瑟琳地扶持下躺进被褥,撑着虚弱到极点的身体,他依旧小声地与妹妹说着话。 “凯瑟琳……当心沃尔家的同时……当心伊夫利特……很多事情,我最近才想得清楚,当心伊夫利特……不、你、你斗不过他们,我不能跟你说清楚,不能让你选择与他们碰撞……也许,也许现在还有转机,可是……你要做好最坏地准备,威利行省地力量,你一定要牢牢把握在手里,留下尽量多地筹码……在这样的局势下,必要地时候可以请求光神宫的帮助,但是光神宫也不会想平白耗费力量,到时候你也得有筹码,才能名正言顺地取得他们的帮助……凯瑟琳,这个国家已经陷入深渊里了,要保留下……阿特罗卡家族最后的希望……” 走出寝宫大门时,凯瑟琳的心还处于无比的震撼当中,阿尔的事情虽然麻烦,但是取得了兄长的,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是兄长最后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当心沃尔,当心伊夫利特他甚至说了两次,似乎伊夫利特家比沃尔家要更加危险…… 回想这些年来这两大家族的作为,沃尔家的重心在军事,伊夫利特家的重心在经济,说起来,伊夫利特相对亲近王族,沃尔家是想亲近但终究无法做得很出色,最终在某些方面不得不与阿特罗卡皇族发生磕磕碰碰,在伊夫利特与阿特罗卡两大家族的联合打压下,这个家族的形势很不乐观。但也是因为这次半兽人的阴影,他们的力量陡然增大,在许多方面都隐隐压制过另外两大家族,甚至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然而火花是有了,以目前的形势来说,沃尔家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要让整个国家陷入覆亡的深渊,他们还没有那样的力量,由此判断,兄长所指的,是一直以来都保持和平状态的伊夫利特家了? 说起这个家族,整片大陆上没有任何人敢对他们掉以轻心,无论有没有巴克那罗夏这样的剑圣存在,他们都是一贯的锋芒毕露,他们所涉及的领域极广,行事天马行空,无法琢磨,往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家族便会给整个大陆一个意外的震撼。目前这个家族在国内声势极高,但假如说他们在策划着什么要将整个帝国推向覆亡的深渊,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无论做任何事情,他们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然而,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啊…… 现在的形势,中枢部的秘密制约。理性上来说,没有任何地情报能够说明伊夫利特家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兄长的眼光与判断是毋庸置疑的,假如不是即位两年不到便染上了那最终被确认为诅咒的奇怪病症,自己绝对有信心他能够将帝国带往一个辉煌的明天,但是在他病弱的情况下,有可能是因为病情影响判断了吗? 这些混乱的思考存在于脑中,最终没有结果。转过一个回廊,她的耳中便听到了克娜与埃娜地说话。 “……我跟你说哦。一等到你老爸醒过来,就给我去烦他,一定要让他答应不对阿尔做任何事情,如果他不答应。你就一直烦一直烦,嗯,你还 ……” “可是……可是父亲会生气的啦,会……会挨打的……” “挨打有阿尔哥哥重要吗?要是他不答应。阿尔会死的啦,阿尔那么好,又带你玩又给你看魔术,你居然忘恩负义……你。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呜,埃娜也不想要阿尔哥哥死掉啦,呜……不要不理我。我一定会去说地……” “这还差不多……喏。这次给你做了两朵花……” “克娜……”摇了摇头。凯瑟琳一脸不悦地走出去,首先为低泣中的埃娜公主揩掉眼泪。“克娜,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埃娜,别听克娜姐姐的,你父亲他身体不好,再烦他的话会更难受地,别那样做,知道吗?” “可是……可是人家不想阿尔哥哥死掉啦……” “是啊,人家是在救阿尔,偶尔烦一次没关系的啦……”克娜委屈地说道。 “呵,知道你们在为他担心,阿尔会很高兴的。”笑着摸了摸埃娜的额头,“但是阿尔哥哥地事情交给姨姨了,没问题的,别哭了好吗?” “唔……”埃娜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回到别墅时,几乎已至深夜,强忍睡意的克娜想去找阿尔,听说阿尔已经睡下之后终于转身回房。不多时,凯瑟琳出现在用于办公地房间之中,同时点亮了好几盏魔法灯烛,将整个房间笼罩于一种光亮得无法涌起睡意地氛围当中,轻抚了额头,她按了按墙上地一个小型法阵,不一会儿,通过狭窄的通道,传声魔法将她地声音带到地下的密室当中。 “安,今天是你值班吗,上来一下。” “是,夫人。” 下方传来冷面女子的回应,不多时,一旁的一只书架转开,安吉丽娜拿着一卷卷轴从里面走了出来。 “夫人。” “嗯。”坐在巨大的书桌后面,凯瑟琳手撑着额角,吐了口气,“阿尔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初步的应对措施已经出来了吗?” “是的,事实上,今天大家都没有回去,包括大幕僚团,所有人都在下面忙碌着。” “嗯,这样就好,我已经得到了最高的授权,就是说,任何方法都可以使用,但是我仍然希望不要将事情闹得太大,如果要做,大概就是安排阿尔的替身,让他本人逃离,之后隐身暗处,一切的手尾大家应该都明白,这些已经在准备了吗?” “是的,这些已经按照程序在准备,不过,我们最主要准备的并不是这些。” “哦?”凯瑟琳笑了笑,“分析出什么转机了吗?” 点了点头,冷面女子缓缓跪下:“事实上,要请求夫人的降罪,因为有些事情,未经夫人的首肯便已经在暗中进行,事实上,从几天前开始,我们便已经在雷撒督克先生的带领下在准备这件事了……” “你说什么!?”听见这样的事情,凯瑟琳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安吉丽娜却是面色不变,坦然陈述着事实。 “事实上,几天前雷撒督克先生提出了一个计划,在当时便准备跟夫人说清楚,而在这之前,照例给我们做出评估,不过当初步的评估进行完毕,我们认为这件事情震撼力极大,绝对可以对军部造成重大影响,然而……夫人有可能否决。” 声音淡然,凯瑟琳道:“说下去。” “我和几位最高执事反复商量,最后经过了雷撒督克先生的确认,决定在这件事上,有必要以非常事件处理规则第二条进行处理,因此在事情之初,我们瞒过了夫人,由雷撒督克先生独力进行,虽然到后来也有些出轨,雷撒督克先生将光神宫、主精灵的力量也牵涉了进来,但在大的方向上,仍然有挽回的余地。” “非常事件第二条……”凯瑟琳淡然一笑,“这么说来,我有可能以私情阻止事情的进行了?也是,阿尔他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我的确有可能阻止没错,那么理由呢?他到底想干嘛!?” 回想着消息陡然传来时的那种惊惧与震撼,匆忙赶去皇宫向兄长求情时的那种忐忑,凯瑟琳心中此时是真的动了气,甚至……还有些委屈的情绪在其中……让所有人担心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夫人看过之后大概就会明白了。”安吉丽娜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卷轴交到凯瑟琳面前,“事实上,夫人不应该责怪雷撒督克先生,有关私情的说法只是我与几位最高执事商量后的结果,雷撒督克先生原本嗤之以鼻,认为这样的举动会令得夫人产生误会,坚持要说,但在我们的轮流劝说下,终于决定接纳我们的意见……简单来说,这是雷撒督克先生写出来的一些东西,是……一卷兵书。” 平复心情,凯瑟琳翻开那羊皮的卷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作为标题的几个中正字体天下布武! 第二十九章 说服 是国家的大事,关系军民的生死,国家的存亡,绝真研究。 因此,要从五个方面对此进行分析探讨,以比较对敌双方的各种条件,探求战争胜负原因:一为道,二为天,三为地,四为将,五为法……” 黑夜之中,小雨纷纷扬扬地下着,魔法灯烛的光芒下,凯瑟琳扶着额头以愈发凝重的神情不断浏览着羊皮卷轴上的内容,沉默,一时间几乎长达两个小时。 事实上,从中枢部遭到军部打压以来,看见其他人在努力地寻求突破的契机,唐忆也在思考着该如何打破军部如今的主宰地位,要想以各种方法将军部打压下去根本就已经不可能,因为首先这件事便有光神宫在背后刻意推动,任何国家都已经挡不住军部扩张的进度。不能堵截,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自己也在军部中抢夺势力,与之前跟己方作对的势力分庭抗礼。 该如何瓜分现有势力强大的军部?首先自己得有熟悉军事的人物,在军事上得有重要地位,然而这个条件中枢部并不具备,虽然中枢部暗中培植的人才中也有军事人才,但根本不具备军事上的影响力,而虽然也有一两个军团的统领听从中枢部,但他们的力量也是有限,再下来,虽然也有着某些之前被打压而郁郁不得志的军事人才在底层,有才华也有影响力,但是如果安吉丽娜所说,之前对这些锋芒毕露的人物进行打压地便是中枢部。目前中枢部一方根本就没有做这个白脸的资本。 那么,到底该怎样增加这方面的筹码?唐忆对于作战从未研究,一窍不通,绞尽脑汁之后,最后确定,自己似乎也有一项仅仅是一项有关战争的资本,那便是《孙子兵法》。 短短十三篇的《孙子兵法》,在现实世界到底意义为何,似乎并不是一件需要讨论的事情。它是整个中国文化的基础性知识。在文化传播的同时,似乎任何一个人都大概知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这些东西。对于唐忆这一代人来说,这些东西已经不需要解释,而是作为一种对世界的基础性认识而予以接受吸纳地观念。 然而,或许也是因为它的理念太过普及。过于接近的感觉反而使得唐忆无法清楚地对它进行定位,想当初第一次看这时,甚至有种感觉: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那么就算把这些东西系统地整理出来,又有多大地意义呢?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倒果为因。但在另一方面,也恰巧说明了《孙子兵法》的流传普遍,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明白没有人可以忽略这,然而一旦写出来,这些军学地“常识性知识”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他的心中还是做了相当保守的估计。 要将《孙子兵法》翻译过来并不难,无论是作为古文基础还是行事准则,在老师地要求下,他都对这篇东西有过多次的背诵,这个世界的文字其实与汉字规则有些类似,翻译起来相对简单,“道”这样抽象地词语,也能找到相对准确地代替,然而《孙子兵法》这个名字自然是不能再用了,否则《儿子地儿子的兵法》这样地书名在别人看之前就足以将人笑死,《雷撒督克兵法》自然可以用,然而在他看来太过臭屁,到得最后,只好选取了《天下布武》这样的一个书名,经芙尔娜帮忙润色之后交给中枢部做初步评估,没想到事情有了些许波折,才引发今天的这种情况。 房间里一片静谧,安吉丽娜无言地站立一旁,凯瑟琳轻揉着额头,目光偶尔微有些惘然地抬起来,随后又专注于卷轴之上,看完之后,她用手指轻抚着卷轴上的崭新文字,茶色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发光,思考了半个多小时,这光芒才渐渐黯淡下去,良久,她叹了口气:“呵,阿尔……”这个声音之中,有惊叹有赞赏亦有无奈,近似呻吟低泣。 “安,我想……你们是对的……我……”片刻后,她渐渐抬起头来,颇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东西流传出去,一旦署了阿尔的名字……” “夫人,恕我直言,您这是因私废公。” “呵,或许吧……”她颇有些惘然地摇了摇头,“安,多少年了……我们是朋友,是吧……” “属下……不敢……” “呵,是啊,你不敢……”凯瑟琳微微一笑,“可阿尔不同,对于任何人,他都是以完全自然的心态来交流,乞丐也好皇帝也罢,不卑不亢,安,他是我的朋友,你明白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选择了在不请示夫人您的情况下造成目前的这种局势,夫人,雷撒督克先生有觉悟也有魄力,目前只能选择让他将这发出去,而整个中枢部,也已经做好了全力配合的准备……” 轻轻按了按额头,好半晌才听得凯瑟琳说道:“你知道这的意义吗……” “属下很明白。” “那就不许发!” “夫人……” “不用多说了,安,你知道我很坚决,去准备其他的方案吧……我宁愿他通不过这次的申辩,从此不再涉足政坛,甚至如他所想的让他离开都没关系,我不希望他……算了……” 挥了挥手,安吉丽娜那冷冷的目光望着凯瑟琳,缓缓点头,行礼之后退开,这时才听得凯瑟琳轻声说道:“安。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黑暗中,雨声依旧沙沙地响起在琉璃的顶 ,她在长椅上烦躁地转身,手指放到额头上按了好久有办法,某一刻,甚至头痛欲裂到将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 阿尔到底是怎么弄得呢?她心中不由得这样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模仿出来,脑中有着些微地沮丧。也有着淡淡的喜悦。 正如在太过耀眼的阳光之下,某一时刻,人总会升起无力的感觉。 纵是那感觉很淡,可也足以使她此刻心绪混乱到无法平息的程度。 “天下布武……”口中低叹轻喃。这一份东西的意义为何,每一个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到,只要经过适当的造势与宣传,它会是一股难以抵御的风暴。一直席卷而出,甚至影响整片大陆,在这股风暴地作用下,中枢部可以完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不可以啊…… 徘徊于这样两难的思绪当中,头疼又升了起来……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平和,淡然。偶尔也有锋芒毕露地时候。可是在面对朋友的时候。他是一贯的如同开朗却又赧然的邻家男孩,在经济地事情上。自己以为他是一个奇迹,可每当说起有关的东西,他第一个反应总是露出为难的笑容,迟疑着说道:“呃,这个……其实我懂的不是很多……” 懂得不是很多……他或许无法明白自己心中地震撼吧?从相识以来,这样的震撼一直是伴随着自己的,从他地博学造诣,到那些新奇地哲学观点,人生思考,在某些事情上偶然展露出来地敏锐眼光,到后来的经济操作,无法明白世界上为何会有一个懂得这样多这样奇特地人,也无法明白他为何会对这一切处之淡然,而直到现在,她才在心中涌起淡淡的甚至带些讽刺的心情。 淡然是对的,因为在之前,他根本没有将真正的力量展露出来…… 自然不是怀疑唐忆刻意隐藏,在这之前,大家说起军事上的一些东西时,唐忆便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军事我一窍不通,我帮大家泡杯喝的好了,茶还是咖啡?”自己可以知道他当时的确是真心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军事才能,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随意编写出来的东西却能够震撼天下,跨越整个时代! 不仅仅是军事,甚至经济、为人处事上也都能够找到对应的一些方向,对照唐忆的部分行为,《天下布武》中的许多方面都能够得到印证与加深,他是完全以自身的体悟来写这的凯瑟琳毫不怀疑这是由唐忆所著,纵然唐忆对安吉丽娜等人说的并非如此,然而这也是他一贯的行为不是吗?这样是前人的东西,我不过是借鉴,那样是前人的东西,我一点也不懂,可是在他生活的细节上,他早已将这一切融会贯通……呵,哪来那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前人…… 习惯性的匿藏住自身的光芒,可他难道不知道…… 思考之中,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是淡淡的魔法烛光。她分出一只手来整理了宽大的睡裙,**的纤足微微缩进裙摆,片刻后,烛光在她的身边落下,随后熄灭。那个身影搬来另一张椅子,移到她的身边,伸手去拿长椅边缘的药油时,她轻轻地按住了那只手。 “不要试图说服我,我不会让步的……”过了好久,她才这样说道,一向保持强势理智的她,此刻却微有些示弱的感觉。 “可这正是我上来的目的……”那淡然的嗓音片刻后方才响起,平和,却也有些疲累,他这些天来也在忙碌吧,稍稍用力,他拿起那瓶药油打开,一只手抚开她额际的长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柔落下:“老实说,前几天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还觉得无聊来着,我没想到你真的会阻止……” “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样急功近利到不择手段的人吗?”语气似乎微有些怨怼,她似乎赌气似的摇晃了额头。然而却被他轻柔地双手稳稳按住,真可笑啊,以自己的修为…… “没有,我只是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那卷东西很普通的,我甚至担心它能不能让我反咬军部一口,至少帮我脱罪……” “呵,很普通……阿尔,那到底什么才不普通呢?” “呃……我也不清楚……” 两人微微的沉默。片刻之后,唐忆说道:“假如真的很有用处,我觉得就该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中枢部现在的情况很窘迫。因为军部的事情大家都在做无用功,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狠狠给他们一下子呢,这是个机会……” “是呵,是个机会……”闭着眼睛的凯瑟琳喃喃重复。然而只在片刻之后,她陡然抓住唐忆地手,甚至连牙关都有些颤抖起来:“可它会把你送下地狱的!只有你!” 唐忆微微一怔,随后按上她疼痛得有些扭曲的额角:“老实说。我也有想过,可是我觉得,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什么叫不严重!”似乎是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失去了一贯地冷静与自制。陡然拍开唐忆的双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那……经过造势后他会将你捧上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在任何国家有了这你都能成为一军之将!只要还有实际能力……你会有实际能力的,然后所有人都会敬畏你。嫉妒你……在这样地情况之下,半兽人随时有可能到来,大家都紧张得无法喘息,你像个救世主一样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而在这之前你没有真正的战绩,没有扶持你地强势力量,唯一做你的后盾的,只是这个喜欢躲在暗处弄点小阴谋地寡妇!而在他们眼中,你之前只是一个凭着裙带关系爬上来地小白脸,又跟沃尔家有过节,阿尔啊,古往今来处于这个位置地人每一个能善终的!你明白吗?” 说到后来,她几乎是直接坐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唐忆,随后却见唐忆笑了一笑:“…… 动,可是……先躺下吧……” 让凯瑟琳躺了下来,为她抚平了额头上地剧痛,唐忆淡淡说道:“我明白的,假如我现在是一个战绩彪炳,地位崇高的将军,发出这来,假如真有你们所说的那么厉害,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会成为军神,或许将来也可以当上联军统率也说不定……” “这样的联军统率历史上没一个不是死于非命,战前战后都一样!”凯瑟琳冷冷地点出这一事实。 “嗯,最近看了不少历史故事,我大概知道。”唐忆点了点头,手上加重力道不许她乱动,“而现在我没有任何军事上的地位,这如果经过宣传造势,我会成为偶像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因为局势特殊,我的重要性就大大的提高,在我的能力没有展开之前,很多人会妒忌会嗤之以鼻,想要我死的应该不会少,当然,这一切会过去,而那个时候中枢部已经借由这样的声势度过了这次难关……我其实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当我真正接受了考验,有中枢部的和其他的一些朋友,我相信我会平淡地撑过去,然后……没有闪光点的我就会被军部放下,简单来说,我也许会当上将军,然而不会有实权,就算有也不大,有中枢部的支撑,这个位置我不用亲自去干,但是在外界,中枢部仍然可以造势,当个招牌打出来,这样一来,中枢部的经济策略在这之前就已成定局,别人无法动摇也不会再费大的力气去动摇,凯瑟琳……” 这大概是唐忆第一次在称呼中省略了“夫人”这个头衔,然而听了他的话,凯瑟琳却只是闭着眼睛,半晌才带着复杂神情睁开:“你没有这方面的能力……阿尔,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明白呢……” “因为……我真的没有啊。”唐忆此刻的神情颇为委屈。 “呵……”凯瑟琳淡然一笑,那笑意持续了很长时间,却无论如何都有些脱离现实的意味,仿佛她的思绪此刻都流离到了另一个空间:“我不会答应的,这太过了,你会死的……” “我不会。”唐忆说道,“有菲利克斯,有文森特,甚至有那位黑夜妖精行刑者,有巴克那罗夏,没有谁能够对付我,现在这样的后盾,光神宫都不可能……” “不,你不明白真正的暗杀是什么,只凭几个超阶强者保护不了什么,我不能把你拉到这么深的地方来,我不能害死你,不可以……”似乎已经没有了跟唐忆说道理的心情,凯瑟琳只是摇着头,唐忆叹了口气,继续为她按摩额头。 “凯瑟琳,我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只要不当一个坏蛋,那就是我的底线了,当然如果触犯到某些地方,就算当坏蛋我也在所不惜。” “可是跟中枢部的那些人混熟了之后,我渐渐觉得我似乎是一个好人了,虽然没有刻意的追求,可这样的感觉很不错……凯瑟琳,他们都是因为你的魅力到聚集到一块来的,你想要救尽量多的人,让尽量多的人生活得好,他们觉得你很伟大,我也这样认为,因为我看见你每天晚上都头痛得闭不上眼睛,然而我能够帮你的竟然只是帮你按摩。” “你帮我很多经济上。”凯瑟琳冷冷地回答。 “呵,或许吧,可是我觉得那还是不够的,因为我们现在正被军部打压着,经济什么的,有力难施……这不是什么理想化的事情,并非说你努力了就好,我是一个追求实际利益的人,实际层面上施展不开,对我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我说过我不曾追求当一个好人,可是既然当了,就得做到最好,否则那会让我感到失败,对我打击很大的。” “呵。”他轻声一笑,“凯瑟琳,经济关系到整个国家人民的生计问题,如何在这方面跟军事做出最完美的协调,意味着我们将来能够为这个国家保留下多少的希望,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我知道,战争一来,很多人会死,不止是在战场上,战中战后饿死的或者会比战死的更多,我们现在每争取一小点,或者便关系到几千人几万人将来能不能活着只是一小点,我想我们不能放弃每一个这样的机会。” “伊芙死的时候,留下那几个残疾的孩子让我照顾,我知道现在他们过得很好,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伊芙这样的人呢,其实凯瑟琳你是……虽然我不是,假如我永远不会接触到这个地方,我不会对生命的数字起太大感触,不认识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想管,可是没办法,我已经开始接触它们了,每一项经济的条款,它们关系着几千几万人的生计,呵,几千几万,多虚无缥缈的数字,可它们终究有重量,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也是想当英雄的,那让我更加心安理得,虚荣、骄傲,什么都好,我已经决定了……” “无论中枢部帮不帮我,申辩会上《天下布武》一定会出现,你说过这会让我死,可我不想死,我怕,我比谁都更想活着,我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不该活着呢?凯瑟琳,我求你,让我活下去……” 许久之后,魔法烛光再度亮起来,唐忆持着他走向楼道,到得门口时,一个纤弱的人影闪了出来,却是克娜,也不知道她已经在那里躲了多久,望了唐忆片刻,她蓦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唐忆,怯生生地说道:“阿尔,你跟妈妈吵架了吗?” 凯瑟琳的身影动了一下,唐忆摸了摸克娜的长发,笑道:“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妈妈头痛了,你去帮她按摩好吗?就用我教你的方法。” “嗯。”克娜点了点头,不久之后,唐忆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克娜跑到凯瑟琳的身边,随即,被凯瑟琳无声地抱住了…… 第三十章 并非终曲 日清晨,依旧是小雨。 早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冷战的气氛。除了唐忆、文森特神色如常,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餐厅一侧,凯瑟琳将整个身子陷进满是软垫的椅子里,与芭芭拉小声地交谈些什么,克娜坐在母亲身边的椅子上,端着碟子规规矩矩地吃着早餐。 芙尔娜神色忧虑。菲利克斯也有些反常,不过他反常的方面是今天起来得稍微早了一些,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唐忆身边,在唐忆说“早安”的时候顺手扔下两份东西。 “借根手指用一下,谢谢。” 很罕见的,菲利克斯居然有说“谢谢”这样的礼貌,唐忆还没反应过来,右手便被他给抓住,拇指按了红色的印泥后在两份东西上各按一下,随后菲利克斯满意地一笑。 “好了。” “什么东西?” “喏,你一份我一份,是地契。”菲利克斯打了个呵欠,“今天下午开始,外面就会开始传,你会是继承加百列产业的人,有那个老头在背后给你撑腰,光神宫都得退让两步。” 打开那份合约式的东西一看,果然,是地契的转让书,刚进帝都时,便知道这附近一所超级豪华的房子属于加百列所有,而现在,这所房子属于他了。 “菲利克斯,这个不行……” “我管你去死!按了手印,那东西就是你的了。”将一只煎蛋“嗤”地吸进嘴里,乱发少年心满意足地做在餐椅上。“还有啊,最重要地……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当心芙尔娜美女老师会抛弃你哦。” 若是在往常,芙尔娜恐怕就已经笑着反击过来了,不过此时她只是感激地望着菲利克斯:“谢谢。” “哦?因为我叫了你美女就感动成这个样子吗?那是男人的花言巧语啦,作为一个超级美女来说,总是感动是不行的,要矜持……” 一干起正事来,菲利克斯就是满嘴玩世不恭的乱七八糟。说了半天,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推了个干净,唐忆只好暂时作罢。随后凯瑟琳与芭拉才做到餐桌上来,沉默了一阵。却听得凯瑟琳说道:“阿尔,芙尔娜……” “嗯?” “今天晚上会有人送你们离开帝都,行程直达守望森林,阿尔。从现在开始,你跟中枢部没有关系了。抱歉,麻烦你这么久……” 话音落下,除了芭芭拉神色如常地喝咖啡。整个餐厅都仿佛凝固了一下,随后菲利克斯吹了声口哨,喃喃说声:“真有爱啊。”芙尔娜拉住了唐忆的手臂。克娜好半晌之后方才放下餐碟。怯生生地走过来。大滴的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涌出。 “文森特。这一路上麻烦你送送他们好吗?” “嗯,没问题。” “妈妈。不要啦。”泪水布满脸颊,克娜拉住母亲的一只手,轻轻地摇晃,小声恳求着。然而一旦做下了决定,凯瑟琳的态度就坚决无比,片刻之后她伸手搂了克娜一下,声音有些虚弱,随后转身便走。 “这样一来中枢部会承受很大地损失,比直接认罪会更糟糕,很多人的努力就这样白费了。” 唐忆的说话令得凯瑟琳停了一瞬,随后那冷硬的声音传来:“我说过,你跟中枢部没关系了,内部地事情,请不要插手。” 早餐结束了。 大概是感觉到事情已经没有转余地,芙尔娜便准备开始收东西,为小雪洗澡,换上崭新的衣物,她笑得很甜,能够与唐忆、小雪回到守望森林,从此离开这片地方,她应该是最高兴的人了。克娜哭着去央求了母亲,然后哭着央求唐忆,但最终都没有结果,躲在庭院的角落里嘤嘤地哭成泪人。 安慰无果,唐忆便打算在最后地一天时间里领着小女孩到处走走逛逛,不过还没去说,便有执事来通报说,亚历克斯王子来了,在见过凯瑟琳夫人之后,指明要见唐忆。 庭院之中,雨势渐小,在会客厅里见到亚历克斯王子时,对方正一袭白衣地喝着咖啡,寒暄片刻,这位无论如何都很难给人恶感的王子提起了来意。 “事实上,听说雷撒督克先生最近有些麻烦了。” “啊,是有些,不过很快就会解决的。” “呵,我觉得也是这样。”亚历克斯笑了笑,“那么……开门见山地说吧,我知道阿尔你其实并不喜欢客套,我是来商量有关经济方面的分配事宜地,希望大家能够开诚布公地,坦白地谈一谈。” 听到这句话,唐忆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原本他是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地,当塞灵格一方不愿意再磨蹭下去,幕后地那人提到幕前,那时候大家就有了对等谈判地余地,假如形势不错,很多东西都会在那时谈妥。然而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一天竟然会在现在到来,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选择了相对谨慎的态度。 “呃,其实这种事情,我想不是应该去找林奇侯爵吗……” “呵呵,阿尔别说笑了,我已经表现出了诚意,阿尔何必还遮遮掩掩地呢?”亚历克斯笑了起来,随后向身后的一名随从勾了勾手指,“原本可以找凯瑟琳夫人直接谈,但是既然她还没有准备正式的出现在这种场合,贸然将谈判桌搬到一名高贵女士的面前,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幸好阿尔你也有做决定的权力,嗯,这一本东西,是根据阿尔你们提出的要求以及近期出现的一些制度,进行分析后得出的结果,当然,我认为阿尔你们这边应该有着更完善的方案,老实说。有关于你们这边提出的一些东西,譬如说 ,互相减低入关费用,以及对于商业地一些激励手段兴趣,这些条件,我们希望可以对等施行。” 深吸了一口气,翻开那羊皮的文件,随着唐忆开始浏览。亚历克斯王子也开始以优雅的语调解说下去。 “……关于玲珑古道的事情,出入关费用希望两边可以同时开放,在半兽人的详细讯息到来之前,防御体系会有三个月的缓冲时间。事实上如果确定,修建中央公路的农奴方面我们会按照计划派出,而同样的,希望在北方尤鲁特尔山脉一带的暗魔晶工程。可以得到阿特罗卡一方地技术,当然,到时候有关军事上的买卖与投入,可以以双方最优惠的方式进行……” “关于卡兰迪亚商贸计划。我们同意以股份制度的方式进行分配,但同样地,我们希望增加两点作为制约的条款……” “关于这一条计划。我们这边已经有了对应的人才储备。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施行。同样地,利益均占……”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大略的解说,唐忆终于叹了口气,明白这位亚历克斯王子果然不简单,自己所提出来的一些东西,都被他以最敏锐地目光察觉到,并且做出了对应的调整。如此一来,双方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不久之后,他拿来一本羊皮地计划书,开始从整体上解释阿特罗卡一方地计划。 “事实上,基本地构思你们已经明白,这样一来,所有的计划书,我们都得经过中心上地修改了……大的方向上来说,由国家进行引导,将大小商会进行集团性的统合、改组,事实上,目前来说百分之八十的大商会还是归于国家直接控制,因此这样的推行预计在两年之内就能初步完成……简单的股份制,由上以下相对紧密的控制系统,具体的规划在这几页,由此一来,国家政体与商会相对分离,激发商会的积极性,但同时,国家却能更好地操纵整个系统,对其中九样关系国家命脉的产业,进行垄断和严格限制,这样一来,首先保证军事上需求的同时也保证了一定的发展余地……” “……简单来说,目前的国家商业,就好像一棵主干粗壮却没有枝叶的大树,国家的主干有多大,商业就有多大,但是私人要涉足这一方面,壮大很困难……这样的制度下,商业发展已经达到饱和,国家到极限,商业就到极限,到极限的商业也同时影响农业,而由于国家控制,贵族随时随地的干涉,一切的**与损耗都相当惊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国家私有的系统,但现在,我们要把这些东西放开……通过计划,主要的枝干更加集中,但贵族系统已经不可能随时干涉其中,而在主要枝干的附近,无数叶片与细枝都有了展开的余地,私人经商的积极性提高,连带着主干开始茁壮,农奴的自由性开放,积极性提高,利润提高,刺激技术发展,生产力的发展……”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随着唐忆的说话,亚历克斯眼中光芒愈盛,待到终于说完,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个多钟头,方才再次抬头望向唐忆。 “这样一来,如果有二十年的时间,大陆上将不再有奴隶……” 他的语音沉稳,微微带了些沙哑,唐忆大概的点头笑笑:“结果我很难预料,但当然我们目前没有二十年的时间……我只希望半兽人到来之前我们能完成基础上的改革,属于国家的枝干收束完成,战争过后,这本计划书,大概就是希望的种子了……” 亚历克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望向细雨落下的庭院,好半晌方才叹了口气:“老实说在来之前我便有个想法,觉得冒昧了,所以后来决定大概地提一句就好,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无论如何我想争取一下……” 目光灼灼地望定了唐忆,亚历克斯带着一贯的淡然微笑,倒使得唐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呃,不知道是什么事?” “来塞灵格吧。” “啊……” 大概是对方的语气过于诚恳,唐忆陡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算要挖人。知道自己与凯瑟琳关系,哪有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的。不过,带着那诚挚地语气,亚历克斯继续说了下去。 “呵,恕我冒昧,阿特罗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三大家族互相倾,勾心斗角,军事、经济的系统也只会互扯后腿。现在看来还算繁荣,但是一旦矛盾爆发,后果是难以想像的,另一方面。凯瑟琳夫人为人高洁,我很钦佩,但是在目前的局势下,老实说来。她没有力挽狂澜的实力,最大的理由在于,中枢部或者你们称为暗部的这个机构权力很大,但是在之前的时间里隐藏太过。如今军部突然膨胀,配合沃尔一家地力量,影响力不够的中枢部已经只能处于被打压的位置。我知道你与凯瑟琳夫人私交甚笃。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妨采取另一种方法来帮帮她……” “其实情况很明显,阿尔你这次地事情。之所以会在半天之内传播开来,摆明了军部与沃尔家在暗中就准备好了要做出某些行动,针对你同时也针对凯瑟琳夫人,另外我得到情报,相信有中枢部情报网的你也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事情,那位腓烈特殿下在暗中出力甚多……” “啊……”亚历克斯态度恳切,虽然在这样的地方说阿特罗卡地坏话并不合适,但是听在唐忆耳中,还是不由得微微点头,而陡然听见这一个消息,却使得唐忆错愕无比,那位腓烈特殿下……为什么…… 见了唐忆的 亚历克斯也有些疑惑,不过片刻后他便接着说了下去道阿尔你是为何得罪了腓烈特殿下,但是以目前阿特罗卡的局势来说,陛下多年卧病,皇太子继位只是迟早的事情,在任何一个国家,得罪任何一个人都有转机,但唯独得罪了国王……阿尔,相对来说,塞灵格或者说不上不阿特罗卡精彩多少,但是至少,我们国内地形势相对平静,我们懂得该如何对待真正的人才,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或者说整片大陆都需要你地力量,当然你可以从塞灵格开始……” 他伸出一根手指:“安马特战略不是太大地问题,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许诺,最高经济顾问,伯爵地位,与军事并行,当这本计划书实施时,皇庭会以最大地力量予以,另一方面,我们不会放任阿特罗卡的形势陷入最糟糕地地步,你可以利用塞灵格的资源,最大限度的凯瑟琳夫人。相对来说,我们那边应该会有更实际的东西。” 亚历克斯说完,等着唐忆的反应,然而在此刻的唐忆心中,满是那位太子殿下为何要对付自己的疑问,凯瑟琳知道吗?或者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执意地要送自己走呢?一时间没有答案,心中却也在佩服亚历克斯的魄力,这样的条件,一般人实在难以拒绝,微微一笑,他说道:“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当然,希望雷撒督克先生可以认真考虑我的意见,那么我先告辞了,这本计划书我们会带回去稍做评估,几天之后相信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一次性通过,替我向凯瑟琳夫人说声再见。” “嗯,我会的,再见。” 自然不会说出自己今晚便离开的事实,不过,能够在最后的关头解决这件事情实在令人欣慰,此刻已经临近中午,他心中思考着如何对巴克那罗夏说出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当然灵魂之乐可以留下曲谱,因为其中心并非感人,而是通过固定的节奏与规律对尼古拉斯身体里的诅咒做出影响,有了曲谱谁来弹都是一样。去找凯瑟琳夫人时,才发现她不在一向办公的房间里,上到顶楼,才发现了她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这次她并没有躺在一贯所处的长椅上,而是双手抓着绳子,坐在泳池一旁克娜常常玩耍的秋千上轻轻摇摆,依旧是面纱遮住脸颊,却没有穿她一贯的黑色长裙,而是一袭白色的纱裙,远眺的目光中,恍如十七八岁少女的纯洁天真。 然而,就是这样一具娇弱的身躯之中,到底背负了多少的东西呢,命运、责任、悲悯……这一切的一切,为何竟是这样的一位女子来背负呢,唐忆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的叹息。 眼见唐忆上来,那摇晃的身体停了下来,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了白璧一般的脸颊,良久,两人都是微微的一笑。 “跟塞灵格那边的事情,大概得到解决了……” “嗯?” “亚历克斯王子刚刚跟我谈了那些事情,我把第二项方案给他看了,他很满意。” “谢谢。”凯瑟琳抬头一笑,又轻轻荡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的思绪并不在这件事上,又过了一会儿,唐忆道:“这么久以来,承蒙你的照顾了。” “有一年多了吧?跟阿尔你认识。”凯瑟琳侧过了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呢,感觉上,好像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一样,从来没觉得跟人相处过这么久。” “我的荣幸。” “突然觉得你要走,就好像四周全都空荡荡了一样。真的,往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过来看看我们吗?我和克娜。” “当然。” 随后,便是继续下去的沉默,唐忆坐在长椅边缘,凯瑟琳轻轻荡起那秋千。那一瞬间唐忆感觉,他们两人似乎真的像从小长大的玩伴一样。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在旁边看着,看着她在明媚的天色里荡起秋千,那时她穿着百褶的公主裙,真正的无忧无虑,笑容一如天光般明媚,银铃般的笑声传向远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门口传来脚步声,将两人惊醒,面无表情的安吉丽娜从那里进来,向凯瑟琳行了一礼。 “夫人,皇宫方才来了人,光神宫提出了要求,答辩会提前到今天下午进行,要求雷撒督克先生立即做好申辩准备,下午二时答辩会准时开始……” 那一瞬间,凯瑟琳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下来,整片空间都凝固了下来,许久,唐忆的声音方才传了出来:“算了吧,凯瑟琳……” 第一章 斑斓 南,比索伦斯公国首都埃博斯,皇宫。 阴天,雷云在天空中滚滚涌动,春末夏初的季节里,埃博斯有着一向喜怒无常的天气。雷云下方,护城河中波涛汹涌,巨大的宫门已经放下,用来拉住木门的巨型铁索却已然断成两截,翻滚的河水之中,士兵、武者、魔法师的尸体沉浮不定,鲜血在水中一片片地扩散开来,而在城墙之上,随着人影的闪动,仍有不少的士兵惨叫着不断掉落水中。 相同的惨剧,同时发生在皇宫之内的数十处,就在方才,一名自称战族天可汗的女子在城门处正式要求与比索伦斯国王见面而遭到不好的待遇之后,变乱便从皇宫各处爆发开来,而当那巨大的城门被人从内部轰开,那名自称天可汗,样貌却仍有些稚气的女子便踏着沉稳的步子,直朝皇宫正殿而去。 战争号角,求援的魔法烟火,惨呼与喧闹,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在皇宫之内乱成一片,其实细细算来,陡然间在皇宫各处发动袭击的仅仅是几十人的阵容,然而,当几十名超阶武者以冷酷的杀戮及默契的配合将数千皇城军分割开来,情势就赫然变成了精英武力对低等武力的大屠杀,而在由城门通往议政厅的主通道上,虽然不断有军士的赶来,然而在四名男女武者的清场之下,所有的士兵甚至都没有接近中央行走女子的十米之内,尸体横七竖八地倒毙各处。然而在那大道之上,却没有半点尸体与血迹沾染。两条长及小腿的发辫在脑后摇晃,天空中是滚滚地雷云,少女脸上此刻没有半分戏谑的意味,挟着无比强大的气势,以一成不变的速度走向那中央的宫殿大门。 “怎、怎么了,挡、挡不住了吗?难道……难道真是半兽人……” 王座之上,传出慌张而微带恐惧的声音,外间的喧闹声愈发嘈杂。下方的大臣之中传出慌张的安慰声:“陛、陛下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还有杜兰特大人……” 大臣地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厅堂的大门被陡然击开。一个带血的人影直飞进来,比索伦斯宫廷唯一地超阶武者杜兰特就那样倒在了大厅正中,停止了呼吸。随后,一道淡淡的人影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门口。掀开罩头上的斗篷,中年男子露出额头上地兽族花纹,左手横在胸前,缓缓低头行礼。 “战族智慧祭司敏特尔。伊卡兰斯见过陛下。” “云、云色苍老……”望见那智慧祭司额上的花纹。大殿之中一名研究古籍的大臣陡然发出了恐惧的声音,云色苍老地纹记,属于半兽人中最为尊贵的大长老所有。在族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刻他的额头上有这样地纹记,想来真地是半兽人无疑了。 而随着那中年男人地语音落下。一道看似柔弱的身影也在殿外缓缓出现,带着微笑地少女面孔,长长的发辫,婀娜的身姿,修长健美的双腿下踏着可爱的鹿皮小靴,放在其他任何地方恐怕都是赏心悦目的景象,然而在此时,随着那似慢实快的步子,闪电炫白后方天际时,巨大的气势陡然笼罩了这里。 “朕……乃战族十三联盟天可汗爱丽丝。圣。古兰德嘉,此次前来,意欲和平……” “……就这样,出现大逆转了。”黑暗之中,说话之人的声音微带戏谑,“不过,在过来的路上,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一遍了吧?” “回禀大祭司,已经听说过了,以滔滔雄辩搅乱局势,然后发出《天下布武》这样的奇书,暗中让中枢部的力量恐吓百分之八十的参会长老,但想不通的是,光神宫的白衣主祭为何会在最后出面,为他说话。” “呵,听说在事情爆发后的一天之内,全大陆的人都在为他来回奔走呐,凯瑟琳、斯坦利、芭芭拉乃至伊夫利特家的一群人……伊琳娜小姐与艾伦妮塔私交深厚,事情发生前后便找过她两次……”那大祭司轻声一笑,“不过,估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伊斯特罗看重了他与黑夜妖精之间的关系,邪恶的半兽人要来了,他们不得不想办法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啊,退一步说,就算不能达到联合,至少也不能引起双方的仇怨,那么……天下布武那你也看过了?” “是的。” “觉得怎么样?” “得尽兵法神髓,大祭司阁下,这个人……留不得了。” “哈哈,你害怕了。” “属下的确在害怕,能够写出这样一的人,洞察力敏锐性已经达到极点,我们如今已经将他卷了进来,若有一天被他发现,我担心……” “呵呵,你太多虑了,有挑战才会有意思不是吗?跟这样的一个人作战并且取得胜利,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啊。我说你呐,凡事别只留在实际利益层面,虽然那很重要,但偶尔,你也得知道享受人生。” “可是大祭司阁下……”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暂时我们不用主动去动他,想要杀他的人应该会有很多,让他们去伤脑筋吧,老实说,他提出的某些说法,令我很感兴趣呢?” “是。” “那么,那边呢?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那就伤脑筋了,遇上瓶颈了啊。唉,还有这边,那本朝圣之路出来得莫名其妙,要是真的被人找过去,引起了光神宫的警惕,可就真的麻烦大了。另外。这次人手调集,主要还是为了伊夫利特家将要发动地计划,光神宫那边已经有了准备,但最主要的还是那位老人家啊……就算布置得再好,最后却被他以一人之力完全翻盘的话,那可就真成了一场闹剧了……” “无论如何,他也只是一个人……” “他的确是一个人,然而当修为到了他那种程度,人数已经不重要。这些年来他韬光养晦,表面上不接触任何大事,可事实上他在暗中看到了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加百列性情孤傲。直到死去,都没有做认输的打算,我倒是不担心他将一切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就连妻儿也被蒙在鼓里。可是……是不是还有其他渠道知道这些事呢?几年前文嘉那队人的内讧,那位掌握冥界法则的游吟诗人,乃至于这次这本《朝圣之路》的出现……”微微 那人自嘲地笑笑。“呵,算了,虽然把握一切是最gt;但总得有点变数。事情才会有趣吧。所有人准备全力以赴就好。另外,族长大人那边呢?” “按照原计划。他们已经与主精灵的勘测队发生意外接触,境界隧道的位置被确定,时间基本上也已经瞒不过去,族长已经做出由暗转明的决定,接下来,他们会最大限度地吸引整片大陆的目光。” “呵,还真是战族的风格啊,下达通牒,做好准备,双方都积蓄好最大的力量,一战之后,再来做妥协地打算。这样算来,我们还有两到三年的时间做准备……首先全力完成这一战吧,接下来的夏天,这里要开出最灿烂的烟火了……” “是。” “那么……为了共同地理想。” “为了共同的理想。” 阿特罗卡历四一五年三月二十七日晚,王蛇之城。 夜幕降临的时候,天空升起灿烂地魔法烟火,整个王蛇之城***通明,热闹非凡。 作为名震整片大陆地剑圣、伊夫利特前任家主同时也是整个帝国权势最大地奇兰大公爵巴克那罗夏的六十寿诞,如今连同帝都主城在内,两座城池都处于热烈地狂欢当中,光的海洋汇集流动,衬出热闹喜庆的气氛。 王蛇之城一侧,魔法吊索在光芒中来回上下,将一批批的显赫贵族送上城堡的顶峰,随着城堡顶端扩音法阵的运作,轻松喜庆的钢琴旋律跳动在城池各处,为了这次的盛典,半个大陆最出色的演出团体都云集于此,在各个演出点将气氛渲染到最高峰,而能够使用主魔法阵的表演者,自然便是最为出色的人物之一,在这之前,但是为了争取在盛会上的表演席位,所引起的竞争便不亚于这次的阿特罗卡精英大赛。 这一次为了盛大的庆典,王蛇之城第七层与第八层都选择了对外开放,平民可以进入第七层各处欣赏表演,参与狂欢,而贵族才能进入第八层的王蛇正殿,巨大豪华的宴会厅,上上下下形成华美的四层宽敞平台,表演台上演出喜庆的节目,名贵的各种酒类、点心在侍女的托盘中穿梭于宴会的各处,这一次,光是到达祝贺的贵族便多达八千人,加上穿行的仆人、执事,多达万人的上流宴会场面直令人眼花缭乱,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估计首先会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巨大的底层大厅、各个平台、楼道间,一群群衣着华丽的贵族穿行攀谈,而从平台侧面出了大殿,也往往是点缀魔法灯光、情侣三三两两汇集的高空花园,王蛇之城本就建在地势陡峭崎岖的山壁之上,此时清爽的夜风吹来,烟火升上天空,钢琴之声悦耳动听,四周花树错落,精心布置的魔法光点如小精灵般灵巧流动,令人感到真像是到了仙境一般。 不过,纵使是在仙境,也不见得所有人都是平安喜乐,如今,某位老兄正是一脸不爽地抱怨着身上的衣服,身体扭动的样子像是全身都是虱子,而事实上,他身上的衣服才是第一次穿上身那样的干净整洁。 当然,那的确是第一次穿上身。 “喔,总算跑出来了……对这样的场面没有爱啊……” 用傻瓜一样的眼神望着身上更傻的一堆绸带,菲利克斯今天一改平时的轻松随意,穿上了一身标准的贵族装,头上蓬乱的头发也被整理得服服帖帖的,配合脸颊上并不难看的刀疤,倒也算得上一位很有个性的翩翩贵公子,不过看在他自己眼中,自己现在的装扮,就实在与小丑无异。 事实上,今天对于菲利克斯算是个重要的日子,当然他自己是否这样认为就不得而知,但总得说来,在巴克那罗夏的亲口证实下,芭芭拉公开自己是加百列妻子的身份,菲利克斯也就从此拜托“私生子”的黑色光环。但是相对于客套虚伪的贵族场面,向来很有爱的少年就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在母亲的威胁下大概与几名帝国高层打过照面,他终于找了个机会从大厅当中落荒而逃。 “喂,喜欢戴面具的变态,这么大场面,你老爸不出来露露脸吗?话说我可从来没见过皇帝到底什么样哎。” 在他的身边,是气质同样算不上出众却显得开朗阳光的文森特,听得同伴的问话,高大青年露齿一笑:“呵,按道理来说是要来的,不过据说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差,每天很难清醒一个小时的,要是抬过来了正跟人打招呼忽然睡着,不更加糗大了。” “喔,那倒是。”少年点了点头,两人转过几个花圃,很快走到无人的悬崖处,菲利克斯直接脱下一身贵族装藏好,露出早已预谋好的黑色衣物,“呵,这样的衣服,还是阿尔那家伙穿最合适啊,说起来,他现在在干嘛呢?” “准备弹钢琴啊,话说回来,你老爸的曲子,真的不留下来听吗?”同样脱下身上的贵族装,里面的衣物却不是黑色,而是普通的武者服,“老实说,那曲子挺不错的。” “切,我对钢琴一窍不通,管它谁写的,要不是有个这样的老爸,我现在也不会被逼得乱喊陌生人叫叔叔伯伯……”口中喃喃地嘟囓,少年从怀中拿出两只折叠好的苍银色面具,扔给对方一只,“好了,你想听钢琴就留下来,我的兴趣还是光神宫那帮家伙的实力,你不走我走。” “好啦好啦。”文森特笑着做出了妥协,“真不知道你怎么得到那样情报的,不过在这之前,先帮阿尔解决一些麻烦好了……” “当然,顺手而已……” 说话间,两道黑影冲出平台,沿着城堡一侧的光芒死角飞速而下,转眼间不见了踪影,而在城堡之中,正与旁边一些久不见面的亲属说话的老人淡淡一笑,扭头望了望两人离去的方向,随后回过头来,神色不变的继续闲聊。 不久之后,宴会厅中,大部分的魔法灯光逐渐熄灭,银色的光芒犹如月光粉末般从空中降下,飘渺游离,如梦似幻,钢琴声响起来,上下四层中,一对对贵族男女进入舞池,宴会第一支正式的舞曲,就此展开…… 第二章 迷乱 所以说呢,贵族化的东西,其实是很惹人讨厌的,表是彬彬有礼,但是仔细看过大家的笑吗?林奇侯爵呢,他笑成这个样子……”言语之中,两根手指在嘴边撑起一道滑稽的笑弧。 “卡尔伯爵呢,他是这个样子。”拉开嘴唇,展示白森森的牙齿。 “与贝尔侯爵呢,就是这样了。”嘴巴稍微张开,定型得像个僵尸。 “周星驰呢,他是……”脸上做出夸张的表情,片刻之后,少年摸了摸脸颊,回复清爽的微笑,“唔,这个打住。” “不管怎么说,这些笑里面包含的就只有一种东西,象征性,就好像贵族戏剧一样,一切都僵持于模板,庄严是这样的姿态……高雅是这样……悲伤是这样……” 看似严肃的论证,实际上,说话的少年却是以各种夸张的表情来演示着这些东西,而当一句“死了人是这个样。”过后,少年满脸悲伤的前冲几步,张开双臂,以夸张的语调喊出:“啊,小强”这句话,坐在一旁栏杆上看着的金发女子才终于“噗嗤”笑出声来。 “呵,你搞怪的时候,比菲利克斯更可恶……” “因为我是在搞怪,菲利克斯他就是真的在表演啊。”眼见表演的效果已经达到,贵族少年站直了身子,“终于肯笑出来了吗?芙尔娜美女。” “干嘛要逗我?” “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是不是做好出去见人的心理准备了。” 银色地光芒当中。房间正中是一架华丽的钢琴,钢琴一旁,银发的女子坐在轮椅之上,兀自沉睡。房间一侧,金发的女子倚坐在通向阳台的栏杆上,随后,贵族装的俊美少年也在一旁坐下。 “你还是害怕见到他们,是吗?” “阿忆,我……” “嗯?”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已经确定要与他们决裂,实际上也已经做了,可我还是……” “有感情是好事,芙尔娜。”拉起金发女子的手。少年淡淡一笑,“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我的父母,我也曾无数次下过决心要与他们决裂。可是每一次见到,我又会傻傻地去期待一些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呵,但无论如何,我觉得有感情是好事……” “可四叔说……感情是人地弱点所在……” “也许是吧。可是你看,十多年的时间,他们已经完全地影响到你的人生了。在你整个人性定型的阶段。他们为你创造了一切。至少在我看来,这一切虽然有些功利。但在某些方面还是该归于善意,就算是我,当然也没办法在跟他们说决裂后就立刻倒戈相向,何况也没到非倒戈相向地地步,不是吗?” “总有一天会的吧?”芙尔娜不无忧虑地说道。 “那个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决定了尽早离开。小雪醒来,和文森特一块看看这片大陆,或者回到守望森林,怎样都好。”唐忆侧头笑笑,仿佛是在幻想那时的情景,“但总之,这次宴会是我带你来的,如果结果只是让你躲在排练室里一个晚上,我想那错误就该归在我地身上了。” 芙尔娜低头想想:“那……如果见到他们,你得在我旁边。” “我保证。” 随后,唐忆推着睡有小雪的轮椅,与芙尔娜一同从排练室出去,经过长长走廊的时候,芙尔娜问道:“你刚才说菲利克斯在表演,是怎么回事?” “嗯,因为他的一切都带有目地性吧,迷惑人或者诱导人,相对于无所事事的我们来说,他是一名战士,随时保持最高的警惕心,抓住漏子伺机而动,这一点上,文森特也比不上他。”唐忆叹了口气,“不过对于亲人朋友他至少还在以诚相待,就好像对朱莉安娜,如果不是心有愧疚,他不会摆出那样恶劣地态度来,只会像对普通人一样敷衍了事。” “他喜欢朱莉安娜?” “就因为不喜欢,所以才愧疚吧。”唐忆摇头笑笑,“他有喜欢地人,不过大概事情很复杂,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离开了丹玛,现在大概也没有放下……总有些事情是要一辈子记住地。” “是什么已婚的贵妇人吧?”芙尔娜笑了起来,“说不定是凯瑟琳夫人哟。” “也有可能是芭芭拉夫人呢。” “这样地事情你也敢想……” 芙尔娜娇嗔着白了他一眼,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从演出室的侧门绕出,花园之中矮树、花圃错落成一条条的道路,莹莹的光点在其中梦幻般的游动,正走着,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不要跑、不要跑、不要跑啦……唉呦……” 从前方绕出来的,首先是迈着小爪子使劲逃跑的毛球,接下来是追逐在后的小公主埃娜,跑到近前,衣领上戴着米黄色花朵的小公主陡然摔倒在地,毛球奋力向着小雪的身上跳去,还在半空,一道人影从旁边闪出,将挣扎的小毛球搂在了怀里。 “你笨啦,说了要把它抱紧一点的,要不然就跑掉了,喏,就像是这样。”将小公主从地上拉起来,一身绅士装扮的克娜将毛球在怀里揉圆搓扁。埃娜惊喜又委屈地将毛球接过去:“人家、人家不小心嘛……而且、而且太用力了它会痛啊。” “才不会呢,它是巨神兵、很厉害的巨神兵哦,怎么会痛……”克娜说着,伸出拳头在毛球头上敲了两下,毛球也是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唐忆问道:“克娜,你不是跟文森特在一块吗?” “被他甩掉了啦,不知道他到哪里鬼混去了……”说到文森特。克娜一脸的不高兴,回头见埃娜左瞧右瞧在找什么东西地样子,便也是出言询问,埃娜说道:“我在找腓烈特哥哥啦,他刚才还在那里跟埃娜说过话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听到这样的话,唐忆与芙尔娜交换了一个眼神,腓烈特想要陷害唐忆的事情已经得到证实,但到底为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为此唐忆还问过芙尔娜,腓烈特以前是不是追求过她,但答案是完全没有,两人甚至连客套的招呼都没打几个。唐忆所能记起的交集也仅仅是经文森特互相有过几次照面,同样没有多说话,最初见到他是在凯瑟琳夫人家半的那个宴会上,他向自己举起过 杯。 那么恶感到底从何而来呢?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出来。 就在思考的片刻间。克娜却已经不悦地说道:“哼,你那个腓烈特哥哥是坏蛋啦,我才不要见到他!” “不、不是的……他是我哥哥……”埃娜怯生生地反驳。 “是地!你也要说他是坏蛋,不然不跟你玩了哦!” “不、不是的……你别说我哥哥。克娜姐姐,不要说我哥哥……不要不理我……”这样说着,埃娜眼眶中涌出泪水。嘤嘤地哭了起来。唐忆一番劝说。克娜方才很不情愿地说道“好啦好啦,怕了你了。”埃娜遂破涕为笑。 巨大宴会厅里的音乐转为轻柔点的旋律。但由于时代地特征,总免不了有些过分的正统和庄严,由于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几人在花圃中随意散步。不多时,一个人影迎面走来,双方都愕了一愕,芙尔娜身躯微震,克娜拉着埃娜退后几步,小声地说道:“眼镜蛇……”埃娜则是微微行了个礼,叫道:“艾德里安叔叔……” 对面地艾德里安露出一个笑容,摘下鼻梁上圆圆的眼睛用手绢擦拭几下,随后戴了上去:“克娜,还有埃娜小公主,阿尔。雷撒督克先生,这位是小雪姑娘吧,真是巧遇啊。”他望了芙尔娜一阵,随后才点了点头,“芙尔娜,最近好吗?” “好。”芙尔娜颇有些冷硬地回答一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克娜对于这个男人似乎有种难言的厌恶感,见双方交谈起来,拉着埃娜说了句:“我们去玩了。”随后在旁边地花圃中消失不见。 “老实说,芙尔娜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令我感到欣慰,无论是我还是你的父亲。”望着两个女孩离开地方向,艾德里安又是一笑,不可否认他是个相当有魅力地男人,笑容中也带了一股令人信服地魅惑力,“幸福来自于决断,无论要想得到幸福则必须果决,看准目标,以偏执为念,首先将它夺取会稍纵即逝,优柔寡断成不了任何事情,我想我以前跟你说过……而你做得不错。” 那笑容之中包含欣慰,真假却不得而知,无论唐忆还是芙尔娜对于眼前的男子都感到不可琢磨。芙尔娜只是紧张地盯着他,唐忆扬眉笑笑:“艾德里安先生一个人吗?” “我不喜欢应酬。”似乎对唐忆地反应颇为赞赏,艾德里安说道,“所以麻烦的事情通常都交给埃尔维斯和本杰明,芙尔娜,你的父亲就在里面,不进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芙尔娜说道。 “呵,也是……”艾德里安点了点头,随后望向唐忆,“那么……海茵跟我说过很多有关于你的事情,我想我们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如你所说,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可以聊聊吗?关于海茵,关于芙尔娜,关于缘分,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我想我们会有共同话题……” “你想干什么?”还未待唐忆说话,芙尔娜已经首先紧张了起来,拍了拍芙尔娜的手,唐忆笑了笑。艾德里安则也是低头一笑:“芙尔娜,有这样的态度,我想你首先应该去面对你的父亲,我说过,以偏执为念,做出果断的抉择,如果你预料到将来会有冲突,那么首先你就得斩断今天的犹豫,你决定了吗?就从今天开始……” “可我觉得那是很可贵的犹豫。”唐忆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至少可以证明人还有感情。” “当然。以感情上来说,那地确非常可贵。”艾德里安点头附和,“你看,我们有共同语言了。” “呵,真是廉价的共同语言啊。”唐忆调侃一句,随后将轮椅交到芙尔娜的手中:“带小雪到周围走走好吗?” “可是……” “没关系的,相信艾德里安先生也明白,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首先做出反应的。恐怕会是世界上最强的那一剑。” “那……你要小心他……” 芙尔娜推着小雪走向不远处,唐忆与艾德里安随意地散步望不远处的平台,夜风清凉,光的海洋从下方铺展开来。壮观而瑰丽。 “你看到了,轮椅上地是我的妻子。”望着芙尔娜走到远处,唐忆淡然说道,“银白头发。清纯、自然,曾经充满活力,她是由狼抚养长大的孩子,远离了人类的世界。与狼、与被我们称为毛球地巨神兵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守望森林,她全心全意地为我,我也想过就那样和她在守望森林过完这一辈子。可是有一天。有一群人突然闯进森林。蛮横地杀死了我们的朋友。夺走了毛球,并且烧掉了我们的房我的妻子因为一系列变故而昏迷不醒,至今已经一年……那么,想聊些什么呢?艾德里安先生?” “不妨聊聊军事答辩会上地一些事情吧。” “天下布武?”唐忆笑了出来,“老实说,我原本以为我们的谈话会从道歉开始。” “假如你希望以贵族圈的方式开始交谈,那么你会听到的,包括我们为你着想而又发生了一点点意外地一百零一个完美借口,但代价是直到深夜,我们都聊不到任何实际的东西。”艾德里安侧过头来,“换句话说,彼此都明白的事情,有讨论地必要吗?” “关于天下布武,我想也没有讨论地必要,无论是贵族式地还是开诚布公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天下布武?”艾德里安嘴角轻扬,摇了摇头。 “噢?那是……” “很真诚地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世界上的一切生命有可能平等吗?我是说不止人和主精灵,和蛮族,和当初的魔族乃至半兽人这些。也包括了人和动物,和魔兽……和虫子……” “虫子?”大概因为艾德里安此时的表情怪异,唐忆微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呵,当然只是一个例证,大的小的,食肉的食草的,吃人的不吃人的……”艾德里安微笑着摊开双手,面对着下方的光芒,贵族式的大衣在风中猎猎飞舞,圆形的镜片下,目光沉静而深邃,那一瞬间,唐忆真觉得他有了一种类似哲人的疯狂气质。 “那么……你觉得有可能吗?阿尔。雷撒督克先生……” 风声之中,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王蛇之城与帝都之间,两道黑影高速穿行于农庄与田野。 “哇,你怎么那么残忍啊,你知不知道,刚才那颗头就在我的身边爆开哎,要不是我闪得快,你叫我怎么跟人解释一身的脏东西,难道是吃豆花吃得太过瘾忘了擦干净吗?” 同样戴着白银面具,身材稍低的人正夸张地做出抱怨。 “喔,抱歉,刚才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站姿太正点,我正想着用南蛮的岩石爆裂拳,正巧轮上,顺手就打出去了,当然,如果真的豆花没吃完沾上了,你可以吃完再回去嘛……” “你去死!我一人一招王蛇之晴,转眼杀得干干净净,就你鬼主意多,天南海北的功夫全找了来,一人一个死法,你当是展览啊,就算要制造假象,也没你这样制造的嘛,有人会信吗?还浪费了我的时间等你……” “呵呵,我也很快啦,你杀五十八个,我也杀了四十三个,倒是最后杀得太顺手,差点把那个留做活口的也干掉……” 像是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早点,街上那个马子好正点这样无聊的话题,两人随口说着方才进行地一番屠杀。当然,如果不知情的人乍然听到“五十八”、“四十三”这样的数字,恐怕会以为是杀蟑螂的记录吧。 有抱怨,有轻笑,转眼间穿过一片树林,不远处是一片***通明的光神神庙,这是阿特罗卡建国以前的旧神庙,占地广大,足有六百多年历史。四百多年前的战乱时代中。这座神庙受到过一定的波及,后来帝都建立新城,由于横在这边的一片地基有些开裂,新城没能将神庙包括进去。当时地光神宫也算体谅,其后在城内建造了更为豪华的光神神庙、祭坛,但旧神庙却没被放弃,几百年来陆续修补完善。交给了战神殿做物资储存、圣军训练之用,此时已经俨如一座戒备森严的军事堡垒。 不过,戴着银面具到达的两人都已是这大陆间数一数二地好手,再森严的军事要塞恐怕也拦不住两人的入侵。随便找了片围墙正要翻上,个子稍小的那位吹了声口哨,另一人顺着方向看去。更远处是同样***辉煌地沃尔家总部“魔狼堡”。 与王蛇之城互成犄角地面向帝都主城。魔狼堡比之丹玛的小天狼堡更加巍峨巨大。但是从审美学上看来,却绝对有些严肃呆板。由于并不像王蛇之城那样对外开放,平日里魔狼堡附近都如同军事戒严一般的人迹稀少,唐忆偶尔看到,都是批评它像是个“随时爆炸的火药库”,至于别人问起火药库是什么之类地问题时,自然是随口敷衍带过。此时听得同伴口哨有异,大个子问道:“怎么啦,你又想干嘛?” “嘿,没什么,刚才杀得太过瘾,现在我们这么强大的阵容,真想过去那边大杀一番啊……”这句话近似戏谑,却也隐隐包含着三分的认真和冲动在内,大个子拍了拍他地肩膀,笑道:“呵呵,有机会地,不过今天还是干正事……不,看正戏要紧。快进去啦。” “要是阿尔冥界法则没丢就好了,我们三人组随时都可以冲进去玩玩,那样就爽了……” 低声嘟囓着,两人从围墙翻了进去,穿过***覆盖地一个个屋顶与迷宫般的岔道,大个子以功法传声问道:“你从哪里得到地情报?陷阱在什么地方呢?” “我哪里知道……不过要放陷阱的,至少也得是大殿或者藏宝室之类的地方吧,我以前碰到这样的事情都靠碰运气,但你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我干嘛叫你来的?你还好意思问我?” “喔,那可就惨了,《朝圣之路》这样的东西交接之后不可能放在殿里供着,当然也不会傻傻的放在什么储藏室里,这么大的地方,随便一个祭司的房里都有密室用来藏东西,我们还是呆在这里慢慢等好了……” 精英大赛预赛完毕之后,也就是唐忆进行过答辩会的第二天,作为奖品的《朝圣之路》就由伊夫利特家正式交给了大赛的举办方,由于某些官场方面的运作以及权力黑幕,这最终是交到了光神宫的手上,虽然正式的冠军出来之后必须要交出去,但在这些天里,光神宫仍然有权对其进行研究,想来两人深夜过来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了。 不过,虽然看起来像是要找书,但是没有具体的目标,两人都没有表现出焦急的神态,而只是躲在靠中心一座塔楼的阴影之中静静地观察。不一会儿,一道身背巨剑的人影摇摇晃晃地从下面的巷子里走过,巡逻的卫兵见到了都是有礼地打招呼。眼见这人,上方的两人都感到有些好笑,因为这个男人两人都有过接触,在丹玛很是有名,已经是那一区域光神宫的主事者,自称“光神宫的猛虎”,名字是克林顿,然而事情到来,跑得最快的往往也就是这个人。伊芙出事的时候,两人先后去救人,还没出手他便首先装死,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人不在丹玛享福,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跑来帝都凑热闹。 这件事情只是稍稍想过,心中一笑,片刻之后,涌动的气流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就在身后不远的一个房间里,一道黑影陡然闪出。两人下意识地匿藏好一切。 “当心,这些家伙野外生存技巧很过硬,警惕心很高,就算力量高一两个层次,躲得不好也难免让他发现……” “嘿,不过现戏开场了……” 大个子幸灾乐祸的语音未落,那黑影正走到巷尾,某项匿藏已久的气机却陡然被引动开来,刹那间,黑影急退而回,而在他的前方,无数光流炫舞而起,比发丝更细却坚韧无比的细弦犹如吞噬一切的猛兽,黑影退后的同时,周围十余米的青石围墙系数化为碎片,连同那厚实的石制地面也在瞬间无声龟裂。随后,只属于两人的声音领域中传来惊叹声。 “喔,是那个专拆自己内衣杀人的变态蜘蛛女,这家伙惨了……” 第三章 伏击 ……你觉得有可能吗?阿尔。雷撒督克先生……” 平台之上,艾德里安摊开双顿地做出询问,唐忆淡淡地望着他,片刻之后,笑了起来。 “我觉得很平等啊,不是有可能,而是一直都是平等的……这世界上的一切生命。” “哦?怎么说呢?”艾德里安感兴趣地问道。 “因为我们已经存在,上天很公平地给了我们同样的一次生命,纵然以不同的生活方式生存于世,但是所得到的意义恐怕并无二致,有的人生存一百年,恐怕任何意义都不具有,有的虫子只有一天的生命,但是它也是按照完美的自然规则在生存、死亡,至少我觉得,它们的生命所具有的意义,恐怕也并不比人类或主精灵肤浅,你说呢?” “呵,我想我大概有些明白你这个人了。”艾德里安望着他一笑,“凡存在即合理,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嗯,差不多,你说生命并不合理,是建立于人类所裁定的生死标准之上,可是如果摒弃人类的定位,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在自然的规则下运作,老虎有凶狠的牙齿,狼有利爪,这都是它们的求生方式,同样的,人获得了智慧,纵然破坏力大,但是无可置疑,智慧也是自然规则运作下的产物,不是吗?人利用智慧为武器杀死其他生命,同类相残,点起火把并且破坏自然,可是人类从未因为智慧而得到了比野蛮蒙昧时哪怕多一丁点的幸福。这就是生命间地平等了,任何生命恐怕都无法例外。” “嗯,我想恐怕是这样,即便几万年后虫子用触须统治了世界,它们在得到幸福的同时必定也承受着同等的痛苦,这一点毋庸置疑。”艾德里安点头应和,唐忆却觉得有些奇怪,这人何苦围着虫子说来说去呢,他跟虫子有深仇大恨不成?“但是我们现在是人类。摒弃那样大的意境来看,不平等终究还是存在的,不是吗?譬如说……我们烧掉了你的房子,你的心中莫非没有一丝半点的怨怼?” “恐怕也是有一点的。”唐忆淡然一笑。“但是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你今天杀了人,必有一天你也会被人杀回来,你今天烧了人地房子。必有一天你的房子也会被人烧掉,无论是在这辈子还是在下辈子,这就是世界平衡的规则。而我现在就在等待还回来的那一天,而且我觉得大概不用等到下辈子那么久。你觉得呢?艾德里安。沃尔先生。” 微带挑衅地目光下,艾德里安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然,会有机会的。可是首先烧掉房子的是我。而你只能等待日后找回来。这不也是一种不平等吗?你难道不这样觉得?” “嗯,的确。我也觉得对我未免有些不公平……” “那么你觉得这样地不平等有可能改变吗?” “只要你们的野心收敛一点,我想是有可能的。” “呵呵,那不是正确的看法,阿尔,你也明白我们做出那样事情地理由了,不是吗?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我势必也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表面上有很多的选择,但是对于一个特定地人来说,遇上事情地选择往往只有一种,无论重复多少次,都只有一种……我是说,在收敛野心之上,以更完美彻底地方式改变这种不平等。” “我想那恐怕很难……”微微做出思考,唐忆答道,“古往今来,人们就是在这样的不平等下发展过来,抛弃这种不平等,势必抛弃赖以生存地智慧,而即便抛弃了智慧,也有身体的强壮程度来决定其不平等,即便抛弃身体,恐怕衡量灵魂强弱的方式也是有的。呵,这倒令我想起了一句话……” “愿闻其详。” “倘若我们一年四季都喋喋不休,而且喋喋不休的无不真实,那么真实的价值势必荡然无存。同样的,假如世上万物无不平等当然我无法想像那样的平等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情景平等必然也将丧失它的价值,总之,我觉得平等这样的东西大概是依附于不平等存在的,没有不平等,恐怕也就没有了平等……” “嗯,我大概明白了一些……”艾德里安闭目沉思,片刻后睁开眼睛,“总之你是这样的人吧?当伤害到来,你将它作为一种既定事实予以接受,然后在世界的默认规则下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规则,然后将伤害予以返还,是这样吧?” “每个人都是这样应对伤害,不是吗?” “姑且一说,为什么没想过改变规则呢?” 这一句话说出,唐忆陡然怔了一怔,望着艾德里安片刻,皱起了眉头,随后却笑了出来:“我可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世界既定规则的程度,既然在一个游戏里,就只有按照游戏规则来玩,怎么艾德里安先生在考虑推翻游戏规则吗?” “也是姑且一想。”艾德里安笑了笑,从他的脸上再看不出任何奇怪的神色,“人到了某个程度之后总会想些无法达到的事情,纵然无法做到,想想总会觉得自己高尚许多……那么,谈谈海茵?” “听说你在她小时候跳进水里救过她,而你本人极端怕水?” “呵,每个人这辈子都会做一两件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有一两个完全无法定位的人,我想这就是人生的精彩之处。” “在感情上海茵是个很弱的人,弱到完全没有主见。”唐忆望着他,“所以在被你救下之后就只能依附着你生存,因为她自觉欠了你一条命……” “我没想过要伤害她,这点能信?” “大概。” “但我也不可能放开她。她是个很好的助手,所以……想要让她摆脱这一切,你必须得努力了,像芙尔娜一样,将她从我这里抢走,我想唯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得到幸福……”艾德里安嘴角微微一扬,“我保证在那之后绝不在这方面干涉你们,因为在我地心里,也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可我说 全没有,譬如今天。我想她就没有过来,对吧?” “但那是你要伤脑筋的事情了。”艾德里安笑起来,“向她求婚也好,将她摆平之后关起来也好。让她为你生几个孩子或许能改变这一切,但无论如何,那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了,我说过。我绝不会主动放开她,但我希望这一切会变得有趣……” 无法确定那是对方的真实心意还是故布的迷阵,唐忆望了他好一会。方才说道:“姑且试试?” “当然。应该试试。”艾德里安笑道。“无论如何,谈话虽然比我预期的短。但是很愉快,我想我们至少达成了一点共识,至于接下来,是一点附带的小东西……” “我想那才是正题所在吧?” “呵,当然,你要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卷羊皮卷宗,“这一卷东西,原本我们可以直接交给中枢部,但是既然遇上了阿尔你,或者可以直接由你交给凯瑟琳,我保证……这是凯瑟琳非常感兴趣而且迫切需要的东西……” “或许是阴谋的开始?你觉得我会帮你转交吗?” “我认为你们应该有分辨真假地能力,如果能够正确分辨出这卷东西的意义,我想你们会明白很多的事情,包括我们为什么这样咄咄逼人,包括我们为什么需要巨神兵……没有时间了,阿尔,你只需要转交,当然我们也会得到我们的利益,但无论如何,真实总比虚假要好,不是吗?” 片刻之后,唐忆接过卷宗:“我会考虑。” “你当然会。”扶了扶鼻梁上地镜架,艾德里安重复道。 另一方面,光神宫旧神殿。 “噗通、噗通、一只青蛙……跳下河……跳下河啊……跳下河……” 随着艾伦妮塔惊梦之弦的发动,陡然间,周围的房屋中、围墙上,十余道或强或弱的气势一齐生出,转眼间将那黑影地退路悉数封死,魔法烟火轰然升上天空,而随着悠然而缓慢的语调,灰发白袍的伊斯特罗主祭从另一头的巷尾走来。 “这么晚地时间,这位先生来到辛洛斯划定的禁区之中,不知道想干些什么呢?” 看这些防御者出现的时间与位置,很显然光神宫为了今晚已经做过了精心地布置,自然,察觉出这里地埋伏,也是两位白银假面选择观察点地原因,那黑影在巷子里退后几步,眼见着一声圣洁的艾伦妮塔抱着竖琴从对面支离破碎地道路间走来,却是笑着摊了摊手。 “呃,别激动,大家别激动,自己人……我可以解释的。” “哦?”伊斯特罗感兴趣地一笑,“不知道这位先生有什么好理由说给大家听呢?” “啊,那就说来话长了,话说我今天晚上吃了晚饭,无意中走到城外闲逛,看见城外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心中非常的开心,一时间多转了几圈,无意之中,就迷路了……真巧,也是这个时候,我的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晚上吃了些不好的东西……你们知道的,这种事情一上来,辛洛斯也没办法……哦,抱歉,我说错了,只有辛洛斯才有办法,因为就在我迷惘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座神殿,赞美辛洛斯,我说明了来意,门口几位哥哥很热心地就让我进来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然后你们知道,这里的巷子又窄,转的弯又多,转了几圈之后,我又迷路了,这里到底谁负责的,我要投诉他……” 黑衣人胡言乱语之际,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都是缓缓地靠近。另一方面,随着那魔法烟火的升空,整个区域内地卫兵、武者都被调动了起来。围墙另一侧,那“光神宫的猛虎”克林顿眼见骚乱似乎离自己所处的位置很近,一时间也是大为慌张,几队卫兵来回之际,他故作镇定地指挥几下,待到没人,连忙准备开溜。正至巷尾,隔壁的战局也在瞬间引动开来。 随着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的逼近,积蓄的压力也在陡然间爆发开来,那黑影正说着话。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停住,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陡然间冲向一侧的伊斯特罗,那一瞬间。伊斯特罗的身上绽放出无比夺目地红光,艾伦妮塔的惊梦之弦“咝咝”射出,转瞬间围墙与道路如同豆腐一般的裂开,同时。前后左右的气势再次提升,却并未发动,显然光神宫一方做了活捉来人地打算。而在伊斯特罗绽放的红光之中。一道黑线刷的扩大。 “醐呀” 随着那喊叫之声。人影之中。响起无数金铁交击的脆响,很显然这黑衣人已经做了亡命一博地准备。在陡然间攻击包围圈最强的一点,如果成功当然是很好的一件事,然而伊斯特罗的修为甚至高过艾伦妮塔,便算舍命一搏,又哪里有那么容易突破。红光地扩散只是前兆,当交击之声响起,那红光竟赫然转为更深层的幽红枪痕,无数如血枪痕摄魂夺魄,狂风骤雨般的向着中央地黑衣人压制而下,而那持枪地人影,赫然化为了一团深红色地熊熊火焰。 “想要命的就放弃抵抗!” “你……做……梦……” 只是短短片刻,无数枪影如同水银泻地般笼罩而下,伊斯特罗此刻所持地,赫然是此次精英大赛第三名的奖品,名为“卡巴斯基”的染血长枪。枪劲触碰到地面,造成的结果却不是爆开,而是无声地侵蚀出无数空洞,在上方的两人自然明白,纯粹刚猛的力量好卸,但是在无比刚猛的气势中夹杂血系战力,并且将阴柔走到极致的力量,绝对超级难缠。 在这样的力量下,那黑衣人片刻间便被压制,孤注一掷的战法就是这样,成功了固然华丽,但若是失败,便往 现这般尴尬的局面。看来局势也已经确定,上方凑意识地将注意力转往周围,也在这时,那染血长枪突然发出了“嗡”的一声颤响。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秒。下一刻,周围的黑暗中,十余名主精灵一齐冲出,为了误伤自己人而收回的惊梦之弦此刻也从艾伦妮塔手上放出,然而,仍然是慢了一瞬。 就在“嗡”响出现的瞬间,被团团红影笼罩的中心点,陡然绽放出无比夺目的七彩光华,那光芒绽放开来,一瞬间扩散、侵蚀,如同天敌一般的卷入红芒范围。转眼间,人影冲出包围,刷的将伊斯特罗化身的火焰人影斩为数段,带着七彩的光华迫开围上的几人,裂墙而出! 圣裁康尼尔! 一旁围墙爆炸开来的瞬间,恐怕很难形容主精灵一方此刻的心情。一如唐忆的噬魔体,圣裁康尼尔对于斗气有着绝强的克制能力,猝然发难的一瞬间,此刻看戏的两人恐怕都无法轻松应付,瞬发魔法威胁力不够,武者的斗气又被压制,转眼间围墙在轰击下化为石块飞散,而在下一刻,便出现了相当戏剧性的一幕。 也算是掉以轻心,黑衣人选择突围的一方,由于有伊斯特罗本人驻守,便没有更多一层的防御,而当他破墙而出,赫然便碰上准备从前方逃离这是非之地的中年大叔,还未来得及反应,七彩的光芒便已千钧披靡之势狠狠地斩上了他的后背! “铛” 那一瞬间,犹如梵唱钟鸣,震耳欲聋的声音陡然间响彻夜空,圣裁康尼尔的这一击劈上了中年大叔背后的巨剑,顿时他整个人都如同炮弹般的飞了出去,连续撞到了好几堵围墙。而另一方面,挥舞圣裁的黑衣人竟然也屈辱地反弹而回,撞到了一栋房屋,顿时又陷入包围之中。 “嘿,那是什么?” “总之不是剑,听那个声音,好像是跟染血长枪配套的装备,是十三使徒用的盾牌吧……” “诺言之盾?” “唔,大概就是被人称作诺盾的那样圣器了,不过,那位大叔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巧合……居然看不出来……” 上方观战的两人交流着意见,而在半空中,方才被圣裁斩为数段的火焰人伊斯特罗在晃动中恢复了完整的火焰形体,提着长枪再次面对那黑衣人,一片废墟之中,那人影奋力爬出,强撑着站了起来,手中的水晶长刀猛地一振:“你们这群……” “去死!” 眼见他要再次发难,紫色的雷光陡然间直降而下,那是一早便潜伏在周围的爱德华,方才黑衣人突围选了离他最远的方向,没能出到风头,此刻便是一声暴喝,圣刀紫琉璃化为天雷直斩,“轰”的一声,七彩光芒展开一瞬,旋即那黑衣人再次被劈飞。神器不愧是神器,由斗气推动,表现出来的却近似魔法力量。一刀奏效,正待再追,半空中的黑衣人却发出了轻蔑的一笑。 “嘿,傻子……” 黑衣人的身体飞向伊斯特罗的身侧,血光再度绽放的同时,最为深沉的戾气也从上方无声笼罩刻,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同时叫出:“当心!”卡巴斯基卷起滔天血浪,轰往一侧的虚空之中,同时,无数萤光从艾伦妮塔的身侧莲瓣一般的绽放开来,霎时间,以她为中心五十米的范围内,除去各自防御的同伴,所有的建筑物悉数遭到波及,惊梦之弦支起的巨网将一切都瓦解成片。上方观战的两人也差点被包括进去。但侥是如此,当巨大的半透明凶兽出现在这一片地域的上空,所有人仍然是受到了无差别的攻击。 也不知道暗中出手的那人力量到底强横到怎样的程度,突然间爆发的力量,使得所有人的反应都慢了一步,当那力量撤离,黑衣人早已被出手之人救走,两道人影飞向远处,追之不及。 这样的情况使得四周有些沉默,方才出手那人展现出来的力量,显然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片刻后,空中传出伊斯特罗冷静的声音:“那么结论呢?” “的确是半兽人,荒兽之力。”艾伦妮塔淡然回答:“力量在三级以上,无法预估。” “那么……今天的任务完成,各位辛苦了。”火焰状态的伊斯特罗变回原样,扭头一笑,“那么,谢谢大家,这件事情请同样保密。” “是的,主祭大人。” 一群人一齐行礼,随后但听得一阵瓦砾声响,远处的废墟中,光神宫的猛虎先生狼狈地爬了出来,破口大嚷:“什么乱七八糟的主祭大人,伊斯特罗,你给我说清楚,你说过请我过来不会有危险的,可这是什么事!我刚才差点挂掉了!唉哟……我的手骨折了……” “我想这纯粹是意外,学长。”伊斯特罗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意外你个头!你有本事别飞上去,给我下来!” 下面的争吵声中,上方的两人却也在交换着意见。 “力量三级?怎么回事?”个子稍小的假面疑惑地问道。 “是光神宫对于超阶武者的力量评定等级啦,一级到五级,巴克那罗夏是四级的程度,三级的力量,整片大陆大概只有十多个人左右,刚才那个家伙很厉害啊,我以前没见过……” “我也没有……嘿,假如今天你出手,能拦得住他吗?” “唔,同归于尽有可能,如果谁诚心要跑,恐怕是拦不住,不过……现在我大概知道,今天如果有人希望他留下,我想那个家伙绝对是跑不掉的……” “喔……我也知道了。” 对话之中,匿藏在塔楼阴影间的两张假面同时抬起了头,只见在塔楼的最上方,一道如同梦幻般飘渺绝美的女子身影正冲着他们微笑着挥手,巨大死镰勾起如月的波纹,顷刻,幻觉般的消失不见…… 第四章 婚约 安为何要一直围绕虫子说个不停,委实令唐忆感到有过,这世界上的人本就有这样那样的怪癣存在,进入宴会厅时,他决定将这个疑惑抛诸脑后,因为与之相比,需要重视的事委实多不胜数。 陪着芙尔娜去往下层,中途与几名亲近中枢部的贵族打过了招呼,在转角的地方,倒是被巴克那罗夏等人叫住了,这一群人算是整个宴会中地位最高,帝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原本为了免得麻烦,唐忆只在来的时候祝福过老爷子身体健康之类便远远地躲开,此刻被叫过去,却是为了将他介绍给名为马文。盖伊的帝国右相,这人是亲沃尔家的军事派首领,先前也有过几次照面,但像这样的正式介绍倒还是第一次。 说起来,除了身为皇族的阿特罗卡家,沃尔与伊夫利特两大家族的高层,其实都并未在帝国的重要位置上任职,然而就是这样的三个家族,却实际掌握了整个帝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政治权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未尝不是一件让人感到讽刺的事情。也因此,虽然表面上是如今帝国的第三把手,但面对着这位已经退出了政治舞台的奇兰大公爵,帝国右相的态度谦卑得近乎可怜,而当巴克那罗夏以慎重的态度来介绍唐忆时,他的这种谦卑就有些可笑地也转移了过来。 “呵呵,这位是阿尔。雷撒督克子爵,平素与菲利克斯是不错的朋友。跟我这老头子也很有些交情,他在军学上地造诣,最近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马文你是负责这一块的,往后可得好好照顾一下啊……” 众所周知的,自从十多年前这位公爵阁下宣布退出诸多政治纷争,虽然其无形的压力一直笼罩在阿特罗卡甚或整片大陆,但是在实际层面上,却再未涉入过任何一项有关于政治的讨论当中。然而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毫无疑问是在向马文挑明:这是我的人,想要动他,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了。这句话一出。唐忆心中自然是感激,而在那帝国右相,表情却明显有些怪异起来。片刻之后,他找来分散在宴会各处的一些贵族。下达了命令。 “赶快……派人去下面,把所有埋伏地人都调回去,你们的行动该取消了,要快……”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他几乎是表情扭曲地低吼了起来。“刚才大公爵阁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们以为那是为了表示爱护吗,他是在作出警告了……我原本就知道在王蛇之城的范围内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得过去。你们偏还自以为是。没有得到宗家地命令就擅自投票表决。现在还想活命的,就马上把人给我撤走!” “可是……我们刚才得到的消息……”方才说话那名贵族苦着脸说道。“下面埋伏的一百零二人,包括超阶暗杀者三名,如今……如今只有一个活口了……其中一半是死在王蛇之晴之下,另一半则是被各种不同地武技杀死……” 很显然是刚刚才传上来的消息,此刻一出口,周围的同伴都铁青了脸,表情各异,好半晌方才有人语气干涩地说道:“对方……有多少人……”这人便是先前主张将威胁趁早铲除的主事者,但现在看来,离他退出这个权力也已经不远了。 “两个人……”咽了一口口水,方才那人才将收到地信息回答了出来,“两个……戴着白银假面的人……” “白银假面……那时中枢部的标志……”马文。盖伊呻吟一声,伸手按了按额头,显然不幸地人有着同样地不幸,不久之后,他大概也逃不过偏头痛地厄运,“这下可好,伊夫利特家跟中枢部终于走到一块了,呵,两个人……假如他们也进行暗杀,今天我们这些家伙都出不了这个门了!” 他捂着脑袋神经质地点着头,片刻后方才狠狠地定住,咬牙切齿地低语出声:“该死的伊夫利特!该死地……”目光扫过,灯影交错中,唐忆正与美丽的金发女子消失在不远的转角。 此时的唐忆自然不清楚马文先生的烦恼,他的心中仍然在考虑着艾德里安交给他的那卷卷宗,而在片刻之后,他们便被一群伊夫利特家的同龄人拦住,斥骂他刻意去接近克诺恩等人,想要攀附权贵,同时也针对芙尔娜背叛家族的行为大放阙词,虽然在唐忆习惯性的退让之下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但也的确有些令人生气。 说起来,由于巴克那罗夏的这次生日,各地属于伊夫利特家的外戚亲族纷纷赶回帝都,一个月以来,整个帝都内外伊夫利特家族的气势一时无两,这些流着伊夫利特血统的年轻一代个个气焰高涨,不可一世,将王蛇一族锋锐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譬如说唐忆与海茵在“小草居”时便遇到了一拨,当时海茵不肯出手,唐忆落了个手臂受伤的下场。 此后的时间里,虽然没有再与这些人发生过正式冲突,但是从中枢部得来的情报,由这些人在帝都内外引起的乱子委实不少,从因为互瞪一眼而引 火拼到推翻阿特罗卡取而代之的秘密言论无不涉及,得疑惑起来,莫非组成伊夫利特家族地层基石的全是这样的货色不成?学会了锋芒毕露,却不会韬光养晦,学会了横冲直撞,却学不会审时度势,假如目前在伊夫利特高层的这批人年轻时也是这副德行,伊夫利特家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么大的?还是说一旦接掌真正地权势。他们便会立刻调整好状态不成?这一点委实百思不得其解。 带着这样的疑惑,找到凯瑟琳与芭芭拉夫人时,两人正在平台第三层边缘的座位上喝着咖啡,灯光之中音乐声流淌,从这里向下望去,万人的会场盛况空前,舞台上的表演也是相当的出色,而两位贵妇人正在将舞台上的表演与另一些东西做出比较。 “……直到现在也有些弄不清楚,沃尔家当初为什么那么急着要驱逐贞女之誓。虽然可以确定贞女之誓是在为伊夫利特家做事,但是无非是从各地运回一些违禁品,像那样大张旗鼓地进行抵抗,这么多年以来确实是第一次……” “喔。可惜了南茜,我挺喜欢她的钢琴的……”芭芭拉喝着咖啡附和一句,“不过,事情应该没我们看到地那样简单吧。艾德里安那个人不是傻瓜……虽然他有些疯……” 说起来,南茜随着贞女之誓离开之后,贵族圈中许多人都对她念念不忘,连带着甚至与沃尔家的关系都有些疏离。纵然在绝对的权势下影响不大,但是相对于一个小小的贞女之誓,沃尔家地行动真的称得上是得不偿失。南茜走后。渐渐接触到中枢部高层的唐忆也曾经调出过贞女之誓的记录。不过是些走私违禁品之类地小买卖。以伊夫利特家为靠山,从事这样业务的大小组织足有上百。为何沃尔家偏偏找上了贞女之誓开刀,委实令人迷惑。 “但是找不出头绪啊。”凯瑟琳下意识地按了按额头,随后冲唐忆点头一笑,“贞女之誓一向偷运的,也不过是些武器毒药之类的东西,充其量也不过有些针对沃尔家,但是说起来,当时你们家地态度也确实有些暧昧,根本就是在袖手旁观……” “别说‘你们’家好不好!?”芭芭拉翻了个白眼,“当初根那帮人就不是很搭,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好感,一群疯子打打杀杀,别把我这样的正常人也拉进去。”她这样说着,却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也在这时,菲利克斯与文森特两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好巧,大家都在这里呢,哈哈……” 菲利克斯的情绪看起来一片晴好,既没有冷笑话,也没有随意调侃,芭拉皱起眉头:“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上面不是还有一大群人要应付吗?” “喔道你不是亲妈,哪有把儿子抛进火坑,自己跑到一边悠闲地喝咖啡地女人。”他说着,一把从芭芭拉手中抢过咖啡杯,一口喝光后满足地咂了砸嘴巴,“唔,好喝,一定是凯瑟琳姐姐特意泡地吧。” “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没人比我在地或坑更难熬!”芭芭拉毫不退让地反驳,另一方面,文森特也伸手夹住了他的脖子:“如果我没记错,你该叫凯瑟琳阿姨才对吧?否则我该叫你什么……” “呵呵,大家这么熟了,不用介意那么多啦,各叫各地的就好,你说是吧?凯瑟琳姐姐?” “呵呵,菲利克斯你要把我叫年轻,我当然只有高兴啦。” “哪里哪里,你本来就很年轻嘛,而且最近叫姐姐叫出习惯来了……”跟文森特摇摇晃晃地扭打着坐到一旁的座位上,菲利克斯向唐忆挑了挑眉毛:“阿尔,猜我们刚才在下面看见谁了?” “唔?”唐忆疑惑半晌,试探着问道:“海茵。夏乌佳?” “哪里。”他笑着挥了挥手,“是我的未婚妻!” 唐忆微一迟疑,随后笑了出来:“伊琳娜吗?呵,我看她也该来了,我正找她呢,卡洛门迪之刺要还给她。” 同样作为压轴表演者,唐忆自然知道接下来便该是伊琳娜在这里表演的一场舞蹈,也在几人的交谈之中,漫天如同星辰一般的魔法灯光一圈一圈的逐渐黯淡下来,飘渺无定的风铃之声在空气之中激起涟漪,光芒集中成最中央的一束降下舞台时,有几名伊夫利特家的男子在二层的平台上弄出很大的响动来,大叫了一声:“伊琳娜,我爱你!” 这样的行为,究竟是令人感到浪漫居多还是反感居多委实难以判定,不过。当那轻盈的风铃声响起,宴会厅中地人声却陡然安静了下来,比之前几场的表演,虽然大家也都礼貌性的收敛了谈话的声音,但这一场明显的受到了大家更多的关注。 光芒收敛一瞬,随后,柔和的白色光芒从舞台上挥洒开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淡淡的黑色人影,那团几乎能够波及整个大厅却并不显得耀眼地柔和白光便在这人影的手掌上托着。随后,那黑色人影的婀娜身姿在整团光芒中鬼魅一般的跳动起来。 犹如梦幻一般,当清脆地风铃聚成乐声,舞台之上。光芒似乎汇成一片温柔的海洋,伊琳娜的舞蹈便在这光的海洋地舒展开来,犹如拉丁舞一般的 奏,又不失其优雅。光团的中心便在她的手掌上托地作用,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去,都似乎有浓郁的光芒遮挡住了她大半的身影。这使得舞蹈地感觉无比奇异迷离,她托着光,也风铃声中与所有人捉迷藏。而当那光芒离开了舞台。却又渐渐分离变幻出各种颜色。随着风铃之声。渲染在整个大厅地周围。 以风铃为乐,舞蹈细腻而温柔。充满了柔和引人地气氛,再配合高段的炼金手法,在唐忆看来,这算得上是不同于如今大陆上任何贵族舞蹈地一种表演形式,没有了那种气势恢宏的庄严气氛,没有了那种万人欢庆般的喧闹与浮躁,而仅仅为了营造出属于某个人的幸福和温柔,那种属于“家”的感觉,在如今的骑士之道中,大概会被人斥为软弱的象征,但眼前的舞蹈,在营造出这样气氛的同时,却又完全不失其高雅和纯净,可算是在两者之间找到了平衡点。作为唐忆来说,当然也能找出这样平衡的舞蹈来,但那并非是他所独创,也因此,只看得片刻,他便不由得对这个有些疯狂的女人产生了一些敬佩之情。 不过,再看得片刻,他才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感觉来,风铃声很轻柔,舞姿很绚丽,光芒很柔和,人很美,但无论如何,都仿佛有一种出离现实的冷漠与尖锐蕴涵其中,仿佛眼前的一切表演都是虚幻,原本隔得太远,加上光芒的混淆,根本看不清光芒中的舞者,然而在这时,唐忆却分明感受到了光团中那张冷漠冰冷到极点的面孔,带着绝美的面孔,尽情而自然地挥洒着每一个动作。蓦然间,他发现这才是真正的舞蹈。 远古以来,据说在人类还没有语言的时候,人们以肢体的动作互相传递着自己的意思,让他人认识到自己,而所谓舞蹈,也就是由此演变而出的一种艺术,如何通过肢体的动作美化自己还是次要,但最重要的,是如何表达自己。而在眼前,伊琳娜就用这种极端反差的形式,将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带着尖刀一般的锋芒,狠狠地传递给了观看的每一个人。 不知不觉间,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样的舞蹈诚然完美,然而也正由于其完美,唐忆却从中感受到了那股几乎燃烧灵魂的火焰,这个女人……她要干什么…… 就在整个会场四周变得鸦雀无声,如同被睡神魅惑了的同时,这座宫殿式建筑的地底,巨大的法阵前,负责操纵阵法的十余名炼金师却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该死,出什么事了……” “不、不好了……不明能量持续传输,已经破坏了外层阵基,然后进行重组、构架,对方炼金修为相当之高……” “不要慌,压制住……” “无法压制!无法压制!对方对法阵的构造相当熟悉,而且这并非战斗法阵,我们无法通过固定程序对对方做出反击,糟糕,第二层魔法圈开始分解,对方物化的修为,令人、令人……叹为观止……” “糟、糟了……这个家伙想干什么,外层魔法回旋加剧,两倍、三倍、四倍、还在上升……第二层也开始加速了,他想让整个法阵瘫痪吗……” “不、不会吧……这又不是战斗法阵,就算所有魔法石爆炸威力也有限,不过……听说斯坦利大师今天也来了宴会,谁……谁能去找找他……” 随着各种光芒的交织闪耀,间或激起的小型爆炸,整个地下大厅混乱成片,而当第三拨应急人员赶来无效的情况下,也终于有人得出了初步的研究结论。 “好了,初步推导结果已经完成,进行干扰的魔法力定位……确定……”那名炼金师说道一般,陡然间为推导出的魔法数据而迷惑起来,“确定……是在上方的舞台中央……呃,你们帮忙看看,是不是错了?” 这个结果一出,忙碌的众人顿时声讨一片:“你开什么玩笑,舞台上现在只有在表演的伊琳娜小姐一个人,她虽然参与过法阵的完善,炼金修为也很厉害,可是要用这个法阵说一声就好,干嘛要用这样的手段,你一定是被暗地里的那人误导了!” “可是……可是魔法数据很明显啊……” “什么明显的……我看看……唔……耶?” 随着时间的推移,十多人聚到一起,满心疑惑。 “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是……伊琳娜小姐要干嘛?毁掉这个法阵吗?但照现在这样下去,传音法阵的出力只会越来越大,加上是晚上……估计连帝都的人都要听得到音乐了,这是为什么……” 一群人的疑惑之中,上方的舞蹈也到了尾声,随着风铃声最后的一串颤音,伊琳娜身着紫黑色长裙的身影在舞台中央陡然立定,漫天的光芒都在那一瞬间被她收回手中,柔和的白色光圈笼罩出她那被人称为“帝都第一美女”的冰冷容颜,掌声正要响起来,她那清冷的语音也随着功率不知道加大了多少倍的扩音法阵发散而出。“菲利克斯……我喜欢你,你愿意娶我吗?” 第五章 嫁祸 后,整个王蛇之城上下,爆出如雷的哗然之声,惊异有之,而在第三层宴会大厅的平台边缘,三名男子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好半晌,文森特脸上才露出一丝啼笑皆非的表情:“感动啊,这是……这是爱啊,菲利克斯……” “爱你个头,这个疯女人,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下玩笑开大了。”唐忆摸了摸鼻子,喃喃低语,表情也委实有些尴尬。 如果菲利克斯与伊琳娜确实很有感情,那么此刻出现的,就实在是一件喜事,然而谁都知道,这两个人甚至两交集都不曾有过多少,伊琳娜如今的行为就实在称得上疯狂,以这样的形式说出求婚语,几乎没有可以反悔的余地,而一旦菲利克斯拒绝,伊琳娜本人立刻便会成为整件事里最大的笑柄,这其中或多或少的,甚至还有跟唐忆等人赌气的情绪在内。 并非对伊琳娜存在着多少的好感,然而由于加百列的关系,唐忆也实在不愿意看到事态的失控,原本的一个玩笑或者也可以说是应急措施,却没想到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一时间在心中紧急思考着对策,片刻后,却听得文森特问道:“一脸严肃地想什么呢?”语带戏谑,唐忆回头间,才知道这个问题并非对他,而是对着旁边一脸灿烂笑容的菲利克斯。 “哈哈,我哪有严肃了。你要注意我的表情啊。”他笑着缓缓举起右手,并出两指,“一般来说,遇上这样地事情,哪有什么可想的?最直接地向她表明我的心意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巨大的气势也开始在他的身上涌现,金白相间的淡淡光芒从指尖流淌而出。唐忆心叫不好,从接触他开始,唐忆便知道这人的骨子里蕴涵着绝对的凶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类似于凶猛却单纯的野兽,一旦认定你是朋友,他可以容忍你地任何玩笑和恶作剧。甚至可以为人舍去性命,然而一旦是不重要的人触碰到这凶猛的一点,那么随之而来的,也必然是无比凌厉地还击。今天晚上为了母亲的意愿。他恐怕已经容忍下了很多无聊的应酬,眼下若是不顾一切的一击击出,怕是整个生日宴都会落得个尴尬无比地收场。 正要出言阻止,却见文森特突然笑着向一旁退开两步。菲利克斯的手指也迟疑在了空中,以唐忆此刻的修为自然无法察觉,就在这片刻间。一股凌厉却含蓄的剑气从第四层上传来。即使隔了将近百米。也是引得菲利克斯脊背发寒。随后,巴克那罗夏地爽朗笑声响彻了整个宴会大厅。 “哈哈哈哈。我今天……很高兴……”当那淡然矍铄的语气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一瞬间,出现在第四层平台边缘地老人将属于伊琳娜地锋芒悉数压下,“孩子,这就是你说过地要给我的惊喜吗?我收到了,并且很高兴,谢谢你。” “什么惊喜……我可只有惊没有喜啊,老头子……”菲利克斯喃喃说着。惊喜什么地,恐怕不仅他感到疑惑,在场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感觉,片刻之后,只听巴克那罗夏说道。 “我想大概有很多人还不知道,伊琳娜小姐其实是由加百列在十多年前收养的孩子,与菲利克斯虽然一直都没有见面,但是却可以说是拥有着同一个父亲,十多天之前伊琳娜与菲利克斯第一次见面,便说过要在生日宴上给我一个惊喜。老实说,假如这两个孩子能够结合在一起,对我来说是一项很大的欣慰,相信如果加百列那孩子还活着,也会乐于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唐忆却已经松了一口气,菲利克斯放下手,拍拍他的肩膀:“看到了吧,所谓老奸巨猾就是这个意思,但凡在公众场合说的话,便绝对没有真的。” 上方,巴克那罗夏的话语继续了下去。 “但是在这里,我还是希望可以延迟这场订婚或是婚礼的发生,作为一名长辈,我曾经看到过许多人的一生,分和变幻,恩仇聚散,老实说,两位孩子的性格很合,但是想要让我高兴而仓促地决定这件事,我看大可不必。这样吧,等到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彼此熟悉之后,再来向我要求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孩子,这样可以吗?” 最后的问话声中,下方光芒中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与巴克那罗夏对视片刻,随后却没有说话,冷然间转身走入幕后。事情到了这一步,善后自然是简单得多,巴克那罗夏在上方发表一通请大家一定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宣言,随后,这场“婚礼”自然便被无限期押后了。 吐了一口气,唐忆瘫倒在座位之上,或许是旁观者清,相对于表情各异的三名男子,凯瑟琳夫人、芭芭拉夫人与芙尔娜倒显得镇定得多,也是,以堂堂伊夫利特一族的名声,经过的风浪何止万千,怎会连这么一场小小的“逼婚”都推不过去。被芙尔娜小小的嘲讽一番,不久之后,唐忆去准备最后压轴的钢琴表演,临去后台的途中,才又遇到了伊琳娜。 狂欢的喧闹声隐隐传来,持续了半晚的魔法烟火依旧在王蛇之城的夜空中不断升起、爆开,光芒在廊道环绕的中庭间忽明忽暗,一身紫黑长裙的伊琳娜坐在前方的一条栏杆上,衬出一片落寞的光影。 “呃,嗨……”对方既然会一个人坐在这条路上,很显然便是为了等他,踟蹰片刻,唐忆还是举起手来,打了个招呼。好半晌,对方方才偏过头来,目光清冷地望了他一会儿,随后缓缓地曲起双腿,站回走廊。向他走了过来。 “呃,是这 灵魂之刺,我想我应该还给你……” 话音未落,走到近前地伊琳娜便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唐忆侧身抓住:“我想你得给我个理由。” “你骗我!” “那是因为你无理取闹在先。”唐忆从怀中拿出包有灵魂之刺的小包裹递过去,“这个还你。” 伊琳娜那锐利的眼神望定了他,过了好久,方才微带颤抖地伸手将包裹接过。渐渐的,那眼泪便从她白璧般的双颊上滚落下来了,只听她哽咽着说道:“你告诉我,老师他……老师他到底……” “加百列已经死了。” “你胡说!”伊琳娜双手捏着拳头尖叫起来。“老师他不会死!他既然可以以灵魂状态活过十七年,他就永远不用死!” 尖叫声中,她又是一个耳光挥了过来,这次唐忆没有防备。脸上顿时被扇了重重的一下,迟疑一瞬,唐忆的眼神蓦然间变得凌厉,随即也是一巴掌扇了回去。毫不留情地将她打得一个踉跄:“你听着!加百列已经死了” 晃动的烟火光芒间,伊琳娜的嘴角渗出血丝,抽泣着又退出几步。与其说是唐忆那一巴掌地作用。恐怕还是这句“加百列已经死了”造成的影响更大。伸出空着的左手,转眼间。四周的气流开始变幻,各种光芒毫无征兆地闪现,伊琳娜喘息而颤抖地说道:“说他没死……” “他已经死了!”唐忆毫无所惧地摊开双手,“你不希望他死,我不希望他死,他自己同样也不想死!但是他还是死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死不了的!他没有任何话给你,是因为需要对你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希望你带着他的一部分而活着,可是看看你现在,属于加百列地一部分就是这个样子的东西吗?懦弱,无能,只懂得沉于过去的回忆中,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话是说得大义凛然,但唐忆却也已经做好了决定,真到了危急关头,要立即冲过去抱住她,炼金术其实以魔法能量为基,一旦切断了魔法能量的控制力,未成型地炼金产物也会自然消散,自己好歹一个大男人,武力上还是可以摆平掉她的。心中紧张兮兮地戒备,却听得伊琳娜哭泣着说道:“活着……老师死了……伊琳娜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右手之上,小包裹“哗”的一声碎裂,卡洛门迪之刺在她地手上绽放出灿烂地光芒。 “你……唔……”察觉出伊琳娜话中地绝望,正要冲过去,心脏却在这一瞬间无比急促地跳动起来,脑袋仿佛突然大了两倍,身体却失去了一切力量,浑身的肌肉如同分离一般地疼痛,近距离引发的灵魂之刺力量也唤醒了隐藏在身体内的暗伤,他捂住胸口,艰难地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呼吸急促。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来……” “你……怎么了?”大概是被唐忆突然表现出来的异响吓到,伊琳娜的动作竟然也缓了下来,炼金术的光芒黯淡下去,另一只手上的灵魂之刺却依旧发光,随着她的走近,唐忆只觉得这一次的发作比任何一次都厉害,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依旧是在王蛇之城,但生日宴自然已经是散了。没有了压轴的灵魂之乐,但想来不至于引起什么太大的震动。倒是在看清楚周围的情况时,唐忆才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小小的尴尬局面中。 时间是清晨,阳光从窗棂间飞洒进来,豪华宽敞的卧室,小雪静静地躺在旁边的一张床上,芙尔娜就拉着他的手伏在了床边,金黄的头发在床单上自然地散开,但或者是由于晚上睡的时候不经意,唐忆被拉着的手此刻几乎有一半伸进了她敞开的连衣裙中,从上方伸入,被夹在柔软的乳沟间,再加上手臂被拉着,芙尔娜的头也枕在上面,此刻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小心地试了好半天,首先还是芙尔娜慵懒地抬起了头。 “呃。阿忆,你醒来啦。” 睁着朦胧的睡眼,芙尔娜一只手仍旧是拉着唐忆地手臂,另一只手则稍微梳理了一头的金发,露出甜甜的笑容,唐忆赧然地挣扎了几下,想要将手抽出:“呃,那个……” 片刻之后,芙尔娜才发现了这一事实。连忙放开,唐忆将手从她的衣领中抽出,两人好半晌都有些脸红。 虽然在守望森林中几乎什么亲密的事实都已经发生,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都是互相守礼,这样的情况倒还是第一次。 “啊……阿忆你醒来了,没、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吧……” 不久之后,还是芙尔娜第一个出声。问出这句话来。 “呵,没什么了,你也知道的,这种伤偶尔发作。但是过不久就没大碍了,倒是昨晚伊琳娜引动了灵魂之刺,所以发作得严重了一点……”他微微沉吟。随即问道。“对了。伊琳娜小姐她……昨晚没什么事了吧……” “呃,还好啦。”芙尔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都不知道,昨晚吓死我了,那边说你出了事,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伊琳娜小姐抱着你一直哭,你以前发作也没有那么厉害啊,怎么这次就突然晕过去了……伊琳娜小姐后来还好啦,一直帮着忙过来忙过去地,斯坦利大师也赶过来,确定你是之前的暗伤发作,我们才放下心来……” “哦?”唐忆微感错愕,“伊琳娜她……呃,我知道这样问不 但是……她没有要死要活什么的吗?” “什么要死要活的?”芙尔娜笑着拍了他一下,“你晕倒了就想让别人要死要活地吗?真臭美哦……”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唐忆笑着摇了摇头。芙尔娜整理好了头发与衣物,站起来说道:“我去拿水和早餐过来,你再躺一下吧,哦,对了……”她转身打开床头的一只柜子,从里面拿出来艾德里安交给唐忆的那卷卷宗,“这份怪东西是你的吧?昨晚帮你换衣服地时候我放在这里了。唔……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这些东西?”唐忆疑惑地问道,“什么东西啊?” 芙尔娜微有些紧张地望了望四周:“‘王甲龙身’的力量解析表啊,你是让斯坦利大师帮你做出来的吗?不过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了,凭着这个可以很容易地找出王甲龙身的弱点来,阿特罗卡家可不会放过你地……不过这张图有些怪,又好像不是单纯为了寻找到武技上的弱点……唔,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你不知道!?” “老实说,你叔叔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唐忆伸手接过那卷宗,随手打开,上面全是些乱七八糟地炼金符号,对于炼金术并不精通地唐忆来说,根本就看不懂,倒是其中另外付了一张表单,写地似乎是一张药方之类的东西,其中全是些古怪地物品名称,“他想让我代为交给凯瑟琳夫人,不过……我想还是先自己研究下比较好……” “是我四叔的啊……”芙尔娜眼中闪过沉思的光芒,“那你可一定得当心啊,他从不做没有用的事情的。” “嗯,我明白。” 接下来自然是洗脸穿衣,其后斯坦利、凯瑟琳、克娜、伊琳娜等人相继到来,令唐忆有些奇怪的是,此时的伊莉娜竟然完全没有了昨天那种疯狂的神态,只是在斯坦利为唐忆检查的时候静静地站在一旁,偶尔用那种令人心颤的专注眼神凝视片刻,待到唐忆回望过去,她便有些慌张地将目光转开。 到底怎么回事,莫非这女人是人格分裂,白天是一个人,晚上又是另一个人不成?也不对啊,刚来帝都那天她是在下午发疯的……唐忆颇有些混乱地想着。 不久之后斯坦利的检查完毕,一行人准备去往外面吃早餐。转过几个回廊,正遇上迎面走来的文森特,他的气色看来相当不错,满脸笑容,根据唐忆一直以来的经验,文森特的笑容虽然诚恳,但当他笑得如此灿烂之时,却往往代表着有人要中了他的恶作剧了。问起菲利克斯时,只听他很愉快的回答:“本来要一块来找你的,半路中被一些麻烦事缠住了,马上就能看见他。”想来被算计的该是菲利克斯。 接下来,文森特与斯坦利等人一一打招呼,令唐忆惊奇的是,轮到伊琳娜时,他也很热情地说了句:“还好吗?伊琳娜小姐。”出奇的,伊琳娜文静地一点头:“我很好,文森特殿下。” “哈哈,说了不用叫我殿下了,大家是自己人、自己人……” 文森特爽朗的笑声中,唐忆心中涌起一股明悟,待到走出不远,唐忆快走几步,搂着文森特的肩膀轻声笑道:“难怪呢?我觉得为什么伊琳娜今天的态度这么好了,原来是你搞定了,真有一手哦。” “哈哈,那当然。”文森特当仁不让地笑起来,“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搞定的,你会觉得我更有一手的。” “哦?难道是直接上?” “当然不是,只有一句话。”文森特语气神秘,两人眼神交流半晌,他吊足了胃口,方才轻声说道,“当时你晕倒了过去,我只是很坦白地告诉了他,那天昆恩堡战斗结束的时候,你最后用灵魂之刺把自己刺了一下,灵魂与**的冲突最终导致你的身体受到了几乎不可调和的暗伤,所以你昨晚才会晕倒,怎么样?你很佩服我吧?” “呃……啊” 弄清楚了对方话中的含义,唐忆的身体瞬间石化! 第六章 喧闹 的恶作剧,很少会恶质到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琳娜,只见那凝望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些许慌乱,随即移开,唐忆的手当时便在空中无意识地挥动了几下,心绪混乱无比,片刻之后,方才翻了个白眼,继续前行。 无论如何,对于自己来说,文森特这次的手段或者有些“激烈”,但若是客观想想,却未尝不是目前的最好办法。文森特的性格自己也是明白的,若是自己想要干掉伊琳娜,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可问题在于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伊琳娜也根本转不过弯的情况下,以这样的手段将事情无限期地拖延下去,算是对这个问题的唯一解决之道,不过…… “唉,这样一来,我有大麻烦了……” “哈哈,没关系,以你对女孩子的吸引力,就算没这件事,你的麻烦反正也从来没有少过……” “唔,被你这样一说,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了……对了,菲利克斯到底被什么麻烦缠住了?” “呵呵,马上就能看到了。” 说话之间,廊道已经转出城堡内侧,出了前方的一道门便是第八层上的广场,耳中听得叱喝的人声从那边隐隐传来,依稀带着恶意。 “怎么样?难道害怕了吗!?出来决斗,是男人的话就接受下来!” 乍听之下还以为是劳伦斯这个决斗狂又在寻找目标了,然而细听之下。对方声势浩大,一句话说出,还隐隐有数十人的狂热应和,与劳伦斯这家伙地独来独往又有所不同,片刻之后,才听得菲利克斯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 “何必呢,大家是一家人,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吧,那女人又不是你马子。想泡就泡喽,你们喜欢的话把她追回去啊。没那个本事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算什么,我真为你们这帮家伙感到惭愧,出去别说认识我哦。当然我也不认识你们……” 菲利克斯为人向来高调,这样低声的下气,却往往证明他此刻又在酝酿着什么,转出侧门。只见广场之上一群人围成半圈,正面对着不远处打着呵欠的菲利克斯,为首那人是伊夫利特亲族中一名相当出色的年轻人,样貌俊逸。充满贵族气息,唐忆见过他好几次,多半都是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人。这次来的外族年轻人中。大半都与他有着不错的关系。是很有领袖气息地一个人。眼见唐忆等人从侧门出来,其中包括了王子、大公妃、炼金大师这类人物。那几十人的愤怒呼声稍微收敛一点,而菲利克斯则是很愉快地与诸人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各位……噢,美丽而又可爱的伊琳娜,昨晚你到哪去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呢,来,抱一个……” 他摊开手,转身向这边过来,才走出两步,一道剑芒“碰”的一声划破地面上地青石,阻止了他的行动。双手张开在空中,菲利克斯无奈地摇头笑笑,耳听得为首的俊逸男子说道:“请不要试图用这样的话语来混淆我们,菲利克斯,你与伊琳娜小姐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如果要为了长辈地期望而成就一段难堪的婚姻,是我们这些人都无法容忍的一件事,这样一来任何人都无法得到幸福!伊琳娜小姐,也希望你能仔细考虑自己的决定!” 绝对是充满骑士精神地宣言,配合男子出色的外表,的确是十分阳光正义地一件事。唐忆等人这才明白菲利克斯遇上地麻烦是什么,敢情昨晚伊琳娜地宣言狠狠打击了一众的仰慕者,而当巴克那罗夏地解释一出,认为伊琳娜的决定不过是遵从长辈期望的这些人便赶忙过来阻止了。 对方说完了这段话,身后的众人都附和一阵,随后便安静下来,事实上,此时的众人都在注意着后方伊琳娜的反应。而当正在凝视唐忆背影的伊琳娜反应过来,清冷的目光扫过一圈之后,方才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话来。 “呃……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陡然间,那男子的脸色变得微妙而精彩,随后但听得“哇哈哈哈”的怪笑响起,菲利克斯很没形象地扶着柱子笑得前俯后仰,捂着肚子似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而在这边,斯坦利轻笑出声,凯瑟琳面纱下的表情似乎也有些笑意,克娜跟着说了一句:“是啊,大哥哥,你是什么人啊?”天真童稚的语气却更是令人难堪。 另一方面,向来与菲利克斯配合默契的文森特则在苦苦忍耐之后终于爆发,大笑着伸手在唐忆身上猛拍,顿时引得唐忆一阵弯腰咳嗽,伊琳娜脸色一变:“哎,你……”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即止住,脸色微红地逃避着芙尔娜含笑望来的目光。 “咳,我是谁并不重要,伊琳娜小姐,我们只是不希望……” “那么我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是伊夫利特家的人……” “我跟伊夫利特没关系!” 原本还能维持风度翩翩的陈述自己的观点,然而伊琳娜两句冰冷的抢白,顿时使得整个气氛降至冰点,菲利克斯与文森特的大笑声中,男子的脸明显有些抽搐。唐忆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不太理解,为何性格尖锐到这种程度的伊琳娜也会受到欢迎,虽然昨晚的一曲风铃舞的确证明了她无愧于“帝都第一美女”这个称号,然而外表的美貌真的这么重要不成? ,事实证明人的心理真的很难互相理解,当那男子调刻,却是伸手拔出了腰间的骑士长剑,冷然道:“菲利克斯。笑够了吗?如果笑够了,准备决斗吧!” “不是吧,哈哈……”菲利克斯笑着说道,“人家都已经……哈哈,已经不认识你了你还要决斗?为了面子上地事情,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啦,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认输。哈哈……” “伊琳娜小姐的态度为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男子深吸了一口气,这句话立刻便得到了身后大半人的附和。“既然菲利克斯你肯认输,那么你也得答应,从今往后不再接近伊琳娜小姐。” “呵……”菲利克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半晌方才说道。“不不不不不……我想你搞错了,认输是为了大家流着同样的血脉而照顾你的面子,虽然我不认为这样的血脉有着怎样的意义,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你没有资格对我提出任何要求。无论事实为何,无论态度为何,我都不会向你承诺任何事情。因为……” 他地脸上拉出一道诡异的笑弧。随后。捂着肚子再次笑得前俯后仰:“因为……老大,你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啊……哇哈哈哈哈哈……” 顷刻间。那风度男的脸色终于无可抑制地变为猪肝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出剑” 菲利克斯则依旧爆笑不停,颤抖着说道:“会出人命的啊,这位老大……你这么剽悍,我怕我收不住手啊……” “荣誉之战,死而无怨!” “哦!?”仿佛便是在等待这句话,转眼间,菲利克斯肃容站了起来:“你确定?” “确定!” “那好吧,大家都看到了,要帮我做个见证哦!”他笑着摇了摇头,文森特此刻却已经收起了笑容,连唐忆都察觉出来,菲利克斯这次恐怕是真地要出手杀人,连忙劝阻道:“菲利克斯……”话还没说完,乱发少年的笑容只留下了淡淡的残影,而后,随着沸腾的黑色气息,巨大地爆炸,响起在围成半圆的人群当中。 一身的贵族装扮,身上并没有携带刀剑,然而当“吞天魔狼杀”全力出手,只在一击之间,广场上轰散的气流竟然将数十人悉数震飞,其中有男有女,受到地伤害也有轻有重,有修为还不错的只是顺着气流飞退开,也有修为和人缘都不好的,便口吐鲜血地抛飞而出。唐忆这边伊琳娜转瞬间移前,手中印结光芒流转,在众人身前织起霞光般地护盾,一名打扮花花绿绿如同嬉皮士地年轻女子狠狠撞在护盾上,她大概没有武技护身,摔倒地下吐出好几口鲜血,虽然死不了,但看来全身肋骨是少不了断上几根了。 虽然知道菲利克斯一出手必定是雷霆手段,唐忆却也想不到竟然会这么狠,连旁观者都全不放过。文森特摇了摇头,走前几步为重伤地女子做简单的伤势处理,随后芙尔娜也去帮忙。另一方面,此刻敢于向菲利克斯提出挑战地,终究不会是有勇无谋的白痴,当那爆炸轰散开来,在众人眼中,一道苍白明亮的光弧“锵”的一声拉起半空,看来他还想护住周围的一些人,但终究力有未逮,紧接下来,沸腾的黑气咆哮如潮,带着如雷轰响,随着王蛇之晴剑气的不断后退,所向披靡地推移开去。 以唐忆此刻的修为,在菲利克斯全力发挥的时候,根本看不清内里的情况,只听见“碰轰轰”的气流交击声不断响起,地面上石块飞溅,方才被波及的几十人中,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未有受伤,其余人在周围倒得横七竖八,各自呻吟。不到片刻,黑气中左冲右突的王蛇剑气便被逼到了广场对面的侧殿的墙下,眼见便被压得无路可去,一个声音陡然从左上方的回廊上响起。 “菲利克斯,手下留情!” 那是约书亚的声音,话音未落,一道无比凛冽的白光撕裂空间,直没入那吞天魔狼杀的气息当中,黑气被撕开一瞬,当中菲利克斯一声低吼,王甲龙身的金光绽放而出,与白光碰撞、爆开,竟硬生生地接受下了这一剑,随后,一道水蓝色的身影从旁边疾冲而入。 接下来,便是更为激烈的碰撞与响动。偶尔有散射地气流击伤墙壁,顿时便爆破成坑洞,石片簌簌剥落。接着,一道身影从黑气中直飞会广场的中央,带着鲜血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正是方才挑战菲利克斯的那名年轻贵族,此刻全身衣服破裂,鲜血满身,伤口无数。看来凄凉已极。另一方面,当那巨墙下的黑气敛去,两个人便出现在其中,其中一名便是方才冲来的那道水蓝色人影。 菲利克斯保持的是很正统的一个出拳姿势。左脚前迈,右拳挥出,以往见他出招都跟玩一样,很难想像居然会摆出一个这样中规中矩的姿态。只是收回的左手上并出两指,王蛇剑气吞吐不定。而在他地前方,与他对峙的赫然是水蓝色服装,身上到处都是绷带、贴片的莉莉丝。 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事。从唐忆第一次与她见面开始,这位很像凌波丽的冰冷女孩就一直保持着身上伤口不断,手上有绷带。脸上也随时可见药膏地贴片。从第一次因为救下约书亚的妻子导致手部骨裂。她为自己包扎,此后也在城堡内见过几次面。偶尔与人打听,也只说是她在进 武技的修炼,具体情况就难以知晓。而在此刻,她了菲利克斯的一记冲拳,整个身体都倾斜起来,仿佛是在以全身地力量“推”住这一击。虽然处于弱势,但无论是那个姿势还是散发出来的气势,都给人以无比执拗与坚定的感觉,仿佛将整个生命都投入了进去。 两人仿佛雕像般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半晌菲利克斯方才收拳,莉莉丝倚靠在后方地墙壁上,剧烈喘息,虽然隔得远了,但唐忆等人还是可以听见菲利克斯用满意的语气说了一句:“你叫莉莉丝是吧,我见过你,你很不错。” “谢谢。”莉莉丝有些虚弱地回答道,“我一直都以菲利克斯堂兄为努力的目标!” “喔,哈哈,以我为目标吗?那还是免了吧。”菲利克斯笑着挥了挥手,“被一个大美人喜欢就很麻烦了,莉莉丝你要喜欢,我给你介绍我们三人组中地另外两位啊,你看,那位长得帅气无限地叫阿尔。雷撒督克,绝对是温柔型地标准情人,唯一的遗憾是最近预约太多,档期太满,当然莉莉丝你如果喜欢,我一定尽力帮你……另一个叫做文森特,名字没什么特色,但他可是王子哦,太子殿下都得叫他一声老大,怎么样?够拉风了吧……” 他在这边滔滔不绝,唐忆与文森特则是一齐翻白眼摇头,暗骂他死性不改,眼见着菲利克斯侧过了身,对二楼回廊间地约书亚笑道:“那么……我们本来在进行很公平的生死决斗,很多人做见证的,你是也想参加吗?我的……三叔?” “哈哈。”约书亚在上方摇头笑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看你们兄弟间交流武技太过投入,所以才出手打断一下,大家都是一家人,菲利克斯你不会怪三叔的鲁莽吧?” “呃……”菲利克斯无所谓地摊开手,“既然这样说了,那还有什么问题的。” 他灿烂地一笑,随后转身望向躺倒一地的众人,眼中的笑容转为轻蔑,向着唐忆这边走了过来。 “那么,意识到你们是多么不知所谓的废物了吗?各位?”印象中,菲利克斯很少用这样冰冷而严肃的语气说话,那一瞬间,唐忆几乎便感受到了某种属于巴克那罗夏的气势,看起来人只要相处久了,某些东西也会变得相似,“你们本身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筹码,却只会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没有伊夫利特这个姓氏,恐怕你们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哼,不过说起来,伊夫利特到了你们这里,也算是完了……” “哦,是谁在说伊夫利特完了啊?是你吗?菲利克斯。”这边话音未落,二楼的回廊之上,芭芭拉的声音很不爽地响了起来,随后,只见拉伏在回廊的栏杆上,目光冷冷地望着下面的一切,“那么,有谁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这横七竖八的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宝贝儿子又惹出什么事情来了吗?” “呃,哈哈……哈哈……”芭芭拉一出现,菲利克斯立即摆出了一张无辜而天真的样子,抓了抓一头乱发,很尴尬地笑了起来,“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的,老妈,你别忙着翻脸啊,他们说要跟我决斗,我都已经拒绝了哈,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拒绝了,是拒绝了没错吧,哈哈……阿尔、文森特,你们两个家伙还不快说……” “噢。”唐忆笑着没说话,文森特却是摊了摊手,落井下石道,“那我也帮不了你了,兄弟,小时候妈妈教过我要做个诚实可爱的好孩子啊……” “你……你这个……”菲利克斯颤抖着指向文森特,还没找到合适的恶毒形容词,上方芭芭拉已经大声吼了出来。 “菲利克斯!你这下死掉了你!我不管谁先动手的,你忘了在过来之前我跟你说了什么了吗?不准惹出任何事情!任何事情!” “不是吧,老妈,你的意思是他们欺负我我也不能出手啦,他们欺负我耶!” “很遗憾。”拉摊开双手,“官方解答就是这个样子。” 随后,巨大的柔水之刀从天而降,轰的一声斩落地面,爆出比菲利克斯方才一击更为巨大的响动,两道身影一追一逃,“乒乒碰碰”的打向了内殿。 “你这个死小子给我站住!我送你去见你老爸!” “不要了吧,我跟他又不认识,见了也没什么话说,要见你自己去!” “就因为你没见过,所以才要送你去增加你们之间的父子亲情,免得以后你说我这个当老妈的什么都没帮你做过!” “哇,你疯啦……喂喂喂,女人,你可以了哦……再来我就翻脸了哦,当心我找人强暴你一百遍……” 轰然巨响从外到里,不时有墙壁或石柱因为巨大的轰击而倒塌,随后在总管整个王蛇之城运作的法阵下渐渐复原,然而若不是城堡够结实,恐怕此刻眼前的建筑都已经倒塌下去了吧,眼望着这对母子的巨大破坏力,广场上的一大群人都是呐呐的没了言语,至于唐忆等人,则在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满脸冷汗,相视苦笑,好半晌,文森特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道:“呃,其实我不认识他……” “我也是……”唐忆下意识地接口。 第七章 局面 帝都,雨变得大了起来。 阵阵的降雨夹杂着蓦然而至的初夏雷声,帝都的天气,据说一贯都是这样四季分明,康明运河的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几个年久的街道受到波及,有一次唐忆等人经过,水淹没了马车的半个车轮,但自然是平民区。 巴克那罗夏的生日宴过后,帝都的形势由之前的躁乱渐渐安静下来,很多东西开始步入正轨,各国间有关经济、军政的谈判已经初步确定,细节方面的东西往往不需要真正的主事者参与,于是各国的使臣、帝都各阶的贵族们获得了部分的空闲时间,一个个的宴会也开始举行得愈发频繁,帝都城内夜夜笙歌,气氛和谐融洽。 然而在这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却显得愈发微妙,皇帝陛下病重,皇宫的气氛也似乎有些阴郁诡谲,沃尔家一贯的庄严正式,在家主本杰明与埃尔维斯的的领导下结交着各国的势力,然而却并不存在任何出奇出彩的地方,唯有由艾德里安统御的一众手下行动却有些奇怪,往往从各地运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即便是中枢部,也难以把握住太多有用的线索。艾德里安本人则时常进出皇宫,为皇帝送去一些珍稀的药物,其余时间,这位被唐忆称为“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的男子则在帝都各处文艺会所出入,偶尔参与一些有关人性平等、还奴隶自由之类的辩论,行为称得上是中规中矩。 唯一一项奇怪地新闻。在四月六日那天,魔狼堡后山整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竟然在一夜之间完全枯萎,清晨被人发现时,范围超过十平方公里的一片山头竟整个变成了灰黄相间的死地,大量的动物向着更深的山林间逃窜而去,雨水的冲刷之下格外惨烈吓人,由于那边一向被沃尔家定为禁地,真正敢去探查的人倒没什么,大抵猜测是沃尔家在研究什么新的魔法武器出了漏子。不过,这个突发事件倒是令得各国地使臣有些恐慌,间接促成了对沃尔家有利的几项小协议。 而在那三天之后,沃尔家便向外公布了名为费尔南多的武痴出关的消息。费尔南多。沃尔,实际上也就是芙尔娜地三叔,从小便对家族武学吞天魔狼杀有着惊人出色的理解,在三大家族的那一代中。唯有已成传奇的加百列和目前镇守帝国南疆地“帝国雄狮”巴菲特。阿特罗卡亲王可与其比肩,十年前为了将吞天魔狼杀推上更高的一层境界,这人便开始不理世事,专心闭关。在这个时机突然冒出。沃尔家立即便派了大量的人手在外宣传,并且将三天前后山植物枯萎的事情与之联系起来,说是费尔南多已经完成了吞天魔狼杀最强地远古技巧“灭绝”。发功之下。顿时整个后山的生机被悉数摧毁。 对于这样的宣传。文森特、菲利克斯这样地高手自然是嗤之以鼻,因为要完成这样规模地生机灭绝。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及,就算巴克那罗夏练地是吞天魔狼杀,再将修为乘以二,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然而在外界平民之间,有关费尔南多地呼声顿时高涨。甚至不少人隐隐有了将他与巴克那罗夏比较之意,毕竟整座山头突然枯萎的事实眼前,跑到帝都城墙上便能清晰看到,看起来沃尔家是想籍助这次机会将费尔南多捧上新一任武圣的位置了。 如果说唐忆将《天下布武》公布出来是在大陆权力机构上层的一次成功造势,那么沃尔家的这次行动,毫无疑问是在下层平民间的一次更成功宣传了,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电视,书刊也不普遍,要做出宣传,口头上的东西终究不可靠,而做出一座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光秃山头,效果显然要好上千万倍。 至于另一方面,伊夫利特家依旧高调,虽然巴克那罗夏的生日已过,然而这次各国会盟规模盛大,同时还有精英大赛的热闹,因此那之后只是少数外地主事者返回各地,大部分人依旧留在帝都凑热闹。基数上千的年轻亲族在帝都各处引起的漏子无数,如果不是克诺恩等人在善后方面做得不错,几乎便要引起民愤。如果放在现代社会,丑闻、绯闻也算是成功宣传的情况下,那么伊夫利特家也的确是在一个多月之间于整个帝都之内刷新了家族的知名度。 依旧是每天去一次王蛇之城,偶尔也能够看见巴克那罗夏在翻阅克诺恩等人递交上来的一些东西,大抵是各个亲族引起的乱子,纵然已经退出了政治舞台,但无论如何,他依旧是这个家族的最高主事者,某些关系到亲族的事情无法袖手旁观,偶尔他让唐忆大概看一些东西,发表看法,唐忆这才感受到了这些事情的棘手程度。 “为了一个歌女争风吃醋,将别人打成残废,如果可以不理会任何东西,我是想直接将他处死的,可这小子的叔父掌管南方大片商行,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闹出什么乱子来,可我不得不重视他的看法,阿尔你也觉得无法容忍吧……当然你是为了那个残废的那人,而我是为了家族有这样的废物子 但无论如何,在整个贵族圈中,这样的事情其实很普值一提……” 陆续发生的事情,大抵都与恶霸横行的各种狗血桥段雷同,也就不必一一例举。从巴克那罗夏的说话中,唐忆也能够感受得到,的确,这位老人并不在乎人命,然而却真正在为这些子孙的不成材而痛心。 以往看过有关他的记录,行事一贯强势果断的这位老人,实际上需要考虑的东西多不胜数,一方面他想要处理掉这些事,另一方面。其中牵涉的无数利害关系却令得他不得不保持沉默,这些人是为了替他祝寿而来,他们地父母是支撑起整个伊夫利特家的梁柱,如今既然来到主家,主家就得保护他们不受到伤害。而如同巴克那罗夏所说,在贵族圈中,这样以强欺弱本就是惯例,如果想要贸然打破,或是让家族对这样的纷争袖手旁观。那么无论家族在内的凝聚力还是在外的声誉都将受到动摇。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是暂时的吧?”唐忆安慰道,“我想每一代大概都差不多的,加百列先生那一代还未主事的时候。相信同样地事情也是很多吧,只不过巴库斯爷爷那时恐怕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 “少一点、没这么多、少一点……”满是草编物品的小客厅中,老人笑着摇头,“一代不如一代啦。如果你看过有关伊夫利特家的历史典籍,就会明白,一代不如一代啊……阿特罗卡刚刚建国地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根本是不可想象的。然而四百多年,超过二十代的时光变迁,该磨损地都遭到了磨损。被腐蚀的都遭到了腐蚀。目前的伊夫利特。即将被时代吞没下去了……” “可还是有菲利克斯、莉莉丝这样的人不是吗?家族地这一代,这样的人应该也还是有的吧。只要可以将他们找出来……” “基数太少啦,他们都是经过不同地生命路线,才造就了这样相对出色地性格,然而,太少啦……”巴克那罗夏叹了口气,好半晌方才说道,“需要一次重生,用最激烈地、毫无转余地的方式才能让整个家族得到重生,哪怕会失去很多地东西,可只要真正的伊夫利特精神能够保存下来……” 他的这句话更类似于自言自语,唐忆也听得莫名其妙,停顿片刻,老人向唐忆露出了温和且安定的笑容:“非得那样不可……来吧,阿尔,尼古拉斯最近的精神已经好多了,相信不久之后,便能真正恢复了啊,这真得谢谢你才是。” “……呵,没什么。” 说起重生什么的话,只是那样的一次,而诚如巴克那罗夏所说,尼古拉斯的恶魔诅咒已经好了许多,去到谷地间的别墅之中,偶尔弹完了钢琴,大床中还会传出那沙哑的声音,与唐忆进行简单的交谈,间或提起埃尔维斯这些名字,令得唐忆大概确定,这位尼古拉斯便该是沃尔家的前任家主,艾德里安等人的父亲。 艾德里安等人的父母为何会受到恶魔诅咒,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自然是唐忆心中的疑问,然而对于贵族圈有一定了解的他却无论如何不想多问,不想多做探究。说来奇怪,《天下布武》之后,再加上后来有巴克那罗夏为他撑腰的消息传出,他的身份在贵族圈中本已到了某个微妙的位置,然而自从那时开始,他却罕见的闲了下来。 由于经济谈判在亚历克斯王子的插手下已经初步确定,答辩会之前撤销他经济使臣的命令在之后未被得到撤销,原本以为布兰特大帝会在之后接见他,给他个将军职位什么的,但据说近期以来皇帝病情急剧变化,他此刻的身份又有些特殊,此后便不了了之。如此以来,每天没什么棘手的事件,就只是活动于比武会场、王蛇之城以及帝国大道的别墅中这三个地方,所有邀请能推则推,所有见面能挡便挡,其理由在于:他已经在考虑离开这里的事情了。 这一件事情,从来帝都的途中便已经开始认真考虑,目前似乎也到了适当的时机,经济谈判的确定,经过造势之后想要得到的利益基本上也达到了预定的目标。平衡已经达成,在细节上的处理不是他的强项,是时候了……他这样想着。 小雪仍旧没有醒来,然而没关系,这次过来,斯坦利与露西妮都来为她进行了检查,根据露西妮的判断,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小雪便该会安全苏醒。贵族圈中,目前看来虽然还算混得过去,但在他内心深处,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什么事情都得去猜测,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如今想来,与小雪一同生活在森林里的单纯日子何其美好,自己竟然还会想着要出来。真是疯了。 当然,假如那样单纯的日子过得久了,自己地心必定还会陷入浮躁,可是无论如何,离开这里,自己至少能远离贵族圈,或许像文森特说的那样游历天下是个不错的提议,当个游吟诗人或者自由的表演者,看看各地的风景民俗。最近他老是在构想这些东西。大概是因为 来的缘故,当然半兽人要打来了,想要真正悠闲,恐守望森林里去。 目前对唐忆来说。唯一一件需要他关心的事情,恐怕便是艾德里安在生日宴那晚给他的那卷卷宗,十多天来,对于这卷卷宗的研究结果很惊人。那是在给斯坦利大师进行分析之后得出地结论。的确是对于“王甲龙身”的力量解析表,只不过其侧重的方向是精神方面地力量,根据斯坦利的说法,一般修炼武技的人。只要有小成,便能够很轻易地对精神方面的诅咒等东西免疫,然而通过这张表单。却能够从中找出“王甲龙身”斗气在精神方面地漏洞。最终达成精神攻击。而当唐忆附上其后的那张物品表单。斯坦利也果然做出了准确的答复。 “……通过目前对恶魔诅咒的研究结论来看,这中间好几种物品地搭配。的确是做出诅咒的必须途径……”看过了物品表,斯坦利地神情开始变得严肃无比,“阿尔,这些东西……你给凯瑟琳看过了吗?” “这是艾德里安先生给我地东西,我还在考虑……” “艾德里安,难道是埃尔维斯弄出来地……不对!”蓦然间想起了什么,斯坦利迅速找出之前的炼金解析表,看过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表……这张表是卡洛斯做地……后面的逆转解析是……这是加百列的笔迹……” “加百列?”料想不到艾德里安给他的东西上竟然会牵涉到加百列,唐忆顿时被吓了一跳,片刻之后问道,“斯坦利老师,你说的卡洛斯是谁?” “他是……”仿佛是被突然的发现所震撼,斯坦利望着他好一会儿方才说话,“他是巴克那罗夏的亲弟弟,当时在炼金一项上的修为甚至超过我,在巴克那罗夏的冒险队中,再加上沃尔家的尼古拉斯先生,他们曾经号称铁三角,不过现在就只剩下巴克那罗夏一个人了……” 细想一会儿,他又补充一句:“那是个疯子。” 分析出了这些东西,斯坦利的情绪一时间颇为激动,在乱成一团的炼金研究室里走来走去,唐忆脑子里也是一团混乱,好半晌方才问道:“那么倒底……” “不一定、不一定……虽然表格是他们做出来,但是物品方面还有调查的余地,但是艾德里安既然能拿出这个东西来……”蓦然间打断了唐忆的说话,斯坦利的语言似乎也有些混乱,微微停顿后,他望着唐忆说道,“我不会……不会再对这件事发表看法了,阿尔,为这个国家,我一向站在凯瑟琳的这一边,然而……我是芭芭拉的养父,而芭芭拉是加百列的妻子……把这个东西拿给凯瑟琳吧,不能再犹豫了,越快越好,我只能给你这个忠告……艾德里安那个人不会做无谓的事情,呵,可偏偏即使讨厌他,一旦他出手,我们就只能根据他的安排去做事,这次恐怕也是一样了……让凯瑟琳告诉你一切吧,阿尔……” 望着斯坦利陡然间变得苍老的样子,唐忆点头接过东西:“好的……”转身走时,却听得斯坦利又说了一句: “最后一件事,卡洛斯曾经与灵魂大师奥格罗斯。萨姆拉是好朋友……莫逆之交……” 即使在许多年以后,他还可以清晰记得那一天是阿特罗卡历四一五年四月一十三日,或许是因为十三这个不吉利的数字也说不定,那一天,在唐忆生命里,艾德里安的首次正式出招开始奏效,当唐忆甫做出反应,整个局面便如同洪流一般的急速运作,从那时开始,将他陷入一个甚至影响半生的命运之局中,途中再也无法挣脱。 如果没有那一天会怎么样呢?他或许可以摆脱这一切,与小雪、芙尔娜离开这里,独善其身地生活在守望森林……许多年后他思考着这个问题,凯瑟琳、芙尔娜等人也偶尔说起,但最终换来的只是淡然的一笑,生活无非就是一笑罢了。当然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即使重来无数回,他恐怕都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许多时候能骗人的往往并非谎言,而是真实。那便是艾德里安的厉害之处。 他记得那天下午雨停了,天边漾起淡淡的彩虹,凯瑟琳因为兄长的病情去了皇宫,在客厅之中与克娜玩了一会儿魔术,但总有些心不在焉,期间芙尔娜端进来两次花茶,唐忆说了一次谢谢。由于脑中思绪混乱的关系,整个时间与空间都显得不太真实,如同电影的处理手法一般,时而色彩变为苍白,时而又是杂乱缤纷,声音忽大忽小、忽快忽慢,停顿的片段偶尔交错穿插。文森特过来打过一次招呼,随即走了。 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凯瑟琳从门口走了进来,取下了面纱,两人打过了招呼,唐忆拿出了卷宗与物品表单,跟她说起十多天来的事情、斯坦利的分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时的语音格外平静…… 第八章 紊乱 得大哥的第一次发病,应该是在登基两年后的那个八始是偶尔的厌食呕吐,到后来开始变得失眠。当时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病,因为以大哥那时的修为,又是在人生最为意气风发的壮年,基本上没有身体出问题的可能……找来治疗师之后也没有察出什么东西,后来就只能认为是两年间太过忙碌劳累引发了心理上的什么问题,事实上连这个结论大家都不怎么信服的,可事情摆在面前,没有其他的结论,我和姐姐、嫂子们劝大哥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让大哥答应下来,然而不论如何,大哥的身体却仍旧出现问题,呕吐、半夜间惊醒的情况愈发频繁,对当时的大哥来说,这简直是不可容忍的一件事情……” 倚坐在长椅之上,凯瑟琳的眼中隐然有泪,手指下意识地按摩着额头,过了一会儿,她会议着当时的情况,继续说下去。 “这样小而频繁的毛病一直持续了两年,大哥这人的脾气在这之前虽然被人说成是独裁,但实际上在许多的事情里都很讲道理,可到的最后,他也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后来的一个月间居然杀了八名治疗师,但也是在那时,病情终于开始加重了。莫名其妙地便会晕倒,有时候精神会变得很差,往往跟大臣议事时就会睡着,如果在这时用上王甲龙身就会好一点,但即便是巴克那罗夏,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催动力量。这样的状况也是由偶尔而变得频繁,一直到再两年之后,大哥身上地一些地方开始溃烂,配合一些资料,我们推测这是恶魔诅咒的效果……然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她挥了挥手中的卷宗,随后凄然一笑。 “诅咒是针对精神和灵魂发挥作用的法术,然而在这个世界里,精神的力量其实很脆弱,一旦被外在力量干扰。便很容易失去作用,恶魔诅咒本就复杂而且不完善,连对毫无力量的平民都很难起作用,怎么可能对大哥……我没想到。他们真的完成了这个……天才啊……” 凯瑟琳无力地一叹:“伊夫利特家的天才……” 望着凯瑟琳地神情,唐忆默默地点了点头:“事实上,那些物资还没确定……” “呵,这个表单吗?”凯瑟琳苦涩地笑了笑。“一年之前贞女之誓被沃尔家驱逐,我还一直奇怪沃尔家干嘛这么大张旗鼓地赶走一个运些违禁品的小团体,可是……这张表上有将近一半的东西,是贞女之誓从各地搜寻回来。其中有几样小东西格外稀有,整片大陆一年都难出一件,但是价值却不高。除了贞女之誓。没有任何团体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而贞女之誓运回地所有东西。基本上都是交给了伊夫利特家的高层……” 事情说到这里,所有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清楚。沉默弥漫在整个客厅,良久,唐忆说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我地灵魂之乐……” “没用的,从知道你的灵魂之乐有可能治疗好恶魔化之后,我便暗中叫人做了无数次的推导……不存在效果。恐怕那只是治疗普通诅咒地办法吧,可也没什么效果不是吗?大哥他是身怀武技的情况下被诅咒,跟所有的都不同,他是唯一地……” “不,他不是唯一地。”唐忆摇了摇头,“我每天去往王蛇之城,帮忙治疗一对名叫尼古拉斯和邦妮地老夫妇……你们一直知道巴克那罗夏有一位朋友受到了诅咒,可你们一直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尼古拉斯先生便是沃尔家地上任家主,时间上来算,他与邦妮奶奶或许是针对武者的恶魔诅咒的第一和第二位实验品……” “尼古拉斯叔叔!他还活着?”凯瑟琳怔了一怔,“那你是说……” “炼金表后有加百列尝试逆推的记录,说明加百列也曾针对王甲龙身的恶魔诅咒思考过解开的方法。在某个地方,也必然存在一份有关‘吞天魔狼杀’的力量解析表,虽然这样专门的诅咒程序有可能大不相同,但毕竟都是同样的结果,基本规律很有可能是一样。灵魂之乐可以对吞天魔狼杀起效果,一旦将吞天魔狼杀进行力量解析,配合灵魂之乐找出规律,对陛下的病情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凯瑟琳眼中一亮,好半晌,方才向唐忆投过来一个笑容:“嗯,一定会有效果的。” “如果需要我帮忙……” “不,阿尔……”凯瑟琳举起手,随后,两人的神情都僵了一下,“呃,我是说,对于炼金术你……” “我明白。”唐忆露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参与到中枢部里去了,老爷子那边,我不会透露任何事情的,无论对谁,我会保密。” “我……我相信你。” “我知道。你一个人静静。”笑着点了点头,唐忆转身离开客厅。 望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凯瑟琳揉了揉微红的眼眶,蓦地发出讽刺的一笑,拿起盛有花茶的杯子僵在半空,她蓦然间按住了额头,茶杯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 呻吟低泣中,黑气陡然在手中涌出,顷刻间包围了整只茶杯。蓦然起身,她大步走向二楼的楼梯,右手猛地一挥,茶杯与茶水化为一阵白色的雾气霎时间消散在空气当中,在此同时,一道命令已经以最快的方式发到了底层的中枢部集合处。 “所有人立刻放下手头工作,保密警戒程序上升至最高。紧急会议!” 走出房间时,唐忆叹了口气。只觉得视线都有些混乱起来。 艾德里安不愧是所有人都最为忌惮的一名阴谋家,只是一份卷宗,顷刻间改变了如今整个帝国地力量形势。原本开始亲近的阿特罗卡与伊夫利特两家,就因为这一份卷宗而立即分裂,甚至转望毫无转余地的对立面,原本才稍稍平静的帝国贵族圈,恐怕就要面临一次最大规模的洗牌了。 当然,将这样的事情推到艾德里安的身上也实属卑鄙,一切的主因。恐怕还得归结于伊夫利特家的疯狂。从巴克那罗夏地亲弟弟还再生时便在进行对王甲龙身的解析工作,也就是说,这个家族在那时就在策划对皇族成员进行恶魔诅咒的计划,而在二十多年前。首先受到诅咒的竟然是沃尔家地家主,如今又已经成功地诅咒了当今的皇帝,其中所包含的野心之大,不言自明。 在这样的计划当中。唐忆无法清楚巴克那罗夏到底扮演着怎样地角色,以他在家族的威信,如果要说不清楚这个计划,绝对没有可能。然而这样一来,他又为何千方百计地想要治疗好尼古拉斯与邦妮的诅咒,仅仅是为了对好友的愧疚吗?那个被称为“疯子”地卡洛斯据说与“灵魂大师”奥格罗斯是莫逆之交。在这其中。巴克那罗夏又处于怎样的位置。外界盛传他将奥格罗斯一剑斩下,现在看来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了。 而如今的这个局面。目前在这座庄园里地所有人恐怕都处于尴尬地位置。凯瑟琳与拉是多年好友,双方在许多地方也在互相提供帮助,可是因为加百列地关系,芭芭拉才下了决心回归伊夫利特家,如今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旦剖白,双方到底该如何自处? 另一方面,文森特为了死去地弟弟而来到阿特罗卡,他之前曾经好几次跟自己说阿特罗卡面临危机,恐怕指的便是布兰特大帝身上的诅咒,一旦他要保阿特罗卡家族,就必然与伊夫利特发生冲突。而在这其中,菲利克斯或许并不在乎伊夫利特家的其他人,但对于那位一直照顾自己,教自己武艺的爷爷,却绝对不可能放下。以文森特末日战天术的修为,一旦某一天正面对上巴克那罗夏,菲利克斯与自己又该如何决断! 而自己,除了与沃尔家往日有怨,如今跟凯瑟琳、菲利克斯、文森特等人都算得上是斩不断的交情,巴克那罗夏夫妇对自己也是照顾良多,说是将自己看成了亲孙子也不为过,这样的局势下,自己的位置,恐怕真是最难摆正的了。 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吗……凯瑟琳不再希望自己参与进去,其实可以明白,更多的还是为了避免自己夹杂其中的尴尬。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唐忆便不打算再做参与,然而要离开,却也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在混乱的时候抽身走开,眼不见为净,这并非唐忆的性格,纵然不夹杂在双方的斗争中,一旦冲突爆发,或者总会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只能见步行步了。心中这样想着,回廊之下,传出了怅然的一叹,沉重低回,久久不散……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失去了中枢部的情报来源,又没有刻意地去打听,唐忆根本无法知道整个局势的变化。精英大赛的半决赛照常进行,每天去一趟王蛇之城,弹钢琴,聊一些时兴的话题或者有关巴克那罗夏的古旧轶事,与芙尔娜、克娜等人到处乱跑,跟文森特、菲利克斯开开玩笑。天依旧是蓝色,帝都里的居民们照常过活,与之前毫无二致,偶尔下起暴雨,夹杂闪电与雷声,透过车窗,街头的行人拼命地奔跑。 然而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一切都仿佛在一层文过饰非的隔膜下进行,表面上不关心,心中却未必可以真的放下,当阿特罗卡与伊夫利特间产生隔膜,伊夫利特会在何时发现不对。这样对付一国之君的行动一旦实施,就没有任何转余地,一旦伊夫利特知道了事情败露,布局会在何时发动,孤注一掷地颠覆整个国家。纵然明知是徒劳,唐忆还是在心中不可抑制地做着反复地推算。 偶尔间的精神恍惚,其实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菲利克斯、文森特都曾旁敲侧击地做过询问,克娜也曾经表示过担心。芙尔娜则是跟他说了好多次,甚至有一天哭着问他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唐忆也只好定下心来细细安慰。 然而,对谁都不能说…… 就连凯瑟琳。自从那天以后,每一天都似乎忙到很晚,平台也不再上去,每天大家见到。打招呼时她都有些不太自然。唐忆能够明白,对于真正的朋友,凯瑟琳过于敏感,对许多事情都患得患失。一方面她出于各种考虑不让自己参与其中,另一方面却又在担心自己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呵。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让时间来解决一切了。 就这样。时间缓慢而艰难地过去,到了四月十九日那一天。迎来菲利克斯等人进入半决赛后的第五场比赛。早晨来到赛场,正好遇上了以菲利克斯未婚妻自居的红发美女朱莉安娜,原本她的队伍也已经打入半决赛,但是前几天的战斗中被淘汰掉了 便过来帮菲利克斯打气,过得不久,一身低调打扮地场外赶了过来,表面上是尽朋友之谊来加油,实际上自然是为了跟着在她眼中已经变成“加百列”的唐忆。 这几天唐忆精神有些恍惚,对于伊琳娜视线的杀伤力不怎么感受得到,而伊琳娜也往往是默默地跟着、看着,不做多余的事情。另一方面,不清楚其中内情地朱莉安娜则常常视伊琳娜为情敌,其中弥漫的火药味不言而喻,好在伊琳娜为人清冷,对于不关心的事物一律漠然,朱莉安娜有力也没处使。但即管这样,一行人的气氛仍旧有些怪异。 如同这一队怪异地气氛,比赛的方式看在旁人眼中也同样怪异,自从进入半决赛,为了避免误伤,克娜便被严令禁止不许上场,文森特需要隐瞒实力,自然也没必要上去,唐忆就更不用说,因此前面的四场下来,每一场都是菲利克斯一力通过,说句实在话,打得相当艰难。 前面的四场,实际上也没有遇上真正地强队,但眼前的这场却不同,眼前面对的这支名为“幻火”地队伍,即便是文森特也曾经给过相当高地评价,其中为首地是一名与菲利克斯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同样玩世不恭地态度,高超的武技,与三名同伴的配合也一样精彩。在台下的时候芙尔娜甚至劝过菲利克斯干脆弃权,因为以一人之力,绝对过不了对方四人默契的联手,然而却被菲利克斯插科打诨的拒绝了,出人意料的,文森特似乎也有着什么盘算,就算是十拿九稳的败局,也着菲利克斯的上场。 由于半决赛的开始,整个大赛场不像之前预赛那样密布十几个擂台,而是将擂台的数量改为四个,每天上午四场,下午四场。比赛还未开始,数万人的巨大圆形赛场却已然爆满,欢呼喧闹之声沸腾成一片,大赛场上方由魔法师团支起巨大的魔法天棚,遮住淅沥而下的雨水。唐忆坐在这边选手区微微发呆时,文森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那边那位,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呢,你猜他爱上我们中间的谁了?” 大概是文森特又看到什么美女之类的人了,前面几次塞灵格帝国的黛西公主从观众席上老是看过来,唐忆就被调侃了许久。失笑一声转头看去,这次的人却不太一样,那是属于沃尔家专用的前台席位上,在本杰明与埃尔维斯的陪同下,一位身材高大剽悍的光头中年身穿华丽的金偻贵族袍,正向这边望过来,即使隔了很远,唐忆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视线带来的沉重压迫感,这人的武技修为,绝对相当惊人。 而在这边不仅是文森特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菲利克斯显然也已经看见,只见他微笑着走到前方,对着那边直接竖起了一根中指。这家伙性格恶劣,对于三大家族都没有好感,向来不给任何人面子,唐忆早已明白,口中不由得笑道:“衣服跟他的样子不怎么搭啊,沃尔家缺乏专业造型师吗?那位先生是谁?” “他是沃尔家的费尔南多先生,新出关的那位。”文森特还未作答,文静柔和的声音便从身侧传来,正是转性之后的伊琳娜,唐忆“呵呵”一笑:“我们之中有谁欠他钱了吗?” “应该是雷撒督克先生你的《天下布武》造成的影响,费尔南多先生是家族利益至上的人,任何与沃尔家发生冲突的人,都会被他视为敌人。”依旧是伊琳娜的解答,随后文森特点了点头:“小菲最近回归家族,也算得上是伊夫利特家风头最劲的一人,他的成分恐怕也占了不少。” “喔,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菲利克斯轻蔑地一笑。随后,却听得一个声音从旁响了起来。 “请问是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吗?我叫罗宾,很荣幸将与你一战。” 说话者是出现在不远处的那位年轻人,字面上虽然礼貌,然而配合者他那颇有些怪异的语调,便增添了不少轻蔑与嘲讽的意味在内。正是这次对手队伍中与菲利克斯有着类似气质的那名少年,那人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正笑着向这边走来。 唐忆还未说话,菲利克斯却已经迎了上去:“真有爱啊,你以为是在点菜吗,抱歉了哦,笑得很虚伪的这位先生,今天有空打发你们的只有我而已,你没看见全大陆都在忙吗?” “噢,真抱歉打搅各位忙着休息了,当然我知道雷撒督克先生自比赛开始就没有上过场,一向是由菲利克斯你来应付所有人,为了以示公平与尊敬,这一场同样由我一个人上。但是在菲利克斯你上场的同时,我希望这位雷撒督克先生也能够上场。”他笑了笑,不待菲利克斯说话,便接续下去,“不要误会我是在蔑视你们什么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想向海茵。夏乌佳小姐证明,怎样的人才是她真正应该选择的男人,那么,雷撒督克先生,海茵视你为朋友,你是否也该为她做出一点什么呢?” 第九章 杀局 我想向海茵。夏乌佳小姐证明,怎样的人才是她真男人,那么,雷撒督克先生,海茵视你为朋友,你是否也该为她做出一点什么呢?” 这句话一出,顿时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恍然,文森特点了点头转向一边偷笑,菲利克斯摊开手耸了耸肩,芙尔娜笑着翻了个白眼。唐忆摇头笑道。 “原来是海茵的朋友吗?我和海茵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大概误会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整个空间都如同下陷一般发出“碰”的震响,巨大的魔压席卷而来,周围负责维护场地的几名魔法师瞬间变了脸色,连忙筑起魔法屏障开始防御攻击,在此同时,一个冷漠的声音淡淡地出现在这片空间内。 “罗宾,我想你是忘记我曾经的警告了,那么我不介意再说一次,假如你再敢接近我的朋友半步,我可以保证,不到明天,我们两个人中间就只会剩下其中一个,绝对!” 淡然轻柔却绝对坚定的语气,象征着对方只要说出,就必定能够做到的决心。顺着魔法师戒备的目光望去,只见就在不远处观众席的边缘,一身洁白连衣裙的海茵冷然凝立,犹如一朵洁白纯净的冰雕百合。说起来,以往见惯了海茵小家碧玉的形象,这还是唐忆第一次见到她用这种战斗姿态面对别人,真的是……很有震撼力。 “真有爱……这就是命啊,帅哥。”片刻之后。还是菲利克斯第一个摇头失笑,“比武不敢说,比泡妞我们这边绝对是无敌的,你认命吧。” “喔……开个玩笑而已……”面对着海茵地强势态度,罗宾也只好无辜地举起了手,“别这么认真嘛,海茵,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举着手后退离开。上方的海茵却只是冷冷地望着,片刻后,她向着唐忆这边淡淡的一点头,随后整理了长发。转身走入身后的观众群中。二十多天没见,她的身上明显多了些什么称得上觉悟或者放下的东西,唐忆轻声一叹,回头看时。芙尔娜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抱歉。” 芙尔娜俏皮地一偏头,示意没事。 另一方面,菲利克斯退回这边坐下,望着擂台对面的几人。侧身笑道:“总算有一个目标了,不是吗?” “呵。”文森特摇了摇头,“我也很意外啊。这家伙终究还太嫩……在这之前。这支队伍的底细一点都查不出来。现在看来,居然也跟沃尔家有关系……所有的线索都去向沃尔家啊……” “有爱地三大家族……” 两人在这边一唱一和。唐忆不由得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说什么呢?” “就在阿尔你不在家的那段时候,文森特他趁虚而入了……”菲利克斯挑眉抛了个媚眼过来,唐忆失笑道:“去你的,我对你没兴趣,你们到底在干嘛?” “很有爱地事情,确定了之后再告诉你。”文森特笑着附和道。 有了这句话,唐忆也便不再多问,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来说,很难参与到两人进行的计划或者事件中去,而且这两人的性格都谨慎异常,既然不需要帮助,未完成地事情自然也不会拿出来到处现。听他们的说话,不难猜出大概又是沃尔家在进行阴谋之类的事情,这几天来沉浸在三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之中,唐忆委实有些厌烦,兀自想了一会儿,待到比赛快开始地时候,他走进竞技场内里设置的休息室洗了把脸,正从水盆中抬起头来,一股奇怪的气氛陡然间升起在身后。 身体怔了一怔,双手悟在脸上,好半晌,他轻声一笑:“费尔南多先生?” 片刻后,背后传来沉闷地嗓音:“你能知道是我?” “呵……”俯身将水大捧大捧地泼到脸上,唐忆闭眼笑道,“最近这段时间发生过很多事情,我虽然迟钝一点,但什么叫做杀气还是明白地,何况费尔南多先生你也没有掩饰,不是吗?” “哈哈……知道是杀气,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呵,一个人会什么时候死,谁都无法清楚,但至少有一点我现在很确定,我今天不会死……”用毛巾擦过了脸,唐忆笑着转身,面对那位身穿宽大贵族袍地光头巨汉。这是属于选手的私人休息室,门已经关上,外面隐隐传来喧闹之声,大概比赛已经开始,费尔南多大马金刀地坐在门边地一张椅子上,以睥睨的目光注视着唐忆。 “一个称职的武者,在任何时候都不该轻视敌人,但是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今天会有你死不了的理由!” “呵,有很多。”随着对方身上巨大的气息压迫而来,唐忆就感到了严重的胸闷和窒息,然而即使是苦苦支撑,他仍旧保持着灿烂的微笑,将毛巾挂在一旁的木杆上,然后随意地走到一旁,拿出两个杯子倒着饮料,摇头道,“哦,对了,实在想提醒你一句,袍子很难看。” “哦?”拿起长袍的下摆审视片刻,费尔南多抬起头来,眼中微有笑意,“我也有同样的看法,但是你已经没有做出嘲笑的机会了。” “或者说,被将死之人嘲笑,费尔南多先生你也是无所谓的,对吗?”将饮料在费尔南多面前放下,唐忆调整了呼吸,坐到他的对面,“不过,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嘲笑你的阿尔。雷撒督克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嘲笑你的阿尔。雷撒督克会站起来,因为无论如何,你这件袍子……难看到有目共睹的程度……” 他一面说着,一面举起手中的咖啡杯。才放到嘴边,“碰” 整只杯子都裂成了碎片,咖啡洒满衣襟,随后,唐忆因为急促的喘息而颤抖,然而即使这样,他还是笑着伸手去拿前方小桌上的抹布。在他的身前,费尔南多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这算是你的幽默感吗?”好半晌,费尔南多开口说道。 “呵……不……只是……冷笑话而已……”唐忆抹着胸前的污渍。虚弱地回答,嘴角拉起一道笑弧,露出了洁白的两排牙齿,这样的笑容使得费尔南多皱了皱眉。也是在这片刻间。门外传来喧闹之声,隐约可以听见是什么东西跑掉了,叫大家小心的声音,间或有破坏地轰鸣。这竞技场平日里本就有许多角斗项目。内层蓄养着很多的凶猛魔兽,然而,在戒备森严比平日人手多出几倍的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委实有些罕见。 这阵喧闹声似乎并未引起费尔南多地些许注意。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呼吸急促的唐忆,又过了一会儿,方才问道:“去年的时候。加百列曾以灵魂状态与你接触?” “唔。呵呵……”一抬头见间。似乎从一开始便在等待这句问话,唐忆笑得更是灿烂了。“对于曾经打败过你的人,你地心里留有阴影吗?” “可以这么说吧。”出奇的,费尔南多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我确定,他已经不在你的身上,我将永远不能打败他,但相对的……你今天死定了。” 个子,费尔南多长身而起,转身出门,压力减弱,唐忆满头是汗地大口喘息,天知道他刚才费了多少的努力才忍住不把身上所有的爆裂魔晶都扔出去,然而,也是在费尔南多出门地同时,震动之声响起在门外,唐忆踉跄着跟出几步,却在门边陡然站住,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又讽刺地笑容。 由于很多时候要过往体型庞大地物件的缘故,竞技场内部地这些通道都建的很大,而就在此刻,通道间灯光明亮,数十只两人高的怪异魔兽从两端涌来,三角状的头颅,覆盖满坚硬甲壳的身躯,如锥如刀的双臂,样貌丑陋而狰狞。虽然身躯没有唐忆曾经打过交道的欧姆罗这类魔兽巨大,然而身体的构造却显示着他们迅猛嗜血的事实,论起凶性与战斗力,绝对要比欧姆罗更加可怕。 捕兽的喧闹与武者的声音隐隐传来,但片刻之间,显然不会有什么救援来到这里了。 微微的叹了口气,唐忆笑容苦涩,而就在前方不远处,费尔南多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我不会出手,但是……你真的死不了?” “呵……”唐忆笑着摇了摇头,“何必呢……我真不会死的至少这次。” “因为什么呢?”费尔南多笑着仰起头,随后道,“因为躲在暗处的海茵。夏乌佳吗?”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幽灵般的从通道一侧闪现,向这边冲了过来,而比她更快的,费尔南多的身影蓦然间消失,半途之中,白色身影以唐忆甚至难以看清的快速挥手疾斩,巨大的坚冰之刀刷的亮出,却在身前撞上了坚硬的屏障,轰然爆碎成一地冰晶。整个通道内的魔法灯光都因为这阵响动而疯狂乱闪,待到灯光再次平静,只见在通道前方,费尔南多巨大的身躯山岳一般挡住了海茵的去路,双手负于背后,袍袖轻舞。 “让开!” 穿着百合般的白色长裙,海茵仰起头,冷然说道。 “距离两百米外,你的魔法有可能对我起到一点点的阻拦作用,然而在这个距离下,不论你有任何的动作,七阵之罚都会对你造成完美的压制。我知道艾德里安很赏识你,可我跟你不熟,海茵姑娘,别做出会令你抱憾终生的事情来。” “如果你不让开。”海茵点了点头,毫不退让,“我保证我会的。” “哈哈哈哈……”听见海茵的话,费尔南多蓦地大笑起来,震得整个通道都嗡嗡作响,“很难得的斗志啊,如果这就是所谓爱的力量,那么我只能说你是站错边了……当然,既然你是四弟的人,我有一个折中地方法……” “没得妥协!” 海茵斩钉截铁的语气中。那数十魔兽已经冲到了两人身后不远,费尔南多点了点头:“我是说……让艾德里安你跟谈吧。” 话音刚落,海茵蓦地警觉过来,一回身间,筑起巨大的冰墙,艾德里安的身影出现在冰墙一侧,无数傀儡丝击在冰墙上,无功而返。那一瞬间,他左手一扶镜框。右手抰着巨大的黑气一拳轰出,而在这之前,费尔南多已经一拳轰在了海茵的小腹之上。 艾德里安擅于计谋,在中枢部的评估当中。力量比海茵要差得许多,但费尔南多虽然评估资料不足,其力量在十几年前便已然是海茵的程度,在艾德里安的干扰配合下。这一击全力出手,顿时将海茵击飞而出。艾德里安击破冰墙,一把揽住海茵,随后。无数地傀儡丝籍着她反抗能力最弱之时从背部刺入,制止了恐怖的魔法自爆。 顷刻间,魔兽从三人的身边飞速而过。 “放开……我……阿尔……” 即使以本身力量全力出手。海茵恐怕也难在费尔南多身上过上几招。然而如果在最后关头使用魔法自爆。却足以令这上方的看台坍塌,费尔南多要杀人。必定会忌惮这样地事情。也是因为这样,这两兄弟才会一齐出手,制止住海茵的行动。无法动弹地躺在艾德里安的怀里,望着那蜂拥而过的凶狠魔兽,对面那俊逸少年脸上浮起淡淡地微笑,海茵的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恐惧感,泪水在一瞬间 眼眶:“放开……阿尔……快跑……” 模糊的泪眼中,站在门边地少年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是在说:“别担心。”随后,那少年带着印象中一直都拥有的,给人安定心神的柔和微笑退入了身后地房间,怪叫声中,第一只魔兽冲破了门框,杀入休息室内。 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随着一声声震动与轰鸣,魔兽犹如塞罐头一般地怪叫着从入休息室内,眼见那疯狂地情景,海茵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然而每一次试图引爆体内积蓄地魔力,都被傀儡丝压制下来,随着嘤嘤的哭泣声,艾德里安伸手按上她的双眼:“别看了……”那声音一如从前无数次的柔和沉稳,曾给她带来生命中第一缕光辉的声音,在此刻,为何却如同死亡一般的……令人厌恶…… 混乱的杀戮声从休息室的方向持续传来,偶尔还有“碰”、“轰”的声响,该是那魔兽巨大的刀镰斩裂了墙壁。阿尔的身体,她是知道的,在以往武技就只在下段,昆恩堡的那一战虽然震惊了所有人,然而在那之后,他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如今的身体状况比之前还大大不如,这个她也是明白。如果要说有什么秘密法宝,就是以噬魔体使用爆裂魔晶,然而对于这类魔兽,威胁力也是不大……对了,为什么没听见爆炸声呢…… 混乱声持续了许久,然而爆炸声一次都未有出现……或许是魔兽的动作太快了吧……死一般的心绪之中,无意识的耳畔传来艾德里安与费尔南多的声音。 “这样一来,善后会很麻烦的,三哥。” “魔兽失去控制,纯属意外而已,有什么麻烦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终究还是查得出来吧,三哥你一点事先策划都没有,线索太多了……这样一来,虽然掩得住平民的口,但是接下来伊夫利特家和中枢部的报复,会让人很伤脑筋啊……” “哈哈……小弟你现在抱怨是不是太晚了一点,当然,如果考虑到善后,你现在就可以进去把他拣出来,一块块的拼好,然后再用远古的禁忌炼金术让他复活了,哈哈哈哈……我只怕你根本找不全他的身体了啊……” “喔……有什么办法,反正我永远是小弟,帮你们善后也习惯了,谁叫我没早生一两年呢……” “哈哈哈哈……” 费尔南多的笑声畅快十足,摒除就在不远处发生的血腥配音,整段对话委实称得上兄弟感情的宣传典范。而当这样的声音再持续了两三分钟,一些不太自然的气氛才在其中滋生而起,费尔南多沉默下来。艾德里安也明显有些奇怪,渐渐放下遮住海茵眼睛的手掌,哽咽声中,首先出现在模糊地视线中的,是刺穿了厚厚墙壁的一截魔兽手臂。 那手臂没有任何动静! 如锥如刀的锋利长臂,就那样静静地插在了墙壁之上,配合里面混乱的响声,隐隐衬出一股古怪的气氛,是了。假如里面如此混乱,这只手臂却没有动作,那就只能说明:它死了…… 海茵曾经见过这样魔兽群起猎食的场面:一旦斩杀了猎物,魔兽群会蜂拥而上。围着猎物的尸体以最疯狂的形式将对方撕碎。由于身体地限制,他们体型虽大,头却很小,一次进食不多。一具尸体它们往往会疯狂地撕上好几分钟,血腥可怖,在角斗之中,这样的场面最能引得一些疯子血液沸腾。是最疯狂也是最火暴的场面。但有一点,它们不会自相残杀,假如没有进食的位置。这些怪物或许会打架。却绝对不会生死相搏。找不到其它猎物地魔兽便会在一旁破坏其他的物件。但眼前的情景,却很明显地表示着有魔兽死了。而以唐忆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摆平任何一只这样地魔兽。 渐渐想清楚了这一点,海茵的哭泣声才慢慢止住,然而泪水仍然止不住的涌出。气氛微有些尴尬,再过得片刻,那沸腾的魔兽嘶吼竟有了明显减弱地势头,随后但听轰的一声,一只魔兽的断臂从房门飞出,轰地撞上墙壁,掉落地面。海茵这才停止眼泪,吸了吸鼻子,艾德里安则皱起了眉头。 魔兽地吼声持续减少,当到了仅剩几只魔兽出声地时候,几人才发现魔兽的声音有了些许地不同,那恐怕已经并非猎食的嘶吼,而是伤痛的惨叫了。 某一刻,一只魔兽的身体轰的挤在了有些破碎的门口,由于身体太大,姿势又有些不对,一下子出不来,只露出前半具身体,然而纵然是这样,三人还是看得清楚,折半具身体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其上密布的,是纵横无数的大小伤口,就在这魔兽较细的腰身上,一把闪亮的刀锋显然是从背后穿出,还在“喀嗤喀嗤”的左右搅动,引起这魔兽虚弱的惨叫,可怖非常。 “走啊、走啊、走啊……”淡淡的催促之声,此刻终于随着那长刀的转动而发出,随后,魔兽被背后那人推着,艰难地走出了房间,鲜血流淌成一地,这魔兽两只恐怖的手臂明显已经被齐肩斩下,踉跄走了几步,腰部的刀锋一抽,顿时整个身体轰然倒地,在那背后的,便是手持军刀的唐忆,除了靴子沾上了猩红的血迹,他的整个身体竟然都没有半点染血的地方。那休息室虽然大,但挤进几十只魔兽之后也绝对是塞得像罐头一样,真难以想像他到底是怎样保持这样整洁的。 抽泣声中,海茵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无比迷人。 没有望向这边,唐忆只是慢慢地走到过道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方才被推出来的那只魔兽就在他身边微微的颤动, 后的一口气。唐忆双手握着刀柄,俯身下去,久久:兽。 “我最近很不开心,脑子很乱,艾德里安先生应该明白的,就是因为你们搞出来的那些事情。”淡淡的,他开始说话,“但不可否认,现在好一点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仰起头,随后再次俯身,一把按住了魔兽那三角状的恐怖头颅,举手一刀便砍在了它的脖子上,这一刀没有砍断坚硬的甲壳,于是接下来,便是第二刀、第三刀,血花溅出,魔兽痛苦地挣扎,片刻后,那脑袋终于被砍断,唐忆将它提起来,放到自己眼前对视片刻,虽然只是一颗头颅,但那魔兽的嘴竟然还在微微颤动,好半晌才终于停止,唐忆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 “昆恩堡回来之后,发现我自己有了一些改变,虽然我很不喜欢,但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候,鲜血的确能够让我宁静。看到了吗?费尔南多先生,这是属于加百列的一部分,那个令你在乎的人,永远也无法战胜的人,无论是天才还是疯狂……你永远也赶不上……”淡淡地摇着头,唐忆伸手将魔兽的头颅扔出。带着鲜血,它“碰”地一声落在费尔南多身前的不远处,“我打不过你,真的,如果你真的出手,两根手指也能捏死我,但今天真的不行,无论之后你在那一天成功的出手杀死我,你一辈子都会记得。就在今天,第一次的时候,只要我想,动用上我可以动用的筹码。你根本连这扇门都走不出……这就是你的失败,我也会作为一件光荣地事情,永远铭记的。” 笑容灿烂,随后则是艾德里安的鼓掌。没有了阻止海茵的必要,他也放开了傀儡丝,笑道:“很出色地表演,很厉害的‘逆位变迁’。我想我该承认,假如你真的请求援助,我们两兄弟是出不了这座竞技场了。有空的话。代我向露西妮小姐表示敬意。她真地……很恐怖。” “我想她听到了。”唐忆一笑。解开身上的贵族长袍,顺手扔向了海茵。随后笑着指了指背后,方才傀儡丝的刺入,再加上海茵的挣扎,此刻她长裙地背后已然破烂成一片。点头一笑,海茵将长袍披在身上,却终究站在那里,没有走过来。 另一方面,此时的费尔南多目光转动,心思已经明显不在这几人身上,随后,但见沸腾的黑气从他地身上涌出,随后却又被艾德里安拉住,片刻间收敛下来。 “三哥,不是这个时候。” 艾德里安摇了摇头,好半晌,费尔南多方才压下沸腾地战意,随后望向唐忆,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我会记得你今天地话,还有那个黑夜妖精的婊子,总有一天,我会将她亲手轰下,记得转告她。” “我会地,不过大概没什么必要。” 唐忆笑起来,费尔南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艾德里安也是点头跟上去,随后则是海茵。 眼望着海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好久,唐忆站立的身躯才陡然放松,扶着椅子“哇……”的呕吐了出来。 “大、大姐……你要给他的心理留下阴影,也……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呜……哇” 走出竞技场内部,擂台上的比武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斗气弥漫碰撞间,此刻停止了“逆位变迁”异能的唐忆根本分不清擂台上到底是谁占上风,但这边显然是菲利克斯与那罗宾在一对一的决胜,方才竞技场内的“些许骚乱”没有传到外边,因此这里还算平静。文森特正在出口不远处与一位白衣治疗师美女聊天,见到唐忆,笑着迎了上来。 “喔,衣服都脱掉了,看你一脸精神的样子,刚才是跟哪位美女做交流了?我猜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刚才费尔南多在里面要杀我,我不信你不知道……居然在这里泡妞,咦,不对啊,以前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有好感,我还以为你是后庭男孩,这位美女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气质吗?” “呵呵,我当然知道费尔南多的事情,只不过既然那位大姐已经插手了,总好过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怪人乱吼着再冲出去吧……至于这位美女,我现在泡她,说上几句好话,是为了她帮我们治疗时能更尽力些嘛,你们在奋斗,做兄弟的怎么能闲着……” “喔,敢情你帮我连医疗保险都做好了,我真是感动……” “医疗保险?那是什么东西?呵,不过这个美女不是帮你准备的,你看菲利克斯。” “你知道我看不清楚,菲利克斯怎么了?” “呵呵,那没关系,你马上就清楚了。喔,真巧,就是现在……” 望着那擂台上战成幻影的两人,文森特话音刚落,一道如同崩雷般的声响陡然响起,眼前的半个擂台轰的一声碎成漫天石粉,一道身影猛地飞出数十米,撞破两层的魔法屏障,一直撞上另一个大擂台的青石侧壁,方才停下。 竞技场内传出沸腾的欢呼声,在这边还未倒塌的半个擂台上,一位浑身是血的人影踉跄着举起了手中仅剩半截的长刀,那是胜利的宣言。 唐忆目瞪口呆之中,文森特淡淡的嗓音响了起来。 “看吧,现在我们需要那位美女了……菲利克斯输的好惨啊……” 第十章 送别 开什么玩笑……” 见菲利克斯骤然间如此干脆彻底地败北,唐忆一时间瞪大眼睛,呐呐地变成了结巴,沸腾的鼓掌与嘶喊声中,红发的朱莉安娜首先如炮弹一般的冲了出去,而在赛场另一侧,一道身影挟着巨大的风压与气势而来,却是突然现身的芭芭拉,此后,克莉丝汀娜、芙尔娜等人纷纷冲了过去。由于赛前的约定,此刻裁判已经上场准备宣布“幻火”队的胜利,而在身边,则只是文森特戏谑般的喃喃低语。 “……这下就没机会教训那个爱德华了,菲利克斯一定很惋惜吧。” 口中的语气轻松无比,然而当唐忆转头过去看时,却见文森特比他更为夸张地张大了嘴,惊愕、悲痛之情跃然脸上,片刻后,两人保持着同样悲伤的神情笨向正在做着紧急治疗的菲利克斯,间或小声地低语。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 “为了以后的一些事情比较轻松而已,多个准备,少个麻烦……” “菲利克斯为了这件事居然连爱德华那个家伙也放弃掉了?” “是啊,虽然有些令人惋惜……” 没有了能与爱德华交手的机会,这大抵也是光神宫的设计,按照现在的比赛流程表,除非自己这个队伍一路胜出到决赛,才有可能跟包含紫琉璃执掌者的战神宫参赛队比试,这次比赛质量很高,场场以一敌四根本不现实。这时为了某个原因而放下,倒也不足为奇。 两人跑到那被菲利克斯砸出来的大坑时,只见乱发地少年浑身是血,已然晕厥过去,以芭芭拉为首,数名治疗师正在做着紧张的急救,朱莉安娜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眼中隐然有泪,唐忆皱了皱眉:“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放心吧。菲利克斯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阵仗了,他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看起来严重,但都是皮外伤。很快好的……” 就这样,阴谋与暗杀交织的混乱局面中,说来突兀,在所有熟人都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唐忆等人的队伍陡然便离开了精英大赛的这个舞台,转述给巴克那罗夏夫妇听时,两人的反应也有些错愕,不过随后便转变过来。菲利克斯这人也不是百战百胜地武神,遇上强敌会战败也是正常的事情,只要没有大碍也就罢了。至于文森特菲利克斯两人使诈故意战败的内幕。唐忆却隐瞒了下来。 不过。也就是在菲利克斯战败的第二天。一项秘密消息悄悄地从光神宫传了出来:就在三月二十七日,巴克那罗夏生日地那一天。在比索伦斯公国首都埃博斯,半兽人的踪影第一次明确地出现在这片大陆之上,比索伦斯国王带领军队英勇战斗,然而终究不敌以兽族天可汗、智慧祭司为首的三十余名超阶武力,一日之间,皇宫惨遭血洗,死伤数千。 由于埃博斯离阿特罗卡帝都的距离,这个消息在几天前才通过光神宫最快地消息渠道传过来,首先自然是做了封口的处理,然而由于事情实在太过震撼,只压了几天,便在高层中传播开来。 而在两天之后,光神宫便通过正式渠道向各国代表公开了这件事,同时公布的,还有一项光神宫空间魔法师团的勘察研究结果:半兽人这支精英武力地出现,事实上打开境界隧道时圣托亚便有了一定的警觉,后来昆恩堡的事情传出,配合境界隧道开启地魔法波动,光神宫才初步判定半兽人会有动作,在急速将消息传往大陆各处地同时也派出了大量地勘察队伍,如今已经初步确定,境界隧道的开启地点是在大陆西南与蛮族交界地卡梅隆山脉,而如果要再次配合蝶宫魔法波动开启境界隧道,并且要容纳大军通过,最近的机会是在两年之后,地点同样是在卡梅隆山脉北侧十二公里的范围之内。为了证实这些判断,如今已经有两队拥有超阶武力的主精灵队伍被半兽人先锋队屠杀了。 这个消息的公布,意味着与半兽人大军第一战的时间、地点都已经确定,由此以来,如今十七国联盟做出的大部分协商也得进行改变和调整,也就是说,除了某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适用的经济军事措施,其余大多的针对半兽人可能进军路线而预备做的防御要塞、据点,都得做出重新的规划,而要做出这样影响全盘的规划,各国的代表基本上都得派人回国,做出更为细致合理的计划后,才能将这次的会盟进行到底了。 这样的变故,使得谈判再次进行的时间,要足足押后两个多月,但总的来说,有了敌人的情报,总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半兽人前锋踏足这片大陆的事情,被酌情于民间,三十多名超阶武者的队伍,如果能够默契配合,是一项无比可怕的力量,然而既然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如果圣托亚全力出手,配合整片大陆的武力,未必不能将这帮家伙歼灭在半兽人军队到来之前。据说光神宫也已经在积极联系参与精英大赛的高手们,预备组成一支 级强者组成的强大队伍,对抗即将到来的威胁,这个而出,顿时民间的呼声一片高涨。 终于有了明确的目标,仿佛一切应付半兽人的反应都变得明确清晰起来。不过,就在民间积极动员的同时,唐忆等人就陷入了相对无聊的境地,中枢部的事情不再插手,精英大赛没必要再参加,菲利克斯浑身缠着绷带在养伤,文森特似乎也没有什么出门的打算,除了唐忆每天去一次王蛇之城又回来,一群人全都变成了不理世事的宅男宅女,每天窝在一起比赛当时贵族圈中一种比较流行地纸牌游戏。俨如现实社会中的退休老人或家庭主妇,每日里麻将牌九就是一天。 然而无论如何,那是何等幸福快乐的一段日子啊,如果没有横亘在心头的那些隐忧,那甚至是唐忆心目中最为完美的一段时光了,即便与当初跟小雪一块的时光相比,恐怕都不会逊色。相熟的朋友们都在一起,每日里无聊地打打牌,开开玩笑。文森特的恶作剧、菲利克斯的笑话,芙尔娜输牌之后被罚地笨拙舞蹈,克娜跑上跳下兴奋的捣乱,暴风与怒加在可以看到的地方懒洋洋的打盹。小雪安静沉睡。有一天晚上大家烧烤,互相表演节目,灌酒,最后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一整天头都是疼地,那是唐忆第一次喝成那种样子……外界的一切都不必参与,一切都不用管,如果在数十年后还会有同样的日子。那毫无疑问是最美丽的人生了。 不过,那样地日子里,偶尔出现的不和谐因素。也是有的。菲利克斯诈败的那天。朱莉安娜在一旁静静地哭泣。然而在那之后,她却与拉成了好朋友。当然。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拉俨然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儿媳人选,每天都邀请她过来玩,陪伴养伤的菲利克斯。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菲利克斯则往往是大喝着让她离开,那并非是像以往那般骂过就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在这件事上,菲利克斯地态度相当认真,什么恶毒地语言都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大多数地时候,朱莉安娜似乎都将他的话语完全无视掉,忙着跟大家打招呼,玩在一起,但偶尔也会有避不过去地时候,芭芭拉每次见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大声的斥责菲利克斯,并且要求道歉,此时的母子两人,完全没有平日里那种互相迁就的态度,往往便是争锋相对的大吵起来,甚至可以升级到彼此都面红耳赤,声嘶力竭的地步。 以往众人也曾经看到过类似的事情,当子女到了一定的年级,父母要求子女结婚,然后子女不满意对象人选,大吵的事情也算常见。然而这时的吵架,却委实有些诡异的气氛在其中,这对母子平日里虽然也有斗嘴,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相当之好,而菲利克斯对于朱莉安娜不仅没有恶感,某些地方甚至还很感激,至少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唯独这三人混在一起时,菲利克斯的态度就变得无比恶劣,芭拉则是异乎常态的坚决,至于朱莉安娜,却也是打定了主意懒上菲利克斯,无论如何不肯走,却也有一次,这对母子吵架之时,她默默地站在一边听着,默默地流出眼泪。第二天,众人原本以为她受到了伤害,谁知道她又是若无其事地被邀请过来,无论怎样被斥骂都是无动于衷。 纵然这样的态度称得上死皮赖脸,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女人爱惨了菲利克斯,而菲利克斯赶她的原因也并非因为厌恶,于是不久之后,众人也就接纳了她成为朋友之一,偶尔菲利克斯再发脾气,大家便群起而攻之,说些:“她是我们的朋友,关你屁事。”之类的话,随后菲利克斯也就没了言语,但对上朱莉安娜时,却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四月份的后半月,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渐渐过去,只是在四月底的时候,有一天从王蛇之城回来,途中遇上了黛西公主的车架。说是遇上,倒像是黛西公主特意在路上等着他。两人下了马车,支开仆从,在上一次去过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时间是傍晚,夕阳西下,洒下满街金黄的气氛,钢琴声在咖啡厅中流转,有很好的气氛。 “说起来,还有两天就得回去了,大概两个多月之后才能再过来。”坐下之后,这是黛西公主说的第一句话,此时的她穿着一件点缀绿花的白底长裙,布料柔和轻盈,虽然举手投足之间仍然有种为将者的利落与英气,但总的形象上来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呃,那么……一路顺风。” “谢谢。”黛西笑着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咖啡,随后抬头说道,“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啊?” “我是说天下布武。”黛西明亮地眼光望定了他,赞叹地摇着头。“那次答辩会后,就一直没怎么机会说过话吧,不过……我为上次在这里说过的一些话而道歉,真的,我太过冒昧,错得很厉害。” “呃…… 对方潇洒磊落的态度,唐忆怔了一怔,随后笑了起来什么,老实说我很感动,你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没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你大概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我很荣幸。” “朋友吗?”黛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倒未必哦,我是不清楚朋友什么的。我和我哥哥那样地,应该才算是朋友吧,对你,我可是当成对手来看待的哦。” “啊?对手?” “没错!”黛西点了点头。“老实说,哥哥想要招揽你的那些话,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傻吧。但是在当时。可有大半都是我建议的哦,哥哥他说你生性淡泊。多半是不会这样过到我们这边来地,我还是让他试试说一下。但是你拒绝之后,我倒是真正的放下了一颗心,总的来说,我把你当成对手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我会成为塞灵格最厉害的将军,然后你在这里打败什么沃尔,什么伊夫利特地,大家统领大军,在半兽人的战场上一决高低,怎么样,很令人向往吧?” 唐忆的目瞪口呆中,黛西扑哧地一笑:“呵呵,算了吧,吓你的,斗了那么多天地嘴,结合众多的资料,我大概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你大概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吧,算啦,你能写出《天下布武》那样地东西来,我是没什么资格指责你了,但无论如何,我是只会把你当成对手,而不会当成朋友地,半兽人就要来了,或许有一天,你会感觉到责任之类地东西,在大家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呢,到时候,如果有可能地话,去塞灵格找我吧。” 她喝了一口咖啡,唐忆依旧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方才笑着点了点头:“嗯,如果有可能的话……不过,我是只会把你当成朋友,不会当成对手的,因为……如果真有机会,你就会知道,战争之上我其实一无是处。” “知道你很低调,但是这样就虚伪了哦。”黛西翻了个白眼,“算啦算啦,人各有志,不过,你可以跟凯瑟琳夫人说说,经济方面的协商,我们这边不会有太多的改变了,一切会按照说好的进行,请她放心吧。另外,当然啦,我哥哥曾经对你说的那些话,随时都是有效的,塞灵格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嗯,谢谢。” 似乎两人之前的来往都是为了公事,偶尔斗嘴,插科打诨,远没有今天这样的正式,随后便没了什么话说,静静地喝了几口咖啡,唐忆蓦地笑道:“嗯,你就要离开这里了,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样吧,为你表演我最拿手的东西,不过,可别又说我不像男人……” 他说着,起身离座,走到咖啡厅里侧的钢琴前,与那琴师说了几句,随后琴师离开了座位,唐忆坐上去,轻按了几下琴键,声音随着小型的扩音法阵传了出来。 “嗯……还有两天呢,我的一位朋友黛西小姐就要离开帝都,在这里,将这首名为《送别》的曲子送给她,祝她一路顺风……” 随后,轻柔而婉转的钢琴声缓缓流泻而出,咖啡店外夕阳如绸,在行人、街道间洒落满地的彤红,那柔和的歌唱声便在这样的光景中淡淡响起,绕出一片宁馨的氛围,咖啡卓旁,身穿碎花白裙的女子双手撑起下巴,静静地聆听着。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抚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 “听不懂呢……”不久之后,两人站在夕阳落下的街边,互相道别,“但真的很好听,我会记得这首曲子的。” 听着黛西缓缓哼唱起方才的旋律,唐忆笑了起来:“有时间的话,下次告诉你意思,还有哦,说出来别生气……今天的裙子跟平时的你很不像呢,不过很漂亮。” 黛西灿烂地一笑,拉了拉裙摆:“哥哥跟我说的,女人应该学会在厉害的男人面前表现出柔和的样子,而不是一味的针锋相对……那么,真的再见喽。” 走出几步,黛西并出两指在额头上一划,行了个标准的塞灵格军礼,那一瞬间,唐忆发现她再度便回了那个英气逼人的女将军,即使是柔和的白裙,也无法改变这凛然的气势分毫…… 第十一章 爆发 主离开之后,各国的代表团中也先后有人回去,但仍的贵族留在了帝都,疏通彼此的关系,拉拢可用的人才,毕竟精英大赛还在进行,各国也有派出高手参加,总的来说,整个上流社会气氛热烈依旧,某些方面则轻松了许多,看起来没有之前那般的紧张。 四月五月之交,帝都的天气已经明显地转热,由芙尔娜动手,唐忆剪短了本已留长的头发,结果受到一群人的嘲笑,一方面此时的贵族圈中默认的发型是长发加马尾,另一方面芙尔娜的下手虽然利落,但这个时代短发属于平民或者要方便做事的奴隶专有,还没什么漂亮的发型,黑发沿着耳际滑下,看起来有些锉,倒是适当地掩盖了唐忆那种引人注目的出色外表,将气质变得更为纯朴了一些。 每日里接触特定范围的人,做着类似的事,这一段生活称得上深居简出,凯瑟琳的事情很忙,但彼此见面时,仍是笑着打个招呼,说几句日常琐事,这样的态度,只是为两人之间增加了更多的疏离感,每每想到,唐忆便只能微微叹息。 偶尔在王蛇之城,也会遇见克诺恩、约书亚等人,言语之间看不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没有他人的帮助,唐忆也明白自己没有私自探究的能力,只能默默地等着某一天爆发的到来。 而在他涉足的领域,尼古拉斯的情况似乎又有反弹,这几天病情陡然恶化。巴克那罗夏与弗洛都是忧心忡忡,他地妻子邦妮则只是默默地流泪,显然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事情的终于爆发,是在五月七日的那天下午,由于尼古拉斯情况这几天来显得极不稳定,唐忆每天在这里的治疗时间也随之延长,这天从下午一直弹到傍晚,尼古拉斯浑身的痛苦才稳定下来,活动着酸麻的手指。唐忆去到一楼的客厅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过得片刻,披着斗篷的邦妮也走了下来。只留下巴克那罗夏仍在上面为尼古拉斯压住诅咒。 长期以来,与这位披着斗篷地老妇人,唐忆没有进行过多少的交谈,这大抵是因为对方没有多少交谈的意愿。并且,若有似无的,唐忆感觉这位老妇人无论对巴克那罗夏、弗洛还是自己,都有着一层近似敌意地隔膜。假如心中的推测成立。这样的敌意是很容易理解的,因此一个多月以来,如果不是对方问话。唐忆也只是将接触保持在礼貌地点头上。然而。这一天下来,这名为邦妮的老妇人似乎有了些谈话的意思。泡了一杯茶,随后坐到唐忆前方的长椅上。 “你……”虚弱而苍老地嗓音欲言又止,也将正装作不经意看风景的唐忆唤醒过来,一点头,礼貌地说道:“阿尔。雷撒督克。邦妮奶奶,你可以叫我阿尔。” “嗯,阿尔……你……”斗篷下满是皱纹的面容中流露出一丝淡淡地笑容,“有二十岁了吧?” “嗯,有了。” “看得出来,巴克他对你很好,很少看见他对一个人这么亲切地,当然……你是个很好地孩子……”老妇人似乎很久没跟人做过长时间的交谈,说上一句,便停顿片刻,组织着词汇,总地来说,大概要表达的意思是想知道他跟巴克那罗夏的关系,唐忆大概提起因为加百列的关系,因此与伊夫利特家产生交集,随后,那邦妮也断断续续地说起一些有关于加百列的记忆,大抵加百列小的时候的一些琐事,那时他与三大家族中的孩子关系都不错,因此大人们也都喜欢他,那孩子从小聪明,很多孩子有事没事总去找他帮忙云云。 由于缺乏与人交流的机会,邦妮所说的话不仅语句断续,意思也是破碎难解,时而从这件事跳到那一件,令人很难衔接上来,然而在这之中,唐忆也听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出言询问。 “等、等等……邦妮奶奶,你刚才说,艾德里安先生……小时候很迟钝?” “嗯……艾德里安?哦,是哪……那孩子从小做事就比别人慢半拍,脑子不好使,笨……他不怎么合群的,什么方面都没办法做得很出色……呃,不过那次、那次他从南方学商回来之后,做了好几件聪明的事情,大家都很高兴……但是在之后不久,我们就住到这里,不知道他的消息啦……” “从南方学商?” “啊,学商……是学商吧……”老妇人想了一想,“总之是跟着老师们去比特拉奥那边,他……” 这句话尚未说完,四周的空气陡然间凝固压下,唐忆身前的杯子“碰”的一声爆碎开来,窒息的感觉只是停留短短一瞬,然而却比上次费尔南多的压迫更为深沉可怖,下一刻,唐忆抬起头来,只见整栋大宅从两米往上,所有的东西都已完全不见,四面巨墙的环绕间可以望见谷地上空被夕阳染红的云层,仿佛死寂的世界里,呼气、吸气,这声音交替响起一次,原本该有的风力才陡然间飙射而起,房间里所有细小的物品都飞了起来,呼啸着乱窜。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击在外面的山壁上,引起震动久久不歇。 “巴克……那罗夏” 犹如死亡一般的漆黑和凝重,唐忆身后的空中,一个苍老而沙 音响了起来。 几条碎布在飞舞间陡然绕在了唐忆的脸上,伸手挥舞几下,唐忆才拿下布条,眼前有白光刷的闪过,令得他一下子定住不敢动,而在眼前,那老妇人伸来的手也陡然缩了回去,很显然,她方才是想对自己干什么,而被那道白光所阻止。 “轰”的一声,身侧不远地围墙倒塌下去。唐忆这才来得及看清,一道裂痕笔直地从远处延伸而来,如同切豆腐一般的斩破了墙壁,斩破家具,斩破地面,在自己与那老妇人之间划出一条界线,拉往远处的山壁那是一道无匹的王蛇剑气! 呼气、吸气,无数的大小物品飞落在地下、屋外的草地、树木上,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喧闹。唐忆却觉得连自己的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紧张地转身,一个被黑气笼罩地身影站在后方的残垣之上,偶尔在雾气翻滚中。露出白色的衣角,那是尼古拉斯今天穿的衣服颜色。 “还没有完成,尼古拉斯,我们必须完成它。”巴克那罗夏那淡然地嗓音响起在另一侧的山壁间。“还有,邦妮,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的。” 调整了呼吸,唐忆也大概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尼古拉斯的病情已然好转。这几天来地异常状况,恐怕只是为了弄乱巴克那罗夏的心神,而在此时对他做出最凌厉的偷袭!退后几步。唐忆一把扭开门锁。一推之下。整扇门都摔在了地上,从那摇摇欲坠的门框内冲出。侧上方地山壁间被击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在这深坑的内部、周围,无数断、家具等物镶嵌其中,不时有山石或者房屋地碎块崩塌而下,在草地上发出巨大地轰鸣声。回头看看,整座房屋都只剩下了两米多地一截。尼古拉斯这一击委实可怖,竟然将大半栋别墅连同巴克那罗夏一齐击飞了出去。 “你完成不了什么,巴克!”黑气萦绕中,尼古拉斯那沙哑深沉的嗓音响起来,“除了让开路,你什么都不必为我们做!” “恰恰相反,尼古拉斯。”巴克那罗夏地声音从那深坑之中传了出来,“除了让你们出去,我什么都可以为你们做。” “我们……我们不要再受你的怜悯……”这一声虚弱的大嚷,却是来自客厅之中的邦妮,“包括软禁!” “哈哈哈哈……”山壁中陡然发出的大笑,震得四周的山石再一次的崩溃,同时也象征着受了一击后的巴克那罗夏仍旧拥有着巨大的力量,“我们三个人从小玩到大,邦妮,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做出过妥协……时间还没到,这并非怜悯,而是命令!你们非得留在这里!尼古拉斯,你也非得给我好过来!” “那么你就为我们去死吧!”暴喝声中,那弥漫的黑气滔天蔓延,抰着无比的凶戾直冲向山壁间的大洞,在那同时,一点耀眼的苍白光亮也从坑洞间爆发开来巴克那罗夏的声音响彻山谷。 “也包括死!” 王蛇之剑的细小光点突入吞天魔狼杀的滔天气劲之中,只是黑暗一瞬,无数的苍白剑气犹如晨曦撕裂黑夜一般的喷薄开来,剑光从黑气中射出,将那遮蔽天际的气浪刺得千疮百孔,随后将黑气的中心压迫向另一侧的山壁。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仿佛无数激光炮对准目标的一次连射,苍白却耀眼的剑气从空中一直蜂涌向中心的深黑气团,转眼间,将所有的黑气分割、剥离、吞噬,山壁不断轰鸣、剥落,也不知在那眨眼间到底刺出了千剑还是万剑,然而当白光终于敛去,一道身影炮弹般的飞落回地面,踉跄退后十多米方才狼狈地停住,左手捂在小腹上,嘴角溢出鲜血,竟然是方才还大发神威的巴克那罗夏。 另一方面,当一道身影从山壁上摔下,踉跄几步站定,唐忆这才看清楚尼古拉斯的样貌,与那费尔南多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此刻虽然须发皆白、身上的衣服千疮百孔、由于长期的病弱,身体也是骨瘦如柴,但他本身骨架极大,此刻只是顾盼间便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看他的脸色,竟比连日来忧心忡忡、此刻嘴角流血的巴克那罗夏还要好上几分。 眼见他没事,邦妮连忙跑了过去,巴克那罗夏毫不在乎地抹去嘴角鲜血,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你的恶魔诅咒终于清除,以后不会再有发作的可能,不过你的力量仍然被压制着,出不了禁锢这里的魔法阵,但我可以保证,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很快就能出去!” “巴克……”扶着尼古拉斯,老妇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巴克那罗夏叹了口气。 “如果说到谁欠谁地,我欠你们的永远都不可能还得了,但我本身就不在乎这些!你们也没必要感激我,治好你的诅咒,只是为了证明加百列那孩子的正确!呵,现在证明……他果然是个天才……” 三分惋惜,三分怅惘,说话声中。老人拍拍唐忆的肩膀,转身离开,片刻后,尼古拉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假如失败了呢?巴克。一旦失败,整个家族和国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你在二十多年前就不再同意卡洛斯的疯狂,为何还要将这疯狂延续到底!你真想看着你的家 家陷入毁灭?” “呵呵。你第一次正面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所以……我想我也该正面回答你。”淡淡地一笑,巴克那罗夏转过身去,“假如成功了……那或者该说是骄傲。假如失败了……会是新生……” 陡然发生的变故,使得唐忆身上也受到了几处小小的擦伤,由于天色已晚。在巴克那罗夏的小别墅内吃过饭后。两位老人邀请他干脆就在这里住下。唐忆也答应下来。 晚上地时候,唐忆跟巴克那罗夏下期。弗洛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编草垫。看得出来,巴克那罗夏此时的兴致相当高涨,不时跟弗洛提起一些以前冒险的事情,大多自然是涉及到尼古拉斯与邦妮的,其中居然也毫不讳饰地说明了尼古拉斯与邦妮是沃尔家地人这一事实。听着听着,唐忆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忐忑:说得这么明白,该不是要杀他了吧。 假如以现在跟两位老人的接触过程来判断,唐忆自然不会怀疑到这一点上去,然而结合巴克那罗夏二十多年前杀人如麻的行事作风,可能性就委实大大增加。也是,自己算什么呢?利益上来说,自己已经为他们治好了病人,现在没有了任何的价值,而又知道了那么多重大地秘密,被杀掉真是不足为奇了。 老人睡觉本就比较晚,唐忆也是跟着早早睡下,虽然一直没什么动手的迹象,然而躺在床上,唐忆忍不住辗转反侧,一时间觉得自己恐怕是死定了,一时间又觉得恐怕是在杞人忧天,而且两位老人对自己一向很好,这样想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一点。就这样半睡半醒间捱到深夜,忽然便有人敲门,朦胧中起身,竟然是起来叫他晨锻的巴克那罗夏。 “晨……呃,这个时候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啊……”虽然没有时钟,但魔法地世界也有计时地装置,看了看不过凌晨两点地样子,巴克那罗夏却是一笑:“就是要早一点,要带你去看的东西有些远,晚了就看不到了。” “哦。”这个跺一跺脚整个帝国都要动三下地大佬说话了,唐忆自然不敢反驳,心中却胡思乱想:看什么,这个时候,又有些远,到坟地看鬼火吗? 一方面觉得这位老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另一方面又感到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死都没天理,两种心情夹杂在一起,感觉委实很奇妙,穿衣服时,巴克那罗夏又给他找来两件厚实的风衣带上:唔,这是怕自己躺在坟墓里会冷,让自己多穿两件吗?忐忑有之,戏谑有之,总之就这样随着老人出了门。 出了小别墅,却并非沿着离开的小路下山,而是转入一旁的树林,斜斜地向山上走去,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树林渐渐消失,出现在前方的,是稍显陡峭、怪石密布的山脊,这山脊一直延伸向上,星空之下,地势陡峭,怪石堆垒,直上白雪覆盖的奇兰山顶。 没有带任何攀援的工具,但好在唐忆也算练过了一些武技,运动起来,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这样的山脊倒还难不倒他,另一方面,巴克那罗夏虽然没有使用武技,如平常人一般手足并用的攀爬,但身手委实矫捷,偶尔遇到更困难的地方,也会返回身来,伸出大手拉上唐忆一把。 就这样爬过一个多小时,路程大约走了一大半,唐忆也已经将衣服加在了身上,更上方便渐渐有了积雪,寒风呼啸,然而每当巴克那罗夏回身过来帮他往上方攀,唐忆心中都会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暖流,或许老人在暗中用功力帮他也是有可能,但最主要的,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回农村祭祖,当时那位执掌着大公司,日理万机的爷爷便是这样拉着他的手,帮着他攀上了很高的山峰,看到了很美的景色。 如此走过了厚厚的积雪,到达那山峰的最高处时,一颗如同柳树般的树木出现在视线当中,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竟然能够在山顶这样酷寒的地方,如此茁壮的生长,此刻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那段黑暗时刻,看不清树木的真实面貌,然而从这里向下看去,王蛇之城、帝都主城、魔狼堡……整个帝都范围尽收眼底。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地方灯光都已经暗淡下来,偶有光芒闪烁间,便如同月光洒于江面上的粼粼光波,一种清冷寂静的美丽。 抚着那颗大树的主干,巴克那罗夏凝视半晌,随后竟就那样坐在了树下的雪地里,静静望着下方的景色。唐忆站了一会儿,也跟着坐下,他身体一般都储存着火系的魔法力量,虽然仍旧能觉得寒冷,但对身体其实无碍。 一老一少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着,不一会儿,第一缕晨曦从两人后方的山脉喷薄而出,带着欢欣却柔和的生机,投射过来…… 第十二章 过往 当那跨过遥夜的第一缕日光投射在这雪风呼啸的奇兰回过头去,才发现如同置身于七彩的梦境一般,千万有如冰晶般剔透的的柳条、细叶将那乍然降临的光芒折射出千万彩霞,轻盈流转间,身后仍是深沉的黑夜,而随着这第一缕光芒的绽放,片刻之后,朝阳的光辉越过奇兰山,向着康河盆地上空推展开去,那是唐忆第一次看见如此清晰的日夜边界在大地之上延伸。 蓦然间出现的瑰丽景观,使得唐忆几乎连呼吸都为之忘却,片刻之后,身边的老人手扶着那奇异柳树的树干,笑着说话。 “那年八月,加百列七岁的时候,带着他爬上这里,种下的这株卡其冰树,转眼间,树已经这么大,我也老了……”老人祥和的一笑,随后说道,“当时加百列在这里许下了一个心愿,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呃,猜不到……” “呵,也算是小孩子的愿望吧,当时我带着他来这里,看到了美丽的日出,他很高兴,当场跟我说,他往后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要让伊夫利特家成为大陆上第一的家族,站在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顶点,成就不世的辉煌。” “啊?” 眼见着唐忆一脸错愕的样子,老人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跟你印象中的加百列相差很远?” “呃,其实……”唐忆迟疑半晌,“其实想想……倒也不是没可能……” “哈哈……其实。出生在三大家族这样的世家之中,没有这样想法地人才算得上稀奇吧,对于阿特罗卡家来说,希望能够顺利瓦解掉其他两大家,对于伊夫利特和沃尔,便希望击垮对方,最终甚至取皇族而代之,区别在于,在某些地方。某些人,将这样的想法说出来,并且付诸实际,而大多数的。应该便只是将这样的想法留在心里,只当作午夜之时一个华丽的美梦……” “对于伊夫利特家来说,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权力和声望达到了顶点。足够与皇族平起平坐,但事实上,却是一种很可怕的畸形状态,阿尔。你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 微一沉吟,唐忆点了点头:“掌权者不会容忍这样的存在吧。” “是啊,所以才说是畸形……”老人点了点头。“如果伊夫利特与沃尔在实际层面上是屈于阿特罗卡之下。那么让两大家族互相制衡。维持住这样的状况不使任何一方坐大,不使平衡陷入崩溃。便是皇族最重要地考验。然而在这四百年间,表面上这个国家以阿特罗卡为首,然而说起实际的影响力,伊夫利特、沃尔两家与皇族根本就是相差无几,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三大家族这样的三角平衡状态竟然维持了四百多年,时而稳固时而动摇,好几次甚至到了分裂地边缘,但总是差了最后那一步被挽救过来,如果在知情人看来,这个国家能够免于分裂,与其说是辛洛斯的仁慈,倒不如说是因为恶魔的古怪乐趣而产生的一个玩笑……” 叹了口气,老人俯瞰着晨光之下地帝都:“四十八年前,我十二岁,总喜欢爬上这里看日出,那时我还有一个名叫卡洛斯的,曾经很可爱的弟弟,我们在这里立下誓言,有一天要振兴整个伊夫利特,让家族打败沃尔,取代阿特罗卡,结束这三分的状态,当时或者只是孩子在大人激励下地一时笑语,不久之后,因为某些事情,我认识到了局面的复杂,甚至认为这样的愿望有些可笑,然而,就是这样地一个愿望,却直接影响了卡洛斯地一生!” “说起来,卡洛斯在历代天才辈出地伊夫利特家,算是很不起眼的一人。当然并非加百列那样地不起眼,加百列小的时候看似平凡,但实际上锋芒毕露,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便是事实。然而卡洛斯属于那种毫无锋芒的人,智慧、武艺都算不上出众,然而他心思缜密,性格坚毅,如果说一般人能够用三天掌握的东西,他基本上需要三十天,甚至也因为这样而被骂做了笨蛋,然而如果在三年之后,与他同时起步的任何人,都别想再跟上他的进度,这样的心性,后来便造成了许多称得上疯狂的奇迹。” “他十七岁那年,邂逅了那位最难看的主精灵,后来被成为‘灵魂大师’的奥格罗斯,对于奥格罗斯在灵魂魔法上的修为很是佩服,随后两人便一起展开了这方面的研究,同样在那年,为了搜集和考证,他加入了我与弗洛、尼古拉斯、邦妮他们组成的冒险队,这一次在大陆上游历整整五年,五年之后回来,我接任伊夫利特家主,而后摆在我面前的,是由卡洛斯完成的、一本无比庞大、缜密的计划书……” “十多年了,曾经的梦想早已淡忘,不,或者不该说是忘了,没有忘,但是明白现实的复杂之后,我的的确确地放下了这个梦想,一个家族要斗垮另一个家族,成功率其实很高,然而无论如何,伊夫利特的力量绝对不足以打败其余两家,一旦这个三角平衡的一角被打破,其余两家必将毫无缓冲余地的对上,这也是这个平衡足以保持四百多年的原因……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卡洛斯却不遗余力地针对这件事做着思考与计划,从许下愿望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淡忘,而最可怕的是,假如按照他的想法来做,或许真的能够成功……” “那是难以想象的庞大计划,是涉及阿特罗卡由帝都至地方的十二个军区,十九个行省,一百六十三座大城由大局到细节的全盘篡位计划,算计的范围甚至囊括主精灵、光神宫在其中,对于那本计划。我们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与计算,最后得出地结论是:可行……假如世界上有一场关于谋逆知识的大比拼,卡洛斯无论 到实际都会是第一名……” “当然如果真的提到实行层面,很多东西都无法控制,就算卡洛斯事先设置好了无数的后招与计划,都会有超出预想的东西出现,譬如说半兽人的进攻……但无论如何,在当时,我们决定将这个计划付诸实际。唯一要等待的,便是恶魔诅咒的成功……” “三十年前奥格罗斯与席娜菲发生意外,但终究杀出重围,此后的几年间。奥格罗斯与卡洛斯一直在完善恶魔诅咒,二十多年前那场巨大地变乱,其实最主要的,便是为了对恶魔诅咒进行大规模的生体实验。精神上的东西很奇怪,如果只是将人抓来,那么实验结果很可能出现偏差,因此。他们联系了无数疯狂地精神法师到处进行诅咒,此后引来了光神宫的清洗,历时整整六年。” “阿尔。因为伊芙姑娘的事。你不是一直在追查那次恶魔诅咒的根源吗?现在你知道了。归根结底,那是因为我……你地那位朋友。文森特殿下母亲的死,实际上也该归结于我的身上……” 巴克那罗夏的注视中,唐忆只觉得心口受到了重重地一击,一时间全身僵硬冰凉,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某种声音哽住了喉咙,片刻之后,他艰难地说道:“那么……后来呢?” 巴克那罗夏淡然一笑:“然后你也看到了,恶魔诅咒开始不久,尼古拉斯与邦妮知道了一部分的事情,他顾念旧情,约了卡洛斯出去试图说服他,而后被秘密地当成了对武者恶魔诅咒的第一个实验品,得到了初步地数据之后,卡洛斯……不,主事者应该说是我才对,因为害怕他们将事情说出,派出了极为精锐地一支队伍对他们进行绞杀,毒药、偷袭轮番上阵之后,尼古拉斯遭到了重创,邦妮逃脱,但一身武技被废,两年之后,我们才找到了几乎已经疯掉地她……” “可……他们没死……” “是啊,他们没死……”巴克那罗夏眼中闪过浓重的悲哀,喃喃低叹,“后来……便是你看到地这样,他们被囚禁在那个山谷之中,直到现在……” 雪风呼啸之中,老人沉默片刻,开口以淡然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是二十一年前,加百列游历归来,跟我说了某些事情,试图让我放弃那个计划,当时卡洛斯并不同意,我们便继续进行下去,在那期间,卡洛斯不断完善诅咒,而加百列则对应地做出逆推,大概一年的时间里,起了几次小冲突,这才是加百列后来与芭芭拉搬到丹玛的主因,但这个原因,恐怕芭芭拉本人也不知道……” “三年之后,诅咒其实仍然未有得到完善,昆恩堡的那件事情传来,有一封信也同时传到了我的手上,当时在昆恩堡,加百列察觉出大量半兽人的异动,但周围的人大多数都不肯相信他,做好了孤军奋战准备的他便写了这封信过来,即使在最后,他也未曾忘记劝阻我们进行这场计划,并且说恶魔诅咒的逆推即将完成,犯下的错误,便要得到补救。死讯传来之后,补救是无从进行了,但我回想起这些事情,于是决定终止整个计划,卡洛斯不同意,于是我放下整个家族,退居幕后……但一年之后,卡洛斯便死了……” “一直以来,这个庞大的计划就是卡洛斯生命中的全部,他如同燃烧整个生命一样投入到这个计划之中,四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妻子、孩子,甚至没有自己一般的疯狂燃烧,然而在我决定退出的两个月后,虽然所有的资源都被移交到他的手上,他依然是那样,突然就一病不起,或许是太多次诅咒的反噬拖垮了他的身体,但无论如何,一年之后他也死了,留下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仅仅是小时候的一本日记,那时他刚刚学会写字,一本钉得很厚的羊皮本子,每天歪歪扭扭地写一句话,在我们立下心愿的那天,这样写着……” “今天,和哥哥一起去爬山,一起立下了一个心愿,我会永远记得的……两个人共有的梦想,才是梦想……” “后半句话,是他在病重时加上去的。” 听到这里时,唐忆的心绪一片混乱,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自觉的,却是一句:“但是……还没有结束,是吧?” “呵呵……当然不会结束。”老人一笑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唐忆的身体顿时便下意识的一僵,“卡洛斯去世之后,克诺恩、约书亚、拉斐尔这几个孩子得到了那本计划书,这些年来,一直针对局势做出调整,希望能够完成他们叔叔未曾完成的事情,每次看到他们,便仿佛又看到了卡洛斯一样,一个人的生命能活多长,一个梦想能延续多久……或许当克诺恩他们失败了之后,又会有人再拿起这本计划书来,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做出修改,付诸实践吧,人就是这样一代代的延续下去,不止**,还包括灵魂,不是吗?” “拥有着自己的梦想,并且义无反顾地为之战斗、燃烧,当一段生命燃尽之时,也有下一段的人生继续发出光亮,但是……人们说起我时会怎么样呢?如果是中肯的说法,那个背弃了自己的梦想,背弃了自己的国家,背弃了自己的兄弟,背弃了自己的朋友,背弃了自己的孩子的人……” 晨光之中,那白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说这段话时,他背负着双手,以一贯矍铄挺立的姿态望向远方,语气柔和淡然。然而在那对虽然年老却依旧如同钢铁一般的双肩之上,到底承载了怎样巨大的重量呢,望着那个背影,唐忆心头忽然便兴起了这个问题。 第十三章 小爱 道石门的时候,唐忆几乎还有身处于另一个世界的感然的感觉,就连夏日正午日光的直直炙烤都无法减少一丝半点。 站在街上回头望去,巨大的城墙依旧巍峨庄严,清新翠绿的藤蔓和覆盖其上,透露出柔和而自然的生机,上方的主堡之中隐约可以见到工作的仆人井然有序地活动,庄严的王蛇巨像屹立于山巅之上,俯瞰着这座雄伟奇绝的堡垒城市。唐忆想起初次到这里来时对于主宰这里的这个大家族的想法:巴克那罗夏夫妇待人慈和,克诺恩低调和善,约书亚痴情而有礼,拉斐尔文质彬彬,被这样的一群人统御下的家族,却被称为大陆最疯狂的一家,委实太令人难以相信,即便是有,恐怕也只是如同加百列那般英雄式的疯狂吧。 然而到了现在,这个想法终于全盘崩溃。 发动叛乱、取代国王、恶魔诅咒……这个庞大惊人的计划在几十年的延续过程中,到底已经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在二十多年前的光神宫大清洗中死的人姑且不论,自己也不会为那些自己全不认识的人去操心,可想到伊芙……不可原谅吗?曾经是这样想过的,可到了现在,自己却不知道该向谁去讨还这笔债了…… 克诺恩等人只是加百列死后才接下这个计划,伊芙的债,算不到他们的头上,至于向巴克那罗夏……那是连白日梦都不可能做到的东西,况且直到现在。自己都有些疑惑……真地是……完整的走出来了吗? “……灵魂上的东西无比奇妙,加百列以那样的方式融入你的身体里,虽然你不清楚,但我们都能看出来,你的身上,带有了他的一部分,潜移默化中,他的影响会伴随着你一辈子,所以。虽然对阿尔你来说并不尊重,但我和弗洛,都是将你当成了他的延续,延续他地灵魂。延续他的梦想,一如克诺恩他们延续了卡洛斯……” “……当初的加百列,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改变这一切,希望能够挽救可以挽救地东西。即使与最亲的族人、家人作对也是义无反顾,同样的,阿尔你也有作为选择的权力,默默地看着。或是出来阻止这一切,能够像加百列那样地战斗下去,才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东西。也是我跟你说清楚这一切的目的……” 回想起巴克那罗夏在雪峰之上最后跟他说地那几段话。唐忆不自觉地摊开双手。在日光下久久地审视着,加百列……尽管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却是唐忆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那样强烈绽放的人格魅力,对着自己厌恶地东西始终倔强地、孤独地战斗,付出了生命也从未言悔,所谓浪漫主义地极致,或者就是这样地行为了吧,自己真能成为那样的人吗,自己这样孱弱地身体里真的溶入了那个灵魂的一部分不成?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想像。 另一方面,不止加百列,那位已经死去的卡洛斯的执着,克诺恩的执着,约书亚的执着,拉斐尔的执着,乃至整个伊夫利特家族的执着,如果抛却善恶的观感,那种人性之中最为璀璨闪亮的地方也正是最能打动自己的东西,疯狂吗?自己并不认为,多少人能够一辈子这样执着地去完成一件事呢?自己可以吗,只是想想,唐忆都会为之战栗。 而在此之外,自称着“背弃了自己的梦想,背弃了自己的国家,背弃了自己的兄弟,背弃了自己的朋友,背弃了自己的孩子”令他感到无比的崇敬,纵使有着无敌的力量,也无法改变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与遗憾,在他双肩上所压下的那种重量,沉重的宿命感……归根结底,一切只能归结于命运…… 那么立场呢?这样的局势下,自己倒底的立场,巴克那罗夏之所以会跟自己说这段话,必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中枢部的异动、自己这些天来的烦躁,然而在他说的话中,虽然坦白了往日的因由,但对于目前局势的真正情况,却是只言半语也没有透露,况且即使往日的那些东西,他说的也有所保留,譬如说加百列向他说了些什么事,因而让他放弃掉整个计划,也只是一语带过,自己唯一能够掌握的情况,恐怕就是中枢部的某些异动已经暴露这件事。 想着这些事情,回到帝国大道时,已经是吃饭的时间,凯瑟琳据说也是昨晚一整晚呆在皇宫没有回家,对于这些事情,克娜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好久,唐忆随口打听,却只听说昨晚发生了什么大事,至于具体情况,克娜语带抱怨地说起时,唐忆反到没有听清楚。午后不久,面有倦色的凯瑟琳方才回来,唐忆过去找她,进入房间,只见凯瑟琳双手撑着额头,抬起头来看了他好半晌,眼中满是浓浓的苦涩。 “我泡杯茶给你。”两人对视半晌,唐忆首先说道。随后凯瑟琳点了点头:“谢谢。” “那么……怎么搞得这么累的?” “呵,昨晚没睡觉……”凯瑟琳轻声回答,却明显有着敷衍的意味,事实上这个问题也不必多说,唐忆点了点头:“听克娜说出了件急事?” 这个问题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便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凯瑟琳怔怔地半晌,方才有些苦涩地说道:“出事了……阿尔,光神宫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神宫?出什么事情了?” “昨天晚上神殿来了新的白衣主祭,伊斯特罗秘练禁忌之术,据说事情暴露,已经连夜逃跑,不出三天,恐怕整个帝都都会贴满告示宣布他是异端,同样的,艾伦妮塔小姐行事我行我素。只凭一己好恶,在诸多事件上处理不当……” “不是吧?”凯瑟琳话还没说完,唐忆已经讶然出声,凯瑟琳偏过了头,淡然道:“当然是书面上地理由,但有几件事的确算得上是证据确凿,前任白衣主祭凯德罗伊于巨神兵一事中丧生之事迟迟未有调查结果,另一方面,巨神兵孵化之后的情况未有做出妥善处理……”凯瑟琳顿了一顿。深吸了一口气,“那位白衣主祭一抵达帝都,便立刻向皇室递交了正式的通知,要求我们交出……你……和小雪……” “哐”的一声。茶壶在瓷盘上重重地碰了一下,唐忆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和小雪得离开了,还……还来得及吗?” “不、不必。”凯瑟琳摇了摇头,“简单来说。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在主精灵里失势了,你们……无非是一个藉口而已,我已经发文回答绝无此事,他们只是想伊斯特罗和艾伦妮塔下台。如果处理得当,他们也不会咄咄逼人的……” “真的不会添麻烦吗?” “放心。”凯瑟琳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对了。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嗯。先喝茶吧。头还痛吗?” 将茶杯在她的面前放下,好半晌。凯瑟琳又是一笑,走到一旁一张长椅上躺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麻烦你了。” “小事而已。”轻轻一笑,唐忆在她身后坐下,双手捋开乌黑地长发,按上光洁的额头,酝酿片刻之后,他开始转述起巴克那罗夏的说话内容来。 “……原来……已经策划了几十年了吗,难怪……”许久之后,房间里传出凯瑟琳幽幽的声音,“他这样跟你说,该是向大家摊牌了,局已经布好,遮遮掩掩也没有了意义,几十年来,他们局部了整个帝国,我们能够反应到地,却只有帝都的范围,而且还是仓促应对……” “也不是没有机会吧。”唐忆手指轻柔她的眼睑,逼着她将眼睛继续闭上,“半兽人的入侵应该算是他们最大地变数了,只要帝都的形势压不下来,接着如果爆发成全国性的叛乱,整个帝国的局势就会乱到极点,这样地事情,光神宫那边是一定不会允许出现的,况且他们是叛乱的一方,被打压地一定会是他们,这个道理,巴克那罗夏他们也都明白。” “嗯,我也明白……可目前地情况下,整个帝都地局势,我们根本就把握不住,就算沃尔家对伊夫利特的计划发现较早,他们这段时间地反应,同样处于被动,如果再加上那位老爷子,他只要一出手,就能够夺走帝都里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很困难啊,阿尔……” 俨如梦呓般的柔弱语气,象征着凯瑟琳的确已经陷入某种无措的境地当中,其理由……大概是因为伊斯特罗的突然失势造成,他们之前有什么约定之类的东西吗?唐忆心中略加思考,片刻之后,他迟疑着说道:“其实……从巴克那罗夏的话里,我觉得恐怕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会了。”凯瑟琳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那位老爷爷做起事来,不论对错,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会义无反顾地做到底的,除了加百列的死造成的后果之外,他这辈子恐怕不会放弃任何事情的……” “但也是加百列的原因让我觉得有可能这样……加百列为了说服老爷子放弃掉那个计划,曾经说了一些什么事情,而即使到现在,对于克诺恩他们的计划,他应该也是不看好的,在山顶上的时候,我曾经试图用半兽人入侵为理由来说服他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当时,他说了一句话……”唐忆顿了一顿,“我记得很清楚,恐怕永远都忘不了。” “嗯?”凯瑟琳睁开眼睛回过头来,表情天真而疑惑得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呵,他说……为他们创造出最好的条件,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地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做出努力,当他们失败的时候,出来为他们收好残局,这样子,不是身为父母应尽的责任吗……” 那件事之后的几天里,唐忆依旧每天去到王蛇之城。这主要倒是巴克那罗夏地要求,尼古拉斯的诅咒表面上虽然清除完毕,但具体会不会发作,还是未知之数,毕竟这是全大陆第一次治好恶魔诅咒的病例,具体情况如何,观察几天总是好的。 每天照旧在这里吃一顿午饭,巴克那罗夏与弗洛两位老人依旧如往常般亲切,几天前才在唐忆面前透露的惊天秘密。在巴克那罗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时常谈起的,却是有关太极的一些话题,譬如说人生往往会走成一个圆之类的。有一次老人也感叹道。假如让他早二十年明白这些东西,一切或许就会……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跳过了。 有时候唐忆也实在会怀疑,这么大地事情 西不多,可尼古拉斯呢,若是尼古拉斯让自己传话出去什么的,他就真地毫不在乎?这到底是信任自己绝对会站在他的那一边还是别的什么?虽然尼古拉斯的确没有让自己传任何话出去…… 同样地疑惑。在不久后发生另外一件事时,就变得更加浓重了一些,那是在离开王蛇之城的时候。习惯了一个人走上几步的唐忆沿着堡垒中一条主街道缓缓下行。某一刻。忽然有个声音在前面响起:“我叫罗杰,姓伊夫利特。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姓氏对我来说是一个耻辱……那么,小姐,几天晚上我们有个聚会,为了庆祝……” 不远处的那个声音,唐忆印象颇为深刻,当日与海茵在小草居地时候,这群家伙跑进来收保护费,双方还曾经干过一架。而眼前的情况,简单来说便是这一群人拦住了位美丽的少女,强要她今天晚上去参加某个宴会,那女子自然是不愿意,于是这段路上便顿时热闹了起来。 “我、我不去……你们让开,让开啦,再不让开我不客气了哦……” 此刻被拦住地那名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天真地样貌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稚气,两条长长地乌黑马尾一直垂到大腿处,生起气来,脸颊苹果般彤红,煞是可爱。而最为引人的,却是她那双修长地大腿,身姿卓美,亭亭玉立。见她扬起拳头做出要出手的样子,那罗杰为首的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别客气别客气……小姐,你不是说你们是马戏团的吗?我们宴会上需要一支助兴的表演队,凭什么你接别人的表演,就不接我们的?这样可不对哦。” “我、我们现在是来游玩的,不开场!” “马戏团哪有你们这样做的……” 之后,几人便在那里争执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唐忆原不想管,然而正当走进,其中一人却陡然发现了他,慌张中招呼众人回头看来,唐忆叹了口气:“上次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又在这里欺负人了?” “你、你别嚣张!”这群人虽然仗着是伊夫利特家的人横行霸道,但本身修为都很弱,唐忆上次以一敌众都能胜出,这次那罗杰说话,便没了上次的底气,“哼,我们这次还有事,有种把你的名字报上来!下次,下次……” “阿尔。雷撒督克。下次怎么样都行,随时等着你们。”这几天尽是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唐忆也颇为郁闷,这时遇见了打得过的人,便如同炸弹要爆炸,言语间便有些强横,跟这帮家伙打上一架倒也无所谓。 他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对方只是听了这个名字,脸色立即变得煞白:“阿、阿尔。雷撒督克,写、写天下布武的那个……” 当初的那次申辩会,中枢部宣传得颇为到位,此刻一听了这个名字,那群人便忙不迭地闪人,然而震惊归震惊,场面话总得留下一些,随后便听那罗杰说道:“哼,阿尔。雷撒督克又怎么样,等到几天之后我们伊夫利特取代了……” 话说到这里,顿时便被身边的一人打断,大概是某人做过警告,不许乱说之类的。然而听了这句话,唐忆却是无比疑惑,听他言语中的意思,分明就是知道了伊夫利特家在不久之后便要有大动作,然而怎么可能,如此重要的事情,克诺恩那些人为何会弄到这样的家伙都知道的地步?到底他们是完全不在乎事情透露还是干脆的自暴自弃了? 心中正想着这些事,衣袖忽然便被人拉了拉,回头一看,之间方才被骚扰的那名可爱少女正仰起头来看着他,双眼之中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阿尔。雷撒督克?写《天下布武》的阿尔。雷撒督克?你真的是阿尔。雷撒督克吗?真的真的真的吗?” “啊?呃,是、是啊……” “好厉害哦!”那少女当场便兴奋得跳了起来,“我看过你写的《天下布武》了哦,好厉害好厉害,我好崇拜你啊!你给我签名好不好?签名签名签名……” “啊……”眼见少女一副狂热的样子,低头在一只造型奇特的兽皮包裹中拼命寻找着东西,唐忆的表情当时便有些扭曲,片刻之后,那少女略有些沮丧地抬起头来。 “笔不见了……怎么会呢,我明明买了回去给小敏特尔的啊……” “呵呵、呵呵……笔不见了,以后买一支就行了啊,小妹妹……” 劝说的话还没说完,但见少女眼中一亮:“小妹妹!你叫我小妹妹吗?那我叫你大哥哥好不好,我以后就都可以跟别人说,写《天下布武》的那个人是我的哥哥了,你都不知道,那帮傻瓜有多崇拜你……” “呃,好、好的。” “耶!太好了,一定会羡慕死那帮人的……对了,哥哥,我叫小爱哦,你叫我小爱或者小妹妹都可以。对了,我想到要怎么签名了哦。”那名叫小爱的少女发辫一晃,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随后,将雪白的左边脸颊抬高在唐忆的眼前。 “呐,哥哥你亲我一下吧,我以后就都不洗脸了哦。” 第十四章 光神祭 墅之时,唐忆明显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怎么啦?被女人骚扰了?”客厅之中,手臂上仍然绑着绷带的菲利克斯正用一把其长无比的利刃修剪着手指甲,见他进来,感兴趣地问道。 “呃,呵……也没那么恐怖。”唐忆笑着摇了摇头,从桌上拿起杯子喝水,“遇上个很有趣的陌生人而已……” “女人?” “唔啊……” “喔,又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要开始了。”挥舞着长刀,菲利克斯摇头感叹,“对了,后天是光神祭礼,外面会很热闹,我们一块去约会吧。” “噗”的一声,唐忆将口中的水喷了出来:“不、不是吧?你说什么!?” “别那么大反应好不好。”菲利克斯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也知道,朱莉安娜那个女人听不懂人话的,我老妈目前也在这里的添乱,如果要让她们知难而退呢,我打算自己找个人算是比较理想的办法,那么……你也知道的啦,目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本来芙尔娜是个很有竞争力的人选,可是那是你马子,又对你痴迷到爆,我说把她抢过来肯定不现实,伊琳娜呢,我又懒得去理她,想来想去,我们关系那么好,说你男女通杀恐怕也没什么不可能,所以我想……” “碰”的一声,一杯水扔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唐忆满脸啼笑皆非,摇着头向后退:“我明白你最近很烦恼。但是兄弟,保持理智,如果你真的火气大,多喝水,相信我,我绝对没这方面地倾向,做戏也没人会信,别人只会笑死,你干嘛不去找文森特……” “呃。开玩笑吧,你也知道文森特那么粗犷朴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嘛,喂喂喂……别走那么快啊。是不是兄弟,又不是叫你在自己身上插两刀,帮个小忙也不行……喂……真有爱啊……” 待到唐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菲利克斯方才遗憾地感叹几句。继续修剪起指甲来。过得不久,他蓦地坐正了身体,长刀放在身前的桌上,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略带些稚气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苦闷表情:“这样说起来,真得自己解决了?” 菲利克斯在令人心烦的事情中苦苦思考时。一场杀戮。正进行在王蛇之城的某处暗巷之中。肆意流淌的黏稠血液。被撕碎成片地**,恐怖的尖嚎。最后的夕阳天光渲染之下,罗杰。伊夫利特望着那缓缓走来的恐怖身影,颤抖地身影紧贴着身后的墙壁,瘫倒在地,胯下由于失禁产生的臭气与血腥的气息混合一体,凝出难以言喻地惊恐氛围。 “啧、啧啧……”仿佛在吃着无比香甜的事物一般,那微有些矮胖的身影舔舐着指尖染上的鲜血,带着狰狞笑容地脸庞蓦地在罗杰的眼中扩大,“我叫苏莱,你呢?” “啊啊啊啊,我、我、我……我叫叫叫叫叫叫……罗、罗罗杰……” “罗杰……”嗓音低沉,微带沙哑,“伊夫利特?” “啊啊啊啊,是是是是……我、我是伊夫利特家的人,我、我地叔父在伊夫利特家有很、很高地地位,你、你们……放过我……求、求求你们……” “死死死死……死心吧……”名叫苏莱地胖子学着他结巴的样子,“你知道你今天冒犯了谁吗?” “阿,阿尔。雷撒督克……”罗杰恐惧地大哭起来,“我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呵,错了,把头贴过来,我小声地告诉你哦,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胖子低声说着,附上他地耳边,“你冒犯的,是最最爱好和平的……战族……天可汗陛下……” “啊……”蓦然间,罗杰睁大了眼睛,眼望着此刻正在巷子**谈的两个人影,惊骇得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听说族长今天遇上了写《天下布武》的那位阿尔。雷撒督克?”沐浴着夕阳的光辉,中年男人低着头,小声地说话。 “嗯,是啊,无意中遇上的哦,好巧对不对?”将两条长长的马尾辫抓在手上,带着童稚面孔的长腿少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族长有什么发现吗?” “呵呵,很有趣的一个大哥哥呢,感觉……跟其他人很不同的样子,好有耐心呢,我缠了他半天,他都没有生气哦!” “咳。”中年男人颇有些无奈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心中虽然明白,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行事方法,这位族长看似天真可爱,平时脑子还有些秀逗,但是无数次事实证明,往往在那天真的面孔背后,都有着无比精巧的构思与计算,因此形成她所独有的人格魅力。但纵然是这样,身为智慧祭司的他在某些时刻仍然觉得有些跟不上族长的步调,这或者便是他与上任智慧祭司存在的差距了。 想起那位在几十年前便宣布脱离战族的绝世天才,敏特尔微微地叹了口气:“那么……族长的意思呢?我们是不是需要……”伸手在空中一划,做了个杀的动作,“假如他真有写出《天下布武》的能力,将来恐怕会是我们的大患……” “唔,不要……”撅起嘴巴,少女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别总说杀人啦,敏特尔叔叔,好残忍哦,何况那位哥哥很漂亮,又很温柔的样子,如果将来要选王夫,我一定要选他那样的啦。哦,对了。我帮小敏特尔买了一支笔哦,很贵的耶,你看你看……” 献宝似地从袋子里翻出一支羽毛笔递到中年男人的眼前,随后便絮絮叨叨将那卖笔小贩推销时说的话全都转述了出来,不久之后,她才回过了头去,语带娇嗔地喊道:“苏莱啊,你怎么这么久,别老吓他了好不好。你都快吓死他啦,你怎么这么残忍哦。” ,马上、马上……”巷子里传出那胖子辩解的笑声,啦。我们男人嘛,就贵在持久……” 片刻后,那小巷中发出最后一声惨呼,随后恢复了平静。 一如菲利克斯所说。两天之后的五月十四日,便是所谓光神祭礼的节日,在以辛洛斯为主要信仰的这片大陆之上,这一天是与黎明祭典、春日祭礼一样的盛大节日。这些天来虽然操心于其他事情,但外界依旧如常运转,十三日这一天。所有张灯结彩准备庆祝的工作便已准备完毕。这一天唐忆去到王蛇之城时。却首先被约书亚拦住。说起了前一天傍晚那群伊夫利特族人在某个暗巷中被人撕碎了地事情。 “死状很惨,一共七个人。全都被一片片的撕碎,除了那个叫罗杰的孩子头还算完整,其余的人全都变成一堆……杂烩,完全分不出来谁是谁了……比较要命地是,在现场罗杰用秘密的手法留下了你的名字,而我们也知道,在这之前你与他们发生过冲突,昨天下午时,也曾发生过碰撞……” 听到“杂烩”两个字时,唐忆皱了皱眉,片刻之后摇头说道:“我没干过。” “我们明白。”约书亚点了点头,“昨晚这事传来之时,父亲那边便已经直接说了话,指出这是有人嫁祸,制造了假象,有了父亲的这句话,罗杰那一系地亲族绝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但问题在于有个很疼罗杰的叔父,叫做麦格。伊夫利特的,他目前掌握着伊夫利特在北方一个行省的生意,为人刚愎自用,某些方面甚至连父亲地话也不太服,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这边会尽量控制事情的发展,但如果麦格堂兄在暗中做些什么,我是说……你得当心。” “嗯。” 话是这样说,然而一回头,唐忆却并非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有一个自己并不关心也不重要地人死了,另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地人恐怕要找自己报仇,这到底算是怎样一个概念地事情呢? 于是,第二天,光神祭。 大概凌晨的时候,便能听见庄严地圣乐隐隐传来,这一天的天气很好,其实每当这样的大节日时,占星师们往往便要预测云层的走向,随后让魔法师团大范围的鼓动风力,驱散雨云。早晨起床不久,朱莉安娜便已经到了,似乎是菲利克斯终于摆脱不了她,昨天两人说了些什么,便决定一块出去逛街。 另一方面,为了参与有关皇族的一些仪式,文森特吃过早点后,也与凯瑟琳、克娜一同去了皇宫,至于唐忆与芙尔娜,却只能在早晨时间里出去散散步,因为上午唐忆仍然得赶去王蛇之城一趟,为尼古拉斯演奏灵魂之乐,而芙尔娜则必须赶回去照看小雪。由于这段时间两人经常在一起,虽然最后一步仍然没有再次跨过,但牵手接吻之类的事却没少过,因此倒也不会有刻意要在一起的**。清晨时分,两人挤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面闲逛,一面去向城市中心祭坛上空的那座巨大的辛洛斯幻象。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样盛大的节日,无非就是个热闹和采购的好机会,道路两旁满是吆喝的商家,行人大都靠往道路两侧,因为路中央基本上已经被清理开来,据说从九点开始,城内便会举行盛大的阅兵,届时城内地位稍高的贵族、皇族乃至此次来到阿特罗卡的各国使臣都会参与到这次的阅兵式中来。阅兵队伍绕帝都一周,正午时分,便会在皇族与白衣主祭的主持下,于光神祭坛上举行祭祀辛洛斯的大典。 一路上走走看看,往往在一些有趣的小摊前停下。却没有买上任何一件东西。来到光神宫祭坛附近时,只见祭坛前地巨大广场人几乎是人山人海,圣洁的光芒从巨大的祭坛上发出,伴随着庄严的圣乐,光神巨像散发着光芒直接云天,前排大多是些辛洛斯的狂热信徒,便在祭坛附近的圣光范围中跪下,虔诚的祈祷,据说某些狂热的信徒。就会这样跪着祈祷整整一天。 两人出门,无非也就是象征性的走走,此刻城内已经传来隐约地军号声,显示着阅兵队伍已然进城。正在向皇宫的方向行进。时间不早,唐忆与芙尔娜便在这里告别,从不远地方的中枢部联络点叫了马车,两人分道扬鏣。去往不同的地方。 按照以往地惯例,去往王蛇之城最快的路径自然是走大道,然而今天许多路段都禁止了马车的行进,也只能选择从某些小道出城。但纵然那御者对帝都内的道路已经无比熟悉,这一路上还是走走停停,往往被拥挤地人群堵得过不了路。仿佛整个国家的人都在这一天被塞进了帝都一般。 就这样。大约十点的时候。马车在一处地方停下,原本以为又遇上了拥挤的人群。然而掀开车窗上地帘子,却发现路边根本没多少人,正想说话,前方的御者猛然拍了拍门框,沉声喝道:“雷撒督克先生,出事了……” “什么?” 起身才掀开帘子,前方陡然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随后,一道苍白地凌厉剑气夺目而入,轰地一声,整个车帘、车顶全被这股剑气击飞、搅碎,眼前黑影倒下,唐忆下意识地一接,却是那御者的身体,方才那股剑气穿胸而过,唐忆一接之下,手上黏呼呼地满是鲜血,眼看这人是活不成了。 抱着那奄奄一息的御者向外望去,只见大量行人在惊呼声中四散开去,两拨人正在道路间激烈拼斗,大概其中一方便是中枢部的人。而在马车前方,一个流着山羊胡子,目光深沉的中年人正手指长剑,直直的指过来:“阿尔。雷撒督克?” “你是谁?”撕开身上的一块衣襟,唐忆尽量快速地做着看似无用的包扎,冷冷地发问,随后,那边也传来 的回答。 “麦格。伊夫利特,我今天来,是为我的侄子罗杰讨回血债的!” 另一方面,大概就在唐忆与芙尔娜分开之时,帝都城内一个偏僻的小旅馆房间内,菲利克斯正在喝酒。 说来有些奇怪,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大清早的起床出门,却只是为了寻找一间小旅馆喝酒,无论作为情侣还是朋友,这样的情况都不合情理,自然的,朱莉安娜这时也处于疑惑当中。 “到底干嘛啊,你说这个房间很有纪念意义,要带我来看,结果买这么多酒进来,还一个劲的埋头喝,你再喝就要醉了啊。还不快说,这间房的纪念意义在哪?” 她做到菲利克斯的身边,眼睛转了几圈,随后笑道:“是你爷爷当初救下你之后安顿你的地方吗?” “唔,不是。”菲利克斯淡淡笑笑,摇了摇头。 “你父亲跟母亲第一次邂逅的地方?” “再猜。” “嗯……别喝了啦,你……你和女孩子第一次上床的地方?” “呵,差不多……”菲利克斯灌了一大口酒,眼圈通红地笑道。 朱莉安娜收起了兴奋的目光:“那……那我猜不到了,叫你别喝了啦,你都醉了,说好一起出来逛街的,别你喝醉了要我抬你回去,喂,不许喝了!” 陡然抢过了菲利克斯手中的酒瓶,一把扔在桌子上,菲利克斯抄起另一只酒瓶,却又是大大地灌了一口,察觉出有些不对,朱莉安娜陡然拍了拍桌子:“你、你到底是想来干嘛!你……别这样了……” “呵呵……”吐出一口酒气,菲利克斯示威一般再喝一口,一瞬间,红发女子爆发开来:“我说了不许喝了!”猛地出手,一把抢过了酒瓶。 刹那间,风压骤起,菲利克斯如同猛虎一般的从座位上弹起来,伸手抓住了朱莉安娜的手腕,双方身影交错间,转眼换了好几招,虽然朱莉安娜修为不弱,双方在两三年前也常有练习般的打斗,然而这次菲利克斯却似乎是全力出手,再加上朱莉安娜本无打斗之心,几招过后,她便被菲利克斯反剪了双手,一把按在墙上。 一只手按住她交叉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狠狠地抢过了酒瓶,这次却不是喝,而是一把扔在了另一边的墙上,砸得粉碎。 “你、你干什么啊,放开我……” 叱喝着挣扎几下,然而菲利克斯却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不久之后,她感到脑后的发带被解开,一头红发披散而下,随后酒气传来,菲利克斯的身体直接压过来,将她挤在墙上。颈项间传来湿滑的触感,是菲利克斯用舌头在轻轻的舔舐了。 “你……所以我说你猜对了,这里……如果没有意外,的确会成为我和女孩子第一次上床的地方……” 陡然间,察觉到菲利克斯的意图,朱莉安娜整个身体都战栗起来。 “你、你放开,我不要这样,菲利克斯……” 微带哭腔的语调,但随即,菲利克斯空闲的右手直接伸进了她的领口,肆意地揉捏起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总是这样,有时候说要,到了真的要了又说不要,你不满意吗?这些天来像是疯子一样的缠着我,不就是希望和我上床吗?你到底希不希望我这样做,你说清楚啊!” “不,别这样……菲利克斯,我喜欢你,我也愿意将自己交给你,可是……我不要这个样子,你住手啊……”相似级别间的比拼,一旦让人占了先手,事实证明后果相当的严重,在朱莉安娜毫无斗志的情况下,菲利克斯的斗气在第一时间击入她的身体,一时间瓦解了所有的反抗能力,此刻这个一贯表现坚强的女子也只能哭泣着挣扎求饶,“菲利克斯,我不要这个样子,假如你要我只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你会后悔的……” “同样的话,我也跟你说过!”一把将女子按到在床上,菲利克斯直接拉开了她的上衣领口,斗气到处,顿时整件内衣破裂飞散,**洁白的上身暴露无疑。骑在她的身上,菲利克斯俯身下去,在她眼前颤抖着嚷了起来:“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不是你!为什么你总是听不懂,大家当朋友,你救过我的命,我可以容忍你很多的事情,甚至你要我为你去死都可以,可为什么你总是自以为是的做些我无法容忍的事情,就那一件……” “可我们都明白你喜欢的是谁!”朱莉安娜哭泣着大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不可以的!你如果改不过来,你们只能以悲剧收场,只能那样!菲利克斯,我喜欢你,我想改变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你陷入那样的悲剧……你爱上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唔……” 话未说完,菲利克斯猛然俯身,直接堵住了她的嘴,两张脸“伊伊呜呜”地挣扎片刻,相吻的唇间,却蓦地有鲜血流出,显然是朱莉安娜咬了菲利克斯一口,怔然片刻之后,朱莉安娜终于放弃了抵抗,无声地哭泣起来。 就在这样的哭泣之中,菲利克斯翻下她的身体,站在床前望定了那**迷人的上身,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被压在身下的双手终于恢复了自由,朱莉安娜却只是那样直直地躺着,片刻后用手捂住了双眼,更为悲伤地痛哭起来。 “我……知道怎样的事情是我该做的,怎样是不该做的,不用你操心!” 说话间,菲利克斯再度俯身上去,一把拉开了她下身的长裙…… 第十五章 无爱之战(一) 上零星的抵抗,在不久之后便变为一面倒的杀戮情景对伊夫利特的计划,中枢部最近一段时间人员紧缺,原本安排在唐忆身边的秘密保镖也换了一大批,想来精锐力量都被安排在了更重要的地方,另一方面,能够主导伊夫利特家一个行省生意的人,绝非泛泛之辈,怀中的尸体还未转凉,染血的长街之上,二十多名剑士已经陆陆续续地包围过来。唐忆深吸一口气,盘算着自己逃离的几率会有多少。 按理来说,在光神祭这样重大的日子里,帝都之内负责维护秩序的军队与光神宫神官不对应该多不胜数,就算是伊夫利特家,公然发起这样的刺杀行动,也必定会有所顾忌,而无论会有谁来管这件事,自己首先要做的,是尽量拖延时间,或者想办法,逃出这一片路段,但以对面那道沉沉迫来的巨大压迫感看来,第二种想法,就算自己一次性引爆身上所有人的魔晶,恐怕都难以做到。 “阿尔。雷撒督克,我的侄子在死前曾经受到过怎样的痛苦,今天我会让你原原本本地再尝一遍!” 随着那人厉喝出声,唐忆心中叹了口气,尝什么?杂烩面吗?正要辩解,只见却有另外一拨人从街道的另一端走了过来,看似缓慢,却在刹那间逾越了几十米的距离。这一共十人的队伍中有主精灵也有人类,拿魔杖的法师,背着长剑地战士。也有手持长弓的猎手,虽然各人气质大异,却都是一样的圣洁白衣,其中两名唐忆甚至有些印象,那是曾经参加过精英大赛的战神殿代表,虽然中途便被淘汰下来,但实力之强悍,自不待言。 虽然心中期待着会有某方的人到达,但也实在想不到。这样短的时间里竟然会有一支这样强大的光神宫力量出现,些微的庆幸中,更多涌上的,却是某种诡异与蹊跷。双方以破裂了天棚地马车为界,无声的对峙,片刻后,为首的那名白衣主精灵向这边行了一个贵族礼。 “麦格。伊夫利特先生吗?请让你的人退开。这人是与巨神兵融合之后地恶魔,光神宫已经正式将他定为异端,有关于罗杰先生昨天发生的惨剧我们也已经有所耳闻,但无论如何。请将他交由我们来处理。” “哼,你们说处理就处理吗?什么与巨神兵融合后的恶魔,我一只手便能杀了他。你们是什么人我不管。但实话告诉你们。这个人今天我是要定了。” “麦格。伊夫利特先生,这个人光神宫势在必得。请您三思。” “思你母亲,你不知道我和你们白衣主祭的关系吗?你是谁地下属!远古事物处理司的!?” 昨天便听说了这家伙脾气暴躁,然而无论如何也是一个行省的主事者,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和光神宫叫板,唐忆一时间便觉得有些错愕。但无论如何,这其中地蹊跷他自然不必过问,眼前光神宫的这批人虽然说得严重,然而一旦双方冲突起来,便是他的机会。耳听得那主精灵说得礼貌,但言语之中却是坚决无比,另一方面地态度更不待言,转眼间,浓重地火药味便弥漫于长街之上,显示着第二场战斗已是一触即发。 “既然这样,得罪了。” “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我们这边可有人会害怕!” 随着这样地对话声,四周的风力骤然压向场中央,光神宫地那边,凛冽却柔和的光芒织成怒涛般的巨墙,手持巨剑的光神宫武者挟着无比的威势从上方猛然压下,另一方面,以那麦格为首的二十余人也毫不畏惧地悍然冲上,王蛇剑气夺目交错,在此同时,唐忆一扬手,三颗魔晶轰然爆裂开来。 这样的魔晶爆炸,对于高阶的武者影响不大,然而卷起的气流却顿时鼓动开来,弥漫全场,魔法、斗气交错互击的混乱场面中,马车在中央轰然爆碎,拉车的两匹马也嘶鸣着疯狂逃窜,唐忆籍着这巨大的风压,陡然间冲向一侧的房舍。 构思或许算得上正确,然而在相差悬殊的实力状况下,正确的构思往往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籍着气流飞出马车爆炸的范围,甫一落地,眼前陡然有一道人影出现,反射性的伸手,魔晶爆裂间,骇人的斗气也从前方迫发而出,将他直推得退后,定睛一看,一名主精灵武者就站在前方,冷冷地望着他。在此同时,苍白的王蛇剑气在侧面的空中化为巨练,直朝自己斩来。 “去死!” 又是轰的一声,气流飞散,却是另一名白衣精灵从侧面冲上,挡下了这足以致命的一击。唐忆在踉跄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不知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一碰,顿时眼前一阵晕眩。明白此时的危险性,他咬紧牙关,挣扎着想要起来,当那晕眩被暂时克制住,眼前的天空中,已然化为了斑斓的黑色。 无数黑影升上天空! 那一瞬间出现在唐忆眼前的情景,令他不自觉地想起幽深山洞口蝙蝠群蜂拥而出的画面,就在这打斗爆发,双方气势都凝聚到顶点的一刻,无数的人影就那样从四面八方毫无征兆地飞身涌出,数十、数百,根本无法数得清楚,在夏日上午明媚日光的照射下,却陡然间布满了唐忆的整片视野。 事情爆发于一瞬,停歇于下一个瞬间。 由于唐忆还是仰躺在地,因此在那一刻,他也格外清晰地看到,无数的苍白剑芒在人影交织混乱间化作闪电般的巨网,他们扑向中央打斗的三十多人,仿佛是察觉到陡然降临的危机,属于光神宫的十名武者身上爆发出几乎耀眼的光芒,而在下一刻。这样爆发地魔力与斗气被悉数遮蔽,压迫了回去。 一瞬间,也不知有多少的武器直接攻上那区区的十人,总之,每个人的身体周围都被汇聚的人影所包围,上下左右遮蔽所有的视线,即使怎样爆发的力量都无济于事。而当那人影冲散开来,便如同被白蚁肆虐过的城市,这些人无一幸免的失去了性命。踉跄倒地,死状各 揉着后脑站起来。无论怎样地深呼吸都难以掩饰此刻的心跳。此刻走动于身体周围、长街之上的这些人,做着各种各样的打扮,有剑士、有法师、有身穿白袍地治疗者、有提着竹篮的卖花女、有带着可笑帽子的表演者、有衣着褴褛的乞丐、有衣服朴实地小贩,而更多的。则是那些看似平凡,仿佛仅仅是籍着今天的热闹出来逛街的平民。 此刻布满整条长街地数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仿佛前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各自行进着,有人捡起地上被打翻的花篮,大声叫卖。有人扶好路边的小摊。整理货物。也有人进入四周仍开着门地小店,收着被斗气波及地桌椅门板;一名乞丐在街边哭泣着乞讨。两名青年情侣谈笑着,与唐忆擦肩而过,然而方才爆碎地马车仍然四散在道路中央,方才中枢部的第一批死者连同那十名白衣武者横七竖八地倒在路面上,鲜血流淌,无人理会。一位拄着拐杖地瞎眼老天婆被一具死尸绊倒,两名路人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无比诡异的气氛! 望着周围若无其事的行人,唐忆脑中陡然流过方才的印象,就在马车被麦格等人截停之时,他掀开车帘,那位卖花女正好从车边走过,路边叫卖小饰品的商贩,也正是此刻的这位。战斗开始时,卖花女扔下花篮,小贩推翻了摊位,而在此时……他们在若无其事地做整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场如同幻境般奇诡而又天才的混乱也不知出自谁的手笔,与唐忆相同,麦格等人此时也面临着同样的困惑与恐惧,紧张地注视着每一个在身边走过、看似完全无害的人,回想着那十名白衣人方才被瞬间杀死的景象,每一个人都被浓浓的孤立感攥取了心神。也在此刻,一个声音从麦格的身后响起。 “麦格叔叔,你也来逛街吗?” 手持长剑猛地转身,麦格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唐忆却也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因为此刻从人群中出现的,赫然是那位为了伊芙到处找自己茬的“决斗狂”劳伦斯。长剑指着前方,麦格沉声问道:“你是……劳伦斯?这……这是怎么回事!” “呵,是这样的,麦格叔叔。”面对着长剑,劳伦斯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大伯知道您的脾气不好,所以特意让我来看看,您是不是违背了前任家主的一些命令,如果是,而您也认识到了不对,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们……” “什么不对!”麦格蓦地大喝起来,却明显已经有些色厉内荏,“那个人杀了我的侄子,用最残忍的手段把他撕成了一片一片的,我来找他报仇,有什么不对的!” “前任家主已经做出担保,申明这件事绝对与他无关,那么……” “什么担保!事实俱在,我的侄子死之前留下了他的名字!老头子的一句话就要让我吞下去吗当成不知道吗,他老糊涂了……” “麦格叔叔!”陡然间,劳伦斯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却又是一笑:“是这样的,请多注意您说话时的用词,现在这条街上的朋友,他们虽然大多数不属于伊夫利特,但都是老爷子养大的孤儿……” “那又怎么样!?” “那就是说……”劳伦斯摊开双手,“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了。” 空气陡然间凝固,随后,但见麦格身体周围的空间犹如时间快速行进一般的闪动无数人影,兵刃交击声炒豆子一般的不断爆开,而只在一次呼吸之后,四五名围攻而上的路人被悉数击飞,麦格手持长剑,剧烈地喘息,手臂、后背都有了伤口:“猢……你们……” 剑芒反射着日光,夺目闪过,声音也在此刻噶然而止,方才走过唐忆身边扮演情侣的那名青年男子此刻手持一名光神宫战士的巨剑,于麦格身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走,随后,头颅落地,鲜血喷泉一般的冲天而起。当那青年男子将巨剑交回地面上的死尸手中,麦格的无头尸身也“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呵。”面对着麦格的无头尸体,劳伦斯摊了摊手向唐忆走过来,无奈地笑笑,下一刻,另一声叫喊响起在他身体一侧,却是方才属于麦格的一个手下此时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压力,似乎便想冒险出手,然而下一刻,五把利刃便从不同的方向刺入了他的身体。劳伦斯一怔,随后又是无奈地摇摇头。 “呵,我知道,场面很血腥,有点乱,不过别担心,马上会有人收好的。” “嗯,我大概知道,那么……”沉沉的,唐忆叹了口气,“我该想到的,光神祭,你们决定今天动手了?” 听了他的这个问题,这位在方才有着血缘关系的叔叔被斩下头颅时还在微笑的男子敛去了面上的笑容,渐渐露出一副古怪又为难的神情。 “会有答案的。”片刻后,他轻轻地点着头,“不管什么事,都会有一个答案,不是吗?” 第十六章 无爱之战(二) 分,游行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进入光神祭坛前方广场。 神圣的音乐之中,首先是穿着白银圣铠的一百名光神宫骑士、一百名祭司,各种魔法混合而成的彩色氤氲中,在白衣主祭的带领下,祭司们分别走上祭坛各处。至于围绕坛下的百名骑士则由丹玛过来的主祭克林顿带领,此刻的他一身金黄的猛虎甲冑,背后依旧是招牌式的巨剑。由于浑身上下被捂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如同一尊行进中的坦克,威武非常,说起防御力来恐怕连魔法巨炮都难以将他轰散,但在这身甲冑之下,是否会浑身臭汗,行动艰难,个中滋味,就只有当事人能够知晓了。 光神宫的队伍之后,便是由阿特罗卡十二军区派出各百人的精锐部队,身着的甲冑各异,武器也大有不同,轻骑、重骑、矛、刀、斧、戟、魔法师团,阵型之中,两尊魔法巨炮闪烁出吞吐不定的光芒,各由八匹骏马拉动,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大陆上仅剩的两支飞行部队之一,属于黑龙军团的战鹰骑士们乘骑着黑色的巨鸟飞翔于广场上空,时而聚合时而分散,阵形井然有序。 事实上,在这样的局势下,说是祭祀,这样的阵容,也称得上是一次变相的军事演习,当魔法巨炮的铁轮碾过地面,发出轰隆隆的震天巨响,当各种骑兵,轻重甲兵的脚步整齐划过,汇合出能够影响观众心脏的宏伟节奏,当魔法师那奇妙地咏唱与天空中巨鹰的叫声混合成一体。道路两旁的观众心中,便会油然生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仿佛即使半兽人大军的到来也变得不足为惧。而在此时的帝都,这样的游行阵容毫无疑问也是对这次到来的各国使臣所做的一次武力展示。 此时在游行地军队中段,便是由皇族车队、各国的使臣以及阿特罗卡贵族代表们所组成的队列,队列前方那仿佛由黄金铸成,各种保护魔法永久加持后显得金光闪闪,威严霸气的,便是阿特罗卡帝王布兰特地巨型车驾。由八匹毛色纯黑的骏马拉动,两队甲冑华丽的帝国骑士跟随两侧,不过,在这支队伍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恐怕还是落于后方地那辆属于塞灵格王子亚历克斯的座驾,虽然在规模上仍然比不上布兰特的,然而由于拉车的是四匹巨型魔犀,对于阿特罗卡地民众来说。这可是稀罕事物,一路走来,人们指点议论声络绎不绝,偶尔亚历克斯王子也会走出车厢。在马车边沿的华丽平台上以无比优雅的姿态向人们挥手。 当这支车队进入广场之时,天空中飘荡地圣乐顿时更加地激昂与热烈起来,在祭司们地咏唱下。光神巨像在天空中逐渐改变着形态。手臂、翅膀向两面的天空展开。圣洁地白光从天而降,波及了大约两个半的广场直径范围。神恩普降于世。 井然的秩序下,军队与车队先后进场,除了皇族,随行的贵族们也都先后下车,排好了队列,大约一刻钟之后,近万人的游行队列终于在广场上排列整齐,白衣主祭在祭坛中央念起神圣的祷文。 “在那最初的最初,神话的起点,思念都不曾到达的时空中,存在的最初的光芒……” 配合着圣乐与幻相,这略显抽象的祷文听在众人耳中显得无比庄严宏大,大约五分钟的祷文唱颂完后,白衣主祭在祭坛上一张手,天空中的圣光强度再次增加,这下已经到了小型治疗魔法的光元素密度,祭坛周围观看的一些有小病小痛的人立即被治愈,而即便没病,大家折腾了一个上午的疲累感也是一扫而空。俨如神迹一般,顿时使得下方爆发出震动全城的巨响,而后在白衣主祭的宣布下,下方的军队、贵族一齐跪下,等候的皇族们也开始下车,准备踏上祭坛。 按照规矩,只有皇族才能在此时上祭坛祭祀,而通常来说,等到其余的皇族全都下车,皇帝与皇后两人才会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这次由于亚历克斯王子也属于皇族,而且是外宾,一干皇族却是将走在前方这个荣耀给了他,便在亚历克斯的带领下,包括凯瑟琳在内的四十多人踏着庄严的步子走到那巨型马车旁。片刻后,车帘掀开。 片刻肃穆的沉寂,祭坛周围,密密麻麻是跪满全场的人,军队、平民、奴隶、贵族在这一刻都俯身拜倒,等待着那副车帘的掀起,至高无上的帝王出现。按照以前光神祭的习惯,每年的这个时候,穿着神殿赐予的黄金甲冑,布兰特大帝会以无比威严的步伐走出来,身上金光流转,被催发到最高点的“王甲龙身”的力量足以另周围十余米内的人呼吸困难,然而到了这次,却有些不同。 帘子掀开了一些,然而就那样停在了半空,内里响起一阵古怪的声音,车前的亚历克斯王子保持着恭迎的姿势,一秒、两秒……反常的十秒钟之后,一件物体从车帘下飞了出来,“啪哒”一声,落在马车前方的地上。 带着鲜血,那是一具残破的尸体。 仅剩下半截的尸体,由于头颅尚且完整,一些皇族都能认出这人来,尽管在政治舞台上并没有太多的活动,然而身到中年,却依旧保持着雍容美丽的外表,眼前的这具尸体,赫然便是当今阿特罗卡的皇后罗塞莉8226;桑切斯。此刻的她仅仅剩下了半具尸体,由左手手肘斜拉向下,身体被不规则地撕裂,右边的**尚且完整,左乳却已经完全不见,从那敞开的体腔看去,鲜血、杂乱的内脏、脊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几名皇族女性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捂住了嘴。几乎当场便要吐出来,马车侧前方的亚历克斯王子反应极快,陡然站直了身子,向旁边飞身跃出,也恰恰躲开了从车内冲出地那团金光。 确切说来,那应该是金红相间的光团,刹那间,犹如洪流一般的冲上祭坛,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首先与祭坛二层上准备迎接的那尊巨大盔甲人来了一次正面的碰撞。 “铛” “轰” 犹如晨钟一般嘹亮的巨大声响,随后,那穿着沉重盔甲的巨人就这样被一击飞出,整个身体几乎嵌入了那由最坚固岩石砌成的祭坛侧壁。由于祭坛的建造讲究庄严,本就做了回音、扩大地设置,这两声巨响顿时便扩散开去,响彻广场久久不息。而后。在人们惊骇的目光之下,帝都的光神祭坛上便赫然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令人震惊的事件。 身穿属于帝王地黄金甲冑,陡然扩散开来的猩红血雾中,一名身体覆盖红鳞。头上 羊般曲角的血魇恶魔在那最神圣的祭坛上张开了巨大然间,发出震彻云天的恐怖咆哮! 骚乱声隐隐传来的时候。房间里。男子坐起了上半身。 头发依旧蓬乱。在以往常常带着生机与戏谑的眼中却有些迷惘地波动,无法清楚自己所做的是对还是错。以往类似“做了之后想再多也没用”这样的洒脱论调似乎也无法再使心灵宁静下来,背靠着墙,他默默地望着房间地另一侧。床铺内侧趴睡地女子一只手下意识地抓着他地右臂,红发铺散开来,露出光洁的裸背。 房间之外,隐隐地骚动声午惫懒的日光透过窗棂射进房内一丝半缕。他望着那光芒中不断飞散的灰尘静静地发呆,俄顷,掀开被子,右臂上的手却猛地一紧。 “怎么了?” 依旧是趴睡的女子,可以清楚地看到与床铺重重挤压变形的**形状,她抬起头,将下巴搁在枕头上,淡淡地问着。脸上依稀还能看见泪痕,那整个枕头大概都已经湿透了吧。 “不知道,大概是哪里起火了吧。” 同样淡然的回答,他掰开女子紧捏的手指,进了浴室。 不久之后,他穿着崭新的衣服从里面出来,女子正赤身**地坐在床沿,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看起来像是三天没有休息过的憔悴模样,毫不在乎地向他展示出整具婀娜的身躯,连同双腿间那已然凝结的猩红。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干什么?”回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样子,乱发男子侧了侧头,若无其事地将桌子上的两把刀拿起来,“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一向缠着我以为是对我好吗?但我只觉得烦而已,你现在了解这一点了吗?” “你不是这样的人……”凄然地摇了摇头,“你心里倒底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不该插手的我不会去做,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 “你脑子秀逗啦!”菲利克斯皱了皱眉,“你到底算是我什么人?不过是曾经救过我一次而已,你以为就可以要求我做这做那甚至要求我喜欢上你吗?做什么事都自以为是不懂分寸我忍你很久了,行,你想跟我上床我跟你上,我现在也不想像个无赖那样说是谁占了便宜,但是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当然……除非你想把那条命要回去。” “我不是……” “你现在想要吗?”猛地拔出一柄刀来,反手递了过去,“你想要我马上给你,但是你救的只是我的一条命,不是我的人生,所以如果你想要的是我的人生……不可能。” 怔怔的,红发女子那双大眼睛里逐渐失去神采,对望好久,菲利克斯点了点头:“暂时不想要是吧?那么先欠着,想要的时候直接过来拿,大家朋友一场,你会发现我很体贴,既然你不愿意从我的面前消失,呵,我走。” 门打开了,随后碰的关上。“锵”的一声,双刀插回后背。长长的走廊之中,他收敛了满脸的笑容,目光开始变得锐利。 抱歉了,假如……还有机会相见…… …… 傍晚时分,她洗过了澡,穿好衣服,剪下被血染红的那一小块被单,环顾四周,脑中一片空白。 回忆着四年前与他相识、相处的那段日子,玩乐、笑容,开心与悲伤,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是因为自己触及了他心中那块禁忌的区域吗?应该不是的,他并非那样的人,如果是认定的朋友,即使触碰到了他的伤口,他也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他将要面对什么? 属于黑暗世界中的她,无比明白在生死相搏中朋友受到威胁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然而相识四年,相处一共有九个多月,自己曾经见过他很多次的战斗,即使双方有着怎样悬殊的战力,他都是一如既往地带着那种玩世不恭的可恶笑容,调侃一番,然后在最精确的计算下取得胜利,四年前已经是那样,如今的他,还会有什么需要畏惧的东西吗? 还是说,自己真的缠得他烦了…… 纠缠在心中一个下午的想法没有结果,将染血的布片收回怀里,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到了下面的旅店大厅时,才发现情况有些奇怪,喧闹声远远近近的传来,门外的道路上不时有军队经过,偶尔,城市的某处便传来示警的号角声。 “老、老板?出什么事了。” “啊,这位小姐,您、您还不知道吗?”耳中那老板的语音也有些异常,回头看去,才发现这位已经有些年纪的老人几乎便是焦急得要哭出声来,倒也奇怪,事情又没波及到这里,一般来说,有热闹可看,这些平民不是该表现出比较兴奋的神情才对吗。 “陛下、陛下他变成恶魔啦,帝国要完啦……” “啊?” 陡然间听到的消息,令得朱莉安娜吓了一大跳,慢慢的,那老人便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中午在祭坛上,皇后被吃掉了,从陛下的车里出来的,是一只血魇恶魔……光神宫被杀了好多人,还是让那只恶魔跑掉了,结果……结果光神宫就宣布,这只血魇恶魔就是陛下,也是那个叫做奥格罗斯的恶魔变的,几十年前那只恶魔就杀了陛下,然后一直以陛下的身份藏在皇宫里,统治这个国家,这次被光神宫识破啦,想借着祭祀的机会杀掉它,然而还是让它给跑掉了……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陛下他……” 纵然老人说得有些混乱,然而朱莉安娜依旧弄懂了这一切,陡然间,某些东西在她的脑海里隐隐串联起来,虽然想不清楚,她还是猛地冲出了旅店。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想要干什么……”茫然间,她喃喃地低语出声,“菲利克斯……” 第十七章 无爱之战(三) 这便是计划的开始了?” 巨大的魔法水镜中渲染出夕阳温馨的天光,我们的视点游曵于天空之中,从最高的空中俯瞰帝都这座巨大的城池,皇宫、光神祭坛、魔法尖塔、辛洛斯巨像,除了这些大型的标志性建筑,朵朵冒起的黑烟、军队迅速的行进,也在逐渐拉近的视线中变得清晰,这座城市,目前正处于一个个小混乱的包围之中。 “没错,看起来还算顺利的开始。”宽敞的房间之中有人答话,是坐在侧前方一张椅子上的拉斐尔,略显笨拙的框边眼镜,一直以来,这位巴克那罗夏的第四子给人的感觉都是阳光率直,充满活力,纵然已经上了三十岁,然而乍看之下,还如同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当然,配合着如今正在进行的事情,假如这种阳光坦率的确是他的真情流露,那么或者也称得上伊夫利特家“疯狂”之名的又一例证了。 “不过呢,通常这样开始后,都会遇上一些大逆转的麻烦事,所以我宁愿开头艰难点。”笑着耸了耸肩,随后,拉斐尔转过头去大声叫道:“视点不能再低了吗?各位老大,我这里看得不是很清楚啊……” “没办法了啊,拉斐尔先生,帝都的防御法阵已经启动,最多也就是做到这种程度,再提高出力就要引起警惕了。” “喔。”遗憾地耸了耸肩,随后,他又笑着回过了头来。“不过,阿尔,中午的那一幕真地很经典啊,我是说一队傻瓜把那个笨重的盔甲人从祭坛里拉出来的情景,可惜二哥的留影技术没有留着,否则一定要把那一幕记录下来。” “呵。”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唐忆说道,“为什么是我?” “哈,还用问。”拍了拍唐忆的肩膀。“因为只有你是大家都认可的中立者啊,本来二嫂和小菲也可以的,但是他们有他们要做的事情。阿尔,别担心。你只需要看着,看你自己想看的东西、想知道地东西,记在心里,做出见证。即便这边失败了。凯瑟琳也会很好的保障你的安全的,当然,假如你现在就想离开,我们也可以直接送你回去。” “不了。”唐忆摇了摇头。“我留下。” “呵,英雄所见。”拉斐尔开心地笑了起来,“你曾经见证过二哥。现在也请见证我们吧。” 这样地一件事情是否真的需要见证者。唐忆无法想得清楚。一如拉斐尔所说,帝都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头。当第一波的声势初步营造成功,由帝都扩散而出地,便是足以波及每一个行省、地区、城市、乡镇的巨大变动,对于周密营造了数十年的伊夫利特家族来说,这才是整个计划的真正重点。 从帝都之中传出地骚乱依旧持续,而当夜幕降临,位于城市郊外的一处树林中,一队人正在迅速地行进着。 一袭的黑衣,在林间穿梭地如风迅捷,显示着这一队人身手地高超,而当到了林中地某处,为首那人猛地停住,紧随其后的十余人也都毫无征兆地静止下来,恰到好处地利用各个物体遮掩住自己地大半身体。 “听我说,这次的行动,一定要快。”稍微抬了抬手指,那人回头小声地说道,“两个目标都是经过了光神宫试炼的高手,别以为他们是毫无力量的杂兵,包围要谨慎,要慢,但是出手一定要快,你们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不再多说了,明白吗?” 树丛之中,各人都是无声地点头,随后那人手一挥,黑衣人无声地散往各处,而后,另一个身影跟上了为首的那人,两人向前迅速地行进一段路,跟随着的那人小声问道:“莫诺叔叔,我、我有一个疑问。” “说。” “我、我觉得我们这次的行动主要是为了对付那个家族,这两个人也是站在与他们对立的立场上,假如我们现在放过他们,不是更加可以以逸待劳吗?而且也可以避免我们造成损失的风险。” “库伊德,一共有三点。”衡量一下自己比其他人要快得多,为首那人停了下来,对身后的男子说道,“第一、战士的使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就算你将来有当领导者的可能,但至少在现在,除了对我,你不要轻易向别人提起这样的问题;第二、光神宫的力量,远比那个家族要大,而且里面的那两个人是精英中的精英,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便会抓住重点,反戈一击,相信我,那绝对会很痛;第三……” 他的食指在黑夜中晃了晃:“别结巴,对谁都别。” 话音落下,两道身影再次疾掠向前,不一会儿,黄色的***亮起在前方的林间,那是一处在树林环绕间的小小庄园。两人在树林的边缘潜伏下来。 夜色之下,四野静谧,风声偶尔掠过,带出林间小虫单调的鸣叫声。奇异的节奏感似乎将这种凝固一般的“静”变得更为深沉,潜伏的地方,为首的男人轻轻晃动着手指,无声地计算时间。 “十、九、八、七、六、五……” 那手指无声的摆动似乎更加压抑了气氛,跟随的那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的盯紧了树林外窗户中射出的点点光芒。然而,那手指才示意到五,陡然间,一声惨叫从对面的林中传来,“啊”的一声撕裂夜空,将这凝重的感觉彻底打破。 “该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这样地突发事件。已然将这场秘密的偷袭行动完全曝光,刹那间,十余个巨大的火球以焚尽一切的气势从树林四方射向中央的房屋,数条人影闪电般的跃出,然而在那前一刻,一道火红色的光影已经抢先一步由小屋中破壁而出,轰然巨响中,迎向前方飞来的一颗巨型火球,蓄力发出的这种几乎烧成白色地光焰。每一颗都足以熔金蚀铁,然而那火红色的人影却是不躲不避,奇异的波动之后,人影转为炽白。竟然将火球完全吸纳,而在那火人的身后,一道身影转身挥手,无数锐利地细弦便如天女散花一般的飞舞开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瞬间。十余枚巨型火球被那细弦先后切割开来,响声如雷,爆散的光焰将整片空间焚烧得犹如白昼,而在那火光交错中。方才冲出的武者此刻也在飞速地躲避着火焰、以及那毫无征兆切割而来地无坚不摧的细弦。 “给我留下来” 眼见偷袭失败,大喝声中,为首的那名黑衣人猛地冲出。无形的气流瞬间凝聚为楼房一般地高大的半透明巨兽。直接 焚烧天地的火焰。向着逃入对面树林地两人追去。 甫入林间,锐利地微风便在瞬间剖开周身地气场。无声袭来,而在前方,火焰、寒冰交错,肃杀的斗气不断产生着碰撞与冲击,显示着逃跑地两人也与埋伏在这边的高手发生了冲突。蓦地大喝一声,方圆五米之内,土石、巨木被迫发而出的罡风一齐带起,身形微退间,几乎达到十余吨的各种物体被轰的砸向了前方。 此刻被狙击的两人,自然便是刚刚倒台的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惊梦之弦诚然无坚不摧,然而力量终究也有极限,这样巨型的物体直轰过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后退避让。惊梦之弦收起的下一刻,后方冲来的巨兽獠牙便将那飞来的土木轰碎,艾伦妮塔有如舞蹈的跳跃间,气流轰碎地面,如同炮弹轰炸般的跟随而至。 这是巴克那罗夏生日那天于光神宫旧址出现过的荒兽之力,一如当初文森特的评价,达到了三级的超阶力量,整片大陆之上能与之抗衡的也不过十多人,此刻全力出手,艾伦妮塔甚至连再次挥出惊梦之弦的余暇都没有,只能在不断爆开的林地间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着躲避,但见巨木倾倒、土石爆裂,不到片刻,那不断旋舞闪动的白色身影之上已经血迹斑斑,狼狈非常。 这边艾伦妮塔陷入绝境,另一侧伊斯特罗的情况也不好过,逆转半精灵,将自身化为完全元素体的禁忌力量类似于噬魔体,可以令他同化掉几乎所有的魔法攻击,并且利用这种攻击的特性做出还击,而在元素体的状态下,受到的伤害也能自动愈合,然而纵然这样的能力也有极限,当被合围而来的十余人一齐攻击,即管利用再灵活的战术,也无法真正的豁免掉伤害,只要被这样耗上十分钟,恐怕他整个人都会化为元素体飞散再也无法凝聚。而当看见艾伦妮塔的窘境,陡然间,他也豁出最强的力量,强行破出围困的人群,化为一团炽白的光焰朝着为首的黑衣人冲去。 “给我住手啊” “住你母亲!”强势的攻击,换来的是同样不,是更强的还击,气流疾旋间,半透明的巨兽再次凝聚成形,朝着那火球猛扑而去,震动整片空间的巨响中,伊斯特罗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身体回复主精灵的样子,再没了半点元素形象,而在这片刻,艾伦妮塔也终于找到了机会,惊梦之弦在空中织成阻挡的巨网,身体则朝着伊斯特罗飞去。 “学长!” 元素体被破,伊斯特罗撞断了一颗巨树,身体撞裂了不远处的一跟树桩,便如同今日正午时盔甲人克林顿被血魇恶魔一击之后那样,深深地陷了进去,已经是昏死状态。艾伦妮塔护在他的身前,没有了再逃的可能。 压倒性的力量下,眼见已经没有了翻盘的可能,那半透明的凶兽再次凝聚而起,一股奇异的响动却陡然间生起在众人地后方,使得所有人都回过了头。就在不远处的树顶上。两条身影随风摇曳,前方被抓住的那人奋力地挣扎着,却无论如何没有结果,一把散发着森冷磷光的长剑从他的背后刺出,小腹穿出,而后方的那人身上隐然长着一双漆黑的翅膀,紧紧抓住前方男子的脖子,看起来倒像是在杀鸡。由于前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情况看来端的诡异无比。 “啧啧啧。亏你们也是精锐部队,还有一个人你们就忘记了吗?我啊!忘记了吗?忘记了吗……呵呵,忘记了是要付出代价地……” 在开战之前,便是有人做出了偷袭。然后才使得这个暗杀的计划暴露,这样潜伏在暗中的人,久经战场的这支队伍自然不会忽略,只是在开战之后始终未有把握住他地位置。这才专心下来对伊斯特罗两人进行围杀。谁知道这人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当名为莫诺的首领冲出埋伏点,他竟然便悄悄地绕到了后方,无声无息地抓住了他的侄子库伊德。 “冥河鬼剑。你是黑翼……放开他……”一眼看出了刺入侄子小腹那把剑地来头,首领咬牙切齿地说道,滔天的气势已经狂涌过去。随后。却听对面那人轻轻一笑。 “喔。别有保留地说嘛,如果我没记错。我的外号不叫黑翼,叫黑翼武神才对,重点在武神两个字,这才拉风啊。怎么样?我听得不高兴了,麻烦再叫一次好吗?”说话声中,那刺入小腹的磷光剑搅动几下,顿时被推在前面地库伊德身体剧烈震动起来。 “住手!黑翼武神阁下,请你放开他,与我公平的一战!” “喔,公平一战嘛,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等到哪天你一个人了,而我找到十几个帮手的时候再找你吧。”一面说着,长剑在那人身体里不断动着,树顶上地痛苦地挣扎也一直持续。这个时间里,艾伦妮塔已经拉出了在树桩里地伊斯特罗,只是那巨大的气压仍旧死死地压在两人身上,如今伊斯特罗晕厥,一旦那人出手,仍旧能够轻易地将两人杀死。一时间,两人也只能留在这里,听着树顶上地那人说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说话明显经过变声,却给了艾伦妮塔相当熟悉的感觉。 “还有哦,什么住手不住手的也不是我说了算,根本就是他自己想要自杀嘛?这位是你的侄子吧,真是叔侄情深,他不愿意拖累你呢,我太感动了,感动到……想要成全他啊……” “你……住手!你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说,要怎样才能放了他……不过,今天这两个人是死定了,如果是这个条件,那就直接杀了他开始战吧!” “啊,大叔,你这个气势好可怕,好有男子气概哦,当然这是你们今天的任务,我不会提这么无聊的要求,说到我的想法呢……突然就觉得很为难,你知道的,前几年呢,我跟你们的一队人发生过一些小冲突,那队人的首领叫做文嘉,后来一不小心,他们就算都死掉了,我一直都很内疚,但那时也发现,你们这些人对于亲人真是关心到令我感动啊,虽然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但是只要还有希望,就会陷入盲目,啊,像那次吧,我不过是把一位大婶的衣服脱光吊在树上,然后……” “你说什么”陡然之间,那首领发出了如雷的怒吼,睚眦欲裂,“当初的文嘉他们……” “喔,别叫这么大声,我会害怕啊,还没说完呢,对了,听到了吗?脚步声传过来了,他们的速度真快,不用我再多费口舌拖延时间了……” 远远的有脚步声飞快地传来,显然有很大的一批人朝这边过来了,然而到了此刻,那首领似乎没有了杀死伊斯特罗两人的意思,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文嘉他们真的是你杀死的!?” “嗨,你这人真有意思,冥河鬼 翼武神,你们不是当初就开始怀疑起我来了吗?现在问,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假如是与唐忆熟悉的人,必然会因为此人的这句话而产生一系列联想,因为曾经在好几次开玩笑的时候。唐忆就说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这句话,而现在众人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树顶上地那人似乎也只是为说了一句俏皮话而微感得意。 “细节呢,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我把她的衣服脱光了吊在树上,哦,这句你们听过了,真抱歉……然后我本来想砍掉她一只手做出威胁。但是砍掉手多残忍啊,手和脚都有用的嘛,我就把她胸口的赘肉去掉了一团,并且在她身上浇上一点火油。然后你们那边的人就把好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当然啦,虽然说过知道以后会放过她,但是最后我还是食言了。真抱歉……嗯,没错,没错,我今天就是来……”树顶上那人微微一顿。下方的黑衣首领却已经再也忍受不住,大喝一声,滔天的气劲便要发出。也在此时。上方那把闪烁着森冷光的长剑向上一拉。名为库伊德地男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声惨叫。 也是这声惨叫,使得莫诺的脚步微微一顿。 “我今天是来……给你们另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地……” 片刻间。上方那人话音落下,半空中由下而上拉出一道磷光的弧线,名为库伊德的男子便从小腹直至头顶被生生剖成了两半,血、肉、脑浆飞上半空。顷刻间,无数魔法、斗气在众人的怒喝声中直轰向那片树顶。莫诺则是怒喝着一转身,半透明凶兽以所向无前地气势轰望另一面的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 纵然在最伤心愤怒的时刻,他已然记得自己的使命。 以艾伦妮塔地力量,躲避此刻的攻击本就狼狈,再加上一个昏迷的伊斯特罗,几乎不可能将这一击挡下,然而就在这吞噬一切地巨兽面前,那空间似乎凝固了一瞬,艾伦妮塔地眼中爆出惊人地光芒,随后,并出两指,直直点出。 每个人都会有保命的最后一招! 不是使用最为熟练锋锐地惊梦之弦,当这看似平凡无奇的两指点出,与那巨兽般的气劲相接,仿佛击中了某个平衡点,凝聚到极点的巨力竟然在一瞬间溃散飞射,虽然这样的气劲也有着巨大的杀伤力,然而却已经无法对艾伦妮塔做出伤害,顷刻间,她身侧两旁十余米的范围内都发生惊人的爆炸,周围四五棵巨木轰然倒塌。而唯独那一股锐利的指劲,却在击溃巨兽之后直朝黑衣首领脑门射去,侥是他偏头躲避得迅速,仍然免不了在额角留下一条血痕。 跑去追那黑翼武神的大半人已经跑入树林深处,而留在这里的几人却怔了一怔,那黑衣首领不可置信地擦去额上的鲜血:“冥界……法则?” 没有回答,迎面而上的,只是艾伦妮塔那并出二指的姿势以及无比坚韧的眼神,也在此同时,一个喊声嘹亮地响了起来。 “我光神宫的猛虎克林顿在此,谁敢在这里放肆!” 一道身影横空而出,轰然巨响中,大概减负一半的盔甲人落在了艾伦妮塔的身前,一把拔出了巨剑。 “走!” 对望一眼,黑衣首领低喝一声,领着剩余的几人飞速进入树林,沿着同伴留下的线索追踪那黑翼武神去了。眼见这人逃走,盔甲人笨重地跑了几步,意识到不可能追上之后方才叉腰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算你识相,知道我的厉害,这次你走运,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一转头,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们两个人啊,怎么搞成这副样子,躲得地方连我都保密,结果反倒被别人知道了。艾伦妮塔你别瞪我啊,还是我救了你呢……喂、喂喂……你别倒啊,我穿了这么重的盔甲难道还要我背你们两个回去,你有没有良心,喂”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奇兰山侧的一处林地溪流边,被称为“黑翼武神”的男子停了下来。收起背后游动的黑气,随后摘下面罩,赫然便是一脸笑容的菲利克斯。 在溪流中喝了几口水,站起来时,却陡然按住了胸口,哇的吐出几口鲜血。 紧追在自己后头的那队人,几乎每一个都是追踪,野外生存的高手,几年之前初遇上首领叫文嘉的那队人时,自己真的是经历了九死一生,也是自己这张与父亲相似到极点的面孔,引起了他们的杀机,但如果没有这道杀机,自己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父亲是死在了怎样的人手上吧。 也是那时的锻炼,此刻自己才能够在付出这样小代价的情况下躲过这些人的追赶。 深吸了一口气,他淡淡地抬起了头:“出来啦,从今天下午一直跟到现在,你居然还能够跟上,我真的很佩服你了。” 没有回音。 “呵。”菲利克斯耸了耸肩,“放心啦,不是试探,假如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罗宾先生,请出来吧。” “哈,你居然知道……”说到这里,一个声音才从树林间幽幽地发出,“我该怎么说呢,能够摆脱莫诺叔叔他们的追踪,你也真是很厉害,不过追踪可不是莫诺叔叔他们的强项,这方面,我比较在行。” 说话声中,从树林后方升起的身影,正式那天在精英大赛会场上打败了菲利克斯的少年人,同样的笑容与气质,在某些方面两人如同照镜。菲利克斯点了点头:“那么我至少抓住了一件事,方才我进行偷袭的时候你不肯出手,代表着你很有野心,或者我可以说你很没有人情味,你知道这件事要是暴露出去了,你的莫诺叔叔会对你有多失望吗?” “你说不出去了。”少年摇了摇头,“这你也明白,不是吗?” “哦?怎么说?” “在今天这样的时刻与那位喜欢你的女人了解一切,不正是代表着你有了觉悟了吗?既然我们都决定在这里死去或是杀死对方,那么废话不用让我再打败你一次,这一次,代价就是死亡了!” 自信的话音之中,少年拔出了随身的长刀,另一侧,菲利克斯也拔出了双刀,微微的笑容中,严阵以待。 “我的确有了觉悟,但是……” 片刻之后,树林之中传出了第一声清脆的兵器鸣响 第十八章 无爱之战(四) 深的时候,唐忆趴在城堡二楼的阳台上俯视下方的小 王蛇之城主堡的内苑,其实设置相当复杂,通道回廊,曲折已极,唐忆此刻所在的,是属于约书亚住处附近的一处院廊,澄黄的月光洒入幽静的小院,树梢、廊道间仿佛落下一层光粉,看来很是美丽,而在那小院之中,身上仍旧满是伤痕的莉莉丝正在全神贯注地刺出长剑。 在莉莉丝面前的木架上,是一摞很厚的羊皮纸,每当那长剑反射了月光一闪而过,必有一张羊皮纸当中分开,成两片飞散,没有华丽的斗气,甚至架势看起来也有些笨拙可笑,但就是这样一剑一剑的刺出,唐忆在这里看了半个小时,莉莉丝就从头到尾地刺了半个小时,期间没有丝毫的停顿,那全神贯注的眼神,仿佛使得每一剑本身都发出了光芒,刺、收,一张纸片飞起,绝不接触下一张。 “莉莉丝小姐每天都做这样的训练吗?”带领他的执事过来之后,唐忆好奇地问道。 “哦,是啊,这是王蛇之晴的入门训练,不过一般人通过了初级测试之后就不再练习了,只有莉莉丝小姐,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练习过来,我们看了也很佩服她呢,您知道,这相当单调。” “那……她脸上那些伤……呃,我是指……” “呵,我明白您的意思,那并非什么不可启齿的事情,事实上。莉莉丝小姐经常会在压制了力量之后将自己与一些上位地魔兽关在一起进行训练,莉莉丝小姐认为,假如不受伤,就不能取得任何进步。” “呃……” 不一会儿,两人绕过这边的长廊,来到不远处的一道大门前,执事用几乎生锈的钥匙开了门:“呵呵,从二十年前就没有打开过的地方,钥匙都几乎找不到了。说起来,加百列少爷还在的时候,这里可是很热闹的地方呢。” 带着难听的噪音,大门在唐忆面前缓缓张开。 依旧是平凡的房屋与廊院。贵族式地草坪与花园,另唐忆惊奇的是,说是二十年来都未有人进来,然而一切看来都如同刚刚才打扫完毕一般的干净整洁。 “记得二十年前关门的时候。设置了尘封结界,所以看起来还像以前一样,不过,再有人踏进去地话。结界就被破坏掉了。” 随着执事的说明,两人踏入那扇大门,整个空间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后。执事为他打开了最中央的一扇房门:“这便是加百列先生当初做各种试验的地方。他离开时要求将这里封闭,因此直到今天还没有人动过这里地一丝一毫。雷撒督克先生您请自便,我会守在院外,有事请随意吩咐。” “好的,谢谢了。” 道过了谢,唐忆望着这名男子走出大门之外,随后深深地呼吸,踏入漆黑的房内。 之后,无数的魔法灯光在瞬间亮了起来。 …… “很多年前二哥离开这里地时候,留下了一间他当时的实验室,说是到了适当的时候,他会回来将实验室打开,当然他回不来了,而我们觉得这应该算是适当地时候,菲利克斯不知道去哪了,阿尔,可以麻烦你帮我们去看看里面有些什么吗?” 拉斐尔说地那番话,是唐忆此刻出现在这里地原因。踏入房门,陡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教室大小地房间,房屋四周满是堆放着各种物品的架子,中央的桌子上,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物品,形状奇特的铁架,闪亮的魔晶,羊皮卷轴,动物身上的鳞片,果实、花草以及人或动物的骨骼,如果放在科幻电影里,大概就是一个反人类反社会的疯狂博士的研究所。然而尘封了二十多年,一切的物品都处于静止状态,看不出任何有可能带给唐忆的线索。 缓缓地走近房内每一样的魔法器物,手指轻抚过桌面,仿佛还有上一刻走过之人留下的气息,心中一阵奇异的战栗。没有灰尘,时间被隔绝于这个房间之外,当外界的时间流逝过二十个年头,这里却仍旧停留在二十年前,并且在唐忆踏入的一瞬间,方才再次开始流动。或许他们说的真有可能,加百列的一部分溶入了自己的身体?唐忆心中默默地想道。 然而那纯粹是感觉,脑中无法升起任何具体的记忆,从书架上拿下一册册的羊皮书本、笔记、卷轴,其上充满了奇怪的炼金术语以及加百列当初做过的笔记,脑中一团糨糊,就算这中间真有什么要注意的东西,自己就算找上几个月,可也未必找得出来啊。 半个小时后,他在一张试验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漫无目的地审视桌上的物品,大大小小的水晶球,各种器皿,看来很漂亮的奇怪液体,坛坛罐罐,假如拿出去当饰品卖掉一定能赚不少钱吧。事实上他也是因为这边的东西比 才坐过来,片刻后,他下意识地向后一挥手。 “砰” 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团模糊的光影,噬魔体将微弱的魔法力驱散之后,一张并不华丽的写字台出现在那里,唐忆走过去翻了翻抽屉,随后打开桌上的一本笔记。 似乎同样是一本试验后所做的笔记,大量唐忆无法理解的术语,然而由于是放在桌子上的,唐忆便多翻了几页,这才发现,这本大概是所有试验总纲一般的笔记,在某些记录的后方,加百列也顺手写下了有关心情之类的东西。 “三九三年二月一十七日,第三次灵魂互接的失败,尝试融合之后,两只卡奇兽开始互击,我试图利用亡祷感受他们的情绪,那是处于每一个灵魂深处地恐惧感。作为个体将被抹杀的恐惧感,大概也是因此,他们尝试杀死对方,以保证个体的独立。还想进一步强制融合,但灵魂之刺的力量无法控制,失败……生命的最终幸福真的存在于此吗?深蓝一族的最初构思到底为何?” “三九三年七月二十日,塔的第二次构建失败,冥界法则无法推导出任何的后续可能,二叔这些天来兴致高昂。唉,诅咒地事情也得赶紧了。” “三九三年九月七日,第四次灵魂互接,伊琳娜出事了……” “三九三年十月十八日。终于抽出点时间来做了第三次的构建图表,出事之后伊琳娜变得极为胆小,似乎比刚救下她的时候更加夸张了,每天上厕所都有人跟着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这或者便是自我被抹杀时地那种恐惧感吧。一切如同肯所说,那样的完美是不存在的,我必须要阻止他们,即使是为了伊琳娜和我的孩子这一代……” “三九三年十二月五日。惨了,没有灵感……伊琳娜变得越来越胆小,晚上睡觉都要黏着我。昨晚脱光了衣服爬到我地被子里。把我也吓了一跳。差点被拉笑死,真是……这样下去会再起不能的……” “三九四年五月十日。尝试第五次构建,我想这该算是历史性的时刻,第一步终于被推导出来,大地之基,我想我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深蓝一族真是天才,整个黑暗蝶宫都是接天之塔的地基,将混浊地魔法力量转化纯净,获得接天之塔的动力,当魔法力量再被污染,就再次通过蝶宫进行净化,他们所想到的不仅是所有生命地融合,还有整个世界地平衡……” 看到“接天之塔”四个字时,唐忆心中怦然一动,在以前就听过那样地传说,在远古的神话时期,深蓝一族是协助众神创世地最伟大种族,他们拥有完美的身躯,巨大的力量,无穷的智慧,后来便是因为想要创造接天之塔而被众神惩罚,使他们变得矮小,失去了力量,唯一保留下来过人的智慧。而现在,加百列竟然也是在研究有关接天之塔的事情不成? 想到这里,不由得怔怔地坐了半晌,伊琳娜又是怎么一回事?灵魂融合又是怎么一回事?哦,是了,接天之塔据说能够令整个人类成为一体,首先需要的,自然是一体的灵魂了,这样说来,伊琳娜也是因为在那样的试验中受到了伤害,因此才造成了对加百列无比依恋,无比偏执的性格。 不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向后翻,日记中的感言,大多数都是失败后的心情,但自然也有加百列的某些对策与预想。 “……塔的第二步世界之蛋始终无法推导成功,或许我的模拟范围终究太小,冥界法则终究也有极限,假如肯那个家伙还在就好了。然而如果真的要扩大,恐怕就是真的将塔建立起来了,说起来,假如二叔的计划真的成功,我或者便有了整个帝国的力量做后盾了呢,呵呵……” “不过既然塔以黑暗蝶宫为基,必然会选择能够良好接受蝶宫力量的位置进行建造,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有迹可寻,只要追索蝶宫的地脉,如果有一大批人的帮忙,必然有可能找出对方建造的地方,然而到底该不该将家族的力量牵涉进去……不过,帝都魔狼堡附近便是一处最佳位置,倒是很有趣了,假如说出来,二叔必定又会叫嚷着杀光一切沃尔家人以绝后患吧,罢了罢了……” “到底,我还是不敢将家族的力量牵涉进去,那些半兽人潜伏得太深,这么几年了,我都把握不到一点有用的线索,他们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想想都令人恐惧,突然发现我的胆子也忽然小起来了,大概是因为有了芭拉在身边的原因吧,我不再是一个人,当然,还有伊琳娜,或许还会有我和芭芭拉将来的小宝贝……肯那个家伙太可恶了,明明可以举手解决这件事,却无论如何都只是冷眼旁观,但我不会输的,监控地脉的仪器已经初步完成,不过也 大了,改进之后再发往各地吧……” “又感受到他们了,难道他们真的想渗入帝都吗?既然把握不住。我和芭拉就先离开帝都,这个时候把整个家族拉下水还太早,让那些傻瓜多做几年地美梦好了……” 笔记的最后一页上,写着一句话。 “灰烬之刻,希望之时。” 掩上笔记本,回荡于唐忆此刻心中的,是无比的心悸,恍惚间站起来,在房间里幽灵般的游荡一阵。在一处墙壁便静静发呆,俄顷,他用手撑在面前的墙壁上,一阵魔法波动通过噬魔体传导而来。 下意识地驱散了魔法。眼前豁然开朗的,是比这个房间大上两三倍的巨型空间,不同于这个房间的死寂,对面呈现地。是仍然在运作的无数魔法物体,巨大的金属基座,水晶球上缭绕着光芒,魔晶交织而成的复杂法阵。小精灵一般地光团在空间内井然有序的来回游动,房间的正前方是一面巨墙,一支羽毛笔便在魔法的操控下凌空飞起。将无数数据与曲线记载在巨墙之上。偶尔也在下方写字台上地羊皮卷上写着写什么。随后羊皮卷自动地飞往一侧的房间,那里已经堆满了记载过东西的羊皮卷。正对面的一个房间里,则是堆积如山地空白羊皮纸。看起来,整个房间便如同一个规模庞大的电脑终端,正在进行着无比庞大数据的测算。 “天哪……” 脑中一阵晕眩,却渐渐升起了一股明悟,所谓监控地脉地仪器,大概便是眼前地这个房间吧,对面地那堵墙显然是作为总体数据统计的地方,纵然不懂上面写出地专门符号,但从列出的曲线中,唐忆却可以看出最近这些曲线明显有增高几倍的趋势,甚至在这几个月里不断拔升而上。 加百列死了,可他当初设置的魔法器械,仍旧在这里不断工作,监视着他生前所想要了解的东西! 在一切化为灰烬之前,他已经留下了希望,然而这希望到底有怎样的作用呢?此刻的唐忆,着实无法衡量。 “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到来,既非为了侵略,也并非为了杀戮和鲜血,我们是为着一个最崇高的理想而来,这理念超越任何血脉、任何种族……至多二十年,你便能看到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到时候,你便能够理解我今天的话……” 那是缭曾经说过的话,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接天之塔,是了,接天之塔不仅能够让人类融合,那是令世界上所有种族都融合为一体的东西,无论人类、主精灵、半兽人……还真是超越任何血脉,任何种族啊,包括飞鸟,包括走兽,包括……虫子…… 那是缭在灵魂消散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段话,某些内容原本已经淡忘,此刻却突然清晰起来。 “半兽人的生活,这几百年来过得很苦,荒漠的增加,虫子领地不断扩张,四季干旱,触目所及,无处不是荒漠、荒漠……唐忆先生,假如有一天你会遇上这方面的抉择,请多少对兽人一族作出体谅好么?这并非祈求,而仅仅是朋友间的请求……” 是了、是了,虫子领地的不断扩张,就是这句话,虫子领地的不断扩张……同样的,在巴克那罗夏生日那晚,那个人曾经那样说: “很真诚的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世界上的一切生命有可能平等吗?我是说不止人和主精灵,和蛮族,和当初的魔族乃至半兽人这些。也包括了人和动物,和魔兽……和虫子……” 和虫子…… “艾德里安……” 低喃出声,也不知在这样的情绪中发呆了多久,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果然啊,二哥留下了了不得的东西呢……” 随着说话省,拉斐尔从他的身边缓缓走过,手中拿着加百列的笔记,去向前方的那面巨墙。 “呐呐呐……果然啊,三年前预显指已经开始升高,这几个月就更加像是爆发一样,他们也早就策划好要对付我们了啊,可惜……只从三年前开始,说明这只是一个临时的装置,主体在哪里呢……” 手指着墙上的曲线,拉斐尔喃喃地念叨。唐忆颤抖着身体,蓦地大喝起来。 “你知道!你们居然知道?那你们现在还在干什么!?为什么还要发动今天这样的事情!?” “我们知道的恐怕稍微晚了一点……”拉斐尔回过头来,淡然一笑,那笑容中不无凄凉的意味,随后,他伸手在墙上一敲,“目前来说,我们在进行一场应该没什么胜算的战斗,假如你还想要知道的详细一点,那就是……” “我们想要像二哥那样,最灿烂地战斗一次……” 第十九章 无爱之战(五)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呢?”有如幻境般的房间里,拉斐尔耸了耸肩,淡然一笑,“大概一个多月以前我们才知道这件事的一点点讯息,在我们知道的时候,我们已经被别人的算计了二十多年,亏得我们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天才!一个家族,为了一个看似愚蠢实际上也很愚蠢的目标奋斗了四五十年,到后来我们还是无法成功,那我们能干什么呢?当然是……承认失败了。” 说到后来,拉斐尔摇着头,神经质地笑起来,唐忆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拉斐尔在那墙边看了半晌,随后又伸出手指用力敲了几下:“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吗?” “啊?”唐忆微微一怔。 “谁都没有尽力,谁都没有……”拉斐尔回过头来,“假如十几年前大家真能开诚布公,坦然以对,事情是不会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的。阿尔,坦白说,你心里觉得我们很愚蠢很无情是吧,二哥从开始到结尾都是一个人战斗到最后,即使昆恩堡时大哥跟三哥也在,可是连他们都算得上杀害二哥的嫌疑人,父亲明明有着天下第一的力量,假如由他出手,事情是不会闹到那时的地步的,你心里多多少少这样想过吧?” 唐忆沉默半晌:“一段时间以前……的确想过,可是,现在我大概明白,是性格的原因吧?” “性格……没错,是性格。”拉斐尔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下。羽毛笔正在那上面地羊皮纸上写着字,“我跟二哥的年龄相差很大,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很崇拜他,即使在他没有冥界法则,武技差到极点的时候我也崇拜他,因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跟谁都很好,大家有什么事情了都来跟他说,也都能得到满意的解答。有着这样的一个哥哥是很令人自豪的一件事情,我从小也喜欢缠着他,甚至研究炼金术也是因为二哥的影响……” “昆恩堡的噩耗传来之后,我甚至专门去质问过克诺恩跟约书亚。质问他们为什么让二哥一个人那样的战死了,他们为什么不保护好二哥,甚至……我甚至质问他们到底是不是他们故意让二哥出事地,你可以想像一下被亲弟弟这样质问时身为兄长的感觉。可是当事情过去,某些线索展露出来,时间开始沉淀,我才发现。二哥他其实看不起我们任何一个人……” 他抬起头,不无凄凉地一笑:“或者说看不起也是太严重了,或者那只是一种对家人的关心。但无论如何他并不承认我们的能力。这是事实。他关心每一个人。可是却用无比柔和甚至柔和到任何人都无法察觉地手段来拒绝了每一个人的关心,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人作战,因为在这样的关头,他会下意识地无法信任任何人。你知道年前昆恩堡的事情之后,二哥带回来消息,接着你来到帝都向我们说起整件事时我们是怎样地感觉吗?就好像……” 他顿了一顿,谨慎地择词:“就好像他从天下下来,或者跨越了十七年的时间,来到我们面前,狠狠地捅了我们每个人一刀一样……” “十七年前在昆恩堡,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危机,率先察觉的他只是像开玩笑地一样跟大哥他们随口提起了一句,根本没有想要多进行讨论的意思,甚至在二十年前,他要求父亲结束那个计划时,也没有将接天之塔之类的事情说出来,在一切未有确定之前,他心中所做地假设甚至连父亲都不肯告诉,为什么?因为他是最强地,他不愿意接受任何失败地结果!假如他当时就将察觉到的东西说出来,把心中地怀疑说出来,让整个家族……或者只是我们几兄弟为他分担,做出考证,事情也绝对不会到今天这样的状况!当然,留着伊夫利特血脉的人往往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好多预料之外的事,我明白……” 这段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唐忆心中明白,拉斐尔此刻所说的,基本上算是事实。初次接触加百列时,只觉得这个人真的算是完人了,温和却又不失锐利的性格,面对着再强大的敌人也不曾退缩,为了别人的生命,不惜一切守护到最后,终于战死,而即便在死后,也能够留下留影法阵这样天才般的线索。至于那些生者,却毫无疑问的一个个即坏心又愚蠢了。 然而此刻听了拉斐尔的话,唐忆才蓦地发觉,假如当初加百列真的尽了全力去动员大家,将一切的东西都说清楚,事情还会向着这样的方向发展吗?至少,昆恩堡的惨剧就不会以那样的形式收场了。从始至终,寓于天才性格中的那股狂傲不曾被压抑或磨灭,即便表面上如何与人为善,加百列的心中,的确是有着那种不肯接受任何失误的傲气存在的。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叹,归根结底,性格还是决定了命运。正想问问接下来会怎样应对,拉斐尔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啊,不说扫兴 ,对了,那个东西,你把它拿下来吧。” “什么?”顺着拉斐尔指的方向看去,那时在房间一侧大约两米高的墙壁上设置的一个法阵,上面托着一根形状奇特的小棍子,俨如大理石雕成的精美器物,润黑中隐然有些乳白的光芒。拉斐尔没有多做介绍,唐忆也只得搬了张凳子过去,站在上面,随口问道:“好像是支笛子啊。” “啊,没错。”拉斐尔走向门外,挥了挥手,“是笛子没错。” 那是这个世界一些表演者吹奏的短笛,唐忆也有过接触,发音的规则类似,他也勉强能够吹奏。但绝对称不上拿手,况且,一根笛子为何会放在这里呢?带着这样地想法,甫一接触,顿时间,寒意从手臂直冲而上,在一瞬间几乎连他的身体、灵魂都为之冻结,些许的思维空白之后,他拿着短笛从凳子上倒了下来。差点摔倒在地。 而后,整个空间骤然一黑,房间里的无数法阵失去了光芒,机械停止运作。唯有正前方的羽毛笔仍旧在书写,光的纹路开始在房间的两侧出现,顷刻间,无数神秘的光路画满整个房间! 手中拿着那笛子。方才接触时那种冷澈心脾的感觉已然不见,他下意识地退出房间,走到门口拉斐尔地身边:“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呵。”倚在门边,拉斐尔双手抱在胸前。有趣地一笑,“亡祷骨笛,也有人叫它亡灵的祈祷。以前曾经见二哥玩过几次。恐怕算是这个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听到“亡祷”这个名字。唐忆顿时张大了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了了解历史文化之类的东西,也曾经看过不少地书,听过不少的故事。除了八星蜕、七日审判录与荒界之锤这三样位于顶点的主宰级神器之外,世上的大多数神器,人们都有过排名,略过《冥界法则》这样因七日审判录而来,却比七日审判录影响更大地东西。无论怎样的排名,仅次于主宰级的上位神器中都不会漏了“亡祷骨笛”、“真实之眼”、“古瑟巴尔之心”、“天堂武装”这几个名字。至于圣刀紫琉璃这样的,虽然偶尔也有人将之列入上位,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当初圣子天一曾经持之无敌于世地缘故,其实却要低上一阶的。而卡洛门迪之刺、圣裁康尼尔这些,排名就更要低下更多了。 虽然照别人的说法,任何人都不可能将神器地巨大潜能发挥出哪怕百分之一,然而在接触过那威力强大地圣刀之后,乍然将一件排名更加考前地神器拿在手上,唐忆心中还是不由得有些忐忑,只听得拉斐尔说道:“里面那间房里所有东西的运行,基本上应该是由这支笛子在支撑,现在你既然拿下来了,那么紧接着地后着也该出现了。听到混乱声了吗?我保证不到一分钟,恐怕就会有一大堆人跑过来跟我告急,看见了吗?雕像开始动了。” 随着拉斐尔的指向,“咔咔”的声音带着整片堡垒的震动传来,不远处的山腰上,王蛇巨像的头部开始缓缓移动,光芒在王蛇那由珍贵黑晶石镶嵌而成的双目中汇集,片刻后,两道明亮的光柱贯穿了整个帝都的夜空,从王蛇之城的山巅,直射向十余里外魔狼堡后方的雄伟堡垒! 随着眼前的一花,唐忆被拉斐尔带着直掠向堡垒的屋顶,以最直观的目光,观看着这气势无比恢弘的一幕。 “那里就是接天之塔的位置……” 拉斐尔喃喃出声。而作为噬魔体的唐忆,则是在顷刻间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魔法力量从天而降,拉斐尔确是在下一刻方才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夜空中一片若隐若现的波纹闪过,随后整个王蛇主堡中便有十余处地方发生了爆炸,王蛇像双眼中射出的光柱陡然消失了。 “是接天之塔自发性的反击,我们走。” 接下来又是一阵眼花,从顶楼跳下,穿过一处处院廊时,果然有一大批法师或者执事纷纷涌了过来。 “……刚才有不明力量夺走了城堡防御体系的主控权,发出了那两道光芒之后,我们受到了更大力量的攻击……” “魔法屏障被击破一点二秒,十一座阵基被毁,死三人,二十五人受伤了……” “目前还无法确定力量来源,但是根据那两束光芒,我们推测是来自魔狼堡,请示是否进行远距离反击……” “魔法屏障出力损失百分之八点一,我们改换了第七种应急方案,应该还能够保证最高出力百分之三百的平均值,警戒状态提高到三,请示是否进一步提高……” 一拨拨的人过来,拉斐尔基本上都是轻松地随口做出应答,到达一个无人的院落时,唐忆终于问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具体的不清楚,但是既然沃尔家早就知道了我们要进行这样地计划。他们联合中枢部后,也必然会做出适当的对策,这次的行动不会成功,就看他们 理那只恶魔了。”拉斐尔笑了笑,“总的来说,光大陆就此乱掉,假如这次的行动我们真的成功了,整个阿特罗卡兴起的抵抗要少得多,为了避免力量损失。光神宫说不定就此承认我们的地位,但唯恐天下不乱的那帮半兽人喜欢地绝对是更混乱的场面,所以他们会在帝都破坏掉我们的计划,然后逼得我们发动全国的力量。来一次真正地武力叛乱,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准备大逆转了呢。” “那……你们呢?” “呵,伊夫利特家训,从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从现在开始,他们也得无时无刻地小心着我们的算计了!” 不久前,奇兰山侧面树林。 炫目的七彩光芒亮起在幽暗的林间。舞出一团梦幻般地光晕,溪水的流淌声中,兵刃的交击如同鞭炮般的不断响起。两道身影便在这里激烈交错。战斗已然进行到白热化地状态。 陡然间。“乒”的一声脆响嘹亮震起,挥舞双刀的乱发少年在断刀地一瞬间便向后疾掠开去。然后终究免不了手臂中刀地命运,停在数米之外,他扔掉了右手上地断刀,将心神全然灌注在左手还未断裂的长刀之上。 “哈。”对面那七彩地光芒舞动几下,随后定在半空,罗宾手中此刻拿的,赫然便是失窃的精英大赛奖品“圣裁康尼尔”,得意地笑了两句,他似乎颇为享受这走向胜利的过程。 “刀断了,右手又受了伤,菲利克斯,你不是擅长左手刀的人,我敬重你是一名出色的对手,允许你自裁。” “呵,因为看起来你是赢定了,所以就说出这样的话吗?”菲利克斯一笑,“未免太早了点。” “哼,那么我们接着来吧!” 七彩的剑光再次展开,向着菲利克斯直扑过去,顷刻间,树林中又是兵刃交击如雨,圣裁康尼尔所带的混合魔法力是斗气的克星,菲利克斯手中的长刀虽然坚固,然而没有斗气的加持,刀锋之上便不停地被砸出缺口来,不久之后,随着又一声的脆响,长刀再次断裂,危急时刻,另一柄幽绿的长剑出现在菲利克斯的手中,终于架住随之而来的猛攻。方才被人称为“冥河鬼剑”的武器,其实却是一柄亡灵系的法器,此刻用来作战,更显得脆弱,为了不让长剑就此断裂,菲利克斯猛地退后,罗宾却已经毫不相让的扑了上来,猛砸猛打,顿时占了先机。 先前在精英大赛上的那场战斗中,罗宾已经刻意压抑了一部分力量,此刻陡然展露出来,眼见胜券在握,心中一阵高兴,然而无论如何,那脆弱的法器长剑配合着王蛇之晴的一些精巧招式,最后的那道防线始终难以突破,也在此时,两道明亮的光柱陡然从天空中横亘而过,从王蛇之晴射向魔狼堡。罗宾心中一震,下一刀砍出时,前方也陡然失去了目标。 “谢谢,正餐上席,没时间陪你玩了。” 随着这句话的响起,前方陡然绽放出灿烂的金芒,当王甲龙身的光芒如同莲瓣般的向四周推开,紧随其后的,则是无比深沉浓郁的黑暗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陡然间,那道黑影已经以无比的高速扑入他胸前的空门,紧抓住他握着圣裁的手。 仓促间要将圣裁回转,然而被那黑气缠绕住的长刀此刻却仿佛陷入泥沼一般,没有了半点驱散斗气的能力。高手相争,被这样近了身,几乎就是宣告死亡的到来,双脚连环踢出的同时,罗宾脑中想起了那次在船上刺杀凯瑟琳夫人的经过。 黑色的气流……转化后的王甲龙身,某种程度上可以抑制康尼尔的能力,这下子…… 果然,对方的能力、速度似乎在一瞬间提高了好几倍,随着罗宾双脚的仓促踢出,菲利克斯已然跨到了他的身侧,手肘重击猛地砸在了他背后的脊椎上,身体软麻无力的瞬间,七彩的光剑被菲利克斯一把抢了过去,随后,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不……可能……”睁大了眼睛,罗宾口中喃喃说出这句,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菲利克斯毫不犹豫地将刀抽了出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在演戏,我也在演戏,打败了我一次,你一定很想杀掉我吧,能够给自己制造一个有把握的对手,总比来一个不了解的对手好,另外……不过到手一两个月,你也太依赖这把刀了,很好用吗?” 话音落下,彩光刷的闪过,罗宾的人头顿时间冲天飞起,菲利克斯抓在手里,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 “另外,我的觉悟可也不是针对你啊……” 第二十章 刺伤的命运(一) 卡历四一五年五月十四日晚,王蛇之城。 当帝都主城仍旧陷于一片混乱中时,位于侧面山壁间的这座传奇巨堡,也开始呈现出紧张而诡谲的气氛来,不久前射向魔狼堡的那两道光柱,随之而来的小规模爆炸,而在这天日落时分,不少王蛇之城中颇有名气,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匠人、炼金师、魔法师们都走出了房门,或领着几名家人,或高声招呼着朋友,出现在落日缱绻的堡垒街头,看似悠闲的欣赏着落日的美景,但如果有人细心观察,也必会发现,他们最终是进入了城堡第七层的大门,直到深夜也不曾出来。 直到那光柱的出现,许多人才真正察觉出了怪异的地方来,伊夫利特与沃尔向来不合,明里争暗里斗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然而像这样直接出现力量对轰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而到得深夜时分,更为奇怪的事情,也在城内爆发开来。 那是在光柱出现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从第七层以上,忽然派出了大量属于伊夫利特的亲兵,个个装备精良,全副武装,他们出现之后,穿行在每一条的街道间,家家户户地敲门,下达了通知。 “一个小时内,收好自己贵重的东西,离开城堡!” 一下子,城内像炸了锅一样的轰动起来。 此时居住在王蛇之城中的这些人,家族多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两百年,他们的祖辈在王蛇之城建立之初便搬了进来。此后发展各种手艺,代代相传,才发展成今天这样各种顶尖手工艺者云集地规模,期间虽然也有吸收新血,但毕竟不多,此时因为一句话便要他们放弃掉一切离开,当下便几乎引起民愤,另外,这座巨型城堡之中。上下六层居住的人数高达十万之众,就算大家都服从这个命令,要在一个多小时内完全撤离,也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的王蛇之城。多半都是有一定手艺的人居住,其中不乏武艺高强的冒险者与魔法师,若非这些伊夫利特的亲兵平日里与居民们也很熟,恐怕立刻就要引起火拼。然而即管大家都保持着一定的理智,数十个街区也在不长的一段时间内便摆出了坚决不走地态度,冒险者们聚集起来,与士兵开始对峙。 “不搬。坚决不搬,有什么理由让我们搬的,什么理由都不行!” “有种就放马过来。老子行走大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事情!” “这里是我们的家。谁敢赶我们就是我们地敌人!” “到底出什么事了,让克诺恩来跟我们讲清楚!让老爷子来跟我们说!” “是啊。讲清楚……” 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许多年,其中不少人都明白政治上的险恶,会爆发出这样的决定,多半是王蛇之城将要陷入极大地危机,这场波及整个城堡的乱局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但实际肯搬走的,却是一个也没有,不久之后,现任伊夫利特家主克诺恩的声音通过城堡各处地法阵传出。 “……之所以让大家搬走,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发动了一场叛乱,现在失败了,这里将要成为战场。”开门见山地说出这句话后,几乎整个喧闹的城堡都静了一瞬,抗议声还未发出,克诺恩又说道:“这应该是很官方地说法了,去问帝都里地各个官员,问所有地贵族,相信都是这样的解答,但总之,我们输掉了一场暗地里地战争,因此将会有一场现实层面的战争爆发,如果不走的,也可以,但你们将死在这。” 低沉的、冷静的语气,带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作为伊夫利特的家主,无法守住自己的领地,这是我的失职,对于你们,我感到抱歉,但也是因为这种抱歉,我希望你们能活下去,活下去见证这件事情,或许在几十年后,你们能够知道真相,那时候或者我已经死了,但只要有人活着,总会有真相留下。现在选择离开的,每个人会得到五枚金币的赔偿。那么……所有士兵听令,从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开始,格杀一切城内闲杂人等。各位,我很坚决……再见。” “喔,真是冷酷绝情又辛酸的演说啊。”主堡巨大的发令室中,拉斐尔感叹着笑起来,随后回过头去,“特别是最后那句‘再见’前的小小停顿,真是太经典了,阿尔你不觉得吗?” 唐忆垂下眼帘,淡然一笑。 “死心吧,你永远做不到这么老奸巨猾的,至少在一段时间以内,这里有一大半的人会以为我们是被冤枉的了。”克诺恩一笑,拍了拍拉斐尔的肩膀,随后走向唐忆,“是时候了,离开这里吧,随着这些人一块离开,算是最好的时机了,在找到凯瑟琳之后,把这里的一切告诉她,能够信任我们多少,能够做到多少,就看她的了。” “那……你们呢?” “呵 吧,在我们真正知道这件事之前,父亲已经和露西妮约定,整个家族连同一些有关系的人都会从密道离开,出了奇兰山的范围之后,我们会一路去往艾德台地,期间会有各路大军的围追堵截,当然会经历一些我们安排好的事情,也会有些我们无法预料的事情,困难会淘汰大部分人,到了艾德台地之后,就会是新的伊夫利特家族了。”克诺恩和煦地一笑:“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唐忆点了点头,巴克那罗夏所说的新生地意义。他此刻终于明白过来,然而“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这句话听来何其讽刺,从怀中拿出亡祷骨笛递过去,道:“那么我走了,消息会带到的,再见。” “留着吧。”克诺恩摇了摇手,“每一样神器的运用,都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我们用不了这个东西。家族里也没有合适的孩子。倒是阿尔你一向是个神奇的人,改造后的噬魔体能够驱散力量也能够激发力量,要求你做了这么多的事,就当是分别的礼物吧。” “我?可我也不会用啊。” “那么就当成一件普通地乐器留在身边好了。”一旁的拉斐尔笑了笑。“除了加百列,我们几兄弟都没有什么音乐细胞,这支笛子给你,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废话少说,你看,局势果然开始变化了呢。” 他说着,转手指向巨大的魔法水镜。上面呈现出来地,是帝都光神宫附近一带的状况。从中午祭坛附近的事情发生,无数心中惶恐的人们便纷纷涌向皇宫、光神宫附近。希望可以得到更新地消息。寻找解决的方法。而到了夜晚,基本上光神宫的内内外外都是惶恐的信徒。这样地事态中,光神宫倒是没有摆出高姿态来,而是派出了几乎所有的神官安抚民心,宣扬“安心等待,前方自有希望”之类的神地旨意,而也就是在不久之前,原本在城内到处逃窜破坏地那只血魇恶魔竟然冲进了光神宫地内殿大肆杀戮,随后在广场这一片区域,便引起了空前的混乱状况。 有人呼喊、有人逃跑、有人跌倒、也有人尽量维持秩序,在光神宫调配力量地同时,也有数百名武艺低微的狂热信徒悍不畏死地叫嚷着保护圣地,冲进了恶魔肆虐的区域,这样的时候,没有多于的祭祀来阻止,几百人一搅和,反而造成了更大的混乱,随后血魇恶魔在鲜血淋漓中杀戮而出,当那恐怖的蝠翼张开在上万人聚集的广场之上,在高端的武力未曾赶到之前,那情景便如同一台大功率的绞肉机在超负荷运转,数十人顷刻间便被撕成了碎片,血肉横飞,而在混乱中被踩死的妇女儿童,恐怕更在这个数字之上。 哭喊声、惨叫声、恶魔的长啸声混杂而来,唐忆所感受到的,几乎是昆恩堡事情的重现,只不过那一次死的人多半都有着某种程度的觉悟,而这一次死的却大都是无辜之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拉斐尔等人也不再在乎帝都法阵的反应,拉近了视角,几处在混乱之中有人被挤翻在地的场景被特写下来,众人的观看之中,拉斐尔喃喃地感叹:“这下子,这笔帐得算到我们头上了。” 一瞬间,唐忆几乎便想反问:“难道与你们无关吗?”然而那毕竟是太过幼稚的表现,归根结底,一切不过是政治,克诺恩等人试图将皇帝变为恶魔时,未必就没有预料到今天的场面,而沃尔家、半兽人的算计,乃至皇家、中枢部的布局便正是眼前这一幕的直接操纵者。 果然,这样的杀戮只是进行片刻,夺目的澎湃金芒便从广场的一侧沸腾而来,轰然巨响中,与血魇恶魔碰撞在一起。 坚定、宏大,不断爆开的巨响之中,金芒逐渐化出威严的龙纹,随后终于凝结成天神下凡一般的黄金甲冑,王甲龙身包裹着那人,与气焰高涨的血魇恶魔战得不相上下,水镜这边,克诺恩低喃了一句:“是布兰特,那个恶魔果然不是他……” “他们怎么做到的?”拉斐尔皱眉问道。 “呵,谁知道呢……” 对话声中,那血魇恶魔转身想逃,随手一击轰向旁边人群中的一名小女孩,仓促之间,身着黄金甲冑的那人闪身扑上,一把抱起小女孩,背后却被狠狠地击中了一爪,整个人被击出十余米,将一座雕像撞得粉碎,也在此时,数名强者也终于从四周赶到,几招之下,那血魇恶魔狂嚎一声,转身逃回光神宫内殿。 “它没地方可逃了,围住他!” 几名高手运气呼喊之中,军号声也从四面八方传来,而在这边,前方的数百人都在看着那雕像破碎后的废墟,军队、武者、一些贵族官员开始从广场两侧进来。官员们仓皇地呼喊着士兵去把碎石扳开,几名平时以稳重著称地大官甚至都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不少人的疑惑之中,那碎石堆却首先有了动静,当黄金般的光芒冲出石块的缝隙,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也在功力的迫发下,响彻全场。 “朕……没有事” 挤落、翻滚,金光晨曦一般的扩张开来,男子就以趴身其中。保护着身体下方的小女孩,片刻后,他抱着那小女孩,缓缓地站起来。跨出废墟。 前方地官员们跪下了,后方的军队也跪下,“参见陛下”的声音震天响起,随后。广场上无数平民也在惊疑中跪了下去,男子收敛了金芒,任由广场上洁白的辛洛斯圣光照亮了他消瘦地脸庞,随后轻轻地抬了抬手。 “起来吧!传朕的命令。所有军队给我围死了这里,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位无辜的公民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军号之声再次响起时,他面向了前方的人群。“今天。本该是很神圣地一天。可是因为某些乱臣贼子的阴谋,朕遭到了囚禁。他们甚至还想以恶魔这样拙劣的手段来污化阿特罗卡家,分裂帝国!具体的事情,杀死那只恶魔之后会让大家知道得明明白白,让大家清楚自己地敌人是谁,自己的仇人是谁!朕在这里发誓,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曾经有着怎样的权势与地位,凡是想要分裂帝国之人,朕绝不饶恕,凡是亵渎辛洛斯之人,朕绝不饶恕!” 听到这里,众人也终于知道今天地事情大抵是一件造反篡位地阴谋,片刻后,人群中爆发出惊天地喊声,男子轻轻放下怀中的小女孩,随后一转身,金光再度绽放而出,他如同导弹一般冲进了神殿之中。 水镜上地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拉斐尔等人将水镜的距离拉近,评论着那小女孩长得还算漂亮。唐忆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再见了。” “再见了。” 不久之后,被围杀的血魇恶魔终于伏诛于布兰特大帝的掌下,这自然是唐忆后来才知道的结果。克诺恩那样决然的话说过之后,王蛇之城的人们也终于开始松动,有些人自恃高强不肯离开,然而在几起激烈的杀戮之后,乌合之众终究敌不过训练有素的士兵队伍,王蛇之城上上下下的居民开始涌出城门,其中有留恋、有不舍、有心痛、有眼泪,被逼离开家园的情景,想必在哪里都是一样。后来有一部分不肯走的被强行带了出城,有的在反抗中被杀死,也有的躲过了伊夫利特亲兵们的搜查,躲在家中,死于其后的战火,不一而足。但这是后话了。 大概也就是克诺恩做出那段简短说话后不久,混乱之中,第一批人开始出城,由于住在上层的居民比较急,第五层转往第四层街区的转角处,显得特别拥挤,搬着大小箱子的、赶着马车的、拖家带口的……混乱之中,陡然传来一声尖叫,却是因为旁边的栏杆陡然间断裂了一片,一名小女孩被挤了下去。 “米利亚米利亚” 由于被挤在人群中,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孩子的母亲在哭泣中挤了好久,方才到达转角的下方,这才发现孩子站在一名身穿湖绿色长裙的美丽女子身边,哭泣着扑了过来。 “啊,谢谢、谢谢,小姐,真是谢谢您,米利亚你没事吧。” “呜,没事……”孩子的哭泣声中,女子笑着蹲了下来:“没什么,她叫米利亚吗?很好听的名字哦。几岁了” “米利亚八岁了……”依旧哽咽地抽泣着,小女孩用两只手比出八岁的含义,随后问道,“谢谢你,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叫小草,以后要好好走哦,别再让妈妈担心了知道吗?” 不久之后,小女孩与她的母亲消失在离城的人群当中,绿裙女子却是逆着人群向上,满天星斗的照射之下,王蛇之城的第六层没有了往日夜间灯光如织的繁荣,魔法路灯仍旧开着,然而喧闹只从下方隐隐传来,偶尔经过的人,无不仓促而惊慌,来到挂着“小草居”牌匾的小店之前,她久久地站立着。 夜风之中,不远处传来争执的声音,是一家不愿意搬走的人在与士兵进行着抗争,回头望去,街角那边贩卖她喜欢吃的梅肉丸子的旅店也已经关了门,门上的风铃轻轻地响动,她退到身后的路灯旁,抱着双膝坐倒在地。 没有了、什么都不会有了…… 眼眶中蓦地涌出了泪水来,一队士兵经过了这里,提醒她该离开,她无言地点了点头,过得不久,眼角却蓦地出现了一个身影,她连忙站了起来,退入后方房舍间的阴影之中,低着头,唐忆走街道的另一边缓缓走来。 来到小草居前,他也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掏出钥匙想要打开门,却终于停住,拿钥匙的手怔在空中半晌,叹了一口气后,他才又将钥匙放回口袋里,转身离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在那阴影中再次坐倒在地,泣不成声。 阿尔…… 第二十一章 刺伤的命运(二) “这么说,光神宫那边也已经清楚了?” 放下手中的咖啡,凯瑟琳淡淡地问道。 “是的,在克林顿先生的操作下,伊斯特罗先生与艾伦妮塔小姐正式出现,很快便控制了局面,并且将伊夫利特家的阴谋做出了公开,这说明他们的离开本就是用于麻痹伊夫利特家的烟幕。只不过,另外有一件事情,我们觉得有些奇怪。”抱着手中的几本羊皮书卷,一脸冷然的安吉丽娜在做着报告。 “什么?” “大概一个小时前,陛下正式出现,也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克诺恩先生在王蛇之城下达了驱逐所有居民的命令,只不过,如果加以比较,我们可以发现,这个命令的下达,是在陛下出现之前……” “这么说……”凯瑟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一早就知道情况有变?” “应该是这样没错,他们安排在帝都的人手我们是到了最后一刻才加以控制,但有可能是他们的情报反应能力很快,这边一失控,那边立即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也有可能是他们一早就明白我们的布局,因此有了更好的应对计划,而另一个可能是……他们方才才知道,因此应变也来不及了,只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大限度的力量收缩,这恐怕是因为……” “你是说阿尔?不可能,他不知道任何事情。” “不,其实他知道很多。”安吉丽娜坦言道。 “呵……”凯瑟琳面上流过一丝冷笑。“你们在一起做事也这么久了,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 “我明白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地人格,夫人,但坦白说来,他是一个完全为感情所驱使行动的人,以他目前跟伊夫利特家的关系,他做出何种决定都不足为奇。何况,他并未受过专门的训练……” “你是说他会被人套出话来,不可能。”凯瑟琳笑了笑。“如果我们大家一同保守一个秘密,我相信他会是最平静的那个人,他可以套出我们任何人的话,而我们绝对无法……” “我是说严刑拷问。夫人。”安吉丽娜淡淡地打断了凯瑟琳的说话,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凯瑟琳拿起咖啡杯,复又放下:“伊夫利特家人不会这样对他。他们将阿尔当成了加百列。” “谁知道呢?”安吉丽娜说道,“伊夫利特家人的性格,谁能说得清楚,假如之前地一切都是假象呢。只是《天下布武》一条……” “不要再说了!”凯瑟琳稍稍提高了声音,片刻后方才说道,“军队出去了吗?” 安吉丽娜点了点头:“由约翰。赫伯曼将军带队。已经开拨了。不过按照目前得到的消息来说。他们会与从王蛇之城离开的几万人迎头碰上,到时候必定会发生一定的冲突。只希望约翰将军能够妥善处理。” “我对军部地处理方法没兴趣,事实上这次不管他们怎样处理,情势都已经大概定下来,但是……这样一来王蛇之城那边就真的变成情报真空区了?” “我们清理帝都,他们清理王蛇之城,事实上我们现在得到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前的,就算还有未被发现地密探,恐怕他也无法传递出任何消息了。” “我知道了。”凯瑟琳点了点头,“我们该做的事情做到这里,已经算是圆满结束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谁来也不要打搅我。” 对面那面色冷然的女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就那样站了片刻,凯瑟琳道:“安吉丽娜。”她点了点头,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静悄悄的,房间里传来女子低声地叹息,片刻后,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月光洒下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凯瑟琳的身影,只剩下那杯没怎么动过的咖啡放在小几之上,传出淡淡地香气。 一如安吉丽娜所说,当帝都之中布兰特大帝现身,挑破伊夫利特家地篡位阴谋,随后伊斯特罗主教与艾伦妮塔恢复光神宫中地地位,予以声援,由各地调来的四万五千精锐军队便从帝都出城,浩浩荡荡地往王蛇之城杀去,而在路上,便正好被由王蛇之城中出来地居民大军岁拦截住了。 居住在王蛇之城中的这些人,在帝都之中大都有亲人朋友,而就算要离开这里,也必定得经过帝都,帝都主城到王蛇之城中间仅有一条大道,此刻被几万人挤得密密麻麻,周围的田地、小路上也都是沸腾的火把与人群,与几万大军一接触,顿时便像炸开了锅一样,谁也无法前进了,也有近千的武者和法师在王蛇之城受了气的,此刻便跑到军队阵前抗议,指责国家上层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弄得他们现在落到无家可归的下场。 无法知道其中内情的人,自然只能选择各打五十大板的态度来提出质疑,近十万的居民,再加上在帝都各种关系网,这样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军队也不敢轻举妄动,大约吵吵嚷嚷了十多分钟,约翰。赫伯曼将军方才下达了命令,大道让给居民走,军队只走一侧的田地,同时也分派出了一部分人到城门处 份验证,以避免伊夫利特家的探子进入城内。而就时间情况还是难以稳定,军队就这样被困在了田地之间,无法前进,同时周围的几个农庄庄园主同时派出了代表抗议,说是军队踏坏了他们的田地。要求给与赔偿,种种混乱,不一而足。 事实上,若非军队根本没有攻下王蛇之城地信心和意图,目前也不会采取这种左右讨好的处事方法,这次前来的军队,一部分是帝都本身的戍卫部队,另外便是籍着这次阅兵的机会,从各地派来的精英队伍。精锐固然是精锐,但一来兵力太少,二来未经磨合,要攻下设施无比坚固的王蛇之城。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当然他们此时也并不需要硬攻,只要在外面做做防御,阻止住伊夫利特家族的出逃。随后王族将对方谋逆的事实公布天下,再加上光神宫地声援,稳定地方局势,事情基本上就算是圆满完成。 而当军队在田地间设下简单的防御圈。指挥着人群入城时,唐忆也已经回到了城内,回到帝国大道的别墅时。首先扑过来的。便是脸上仍然有泪痕地芙尔娜。后方则跟着同样一脸担心的克莉丝汀娜。 “……他们、他们不肯说你去哪里了,这样的局势。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谢天谢地……” 望见他安然无恙,芙尔娜方才破涕为笑,随后克莉丝汀娜过来狠狠地踢了他小腿一下,生气地说道:“以后不许这样吓人啦。”唐忆呲牙咧齿地跳了好一会儿,她又担心地想要去拿药箱,被唐忆大笑着拉住时,才知道是受骗了。 “再也不理你了,大骗子。”她撅着嘴气呼呼地坐到了一边。 “好了好了,我道歉,对了,你妈妈呢,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吧?” “她今天一天都在皇宫啦。”生了一秒钟的气,克娜还是忍不住回答,唐忆当下便要起身去皇宫,安吉丽娜却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阿尔你回来了?” “是啊,我没什么事,但是凯瑟琳夫人呢?有很重要地事情要立刻跟她说。” “夫人她……”安吉丽娜望着他片刻,“夫人目前的行程我们也不清楚,不久之前她也离开了,我们的事情已经做完,估计她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亲自去了王蛇之城。” “啊,妈妈她……”克娜一听完便担心得跳了起来,唐忆却摇了摇手,“去王蛇之城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为了找我!?”眨了眨眼睛,唐忆脸上闪出奇怪地表情,随后却又摇了摇头,“不管了,安吉丽娜小姐,这件事就跟你说好了,芙尔娜,克娜,你也一定要保密。” “我保证!”听得有秘密可以听,克娜当即兴奋地举手发誓,芙尔娜也点了点头,唐忆望了冷面女子一眼,方才说了出来。 “事实上,芙尔娜,你的四叔是半兽人……” 这话一出,芙尔娜立即瞪大了眼睛,克娜在震惊之后笑着跳了起来:“真的吗?真地吗?我早就说艾德里安那个坏蛋是条眼镜蛇啦,原来他是半兽人变地!” “这么说,我们地计划……”这下子,连一向面对任何事情都冷冰冰地说笑话的安吉丽娜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唐忆点了点头:“如果我知道地是事实,那么一直以来,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被半兽人牵着鼻子走,虽然伊夫利特家的叛乱是事实,但是他们则正是想藉由这次叛乱的破坏力将整个阿特罗卡推向混乱,一方面自然是给半兽人的入侵做准备,另一方面,恐怕也跟他们进行的接天之塔的计划有关……”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唐忆说完了所有的事情,除了克娜满脸的兴奋,双眼闪动着小星星,芙尔娜与安吉丽娜都在沉默:“阿尔,这件事情……” “我明白你们做事的步骤,也不排除自始至终是我被蒙骗的事实,之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做出判断和准备……以及最坏的打算……” “我明白了。”安吉丽娜一点头,芙尔娜说道:“阿尔……那我的父亲。” 搂了搂芙尔娜的肩膀:“我只能确定艾德里安是,但是你的父亲,就算不是恐怕也凶多吉少,你……”他顿了一顿,“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牙齿咬着下唇,芙尔娜默默地点了点头,安吉丽娜离开之后,芙尔娜靠在唐忆肩上陷入失神的状态,克娜默默地为两人端来茶水。随后自己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过,偶尔幻想出什么精彩地内容时,眼中便一阵发光,小手也无声地挥舞几下。 过了许久,魔法时钟之上显示是凌晨一点半,芙尔娜终于动了动,坐正了身子,捋顺散开的头发:“阿尔。你要离开,现在就离开吧。” “我没什么事情啊。” “你在担心凯瑟琳夫人吧,还有菲利克斯他们,我感觉得出来。”她搂紧唐忆。将整张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随后再抬起来,“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会在这里等你,我和小雪两个人都会等着你,你放心吧。我不会去魔狼堡,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可你……” 芙尔娜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随后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片刻后。唐忆过去看过了小雪。预备离开时。他将克娜叫到门外:“替我看着芙尔娜好吗, 候不能让她去魔狼堡找本杰明先生。太危险了,我事就只能托付给克娜你了哦。” 克娜望了他半晌,露出一个不满意的神情,随后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吧,你真狡猾,不想让我跟着去,偏说什么要看住芙尔娜姐姐,不过你不可以出事哦,还有,回来之后要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 “拉钩。” “拉钩!” 望着唐忆消失在视线尽头,克娜扁了扁嘴,回到房间里,先是打了个呵欠,随后又兴奋地喝起咖啡,盯着芙尔娜看了半天。 “芙尔娜姐姐,你真的不离开这里?” “唔。” “真地不走?” “真的。”芙尔娜抬起头来一笑。 “真的不走吗?”克娜瞪大了眼睛,“可我看得出来,你很想出去耶,去魔狼堡通知你父亲艾德里安是个坏蛋,对吧?” “哦?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任何人都无法真正抛弃掉自己的感情,或多或少啦,他当了你地父亲那么多年,说是恨他,可芙尔娜姐姐你面冷心软嘛,这就是习惯性的可怕啦,时间长了任何东西都会形成习惯,人们所有的弱点,都是由无法割舍的感情上来,没有毫无弱点地人的。” 听她说完,芙尔娜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呵呵,妈妈房间里有这种书啦,他们中枢部有时候会提起这些事情,我就在旁边偷听。”克娜笑着坦白,“不过,你真的不去?我可答应阿尔了,要好好地看住你地,可现在……呵……我觉得我有些困了,不会是你在咖啡里放了药吧。”她说着,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随后又打起精神来。 “呵。”芙尔娜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去的,我得在这里看着小雪,看住我自己,不让他担任何的心,男人会有很多地事情必须去做地,我不会拦着他,我知道我很笨,恐怕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唯一能做地,就只是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而已……” “可你的力量比他强嘛,我也比他厉害!”克娜拍了拍胸脯。 “要做什么事情,不是有力量就可以地。”芙尔娜笑了笑,“阿尔他有运气,性格也比我好多了。” “喔,这就是爱情哦。”望着芙尔娜说起唐忆时的表情,克娜托着小腮帮,不无佩服地感叹道。 “你知道什么叫爱情……”芙尔娜失笑,伸手敲了克娜一下,换回一个白眼。 “我当然知道啦。”小姑娘双眼出神地望着桌上的咖啡,“我现在就好像爱上阿尔了耶。” 这话一出,芙尔娜顿时愕然失笑,对面,沉浸在幻想中的小女孩正陶醉地发出呓语:“跟他在一起总会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要是能嫁给他,一定不会无聊了……” 两个女孩在别墅中讨论爱情的时候,唐忆已经骑着马赶到了城门,目前这里火光通明,从城外来的人群将城门挤得水泄不通,近十万的居民,估计要全部进城都得等到明天上午,好在负责维持秩序的军队早有准备,派了数十名士兵死死地隔开了一条出城的小通道,唐忆出示皇家徽记之后,也便很简单地冲了出去。 出了城门,却被人群挤进了一旁的田地里,马蹄陷入淤泥,一时间走得极慢,此时看军队的火光大概已经到达了王蛇之城,唐忆驾驭着那匹马,挣扎半晌终于走上一旁的田埂,回头望向帝都城墙时,才赫然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实。 此刻距离城墙不远,唐忆修习过一些武技,视力还算不错,此刻就在那城墙上方,数十名容装各异的人正在眺望着王蛇之城,其中除了有“染血之剑”博比。罗斯,光神宫执掌圣刀的爱德华,其余的许多人,唐忆也有印象。 那多是在精英大赛上留下的印象,由各国派出的选手,阿特罗卡本国的一些出色队伍代表,以及好几名唐忆曾经在宫廷中见过的高手,魔法、武技、炼金,他们所使用的技巧各种各样,却唯有一处共同点:他们全都是足以被称为超阶的强者! 这么多的超阶强者聚集在这里所为何时,唐忆下一刻便已经明白过来。 那一刻,苍白的光芒由王蛇之城那便遥遥射来。 进城的人们先后停止了喧闹,举目回望,在这样多人的阵容之中,唐忆感觉到了从未感觉到的静,在那遥远的城墙之上,王蛇之剑的光芒成为了这片夜空唯一的主题,它有如潮水般的在汹涌、扩散,波及里许,即使相隔了这么远,唐忆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威严与巨大的压迫感。 谁也没有料到,当军队抵达了王蛇之城,还没展开攻击,首先出手的,竟然会是他! 剑圣!巴克那罗夏! 王蛇的晴空! 第二十二章 刺伤的命运(三) 将军,那……那是……” 围城军阵前,望见那蔓延而来有如潮水的苍白剑气,即使此刻在这里结阵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首当其中的阵营当中,也不免有些动摇起来。而在后方,副将则是语音颤抖地请示着命令:“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杀。”骑在马上,约翰。赫伯曼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我们进攻哪里……那是、那是巴克……” “我知道那是巴克那罗夏,但他也是一个人。”冷冷地望了望身边的副将,他挥了挥手,“如果再让我看到你这样慌张的神情,军法处置,传令魔法师团,火球覆盖面攻击,保留魔力,但是要把这面光墙给我轰掉!” 前方,高达数十米,宽度足有两百米的苍白领域力量如同小山一般,缓慢而坚定地蔓延而来! 这片大陆的历史上,有过形形色色强者的传说,然而作为人来说,其力量总有极限,作为巴克那罗夏这样代表了极限武力的强者,当他全力施展开来,这四万大军一起上也不见得能够留下他,然而假如对方执意对拼,巴克那罗夏再厉害,恐怕杀上千人也就无以为继,然而,假如他刻意地想杀其中某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出于这点考虑,副将又说道:“将军,你要不要先避一下,假如他……” “不必,假如他真的要杀我,怎么避都是一样。我们地任务是为了围住这座城,负责与这样的强者作战的,是跟在后面的那些人。”说话之间,无数大小火球从阵型后方飞出,火雨一般的射向前方那面巨大的苍白光墙。 为了保持魔力,随军的魔法师们此刻用的都是这种最低级的魔法火焰,虽然简单,然而当几百人同时发出,亮起地光芒便仿佛点亮了整片夜空。转眼间,这些火球呼啸着轰入那片领域之中,立即便被吞没下去,光墙完好如初。持续推进。 “盾”陡然间,魔法师团中有人大喊,下一刻,方才进入的数百枚火球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异的“u”形空间一般。于那片苍白的天空中飙射而出,与匆忙间支起地巨大魔法盾碰撞开来。 水盾、风盾、光盾,虽然整支军队算得上是刚刚整个的乌合之众,然而其中每一个分团却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三系直径达一公里范围的魔法盾陡然间地张开,在配合与速度上都无懈可击,然而。当首先的几颗魔法火球撞上这复合的巨盾。火焰爆开的同时。蕴含其中地锐利剑气也陡然间窜射开来,将巨大的光盾撕得支离破碎。随后,绝大多数的火球穿过那屏障,降落在他们自己地阵地。 轰轰轰轰轰轰 眨眼间,半空中,大地上,火焰地花朵盛开如雨,有地是撞上了残破的魔法屏障,有地是在半空中被下方的小型魔法拦截下来,也有许多降落到了人群之中,好在蕴含了剑气的魔法球只有前几颗,其余的威力都不大,穿着重铠的即便被直接轰中也没什么,身手敏捷的也能够及时躲开,但无论如何,只是眨眼间军队中便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大多数地方狼狈而混乱。与此同时,首当其冲的一队重步兵已经被那光芒吞没进去。 作为阿特罗卡最精锐的士兵,面对着,他们都没有退缩的念头,然而当死亡的危险到来,毕竟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所恐惧,奋力投出的投枪被淹没在那片苍白之中,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冷与静。 森寒、冷澈的剑气沸腾而来,每一个人都仿佛进入了万蛇缠绕的深渊,那剑气紧贴肌肤蜿蜒游走,包裹住身体的每一处,冰寒彻骨,这些士兵都有着不弱的武学修为,有的也想凝聚起斗气来防身,然而在压倒性的力量之下,这种举动没有任何的效果,四周变得一片寂静,喊杀声、喧闹声、爆炸声尽皆不见,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没有死,不过当时间过去,这个念头也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苍白的光芒终于从身上过去,回头看时,那潮水一般的光芒仍旧向着帝都方向前进着,后方的军队不断被吞没,从那光芒中出来的士兵全都是面色苍白,一身冷汗,没有死人,然而方才的事情却已经证明,假如他真想杀人,这里恐怕不会有任何人能够逃掉。最后方的几辆投石车将带着火焰的巨石投降光芒之中,随后却是直飞上王蛇之城,摧毁了不少的建筑。 陡然间,一匹奔马从光芒之中猛冲而出,却仿佛未有受到那苍白剑光的影响,迅疾非常,眨眼间便已经冲过了阵型的前方,向着王蛇之城奔去。军队赶到城下不久,包围的阵容还不完美,显然这人是从较薄的侧面直接冲入领域之中,然后再从这里冲出来,只是短暂的愕然,前方的士兵便已经反应过来,数柄投枪朝着那人飞去,之后是有如飞蝗的箭雨,天空中绕过了领域的几只魔鹰也随之俯冲而下。 马上的骑士一身贵族服装,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当身下的战马被投枪穿成了刺猬,他也随之跳起在空中,也不知扔出了什么,顿时轰然一声在空中爆开,身体籍着冲力斜飞开去,贵族披风在空中猛地挥舞,将波及到的几支箭矢卸开。 甫一落地,他的身体便灵活地跳了起来,几支投枪飕飕的插在了他后方的土地上,仅仅半步距离。魔鹰骑士从空中飞速逼近,而在那同时,城堡大门前那本已收起的吊桥也开始往下放。 此时的士兵早已认定了这人是伊夫利特家的叛逆,眼见着吊桥开始放下,左侧的一支骑兵队也在眨眼间飞速冲出。虽然这次围城并不要求胜利,然而若是能够抓住俘虏,或者冲进城内,自然是最好,然而方才起步,一道剑光已经带着毁灭性地力量横落而下。 不再是那无害的领域之力,这一次陡然降下的力量首先便将空中俯冲的魔鹰连同上方骑士绞得粉 起的风力拦截下第二波箭矢与投枪,随后猛坠于地。还未反应过来,血液、扬起的烟尘便在陡然间冲天飞扬,奔跑的战马们长嘶着先后摔倒在地,当那烟尘降下。众人这才发现那些骑士前方的地面上赫然有了一道长达十米地裂痕,也不知有几名骑士连同战马被这一剑搅碎在裂痕之中,后方的战马收不住脚,自然便被这剑痕所绊倒。混乱成一片。 在巴克那罗夏锐气十足的现在,如果真的要杀人,那么场面必定会演变成单方面地杀戮,眼见他这样的态度。率领前方部队的将领纷纷下令停止攻击,毕竟这个情况下,就算那人进入了城内。也不过是多活几天而已。正郁闷间。一个声音也陡然响了起来。 “巴克那罗夏,你老了!还以为能只手遮天吗!” 随着那省暴喝。有如烈阳般的光芒也亮起在巨型领域地前方,随后飙射而来的,是各种不同的魔法斗气光芒,到了这个时候,等在后方的超阶高手们也终于出手了。 “巴克那罗夏!我是波尔塔地克里斯蒂昂了你!” 那团飙射的烈阳在空中变得炽白耀眼,随后一化为二,二化为四,朝着王蛇领域猛冲过去。 在此同时,巴克那罗夏的声音也淡淡地响了起来。 “哦?” 似是疑问,又似戏谑,那一刻,覆盖方圆里许地强大领域蓦地不见,一位白袍老者站在道路上,仰头望着那流星般灿烂地攻击在天空中横划而过,轻轻抬起了手中地长剑。 接着,“王蛇之晴”再次袭来,涌动的剑气沸腾咆哮,刹那间向着四周扩散开去,怒涛急卷,千万王蛇厉舞。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怠慢,前方蓄积已久地巨大魔力与十余道斗气结合一起,朝着巴克那罗夏所在的位置怒压而下。 “你们……”巴克那罗夏低喝声起,方才第一个出手的克里斯蒂昂身上带着飞散的火焰,被直轰入远处的田地里。 “……有这个能力吗!?”随着这句话说完,那苍白的领域力量霍然间开始移动起来,不像是方才那样缓慢的移动,夹杂着其中各种的攻击,那巨大的光团便如同战车一般的向着帝都方向冲出,转眼间便已离开了数百米,紧随着响起的各种巨爆,后方的道路与田地在眨眼间留下了无数破坏的痕迹,地裂、爆炸、火焰、坚冰、下陷……只是军队可见,便有三名超阶强者在那一瞬间被轰飞出来,距离巴克那罗夏上次的公然出手已经有二十余年,但谁也想不到,一旦展开攻势,这位老人的手段竟然会如此凌厉火暴。 “天哪。”回头望向这刹那间的破坏场景,约翰。赫伯曼心中低喃出声,随后却是面无表情地望向王蛇之城,方才放下的吊桥业已升上,除了一部分方才被火焰巨石砸中的房屋仍然在燃烧,整座堡垒安静得像是死了一般。 “好了,建立工事,展开第一轮攻击!” 随着这个命令,片刻后,无数魔法弹、火箭以及巨石飞上半空,朝着王蛇之城狠狠砸了过去…… “凯瑟琳……”口中喃喃念叨着,唐忆沿着空旷而黑暗的街道一路往上。 方才冲进来的时候有人为他放下吊桥,然而进来之后,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想来这吊桥该是在七层以上用魔法控制,不久前听他们的意思,由于下层容易遭到远距离武器的轰炸,因此六层以下,他们应该都是放弃了的,只不过下面这支军队显然投鼠忌器,根本不敢真的攻击而已。 跑到第二层的街道上,目光已经可以越过下方那巨大的城墙,远处巴克那罗夏的攻击终于展开,唐忆望着那威力无匹的巨大光球,心中却微微有些伤楚。 “……为他们创造出最好的条件,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地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做出努力,当他们失败的时候,出来为他们收好残局,这样子,不是身为父母应尽的责任吗……” 这是那位老人当初所说的话,对于半兽人的事情,或许这位老人在加百列死后不久便隐隐察觉出端倪了吧,但或许是没有确定,也或许是因为死去的弟弟,他仍然是让自己的三个儿子为了一个或许是错误的梦想而努力,即使当时的他已经不再认同这个梦想,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干涉,而当他们失败的时候,他第一个出来,为孩子们承担了责任。 当克诺恩等人要带着整个家族离开,作为这边武力第一人的他,此刻出来为所有人断后,无疑是最好的决定,然而在半兽人的刻意布局下,他能够全身而退的几率又到底有多少?这一点,唐忆实在不乐观。 这样的伤楚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就在片刻之后,无数光点便朝着城堡之中飞落而来,虽然覆盖范围大了密度就不够,然而黑暗之中仍然是险象环生,四周的房屋不时被点着,巨石轰下时,往往便会将一间房子砸得粉碎,唐忆拿出最高速度翻墙到第四层上时,那攻击才变得少了起来,眼见下方火焰星星点点蔓延开来,转身正要继续走,却见一道紫色身影就站在不远处一个栏杆旁,静静地眺望着下方的景象。 “你……伊琳娜?” 身着雅致的紫色长裙,伊琳娜转过头来,对唐忆露出莞尔的一笑:“我就知道老……不,阿尔你会过来的。” “呃?” “阿尔你这样太慢啦,我带你上去吧。” 她笑着,一晃身抓住了唐忆的手臂,转眼间,风声呼啸而起,两人沿着堡垒急速向上飞去。 第二十三章 刺伤的命运(四) 他,不能让他进城!” “让杰克再撑一下,我破他的领域!” 帝都城墙东侧,属于超阶力量的对轰喧闹成一片,城墙外侧,王蛇之晴的领域光芒蔓延过水波汹涌的护城河,与帝都防御法阵的光芒碰撞在一起。巨墙之上,五名超阶法师念起咒语,深蓝色的魔法波动震撼着整片空间。而在那苍白的剑光笼罩下,十余名超阶武者正对着其中的老人发起凌厉的攻势。 赫梯王国的火焰骑士杰克。怀特;新安公国的葬法者裘德。洛;救赎者联盟的蕾妮。齐薇格……相形之下,即使身为圣刀新一代继承者的爱德华。格兰纳斯都算是不起眼的小角色,然而就是在这样强大阵容的围攻之下,巴克那罗夏以一人之力,仍旧游刃有余地将所有人逼得节节败退。 作为这些人中间正面作战最强者,杰克。怀特从一开始便试图以毫无保留的火焰之枪拦截住老人前进的步伐,同样是炽白燃烧的火焰之力,每一击都如同流星般的划过,却比方才第一个被击飞的那人灵活了无数倍,每一击的力量一旦落空,火焰立即倒卷而回,配合着第二枪再次呼啸击出,如此一来,每一击的力量叠加,到后来会形成无比恐怖的大力。然而,在王蛇的晴空这样苍白的领域当中,所有的斗气力量几乎一击出便被侵蚀、剥离,待到击空,再想收回时已然消散得一干二净,白袍的老者便在那火焰地笼罩下如同幻影般的闪动。与侧面攻来的武者交错而过,时而找到破绽,一剑刺出,迎上的武者立即便要退出数百米才能摆脱那一击的威胁。 几乎到达极限的高速,无比灵动的剑路,超人的眼力,再加上强大领域的配合,巴克那罗夏将王蛇之晴地诡谲发挥到了极致,纵然是几十人的配合进攻。却令得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无论是正面的拦截,还是侧面后方地偷袭,乃至不断释放辅助魔法。同时试图减弱这片领域的超阶法师,每个人都仿佛在同时应付两个巴克那罗夏般吃力,最痛苦的是,往往是他们自己攻击的力量。在领域中被稍一引导,便轰向了同伴地身上,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得不到任何改善。 按照一般武者的修炼。往往在进入中阶时便能够释放出斗气,到了上阶,则往往将斗气整合凝聚。因为涣散的斗气在战斗中反而会变为自己地弱点。而若是到了超阶。便能够再次娴熟地操纵斗气攻击,一剑之下纵横十余米的范围。并且不让力量有所溃散,集中一处。然而到了巴克那罗夏,却明显地已经超越了这个境界,操纵着如此巨大的剑气领域,甚至能够将超阶强者地外发斗气加以干扰、引导,甚至据为己用。而无奈地是,在这样地领域当中,假如将力量加以收敛,王蛇剑气恐怕会在瞬间撕裂身体的每一处,到那时,就永远都不会有出力地机会了。 大概也是不愿意使战斗波及到城门前的近十万平民,巴克那罗夏一路杀来,却是选择了绕道城墙侧面进城,而在这时,配合着力量强大的帝都防御法阵,立起的屏障终于能够阻挡住他片刻,而在那屏障后方,找到喘息机会的五名超阶法师也开始念起咒语,准备发出破坏力最大的一击。 护城河水沸腾汹涌,当那苍白的光圈接触城墙,由坚固巨石砌成的壁垒之上,纵横的剑气将竟然城墙外围不断剥离成无比细碎的小块,暴雨一般的落入河中,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众人毫不怀疑这股力量能够将整堵强都给剥离、蚕食掉,而在那光芒之中,巴克那罗夏正受到二十余人疯狂的攻击,根本就不算出了全力。 天哪…… 稍微的喘息时间,城墙内的法师们心中才有空暇做出这样的感叹,原本阿特罗卡提出了无数好处,要求各国出人共同诛杀这一人,聚集了这么多的超阶强者之后,每个人心中都感觉这件事是十拿九稳了,谁知道现个不好,恐怕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王蛇之剑,杀人无算! 十多年前名震整个大陆的这句话,那种恐惧,此刻才清晰地浮现在这些人的心头! 魔法低吟,斗气咆哮,片刻之后,当最后一个咒语音符的吐出,震荡整片空间的深蓝色魔法力量朝着那片苍白光芒直压而下,而在下方,几乎护城河水全都被调动起来,化作巨大的水龙咆哮而上。 下一刻,王蛇之晴再度收敛而去! 轰的一声几乎震动整座城池,恐怖的风压中,巴克那罗夏一掌下击,竟然将整条水系巨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而当围攻的人群再想趁机进攻,那道身影已经到了城墙上空,高举起长剑。 “当心” “挡住” 魔力回转、法阵加强、防御壁障上凝出有如实质的波纹,而在下一刻,璀璨耀眼的灿烂光弧出现在夜空之中! 轰 一剑之下,全出力的防御法阵应声而破,由于魔力的反噬,五名超阶法师在那一瞬间口吐鲜血,倒飞而出,直朝帝都内城摔去。半空之中,老人长剑一挥,朝着皇宫的方向飙飞而去! 王蛇之城,顶层。 夜风清凉,毫不起眼的平台之上,筑起了巨大的法阵。 五颜六色的魔法晶石被一颗颗地放置在划好的线条上,配合着各种的魔法器物,小平台、金属架、古老的卷轴。身着紫裙地美丽女子将所有的东西一件件地摆放到位。其中一样唐忆倒是认识,那便是他不久前才还给伊琳娜的灵魂之刺。 法阵的中央,摆着一架钢琴,一把椅子。 “呃,伊琳娜,这个是……” 伊琳娜笑着回过头来,盯着他半晌方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呃,我觉得……”唐忆望了一阵,“好像和扩音法阵有些像吧。但是为什么要把灵魂之刺放上去?” “没错。”伊琳娜笑着点了点头,“这可是全阿特罗卡最大的扩音法阵了,等到它运作起来,整个帝都范围几十里内都可以听见这里的声音。当然也包括魔狼堡。” “啊?那……是为什么……” 听得唐忆的问题,伊琳娜似乎受到委屈地哼了一声,唐 她大概又将自己当成了加百列了,好在片刻后。她了口:“这是老师当初的构想不是吗?传音法阵和精神法阵的结合,配合各种能够增幅精神影响力地东西,再辅以音乐,对接天之塔的灵魂融合力量做出干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认伊琳娜……” “可是我……” 眼见着伊琳娜一脸委屈,随后扁了扁嘴。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了下来。唐忆心中一阵无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随后伊琳娜用衣袖擦着眼泪。走了过来:“呐,要是你不是老师,亡祷怎么会认你的……”她伸手指着唐忆腰间的骨笛说道。 “啊,这个啊,也没什么啊。”他伸手拿出亡祷骨笛,认自己?什么叫做认自己?那它不认自己又会怎么样?心中正疑惑,伊琳娜已经一把将笛子抢了过去,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不管,老师,今天让我吹它吧。” “呵……”唐忆叹了口气,“给你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会用。” “太好了。”伊琳娜破涕为笑,像个孩子般地跳了起来,随后拉着唐忆的手,让他坐到钢琴前,“老师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钢琴哦,我知道你最喜欢钢琴了。” 唐忆无奈地将手指放上琴键,试了几个音,伊琳娜一脸殷切地站在旁边,大概是在等待他的表扬,片刻后,唐忆咬了咬牙:“伊琳娜,说真地,我真的不是加百列……” “老师你还不肯认伊琳娜吗?”这话一出,伊琳娜满脸的笑容顿时僵住,随后便又哭了出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老师你还不肯认伊琳娜,伊琳娜都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任性,不会再做傻事了,老师……”她缓缓跪倒在唐忆身旁,随后抬起头,泪光有如星辰闪烁,“还是说就算伊琳娜死了,老师你也不会再认伊琳娜了呢……” “别说傻话……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好的,我是加百列,别哭了好吗……”这一次,真地算是彻头彻尾的没有了办法,然而这句勉强的承认自然不能令人满足,伊琳娜背靠椅子坐在地上,头枕着唐忆地大腿不断低泣,片刻后,她默默地走到一旁,摆弄起法阵中地物品来。 “唉……”唐忆望着那婀娜地背影,叹了口气,明明已经是成熟的大人,却依旧保持着孩子一般地心性,然而加百列不可能复生过来,她这样的心性,却难说是幸还是不幸了。 这里已经算是王蛇之城最高的几处地方之一,斜望下去,各种光点飞舞在空中,原本繁荣的城池下方几乎成为了火海一片,更远处是被迫离家的人们,火把接连成一片光的洪流,而当目光越过那片城池,王蛇之晴的苍白光芒依旧从中绽放出来,为了某些无法丢弃的东西,那位老人也在全力地战斗着。 孤单的战斗着…… 这个时候,下方的人们应该是在陆续地进入奇兰山的密道吧,弗洛奶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克诺恩、约书亚、拉斐尔,乃至许许多多或狂傲或无知的人们,还有……海茵…… 对于家族并非无情,她的心中甚至无比渴望那段亲情,然而在此时应该知道一切却不能出手的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相爱者无法相聚,相知者无法坦诚,相虑者无法伸手,每个人都在自以为正确的路上前进着,每个人都在自以为为了他人的方向而努力,然而即便付出生命,最终却只能错过,到底是为什么…… 凯瑟琳为什么要过来呢…… 慢慢地,他伸出手去,抚动了象牙般的琴键,几个单音发出,伊琳娜回过头来,听见他低声的感叹。 “很久以前,我也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做成一切事情,至少,我们能够让心中没有任何遗憾,所以对于克诺恩先生他们的执着,纵然不认同,我仍旧感到佩服,能够一辈子为了某件事不惜付出生命,真的很伟大……这样的执着,巴库斯爷爷身上有,加百列……嘿是说原来的我,身上也有,然而,现在突然发现只有努力或许是不够的,到底缺的是什么呢?缺了什么呢……” 那低喃之声渐渐停止,陷入迷惘,缓缓的,他抬起双手,随后法阵的光芒开始流转,各种晶石光芒交错辉映,化为霓虹倒映上夜空。 下一刻,整个帝都范围,被笼罩在了仿佛能令灵魂都为之紧缩的四个音符当中。 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命运》! 王蛇之晴有如咆哮的巨龙,在怒吼声中穿过了一条条宽阔的街道,直冲皇宫而去! 所到之处苍白的光芒卷起无数物品沸腾呼啸,摆在路旁的车辆被直接撕碎,大树被连根拔起,飞上天空,后方,三十余道各样的光芒急追而来,然而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片刻后,皇城在望,帝国大道的尽头,它如同死了一般紧闭起大门,除了全出力的魔法屏障,整座城堡中看不到半点光芒,随后,四点斗气引起的光芒夺目而来。 纵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宫自然也留有守备的武力以应付突发局势,当巴克那罗夏直冲而来,四名留在宫城内的超阶武者便一齐出手,试图将之阻挡片刻,带后方的超阶武力赶上再行围殴。四人的力量不俗,作为皇宫之中的后备武力,相交多年的四人也有着无比出色的默契,然而,当他们冲如那万蛇咆哮的领域当中,下一刻,便被一齐轰飞而出,这些许的时间,后方众人仍然没能追上来。 显然巴克那罗夏也知道被众人围攻的坏处,此时全力或者已经是超越极限的出手,将四人一击而溃,毫不停留地,光芒直接撞向皇宫的魔法屏障。 与此同时,那由王蛇之城顶峰发出,经过了精神法阵魅惑增幅的钢琴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在天空之中,而在前方,烈阳一般的金色光芒开始从皇宫的城墙上出现,随后庞大到令人心颤的能量光柱正面迎上了那片苍白的领域。 宏大、坚定、一往无前,开战至今,这片无敌的领域力量首次被击得凹陷了下去。 末日战天术洪流! 第二十四章 刺伤的命运(五) 滚,轰鸣如雷,打斗的巨响之中,道路两侧的房屋、及,一时间两旁的居民死伤无数。 当面戴黄金色面具的男子加入战斗,整个战局才有了改观,只是这种改观到底去往何种方向,却是谁也弄不清楚。 末日战天术的力量,以最为偏执、绝望、毁灭的心情为基,每一击击出,必定将自身逼到完全没有退路般的悬崖边缘,这样的力量,当拥有了超阶的修为,即便是巴克那罗夏,似乎也不敢硬碰,甫一接触,王蛇之晴被成功的拦截下来,凄冷剑光由侧面斩向半空中黄金假面的同时,那一记末日战天术的拳劲也毫不留情地扫向了街道的一侧,顿时间木石横飞,血肉翻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了波及,就在这片刻间毙命。 接下来,当那凝如实质的黄金拳劲不断轰出,巴克那罗夏竟然也在这潮水般的攻击中开始后退。末日战天术的力量、黄金假面的背景,来自阿特罗卡之外的大部分强者都不清楚,只以为这人是阿特罗卡暗中安排的帮手,至于爱德华等人,则是在心中疑惑他为什么会帮忙对抗巴克那罗夏。但无论如何,他既然在此时出手,目前大家都有同样的目标应该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也就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当一众强者加入援手,围攻巴克那罗夏,顿时便造成了极大的误会。 纵然没有硬碰这股巨力,但以巴克那罗夏的修为怎么可能在这样地攻击下便屈居下风。一边飞退,锐利的王蛇剑气便在每一处空隙间见缝插针的不断斩出,令得那黄金假面同样不能好过。然而一边是几乎豁尽生命的全力轰击,一边却只是游刃有余的出剑,表面上看来这黄金假面的力量强大到可怕,然而如果维持这样的出力,一个普通人到底能够坚持多久?作为超阶强者,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也因此。当他们终于赶到,加入战局,几名配合攻击相当默契的武者便首先为那黄金假面挡下了几道剑气,希望能够引起巴克那罗夏的注意力。减轻这主要战力地部分压力。他们的策略很成功。 太成功了。 当几人挡在那黄金假面的前方,适当地阻止了巴克那罗夏的凌厉攻势,果然也令得巴克那罗夏地注意力转移了过来,几道剑气远距离斩来。而在身后,沛然却死寂的金黄色光芒也如潮水般的亮起。 “给我……滚开啊” 前方挡下巴克那罗夏的几剑,并没有多少吃力,然而当末日战天术猝不及防地猛轰而来。他们才赫然发现,这人选取地方向,正是他们的后背。 随后。几名想要帮忙的武者便被轰飞而出。在末日战天术的这几拳之下。浑身上下几乎变成了血人,纵然没死。恐怕也要在轮椅上度过下半辈子,开战至此地最重大伤亡,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委实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这个黄金假面原来与巴克那罗夏是一伙的,方才不过是在制造假象然而当面前没有了障碍,黄金假面地拳劲便以更为猛烈地威势狂轰而去,在周围街区地爆炸声中,传出了巴克那罗夏的笑声:“哈哈……解放开一切地你,原来也只是这个程度而已吗?还很不够啊!” “够不够无所谓,杀得了你就行!” 假面之后的暴喝声起,他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这一次,巴克那罗夏却没有再躲避,手中长剑却是蓦地不见,伸手一击击溃了外发的强大斗气,随后,两人的身体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去死!”右拳被巴克那罗夏挡住,左手却是运掌猛劈,末日战天术中的一式“军刀”,虽然看来平凡无奇,然而其中蕴含的刚猛刀劲,却比那式外发的“洪流”更为可怖,然而才刚刚挥出,巴克那罗夏双手猛地一带,顿时整片天空都开始旋转起来。 轰的巨响中,黄金假面整个人都被抡飞了出去,道路一侧的房屋被撞得轰然倒塌,然而造成更大破坏的,还是他左手上挥迟了的一式刀劲,当金黄的刀芒圆月一般的从地面斜拉而上,周围的好几栋房屋便被斜斜的撕裂开来,这一下,又不知有多少人丧了命。 下一刻,月光般的明亮剑气冲着他飞去的方向直斩而下,一个半径达十米的扇形范围内,房舍、树木、杂物被悉数斩得粉碎,方才巴克那罗夏一路冲来时,倒还在顾忌着没让王蛇之晴影响到周围的民居,但在此刻,显然他也已经放开了一切,房屋也好,生命也好,统统都不管了。 片刻之后,打斗的战场一直延伸到城市另一侧的城墙边,天空之中,那带着激昂与魅惑的琴声也如同暴风雨一般的沸腾而来, 为什么,竟与眼前的这一幕契合得如此之深。到得都明白了那黄金假面根本就是想一个人与巴克那罗夏作战,而他也的确有着进行这样挑战的实力,站在不远处的城墙之上看去,好些人的心中都兴起了感叹:“这两个疯子……” 能够成为超阶强者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拥有百无禁忌的心境,却并非代表着善恶观的混淆,此时,无比强大的斗气不断撼动着巨大的城墙,而在他们一路打来的方向上,几乎出现了一条直线的废墟带,俨如被千万凶暴的猛兽践踏而过,死者、伤者多不胜数,虽然说高手战斗之时难免波及无辜,然而在自己的首都中毫无顾忌地展开这样的破坏,很多人就算晋身超阶,也是第一次看到。 天空中的琴声激烈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房顶上有人骂了一句:“谁他妈弹的钢琴……”但终于没有人接口。因为那城墙附近地战斗是以更为激烈的节奏在进行,末日战天术的每一击都是旁人难以想像的大力,然而令人不可置信的是,持续了这么久,那力量竟然还没有半分减退的迹象,甚至还在不断的增强。 “天哪,这还是人吗?他……他还在积蓄力量……”纵然隔得远远的,那黄金假面周身所散发的巨大压迫感还是令众人感到头皮发麻,一般人如果要施放超越本身力量地刚猛招式。往往便得别人在一旁抵挡攻击,随后便可以通过蓄力来施放比平时更厉害数倍的招式。然而在眼前,那股由力量蓄积而带来的压迫感却始终持续着,就在他不断战斗的同时。这股压迫感还在不断狂涌而上,仿佛一个无比坚固地火药库,内里的火药在不断爆炸,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火药库便要被炸毁。然而爆炸不断进行,内里的压力不断上升,却始终不见宣泄出来,谁也不知道这股力量会累积到多大。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那种危险迫在眉睫的感觉,足以令每个人都感到窒息。 “不可能。这么大地力量。他的身体早就自己爆开了。正常人怎么可能驾驭得住……何况他还一直在出力……” “那是末日战天术。”紧盯着下方的战斗,呼吸急促的爱德华接过了话头。“末日战天术下段地最后一式,名字叫‘临界’,光神宫有过记载与整理,不过……**力量应该到达不了这样的程度,很有可能那只是某种欺敌的招数,只不过能够做到这样地程度,已经与真正地攻击没什么两样了……” “末日……战天术?”一干人重复着这个名字,瞪大了眼睛,也在此时,无比巨大地魔压,冲着巴克那罗夏陡然压下。 这片刻间,还以为是己方的法师趁着两人激斗正酣地时机进行偷袭,以让那黄金假面置巴克那罗夏于死地,然而一回头,后方的几名超阶法师也是一脸愕然。而在那前方,十余条黑影陡然从各方冲出,扑向了巴克那罗夏,半空中,气势涌动出一条半透明的巨型凶兽,猛扑而下。 纵然拥有着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这片刻见,巴克那罗夏的动作仍是为之一凝,末日战天术的全力一击正中胸口,将他狠狠地轰飞向城墙,在此同时,那半透明凶兽猛扑而上,豁出性命地钳制住他持剑的右手。 左手狠狠地一掌击出,然而那凶兽只是为之一震,这人的力量也不简单,当他拼死制住巴克那罗夏的一只手时,即便是天下第一的剑圣,一时间也无法挣脱。 轰得一声,老人的身体狠狠地撞上城墙,顿时整片城墙都凹陷了下去。握剑的右手被死死地按入墙壁,在此同时,十余股大力,各样的武器,朝着他一起刺来。 几近完美的杀局! 后方,黄金假面的双手开始翻转,仿佛是为了预防这一击杀不掉巴克那罗夏,再补上更为强力的一击,在此同时,一点七彩的流霞飞过围扑而上的人群,射向中央的老人。 “上当了” 一切的转折,由这声魔法传音开始! 那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只能确定是由魔法力传来的示警讯息,而在那声音进行的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 不远处,一处看似平凡的房舍开始膨胀、爆炸,最为纯粹的魔法力从中倾泻而出,稍有魔法常识的人都能够明白,那是魔法师在受到伤害时的最后一招“魔力自爆”。 同时,压制在巴克那罗夏身上的魔力源陡然间消失,黄金假面的双手翻转间,风力开始朝着中央猛的收缩。 末日战天术摇篮! 如果说末日战天术的第一式边缘是由内向外爆发力量,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自己的 那么这一式摇篮,便是完全相反的一种运作,当力量央,任何人的动作,都会受到片刻的钳制,尽管对超阶的强者影响不大,但只是片刻,也就够了。 那一刻,七彩的流霞落入巴克那罗夏的左手中,而合围而上的众人,也已然到了他的面前,十余样致命地武器呼啸而来。而武器的主人们,自然也看清楚了老人左手上的物品。 圣裁康尼尔! 城墙中,老人露出了无比和蔼的笑容。 下一刻,如雨的流霞飞泻而出,形成七彩绚丽的王蛇领域。 力量到达了超阶,战斗力已经不再拘泥于武器,然而,若是超阶的武者使用着厉害的武器做出猝然的袭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那伤害也绝对是难以估量地。 在那难以言喻的瑰美领域之中,一切的斗气力量,被吞噬下去。 城墙上的众人,一瞬间几乎连呼吸都为之停止。而当那七彩地流霞敛去,十余条身影血洒长空飞跌而出,这个时候,不远处的魔力爆炸开完全扩散开来。数条人影狼狈地四散逃走,显然便是方才偷袭的魔法师。而另一条黑影则以更快的速度飞扑过来,火光照射出两道明亮地光弧,当即便有两名受了重伤的偷袭者被那光芒腰斩成两截。 半空中。半透明的气劲已然千疮百孔,但居然还未散去,而匿身其中的那人便在经受着末日战天术地猛烈轰击。当护体的气劲被轰散。黄金假面如同野兽一般的大喝一声。直冲了上去,也不管对方奋力还击地拳脚。就那样死死地扼住对方地喉咙。 一瞬间,黄金假面地身上已经被连续轰上了数十次,然而他却只是大喝了一声,扼着那人的喉咙如流星般地扑向地面,轰的一声,两人的身体在地上砸出一个深陷的大坑。 “还记得吗?还记得吗?这样的感觉……”任由对方渐渐无力的拳脚不断击打在自己身上,黄金假面狠狠地收紧双手,浑身都在颤抖,“还记得吗?啊?十八年前在黑暗蝶宫,我们见过的,被你这样扼住的那个孩子,后来又给你们捣了大乱的那个孩子,他终究是死在你们手里了,哈哈……我是谁呢?偷偷地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孩子啊,变成恶灵之后,从地狱里回来找你们报仇来了,要把你们一个……一个地……全都……送下去……哈哈……哈哈哈哈……”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地说着话,随后放声大笑,被扼住那人拳脚已经没有了力气,但意志委实坚强,眼见对方低头下来,他便是一个头锤想撞上去,然而终究被脖子上的双手掐紧了,无法动弹。下一刻,面具后方嗜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狠狠地撞了下去。 一下、两下……也不知第几下的时候,那人终于没有了呼吸,当失去了生命,没有斗气护体,但听得“噗”的一声,那死尸的脖子就被直接掐断,鲜血狂涌而出,另一次头锤之后,那整颗人头,便猛地爆裂开来。 带着金黄的面具,整个头都撞进了地面,随后那面具被涌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坑上有人说话:“喔,真有爱啊,这家伙我好像认识,我刚刚杀了他侄子……” “呵呵呵呵……”仿佛被对方的这句话逗笑,鲜血般的面具缓缓地抬了起来,随后,他大笑着从坑里走了出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不远处,方才在圣裁康尼尔一击之下飞出的人挣扎着聚在了一起,在巴克那罗夏最近距离的出剑,斗气都为之溃散的情况下,这些人基本上已经是浑身鲜血,细碎伤口无数,而有的更是残手断脚。如此之多的超阶强者想要进行偷袭,却反被对方一击弄成这样,绝对是几百年来整片大陆上的头一次,而面对着那无比疯狂的笑声,每个人都感到了寒澈骨髓的冰冷。 “喂,拜托,这是反派的笑声啊,你表演欲过强,也别这么无聊好不好,弄得我都找不到自己光辉的定位了……” 在他身后,方才在适当时机斩杀后方的魔法师,同时扔出圣裁康尼尔的乱发少年嘟囓着抗议,最终换来的,却仍旧是如同恶魔般的一句话。 “你们……都得死……” “呃,不会吧……”微微一怔,少年不怕死地再次打岔,“不包括我吧……” 第二十五章 刺伤的命运(六) 色低伏,魔狼堡。 灵魂之乐化作琴声流淌而出时,偌大的魔狼堡,陷入一片死寂的安静中。 与琴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幽咽绰约的轻柔笛声,当那虽然飘渺却足以深入灵魂的低音传来,城堡大门前的三人忽然停住了脚步,望向弥漫于伊夫利特之城顶峰的光点。 “这个是……”鲜血的面具后传出疑惑的声音。 “亡祷骨笛。”老人点了点头,“走吧,他们也在做着自己的努力呢。” “什么?你……让阿尔用亡祷!?你这老头,知不知道……” “阿尔弹的是钢琴,所以吹笛子的应该时别人,最又可能的恐怕是……”乱发少年扭头一笑,“少废话了,开门吧。” 黄金假面耸了耸肩,左脚跨前一步,右拳微屈,金色的光芒方才弥漫而出,对面厚重的大门却发出“咔咔”两声,缓缓洞开。乱发少年夸张滴张大了嘴:“真又爱啊,居然只用气势就把门从里面打开了,这位老大,怎么干的教教我好不?” “问里面那帮家伙吧。”黄金假面淡淡地说着,随后大步走向敞开的大门内。 城堡之内通明,魔法晶石将一切照耀得有如白昼,而就在这样甚至有些耀眼的光芒当中,出现再三人眼前的,是一副寻常的忙碌情景,仆佣门各自在广场上打扫,修剪装饰的花树,执事们三三两两地再前方走过。前方地大厅里,时不时的有贵族出入,几辆马车安静地停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里。然而,若是配合着天空中响起的乐声,这副情景就变得无比的诡异起来。 太安静了。整个魔狼堡中,除了淡淡回绕的音乐与沙沙的脚步声,竟然完全听不到其它的声音,而再魔法灯光的照射下,地面上隐隐可见斑驳地血迹。这些活动于广场上的生物,尽管每一个都是低头劳作,却无不七孔流血,情况恐怖而诡异。 “东西不怎么好用啊。看起来。”菲利克斯高声喊了一句,随后周围的许多人口鼻之中鲜血如同泉涌般爆发出来,倒在地面抽搐几下,转眼间没了气息。 而再下一刻。一个声音从前方大厅的台阶上穿了过来:“这只是实验而已,菲利克斯先生。” 一个人影幻象般地出现在那台阶上,而随着那个声音,更多的人倒在了地上。远处的几匹马也是嘶鸣一声,倒地毙命,而从广场的地底。无数爬虫、老鼠开始钻出。天空中传来振翅地声音。以大群蝙蝠为首的飞鸟密密麻麻地从远处天空飞来,再广场附近飞舞盘旋。却不时有些鸟类在空中毙命,血液、尸体如雨而下。周围的城墙上,侧面的门里,不断有面目呆滞,七孔流血地人从中走出,间或竟还有些形态各异的魔兽,低吼着走了出来。 陆陆续续的,但凡城堡内有生命地物体,上至一两层楼高地巨型魔兽,下至蚯蚓、蟋蟀,全都向着这片广场聚集而来,而其中三成以上地生物,却再行走的途中便已倒地毙命。巴克那罗夏环顾四周:“那么,这便是你们追求地完美世界了?” “我说过了,这只是初步的实验而已,巴克那罗夏先生。”台阶上那道人影微微一躬,“欢迎几位的到来,见证这项伟大事业的第一次实验,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名叫丹持,为战族十三联盟上任启蒙祭司。” “丹持。奥格洛?”巴克那罗夏重复道。 “呵,巴克那罗夏先生真是博闻强记,不过奥诨格洛在战族语中便是启蒙祭司的意思,战族习俗,唯有有者才能冠以姓氏,譬如族长为圣。古兰德嘉,智慧祭司为……噢,呵呵,抱歉抱歉,以前的老毛病了,总是喜欢再无聊的事情上唠叨半天。”那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总之,欢迎各位,巴克那罗夏先生,菲利克斯先生,假面先生以及……躲在后面的那几位。” 这句话一出,紫蓝色的雷电与沸腾的斗气便从广场的一角爆发开来,周围十余米范围内聚集的人或者动物当即倒地毙命,却是连同爱德华在内的五名战神殿武者。 方才巴克那罗夏与黄金假面、菲利克斯三人联手斩杀了偷袭而来的十多人自后,由阿特罗卡联系的各国强者自忖已没有取胜可能,见三人离开了帝都城,也就没有傻傻的再追来,却是这五人不甘失败,再加上末日战天术乃是光神宫的最大敌人,因此一路尾随而来,到此时被揭破。 “喔。”菲利克斯瞄了他们一眼,“这几个人跟我们没关系,既然他们再旁边偷听,不如大家一块开开心心地把他们做掉,然后再坐下来聊,丹持老兄觉得怎么样?” “哼,菲利克斯,要么就放马过来!看看谁会怕谁!” “好吧,我怕你。”菲利克斯摇头一笑,右手上的圣裁康尼尔却已经挥斩而出,半月形的七彩光弧裂地崩石,隔着二十余米的距离,斩向远处的兽族启蒙祭司。 刹那间,如同潮水般的吼声响了起来,一时间几乎整片大地都在震动,此时聚集再广场周围的成千上万生命,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咆哮! 七彩的剑气将那一片屋檐斩得轰然倒塌,然而名为丹持的启蒙祭司身体却已经化为残影不见,同时,巨大的阻力怒涛般的袭来,周围的人、兽在疯狂怒吼中冲上来的同时,黄金假面带着周身凛冽的光芒,如同烈阳一般升上天空,试图追向逃离的启蒙祭司。 千万飞禽疯狂扑来。 末日战天术的一式边缘,是以绝对排它的立场将周围所有东西全部迫开在边界之外,当气场展开。那无数飞禽只是触及这股金色光芒,便悉数爆裂城漫天血肉,纷落而下。然而身处其中地文森特,却也赫然感到了足以媲美超阶强者的大力,源源不断地阻止着他的前进。 原本对于他这个级别的武般的平民、野兽即便再多,也无法对他起到阻碍的力量,然而在此刻,或者是通过接天之塔的神秘整合。这 灵的力量,赫然由量变转化为质变,仿佛是数百名接者同时发力,那种压迫感。简直难以言喻。 真是太乱来了,假如它能够将这种力量密度再次整合,最终达到所有生命地力量化作一体的程度,那种力量。岂不是要达到神的程度…… 在空中飞出十多米,文森特便明白过来这样的追逐不可能成功,力量一转,炮弹一般从高空坠下。 末日战天术!降临! 巨大地力量从空中直轰而下。随着那身体魔神般的落地,顿时整片地面都沉了下去,冲击破朝着四面八方横扫开去。被波及的生命当即便爆体而亡。一层层的血浪如潮卷出。下一刻,名为“洪流”地便如同轰炸般的向周围狂击而出。 这样的情况下。单体攻击根本已经没有了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毁灭靠近地一切,然而在那纷乱如潮的攻势中,即使是末日战天术都有些应付不过来,这些家伙完全都不会有任何的畏惧,越是激烈地攻击,它们便越是疯狂地扑来,片刻间,便有一只巨型魔兽扑到近前,尽管整个身躯几乎已经被轰掉大半,然而它还是豁尽最后地力量将文森特撞得飞了出去,只是这短短地空隙,无数的生命便如同小山一般地包围了过来。 上下左右前后,几乎四面八方都是失去理智的生物,而在下一刻,更大的一次力量从文森特身上发出,周围的成百人兽便如同扑向了日冕一般,转眼间被轰飞成血肉碎屑,再此同时,吞天魔狼杀的力量战车一般的横扫而来,气场之中,变异后的魔龙王甲将菲利克斯包裹成一个漆黑的巨人。 “太难看了!你要表现得比你这个面具更加变态才行啊!” “像你那样吗?” “不,像老爷子那样!”话音落下,菲利克斯手中圣裁一转,七彩流转的王蛇领域将周围十余米范围内的东西悉数吞噬下去,绞成粉碎,这一击既求覆盖,又要毁灭,发出之后菲利克斯似乎也有些后劲不足,文森特则趁着片刻的缓解,拉着他冲向前方的大厅。 另一方面,巴克那罗夏也正走入那大厅。 不同于另两人的吃力,老人却只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向前走着,步伐似慢实快,转眼间越过了数十米的距离。没有挥剑,没有使出那强大的领域,然而当那些敌人前赴后继地扑来,无论天空还是地下,只要靠近他身体五米之内的范围,便被莫名的巨力悉数绞成了粉碎,广场之上血肉一层层的铺展开来,俨如森严的绞肉场,然而也是再老人身体周围,五米之内所有污秽的血肉被全部推开,那片地方如同刚刚清洗过一般干净。 片刻后,巴克那罗夏踏上台阶,前方的大厅墙壁,开始龟裂、倒塌。 老人沿着大厅的轮廓飞上屋顶,布满整片天空的飞禽更为猛烈地扑了下来,而在两侧,半透明的荒兽之力咆哮而上,超越了爱德华等人的巨力,此刻出现的竟然有连续四道。 长剑一折,他迎向左侧的两道气流,平平无奇的一剑,却陡然挥出无比柔软的黏力,将左侧两人的力量猛地转向,迎向了右侧的两人,仓促间的撤力已经来不及,顿时间,四头半透明凶兽在屋顶上掀滔天气浪,巴克那罗夏也不管这四人,只是顺手一剑将前方的一片屋顶直接掀飞,躲在后方的一人被斩得血洒长空,菲利克斯与文森特也在此刻跟了上来。 末日战天术、王蛇之晴、吞天魔狼杀、王甲龙身……随着三人的不断前进,那些能够操控荒兽之力的武者再开始再周围不断现身,数量竟然高达二十人之多,不仅力量强横,配合竟然也无比默契,想来接天之塔再统合了那些普通生灵的同时。也提升了这些人地力量与配合程度,竟然将他们每一个人都提升到了当初的加百列与缭的程度,蛮荒兽牙的每一次扑击,都仿佛将整个生命都蕴含其中,这样完全透支的打法,想来这场战斗结束他们即便不死,恐怕也剩不下多少生命力了。 “该死,这就是所谓的融合吗,该死的邪教……”黑气包裹的身躯上受了结实的一击。菲利克斯地一击膝撞也狠狠地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拉开距离后,他郁闷地骂了起来。 “服气吧,看看他们的眼睛。这帮家伙,他们都是自愿让接天之塔支配的,哈哈,也好。如果让他们自己修炼,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到达这样地程度吧,全都给我去死!”一面使用末日战天术狂轰乱炸,文森特一边笑起来。而在他的身上,原本已经积累到恐怖的压迫感还在不断提升,带出的波动。甚至比全力施展地巴克那罗夏更为恐怖。 “喂。我说。你这样还能坚持多久呢,不会打着打着。你自己就爆炸掉了吧?” “哈哈,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这一击的力量,我现在根本发不出来,但是末日天战术本来就是压迫人类极限的武技,越是到达边缘,力量越强,只要能够坚持住不崩溃,力量就会无限地向上提,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能冲破这个关卡,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了,哈哈……” “真有爱哦,那你什么时候万一要爆炸先说一声,我会提前躲开地。” “你真够颇有,我真感动……” 两人算是负责殿后,而在前方,巴克那罗夏的一剑却是挡下了更多的敌人,荒兽力量大多都是朝他攻击而去,普通地人、兽只要接触这片立场便被绞杀成碎屑,无形剑气不断扩散开去,前方地一众敌人稍一接近,护体地气劲便被侵吞剥离,根本就无法近前,然而无数外发气劲形成的压力也是强大到恐惧地程度,三人就是抵挡住这样的攻势,不断地向前冲去。 冲过了几重院墙,周围仍旧是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前方的精神压力却是越来越大,某一刻,巴克那罗夏陡然间合身冲上,咆哮的气劲中,他终于放弃了那种消极的推进打法,剑光凝重有如实质,一挥之间,三 及防的武者被撕裂了身体,而在那同时,四五道气劲他的身体。 “喝”一声低吼,老人吐出一口淤血,身后的气劲几乎被硬生生地震溃,转眼间,文森特与菲利克斯同时冲过来,为他挡下了下一波的攻击,剑气再挥,精妙、迅疾到极点的剑光再次斩杀了两人。 一瞬间被斩杀五人,谁也知道这位剑圣终于真正发飙,不再顾忌受伤什么的,全力出手,转眼间,两道更为强猛的气流从前方呼啸而出。文森特气场一收,一式“摇篮”力图将所有的攻击完全吸引过来。 战略很成功,当强大的气流将众人的力量陡然拉扯住,那十余股荒兽之力便顺势轰了过来,同时,方才冲出的两名强者则是一人拦住巴克那罗夏,一人拦住菲利克斯,试图再这一击间将文森特先干掉。 这下惨了…… 心中暗叹一声,全身的力量自然是凝聚到几点,希望能够抗过这一次攻击,给巴克那罗夏创造出机会,然而,力量才一发出,却陡然间溃散开去,首先受到的一击,竟然是来自身后的老人。 陡然间拍在背后的一掌,只再刹那间便震碎了他的护身斗气,无数气流从背后狂涌而入,顺着身体气脉尖针般的刺入身体的每一处,令人几欲晕厥的疼痛传入脑海。 “干,你想干嘛……” 末日战天术的每一击都会给自身带来巨大的痛苦,因此疼痛倒还在其次,只是在这一击之下,身体再不设防,眼见巨大的斗气横扫而来,他双手一伸,试图发出最后的一击,随后,某股突破了极限的巨力轰然而出。 原本由于修为还不够,末日战天术下段的最后一式“临界”在体内积蓄起的那种难以估量的大力根本无法使用,最终堆垒的结果,只是给自身带来无比的痛苦,并且随时面对身体有可能崩溃地下场。然而在巴克那罗夏的这掌之下,某个束缚住他力量的瓶颈却陡然被冲破,随着这一击,所有的力量被悉数轰向前方的众人! 末日战天术!中段!一式! 光芒! 面对着强大的攻势,这一边的三人都战斗得如此辛苦,在那广场一角被团团围住的爱德华等人自然更加吃力,尽管没有那些使用荒兽之力的武者来对付他们,但只是那如同潮水般地人、兽、飞禽的攻击,便足以使他们无以为继。只是坚持片刻,五人便已经浑身是伤,眼见着巴克那罗夏等三人冲入魔狼堡后方,他们大概才明白了双方的力量差距倒底又多大。只不过,在死前有这样的觉悟,或者并不是什么有意义地事情。 然而,再坚持得片刻。当一道无比璀璨的光芒从魔狼堡后方发出,照亮整片夜空之后,所有的生灵却都停止了攻击,静静地退散开去。再五人附近数米的距离处围成一个圈。 没有攻击,但空气之中那诡异地精神波动依旧在持续,这些生灵显然也没有恢复神智的征兆。一时间五人都不敢放松。环顾着四周。蓦地。一道身影落入爱德华的眼帘。 身着整洁的贵族服装,站在这些污秽地、浑身沾满血肉的人群之间。名为艾德里安的中年男子低头缓缓地擦着手中地眼睛,片刻后,他望着那久久不息地光芒,巨大地力量波动,叹了口气,随后微微一笑,向着这边五人走了过来。 “艾德里安?” “您的记性很好,爱德华。格兰纳斯。我是艾德里安。” “你……”正要说话,爱德华却是浑身一震,手中地紫琉璃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雷电无节制地流泻而出,圣刀认主以来的第一次,它仿佛就要因为某些东西脱手而出。 “你不算是它的主人,爱德华先生。”艾德里安很有礼貌地一笑,“一千多年来,所有人都学会了取巧,为了害怕无人能够驾驭神器,光神宫也的确想了很多的办法来降低神器认主的要求,造成虚假的借力,但无论如何,它其实并不属于你。” “你……胡说。”颤抖着抬起刀来,紫电缭绕间,他指定了艾德里安,“不属于我,难道属于你吗?” “当然也不属于我,神器不属于任何人,我只是想说,爱德华先生,你并不会用它。”低头一笑,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整把刀身上的紫蓝电劲便陡然炸开,便如同当初这把刀被唐忆的噬魔体激发了一样,雷电弥漫了周围十余米的范围,飞向天空、大地,爱德华的整条手臂都被震得隐隐发麻,雷电之中,艾德里安的额角之上,赫然出现了第三只眼睛。 无数的筋脉围绕着那只眼睛纠结而生,布满了整张脸颊,使得原本富有魅力的那张脸现在变得狰狞无比,而由于神器间的共鸣,爱德华在一瞬间知道了那到底是什么。 魔眼“真实”! “我可以教你。” 淡淡的话音落下,艾德里安的身体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圣刀前方,手腕一折,正要将雷刀劈出,爱德华的整个身体却都被一掌击飞,圣刀紫琉璃,已然落入艾德里安的手里。 “呵……将近两千年了,曾经并肩作战的你们再次重逢,都很高兴吧……”雷刀一振,迫发而出的闪电顿时将旁边的四人悉数击飞。游走的电芒纠结成强大的毁灭领域,从地上爬起来,爱德华见到了对方投过来的诡异笑脸。 “看好了,这才是圣刀的第一招,铁血长征!” 一千八百年前,拥有真实之眼与圣刀紫琉璃的天一带领着大地上的生命撑过了太古兽奔,人类由此得以传承,而在一千八百年之后,这两样神器终于再次聚在了一起。 毁灭一切的电芒直划过广场的中央,从大厅的内部直冲而上,划入夜空,随后,那道雷光朝着魔狼堡的后方,轰然落下! 第二十六章 刺伤的命运(七) 战天术升上中段,便能够突破人体极限,这是艾伦妮的评价。而到得此时,当积蓄在身体之中的无比大力突破了临界点,中段第一式的“光芒”击出,面前合围而来的十多人便再顷刻间被吞没在滔天劲浪之中。 完全不似人类的巨力,带着最为耀眼夺目的光芒轰击而出,向四周扩散而去的灵压,使得周身十余米内的疯狂人、兽甚至未有接触,便悉数爆炸成粉末,而当那一击的余波渐渐敛去,前方的数个院落,一座巨大的钟楼便在众人的眼前化为了废墟。单单的两掌,竟然比当初巨神兵孵化时的那次能量怒击更为恐怖,连文森特本人,都感到暗自心惊。 而当漫天的灰尘终于落下,三人此行的目的,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被那一式“光芒”几乎夷平的土地之上,一座大约三层楼高的圆形柱子依旧完好无损地屹立其中,圆柱之上,布满了诡异狰狞的眼睛,大大小小,成百上前,当那些眼睛齐齐地望向这边,三人所感受到的,便是难以估量的精神重压。 方才的那一击,单只力量层次上,恐怕连全力施展的巴克那罗夏都要瞠目其后,假以时日,只是这一击,恐怕便能将冲来的那十多人一举干掉,然而由于发招者本人也没有准备,因此两掌之后,本来一齐围上的十多人都只是狂碰着鲜血被击飞,落地之后浑身便如同血人一般。却依旧能够站起来,再接天之塔的统合之下,目露凶光地依旧要向前冲。 而在这边,超越身体负荷的一击之后,文森特的整个人也仿佛爆炸了一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涌出鲜血,菲利克斯逼退了牵制自己的那名敌人之后,连忙将他扶住,因此才没有立刻倒下。 “喂。还好吧,刚才的那一招很剽悍啊,震得我现在都能看到满天的星星,不过假如男人不能持久。爆发的时候再威猛也是会被人笑的啊……” “干、干你娘亲,现在是晚上,当然会有星星,放开我!我跟你这种处男是不一样地啊。” “喔。不一样吗?有种的这句话对着我老妈说。而且我今天才摆脱处男的行列,可不希望被你这个无法持久的家伙连累到挂掉啊……” 趁着片刻地喘息时间,两人毫不示弱地斗嘴,而当维持住了平稳的呼吸。文森特也在片刻间再度凝聚起强大的气息,对于末日战天术来说,本就是将身体逼到崩溃边缘的变态武学。再差地状况下。他的力量也只有越强。 夜空之下。无数光点游离在空中,那是由于方才的一击“光芒”仍未消散掉的力量。方才冲出牵制住巴克那罗夏与菲利克斯地两人此刻也已经露出了真面目。一人便是方才出现过的启蒙祭司,另一人却赫然顶着一颗光头,竟是前不久才出关的那名武痴,费尔南多。沃尔。 “想不到……昔日英雄无敌地沃尔家人,如今一个两个全都成为半兽人地傀儡,费尔南多,难道你们就丝毫没有想过,若有一日身死,倒底该如何面对地下地先祖们吗?” 自阿特罗卡建国以来,三大家族彼此明争暗斗,但并不代表大家便都是敌人,面对沃尔家此时俨如地狱一般的状况,巴克那罗夏心中便委实有些心痛,这一战之后,无论如何沃尔家都等同灭族,一旦尼古拉斯夫妇从王蛇之城地囚禁中出来,面对着这一切又能何去何从。 自然,一旦决定了出手,无论是怎样的心情,都无法影响到他的战意,而在对面,费尔南多则是嘲弄地笑了起来:“巴克那罗夏,你老啦,张口闭口先祖什么的,知道自己快死了吧,我送你一程啊!” 话音落下,吞天魔狼杀的黑气便陡然凝聚起来,在此同时,巴克那罗夏却是转过了头,一道紫蓝色的雷电冲天飞起,随后猛地朝这边落下。 “来了……”低喃一叹,巴克那罗夏挥剑迎上,王蛇之晴的领域再度展开,这一次,却是压缩至包围周身十米左右的范围,第一记怒雷狠狠地落在有如实体般的光球上,轰然爆开,随后,无数紫雷刀劲便朝着其中狂轰而如,天空之中雷电弥漫,围向中央的巨型光团,煞是壮观。 与此同时,文森特与菲利克斯同时冲向接天之塔。 刚刚突破了限制的文森特,纵然身体负荷已经无比之大,然而挥出来的拳劲却愈发刚猛,费尔南多的力量与之一碰,竟被硬生生的震退,菲利克斯则以无比刁钻的剑法缠上那启蒙祭司,随后,那十余名超阶武者,连同被接天之塔操纵的魔兽、飞禽、失去意识的人们如海潮般的汹涌而来。 “艾德里安,果然是你!” 王蛇领域之中,圣刀与长剑交击出激烈的波动,雷劲与剑气毁灭般的向四周扩散而去,真实之眼把握住王蛇之晴的每一处空隙,雷电的力量一击高过一击的怒轰而下,然而每一次落在剑上,都被一股无比奇异的波动卸开,向四周扩散开去,对被围攻的文森特与菲利克斯做出支援。 “呵呵……在这个时候还顾着别人,老爷子……你以为你是神吗?” 低笑出声,艾德里安手中圣刀一折,随后,雷电之力在空中舞成巨型的尖锥,朝着巴克那罗夏怒击而来。 预期中的轰然巨响并没有出现,雷电轻易地撕裂了王蛇之晴,长剑软绵绵地抵住圣刀,仿佛要将他的力量悉数拉扯过来。 糟了…… 作为神器的真实之眼,再辅助战斗时可以清晰地把握住每一丝力量的流向,也是因此。艾德里安能够轻松地找出王蛇之晴的弱点,予以击破。然而这一次,老人地变招却显得毫无征兆,一切都是自然无比,明明感觉到他已经聚起了力量硬碰,却在下一刻轻松地将自己的力量陷了过去。全力一击斩在空处的那种无力感,使得艾德里安几乎当场吐出血来。 这样下去不行,力量一尽,会被他反制…… 心中这样想着。猛地将刀劲撤回,这是错误的一大步。 当雷劲回收,刹那间,凛冽的白光排山倒海而来。手臂之上当即便是一阵剧痛,当圣刀的力量降到低点,巴克那罗夏便抓住了这个时机,以最强的力量反扑而来。猛地一咬牙。雷劲的第二波轰然推出,而后,前方的剑气却再次如同幻觉一般地消失了。 自武学大成以来,从未遇见过这样诡异的武技。说放就放,说收就收,进退之间浑然天成。连真实之眼都无法把握。转眼间。所有的力量全被一股诡异的柔力转向。连同艾德里安自己轰往远处地接天之塔。 第一波雷劲留有余地,还有可能收回。然而此时却完全没有了收手的可能,庞大 轰上那长满诡异巨眼的接天之塔,随后,凛冽地剑芒落,趁着雷劲飞泄的瞬间,对接天之塔做出最大强度的破坏。 轰轰轰轰轰轰 一时间,仿佛整片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接天之塔附近的无数生灵就在这一瞬间倒地毙命,飞禽地尸体纷落如雨。然而巴克那罗夏的全力攻击,却仍旧没有摧毁这根诡异的圆柱,只是在受到伤害地刹那,精神波动数以十倍地扩散开去,波及周围地所有人,甚至连巴克那罗夏,这一刻都感到有些晕眩。却唯有文森特仿佛完全不受精神力的影响,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将旁边两个动作稍慢地武者轰得爆体而亡。 随后,庞大的雷劲再度聚起,将巴克那罗夏隔与接天之塔隔离开来。 “啧啧,好厉害的一手,王蛇之晴中没有这样的手法,能够将柔力用到极限,我真是低估您了,老爷子。” 站在那诡异圆柱之前,艾德里安轻轻地擦去嘴角的鲜血,雷电之力在刀上颤动,凝而不发。 “这叫太极。”对面,老人淡淡的一笑,“是足以掌握这片天地平衡的法则。” “哦,这么厉害,那么,您可以在这里一剑斩上王蛇之城吗?”青筋纠结的脸上,第三只眼睛里流出的冰冷笑意,委实令人有些不寒而栗,“您察觉到了吗,音乐声……停了。” 天空之中,灵魂之乐的钢琴声与幽咽的笛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仿佛在世界的另一侧,隐隐传来了混乱的打斗声。 片刻后,巴克那罗夏淡淡一笑,苍白的剑芒,再度弥漫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久前,王蛇之城顶端,扩音法阵。 强力的扩音阵与精神法阵的结合,在夜风中渲染出七彩的氤氲,当察觉到那边接天之塔的发动,唐忆按照指示弹奏起灵魂之乐,而伊琳娜则是直接坐在了地下,背靠着唐忆的腿,用亡祷吹起那幽咽的笛声。 华丽而贵气的美少年专心地弹着钢琴,在他的身边,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曲腿在地,优雅地吹笛,配合着四周弥漫的光芒,看起来绝对是一副浪漫与美丽兼具的画面,然而,当时间过去,魔狼堡传来激斗的光芒,唐忆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吹过平台上空的夜风,都变得阴森起来,四周流过奇异的波动,随后那些魔法晶石的光芒也开始变为青色,黑暗中风影幽咽绰约,将一切渲染得俨如森严鬼域。 这支笛子既然叫做亡祷骨笛,自然是亡灵系的神器没错,忍住那发自内心的寒意,唐忆持续地弹奏下去,然而,渐渐的,他却感觉到伊琳娜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冷,靠在自己腿上的,先是长发披洒而下的后脑,随后是肩膀,到得后来,半个身体都软绵绵的靠了过来。由于她是背对着自己,无法看清伊琳娜现在的样子,然而唐忆却可以清晰地感到,她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变得有如坚冰一般寒冷。 法阵在运作,战斗在进行,唐忆知道自己不能停止弹奏。不知道亡祷骨笛运作时会是怎样的现象,无法看到伊琳娜正面的唐忆也难以推测她此刻的状况,心中却陡然流过一个念头,她方才那样子抢去亡祷,并且要求吹奏,难道是因为…… 这样的想法盘旋在脑海之中,越想越觉得恐怕真是那样,随后,半透明的凶兽陡然纠结于平台一侧,巨大的力量猛击而来。 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每当危险到来,唐忆心中也往往有所警示,然而警兆是一回事,猛然间扭头,那巨大的力量已经猛扑而来,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眼见两人都要被那股力量吞没进去,一道黑影陡然从旁边冲来,气流轰散间,将唐忆与伊琳娜一齐震飞出去。 半空中下意识地将伊琳娜抱住,浑身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当两人摔倒在那平台的边缘,前方两人已经激烈地打斗了起来,面对着那半透明凶兽之力的,是黑珍珠一般的护体气劲,两道黑气在背后展开犹如堕落天使一般的双翼,那是在暗中也不知潜伏了多久的凯瑟琳。 这是凯瑟琳第一次在唐忆面前全力出手,魔龙王甲的黑气弥漫间,刚猛而锐利的气劲不断击出,气流倒卷间,竟还隐隐含有腐蚀吞噬的力量,将那荒兽之力从正面压得不断后退。而在这里,当唐忆注意到伊琳娜的状况,才蓦地发觉不妙。 此刻的她,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蜷缩在唐忆的怀里,冷得犹如一块坚冰,不断地颤抖,牙关的战栗中,她的脸上也是面如死灰,半点血色都不见,显然亡祷骨笛的吹奏对她造成的影响委实巨大,若不是那人突然来袭,恐怕在唐忆的犹豫间,这名女子便会因为身体负荷过大而死去了。 身体如同筛糠一般的颤抖着,她仍旧拿着那亡祷骨笛,吃力地想要放到嘴边,唐忆猛地伸手抓住,顿时间,初次握住这根笛子时的那种几乎令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冰冷感觉猛地袭来,方才的这段时间里,伊琳娜就是忍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在吹奏吗? “不要再吹了,再吹下去的话……” “不、不行……老师……老师你付出了这么多,不能……不能让接天之塔……”颤抖的嘴唇上血色褪尽,伊琳娜勉强地睁开眼睛,目光却依旧是无比的坚定。一旁传来凯瑟琳:“快带她走”的说话声,唐忆一咬牙,忍受住那巨大的冰寒,将亡祷抢了过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吹,但是……只要是干扰就够了吧……” 手指按住几个七孔,唐忆将笛子放到嘴边,寒气由口腔狂涌而如,仿佛整个五脏六腑都没有了知觉。噬魔体是最能激发力量的媒介,当此刻唐忆全身运气,顿时间整片天空都仿佛变为了森然的绿色,死亡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开去。 随后,一声无比尖锐的笛音,响彻了整个帝都范围,那一天晚上因为这声锐利笛音而晕厥或者做了噩梦的人数无从统计,只是在这声笛音之后,接天之塔陡然发出恐怖的精神力场,随后,一声奇异却高昂的动物鸣叫,在魔狼堡的地底震响而出。 片刻后,魔狼堡后方,那座在不久之前所有树木全数枯萎,如今只是光秃一片的山岭间,传来了惊人的震动,大地开始龟裂,某样身躯有如小山一般庞大的生物,正从其中疯狂地破土而出…… 第二十七章 刺伤的命运(八) 现在巴克那罗夏等人眼前的,是无数长达数百米,水的角质长鞭。 在接天之塔疯狂动摇,大地震裂的同时,这些巨型长鞭从魔狼堡后山的土地之中轰然钻出,随后,带着万钧之力抽向了四面八方。 魔狼堡后方坚固的城墙、堡垒在这阵攻击之下几乎完全化为了废墟,当一颗硕大无朋的魔兽头颅从巴克那罗夏等人的面前轰然破开地层,两对覆盖角质的复眼便反射了星光,发出带有魅惑力的七彩光芒,整座接天之塔便是建在它的额角之上,俨如天牛额头上的独角。 接下来,那无比庞大的身躯才从山间的地层中挣扎而出,整片地层都下陷成惊人的坑洞,而在这片塌陷之上的,赫然是一只小山一般巨大,浑身长满奇异触手的……甲壳虫…… 传说中,太古兽奔时期,曾经有无数小山一般的魔兽从大裂谷中涌出,他们拥有人类难以企及的巨大躯体,强横的力量以及毁灭的**,最终机会造成了整片大陆的沦陷。 传说中,曾经有一只巨型的魔兽受到荒界之锤的攻击而产生变异,最终拥有了足以媲美神祇的力量,据说在这只巨兽的背上,足以建筑起规模庞大的宫殿,这头半神级的巨兽,最终也被兽人命名为格乌什,兽神的化身。 传说中,如今居住在风媚原野的最强人形魔兽左加,拥有着高达二十余米的躯体。以及积累了千余年地智慧与力量,然而与眼前的这只魔兽比起来,恐怕还没有它主体躯干的四分之一高,更别提那无数的长达数百米的触手。 传说……到了眼前会如何? 望见这巨型魔兽的瞬间,无论是巴克那罗夏、文森特还是菲利克斯,心中都涌起了一阵无力感。一直以来,魔兽的躯体大小,对于超阶强者来说从来就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以躯体庞大著称。无论是欧姆罗还是泰加兽,只要他们愿意,一只手便能打到。然而,当这只魔兽的躯体变得更大呢? 更大、更大、更大呢…… 那绝对是难以想像地事情。因为再强大的蚂蚁,也注定了不可能打倒狮子。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混乱之中,传来艾德里安的无奈叹息,“原本为你们准备的不是这些。但是既然已经出现了,就让事态发展得更加迅速一些吧……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在半兽人地世界,我们通常称这只怪物为……母虫。” 艾德里安的说话声中。那只巨大的甲壳虫陡然张开了嘴,看似咆哮,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是一股强大的波动推展而出。顿时。无数力量稍低地人或动物爆炸开来。 在众人眼前,巨大的黑影遮蔽了天光。轰隆的巨响,一直传到帝都、甚至更远的地方…… 朦胧中,温暖地手掌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移动着,身体一片冰冷,甚至连心都冷了下来,却唯有那温柔的抚摸,俨如曾经憧憬中地母亲地感觉,不自觉地握紧了那只手,仿佛抓住生死河岸上地最后一根稻草。 就要……死了吗…… 来到这个世界后,那种因为事故而处于昏迷状态的感觉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死亡如此清晰地靠近过来。 全力吹响亡祷骨笛地那一瞬间,全身上下所有的精血连同整个灵魂都仿佛要被那笛子吸蚀过去,疼痛如同小刀一般的切割着身体的每一寸,那一刻,整个世界在他的眼前化为了单纯的符号。 唐忆无法理解那些符号的涵义,却无比清楚地明白,一旦理解,他恐怕便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因为如同电脑中最基本的“1”和“0,,起这样的明悟,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一阵剐心的剧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种仿佛身体与灵魂都消失掉却唯有疼痛的空虚之中,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所拉住的那只手蓦地抽了回去。随后,黑暗降临了眼眶,微微的红光也随之而来,远远近近的噪音、喧闹声,他再度回归到这个世界。 眼角之中,有人背对着他在眼角上擦拭着什么,片刻后,那人转过身来,俯身到他的床前,脸上戴着面纱。 “好些了吗?” “凯瑟琳……”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喃喃出声。是了,伊琳娜怎么样了……正要出言询问,眼角却瞥见凯瑟琳的左臂上缠着的绷带,“你……受伤了?” “没什么,比起你来,只是小事。”凯瑟琳一笑,坐倒他的床边,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腕,右手却不露声色地背在身后,“真的没事了?” “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应该没什么了,伊琳娜还好吗?”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淡淡的嗓音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忧虑与责备,唐忆虚弱地摇了摇头,这才注意到此刻的环境。这是大概一个中型的军用帐篷,为了病人的休息,没有亮灯,只是从帐篷外透进来的微微火光可以看清楚一些东西。外面的声音很嘈杂,大概便是在王蛇之城的下方营地里,旁边的一张床上隐隐躺了个人,应该便是伊琳娜:“怎么了?” “你还好说。”凯瑟琳不自 高了声音,随后顿了一顿,“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拿子,但是将东西给你们地那个人绝对没安好心。亡祷骨笛是以生命力为献祭使用的东西。理论上来说,只要有足够的纯净的生命力,它的力量几近无限,你的噬魔体又是最能激发神器力量的体质,这样子催动骨笛,你是把自己的整条命都搭上去知道吗!?巨神兵又救了你一命,但是你才二十岁,难道你希望的只是跟小雪一同过上几年地幸福日子吗?” “对、对不起……”听得凯瑟琳声音逐渐严厉,唐忆一阵咳嗽。剧烈的疼痛又涌了上来,凯瑟琳连忙将双手为他拉上被子,紧张地抚摸着他的胸口:“怎么了?不是没事了吗?” 在这片刻间,唐忆才看得清楚。在凯瑟琳原本冰雕玉琢般的右手之上,此刻出现地却尽是被抓出的斑驳血迹,忆起自己疼痛时的行为,想来便是自己握住了她的手。疼痛难抑时无意识地抓成了这样。牙关不断打着寒颤,好半晌,他才舒出一口气:“抱、抱歉……” “我不是要你说抱歉,我只希望你做什么危险事情之前先自己想清楚。不为你自己也为那个傻傻等着你地芙尔娜。为了小雪姑娘。”她低下头,“为什么今天要来王蛇之城?为什么要在那上面弹琴吹笛子?我在旁边看了很久,你们激发出来的精神力虽然大。其实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半兽人也出现了……” “安吉丽娜小姐……她还没有派人跟你说吗?” “什么事情?”凯瑟琳摇了摇头,“中枢部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现在在哪,联系不上的。” “不,还没有做完。”唐忆虚弱而吃力地笑了笑,“艾德里安……他是半兽人,我们都被算计了……” “……什……么?”怔怔地好半晌,凯瑟琳方才反应过来,仿佛想起了什么,她陡然走到营帐门口,向着外面望了好久,从唐忆的角度,却只能看见燃烧的火光以及攻城地嘈杂声,空气中隐隐传来奇异地震动。又过了许久,她才返回到床边:“我……早该猜到了,那怪物不是被你召唤出来地东西。” “什么?什么怪物?” 凯瑟琳惨然一笑:“就算那个人再厉害,又怎么可能召唤出那样的东西来,不过,应该是你伤害到他了,所以才会从地底钻出来吧……艾德里安,他真地是半兽人?” “我敢保证。” “天哪……”凯瑟琳叹了口气,“假如他是半兽人,这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他想要的是整个阿特罗卡的分裂,所以才会有半兽人想要杀你们,所以不光菲利克斯,连文森特也会选择与巴克那罗夏并肩作战……我原本还觉得奇怪……” “倒底怎么了?菲利克斯和文森特他们还好吧?” “他们还没出事,我……”凯瑟琳按着额头,随后说道,“阿尔你们就留在这里,我得立即联系所有人。” 她转身想走,唐忆却一把拉住了她:“到底怎么了?我想知道,凯瑟琳,安吉丽娜那边我已经告诉过了,我想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凯瑟琳犹豫了一会儿:“刚才……就是你吹响亡祷之后,从魔狼堡后山钻出了一只很大的魔兽,现在已经摧毁了整个魔狼堡,我原本以为是因为你的魔力而召唤出来的异界怪物,但现在看来不那么简单了……你们还是留在这里,你们的身体……” “摧毁了整个……魔狼堡?”一只很大的魔兽,到底该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唐忆无法想像,然而当这样的事实摆出来,他就觉得喉头委实干涩无比,那并非因为身体虚弱,而是因为心中的震撼。 “你们留在这里吧。外面有人守着,有什么事叫一声就好了。”凯瑟琳说着,转身离开了营帐。过得片刻,唐忆挣扎着下了床,经过了巨神兵改造的身体还真是强悍,方才还觉得整个人都要消失,现在却已经可以踉跄地走到营帐门口,抓着营帐门的边缘,旁边站着的两名女兵立即便要上来搀扶。 挥了挥手,环顾四周时,才发现果然是在王蛇之城的下方,营地之中亮起无数火堆,一队队的士兵飞快地穿行而过。巨大地投石机带着笨拙的“咔咔”声将带着火焰的巨石投向那片城池,整个王蛇之城的下半部都已经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就在营门的不远处,一袭黑衣的凯瑟琳不悦地望了过来。 “你出来干嘛?” “我……我想去看看。” 目光投向魔狼堡的方向,这个角度并不好,触目所及一片漆黑,只是偶尔有白光闪出,仿佛划过天际的闪电。 凯瑟琳望了他好久,方才点了点头:“好吧。”片刻后。一辆马车被士兵牵了过来,凯瑟琳正搀扶住唐忆,一声微弱的“老师”却陡然传入唐忆地耳中,随后。俨如冰块一般寒冷的身躯从后方走来,一把抱住了唐忆的腰,接着无力地滑倒在地,抱紧他的双膝瑟瑟发抖。正是伊琳娜。 “那就一起去。”凯瑟琳被面纱遮掩住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搀着唐忆上马车,随后让两名女兵将伊琳娜也搀扶上来。马车一阵小跑,离开营地。 帝都的东门方向基本上已经被数万人堵得严严实实。就算有军队开道,恐怕也很难从这边插队进城,凯瑟琳驾着车去往魔狼堡的方向。准备从北门进城。唐忆与伊琳娜坐在 b给自己驾车地感觉倒底如何呢,总之以唐忆虚弱的身体来说。能够感受到的,也只有那种难受的颠簸而已,马车行得片刻,他掀开车帘,顿时间便被眼帘中地景象惊呆了过去。 黑暗的天幕下,原本应该在远处巨大耸立的魔狼堡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地一个轮廓,就在距离帝都不远地一片土地上,一只巨大得难以想像地魔兽正在疯狂地进行着破坏,当那耀眼夺目的剑光或斗气偶尔闪来,巨兽地轮廓便变得清晰,在他的背上,无数长鞭一般的触手暴雨一般的轰落在它周身的土地上,波及广大方圆里许,大地震动、爆炸,轰响如雷鸣。 “天哪……那是什么……”乍然见到这样的场面,唐忆脑海中又是一阵晕眩,因为正在与之作战的气流当中,巴克那罗夏王蛇之晴那苍白的剑光,文森特末日战天术金光灿烂的拳劲,唐忆都有印象,如果说这只魔兽真的是被半兽人操控的东西,那么,恐怕今天整个帝都被夷平都有可能。 “老师,那是什么?”柔软的嗓音响起在耳边,随后,伊琳娜的整个身体都无力地靠了过来,虽然身体依旧冰冷,但比之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 “哦?是吗。”伊琳娜淡淡的回答着,随后唐忆的脸颊上感到一阵冰冷,却是伊琳娜将头也靠了过来,宠物一般的轻轻摩擦。她本就是容貌倾国的大美人,此时虽然身体冰冷,但耳鬓厮磨间,唐忆还是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与馨香。眼见伊琳娜明显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唐忆轻轻一叹,伸手将她推开。 “啊”的一声轻呼,伊琳娜身体无力,这一推之下,她便往一旁倒了下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唐忆顺手拉住她的肩膀,随后却因为用力过猛,两个人一同摔倒在了马车里,唐忆的身体被垫在地下,后脑勺狠狠地砸上木板,顿时脑袋里一阵晕眩。车帘被掀开,趴在他胸膛上的伊琳娜也迷迷糊糊地贴了过来,冰冷而柔软的双唇吻上唐忆的同时,软软腻腻的小香舌也笨拙地伸进了他的口中…… “嗤”的一声,破空的剑光撕碎了狂舞而来的两条巨鞭,血肉飞溅间,去势不减地落在了巨兽的大头上,随后,老人也被另一根巨型长鞭击飞而出。 身体被那足有水桶粗、覆盖着坚硬角质的长鞭正面击中,看似严重,但其实随着老人再空中的九次变幻身形,大多数的力量,便被卸往了地面,顿时整片空地响起连串巨爆,巴克那罗夏在数百米的远处站稳,胸口只是隐隐的发疼。 随后,另一条身影也被那巨兽的攻击击中,远远的轰飞过来,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惊人的大坑,片刻之后,菲利克斯从土坑中爬了出来,舒展着筋骨,看起来仍旧生龙活虎的样子。 “呵呵,年轻就是好啊。” “当然,就像他们说的,你已经老啦,第一剑圣的名头还是趁早交到我的身上来吧。”菲利克斯夸张地笑笑,“不过,他倒底是想干什么啊,真想直接攻击帝都吗?” “恐怕他真是想趁着这次解决掉尽量多的敌人吧,这只大虫子……还带着接天之塔,如果给他几天的时间,帝都真的会被踏平的……” 与三人一路战斗而来,这只巨兽就一直在向着帝都的方向靠近,此时感觉到危险的帝都武者几乎已经完全被调动了起来,方才由各国组织的联合无力也好,此时来到帝都参加精英大赛的与会者们也好,但凡对自己的力量有一定自信的,几乎都已经云集在了帝都北面的城墙之上,看着这边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四门魔法巨炮也已经被集中在城墙上方,隐隐吞吐出魔法光流,只待这巨兽真的接近,便一齐进行攻击。 “让文森特那孩子也缓缓吧,也该让帝都的这帮人也出点力了,大家一起进攻情况会好得多的。” “呵,我想恐怕已经不可能了,那家伙已经打疯了,现在叫他撤,估计他首先干掉我们啊。” 远远的,那团坚定的金色光芒始终挡在巨兽的前方,没有任何退让,躲闪之间决不停止攻击,也就是因为他,这头巨大的虫子前往帝都的速度才被拖得如此之慢。巴克那罗夏一笑:“哈哈,那我们也去……” 话说到这里,陡然止住,笑容也在他的脸上僵硬。片刻后,他将目光投向东方的奇兰山际:“弗洛……” “怎么了?”察觉到不对,菲利克斯忍不住问道,见老人没有反应,他又加了一句:“爷爷。” “你……你奶奶她……”片刻后,巴克那罗夏脸上绽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去帮那孩子吧。” 怔怔地望着老人,大概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的菲利克斯点了点头,陡然转身,魔龙王甲的漆黑力场绽放而出,他朝着那巨兽猛扑而去。 这一边,老人默默地站了半晌,提起了长剑,随后,在地上踩出一个淡淡的太极纹记。 风,悄无声息地聚集过来了…… 第二十八章 刺伤的命运(九) 马车在一处庄园附近的小山丘上停下。 “所有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裹着被子坐在马前方,唐忆将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凯瑟琳听,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巨兽肆虐的轮廓清晰可见,千万长鞭在空中织出一片危险的幻影,已然接近了帝都的城墙。而在不久之前,无数的光芒便已经从帝都之上亮起,各种的法阵亮起炫目的光芒,千万的箭矢、斗气,连同四门魔法巨炮怒吼而出的能量洪流便向着那巨兽一齐轰了过去。 大面积的能量覆盖,使得这头巨型魔兽的前半具身体几乎都已经被笼罩在了爆炸之中,然而纵使是这样的攻击,却似乎并未给它带来太大的伤害,那千万触手织成的屏障已经首先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而即便有些能量流直接轰击上这家伙的本体,在巴克那罗夏都难以做出伤害的坚硬甲壳之上,那也不过像是爆发了一阵绚丽的烟火,巨兽的样子仅仅是有些狼狈,踉跄地退后几步,随即愤怒地昂起大头发出无声的怒吼,无形的声波推展开去,帝都的防御屏障上绽放出可怖的涟漪,仿佛随时便要碎裂。 仿佛夜空中绽放开来的无数烟火,将两人的面孔照的忽明忽暗,凯瑟琳点了点头:“接天之塔吗?那么……我也该走了,阿尔你和伊琳娜先呆在这里吧。” 她说着轻跳下车。唐忆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干嘛?我觉得你该做的应该是尽量去疏散帝都可疏散地居民,而不是用这种视死如归语气跟我道别。” 凯瑟琳回过头来,面纱之后似乎有一丝笑容,半晌之后方才摇了摇头:“还没到那样的程度,何况疏散之类的事情,我相信安吉丽娜她们已经在做了,我身为皇族,有义务为了守护帝国的都城而战斗。” “但不是为了这个理由愚蠢的死掉!”唐忆指着小山坡下的庄园,随后指向四周黑暗山岭间的点点光斑。所有的地方都呈现出混乱的局面,庄园之通明,人们在将财物搬上马车,准备逃难。而在那黑暗地山岭间,光点也在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那是逃离帝都的人们燃起的火把,“不只是动物能够预测灾难。人也可以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连巴克那罗夏都无法打败地怪物,并不是人多就能够干掉它的。或许光神宫所谓的奥哈巴姆怒龙炮可以,但是你们没有,你要做的是带领更多地人活下来。” 凯瑟琳怔怔半晌。随后望向唐忆:“但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什么东西都该有弱点的。” “那么你先找到可靠的弱点再说。” “我正要去。”她说着轻轻一挣。然而在这样虚弱地身体下,唐忆依然将她的手抓得很紧。片刻后,她用力地将手抽了出去,“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事,雷撒督克先生。” 那尽量变得冷然的背影走出两步,却又陡然停了下来,伸手向前,似乎在感受些什么,唐忆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是……风有些变了,这股力量……” 唐忆也伸出了手,无法感受到什么特别地力量,然而原本在帝都郊外地凄冷夜风,如今却变得格外平缓柔和,没有了半点冷意。 也在此时,巨兽地身体狠狠地撞上了帝都那高达数十米的城墙,大地传来惊人地震动,巨响之中,那高耸的城墙竟然承受住了这一击,只是在被撞击的那片区域,整面巨墙竟然都已经变形、凹陷。数十上百人从城墙上摔落下去。 末日战天术的光芒从侧面狠狠地轰了过来,巨兽一边抵受着满身体的巨大的爆炸,一边动作巨大的转身,似乎想要拉开距离,然后再进行一次撞击,那些力愈万钧的触手不断轰击在防御屏障上,好在聚集了上千人的力量,整个屏障终究没有崩溃。 “抱歉啊,阿尔……”背对着唐忆,凯瑟琳伸手取下了面纱,随后,她猛地转身,双手揽住了唐忆的脖子,身体移近过来。 似是想吻唐忆,却又那样怔在了半空,四目相对,急促地呼吸。 片刻后,她终于将一个吻印落在唐忆的嘴角:“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所做的一切……” 夜空中,魔龙张开了她的双翼,投入那片火热的战局之中。 这倒底算是什么啊…… 倚在车门上好半晌,唐忆伸手摸向腰间,却并没有如预期中的摸到那样东西。掀开车帘,伊琳娜蜷缩着身子坐在车厢的角落里,怀中紧紧抱着亡祷骨笛,双眼在黑暗中生出光芒。 “伊琳娜……” 轻声的呼唤,换来的却只是女子拼命的摇头:“我不要再失去老师……我不要老师再死一次了……”哽咽的语音在转眼间变为哭泣,不变的只是女子双眼中的坚决,现在说什么“我不是加百列”似乎也没什么意义,片刻后,唐忆叹了口气,将虚弱的身体倚靠在车门上,不再动弹。 好难看啊,唐忆,你却只能在这里虚弱得什么都不能做…… 可是,真的好累了…… 帝都的城墙之上,此时已经混乱得不可收。 “不要慌!不要慌!大家撤进去内墙,两边的继续攻击!” “这边已经下不去了,走那边!走那边!别乱来……” “来人帮忙搬走这门魔法巨炮!” “下面水里还有人,谁去把他们救上来!” “这边魔法阵撑不住。快要爆炸了,大家躲开!” 方才的一次撞击,整面城墙都已经凹陷变形,三门魔法巨炮被直接震下了城墙内侧,摔得粉碎,不少地小型法阵也开始爆炸。眼见着巨兽开始转身,想来再撞一次,城墙便可能就此倒塌,位于整面的人们开始疯狂的撤离。武技高强的倒无所谓。但如果是上来帮忙的低阶武者或者士兵,便在这一片混乱中遭了殃,不少人被直接挤下了城墙上方的破口,也有的眼见那巨鞭疯狂挥舞而来。虽然被魔法屏障挡了下来,却也被吓得就那样跳下了城墙,几十米高的距离,当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城墙的建造。一般都分两层,内墙与外墙间往往有一片无人居住地缓冲区,这也是避免战争时有过多的居民受到波及,然而假如外墙只能承受住这只怪物的两次撞击。内墙又能如何?趁着巨兽转身的时机,攻击地仍旧在疯狂的进行攻击,却也有不少人开始逃跑。然而。在不少超阶强者的感观里。某个异常的现象。先后引起了他们地注意。 在普通人的眼里或许什么都没有,然而在这些 眼中。整片天地间的能量都开始如同漩涡一般地聚中的某一点,那力量撕扯起天地间的风力,在黑暗中,形成犹如漏斗云一般地巨型奇观。 “有人在积蓄力量,准备攻击了,倒底是谁?” “不可能,人不可能承受得住这样庞大地力量。” “没什么不可能地,已经出现了,是……巴克那罗夏……”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才暂时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 “大家出全力,马上!尽量牵制住那只怪物!” “能够出击的都出击,做好掩护!” “已经引起那只怪物地警惕了!” 片刻间,数十名超阶武者从城墙上方同时冲出,不再保守地防御,只为巴克那罗夏的蓄力争取到时间,而在城墙的上方,聚集在一起的超阶法师施放出全部的魔力,对那只巨型怪物进行最大程度的压制。 在此同时,巨兽乱舞而出的鞭影之中,两名男子一面进行着进攻,一面交流着讯息。 “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力量,那个老头子想干嘛!?” “爷爷在阿尔教给他的‘太极’里领悟出来的一招,怎么样?比你的那一式‘光芒’更华丽吧?哈哈……” “我是怕他华丽得过了头啊,他的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片刻后,对面才传来少年淡淡的笑语:“恐怕已经……过头了……” 巨兽咆哮、挣扎,触手疯狂地想要挥开在空中拼命阻止它的人们,因为在侧前方,那股渐渐升起的压力与光芒使它感受到了一丝烦闷与狂躁,然而,仿佛连整片天地的空气都在跟它作对,所有的东西都在阻止它的前进,面前的这些小虫子并不强悍,但是委实太过烦人,陡然间,那巨兽的身体猛地一转,再度冲向帝都的城墙。 轰的一声震响了整片康河盆地,巨大的城墙就在这一撞之下破裂、倒塌,那群超阶法师也正是在这片城墙段,虽然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害,然而压制的魔法却陡然中段,随后,巨兽疯狂地转身,不顾其余超阶武者的攻击,朝着前方的光点猛冲而去。 仿佛绽开的晨曦一般,雪白的光芒,从前方夺目射来。 光芒汇集的中心点,感受着那撕裂身体每一处的巨力,老人的笑容,却是无比淡然。 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撕心裂肺的痛、身体的极限乃至于死亡的迫近…… 阿尔的到来,太极的理论,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奇迹,如果再有三年的时间,自己将可以自由地控制这股力量,然而…… 没有什么可惋惜的了…… 从很久以前至今,每一次的战斗,无论力量何等悬殊,自己都未曾做过死亡的准备,也曾经想过那一刻到来时会有着怎样的心情,放不下的事情该怎么办,然而,就在不久前那个讯息传来之时,自己突然了解了,原来需要做的,只是坦然面对而已。 走向艾德台地的伊夫利特,将会获得新生…… 拥有菲利克斯、阿尔、文森特这样少年的世界,仍然还有希望…… 上天何其厚待自己,在离开之前,让一切都有了归宿。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就算曾经的遗憾无法弥补,曾经的罪孽无法涤清,但至少,前方已经不再是混沌的一片死水了吧…… …… 弗洛…… 突然想起几十年前的自由都市米拉尔,那个带着小毡帽的迷糊魔法师,仿佛一辈子那样长的过去,一切却都近在眼前。 “你叫巴库斯吗?听说你很厉害哦,我叫弗洛赛碧娜。夏乌佳,现在向你提出挑战,呀,借只手套给我……” “不过是一次战败而已,你比我大,起步也比我早,但我的脚程很快,马上就能赶上你了,呐,我最珍贵的帽子,输给你了,你要好好保管哦……讨厌的长头发……” “不过是输了而已,我说啦,就让你先走几步,我的脚程比较快,很快就能赶上你的……” “我不管,这次你一定要输给我,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人家都想好了啦,我赢了之后,就要让你娶我的,所以……我们结婚吧,巴克……” “好可爱的宝宝哦,我生出来的吗……不要,克诺恩这个名字又不好听,我要叫他加百列……个叫加百列好了……哇哇,他在我身上撒尿,好脏……我不要再生了啦,我讨厌小孩……” “好可爱的宝宝哦,姐姐生出来的吗……不要,干嘛要叫约书亚,我都说了,我的第二个孩子要叫加百列的,现在他就叫加百列了哦,来,妈妈亲,妈妈最喜欢乖宝宝了……真乖,你比克诺恩可爱哦,嗯,好吧,也许小孩子也是很可爱的,巴克,我们的下一个孩子叫约书亚吧……” “巴克,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到老吗?一直这样走下去,一辈子、下辈子,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也许会比你先走哦……什么嘛,你的年纪也只是稍微大了一点点嘛反正我的脚程比较快,不管怎么样,一定可以赶上你的……” 一定啊,弗洛,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但是你的脚程太快,可要等等我,这一次,我们会一起走…… 轰 轰轰 轰轰轰 巨兽的奔跑越来越快,而那片光芒也变得越来越亮,沸腾的能量逐渐汇集、压缩,化作一股无可匹敌的锐利剑气,惊魂摄魄,充斥所有人的眼眶,随后撕裂了大气,倾天斩下! 巨兽没入那片光芒之中! 惊人的精神冲击首先推展开来,方圆数里之内修为稍低的人们在一瞬间晕厥了过去,就连超阶武者也感到一阵晕眩,随后,才是震彻云天的轰鸣。光芒在那巨兽的冲击下沸腾、消散,当视线重归清晰,那庞大的黑影吞噬了整片光明,世界重归于黑暗。 小山一般的轮廓冲势不减,千万触手在夜空之中疯狂地舞动,方才发出剑光的地方,被它碾压在身后,随即远远地抛开。大地震动带来的恐惧仿佛重重地踏在每个人的心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砰砰”几声,巨兽的脚步声陡然减缓,随后,那整个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再也没有了动静…… 第二十九章 刺伤的命运(终) 时候,已是清晨。 时间是夏天,破晓的晨风带着些许凉意,日头刚刚在地平线上完全升起,尽管没有婉转的鸟鸣,却也不失是一个明媚的早晨。 两匹拉车的战马晕厥在地,使得整个车身都有些倾斜,睁开眼时,紫衣女子正以极为亲昵的姿态趴伏在自己的胸膛上,她早已清醒,或者根本就未曾失去意识,脸颊侧贴着自己的胸口,两只眼睛望上来,像个单纯的孩子。 “伊琳娜……”轻轻的、却坚决地将她推开,唐忆走下马车,放眼望去,整个帝都范围一片狼藉,曾经占地巨大的魔狼堡此时已经化为废墟,巨兽肆虐过的地方,几乎整片大地都被掀翻了一遍,帝都的城墙被撞开一道宽达百米的破口,应急救助的人们工作纷忙,而此刻在城外的土地上活动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超阶的武者或魔法师。 艾伦妮塔、伊斯特罗、光神宫的一个祭司小队、博比。罗斯等各国的武者代表,在精英大赛上有过相当表现的一些人,连同那站在远处一个大坑前俨如失神的菲利克斯,许多人朝着这边试探性地聚集过来,唐忆回头,就在侧后方,那巨兽的身躯便如同小山一般的横亘在那里,无数触手从它的身上垂下。 大地微微的震动,它依然有呼吸。 “我……昏过去多久?伊琳娜。” “没多久,刚刚天亮……” “哦。” 唐忆点了点头。踉跄着走下那小土坡,随后,沿着那些残破的田地、道路绕向巨兽地前方,伊琳娜在后面紧紧跟着。 去到那巨兽的前方,那可惊人的大头上,一截长满诡异眼睛的角被摧毁了大半,巴克那罗夏的全力一剑,居然就只是造成了这样的一点伤害,唐忆回头望去。远远近近的人们缓缓的过来,全神戒备。没有巴克那罗夏。 不会再有巴克那罗夏了…… 不用去确认、不用去询问,因为在那股精神力爆发而来的瞬间,唐忆已经感受到从那个老人那里传来地讯息。那是相当奇异的感觉,但他就是知道…… 便在此时,那巨兽的身躯陡然一震,随后。那庞大的身躯霍然间昂起,大嘴一张,无形地声波,四面八方的退散。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伊琳娜绕到唐忆的身前,张开双臂想要承受住冲击,但那声波的冲击终究是无形。心口一痛。唐忆地口、鼻、双耳之中猛地喷出鲜血。随后,那双眼睛似乎也被血液染红。陡然抢过伊琳娜手中的亡祷骨笛,他迎着那声波直冲过去。 “呀” 寒气扩散开来,亡祷回应祭品的一瞬,阴森的风压在他地身侧聚集,唐忆眼前,天空蓦地暗了下来,四周仿佛出现了无底的黑洞,最为阴寒恶毒的戾气在其中纠缠咆哮,只待祭祀完全,便要通过唐忆地身体冲破两界地束缚。然而在下一刻,一股奇大地力量猛地将寒气压了下去,清醒过来时,唐忆已经被拉出了数十米远,菲利克斯搂着他的肩膀,灿烂地笑容:“真有爱啊,你想干嘛?” “他……死了……” 菲利克斯耸了耸肩:“如果你是说文森特,那家伙还生龙活虎的,可以继续为祸人间,不过……老头子的确是挂掉了,渣都没有剩下。” “我什么也干不了……” “我也干不了。”菲利克斯淡淡地说道,“但你干得不错,这张应该是艾德里安压箱底的牌,如果是在他真正准备好,接天之塔进一步完善之后,我们要对付它恐怕会在难上十倍……” “接天之塔呢?” “喏。”菲利克斯抬头示意,“那怪物的额头上,现在被一剑斩断,艾德里安也就无法控制住它了。” 轰隆隆的震动如雷声响起,巨兽仿佛发了疯的向着前方奔去,却已经不是帝都的方向,庞大的身体摧毁建筑,压倒树林,片刻后,他冲上康河盆地边缘的奇兰山脊,从两座山岭之间直冲了出去。那身影逐渐消失,巨大的震动却依旧隐隐传来。 巨兽的身后,留下了呈一条直线的碾压带。 “这下可好了……”菲利克斯喃喃念叨,至少从表情上,看不出他有任何因为巴克那罗夏的死去而感受到的悲哀。到得此时,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那巨兽会继续到什么地方去肆虐,至少他们暂时不用去想。 无比狂乱的一夜,甚至到现在,绝大多数参与者都不明白这一切倒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能够活下来的人,心中都有着一份庆幸。片刻后,换了便装的文森特也赶了过来,远远的,唐忆看见凯瑟琳的身影在城墙上露了面,对着这边挥了挥手,确定唐忆等人看到之后才又消失。 王蛇之城的火焰仍旧在燃烧,无论算是象征性的还是怎样,攻城战依旧进行,伊夫利特家叛乱是事实,巴克那罗夏又在这里死了,想要再次和谈,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可能。唐忆、文森特、菲利克斯以及伊琳娜四个人无比疲累地坐在一处草坡上,看着远远近近的应急队伍来回奔忙。 “啊,我们在这边拼死拼活,你这小子倒好,还有个美女跟着,唉,这就是命啊。” “怎么样?有兴趣去魔狼堡的废墟那边看看吗?现在的情景真是壮观啊,看一次可以帮你省下很多早餐钱……” “还好意思说你们拼死拼活,我都在死亡边缘挣扎好几次了,你们就是在那边放放光摆摆造型,你们以为是光神祭放眼花吗?” 彼此开着玩笑,互相抱怨,然而谁都没有将话题说到那位老人身上去。远远的,艾伦妮塔带领着光神宫地一支队伍在搜索记录着什么,不时有人将目光投过来,文森特道:“他们是在搜集末日战天术的讯息,恐怕已经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做好准备了。” 正说着,一小队士兵向这边走了过来,随行的还有四名身着宫廷服装的武者。菲利克斯与文森特自然认得出来,这四个人是宫廷之中职位颇高的骑士,都拥有着超阶的修为。巴克那罗夏冲向皇宫之时,这四个人还曾想联手抵挡一阵。只不过在当时被巴克那罗夏一招击飞,随后才有了黄金假面的现身。 此时看来,伊夫利特家参与叛乱,而菲利克斯又正好在最近认祖归宗。这四个 找麻烦来了。 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菲利克斯躺倒在草坡上,唐忆叹了口气,文森特的脸上则浮出了淡淡地笑容。巴克那罗夏的死其实令得几人都很郁闷。菲利克斯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但其实已经像个火药库一样,一点就炸。这帮家伙如果真的不知死活地上来。恐怕当场就会被屠杀掉。哎呀呀,倒底应该选择劝架还是应该推波助澜一下呢…… 答案其实是相当明显的。因为他本身地心情也非常的不爽,正需要发泄一下。也在此时,他蓦地将目光投向了巨兽逃离的方向,随后菲利克斯也猛地坐了起来,望向那边天空。 菲利克斯陡然间这么大的动作,那边过来地小队顿时便定了一下,随后,包括四名超阶强者在内,帝都城外的超阶武者们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波动,扭头望了过去。唐忆一时间几乎以为是那怪物又回来了,但在内心之中,某种感应也渐渐清晰,文森特道:“她这么大动静干嘛?” “故意的吧?” 随即,一点黑影在天空中出现,以惊人的高速向这边飞来,片刻后,风压呼啸而过,几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当那风声平静下来,首先出现在唐忆眼中地,是漆黑的巨大死镰。 “还是……来晚了吗……”身着简单却不失优雅高贵的黑色长裙,露西妮将冷然地目光望向四周,准备过来地那四名超阶武者几乎同一时间停了下来,晨光之下,她美丽得犹如女神般不可逼视。 曾经地战斗经验可以使她在瞬间重组出昨晚发生的大部分事情,最终,她将目光望向巴克那罗夏最后发剑地那一处土地。而唐忆等人,则在注视着她放下的另一具女体。 “海茵!?”那女性看来大概十**岁左右,长得相当美丽,几乎在看见那具身体的一瞬间,唐忆便失声叫了出来,因为他在第一时间便看出来,被露西妮放下的这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也就是说……已经死了…… “不像是吧。” “是啊,海茵她喜欢扮纯洁,一向不会穿这么老土的衣服,不过,真的很像哎。”菲利克斯蹲下来望着地下的女性尸体,片刻之后,他的双瞳蓦地一收,浑身上下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杀气,“怎么可能,这件衣服和这个坠子是……” “呵呵,看出来了吗?”露西妮回过头来一笑,“说自己的奶奶老土,当心她突然爬起来扁你哦。” “是弗洛奶奶,怎么……可能……”到得此时,唐忆才终于认出了这身衣服该是谁的,只是……那与海茵相似的美丽容貌,从她手臂上看到的属于十**岁的完美肌肤……已经五十多岁的弗洛赛碧娜,怎么还可能…… “爷爷准备用那一招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那边已经出事了,只不过,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好旺盛的生命力量,要是善加利用,我可以活到一千岁……”杀气只是一放即收,恢复正常的菲利克斯一面说着,一面对那尸体做出简单的检查,露西妮也蹲了下来:“被偷袭了,我没能救到她,你的母亲也受了点小伤,但基本没有大碍,而为了救你母亲,她正面受了这一击……是荒界之锤。” 文森特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菲利克斯默默地点头,听着露西妮继续说下去:“你的奶奶很厉害,她居然将荒界之锤那样庞大的生命力给硬压了下来,然后她就开始回复青春。发招的那个人速度很快,是个女人,所有的进攻都是为了她这一击做准备,击中之后,立即逃离,我都没能追上她。” “赶回之后,你奶奶就是维持住了这样的状态,她很高兴地让我送她过来,说是让你爷爷再看看她最美丽的样子,但在不久之后,我就感受到了那一剑……”她笑了笑,“我过来的时候有一只很大型的怪物从这边逃出去,就是它吗?”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露西妮的笑容中隐然带着几分唏嘘,经历了四千年岁月的她不会再轻易有悲伤的情绪,至多,也只是这样的淡淡的怅然,片刻后,她站起来,望向唐忆。 “亡祷骨笛?” “嗯。”唐忆拿起手中的笛子,点了点头。 “呵。”露西妮微笑着摇了摇头,“上古神器不是这么用的,献祭也好,透支也好,其实都不是神器的用法,神器不是为了杀戮和毁灭而来,亡祷之前,它首先是一支笛子,是为了人们的幸福快乐而来。” 笑着接过了亡祷,露西妮将它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片刻后,她将那骨笛高高地举起。 “首先,你得感受能够吹响这支笛子的……世界的风。” 风开始聚集过来。 随着那风力,骨笛之中开始发出幽咽的轻微笛音,随后,仿佛一层薄纱般的黑暗,在清晨的康河盆地中扩展开去。 阴森的黑暗笼罩了这一片地方,望着这股力量,不远处的四名武者飞快地逃离这片区域,避免被这黑暗所波及,远远近近的人们都朝着这边望了过来,有人逃走,有人则只是怔怔的看着。位于黑暗的笼罩下,唐忆却没有了之前接触亡祷的那股冷意,笛声幽咽婉转,一丝丝地将力量注入他的体内,仿佛带了一副墨镜,能量在这片奇异的黑暗天幕下游动,舞出绚丽的轮廓,太阳在天空之中变得不再真实。 黑暗的领域推展开来,当它笼罩了方才巴克那罗夏发剑的那片地方,一丝丝的能量便开始汇集,仿佛时间倒流了一般,一团光芒渐渐出现在那里,仿佛强大的气流撕扯着云气下旋的巨型漩涡,也开始重现。 光芒之中,老人举着手中的剑,现出模糊的轮廓,那一刻,他以最为强大、坚定的力量,面对着前方冲来的强敌…… 一切都被凝固下来。 “带你奶奶过去吧。”露西妮轻声说道。 菲利克斯抱起弗洛的尸体,走向那片光芒,这片刻间,才有那种难以言喻的伤感之情,从他的背影里幻现出来…… 远远近近,所有人都在望着黑暗天幕之中的这一切,风声通过骨笛,发出幽咽的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对夫妻做着最后一程的送行…… 第三十章 雷响 克那罗夏死去之后,整个阿特罗卡,陷入了看起来绵乱当中。 三大家族之中,伊夫利特全族外逃,虽然在秘密层面上,凯瑟琳也有过按下所有的事情,彼此修好共抗外敌的意愿,然而不出所料地被拒绝掉。随后,整个王蛇之城被军队全数摧毁,称为了一座壮丽的废墟。虽然也有人说这座城是几百年来艺术的结晶,然而在知情人心中,都可以明白,几百年来,这座华丽壮观的城池依附于巍峨的奇兰山,与帝都形成分庭抗礼的对峙之局,作为皇家来说,是绝对不希望再有第二座王蛇之城的出现了。 从密道离开了奇兰山脉的伊夫利特家族,随即便遭到了大军的围剿,从奇兰山脉通往艾德台地的路上,密密麻麻地形成了无数层封锁。对于此时在帝都盘桓的各国使臣来说,大都认为一场分裂阿特罗卡全境的战争即将打响,然而他们却失望了,在全国上下拥有极强号召力的伊夫利特一族却没有振臂高呼,让所有人响应造反的意思,而是在蜿蜒近千里路线上,表演了一处及其拙劣的逃亡剧目。 没有请求任何的援助,纵然拥有着相当不弱的武力,然而数千人的迁移队伍,想要不引起任何人的察觉,委实太过困难,随时随地受到军队包围,随后突破,每日里东躲西藏,这样的情况下,整支队伍的核心也开始崩溃。据说,不仅中下层中怨言不断。便连主导决策的上层中,也有许多地人反对当家主克诺恩保守的决定。 随后,在最为激进的拉斐尔与兄长大吵一顿之后,这支队伍在混乱中开始分裂,将近一半的人脱离队伍,他们经过长途跋涉,回到自己曾经的封地,在各地掀起了小规模的反叛,随后。约书亚也与其兄长产生分歧,从此每日都有人陆陆续续的脱队,这些人大都有着相当的野心,在这次帝都的动乱之前。便已经在暗中建立了自己地势力,于是,一场场的动乱在阿特罗卡爆发开来,规模却都不算大。随后的一年之内,阿特罗卡的军队便平定了几乎所有地动乱,这是后话,暂不再提。 最后在克诺恩的带领下陡然脱离了所有人视线的那支队伍有多少。外界无法得到确切的数字,或许是两千、或许是一千,或许更少。曾经何其强大地一个家族。最终变得一盘散沙。衰弱至此。在外界的目光中,有高兴。有怜悯,也有唏嘘。当这支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将伊夫利特的王蛇之旗高高扬起,留下延续此后千年地壮丽乐章,那已经是数年之后,半兽人与人类的战争打得最为激烈的时候了。 另一方面,魔狼堡在那次战斗中已然化为废墟,战斗之后,其中各种各样地死尸多到令人难以置信地程度,而作为当时主掌家族地本杰明四兄弟,此后便再未出现在世人眼前。文森特等人自然知道艾德里安与费尔南多已然成为半兽人的一伙,至于未露面地本杰明与埃尔维斯,估计即便不是,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天之塔的事情,只在帝都与光神宫的上层流传起来,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即使光神宫方面,也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四千年前的那次毁灭世界的大战后,主精灵一族存活下来,也保留有许多异常珍贵的远古资料,然而接天之塔这样的东西,几乎从生命传承开始便是一种传说,即便是主精灵,也是全无头绪。 巴克那罗夏死去的当天,被囚禁在山谷之中的尼古拉斯夫妇从中出来,然而,在四个孩子都已经失去的情况下,沃尔家实力虽在,然而向心力几乎完全涣散开来,想必在几年之内,便会渐渐的名存实亡。 三大家族已缺其二,看起来,始终处于被算计方面的皇族倒是冷手执了个热煎堆,然而,当整个帝国的核心一夕崩溃,即便是全盛时的阿特罗卡家,恐怕都难以突然撑起整个局面,另一方面,在光神祭上与恶魔对拼,大发神威的布兰特大帝在之后整个病情便开始进一步恶化,第一次的昏迷持续了五天,此后醒来两个多小时,便再度陷入沉睡,此后,每一次昏迷的时间缩短为两天,未再有好转。 这样的事情,看在各国的代表眼中,委实喜忧参半。喜的是阿特罗卡在这里变乱中元气大伤,如果会盟继续进行,各国所能获得的利益将大大增加,忧的是两年之后战争必然会开始,阿特罗卡如果继续乱下去,整片大陆的实力都要受到影响,由于时间不够,各国根本无力瓜分这块肥肉,只会让半兽人捡个大便宜。 这样的局面,凯瑟琳与剩下的几位亲王都撑不起来,而随着布兰特病情加剧,几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似乎又开始变得激烈起来,虽然太 定下是腓烈特,然而这位皇太子平日里作风有些霸道权,其余几位有威胁的皇子恐怕都没什么好果子吃,纵然力量不够,拼一拼都是要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动乱后不久,光神宫的势力开始渗入帝国的各个细节之中,对外的理由是阿特罗卡被半兽人势力渗透严重,因此在各处安插监察使,实际上,他们也担心对抗半兽人的实力不够,因此也打算在暗中尽快的将阿特罗卡恢复和稳定下来。虽然某些方面的运作有了这样那样的限制让人心里不舒服,但帝国此时的确需要这样的援助,至于在这之后,阿特罗卡会不会失去自主,完全成为光神宫直属下的神权国家,那就不是目前可以控制的事情了。 从魔狼堡后山出来的那只大虫子,冲出康河盘地之后一路向东南而下。半个月内以无人可当地气势穿越了整个阿特罗卡的疆域,随后进入了占地足有半个阿特罗卡帝国大小的蛮荒之地风媚原野,此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这片原野之上仍旧保留有大片太古时期的巨型森林、凶猛的魔兽以及远古的气息,一千八百年前太古兽奔之后,大多数留存下来的巨型魔兽都是聚居于此,另外,还有传说中的最强人型巨兽左加。 当然,唐忆无法忘记地是,那里还有伊芙曾经念念不忘的黄金海岸。以及镶金玟瑰海。 由于阿特罗卡与伊夫利特没有和解,在帝国外界,巴克那罗夏仍旧是帝国的叛逆之一,盛大的葬礼不可能举行。动乱后地第二天,唐忆等人在巴克那罗夏倒下的地方举行了简单的丧礼仪式,菲利克斯、文森特、唐忆、露西妮、芙尔娜、小雪、克娜、伊琳娜、两匹魔狼以及折转回来的芭芭拉,另外。还有刚从囚禁中出来地尼古拉斯夫妇。他们在这片地方烧掉了弗洛赛碧娜的尸体,让她随着风,也随着巴克那罗夏而去了。 此后的月余时间,露西妮在帝都留了下来。教授唐忆亡祷骨笛的用法,同时也是为了调养好他地身子,毕竟在这一连串的事情里。纵然曾经经过巨神兵的强化。唐忆地身体也已经不堪负荷。卡洛门迪之刺地伤害,亡祷地伤害。纵然**上的损伤可以复原,但灵魂上地伤害却只能慢慢调养。 这一个月,是整个帝都局势最为混乱的一个月,艾德里安等人不情不愿地走后,大量帝国见不得光的秘密被公开,虽然实施了言论限制,但某些黑暗事情还是不胫而走,弄得属于施政系统的所有人都是手忙脚乱。另外,唐忆曾经被巨神兵改造过的传言也因此流传出来,阿尔。雷撒督克这个名字因为上次的《天下布武》已经为众人所知,这一次知名度就更加高了。 巨神兵是曾经毁灭了世界的存在,在光神宫的某些文件上头,也有着明文规定,属于渎神之物的范畴,作为管事的艾伦妮塔与伊斯特罗虽然曾经有过保证,不拿这事来烦他,然而当消息传开,不少光神宫的直属机构便都直接或者间接地要求将唐忆定罪处刑,在伊斯特罗也不可能公然说这事没关系的情况下,首先受到冲击的,自然是作为唐忆举荐者和保护者的凯瑟琳。 由于无敌的行刑者露西妮还在,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都不敢轻易找上门来,但每日里的公文往来,暗地里对凯瑟琳、中枢部施加的压力却是不小,光神教统治大地近两千年,狂热的信徒不算少,这样的状况,自然给每日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凯瑟琳添了更多的麻烦,这一切,凯瑟琳不说,唐忆却心知肚明。 在这次的动乱之前,唐忆其实便已准备好了要离开,文森特似乎也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但是在露西妮坚持他身体完好之后才能走的情况下,唐忆便又在帝都多呆了二三十天,这期间,精英大赛仍旧在进行,毕竟这样的盛会一旦开始,停止已是不可能,然而经过了那一晚的事情,整场大赛似乎也变得有些沉闷起来,不过,到得六月中旬,整场大赛终于落下帷幕,决出获胜队伍,准备闭幕。 此时唐忆的身体也大概好转,预备在几天之后便与小雪、芙尔娜、暴风、怒加一同回去守望森林,文森特则打算去一趟圣伊洛,两人约定半年之后见一次面,如果小雪已经苏醒,便一同在半兽人到来之前游历整片大陆,看看这个还没被摧毁的世界,然后牢牢的记住。菲利克斯表示他也有些兴趣。 闭幕式的那天,整个帝都又是人山人海,其实从王蛇之城的十万居民住进来,这样的局势便没怎么变过,只是今天才有了几分喜庆的气氛。唐忆、文森特、菲利克斯一行人也挤在这人群之中,同行的还有芙尔娜和克娜,知道了文森特与唐忆要走,克娜这几 异常低落,偶尔还躲到一旁哭鼻子,今天也是一样的出门就红了眼眶,大概明白,这是跟几人最后一次这样凑热闹了。 作为主办方,布兰特大帝无法参与这场闭幕式。于是白衣主祭伊斯特罗便代为主持,这次获胜的三支队伍只有第三名是战神殿地代表,其余两支优胜队唐忆等人大都没什么印象。不过,战神殿的那支队伍,竟然就是由爱德华领队。说起来,动乱的第二天,爱德华等几人居然没有死在那混乱当中,而艾德里安无声去后,圣刀紫琉璃竟然还留在了废墟之中。委实是令人惊奇的一件事情,一时间众人几乎要认为爱德华也是半兽人的奸细,但经过仔细分析之后,大抵也只能认为那是艾德里安本身的骄傲所致。 这片大陆之上。每次的庆典都会游行半天,三只获胜队伍仿佛中了状元一般跨马游街半日,最终整支队伍在皇宫前方的广场停下。由伊斯特罗宣读那有如老太太裹脚布一般上的官文,随后向辛洛斯祈祷、赐福、颁奖。在那一夜地战斗之后。圣裁康尼尔菲利克斯最终交还了光神宫,算是互相给个面子,这次的闭幕式上,光神宫也不至于出丑。 拿着圣刀紫琉璃这样的神器。却只得到个级别更低的染血之枪,爱德华等人明显有些意兴索然,唐忆等人站在远处地酒楼之上看着那表情调笑。突然。一身便装的露西妮也出现在众人身边:“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呢?” 文森特笑着解释了理由。露西妮道:“马上可就有更好笑的东西了,想看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随后克娜来了兴致,轻声问道:“露西妮姐姐,你不是想……把那本《朝圣之路》直接抢过来吧?” 露西妮对《朝圣之路》有兴趣,几人都是知道,而以她的性格,做出这样地事情并不出奇,不过,只见她笑着一摇头:“很聪明,不过猜错了,你看……笑话要开始了哦。” 此时的颁奖,已经进行到第一名的部分,伊斯特罗对冠军队念了赐福祷文之后,便要隆重地将《朝圣之路》交到冠军队代表的手中,露西妮轻声说道:“看吧,那个傻瓜交过去了、交过去了……他真地交过去了……” 到得此时,文森特与菲利克斯却是微微变了脸色,书本一落入那代表的手中,伊斯特罗的脸色也陡然一边,随即,整只手臂都化作火焰猛拍了出去:“你不是人!” 广场上风压骤起,那代表修为不俗,拿着书本飞退而出,随后,伊斯特罗整个身躯化作火焰,与应变迅速地几名光神宫武者冲了过去。 属于那冠军队地其余三人也随之扑上,掩护着拿书那人地逃离。 变起仓促,一时间很难有超阶武者能够追得上那人,距离最近的爱德华仓促间挥刀,然而那人只是一挡,便将他硬生生地推开,随即,那人飞身而起,半透明的蛮荒巨兽出现在半空。 荒兽之力! “哈哈,你们……”似乎想要最后炫耀一些什么,然而身在半空,话才说了开头,露西妮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他的前方,带着倾城的笑脸迎上。 四目相对,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只是随意的一拍,那人的身体便喷着鲜血倒飞而回,露西妮的身体在广场落下,那本《朝圣之路》却脱了手,飞向更高的空中。 阳光下,她仰着头,露出淡淡的微笑。 身侧,三名半兽人武者与伊斯特罗、爱德华等光神宫武者同时飞身跃起,想要抢夺《朝圣之路》。 圣刀上的紫蓝电芒刚一聚起,随即,爱德华便又经历了他生命中的又一次耻辱,因为黑夜妖精的身影比所有人都更快地冲了上来,只是在他的手肘下轻轻一脱,圣刀顿时便飞出了手,落入露西妮的掌中。 “你不会玩这个,姐姐教你啊。” 随后,一股无坚不摧的雷电刀劲撕裂大气,猛地轰击上天空中飞落的那卷。 雷电的力量将所有前来抢夺的人都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唯有露西妮的身影飞起在天空,而在她身侧不远,原本该被雷电摧毁了的书本此时化为了一个小小翠绿色光团。 随后,光团扩展开来。 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屏息观看着这一幕! 半空中浮现的,是一幕栩栩如生的幻影画卷,翠绿的山岭,蜿蜒的河道,蓝色的天空,而在那群山掩逸之间,一座比那山势更为宏伟巨型圆柱屹立其中,圆柱的每一层都长着一只奇异的眼睛,俯瞰四野,察无巨细,整座圆柱参天摩云,至上九霄。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与威严。 接天之塔! 第一章 真的是偶遇哦 卡历四一五年七月,威利行省南方,小镇康达尔。 位于帝国东南方群山中的这个小镇,原本是由采掘魔法晶石的矿工聚居而成,经过两百年的发展,方才形成如今不大不小的规模。因为在这片小镇附近的群山之中,有着整片大陆排名第三的富晶石矿储备,自从矿产被发现以来,一直都是属于阿特罗卡皇家的资产,如今的主人,是一位公爵遗孀,她叫凯瑟琳。威恩。 两个月前帝都局势的动荡,或多或少对阿特罗卡各方势力造成了冲击,此刻聚居康达尔的,虽然大都是因为这条矿产而定居的平民或奴隶,但因为这条矿脉的重要性,其内部也多少有着亲阿特罗卡、亲伊夫利特、亲沃尔的派系分别。如说矿脉的负责人卡森子爵,每年能有一次觐见大公妃的机会,上交报表或陈述业绩时,带着面纱雍容贵气的大公妃也会亲切地跟他交谈几句,每年的这几句话使得卡森子爵一向自认为皇家心腹,事情明摆着不是吗?假如大公妃不信任他,为何会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至于担任康达尔矿脉卫戍部队指挥官的摩根。费里曼子爵,则一向比较靠拢沃尔家的军政派系,当然,这倒也不是说他就存有什么二心,两人都算不上什么地位显赫的人物,倒底觉得那个派系更好,也不过是在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而已,譬如说两人的妻子、侍妾等人。则大都喜欢伊夫利特这个随时都散发着耀眼光芒地家族,巴克那罗夏的一剑光寒,弗洛赛碧娜的魔法神通,克诺恩的雍容大气,约书亚的忧郁沧桑,拉斐尔的惊才绝艳,这些事情,都算得上是为外界所津津乐道的帝国象征,至于加百列的事迹。那就只是流传于帝国上层,这些人是无法知晓的了。 也因此,当帝都地动乱消息传来,整个康达尔便也陷入了人心动荡的局面当中。伊夫利特家叛乱失败,沃尔家大部分被半兽人所渗透,布兰特大帝病危,帝国又将陷入新一轮的战乱之中了吗?不过。这样的担忧也只是在每天傍晚给康达尔镇中心小广场上添了一番热闹地气氛,各人拿着食物聚集一起,漫无边际地发表些臆想的看法,唯一的不同点。恐怕就是摩根指挥官不再发表沃尔家强大之类的看法,转为了亲阿特罗卡派系罢了。 整件事情过去一个多月,帝国没有遭受太大地动荡。偶尔听说有人反叛的消息。也不过是规模可怜的小打小闹。众人的心思这下大致定下,谁知道七月初地时候。整个康达尔却陡然紧张了起来,因为就从那时开始,一拨拨的冒险者、雇佣兵团、商队势力便陆续进驻了这个小镇,小镇之上唯一的旅馆在第二天便已经满员。此后,人们便惊愕地看着这些人搭建地帐篷、临时房屋蔓延了康达尔附近几个小山头。 半个月地时间里,陆续到来地足有数千人,而且许多都大有来头,类似什么圣武佣兵团、逐剑城邦佣兵团、秘兰小队、拳霸阿方索、蛮荒屠戮者之类的名号,大都是此时阿特罗卡颇有盛名地佣兵团或超阶武者,平日里对于这些平民来说,这些名号大都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传说,而如今,这些人都一个个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巡弋于康达尔外的各处山头,更多的则是满脸笑容地将一笔笔的钱财交到康达尔的原住民手中,前提只是让他们回忆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魔法矿脉存在的地方,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就多了,这些魔法矿脉大都是经过了地脉千万年的洗礼而成,魔法力量旺盛的地方,往往便会出现毫无征兆的发光、爆炸,甚至于因为某些地层曲折的引导,造成魔法师才有可能做出的魔法效果,一时之间,每得到一个情报,这些人便会蜂拥而去,对那些地方进行仔细的勘察,狂热程度俨如朝圣。渐渐的,人们才知道,原来一千八百年前圣子天一的隐居之地,便是位于康达尔附近的这片山中,属于圣子的一笔包含财宝、神器、武学秘籍在内的遗产,此时也正深埋于康达尔附近的某处。 这件消息的传开,最为紧张的自然是卡森子爵与摩根子爵两人,矿脉的卫戍部队大约有百人左右,然而战斗力不高,比起目前来到这里的这些人,假如他们怀有恶意,随便几个人出手,整个卫戍部队便要全军覆没。另一方面,矿产是皇家的产业,但并未有明文规定不许其他人靠近,对方成千上万人聚集过来,平日里赶一两个小偷没问题的部队对于这些人可是完全没辙。对于这里有宝藏的事情两人是完全不信的,因为矿脉已经开采了两百多年,地下被挖空了不少,却是任何发现都没有,难道说圣子天一留下的宝藏,就是这整条矿脉不成? 赶是没有能力赶了,他们没有攻击矿脉,这边也就只能干巴巴地看着,然而若是这里真有宝藏该怎么办,又是一个大问题,一旦有宝藏,自然是属于国家的,这一点没有理由,也无须解释,但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如果宝藏被别人得到了,他们又自然得受罚。好在这样的煎熬没过多久,超过两万人的军队便已经进驻这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支属于光神宫的十二人勘察小队。另外,一个重要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不久之后,凯瑟琳大公妃将会亲自前来,坐镇康达尔。 七月二十三日傍晚,卡桑德拉皇后公路。 二十余辆马车停在了道路两旁的草坡上。拉车地马匹卸下了鞍,三三两两的在不远处的溪水边休息,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个商队,不过,如果从那些分布在四周扎营、戒备的成员看来,这或许更像是一队军人。 “哇, 的夕阳啊。” 蹦蹦跳跳地从中间的一个大帐篷里出来,克莉丝汀娜满脸的兴奋。随后而来的,则是文森特、菲利克斯、唐忆、芙尔娜以及坐在轮椅上沉睡的小雪。 金黄地夕阳在小雪那银色的长发上洒落犹如天使般的光圈,已经沉睡了一年多的人,外表看起来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般地清新自然,仿佛刚刚才闭上双眼,嘴角犹带一丝笑意,小毛球坐在她的颈项处。以银发为被子,兀自沉睡。 “该吃晚饭了,克娜,柴烧火的任务交给你。看我给你表演那超凡的料理技巧。”菲利克斯笑着说道,克娜一声迎合,兴奋地到树林边缘柴去了。 “克娜这一年来长了很多啊。去年还在我这里。”文森特双手在胸前比划两下。“今年就到这里了。这样算起来,她很快就要比我高了啊……” 这绝对是无聊地感叹。众人笑骂一句,文森特向唐忆问道:“怎么样了?还能感受出来吗?露西妮大姐已经到了吧?” “应该差不多了。” “说句实在话,你这次实际上不必过来的。”他拍了拍唐忆的肩膀,唐忆微微一笑:“大家都在为这件事而努力的时候,能够帮忙地我不想置身事外,噬魔体平时看起来威力不大,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应付这些炼金术的产品时,往往会发生很神奇的力量,你也明白,我去了或许真能找出什么东西来。” “呵。”文森特点了点头,望向一旁沉睡地小雪,“接天之塔地秘密艾德里安他们不会想让任何人知晓,这次去肯定有危险,其实我倒觉得,你真不该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等上一段时间,小雪苏醒了之后,巨神兵地力量可以成为很大的助力,甚至再次面对那只母虫,我们都有可能拥有一拼之力,露西妮大姐不是也说了,小雪姑娘地苏醒,估计也就是在今年之内了。” “我也明白的,但他们已经策划准备了好几十年,我们不可能再等到什么时机都成熟再出击了,帝都形势复杂,所以我这次才想带着她们一块出来,先安顿在威利行省,那里是凯瑟琳夫人的地盘,总要安全得多,假如这次事情解决,我和芙尔娜、小雪就直接回守望森林了。你呢?假如真的拿到月之石解除掉陛下的诅咒,我们还是原计划不变吗?” “呵,当然,艾德里安那帮家伙算得了什么,那时候小雪真的苏醒,你又经受了露西妮大姐的训练,亡祷骨笛、噬魔体、巨神兵外加末日战天术,我倒想看看艾德里安那时候还能搞出什么事来,哈哈……”他笑着,爽朗地拍了拍唐忆的肩膀,一旁的芙尔娜静静地跟着唐忆,眼见几人开心,也是甜甜地笑开了。 而除了玩在一起的几人,另外有一对眼睛,也在暗中注视过来,深沉、嫉恨以及恐惧,片刻之后,那人来到近前,文森特首先反应过来:“腓烈特,你来啦,感觉还好吗?”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唐忆与芙尔娜行了一个贵族礼,一旁准备烧烤的菲利克斯则是视之如无物,对于这个太子,他是从来都不会给半点面子的。 “哈哈,当初在军旅中锻炼过的,这一点路程算是什么。”腓烈特大笑起来,“还有雷撒督克先生与芙尔娜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是我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再叫我什么太子殿下,对了,凯瑟琳阿姨在里面吗?我想和她商量点事。” “哦,在啊,我们刚刚才见过她。”文森特笑着点头,当腓烈特走进了一旁的帐篷里,他才收回了目光,唐忆说:“你对这个弟弟寄望很高吧。” 文森特淡淡一笑:“我希望他的兄弟每一个都能幸福快乐,腓烈特……我也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帝,当然,假如他能够收敛一点内心的**……不过阿尔你得小心留意一点,这几天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一路上他都在注意你们,有时候看你的目光……很不好。” 唐忆点了点头:“我也大概注意到了,但是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芙尔娜跟她没什么交集,小雪……他应该没有见过才对,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文森特皱起眉头,一旁的菲利克斯笑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啦,你看,他跟芙尔娜没有关系,跟小雪没见过,要是跟你扯上关系呢,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他肯定是爱上你了,哈哈哈哈……你的魅力实在是太无敌了啊,哈哈哈哈……” 看他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唐忆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去死吧,你这个无爱的家伙!” 几人一番打闹,片刻后,克娜拿回来足够的柴枝,准备升起营火,菲利克斯跑去树林中打猎,夕阳西下时,另外的一队马车从他们来时的路上赶了上来,马车一共五辆,从车上插的旗帜和货物上看来,是一个马戏团。旗帜上的名字却很怪,叫“扣扣马戏团”。 看见这名字,克娜直说可爱,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五辆马车前方赶车的或者出来聊天的人看来都有些懒洋洋的。唯独第二辆马车上一位扎着长长马尾,带着一张小丑面具的少女看来很有活力。就在这车队经过营地之时,那女孩忽然惊喜地大叫了一声:“大家停车!” 马车在路边停下,负责警卫的便衣卫兵立刻紧张起来,只见那少女跳下马车,向着这边跑了过来:“哥哥!哥哥!”的大声喊。 这边的几人都有些错愕,那少女跑到近处,却被两名卫兵伸手拦住,她顺手拍掉卫兵的手,随后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天真可爱的面孔:“哎呀,讨厌啦,哥哥,是我啦,我是小爱啊!” 第二章 同路 精英大赛颁奖典礼上出现的意外,被露西妮雷刀一击圣之路中显现的映像竟然会是接天之塔,着实是出乎所以人意料之外的一件事。 当年圣子天一以圣刀紫琉璃为武器,如今的朝圣之路以圣刀为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解释,不过艾德里安之所以将圣刀留下,一方面或者是因为他本身的骄傲,另一方面大概是认为雷刀除他之外无人会用,却不知露西妮乃是四千多年前的老妖怪,当时巨神兵灭世,大陆上高端武力尽出,露西妮自然也在当时见过这些神器的威力,在她的手上虽然不能发挥原主人那般威能,但要将其中威力施放出一部分却不是难事。 那天晚上的一战之中,唐忆一方已然掌握了亡祷骨笛,这点艾德里安自然知道。当初与圣子一同隐居的几名女子之中,其中一人便是这骨笛的执掌者,这骨笛大抵也是解开朝圣之路的钥匙之一。 黑夜妖精对于冥系法器的掌控有先天的优势,若是没有雷刀,这些人一旦想到其中关节,必定会用亡祷骨笛去试验,而如今有圣刀在,自然是首先利用圣刀,如果圣刀没能解开,大家使用亡祷的可能性也就下降许多。这大抵是艾德里安将圣刀留下的主要原因了。 露西妮坐镇这里的时候,艾德里安的力量也无法抢夺亡祷,因此,以他的能力,如今也只能做到这一点,谁知为山九仞。终究功亏一篑。当朝圣之路中的影像公布天下,在场不乏高明地冒险者与寻迹者,影像特征稍一对照,不久之后便推断出一千八百年前的这副影像,正是如今的康达尔矿山。 一千八百年前就有接天之塔了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光神宫的人在分析,露西妮等人也在分析,最终得出结论就是:一千八百年前,圣子天一便找到了接天之塔的建造之法。隐居于康达尔群山之中时,自然曾做过大量的试验,最后却因为某种原因而作罢。 这原因自然与加百列类似,找到了接天之塔中的谬误或危害。毕竟康达尔矿山是凯瑟琳的产业,如今那里完全没有任何痕迹便是证据。然而这样伟大地成就,圣子或许也留下了一部分的研究资料。可以想像,许多年前艾德里安便已经获得了圣子的宝藏。或是宝藏的一部分。真实之眼,圣刀刀法乃至于关于接天之塔地部分资料,于是从那时开始,他便投入到了接天之塔的建造。让全世界所有生灵全数融合的伟大工程中去。 不过,既然朝圣之路令他这样紧张,也说明了这宝藏之中。必定隐藏了一部分足以威胁到接天之塔的后着。或是另一部分宝藏。这便是众人准备一同前去康达尔地目的。 半途中遇上小爱姑娘,唐忆自然还是记得的。在帝都的那个下午被缠得晕头转向,突然之间就多了个妹妹,实在是记忆犹深。此时正值夏秋之交,天气还算炎热,可爱地长发美少女穿着实在有些清凉,上身是简单的短袖布衣,下身则是还未及膝的碎花短裙,露出充满健美活力地修长大腿,以至于菲利克斯一见便吹了声口哨。 “喔,是我喜欢地类型啊。” “哦,那你搞定好了。”唐忆诡异地一笑,等到你知道她有多缠人你就该哭了。 事实上,他自然明白菲利克斯不可能真正喜欢上这个小姑娘。帝都动乱的那一天,菲利克斯与那位名为朱莉安娜地红发姑娘之间必定发生过一些什么事,他带着必死的觉悟参与到那场战斗中去,谁知后来巴克那罗夏夫妇死去了,其他人活了下来,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里,这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格外奇怪。 偶尔也会见面,但朱莉安娜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总是死死缠着菲利克斯,菲利克斯似乎也有些愧疚之类的感情在心中,但最终,两人还是没能将话题说开。这次菲利克斯与自己这些人去往康达尔,朱莉安娜则留在了帝都,似乎在帮芭芭拉做些什么事情,唐忆这些旁观者终究也没能说上些什么话。 关于菲利克斯的感情问题,这么些日子以来,唐忆心中也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猜测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确定下来。 “啊,哥哥哥哥,你看,那就是我们的马戏团哦,名字是我取的,很好听对不对,那个老头子是小爱的叔叔哦,那个胖子叫苏莱,那位姐姐叫约……他们都很崇拜你的哦,这次你一定要给小爱签名,签名签名签名签名……”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呀,烤肉吗?这个小爱最拿手了哟,让我来吧让我来吧……这位姐姐是哥哥的妻子吗?嫂子好,我叫小爱,还有这位银色头发的姐姐,好漂亮哦……我可以摸一下吗……”满眼的小星星。 总之,以可爱之名行唐僧之实,便是唐忆此刻心中的观感,这位小爱姑娘实在没取错名字,实在太有爱,太强大了!不到片刻,就连平日里习惯了搞怪恶作剧的文森特与菲利克斯都陷入了目瞪口呆之中,满眼都跳动着这富有活力的少女的影子,一会儿到处找合适的树枝,一会儿蹦蹦跳跳地回去拿特制的调料,嘴里唧唧喳喳地说着他们马戏团经历过的奇闻轶事。但无论如何,只在这片刻间,众人都对这位少女产生了相当的好感。 少女在这边营地里烤肉谈天,那扣扣马戏团的几辆大车便在路的另一边停了下来,扎起帐篷,燃起营火,眼见少女纠缠众人的模样,马戏团的众人还笑着不时望过来,显然少女的搞怪,他们早已领教透彻了。 不过。虽然人比较啰嗦,少女烤制的食物着实出色,不到片刻,诱人地香气便传遍了整个营地,少女手中的几样特制调味料,众人竟也是前所未见,待到她殷勤地将食物送到每个人的手上,赞叹之余,文森特也问道:“小爱姑娘是从南边来的吗?”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从南方过来的,因 说这边很好玩,所以就一路表演上来啦。” 她毫不避讳地分发着手中的肉串,唐忆自然也没忘记让克娜与芙尔娜将肉串给凯瑟琳夫人与腓烈特殿下送去。待到这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将一部分肉串拿回去给她的伙伴们时,唐忆才抱着头笑躺在地上:“救命啊……” “哈哈,很有趣的小妹妹嘛。”文森特在一旁说道,“是南蛮那边来的没错了。从她们地名字上就听得出来,而且那帮人……很强?” “很强?”唐忆睁大眼睛坐了起来,“强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文森特摇了摇头,菲利克斯在一旁笑道:“要出手才有可能摸清楚吧。最近这些年与南蛮的战争不算频繁,偶尔也有些抱持和平的小部族会过来学习游历,能够被这么多的高手保护着。这个女孩子地身份恐怕也不简单呢……真是手痒啊。哈哈……” 不一会儿。克娜与芙尔娜走了回来,低声询问:“你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的一个小妹妹的。我怎么不知道。”唐忆苦着脸说出那天下午这女孩找他要签名的事,顿时众人又一阵大笑,但想到那个时间点正是王蛇之城覆灭地前几天,却又不免有些黯然。说笑一阵,小爱也跑了回来,一边烤着新的肉串,一边唧唧喳喳地说话。 “对了,哥哥,你们这次这么多人要去哪里呢?你的《天下布武》那么厉害,哪里要打仗了吗?我们的马戏团是要去康达尔矿区哦,听说那里最近很热闹呢。” “康达尔矿区?你们去那里干嘛?” “寻宝啊!寻宝啊!”小爱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听说那里有宝藏哦,我们当然是要去寻宝啦!” “你们也是要去寻宝吗!?”一旁埋头吃东西地克娜听了,眼中也是放出光芒一般,“那我们同路耶,我们也是要去寻宝!哼哼,我们是对手了哦!” “真的吗?”小爱全不为这对手二字所动,只是用软绵绵的太极手法一抡,顿时将敌人变成了盟友,“那么让我们联手起来,把其他地寻宝队伍全都打败吧!” 两名少女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原本克娜是嫌这个小爱有些烦地,然而听她这样一说,顿时间观感大变,片刻之后,两人地关系便已经如胶似漆,各自兴奋地讨论着寻宝的计划。 “是这样地,你看你看,圣子的宝藏根据初步判断是在这样的一片范围之内,所以我首先计划从康达尔矿区里拿出两万颗二等的爆裂晶石,将整个地层炸得下沉五米左右,一般来说,这样规模的发掘就足以找到一般的线索了,不过考虑到可能有易碎物品,我们得采取微型的震荡式引爆,就需要这样的一个法阵……”克娜戴上大大的圆眼镜,看起来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狂热的学术研究者,平日里她要跟唐忆等人讨论这些,大家都将她当成了异想天开的孩子,此时好不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自然要大说特说一番。 “啊,是吗是吗……真厉害哦。不过我们不是这样想的啦……康达尔那里现在有那么多的人,我们要首先在那里进行表演,麻痹了大家之后就在所有人的食物里下毒,等到别人找出了宝藏,我们就可以威胁他们交出来,等到交出来了之后再把所有人都杀人灭口,然后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得到宝藏了耶,是不是很厉害!” “是不错啦。不过细节方面很难处理啊……” “这个计划我想很久了啦……” 耳听得两名少女的计划一个比一个毒,芙尔娜捂着嘴笑倒在唐忆的怀里,拼命捶他的胸口:“呼呼呼呼,你的妹妹好可爱啊……” 文森特的脸色则微微有些抽搐:“呃,什么时候蛮族居然变得这么精明了,人类的末日要到了吗?” 几人这样说时。菲利克斯则早已忍不住加入到两名少女地恶毒联盟中去出谋划策,可以想像,这次的寻宝旅程,应该是相当的精彩了。 天色逐渐漆黑下去,夜深之时,马戏团的营地那边,几十人都是在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格外热闹。芙尔娜倚靠在唐忆身上,只希望日子能够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文森特则与唐忆偶尔低语。此时的小爱与克娜、菲利克斯感情好得只差没有结拜成兄妹。三个腹黑的家伙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继续比拼害人的伎俩。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凯瑟琳夫人此时也走了出来,戴着面纱做到篝火的一边,望着那边地马戏团表演。望着满天闪烁的星芒,神态平和,唐忆却知道,这之前她必定已经经历了强烈的头痛折磨。 腓烈特坐在远处。偶尔将目光注视过来,痴痴地望着轮椅上沉睡的小雪,还有那相互依偎地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你……怎么可以…… 你……不配拥有她…… 偶尔在这样的思考中。他也会将目光投射在那位神态平和、笑容灿烂的兄长身上,目光之中是灰色的深沉与疑虑…… 大哥…… 这一声称呼,却已经有了完全不同地一种意思。 他的这种注视。唐忆与文森特其实都有所察觉。只不过。却是谁都无法猜测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这样的气氛之中,远处地道路上。一位骑士缓缓而来,这条公路是帝国第二长的道路,深夜有人通过也是正常,只不过当那骑士走到近处,却停了下来,望着凯瑟琳这边的营地好一会儿,终于下了马,骑士是一名身材高大地中年男人,背后背着一柄奇宽无比地大剑。 “哈哈哈哈……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家,真是好巧啊,凯瑟琳夫人,文森特殿下,喔,阿尔,还有菲利克斯,啊,那边是腓烈特殿下吗?真是好久不见,你们也是要去康达尔吗?” “克林顿主祭阁下,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一个人?” “光神宫地猛虎”克林顿,这一个中年男人,在外界的风评多种多样,一 家盛传他武艺低微,胆小如鼠,平日里喜欢扮威猛,得最快地便是他。但另一方面,又有人认为能够爬上丹玛这一方主祭位置的人绝非庸才,他或许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据说从加入光神宫以来,这个男人的进迁算不上快,却实在称得上四平八稳,据说他行事以来,每每与他共事的上司都会倒大霉,却唯有他一直处于风险边缘,一旦上司倒下,他便立刻获得替补的权力,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吸血鬼。 旁的不说,丹玛那次巨神兵孵化,光神宫在丹玛一区的人,就只有他活了下来,从而继任丹玛主祭一职,这次来到帝都,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垮台之时,他顺理成章了接受了原本属于伊斯特罗的大量权力,随后却又配合着伊斯特罗与艾伦妮塔将新来的白衣主祭推下台,总之,无论如何,他总是站在了胜利者的那一方。而对于文森特与菲利克斯来说,见过了他背后那诺言之盾的两人,自然都会收起对这人的轻视。 诺言之盾是自动护主的神器,只是激发出基本威力,不需要多大的力量,但无论如何,光神宫总不会将这诺言之盾交给一个庸才。 此时帝都事了,他没有回到丹玛,反而一个人骑着马往东行,实在令人有些疑惑。待到凯瑟琳问起,才知道他听说康达尔出了圣子天一的宝藏,因此也想去凑凑热闹。 “哈哈……想我‘光神宫的猛虎’是怎样的人物,这次正好我在帝都,宝藏就已经出世,看起来这是上天的预示,宝藏一定是在等待着我啦。你们不知道,这些奇珍秘宝,要出世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这次我在帝都,还特地查了我家以前的资料,哼哼,那可厉害啦,来,我悄悄地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到处乱说啊……” 自吹自擂与脸皮厚,绝对是这位猛虎的两样招牌,不过,片刻之后,他的吹嘘便受到了两名女子的讨伐,三人唧唧喳喳地吵闹起来,渐至面红耳赤。众人一阵汗颜,望着这跟两个小女孩较真的大个子,想来这趟旅程还没到康达尔,他便要被炸弹、毒药之类的折磨上一两百遍了。 大概是克林顿出现在营地的那个时候,离那片道路大概七公里外的山岭间,有着整个阿特罗卡最大的水库。 在崇山峻岭之间建起道高达百米的巨大水坝,以魔法为动力,倒底耗费了多少的人力与物力,此时已经完全无从可考。据说两百多年前阿特罗卡诞生了一位极为荒诞的昏君,那人自以为是军事天才,出于某种天才到极点的军事目的而建造了这座大坝。昏君死后,大坝的真正用途却形如鸡肋,自觉丢脸的下一任皇帝将大坝的所有资料都付之一炬,从此再也无从查证。 如今,一场惨烈至极的杀戮,便籍着黑夜的掩盖,进行在这场大坝之上。 据说,大坝建成之后,也有人建议过将这座大坝直接摧毁,以消除因大坝垮塌而带来的巨大隐患,但终究因为耗费过太多的物力资源,这样的决定,无论是谁都不敢也不舍得下达,从两百多年起便有着将近一万的驻军始终驻扎在大坝周围。不过,两百多年过去了,一直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军队换了一批又一批,渐渐的,便从原本的精锐变成了今日有如敷衍的杂牌部队,当某件事情终于发生时,他们已经无力阻止…… “弄好了吗?” “水系魔晶扔下去,快点!” “下面第三颗魔晶位置偏高,稍微低点,快!” 低声而紧张地说着这些话时,整片大坝之上,已经是血流成河,没有杀戮的声音,没有反抗的气息,当三十余名超过了九级的强者一齐从黑暗中现身时,还没待巡逻的士兵发出惨叫,两百多人就已经全部停止了呼吸,而如今,数名绑着绳索的强者便如同蜘蛛侠一般的游走于这巨大的水坝外侧,将魔晶一颗颗地镶嵌其中,形成规模庞大的连锁魔法阵。 “快一点、快一点,水坝本身有法阵保护,就快压不下它的反应了……” “坚持住,还差一点就好了……” 大家都在低声地说着话,陡然间,大坝尽头的一间小屋中有着火光一闪,反应过来的超阶强者还未动手,一道示警的魔法烟花陡然冲上天空,随后,两旁山头上的军营中亮起火光,上万人开始沸腾起来。 远处的营地中,克林顿与两名女孩还在吵架,示警的魔法烟花升空之中,凯瑟琳缓缓地站了起来,随后是远处的腓烈特,接着,克林顿也陡然怔住了。 “那是微安水坝……” 巨大的水坝之上,魔晶的安放工作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带有魔法加持的箭矢从两侧山头的制高点如蝗飞下,三十余名黑衣人傲然以对,淡青色的魔法盾已经首先笼罩在了诸人的头顶,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大坝两侧,士兵如潮而来。 “最后一颗搞定!” 大坝下方,布置魔晶的几人开始沿着绳索飞速而上。坝上的三十多人,开始解开背后如同龟甲一般的巨大木板。 “准备了!” 离大坝约千米之外的树林之中,额头上有着第三只眼的男子手中,聚起了深黑色的魔法能量。随着真实之眼的运作,坝身上的防护法阵开始在他的脑内分离、结构,计算出最弱的平衡点,随后,力量算不上强大的黑色魔法矢脱手飞出。相隔千米,魔法矢准确地找到了法阵最弱的一点,直轰入镶嵌在坝身的一颗魔法石内。 远远的山林间,传来狼群疯狂的嚎叫。大地,开始震动起来! 第三章 突袭 起众人警觉的,除了夜空中升起的示警魔法弹,还有林的狼嚎之声,一听见这狼嚎,唐忆当即便站了起来:“是暴风和怒加的示警,出事了!” 随后,大地开始震动起来! 星辉笼罩下,千万的飞禽从树林之中疯狂窜向天空,这些生物中,有普通飞禽,也有着各种各样大小魔兽,从它们身上散发的各种魔法光芒乱舞而出,五颜六色的光线俨如流霞般点缀着整片夜空,看起来煞是瑰美壮丽。 而后,无数小动物从树林中窜出,也顾不得这边就是人类的营地,密密麻麻地向着四周逃散,有的小动物竟然就那样撞入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之后,在惨叫中挣扎死去。 “是微安水坝……”凯瑟琳喃喃地说道,旁边负责警卫的一名男子飞快跑来:“夫人,我想我们得立刻转移……” “不,来不及了。”凯瑟琳与克林顿的话语几乎是同时出口,两人对望一眼,凯瑟琳说道:“微安水坝本就为军事用途而建,预期是若有侵略军队进入这条防线,引爆水坝,附近几十里内,会全部被大水淹没,现在我们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时间,下令所有法师结阵,预备抵御洪峰冲击!” “不,魔法师的力量不够,用这个!”克林顿说着,从背后解下那巨剑一般的盾牌,环顾了四周后大喝道:“所有人过去那个小山包!” 说是山包,实际上也不过是个稍高一点的小土坡。感受着大地地震动,所有人都感到了形势的严峻,在凯瑟琳的指挥下,所有人都随着克林顿来到土坡之上,便连那扣扣马戏团的众人,也一同跟了过去。 诺言之盾深深扎在地下,随着众人魔法力、斗气毫无保留的释放支援,那盾牌便如同海绵吸水一般向着四周延展开来,渐渐的形成巨大蛋壳一般的半透明墙壁。 片刻后。可怖的洪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尽头,高达十余米地漆黑巨墙,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唐忆等人的身体紧贴在半透明巨盾的后方。森林之中,两条身躯巨大的魔狼闪电般地冲出,赶到了小雪的身边,正是一路之上都跟随而来的暴风与怒加。 “我们也来帮忙。”眼见那洪峰的威势。小爱挥了挥手,随后,马戏团那二三十人也都冲了过来,手掌贴上盾牌地内侧。顷刻间,整面巨盾竟然扩大了一倍有余,众人见了。各自心惊。唐忆一行人中力量最强大的文森特虽然未有出手。但仅仅二三十人的力量便压倒了唐忆等近百人合力。这支马戏团,已经强大到难以估量的程度。 扶着小雪地轮椅。唐忆扭头望去,却见站在盾牌前的小爱眉头微锁,嘴角虽然还带着笑容,但眼神却是复杂已极。他只是短短一瞥,心中有些疑惑,还想再看时,洪峰已经席卷而至。 轰 天地震动。高达十余米的巨浪猛扑上增幅后地巨大诺言之盾,一瞬间,千万水花在天空中、大地上激射开来,身前身后,水雾茫茫! 包括诺言之盾,所有人都被那巨浪向后推出数米之远! “看好左右和后方!” 洪峰地力量是最危险地,那样的力量之下,连山石都足以被轰击得粉碎,若是被正面击中,恐怕就连文森特、菲利克斯这个力量层次地人都无法全身而退。然而即便洪峰过去,也不代表就已经安全,巨大的盾牌只能挡住前面,两侧和后面的水一旦汹涌而来,也是会将人冲走的,方才洪峰一击之下,凯瑟琳一方十多名魔法师都已经口吐鲜血昏倒在地,一旦有洪水通过,必定会将他们带走。 一方面维持着诺言之盾,另一方面,尚有余力的人奋起全力使用魔法屏障形成一个圆桶般的巨大保护罩。陡然间,一道身影从洪水之中冲出,巨大的斗气从上方直击而下。 “菲利克斯!”唐忆将小雪的轮椅一脚踢出,自身也接着反弹的力量翻飞向后,斗气轰下,唐忆与小雪原本站的地方已经被砸出一个大坑,菲利克斯一把将小雪护在身后,唐忆甫一落地,整片空间都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叫,却是亡祷骨笛已经在手,然而一抬头间,却见数十道黑影已经密密麻麻地飞了出来。 这些人的脚下都有着如同冲浪板一样的巨大道具,籍着洪峰混乱的机会冲来,一个两个手持着怪异的兵器,向着地面猛扑而下,人未至,斗气已经先一步开始了狂轰乱炸。 如果从上方看来,此时众人所处的,是被滔滔洪水围困住的一小片空地之中,当各种气劲猛轰而下,菲利克斯王甲龙身光芒一放,已然将攻向自己的几记力道震溃。 眼见敌人不断从上方跃下,荒兽之力如潮怒击,菲利克斯将小雪推向一旁的文森特,挥舞双刀直迎而上。他在帝都也曾经见识过这些半兽人的力量,知道他们与自己还有差距,此时凛冽刀光有如双翼展开,璀璨夺目,竟想以一人之力挡下所有的攻击。 此时凯瑟琳的属下之中有数名法师晕厥,大家纵然全力维持住护盾,当上方的凶兽之力肆虐而起,不少地方仍旧被侵蚀出一片片的空洞,水流一股一股的砸向下方的土地。单纯的防守根本就不是办法,当菲利克斯飞身而上,一旁的腓烈特、几名力量稍强的卫士,乃至那扣扣马戏团中的胖子苏莱,都紧跟了上去,也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笛音从唐忆的手中响了起来。 菲利克斯双刀怒斩,上方的力量猛扑而下,将他的身形压得向下一沉。巨力爆散之时,菲利克斯身上金光怒放。随后卷舞成浓墨般的漆黑,魔龙王甲后地双翼一展,在几名超阶武者的合力压制下,竟又硬生生地向上冲出了两米的距离,也在这时,两股力量从旁边猛地袭来。 荒兽之力是以武者本身的意念为基础,在体外形成各种凶猛的气场,狮虎蛇蛟,乃至各种奇形怪状的魔兽。全不相同,此时出现的,是一条电一般的凶猛游蛇,配合着一只剑齿虎的锐利凶牙。朝着菲利克斯腰身之上猛噬而去。眼见避无可避,那胖子苏莱却也已经赶到了菲利克斯地身边。 “给我滚开!” 随着那胖子一声大喝,某种凶猛得甚至可以与末日战天术媲美的螺旋拳劲狂轰而出,隐隐的风声中。犹如黄沙弥漫的荒漠一般无情肆虐。顿时间,那两股荒兽拳劲便仿佛遇到 ,被螺旋地拳劲一绞,顿时溃不成军。 在王甲龙身的金芒保护下。腓烈特与另几人也冲了上下,堪堪挡住从另一面偷袭的一名半兽人。 敌人不断从上方飞出,而在这空间下方。却已经变成了犹如地狱一般凄厉的紫焰漩涡。 亡祷那特有地凄美笛音幽咽低沉。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汹涌而上的紫焰中,千万怨灵纠结咆哮。就如同从无底的黑洞中疯狂冲出,此时下方的视线已经完全被遮蔽,又是两道荒兽之力猛击而下,菲利克斯也支撑不住,然而紫色地火焰漩涡已经冲了上来,他的身影掉落那漩涡之中,围攻的几人想要顺势飞起,却已经慢了一步。 “当心。” 有人发出了警戒地讯号,半透明地荒兽力量全面展开,虽然资料里这位名叫阿尔。雷撒督克地男子并没有多大的力量,然而拥有着噬魔体,又被巨神兵改造之后,他所创造地奇迹足以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此时手中拿的又是亡祷骨笛一类的神器,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然而,当那紫焰与怨灵毫无阻碍地穿越了荒兽之力的防御,甚至穿过每一个人的身体之时,众人才有了一种受到愚弄的感觉。 “是幻觉……” 一旁,隐匿在这片紫焰当中的菲利克斯猛扑而出,魔龙王甲将身体笼罩成一片黑雾,陡然间将一名敌人吞噬了进去,随后,千万苍白剑芒在那团黑气中闪耀起来。 原本不管是怎样的魔法,一般的魔法师一看,便能够大致理解其中的虚实,然而偏偏唐忆又是噬魔体,此时紫焰缭绕,怨灵汹涌,威势惊人,半兽人的偷袭力量中,原本也有三名力量达到第九级的魔法师,此时竟完全拿不准下方的情况,眼见几名同伴被吞噬下去,不到片刻,一具浑身上下被斩得稀烂的尸骸便从中飞了出来,心惊之下,三人念起咒语,便要用魔法直接轰碎四周的护盾。其余的半兽人武者虽然占了上风,但在这看似凶猛的漩涡不断吞噬而来的时候,他们也不敢冒进,一时间只是用力量轰击着周围的护盾,水流朝着下方不断灌入。 破坏护盾,这也是唐忆等人最担心的一件事,刹那间,在紫焰中盘旋的怨灵们如同蜂群一般的冲天而起,此刻的护盾中,便如同一个巨型的圆桶,当千万怨灵无差别的汹涌而来,众人竟是躲避都无处可去,荒兽之力绽开,下一刻却发现这竟然是幻觉,上方的魔法师们眼见这怨灵群涌而来,早就参考了噬魔体力量的他们本就害怕这魔法师的天敌,此时生怕唐忆混在这怨灵里冲上,一颗聚集了半天的火焰球轰的一声就扔了下去。 他们无法使用圣光,对付这些怨灵,自然就是火系的法力最为有效,然而当怨灵毫无阻碍地冲上,意识到幻觉的瞬间,那颗巨大的火球,果然便被剥夺了掌控权,这意味着唐忆一如他们料想的那样,从最下方冲了上来。 轰的一声,半空中的火球爆裂开来,千万小型的火焰便如同流星火雨一般从下方直冲上天空。这颗火球由三名法师全力施放而出,威力非同小可,半空中的三名魔法师此时也只能撑起护盾,在自己制造的火雨轰炸中苦苦支撑。不过另一方面,十余名拥有荒兽之力的武者同时冲向了飞起在半空中的唐忆。 仿佛是排练了无数此地默契一般,留下几名半兽人挡住菲利克斯、胖子苏莱等人。其余的武者,竟然完全朝着唐忆攻击而去。那一瞬间,整个防御屏障都闪动了一下,出现无数的破口,却是扣扣马戏团将近一半的人都放弃了护盾,想要冲上去救援唐忆,小爱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一蹬地面,身体已经飞过十几米的距离。在一边的护盾上一借力,随后飞往另一边的护盾。所有人的身边此刻都是斗气弥漫,却唯有她身体周围没有丝毫斗气地释放,仅仅是凭着双腿的力量。闪电一般的以“z字形的路线冲上,速度竟然比谁都要快。 一下子少了十多人,整个诺言之盾地屏障眼看便要崩溃,文森特推着小雪的轮椅。不动声色地靠上后方的半透明屏障,眼见着周围的情况,作为诺言之盾拥有者地克林顿则陷入了无比为难的境地当中。 阿尔。雷撒督克已经救援不了了,他若是死掉诚然可惜。不死却也是麻烦……但如今在这里的这群人中间,至少有两个人,是不可以死的……虽然屏障崩溃了他们也未必会死去。但如果这群半兽人趁势进攻。再加上一个在旁边虎视眈眈地艾德里安。事情就实在难说了,这样一来…… 心念一转。已经做出了决定,大喝一声,圣光化为千万流霞,从他的身体里绽放而出,到得此刻,他也已经无法隐藏半点力量了。 半空中,亡祷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声。 料不到这些人地目标竟然是他,即使是巴克那罗夏在世之时,面对这股合力也无法硬拼,纵然是经过了露西妮地训练,一时间唐忆也只能选择撤去所有地防御力量,后方的助力无法及时赶到,当荒兽之力地第一击击上胸口,他的身体顺着这股力量毫无抵抗地抛飞而出。 脑海之中,陷入了无比宁静的境界。 胸骨……大部分都已经碎裂了,肺部肯定是重伤,受到攻击的时候,自己努力地将身体移了一下,如果成功,心脏就不会有事……一般人这个样子,已经是必死无疑,然而自己有巨神兵的改造,又有亡祷的保护,至少还能在生死线上挣扎一阵子……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需要做的就是付出最少的代价,达到最大的战果。如果力量到达露西妮这个层次,需要付出代价的战斗基本上已经没有,但唐忆不同,因此,在接受露西妮的训练时,两人便很慎重地分析过这具身体的极限。 此时也称不上战果,但是希望她的分析与训练有效吧……身体飞上天空,怒涛滚滚,在身下咆哮而去,形成莫可言喻的恐怖黑潮,而在那屏障下方,紫焰与怨灵纠结之中,万丈圣光夺目亮起,那一瞬间,他似乎隐隐明白了辛洛斯会受到这么多人崇拜的原因。 血从口、鼻、双耳之间涌了出来,模糊的视线中,那群半兽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冲了过来。 赞美光神、赞美冥神,什么都好,我需要……最后的力量。 亡祷轻轻一颤,数个 着追来几人冲了上去,仍旧以为是幻觉,然而这几只是了,仓促之下,这几人被轻轻一阻,小爱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天空。 身体没入洪流的瞬间,他看见了长辫少女向他伸出了手,那双总是蕴满笑意的眼睛,此时冷静而坚定! 由于微安水坝倒塌引起的洪灾,淹没了数十里内大部分的地方,好在对于这个巨型水坝帝国早有准备,住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人算不上多。不过,如果落实调查,死亡或者失踪的人数,总该在万人以上。 洪潮汹涌肆虐,最终在数十里外的米洛克河汇入水道。洪灾之后,如果从高空中看来,远远近近的山岭间都是一个个积水的湖泊、泥泞的沼泽,原本的丘陵地形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包括道路在内的所有人工建筑几乎完全消失。这样的状况,直到两个多月之后,才稍微有所改善。 洪水之后的第三天夜晚。沼泽之间地某个小山坡。 夜空之中,星光灿烂,很好的天气,三堆篝火在山坡上噗噗的燃烧,一堆湿柴摆在篝火的旁边,籍着火力进行着烘烤,不远处扎着一个破烂的小帐篷,看来是有人从水中捞起来的,只能勉强住进去一两个人。 三堆篝火旁。男男女女的十多人颇有兴致地烤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些野味,不时还有人唱起怪异却不失情调的歌曲。被围困在这片巨大地连绵湿地之间,这些人看起来却是无比的轻松。 不远处的山坡顶上,小爱抱膝而坐。正在与一旁的中年男子说话。 “白天遇上了拉塞尔地人,苏莱下手很重,他们有一个人已经残废了。这个时候与他们撕破了脸,真的不要紧吗?假如拉塞尔真的出手。在境界隧道打开之前,我们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呵,敏特尔叔叔,没有退路又怎么样呢?从这次出来开始。小爱就没打算过要退后哦。” “可是,族长,只是为了那个无足轻重地男人。这样付出的代价是不是重了点?” “没办法啊。谁叫我喜欢他呢。”小爱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望见中年男子的脸色时,才又笑了起来。“开玩笑地啦,不过,老实说,上次被拉塞尔叔叔骗了之后,小爱觉得很伤心呢,拉塞尔叔叔还是智慧祭司的时候留下的手札上说,让女孩子伤心地男人不是合格地男人,所以小爱就要把伤心表现出来给他看啊。” 以开玩笑地口吻说完这些话,小爱沉默半晌,随后说道:“敏特尔叔叔,你应该知道吧,妈妈曾经喜欢过拉塞尔叔叔,虽然那或者只是小孩子一样的喜欢,可是妈妈还在地时候,跟我说过很多拉塞尔叔叔的事情,我也看过好多遍拉塞尔叔叔留下来的手札,从小我就很崇拜他,虽然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已经通过境界隧道来到了这里。” “拉塞尔叔叔的手札上写了很多的东西,因为小时候的那种崇拜,我也跟好多人打听过他的事迹,为了救他心爱的女孩子,在黑死之境的虫穴里大战五天五夜夜也好,后来孤身一人挑战母虫也好,从神墓里带回荒界之锤,寻找天命者也好,可以说没有他也就没有我。他的手札总是在探讨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苦难,为什么要有杀戮,他喜欢的女孩子死在了虫族之中,小的时候每次想到这些,我都想哭,甚至还想,要是将来能够嫁给他就好了……” “出来的时候,我当然知道这是无聊的幻想,可我还是想要见到他,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建造那样的东西,事实上当初在那边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想着要建造接天之塔,然而全部都失败了,手札之上甚至还确定了接天之塔应该只是一件灭世的武器,可当他来到了这里,他还是想要建造,他根本就是在欺骗自己!” “帝都那一战,他让我负责弗洛赛碧娜,我答应了,因此没有见到接天之塔的真正样子,可是荒界之锤是生命女神的武器,赶到魔狼堡废墟时,我感受到的……就是摧毁一切的死寂,都说死亡魔法中蕴含了新生的种子,可是那接天之塔的气息,没有任何回来的余地了,那只是摧毁一切的无。我能够感受到的,拉塞尔叔叔也应该明白……可他不肯承认。” “以拉塞尔叔叔的智慧,我很难说他一定是错的。然而所有生物进行融合该是怎样的一件事呢?我无法理解,我只知道我应该是对的,那就够了。我是一族的族长,绝不可能将族人的性命交给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这是我应有的责任,拉塞尔叔叔留下的手札,就是这样教导我的。” “那么就来战吧。拉塞尔叔叔希望我们和光神宫打得两败俱伤,然后他才能获得他所需要的东西,因此他不可能真正将我们公布出去,我也希望拉塞尔叔叔的力量能够拖住光神宫,同时,光神宫如果知道其中的内情,自然也希望我们能够打起来,这样的三角局势,是不是很有趣呢?敏特尔叔叔?” 小爱灿烂地一笑:“至于阿尔。雷撒督克,他没有多大的力量,然而拉塞尔叔叔害怕他,我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权力来自于凯瑟琳,力量比不上菲利克斯,诚实比不上文森特,可爱比不过克娜,可他就是能够成为他们这个队伍中的灵魂,所以他得到了巨神兵,察觉了接天之塔,惊醒了那只母虫,甚至写出了《天下布武》,既然拉塞尔叔叔害怕他,我就一定要保护他。” 片刻后,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发辫上的水渍,伸出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点,他醒来了。” 第四章 幸福之门 就来战吗?”听完了报告,黑暗中的那人淡淡地一笑看了这位小侄女的骨气啊,荒界之锤是天命传承,因此让我误以为她的能力有限,便必定会妥协于我们,现在看来,我是估计错了。” “我们需不需要将她们的事情透露给光神宫?” “没那个必要。”他摇了摇头,“丹持,你有想过接天之塔失败后的情景吗?” “我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像。要想成就一件伟业,就必须得将自己置身于毫无退路的悬崖之上,要么成功了,获得荣光,要么失败,就此死去。” “哈哈……所以你是启蒙祭司,教给他们为人处世的原则和基础,而我是智慧祭司,教给他们变通,我想过,丹持,无时无刻不在想。我的心中有恐惧。”黑暗之中,他的语音沉静而淡然,“我们是战族后裔,我们之所以想要完成那个伟大的理想,是因为我们的种族处于那样一个严苛的环境当中,四面受敌,无路可退,我们的族人被杀戮,在战乱中丢失一个个亲人与爱人,所以我们要改变那个世界,不是消灭掉我们的敌人,而是让所有人的生命都成为一体,从此之后,再无伤害。” “可是我们要完成那个再无种族隔阂的理想,就应该放弃一切的种族观。” “当然,我们得放下,但是有着那样的一个族群,他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满地焦土黄沙,面临着无数怪物的侵略,假如我们成功,自然要打开世界地界限,让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生命都获得救赎,然而一旦我们失败了呢?是不是也要让他们最后一丝获救的希望也随之灭亡……” “……我明白了。” “去吧,将监视他们的人减少,阿尔。雷撒督克在被我的小侄女保护期间,我们就暂退一步。原本想要杀他,是为了引开已经抵达康达尔的行刑者,现在虽然做不到……让康达尔的潜伏者小心,其余力量收缩回‘圣地’。全力保卫世界之蛋!” “是。” 丹持将要退出门去,他却又举起了一只手,示意留步,过了半晌。又是一叹:“防御重心放在地脉这一部分,相隔几千里,最大的可能便是通过地脉进行破坏……帝都那一战之后,我也有些怕了。但我怕的不是那些人,不是末日战天术,不是阿尔。雷撒督克。不是光神宫也不是行刑者。我始终害怕地。是圣子天一从一千八百年前向我们发来的惊天一击……从行刑者盯上那开始,我就有了这种预感。这一路以来的计划失利,天命不再流向我们这边,就得拿实力来硬拼,虽然也不是抗不住,但在跟光神宫的一战之前,这地确是最愚蠢的一件事了……” 那边没有回话,听完他说的这段,丹持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知道,对方说这段话,并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和建议,人力有时而穷,这位无论智慧与武功都几乎无敌于世地男人肩上承载了太多东西,偶尔也会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变得思绪紊乱。当然,也只有在少数人的面前,他才会适当地表现出这种无力感。 房门打开片刻,亮光如同潮水般的涌了进来,片刻后,房间里再度恢复黑暗。男人在这片宁静里也不知坐了多久,终于,他起身打开了门。 耀眼地光芒照射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长久不见日光的眼睛眯了一下,随后是一阵轻咳。帝都地那一天,那位老人付出生命以太极之力聚合地剑气,不光斩断了那座简单地接天之塔,也在他身上留下了至今都未曾愈合的伤痕。 几年之内都无法使出超负荷地力量了,但还有麻烦的末日战天术,麻烦的十字审判者…… 这是一个并不见任何出奇的小型贵族庄园,他出了那间形容笨拙的石屋,随后转往一旁相对华丽的三层小楼,进了大门,沿着无人的楼道向上,他在二楼走廊的最尽头一间房推门进去,与他方才所处的房间类似,这个房间用厚厚的窗帘遮盖住了阳光,里面昏暗一片,中间的一张床上,影约可以看见一个人睡卧的轮廓。 “咳,海茵,我进来了。”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他关上房门,径直走向窗户:“是我不好,以前总带着你一起沉思,让你也染上了我的坏毛病。” 拉开厚厚的窗帘,光芒顿时照亮了整间房子,他在床边坐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圆边眼睛,轻轻擦拭,戴在了鼻梁上。 在他的面前,躺在床上的海茵。夏乌佳脸色亦是苍白如纸,目光呆滞,身体比以前似乎更加单薄了几分,仿佛是死掉的精致芭比娃娃。 “前几天,我和人一块去炸掉了微安水坝,大水淹没威利行省边 公里的地方,正好凯瑟琳夫人与大皇子文森特、太子利克斯、阿尔。雷撒督克先生以及他的情人芙尔娜小姐,妻子雪儿夫人经过那里,我派出人对阿尔。雷撒督克先生进行了狙杀。”床上,那双无神的眼睛蓦地动了一动,艾德里安微微一笑,“当然,没能杀死他,他恐怕被一支来自南蛮的古怪马戏团救了。” 望了海茵一会儿,艾德里安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海茵,我曾经好几次利用了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虽然在利用你去伤害你家族中的人时,我不断地对你说明其中会对你造成的伤害,但理智上,我明白这最终的结果会导致你去做那些事情,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算计,但并不代表我对你的劝导来自虚情假意。你知道吗?我有许多时候在期待着你对我挥出致命的一击,那样我们两个有一个会死。但无论如何,你将获得救赎。” “我知道你心中地难过,你无法对我做出背叛的事情,所以你将你爷爷***死都归结到了一个人的头上。从你答应我做第一件事情的那时起,你就关闭了自己,你将自己当成已经死去的人,但我和你不同,就算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做着怎样黑暗的事情。我都相信着这世界上存在着奇迹,存在着通向我想去的地方地那扇门,那幸福不需要太多,就好像小时候第一次吃到了水果。就好像一个农奴忙碌了一整天,有一天猪圈里的母猪终于生出了一头小猪,来年有了希望,就是那样简单的幸福。” “而那些人也一样。无论是你死去的爷爷,还是文森特,菲利克斯,或者是阿尔。雷撒督克。阿尔。雷撒督克地过去我不知道,但其他人,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过去。要比你更凄惨十倍百倍。他们都在战斗。而你,我的女儿。你从未战斗过,无论力量多强,你始终还是当年那个懦弱胆小的孩子……” “我希望你能够长大了,海茵,慢慢想,慢慢来,很多地事情,其实只要向前跨出一步,就能找到得到幸福的那扇门,假如你有一天能够得到幸福,我也会将你当成我生命中与接天之塔同样伟大的一座奇迹。” 他伸出苍白的手掌抚摸着海茵消瘦地脸庞,片刻后,淡淡一笑,起身离开。 傍晚,数百里外,另一张苍白的面孔。 “来,大家看看,这只手上,没有……这只手上,也没有,那么倒底在哪里呢……” 一个大大的马戏帐篷里,少年地带着高高地帽子,一身古怪地服装,像是傀儡一般的运动着身体地关节,机械地摊开左手,再机械地摊开右手,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右手小指却张不开。他一下下地运动着左手做来将右手小指掰开,当两只空空如也的手掌呈现在众人面前,下方已经议论成一片。 “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刚才的金币呢?” “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啊。” “这个孩子倒底是什么人?看他一动一动像有人操纵的样子,不会是亡灵巫师召唤出来的活尸吧?” “如果是活尸,他刚才一定是把金币藏到手掌心的肉里面去了,要看看他手掌上有没有缝合口!” “呃……”站在台上的少年嘴角拉出一个苦笑,魔法的世界真奇怪,自己的身体不过差了一点,这些人竟然怀疑自己是死人,当下却也只好将手掌交给旁边请上来的一位辅助嘉宾检验:“呃,既然大家都怀疑我是不死怪物,这位美丽的小姐,就请你仔细检查一下吧。” “哦。”眼见这样貌俊逸的美男子主动将手伸到自己面前,那样貌清秀的女子红着脸看了几遍,随后道:“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死人手啦。” “好,既然这位小姐保证在下不是尸体了,那么就让我变个神奇的戏法,从我的口袋里把金币再拿出来……耶?金币呢?”似乎是表演出了什么失误,少年双手机械地在那古怪上衣的口袋里拼命找,却显然已经找不到金币,过得片刻,他尴尬地一笑:“呃,既然这样,很抱歉,请大家欣赏下一场表演……” 顿时间,下方一阵嘘声,有人找香蕉,有人找鸡蛋,那少年照例摘下高高的帽子,翻在胸前一鞠躬,顿时间,十余只各种各样颜色的鸟儿从那帽子里疯狂飞出,将台上台下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一只帽子里面,怎么可能放下那么多小鸟的! 那些彩色的鸟儿飞满整个表演棚,煞 ,众人还在惊奇,只见少年将帽子翻转回来,轻轻一币已经出现在了手上:“啊,感谢辛洛斯,帮我找回了金币,今天的饭碗保住了。美丽的小姐,请帮我鉴定一下这枚金币是不是你刚才的那枚。” “呃。”少女看了一会儿,随后举起来。“是啊,是我刚才在上面写的字迹呢。” 表演棚中顿时掌声不断,谁也知道了这少年方才只是卖个关子:“谢谢,谢谢这位小姐地帮助,感谢辛洛斯,要是这枚金币找不回来,小的今晚可就没饭吃了,我们大姐头可凶悍啦,今天的表演到此结束。接下来请欣赏我们扣扣马戏团的下一场表演,走南闯北,久经考验的保留节目:魔法火球大暴走!” 少年一面以机械化的太空漫步向幕后隐身而去,一面怪声怪气地做着介绍。一个样貌还不错的中年女人在后台对他竖起大拇指:“表演真漂亮。”随后戴起滑稽的魔法帽走上前台。 一进入没有观众看见的区域,他地双手立即如同死人一般垂了下来,双腿迈开步子走路,上半身却没有任何动摇。脖子上一颗好看的脑袋转来转去跟人打招呼,肩膀却也不会带动半点,就仿佛他身体的所有直接都完全变成了独立的一部分,不是整体协调进行动作。而完全是用什么就只动什么。看起来格外诡异。 “阿尔,今天地表演真好看啊。一天比一天厉害了。”名为苏莱的胖子恶作剧地一掌拍过来,家明的手臂毫无任何征兆的一动。将对方地手掌架住。 “一般。过奖。谢谢。” “阿尔,今天的魔术秘密是什么。我出三个金币,告诉我吧。” “商业机密。” “喔,那就算了,不过,小爱应该也已经知道你下来了吧,可能在到处找你呢。” “啊,不要拉着我……” “除非你告诉我。” 交易还没达成,不远处传来低呼声:“哥哥,哥哥,你在哪?” “成交了,以后再说。”唐忆匆忙签署了丧权辱国的和平条约,迈开双腿,很夸张地从帐篷的另一端跑了出去。 步伐怪异僵硬,速度却似乎比他平时还快了几分,脖子在头上扭来扭去,眼见着那个活力充沛地长辫子少女从不远处追了过来,家明连忙穿过小镇的街道,往旁边的小山上跑去,才跑到一半,小爱已经恶羊扑狼般地冲了过来:“哥哥别跑嘛?” “不跑才怪,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自杀!” 家明地警告没有效果,小爱嘻地一声冲来,伸手向他身上抓去,然而一向不已伸手敏捷见长的家明此刻地动作却格外快速,双肩完全没有摆动的迹象,手臂已经挡在了小爱抓来的路线上,那具身体以一种古怪却有效的方式不断退、闪,只要目光所至,双手都能毫无征兆的运动,眨眼间犹如闪电一般的挡住小爱的双手。 如果真要形容,那或者就是一只傀儡玩具与一个美少女之间的华丽战斗。 虽然没有使用上任何斗气之类的力量,然而小爱的速度毋庸置疑的快速到了极点,即使以家明此时眼到手就到的状态,支撑了一会儿,也终于跟不上那中告诉,小爱的手臂在他的腰间一抄,将一根白骨制成的短笛拿在了手里。 顿时,正在高速运动的唐忆身体以右腿后跟为轴,在空中不可控制地斜转了一个圈,很滑稽地倒在了草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你又来……” 唯有那脸上还能做出无奈苦笑的表情,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喃。 第五章 纸上谈兵 亮啊,哥哥。”落日的余晖当中,少女轻轻揉着唐将他的头抬起来,随后放在自己健美而修长的双腿之上,“还疼吗?哥哥?” “你如果把亡祷还给我,我可以自己揉。”家明枕着她的大腿躺在草地之上,好不容易才能够抬起被压在身下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微安水坝的那一一役后,他的伤势极为严重,虽然被巨神兵改造后的身体体质极好,小爱等人也用些古怪的方法对自己进行了治疗,但目前来说,他就只能凭借着亡祷骨笛操纵着身体行动,这样可以让目前这具残破的身躯完全处于休眠状态,进行全力的自愈,不好的是,这些日子里,一旦离开了亡祷,他就再也无法行动了。 “才不呢,好不容易才抓到你,怎么能还你。” “我又不是你的玩具……” “谁说不是,你是我的傀儡娃娃啊。”小爱狡猾地一笑,“你都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啊,家里人做了好多的傀儡娃娃给我玩,可惜那些娃娃都是魔法元素做出来的,不是硬邦邦的石头,就是完全捏不着的水,样子又很难看。可是你不同啊,我的阿尔哥哥长得又漂亮,捏起来还软绵绵的,是最好玩的傀儡娃娃了!” “……谢谢你的赞美。”看着对方在他的脸颊、手臂上捏来捏去的动作,唐忆感到有些无言,不过,不可否认。小爱给了他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身下是略带小麦色健康肌肤地双腿,鼻中传来少女淡淡清馨的体香,草坡之下,小镇的居民三三两两的来往于街道之上,各自吃着晚餐,互相打个招呼,炊烟在屋顶上袅袅升起,镇子的尽头。是那个花花绿绿的巨大马戏帐篷,天边夕阳通红,云霞如画。 假如现在在身边的是小雪、芙尔娜,这一幕。便是唐忆所幻想过的完美生活的场景了,然而,她们现在在哪里呢?有文森特、菲利克斯与凯瑟琳夫人地保护,自己并不需要太过担心。或者,她们现在已经抵达康达尔了吧。 两人望着那夕阳的景色,山坡上的篙草随风舞动,小爱用纤长的手指为家明整理着头发。过得片刻才又感叹道:“真地好美呢,哥哥,每次看着这漂亮的世界。都觉得……活着真好……” 唐忆心中微微一怔。想起这少女蛮族的身份。转又想起半兽人:“是啊,至少……我们还能看着这平静安逸的世界两年……” “哥哥是说半兽人吧?”小爱低下头来笑了笑。“为什么要有战争呢,大家要是和平相处,不是更好吗?” 唐忆讽刺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其实……想要和平解决,也是可以地吧,只要人类这边放宽一点,腾出一点空地来给半兽人,大家也就可以好好相处了。可是,一切哪有说的这么容易呢?沉溺在幸福完美的气氛当中,享有最丰富的资源,人类地优越感,主精灵的优越感,让他们以为自己就是天朝上国,所以一千年前,半兽人被赶入了另一个世界,所以那些犯罪之人、异族人被赶入北边的冰原,南边地严苛丛林,他们地子孙被称为蛮族,我想我倒是大概明白半兽人了,虽然想要回归雪耻地心未必没有,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过不下去了吧。” 为唐忆梳理书法地那只手微微一颤,片刻,小爱很不满意地说道:“哥哥啊,人家都要打过来了,你居然还帮他们说话……半兽人他们又有什么可怜了?” “呵,我大概也是从一个敌人那里知道这些事情的,半兽人现在所处的环境,恐怕真的是难过到极点了,为了生存而战的人,我想我可以理解,甚至还能给予佩服,但是像现在这样大陆各国勾心斗角,为了贪婪而战的,却是我人生里最厌恶的行为之一。” 小爱笑了笑:“哥哥你可是写出了《天下布武》的大兵法家啊,难道你可怜半兽人,想过要去帮他们吗?” 唐忆失笑,却也难说是为了那声“大兵法家”还是为了“帮助半兽人”,过得片刻,方才说道:“我讨厌打仗,其实本身我也不会打,不过,假如有一天真的上了战场,也绝对是帮人类一边吧,这应该是没得选择的事。” “喔。”小爱点了点头,“那哥哥你说,这场大战要是真打起来,倒底是那边会胜利呢?” “我怎么知道,半兽人的力量我根本都不清楚……呃,就算清楚了我也不知道……” “哎呀,说说嘛,说说嘛,小爱想听啊。”摇啊摇摇啊摇,一直将唐忆摇到全身散架:“假如……呃,假如目前半兽人的军力有五十万,但是素质很高,比一千年前的军队素质还要高,而哥哥你是人类联军的统帅,你会怎么去打败那些半兽人呢?” 唐忆被折磨得够呛,连忙投降:“你要我说那我就乱说了,目前虽然确定了半兽人出来的时间,但地点只是笼统估计,范围恐怕涵盖了上百平方公里,要是我可以动用一切资源,就吧世界上能够调集的所有爆裂魔晶全拿来,等到境界隧道开启,一次性把方圆几百公里的范围夷为平地!” “你开玩笑啦,爆裂魔晶就算再厉害,真能把几百公里之内的地方都布满,可是那么大的动作,半兽人都有人出来了,一定会知道的啦,到时候用尽全力将境界隧道的开启点移开爆炸范围,虽然很麻烦,但又不是做不到!哥哥你敷衍我,你敷衍我……”吵着闹着又是一顿乱摇,不过她倒的确是错怪唐忆了,这家伙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一时间哪里想得出什么好的战略战术,待到被摇得受不了。方才开动了脑筋,拼命地想些乱七八糟地战法。 一时之间,什么稀奇古怪的毒液战、荒漠战,配合着唐忆以前看过的一些革命故事里的大型战役,甚至利用《银河英雄传》里的一些桥段,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从唐忆嘴里说了出来,许多时候,使得小爱娇嗔不依,却也有许多的东西说出来时。顿时便使她睁大了眼睛,到得后来,唐忆实在没有力气想点子,求饶道:“想不出来了。拜托你,小姑奶奶,我给你说故事好吧?” “可我要听打仗的故事!” “你怎么这么暴力……好吧,打仗的故事……” 接下来。又是魔法版本地《三十六计》。 一直到月盘如洗,满天繁星点点,唐忆用脸颊摩擦着那富有弹性的双腿,在草地上沉沉睡去。过了一会儿,小爱轻轻一笑,抱起了他。 回到那马戏大蓬内。将唐忆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她方才走了出去,此时。敏特尔、苏莱等人都已经坐在了隔开的小房间里,一边吃些肉片当零食,一边各自交谈、喧闹。 “刚才的那些东西,大家都注意到了吗?敏特尔叔叔,你都记下来了吧?”小爱宛然一笑,对着小房间中地众人说道。 “前半段类似于敷衍,可以看出这位雷撒督克先生的确不喜欢战争,但是偶尔冒出的锋芒,每一项都足以解答为将者数十年的疑惑。”敏特尔拿着一本羊皮手抄,目光中满是叹服,随后却又笑了起来,“后来,大概真是被族长你烦得晕头转向了,所说地东西,就完全形成了一个系统,可见是他平日里已经思考定型的成果……天才啊,他的每一个计策,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小爱点了点头:“但是前面那些东西也不能忽略,他拥有这样高的军事造诣,就算天生厌恶战争,也会对发生在眼前地一些战事下意识地进行思考,有些东西听起来不切实际,但绝对是他在进行了无数次沙盘推演后的结果,从这其中,或许就可以分析出他思路的轨迹,甚至可以将这些不合理地看法予以补完,那一定会很有趣。” 一旁地胖子苏莱咬了口牛肉干:“等到大军出来,一定要按照他地办法将我们的高速骑兵独立出来,敌强我避,敌疲我扰,敌退我追,这句话说得太对了,我们地骑兵速度本就高于人类很多,一旦运用上来,这支骑兵将是一支无敌的矛。配合好步兵,才能真正做到阿尔书里的‘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我想我们的优势是可以提出很多的高级别武者,形成雷撒督克先生口中说的那种特种部队,执行斩首战。”旁边一名女性说道,“族长啊,明天你一定要把这方面的东西从雷撒督克先生最里系统地套出来。” “是烦出来……”一个瘦子小声笑道,随后被小爱娇憨地瞪了一眼。只听那瘦子笑道:“我们这一千年来都是跟那些虫子作战,没有什么战法可言,只是拼命地宣扬勇猛前进,这次军队出来的时候,一定要尽量控制好,你们注意到了吗?雷撒督克先生的话里,绝大多数的计策都需要军队进退如意,诈降、逃跑、叛变、内应都是通往胜利的途径,人类跟虫子不一样,我们千万要注意好这点。” “还有,他的说话里面,有的部队建制很奇怪,我猜这一定是他心中构想的一套完整的军事方案,族长你明天一定要从他嘴里套出来……呃,不,应该是烦出来,哈哈……” “当心我过去踹你哦……” 一群人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说说笑笑,便几乎定下了来日整片大陆战争的方略,待到众人都大概说完,敏特尔才皱起了眉头:“族长,还有七八天便会到康达尔,到时候,我们是不是……”他手一横,做了个杀的姿势。 “不用。”小爱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一旁的苏莱说道:“老实说,我也喜欢这个人,如果可能,我想成为他的朋友,但是族长,一旦上了战场,他太可怕了,你有注意到吗?他的战术构思完全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如果将来对上他,我不会有任何把握。” “他不会喜欢打仗,这是其一,其二,他跟拉塞尔叔叔是敌人,接天之塔的事情,我们现在不好插手,就只能让这些人来。”她皱了皱眉,“况且我在想。他似乎是一个没有种族观念地人,之所以说将来战争只会站在人类一方,是因为他的朋友都在这边,他既然同情我们战族。将来未必没有帮助我们的一天,譬如说……为了和平。” “不太可能吧, 们表现出和平的意愿,承诺好不去伤害无辜者。这无法说服他,何况一旦打起来,我们没有退路,根本留不了手。又怎么能让他觉得,帮助我们比帮助人类更容易得到和平?” 小爱低头笑了笑,随后道:“如果真能得到这个人。我不介意让他成为我的王夫。” “啊” 小房间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天哪。族长。我也暗恋你半年了,你你你……” “喔。这个倒是可以商量,那小子虽然弱了点,但脾气对我胃口。” “啊啊啊啊,好可怕,我们的爱丽丝小妹妹思春了……” “发情期、发情期,方圆十里之内雄性生物请自行退散……我退散了……” 大家各自嚷嚷,基本上都是调侃搞笑的口吻,其理由,大抵也是因为看出了小爱这话目前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过这些人大都是从小看着或跟着她一块长大的,心中也多少觉得这个阿尔。雷撒督克讨人喜欢,又很有本事,如果两个人真能结合,对于小爱也好,对于战族也好,或者都是一件好事。 待到其余人都散了,小爱方才走到唐忆沉睡的房间里,望着那张苍白却俊逸地脸,偶尔因为梦中的疼痛而引起的皱眉,她轻轻一笑: “或许……是你也不错……” ** 接下来的日子,马戏团每日东行,小爱兴之所至,便跑去抢了唐忆身上地笛子,虽然让他如同傀儡娃娃一般的躺在自己腿上讲故事,间或问几个问题。几天下来,唐忆发现这位与克娜一般天真无邪的少女竟然是一个战争狂,整日里感兴趣的就是如何害人、如何用计,好在有了克娜做前车之鉴,他心中也接受了美少女多半会内心邪恶这个事实。 在他心中想来,这位小爱地身份多半是蛮族某个部落的公主,出于对文明的好奇,走出大山里到外面来看世界,偶尔从小爱的口中,也能听出她地部落处境并不算好,偶尔便也绞尽脑汁地想些在山林、荒漠中建立家园的小办法,提供一些小意见,希望小爱回到部落之后,可以让她的族人们过得更好一些,他却不知道,每当这些话语传到在一旁偷听地其他人耳中,这些人对他地钦佩就更加加深了一层。 至于那些所谓地兵法,唐忆本身就没什么概念,小爱喜欢听,也就当成故事说说,什么古往今来的大小战役、地道战、游击战、地雷战全都按照魔法世界地规律改编,描述得有声有色,至于这些人从中一天一天的悟出来大道理,他可是想都没想过。 过了两天说故事说得上瘾,感觉自己说书的本领跟魔术本领都差不多了,还要求在马戏团的表演中插上一个说故事节目,吓得小爱等人连忙阻止,这些东西没事乱说,岂不像宝藏一样的随手乱扔! 身体方面,毕竟这次受伤严重,虽然恢复速度很快,但没有两三个月也别想恢复完全。离开帝都的时候露西妮姐姐还警告过自己身体才好,不要乱受伤,可以想像,这次过去,会被臭骂一顿。不过,这些天的时间里,他也渐渐习惯了用亡祷骨笛操纵身体行动,有事没事就像个幽灵一样晃来晃去,虽然没有斗气护体,然而单以灵敏度而言,眼到手便到,已经能够跟上一般九级强者的动作,回想起传说中独孤九剑以快打慢,以巧破力的原理,目前这几天,唐忆正在思考自己这套战斗方法的可行性,当然,自然也是当成玩笑在想。 八月十二日的早上,终于抵达康达尔矿区的进山路口,原本这只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小镇,一条狭窄的山道直入直出,然而此刻看来,各种各样的车辆、奔马、行人进进出出于这条山道之中,从这条拥挤的山道进入,走走停停大概用了将近半天的时间,前方才终于显出一个小镇的轮廓。 此时小镇之中人群熙攘,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帐篷,一些叫卖各种食物、小吃的商贩游走期间,简陋的街道两旁,落魄的游吟诗人抱起七弦琴,深情地弹唱,远处还可以看见一些杂耍,马戏的招牌。 马车一停下,立即便有人跑了过来:“各位是新来的吧?寻宝图要不要,绝对是今天更新的最前沿寻宝进度,啊,你们看,你们看看,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一个银币就是一张。” 众人一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感情这个小镇已经变成一个寻宝旅游的胜地了…… 第六章 会合 达了康达尔之后,很快便有人领着唐忆等人上到了半别墅里,来的路上士兵林立,别墅侧面不远处,便是重重戒备的康达尔矿坑入口。 自从唐忆等人在微安水坝崩塌时与凯瑟琳她们失散,扣扣马戏团有一半的成员是随着凯瑟琳等人来到康达尔,等了不久,整个马戏团的人便已经聚集,彼此说着路上的经历,随后,凯瑟琳与克娜也从里间出来,一见到唐忆此时的状况,小克娜便扑了过来:“阿尔,你怎么啦?” 虽然蒙着面纱,也能够看出凯瑟琳眼中浓浓的关切之意,唐忆此时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克娜都看出了不对,凯瑟琳已是超阶的修为,如何察觉不到他的身体状况此时已经差到极点。不过见他还能够坚持,当下只是礼貌地与小爱、敏特尔等人打招呼,聊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小爱间克娜焦急,倒是笑着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我来告诉你哦,哥哥他最近好玩极了……” 听得“好玩”两个字,唐忆心中便是一阵恶寒,两个少女在一旁咬着耳朵,片刻之后,克娜眼中闪过晶亮的光芒,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唐忆腰上的亡祷骨笛看,唐忆心知要糟,叹了口气,将骨笛放进衣服里。克娜当即一脸郁闷的样子,表情仿佛在说他耍赖。 此时几十人聚在一起,克娜当然不敢直接扑过来,事实上她与小爱不同,在跟小爱较劲的那段时间里。唐忆也试过将笛子收进衣服里,然而就算塞进内裤,这个仿佛没有男女之分地蛮族公主也会肆无忌惮地去掏,到得后来,唐忆只好干脆点将笛子挂在外面,免得受更多的“凌辱”。 为了感谢扣扣马戏团这些人当初的帮助,凯瑟琳本来是邀请他们一同在这里住下,然而小爱等人却完全地拒绝了,按照小爱的说法。山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杂耍班马戏团已经抢了他们的风头,眼下扣扣马戏团也要在这里把名声打出来才行。当下只是收了一些购置表演物品的钱,随后便告辞离去,唐忆与他们也已经相处了二十多天。送到门口,与这群人依依惜别。 “我们就在山下,有空记得过来啊,你可也是扣扣马戏团的成员呢!” “就算不为了我们也得为了小爱过来啊。前段时间你们俩玩得多开心,哈哈……” “小爱她恐怕是爱上你了哦,哎呀,杀人灭口啊……” “你们去死!” 在小爱喷火一般的发作场景中。这群人打打闹闹地下山,唐忆刚一回头,只见克娜已经兴奋地扑了上来。目标显然就是得到他怀里地亡祷骨笛。 如同幽灵一般。唐忆的身体凌空飞起。转向一侧。克娜又是一扑,眼见唐忆双脚凌空的模样。蓦地呆住了:“阿、阿尔……难道,难道你已经死掉了……”她说着,眼中渐渐闪出一片泪光。唐忆望了望自己眼前的状态,连忙又飞了两圈:“没有啊,是亡祷地力量,很有趣吧。” 以魔法力量让自己的身体持续凌空,一些高段的魔法师自然也能轻松做到,然而学得这么像死人的,恐怕就只有唐忆一个,为克娜解释了自己地身体状况之后,克娜才又高兴起来:“我也要玩,也给我玩一下啦。” 唐忆转身便跑,笑道:“我……” 他才一转身,立即被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一身黛紫色的连衣长裙,露西妮已经悄无声地地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漂浮地身体,目光有如寒冰。 “姐姐……” “很好玩吗?”眼见唐忆降落地面,露西妮方才皱了皱眉,先一步走入别墅大厅之中,凯瑟琳也随之走了进来,待到唐忆在座位上坐下,露西妮方才将手掌印在他的额头上,以“逆位变迁”中的秘技为他做进一步地治疗。 “我知道你受了伤,可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能帮到地忙也是有限,逆位变迁毕竟没办法做到生命共享。” “抱歉。”唐忆笑着点了点头,“让大家担心了。” “艾德里安是想引我过去,跟你无关。”直到此刻,露西妮地那绝美的容颜上才露出了一抹清冷地笑意,既是妩媚,又显得冰寒,“康达尔的这个局,我可以解开,所以我必须留下,这件事,总有一天大家得说清楚的。” 唐忆微微愕然:“已经解开了?” 对面的凯瑟琳笑道:“今天是八月十二日,还有七天,十九日的晚上,所有人都会看到接天之塔降临的情景,还得感谢露西妮小姐呢,我们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 “怎么,你居然怀疑姐姐我的能力吗?” 唐忆一扭头,露西妮那温柔而危险的语音便响在了耳边,那张冷眼绝伦的面容就在距离唐忆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就连那如兰的吐气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呃,哪里……”唐忆的表情有些迟滞,前段时间在帝都,大家相处一个多月,每当这位大姐表现得好像要给人占便宜的时候,就代表……她要让人痛苦了。 “呵。”露西妮扑哧一笑,随后轻声说道:“其实……我很满意,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人家蓄意想要杀你,你基本上是必死无疑的,为了表彰你的作战和目前的这种创意,就这样吧……” 露西妮带有魅惑力的面孔接近、接近、再接近,随后,唐忆便感受到了印在自己嘴唇上的柔软感觉。紧接着,那道身影就在原地变淡,消失不见,仅剩下声音回响在大厅之中。 “用亡祷带动身体是很不错的想法,从今天开始。只要你是在站着走路,就必须像刚才那样凌空飞起来,别偷懒哟。” 唐忆微微苦笑,摸了摸似乎还留有方才那样感觉地双唇,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凯瑟琳注视的目光:“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嗯。”唐忆点了点头,“现在这具身体,倒变得比以前更敏捷了,不过……如果整天飘着像个幽灵一样。会很吓人也就是了。” 克娜坐在母亲身边好一会儿,很是羡慕地盯着他的胸口,随后跳下椅子,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大厅:“我也要去做一个会飞的东西!” 两人望着离开的克娜。随即都是一笑,凯瑟琳说道:“康达尔这边局势比较乱,当初又没 消息,我们以为你可能回去庞路城的总督府找人。跟芙尔娜姑娘都留在了那里,方才我已经让人将你安全地消息带过去了,你别担心。” “那样最好了。”唐忆点了点头,“七天之后如果事情结束。我就直接过去找她们,然后一路转向艾德台地,现在让她们呆在那里。总比这里要安全。” 又是闲聊几句。想起七天之后或许便要分别许久。反而感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自然,毕竟在这样的世界里。面临着艾德里安,面临着两年之后便要出现的半兽人侵略,谁又能确定分别不会变成永诀呢? 过得片刻,唐忆大概也知道了菲利克斯此时多半是在山中游玩,文森特却会呆在别墅之中,按照凯瑟琳指点的路径,他浮起在空中,一路飞了过去,偶尔看看自己地模样,既像是幽灵,又有些像是七龙珠里的那个界王神,不觉好笑。 才钻出大厅右边的侧门,刚到旁边的小花园中,一股气势倒陡然压了过来,随后,亡祷骨笛生出感应,一股半透明地阴冷黑气从脚下的地面中沸腾而起,竟然不受日光的压制,出现在唐忆的身体周围。他扭头一看,却见四五个白袍主精灵就站在花园一侧,满心戒备地望着他。 两个女性主精灵手中聚集着洁白地光芒,最前面的一名男性已经拔出了长剑,遥遥地指过来:“异端,你居然敢在光神使者面前使用邪恶的魔法?” 唐忆打量了自己一下,因为巨神兵地关系,自己地确算是光神宫地异端没错,然而魔法方面:“我记得死灵魔法现在已经不是禁术了吧。” 他的说话令得这几人微微一愣,死灵魔法自两百多年前起地确已经不是光神教禁止的法术,但是这种归于阴冷黑暗的术法在平日里却仍旧为许多人所忌讳,如今的大陆上,修炼死灵术的人已经不多,基本上面临断代的危机,一般人见得少了,偶尔见到,也大抵视其为邪恶的象征。 而另一方面,主精灵天生嗜光,一见到唐忆阴冷的气息,便下意识地出手压迫,此刻自知理亏,却哪里又能示弱,为首那男子长剑一振:“最近这段时间,康达尔没有死灵法师过来,住在这里的人也不会有你这样的朋友,你一进来便下意识的防御,还不是心中有鬼!说,你倒底来干什么的?” 由圣伊洛派出的这种主精灵使者,在地方一向受到尊敬,即便是总督、将军一级的人物见到都要抱持恭敬,在平民之间便向来认为是神使巡游,极受尊重,那男人长眼跋扈惯了,唐忆却并不吃这一套,毕竟艾伦妮塔、伊斯特罗这种主精灵在他面前也是好言好语,这些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对人有礼毕竟是他的习惯,一时间也只好收起了护身的阴冷气息,凌空一鞠躬,行了个贵族礼:“抱歉,是我的不对,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了,再见。” 他转身飞走,那主精灵却以为他是心虚,刷的一剑刺了过来,唐忆身形一动,手刀如同闪电般的划向对方的脖子,在空中微微一停,那主精灵顿时如同触电一般的向后跳开。 唐忆那记手刀没有威力,也没有真正打中,然而看在这主精灵的眼中,却已经足够心惊,还以为是对方留了力,假如用力击实,恐怕他的脖子已经被直接划开,那主精灵脸上无光,怔了片刻,竟然想要持剑再来,却听得一个女声陡然响了起来。 “艾尔威,够了!人家都已经留手了,你还想干什么!?” 随着那清脆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一个白袍的女精灵从一旁的门中走了进来,飘逸的灰发,苍瞳如水,望向唐忆的目光中微带笑容,给人以柔美亲切的感觉:“抱歉了,这位先生,我是这次康达尔勘察任务的领队依露丽,为我属下的鲁莽向你道歉。” “可是依露丽,这个人来历不明,甚至还向我们出手……” 那男性精灵自觉丢了面子,大声说道。随后,文森特的笑声便从前方的小门处响了起来:“哈哈,真是有趣你,准你们首先用魔法压制我的朋友,就不准我的朋友进行反击了。我的这位朋友跟艾伦妮塔喝过咖啡,跟“猛虎”克林顿吃过烧烤,就算你们的伊斯特罗主教面对着我的这位朋友也得抱持礼貌,你算是什么东西,以为他真就不敢杀你吗?” 那主精灵听了这段话,神情一窒,再也没有了方才那般的傲气,唐忆不禁失笑,眼见着文森特从那里走出来,当下也迎了上去,两人一个拥抱,文森特愕然道:“干嘛总是飞起来?别告诉我你真的挂掉了……呵呵,不过就算是真的挂掉了也没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死不了九命怪猫,果然,这副德行也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呃。”唐忆微感尴尬,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被大姐臭骂了一顿,被她罚的。” “呵……活”两人交情深厚,此时也不必多说,大多的事情都是彼此心照。依露丽走到近前,随后伸出了手来:“很高兴见到了你,雷撒督克先生。” “呃,你好,依露丽小姐。”两手礼貌性的一握,明明是初次相见,唐忆却能感到对方的手格外用力,眼中的光芒似乎也非常热切,是那种“久违了”的目光,正疑惑间,她已经道了个歉,转身向一旁的门边离开。 听了“雷撒督克先生”这句话,其余几名方才还怀有敌意的主精灵此刻变得极为古怪,也没说什么,便悄然离开。唐忆和文森特在小花园里说了几句话,随后唐忆说道:“那个依露丽……” “依露丽怎么了?”文森特笑道。 “不知道,我觉得她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唐忆迟疑半晌,望向文森特,“看你的目光,就更怪了……还有,她怎么可能道我是阿尔。雷撒督克,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她。” 耳听得唐忆的这种评价,文森特楞了许久,随后压低了声音吞吞吐吐地说道:“呃,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该给你介绍一下了,虽然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但是……假如有一天我们两家一块游历大陆,我这一家子,她占一半……” “呃……” 文森特耸耸肩:“就是这样。” 第七章 依露丽 分,如同幽灵一般的全身僵直着从山上飞下去,唐忆术师的衣帽,燕尾服、高筒帽,看在路人眼中颇有些古怪,不过大多也都已经知道,这是属于山下扣扣马戏团的一名奇怪的表演者。 自从康达尔有宝藏的消息传播开去,到了八月中旬,各地陆续前来的人已经达到两万之多,他们有的是为了宝藏而来的冒险者、雇佣兵,也有的是感受到这里的商机,运送各种食物以及稀奇古怪小玩意儿的商贩,另外还有一部分,便是前来见证这一场盛事的游吟诗人,以及如同扣扣马戏团这样的表演者。 而除却这些平民,小镇西侧的山麓间,位于矿坑入口附近,两万大军驻扎的营帐整齐儿肃杀,每日里,一队队的士兵在康达尔范围内巡逻警戒,便是为了避免这么多的强者聚集一处,发生大规模的恶**件。 目前在康达尔这片地区,商业与娱乐以小镇为中心,向着四周辐射开去,一时间原本荒凉的小镇扩大了比以前十倍都不止,每到傍晚降临,以小镇广场为中心点,一堆堆的篝火,一点点的魔法柔光便开始织成灿烂的光之海。 民居边响起游吟诗人忧郁的弹唱,道路边充满小贩的高声吆喝,小小的推车一展开,便成了一个贩卖各种酒类的小型酒吧,不远处,挂满彩旗的马戏帐篷中传来一阵阵喝彩,画着鬼脸的小丑站在门边以各种古怪地姿势扔起火球。 一位位穿着各异的武者、魔法师穿行在这片热闹的气氛当中。讨论着宝藏有可能出现的位置或者今天看到了哪位漂亮的姑娘,往往在卖酒的小摊前狂吐唾沫星子,争个面红耳赤。这些人大都是经历过数次生命危险的战士,一旦睡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又可能停止呼吸,平素花钱享受的时候从来不会吝啬。 偶尔也会又贵族军官们从山上下来享受,这个时候,便往往会被套近乎的冒险者们团团围住,想要打听出一些军方地寻宝进展。 “假如以后在这里弄一个假期寻宝俱乐部倒是不错。随便找地方挖个坑,埋点香蕉啊、香蕉皮之类的进去,然后弄张藏宝图,随随便便划点线索之类的。这边山上建一个度假山庄,既能够放松心情,又能够锻炼智力,而且多年以后。还可以缅怀大家现在寻宝的盛况……嗯,如果有一天天下太平,我一定要来建一个……” 做完了一场表演,唐忆坐在马戏帐篷入口边地长凳上。一面喝茶一面跟踩着大圆球的小丑胖子说话。 “嘿嘿,等到天下太平了如果我还活着,我要开一个水果园。每天都要在水果包围中睡觉。睡醒了就能吃。吃睏了再睡,哈哈……”前三下、后三下、然后转一圈。胖子苏莱在那个球上很猥琐地笑了。 “嗯,那还真是积极的人生态度啊。”唐忆喝了口茶,微笑感叹。 两人说得几句,几名衣服陈旧,提着大小篮子的小孩从街道地那头跑了过来。 “漂亮哥哥,胖哥哥!” “这是今天的卖的花,我留着最漂亮的一朵哦,漂亮哥哥,你买一朵送给你女朋友吧。” “最新地藏宝图,绝对是今天更新的哦。” “这个梨子送给你吃,胖哥哥拿好。” 这群孩子叽叽喳喳,将东西拿到两人面前推销,两人意思着每个孩子那儿都买了些。这群孩子家里基本上都是平民或者奴隶,家里大人被雇来挖宝,孩子们便在每天晚上提着篮子卖东西,对于这样背景的孩子,无论是唐忆还是扣扣马戏团中地小爱、苏莱等人,向来都相当照顾。 付钱地时候少不了又卖弄了一下让铜币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地魔术技巧,令得一群孩子拍手大笑,他们没有钱进马戏团去看表演,在外面看看,便格外地兴奋。 几个小的魔术手法表演还没完毕,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闪了出来,甜甜腻腻地叫道:“哥哥,小爱来了哟……” 几乎是下意识地,唐忆一个闪电般迅捷地滑步往一旁飞了出去,长腿少女扑了个空,立即再接再厉地扑过去,一时间两人便在这帐篷前的空地上翻飞追逐起来。小爱青春活力,草裙下的一双长腿格外诱人,一系列敏捷的抓捕动作灵活地使出来,便如同高难度的杂技一般,唐忆则是诡异却优雅的凌空飘飞,他这几日只要是站着,便必定凌空飞起,逐渐熟练了亡祷的用法后,身体的动作比一般使用漂浮术飞行的魔法师已经不知道熟练了多少倍。那群孩子俨如看表演一般在旁观赏,不时给两人加油。 以小爱本身那接近了露西妮的恐怖实力,真要抓住唐忆自然是轻而易举,然而此刻自然只能将力量全面压制住,过了一阵子,旁边观看的人群中却陡然有人出声:“哼,邪恶的死灵法师!居然在这里欺骗小孩子吗?你是什么人!?” 又是一个正义人士……唐忆心中暗叹,两人停了追逃,却见一个背负巨剑的疤面大汉便站在一边,这人身材魁梧,甲冑焕然,是寻宝者中势力相当强大的龙巢佣兵团团长,名字是叫做克里斯,在他的身边,跟了一位白衣的女魔法师,魔法杖比她的人还高,看起来很是了得。 “你凭什么说我哥哥是邪恶的死灵法师?你哪知眼睛看到他害人了,你这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乌龟!” 外敌到来,小爱立即调转了枪口,对于这种身穿重凯的武士,以速度见长的她向来称之为乌龟。那克里斯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旁边又是一个女声响了起来:“克里斯先生这次实在太过武断。雷撒督克先生不过是在逗这些孩子们玩,而且死灵系的法术如今也不再是禁忌。反倒是克里斯先生地这句话,看看倒是吓坏了这群孩子。” 说话者从后方走来,却是已有两日未见的光神宫使者依露丽,当然,她的同时也是文森特的恋人,这一层地下关系,倒才是唐忆更加关心的事情。而依着依露丽指去的方向,却见那些孩子听了“死灵法师”这个词后。刚才还格外热烈的笑脸此时已变得格外畏缩。唐忆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息。 眼见光神宫的主精灵神使到来,孩子们行了个礼,连忙跑掉。克里斯于身边的女子同样行了个武士礼,再望向唐忆地时候。目 经变了一种含义:“雷撒督克先生?是写出《天下布尔。雷撒督克先生吗?” 当初的那本《天下布武》虽然从阿特罗卡皇宫只流出了前面几章,然而却已经对这片大陆上的军事学说产生了不小地冲击,此时像龙巢这样拥有数千人编制的大型佣兵团,一般做起任务来就像是打仗。甚至也会接受一些小国间的战争任务,对于兵法极为看重。当初在帝都或者还感觉不明显,然而在外界,阿尔。雷撒督克这个名字实际上已经有了相当的份量。 在丹玛打败海茵。夏乌佳。参与了昆恩堡地那一战,揭发出半兽人将要入侵的事实,在帝都面对那只不知名的凶兽时。配合着巴克那罗夏、菲利克斯、黄金假面等人作战。只是这些不知真假的花边新闻地重量。就足以让一个人名声鹊起。而在这气候,巨神兵的内幕。实际是上许多的势力都已经清楚,只不过阿特罗卡皇室全力保护,光神宫又态度暧昧,因此才无人敢提上台面罢了。 “呃,我是阿尔。雷撒督克。克里斯先生你好,还有依露丽小姐,好久不见了。”他也是恭敬地向依露丽行了个贵族礼,克里斯此时在一旁说道:“方才是我莽撞了,真是对不起,希望雷撒督克先生不要在意才好。” “呵,没什么。” 克里斯点了点头,本想籍着这个机会请这位兵法大家吃上一顿,作为赔礼道歉,拉好了关系,也好让他指点一下兵法,却见依露丽含笑望着唐忆地神情,知道两人恐怕有话说,当下一声抱歉,与那白衣女子相携离开了。 “这位是小爱姑娘吧,你好。”依露丽与小爱打过了招呼,随后冲着唐忆笑道:“方才陪着克林顿先生下来,他跟人喝酒猜拳,聊得开心,我倒是没什么话可说,所以就一个人走开了。正好遇上雷撒督克先生你,对了,最近我们有个难题无法解决,恐怕需要雷撒督克先生地帮助,不知道放不方便。” “呵,只要我做得到地当然没问题。小爱……” “知道啦知道啦,哥哥想要追求这位漂亮姐姐,嫌小爱碍事对吧。我走了,哥哥要加油哦。” 小爱目光暧昧地跑走,唐忆与依露丽都是无奈地一笑,两人虽然才是第二次见面,然而因为文森特的关系,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依露丽走在前面,唐忆便飘着随后跟上。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小镇一侧地一间房屋里,这间房子很是偏僻,由于后方是难以攀爬的小山,无路可走,因此表演者都没有过来,便成为了被光神宫征用的一个小据点。 “随便坐吧。” 房间的摆设简陋,当依露丽抚亮一颗照明魔法石,唐忆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依露丽从怀中拿出一个仿佛玉制的小碗杯放在桌上,随后又弄出一些药粉,一点一点地加进碗里,一面配,一面笑着对唐忆说:“文森特已经全都跟你说了吧?” “嗯。”唐忆点了点头,“嗯,嫂子。” “这身份还得保密,文森特惹出来的麻烦很大,虽然我也已经习惯了。”依露丽莞尔一笑,“其实这些我想阿尔你也明白的,好在这次他如果拿到了月之石,要做的一切也就已经完结,到时候,我也可以从圣伊洛离开了。” “文森特他这几天跟我说过很多你的事情,他从小没有亲人,又负有歉疚,跑去练末日站天术那种东西,我一直都在担心,怕他这辈子恐怕是再也没有其他的感情了。现在他能将你和菲利克斯看成亲人,我真是高兴。”她低着头,一面微笑一面说话,随后捋上了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腕,另一只手拿出一把小刀来,在静脉上轻轻地一割。 “你这是……” “没关系的,这是主精灵的秘法,你的身体状况很差,这个对你有好处。”依露丽挥了挥手,示意没关系。只见那被小刀割开的伤口间散发着淡淡的莹光,竟然不见流血。片刻后,无数淡淡的光点从依露丽身体各处汇集往,她手腕上的伤口,带有莹光的乳白色液体一滴滴地落入玉碗之中。 “你……”虽然不懂得这到底是什么法术,然而唐忆也能够大概猜到,这种力量必定会对施术者本身造成一定的伤害。然而,还没等唐忆问出话来,依露丽便笑着说了起来: “文森特的力量很强大,但是太过霸道,如果送到你的身体里,绝对只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巨大的破坏。眼前的这个术法,会消耗我很多的力量,但那都是通过一些方法从文森特身上借过来,相当于文森特通过我用他的力量来为你修补身体,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而以文森特的力量来说,这一点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们两个想了好几天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你放心吧。” 唐忆楞了半晌,随后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过了一阵,那玉碗渐渐装满,依露丽用另一只手在伤口上一划,顿时伤口便复了原,随后笑着将玉碗递过来:“喝下它。” “谢谢。”唐忆的眼眶有些温热,拿起玉碗,将其中的液体一口饮下,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喉间直透入五脏六腑,望着坐在一旁,手臂微微有些颤抖的依露丽,想要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反倒是这位美丽亲和的主精灵女子安抚地说了一句:“文森特将你看成亲人,你便是我的亲人,你想说的我和文森特都知道。” 唐忆点了点头,忽然间,一旁的木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却是那天拿剑指着他的主精灵艾尔威。 “依露丽,我今天去……咦?” 他看见坐在依露丽身旁的唐忆,陡然间怔住了,片刻后,目光移向桌上的玉碗,随即目光变得危险起来:“依露丽,你居然对他使用了……” 第八章 灵魂 不关你的事,艾尔威,他是我的朋友。”依露丽站地打断了他的说话。 “但是这种……”艾尔威的话被他一口堵了回去,手指颤抖着指向唐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知不知道聚集生命精华的方法会令主精灵损失一半以上的力量,甚至还会危及生命……” “艾尔威!”依露丽一声冷喝,左手蓦地向前伸出,顿时,对面的主精灵男子也如同唐忆一样的凌空飞离了地面,只不过唐忆飞行的姿态是从容,他却仿佛被一团无形的水汽包裹在了空中,手脚无措地舞动几下,整张脸被憋得通红。 空气中隐隐一震,艾尔威的身体飞了出去,狼狈地坐在房屋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以后说话,记得要有礼貌。” “依露丽……我是为你好……” “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艾尔威。”依露丽脸上露出清丽的笑容,“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误解。” 椅子上,艾尔威方才才平复下去的脸色,此刻因为这句话再次涨红起来,望向唐忆的目光之中满是愤怒。依露丽挥了挥手,柔声道:“雷撒督克先生,我们走吧。”唐忆心中一叹,起身跟上。 “如果不是我!至少也不该是他!”临出门时,那艾尔威大声吼了出来:“他算是什么东西!他是巨神兵凭依的异端!只是凭着好看四处欺骗女人地小白脸!他现在已经有两个女人了,与凯瑟琳夫人还有暧昧的关系!如果不是我……” “住口!”依露丽停在门边。冷然打断了他的说话,“连艾伦妮塔小姐都没有说过他是异端,你凭什么这样认为!?他是小白脸?你恐怕已经忘记了前几天人家的手下留情了!” 房间里的空气几乎凝固起来,两名主精灵一动也不动,一时间,夹在中间的唐忆感到颇为尴尬,片刻后,依露丽才道:“作为主精灵,你应当有主精灵的自知与风度。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出今天这样的话来,我会认为你不再适合这次的调查任务,将你直接送回圣伊洛!有些事情,你自己想清楚!阿尔。我们走吧。” 到了最后地一句话,依露丽的神情已经变得轻柔无比,唐忆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屋。随后出了小镇范围,依露丽的身影忽然停住:“抱歉,阿尔,扶我回去找文森特。” 唐忆心中一惊。连忙过去搀扶住她,依露丽摇头一笑:“放心吧,事情不大。有文森特在。我只是力量会有一些消耗。明天就不会有事,只不过是方才一招制住艾尔威。力量消耗殆尽了……只不过,艾尔威以后恐怕会给你造成一些麻烦,你要多当心了。” “嗯。”唐忆点了点头,“有人如果要偷袭我,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依露丽莞尔一笑:“听文森特说过,你跟黑夜妖精的露西妮小姐学习过暗杀之术,想来是没什么问题地。把他的目光引向你,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相对于你来说,文森特身上的力量毕竟要更加敏感一些,族里地人可以对巨神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绝对不会放过末日站天术,如果真有决裂的一天,我希望……我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她抬起头来,白璧般的脸颊在黑夜中显出一股决然,搀扶着她回到别墅附近,还未进门,便见到了站在不远处墙脚下地文森特。 “怎么了?” 将依露丽搀扶过去,文森特心疼地问道。依露丽的身材其实与唐忆差不多高,然而靠在文森特的怀里,却像只娇小依人地白天鹅,微微一笑,随后嘟囓道:“唔,没事,我好累。” 唐忆将方才地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文森特恨恨地说道:“干,又是那个叫艾尔威地家伙,前几天我见他盯着依露丽的眼神就不对,干脆我今天就去把他……” “不行!”依露丽拍了一脸愤慨地文森特一下,“你跟我保证过的,不到应付不过的关头,不会伤害我的族人,他虽然讨厌,可总归没有犯下大错!” “那阿尔你看着办就好了。”文森特说着,手伸入女子的腿弯,将依露丽横抱起来,依露丽轻声一叫,满脸通红地望了唐忆一眼,随后道:“当然,如果他做得太过分,阿尔你也没必要留手,免得受伤,不过时候处理可得秘密点,只要没有人看到,我就当他失踪了向族里报告,或者说他是无意间死在了宝藏开启时的混乱里,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她躺在文森特的怀里,依旧这样有条不紊地对唐忆说着话,唐忆却是一笑,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的。”文森特向他递了个暧昧的眼神,随后,抱着依露丽飞想了别墅二楼的房间窗口,那是他的卧室。 接下来的两天里,唐忆偶尔出门,观看着盛大的挖掘场面,有时是跟菲利克斯,有时是跟文森特、依露丽,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依露丽似乎都喜欢跟唐忆做做暧昧的姿态,由此以来,艾尔威的那两道嫉恨的目光,就时常会在唐忆的后背上戳来戳去,令人很是不爽。 如今的这片山脉之中,聚集了无数名声显赫的强者,每日里根据他所推测的线索发动大批农夫、奴隶进行挖掘的、或是使用各种上古秘术进行召唤的,寻宝人的身影遍布了这附近的几个山头,干得热火朝天。也有不少冒险者却只是东一下西一下地到处观看。 没有线索没关系。没有寻找的能力也没关系,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不会认为这宝藏谁挖出来就会是谁的,这样的重宝出世,有能力的必定都会出手抢夺,到时候便必然有一场大型的混战出现。山上的士兵目前或许还可以对一些势力产生威慑力,那是因为谁也不想首先跟军方开战,然而一旦所有人都参与到了混战当中,这支军队。也是绝对压不下来的。 于是,强者们都认为自己必定有可能打败所有争夺者,最后取得那宝物,一般地冒险者。也多半认为自己或许可以浑水摸鱼,只要人品爆发,得到那宝物中的一件两件之后,从此天下 丝希望:或许到时候你们这些人全都打死了,剩下我一个人捡到宝物呢。 偶尔分析起这些人的心情。唐忆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两天里,他变得有些无聊。事实上。在守望森林地时候。他便是习惯了这种无聊的。由于所有的事情露西妮都已经安排完毕,只要等时间一到。就会引发出来,他也就没必要刻意去做些什么,除了观看挖掘盛况,他便长时间的坐在阳台之上,微风吹来时,心中回忆着小雪还清醒时地日子,一切回到守望森林,在那座他亲手搭建后来却被完全烧毁的小楼前,往往一座便是一个下午,小雪或是坐在他身旁,或是窝在他的怀里,看秋日金黄的落叶,如同蝴蝶一般地翩然落下。 当然,目前没有小雪,依露丽每日过来一次,给他喝那种要消耗力量的莹光汁液,并且首先说好对自己的力量损耗不大,菲利克斯是定不下来地人,眼见这样多地强者聚集,便整日里找人挑战,胜利之后,便让人从这里滚蛋。克娜忙碌于让身体飘浮起来地飞行器的制作,东窜一下,西跑一下,活力十足。凯瑟琳夫人却是偶尔过来,与他喝上一杯茶,无言之中,唐忆却隐隐感到她心中正为某个难题所困扰,总是欲言又止。 通常是傍晚地时候,他也可以看见黑夜妖精那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侧上方别墅最高的塔楼顶上,黑裙的女子屈起一条腿,怀抱着巨大的死镰,俯瞰着下方山谷中庸庸碌碌的众人,冷漠得一如高傲而善于嘲讽的神祗。 晚上的时候仍旧去到扣扣马戏团表演,不过,那些曾经喜欢看他玩魔术的孩子,此时已经不敢再来接近他,想是那天晚上克里斯的一声“死灵法师”吓坏了这群人,这样的情况,唐忆也只能抱以苦笑。 距离十九日还有两天,十七日那天晚上,某些想象中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终于出现,那是在小镇中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唐忆正在看一个杂耍表现,忽然间,凌厉的斗气便从身侧袭来。 第一个念头便是那艾尔威终于忍不住对自己动手,然而避过之后,才发现是一名完全陌生的武把长刀,斗气吞吐间,对准了自己。而在身后,也有一位饱含杀意的剑士缓缓而来。 目前的康达尔鱼龙混杂,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决斗的、打架的,一看这架势,路人们连忙闪开,武者、魔法师们只当这是一场闹剧,围成了一个圈,指点谈笑。 “你这异端,准备受死吧!” 前方那人话一出口,唐忆几乎无奈的要趴下,怎么一个两个都说自己是异端,死灵魔法真的那么令人深恶痛疾吗?正要说话,却听得身后那人说道:“阿尔。雷撒督克,被巨神兵凭依后的恶魔,今天,就由我们贝里兄弟来结束掉你吧!” 原来这次的理由不一样。唐忆心中一震,身形如电闪开,一道淡淡的斗气剑痕便划过了他方才站立的地方。随即,猛烈的刀气从前方横斩而来。 轰的一声,死灵的阴气向着四周扩展开去! 原本依靠着亡祷骨迪最能控制住的只是一些幻术,真正利用幽魂攻击,一个多月的修炼,效果还不大,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康达尔这片地方,幽魂的力量似乎得到了增幅,此时一经使出,小范围内便仿佛成了一股难以驱散的浓雾,带有腐蚀性的灰暗力场之中,那贝里兄弟刀剑之上斗气惊人的强烈,然而,方才驱散一片灰色,另一片又紧跟而至。如此一来,这两兄弟的攻击在唐忆那变态的躲避速度之下,也就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这两个人的力量,大概在第七级上下,又精通合击之术,自己能做到现在这种情况,相当的不错,然而能够轻松躲避,那攻击又该怎么办? 自己的速度当然是足够了,可是对方身上有斗气,就算自己用刀砍,恐怕也只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然后自己就要被弹出去,那么…… 唐忆并非只想要躲避而不想伤人的老好人,既然这两个人咄咄逼人的每一招都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他便也开始想起了应对的方法,看准的一个空隙间,他陡然拿起旁边小摊上的一根用于破开岩石的铁刺,朝着那持刀武者的右眼猛刺了过去。 惊人的速度也造成了惊人的冲击力,刹那间,斗气光芒耀眼,那人惨叫了一声,捂着眼睛向后方倒下,而唐忆,也被一股反震的力道迫飞了出去。 这一瞬间,身形没能来得及转弯,眼见同伴被刺中了眼睛,那剑士破开幽魂的阻拦,紧紧地跟了上来,长剑之上斗气绽放,在半空中,朝着唐忆直斩而下! 此时,唐忆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出了灰雾的范围,没有了阴气的阻挠,毁灭性的剑气夺目斩来,避无可避时,唐忆右手朝着对方的破绽处奋力挥出。 这纯粹是下意识的一击,就在右手击出之后,眼前却陡然化为了一片苍茫的白色,仿佛是在一片浆糊中行走,什么都看不到。唐忆感到自己的手上抓住了什么,待到眼前景物再次恢复,周围出现了一阵阵的惊骇与吸气声,而唐忆本人,也被吓到了。 那攻来的剑士此时已经冲出了数米之远的距离,随后整个身躯轰然倒地。而在唐忆的右手之上,却仿佛有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在不断挣扎,影影绰绰,诡异惊人,那是灵魂! 在这个世界,魔法力是一种精神力实体化的攻击技巧,至于灵魂,自然也属于精神的一种,只不过除了专职的死灵法师能够看到灵魂的模样,就只有部分死灵法师使用亚禁咒级别的亡灵魔法时,灵魂的形象才能确确实实地出现在普通人的面前。譬如说一千八百年前的圣子天一时代,亡祷骨迪的持有者,便在大裂谷的边缘使用出了亚禁咒“最后的晚餐”,当时地狱之门开启,千万亡灵如同海潮一般飞上天空,压制住暴走的亡灵怒龙奥哈巴姆,使得奥哈巴姆怒龙炮再次平静下来,直至今日。 然而在此时,于唐忆手中不断挣扎的那只人类灵魂却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随后,只见唐忆的身体无可抑制的一震,那灵魂,便被噬魔体的力量直接吸入了体内! 第九章 惊变,与提前的宝藏 然一片。亡灵魔法之所以被解禁,是由于其中的许多上也可以用在医学之上,毕竟自古以来,这片大陆上都是魔法横行,传说中四千年前古魔法帝国,各个种族融汇成一片,人们生活中的各个地方,都以魔法为基础,然而自巨神兵引起的那场灭世大战之后,各种魔法都走向了衰弱,其中的治疗魔法,便只剩下了圣光一支。 圣光系的魔法,治疗外伤效果很好,一般的刀伤剑伤,只要不是伤及要害,立刻便可以痊愈,而就算是内伤,使用威力大一些的圣光系治疗术,也能使效果达至五脏六腑。然而除了这些伤痛,类似一些设计了身体均衡,内分泌之类的小小病痛,圣光术都是效果有限,譬如说感冒、腹泻,如果用上治疗系的圣光,加强了患者本身的免疫力与抵抗力后,的确有可能好转,但如果是肺炎、心脏病之类的疾病,圣光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目前来说,就算只是阑尾炎,患者都只能活活的痛死。 据说,在古魔法帝国,魔法力量已经可以以各个系统的衍生魔法治疗疾病,然而大战之后,这些魔法都已经陆续消失在漫长的时间之河中。后来衍生于民间更类似于巫术的草药学、魔药学却始终都未曾形成系统。于是在两百年前,一位立志成为圣职治疗师的少年在得到了亡灵法术的圣典《众生之门》后,成为了四千年来第一位以死灵术治疗他人的医者。这位奴隶出身地传奇治疗师一生之中受过无数的歧视与苦难。却最终以他的能力向光神宫证明了,死灵术并非邪恶之法,其后,亡灵法术才得以被正名,脱去了异端的头衔(呵呵,想过要写一叫做《亡灵医者》,就是这个内容)。 不过,纵然亡灵魔法已经不是光神宫所禁止的异端,但由于被禁止的时间太长。两百年来,这种法术都只被极少数人所掌握,而休息亡灵魔法,如果心志不够坚定。很容易便会被怨气所寝室,人的性格也变得阴沉古怪,那位亡灵治疗师想要将亡灵法师整理为一个完整的医疗系统的想法,终究未曾实现。因此,到得现在,大陆上大多数地人都还将亡灵法师视为邪恶的象征。 平素里很难见到修习亡灵法术的人,但既然光神宫也解禁了。一般人也就不会表现出苦大仇深的模样,见到了至多远远避开。但眼前却不同,使用这样地手法将一个人的灵魂硬生生的从身体里拽出来。然后吸收掉。若是亡灵法术真的发展到这种地步。那其他地魔法师、武者还能有活路吗? 一时间人群中沸沸扬扬,有人震惊。有人恐惧,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也有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站在原地,唐忆的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噬魔体专门针对精神力量,若是旁人的灵体脱离,自己可以吸收或是驱散,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然而,倒底是怎样将这个灵魂从对方地身体里拉了出来的,他却完全没有头绪,总之,来到了康达尔之后,自己使用亡祷的力量,似乎在以一种很变态地速度增强。 身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痛地低吼,那一只眼睛被自己伤到地持刀武者一手捂着满是鲜血的右眼,一手提着那长刀,冲着自己每走过来一步,竟然都能在地面压下一个脚印。而听着周围地议论纷纷,望着那些武者眼看便想出手的样子,唐忆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异端、恶魔……你还我……” “还你母亲” 那右眼受伤的武者正要冲来,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被另一个声音所打断,一条苍白的刀气经天而过,随后,斗气炫舞开来,整个场地都是飞沙走石,待到那斗气逐渐敛去,站在唐忆身边的,是长着一副玩世不恭的娃娃脸的少年,头发蓬乱,手持双刀,那刚刚想要冲出的男人,此时已经倒在不远处的地下,身体几乎被斩成了成百上千块,血腥得令人作呕。 “真是……有爱啊,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干嘛呢?想邀战吗?没问题,手套扔过来,我们兄弟俩全都能接住。” 他拍了拍唐忆的肩膀,随后笑得稍微诚恳了一点:“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一个两个不过瘾,成堆上……我更喜欢。” 晚上的事情,由于菲利克斯的及时赶到,就此不了了之,放眼此刻的康达尔,真正能够被菲利克斯视为对手的,除了文森特,以及始终内敛着锋芒让人看不透的凯瑟琳夫人以及“光神宫的猛虎”克林顿,其余人就基本上都差了一个层次,当然或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总之,到了这个层次,强者间的战斗,并不是说打就可以打起来的。 围观的那些人摄于菲利克斯的淫威,片刻之后,自然也就灰溜溜地散了,一路返回半山腰上的别墅,唐忆心中都在思考着亡祷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传闻之中,一千八百年前的魔族大祭司,便曾经是亡祷骨迪的持有者,后来也随着圣子天一隐身而去,难道说,这位后世人完全不知其身份的大祭司便是埋骨于此?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埋藏在天一的宝藏里? 与菲利克斯闲聊了几句,他回到房间里,从阳台上望去那座塔楼,希望露西妮会来解开自己的疑惑,然而夜风清冷,露西妮却始终不曾出现。 杀了个人,而对方本就想杀自己,目前来说,这样的事情已经不能使唐忆地心境有所动摇。然而将对方的灵魂拿出来吸收掉,这种“吃”了个人的感觉就委实有些糟糕。心烦意乱地坐了一阵,走廊里砰砰砰的传来克娜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女孩撞开门,呼吸急促地跑到唐忆身边。 “不、不、不……不好啦,阿尔……不好啦……” “什么事呢,跑得这么快?”唐忆拿了一杯水给克娜,却被她一手推开。这女孩几天以来都在弄那个什么飞行的魔法机器。昨天听她无意中说起上一批开采出来的魔法晶石已经运走,眼下康达尔的晶石空虚,矿坑停了工,又已经被戒严起来。女孩还计划着今天晚上去偷偷矿坑,自己找一些需要的晶石:“不会吧,难道你偷溜进矿坑被抓到了,这个你干嘛来找我。凯瑟琳夫人要罚你,也只能怪你自己太皮。” “不、不是地,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妈妈。就先来告诉你了……”女孩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平复了心情,随后。向唐忆说起她今天看到的事情来…… 深夜。唐忆敲开了凯瑟琳夫人书房的门。 按照以前地经验。这个时候,凯瑟琳夫人应该还没有睡觉。果然,片刻之后,身上仍旧穿着整齐长裙的夫人打开了门,向唐忆点了点头,随后去到一旁的小酒柜上,为他端来一杯咖啡。 “呃,谢谢……”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自从伊夫利特家的叛变开始,两人之间,就再未有谈论过任何关于凯瑟琳工作上地事情,然而,之前便是因为凯瑟琳夫人需要帮忙,唐忆才加入的中枢部,两人的关系才因此靠得更近,然而当中枢部将唐忆排斥在外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总是有了一层淡淡地隔膜在其中,便连没有任何利益联系时的那种自然感,也是再也找不到了。 “呃,我来,是因为听克娜说了一件事情,老实说,如果发生了,事情会变得相当糟糕。克娜今天溜进了康达尔矿坑,她在那里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法阵,后来她经过仔细地检查,发现恐怕整个矿坑都被动过了手脚,只要有人一发动,整条矿脉,会被全部引爆开来,到时候,不光是这周围地几条山脉会被夷平,波及地范围无可估量。这里的所有人……大概都会死去……” “嗯,有这样地事?”蒙着面纱,凯瑟琳的语音淡淡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唐忆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当然这是克娜的说法,但是为了保证万全,我想凯瑟琳你还是要赶快派人进去调查。如果是真的,事情就麻烦了。现在这个时候会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艾德里安那帮人,这条矿脉这么大,如果要将它一次性的全部引爆,绝对是很大的工程,需要……” 说到这里,唐忆陡然定住了,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嘶哑:“……凯瑟琳。” “嗯。” “……是你?” 唐忆以质问的眼神望过去,但在那面纱后方,凯瑟琳的目光始终平淡如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搅乱了房间里凝固住的空气:“阿尔,请你保密……” “为什么?” “我们必须这样做,接天之塔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一旦流传开去,就算我们打败了艾德里安,后世也必定会出现更多更多的疯子来。阿尔,你应该可以理解……” “我不能理解……为了一个未来的可能性而杀人吗?下面这么多的人,他们并不都是为了宝藏而来,为了宝藏而来的我可以认为他们死就死了,可其他人呢?他们有想要见证一场盛世的游吟诗人,有为了生活而每天奔波的小贩,有被雇来的农夫和被逼着来的奴隶,这些人……他们还有孩子!那些孩子每天不是在玩耍,他们每天提着小篮子在各处辛苦地叫卖面包和水,晚上他们卖花、卖零食,为了那少得可怜的一两个铜币,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跟我说,她在攒钱。全家只要攒够了两个金币,他们就可以给自己赎身,不再是奴隶了!这些孩子犯了什么错!?”唐忆忍不住地叫了起来:“你能调动军队的,早就不想让他们进来,为什么不让军队把他们全都赶走!” 那边,凯瑟琳依旧是淡然说道:“那么军队中看到地人也得死。而且这些人在地方都很有势力,如果强行驱赶,宣布宝藏只属于国家,会引起民愤。阿特罗卡现在的状况。经受不起这样的动乱,光神宫现在一直在看着帝国境内应付不过去的地方,一旦发生了,他们就会趁势进驻。那么帝国的主权就会被逐渐侵蚀……但是宝藏不同,圣子天一的宝藏开启时引起了整条矿脉的大爆炸,然后死了几万人,这就只是一个意外的惨剧……” “那又怎么样呢?你就能保证所有人都被炸死?只要是八级到九级的强者。在这样地爆炸中仍然会有脱身的能力,到时候这个秘密同样守不住……” “但是会将范围压缩到最小。”凯瑟琳道,“或许只是几个大势力顶端的秘密,就算是皇室。也会将这个秘密妥善收好,无论是怎样的皇帝,恐怕都不敢轻易动它。这样一来。接天之塔再次出现地可能性。就被压缩到了最小,而若是让这些人活着……接天之塔。就会变得人尽皆知。” “所以……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唐忆怔了半晌,“凯瑟琳,这是……几万的无辜者……” 凯瑟琳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阿尔,你明天早上离开吧……” “我不会走的。”唐忆站起来,神情有些恍惚,“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冷地人,看见世界上所有人死在我的面前也不会难过,我也以为我自己很适合政治,当我在中枢部策划那些经济计划,顺便让一家家富商破产,甚至提出对某些人进行斩首行动的时候,我只是觉得高兴,今天晚上我亲手杀死了一个人,弄瞎了一个人的眼睛,我也觉得他们活该,我好厉害……可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是太幼稚了,我以前对付地,全都是被认为死有余辜的恶人,然而让我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就要全都死在这里……那些孩子,凯瑟琳你知道吗?伊芙留下来地那些孩子也是一样地,看到他们,我觉得好像看到了伊芙……” “这便是……政治地无奈了,阿尔……” “没什么无奈的!让军队将所有人赶走!光神宫进驻就进驻了,自主权……说白了不就是上位者地权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凯瑟琳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地说道:“也已经来不及了,阿尔……” 两万的军队,对上康达尔山中这些包括了各种冒险者、雇佣兵的队伍,的确已经没有取胜的把握,唐忆站在那儿,终于转身拉开了房门,随后,却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凯瑟琳……我以前,听你说克娜的故事,说你想要从政的初衷,说你的理想抱负,我觉得很感动,我觉得……你很伟大,很善良,可是现在,你真的还是为了克娜而杀掉这么多的人吗?是为了你曾经的理想吗?你……你应该会觉得我现在的行为很幼稚,你是身不由己,我完全没有为你想过,可是无论如何,后天晚上我希望你没有引爆这场惨剧。我不会将你的计划说出去的,但是,我会站到爆炸的最中心去……” 说完这句话,举步想要离开,却听得房内碰的响了一声,一直表情淡然的凯瑟琳在此时拍响了桌子,站了起来,语气变得冰冷、却激烈:“阿尔,你是在用你自己威胁我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因为你我就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她的身躯微微的颤抖,曼妙的胸线剧烈地起伏着,唐忆背对 片刻之后,他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对不起。 门轻轻的关上了。望着那门,凯瑟琳长久的站立着,身体的颤抖许久后方才停下来,目光却变得一片惘然,其后整个房间又是一阵漫长时间的静止,某一刻,她终于坐了意识地拿起一份羊皮卷轴,如同以往的每个晚上一样,忍住头痛。机械般地工作起来。 身前的书桌上,掌印宛然,深深地嵌进了桌面里。 那天上午,唐忆一直是在发呆走神走度过的。 坐在阳台之上,他希望能够看到露西妮的身影,让她来告诉自己倒底怎样的想法是对的,然而露西妮始终也未曾出现,或许她也是认为自己太幼稚吧,想也知道。毕竟以露西妮的性格,自己也明白。 上午的时候小爱等人却来辞行,说扣扣马戏团接了一笔生意,要出去两三天才回来。唐忆也没提起太大的精力。走吧走吧,能够在这个时候走掉,真地是一种天大的幸运了,走了就别回来…… 他想过要将所有的内幕公布出来。但自己终究还是不可能做到。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才做了一个决定,飘浮着下山,不一会儿。菲利克斯跟了上来。 “知道所有地事情了?凯瑟琳不肯告诉你,我认为的确是正确的。”菲利克斯在一旁笑道。 “你……早就知道了?”唐忆望了他一眼,旋即恍然。“所以你这几天才四处挑战。让人离开?” “我没那么好。纯粹是手痒,又有一个好理由而已。”菲利克斯笑了笑。“能活下几个有正义感的傻瓜总是好些把,将来真正对抗接天之塔地时候,多一个人,总要多一份力量。你想要救人,可就得赶快了,明天晚上只是估计的时间,大姐说过了,这些天这么多人在山里乱用魔法,没准就有可能产生一两天的误差。” 唐忆点了点头:“是吗……我想救几个孩子,我恐怕也只能救下他们了。” 两人走了片刻,菲利克斯忽然说道:“这不是幼稚,阿尔,遇上这样的事情,任何人心中都会不忍地,包括我,当然或许大姐和文森特那个变态除外。” “嗯?” “我想说……我也是伊夫利特的家的人,可是自从那次叛乱之后,凯瑟琳依旧让我帮忙,却将你排除在外,并不是因为不相信你。” 他顿了一顿,随后望着唐忆说道:“她在乎你,阿尔。” 唐忆微微地皱了皱眉,片刻后方才说道:“我也知道她地为难,她很无奈。可是我想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地,艾德里安他虽然疯狂,他可以伤害任何人,但至少他拥有一个崇高的目标,不管他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地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完美的未来,可我们在干什么呢?凯瑟琳在干什么呢?她……” “她姓阿特罗卡。”菲利克斯淡然说道。 夕阳染红了康达尔一侧的山麓,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此时的山岭之间,农夫、奴隶们依旧在拼命地进行挖掘,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洞将山间点缀得满目疮痍。由唐忆带路,两人一路走向另一侧山脚的小型施工地点,农夫们在土坑内进行着挖掘,几个孩子也在下面帮着手,如果干得不错,他们每天也能拿大人三分之一的工钱。 眼见着唐忆从土坑上飘过,坑里的两个孩子微微怔了一怔,旋即又开始做起事来,而在土坑旁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内,几个人也已经连忙抄起了兵器,迎了出来。这几天来菲利克斯到处赶人,恶名在外,至于唐忆,昨天晚上的那股噬魂力量,今天一早,也便在这山谷中传播开来。 “请问,两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这是一个力量并不强的小型冒险队伍,当中那个看来是领队的人走了出来。唐忆却不答话,身体周围,灰黑的气息漩涡般的升腾而出,菲利克斯则是直接抽出一把长刀:“没什么事,我们是来赶人的,你们,包括下面挖抗的那些人,立刻给我离开康达尔,不要再回来。” 菲利克斯这几天驱赶的基本上都是势力和实力都比较强悍的人,他的实力,大家早有见证,如果打起来,这个小队的力量就算乘以十,恐怕也不是对手,那领队心中苦涩,正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一个身似莽牛的大汉已经从旁边的一处地方走了过来。 “干,十字审判者又怎么样,你们就可以这么嚣张吗,我就是不怕……” 那人显然是旁边一个小型佣兵团的成员,然而此时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淡淡的苍白刀气挥舞而出,那人的身体被斜斩而断,惊人的鲜血狂喷而出,而在他的后方五六米处,一颗巨大的岩石轰然倒下,断口光滑如镜。 唐忆右手一伸,顷刻间,黑气狂涌而出,将那大汉断成两截的尸身包裹起来,片刻后,蚀成一具狰狞的白骨。 “还有你们那边的,也给我走!” 一支冒险队伍,一支佣兵团,此时只在两人的威慑下,便已经不知所措。至于那些被雇来的苦力,此刻早被吓得面无人色。两人面前的这名领队正要答应,又一个讨厌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你们两个……想要闹事吗?” 一回头,只见来的那个人一身白袍,赫然是连日来一直看唐忆不爽的主精灵艾尔威。主精灵的使者在平民中地位崇高,眼见他的到来,众人似乎是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却见菲利克斯刀气挥出,轰的一声斩在艾尔威脚步的前方,令得他跨出的一步硬生生的制住,情况好不狼狈。 “我数到三,如果你仍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你看不到今天的太阳落山。” 耳听得菲利克斯的说话,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扬言要杀掉主精灵的使者,这是什么概念。艾尔威则是脸上涨得通红,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个名叫菲利克斯的家伙明显是个狂人,自己若是不退,他说了要杀人,便绝对会出手,但若是退了,自己身为主精灵的颜面又该怎么算? “一。” 菲利克斯开始计数了,艾尔威心中有些动摇。 随后,整片大地都开始动摇起来。 如同以前魔法潮汐时的景象一般,魔法的光点一丝丝的从地底渗透而出,它们在康达尔的群山间拖曳出一条条瑰丽的彩色光带,在夕阳的照射下,映上天空…… 第十章 开启 倾,林鸟惊飞,距离康达尔数十里外的树林间,露西牧死镰,回望向康达尔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眉头轻蹙的神情令她看来娇弱纤美,犹如落入人间的秀美仙子,恐怕任何男子都会忍不住想要将她搂入怀中细心呵护,以免让受到这污秽人世的半点伤害。不过,就在这仙子的身边,夕阳斑驳的树林间却布满了鲜血与残肢碎肉,这些人,曾经都是拥有绝强力量的战士,放在人类世界,任何一个都能闯出莫大的声名,然而在不久前,却被她一路从康达尔追杀至此,如今逃离的,不足三分之一。 伤脑筋啊,康达尔的事情提前了,哎,自己只是个行刑者而已,根据长老们的决定做行动就够了,怎么会弄到现在跟保姆一样的处境呢…… 才向康达尔的方向走出几步,死镰在她的手中疯狂的舞动起来,刹那间,无数的紫黑色刀气向着四面八方裂空斩出,从上方看来,一朵瑰丽而冷冽的紫黑色花朵在树林之中瞬间绽放开来,花瓣波及的某一处,一点璀璨的绿色也轰然爆发,将那刀气一阻之后,绿色的残影拖曳出长长的光带,迅速远离那恐怖刀气的范围,仿佛花朵上青绿的枝茎。 “荒界之锤……你跑得了吗!”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树林之中急速追逃。但令人心惊的是,向来以速度与敏捷见长的露西妮,此时也只能紧紧地缀在对方地身后。距离拉近的速度……很慢。 在醒来后的世界,还是第一次遇见速度上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人,露西妮的嘴角逸出一丝冷漠的笑意,正要再度加速,一股烈烈黄沙般的严酷幻境扑面而来。死镰一挥,便要将这阻碍直接破开,但在下一刻,她却忽然停在了半空中,任由那幻境扑来。随后消失。 原来如此,半兽人中……也有矛盾吗?这次就放过你…… 心念一转,她冲着前方冷冷一笑,转身离去。在不远处翠绿山脚下的一块巨石后方。充满活力的长腿少女可爱而小心地露出头来,随后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好可怕、好可怕,那位漂亮姐姐好厉害哦,还好走掉了。敏特尔叔叔,谢谢你啦。” “族长不用谢我,是她自己决定不再追赶地。若非她看出了我们与艾德里安那边也有矛盾,行刑者做事绝不拖泥带水。恐怕今天我们的力量就要折损大半。” “嗯嗯……”少女点着头,“以后千万要小心啦,做事的时候离这个漂亮姐姐要远一点。看到她我们就远远避开。不过如果有机会……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将她除掉啊……” 她顿了一顿:“那么。我们现在也去看看接天之塔地样子吧!” 此刻的康达尔,从天空上方俯瞰而来。正笼罩在一个巨大无比的魔法阵之中,一条条的光带从地底蔓延而上,三角、四边、五星、六芒、圆环,各种图案地神奇分布之中,上古的咒文在空气中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力量。这法阵冲出地表,笼罩山脉,并且还在不断地向四周的山麓间延伸而去,一些毕生追求魔法知识地法师,几乎当场便已经跪下,当然,更多的人是尽着全力冲上制高点,企图窥见这神奇阵法的全貌。 “出土了、宝藏出土了……” “中心点在哪里……” “天哪,别挡道!” 人群之中,有混乱地,许多原本就做好准备要在宝物出土时进行抢夺地武者,此时便已经拿起了武器,朝着这法阵地中心点蜂拥而去,那是一个佣兵团所挖掘出来的大坑,此时,佣兵团地成员们正在坑外摆出强大的阵容,希望可以防止有人进来抢夺,待到他们老大在坑下找到宝物,便可以结阵杀出,不过,阵势还未结好,旁边的一个佣兵团便蜂拥而来,一场火拼,当场展开。 法阵中心,片刻之间便已经陷入血腥的杀戮之中,四周的武者、法师陆续涌来,那些分布各处的农夫、奴隶们虽是看得心惊,却也忍不住慢慢前靠。唐忆望着那些畏畏缩缩地经过了自己身边,随着大人们前行的孩子,心中颓然一叹。 一切都已经晚了,自己终究救不了他们…… 此时数百名魔法师飞翔于这片谷地上空,唐忆也缓缓升上,望着那中央的杀戮情景,随后又望向那半山腰的别墅、矿洞,心中留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那将要毁灭一切的矿脉爆破,千万别发生啊…… 另一方面,别墅之中,也因为这番变数而忙碌起来,不过,由于露西妮事先便已经说过,法阵的启动有可能出现时间误差,藏在暗处的中枢部成员也一早就做好了一切的计划,一时间,法师们在庭院里结出防御型的魔法阵,一部分人去了矿坑之中。凯瑟琳走上最高处的塔楼,瞭望着下面的这片谷地中的混乱情景。唐忆无法看见她,她却能够在这里清晰地望见悬浮半空的唐忆。 “开始了……”毫无征兆地,文森特的身影出现在她的旁边,别墅下方,一群白衣的主精灵也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依露丽走在最后,趁着没人看见,回头一笑,冲着这边挥了挥手。 “如果露西妮小姐估计得不错,你想要的月之石,会在接天之塔的幻影出现之后随着其余宝物一同出现,到时候矿脉同时引爆,能量的乱流之中,你会是力量最强的人,也更容易成为大家群起而攻的目标,虽然有菲利克斯地配合。但你也要小心。” “嗯。”文森特点了点头,“需要我看顾好阿尔吗?” “不,到时候你要全力以赴,就不必为这件事分心了,露西妮小姐已经决心要锻炼他,就不会为了他的安全而出手。不过阿尔本身是噬魔体,到时候矿脉引爆,他的危险反而不大。”她顿了一顿,“如果真的会有危险……我会有安排。” “那就行了。”文森特笑了笑。“其实阿尔他一定能理解你,但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他更害怕的,或许是这件事以后会给你带来的阴 “反正几天之后也就不会再见面了,说这些干嘛呢。” “你太悲观。”文森特指出。“他很在意你,你也在很在意他,就算他现在离开了,你们日后也一定会相见的。难道说你心中怨他……好,我不说了。” 眼见凯瑟琳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想要杀人的样子,文森特连忙闭嘴。凯瑟琳回过头去一笑:“发现。人离得太近的时候,突然间也会变得见外,这时没有挽留地理由。就会越走越远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就算我再在乎他。也比不上我在意阿特罗卡这个国家……” “或许反过来呢?” 听了这句话,凯瑟琳目光微冷。望向文森特时,却见对方已经带上了黄金色的面具,所有的表情,都隐藏在了面具之后。 “好吧,其实我早就说过杀光所有人不是个好办法,赶跑他们会很麻烦,但到得后来总会解决……当然我是不在乎啦,只要你说一声,下去杀光所有人都行。不过阿尔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权衡,我和他约好了游历天下,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回来见你。” 两人在塔楼上说话地时间里,法阵中心已经血流成河。杀者、被杀者,一些距离战圈太近的人也往往被歇斯底里的人们波及进去,使得这场打斗的影响如同漩涡一般地扩展开去,一些进入了大坑中的人们开始疯狂地寻找起有可能出现的宝藏,同时与其他进入了坑里的人们进行厮杀,斗气与魔法交织乱舞,轰散了土壤,夷平了巨石,土坑在变得更深地同时,鲜血也已经将一切染红。 眼见着前方的乱局,后方的人也都有了退却地意思,大家不是傻子,无论如何,一旦被拉入这场战斗之中,恐怕谁也无法活到最后。然而就算退后,想要离开地,却是一个也没有。 不多时,大地轻微地震动开始变得剧烈了一些,由蝶宫地脉中喷薄而出的魔法能量开始转浓,随后,法阵地中心点,开始塌陷! 首先是大坑之中的人们,无一例外地被耀眼的魔法光芒吞噬了下去,随后,边缘的土地开始龟裂,大片大片的魔法光芒从底层中闪耀而出,打斗和旁观的人们都惊得呆了。有的两人还在打斗之中便被光芒分割开来,随后,靠近大坑一边的土层轰的塌了下去,一部分力量够强,能够随机应变的人们闪身飞出,逃过了被吞噬的厄运,也有的人逃不过能量的乱流,就那样掉落光芒之中,被蝶宫地脉中高浓度的魔法力量碾为粉碎。 所有人都开始逃离! 从塔楼的方向看去,法阵中央仿佛出现了一口吞吐能量的泉眼,耀眼的光芒之中,那力量旋转着不断扩大,待到泉眼扩大到法阵第一层圆环划定的地方,大地的震动终于停止了。太阳在西面的山脉中隐没了一般,咆哮而出的魔法能量也在逐渐变得纯净、透明,泉眼的模样便如同一个火山口,各种绚丽夺目的魔法光芒从这里飞上天空,能量流中,许许多多散发着光芒犹如蝴蝶一般的美丽精灵在释放出力量的过程中不断消散,那瑰丽的魔法光柱像是一个巨型漏斗,直冲天际,吞吐着惊人的能量。 泉眼之下,是犹如汪洋大海一般的魔力源泉,它们是能量高度压缩后形成的液体,只是挥发而出的,便能够形成天空之中这样的奇观,而更多的,仍旧是沿着底层的空隙,千百年来流向那未知的方向。 这就是黑暗蝶宫的力量!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由于魔法力量的强大干扰,许多的魔法师此时都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不过身为噬魔体的唐忆,此时却感到越来越多的魔法力量可以为自己所控制,特别是当时间过去,与亡祷骨笛所呼应的某种气息也变得愈发强烈起来,魔法力量一丝丝地渗入身体,那种感觉,就仿佛与天地都结合在了一起。 果然,深蓝一族所创造的东西,都是可以呼应起来的,巨神兵的改造带来可以操控魔力的噬魔体,以及更好的身体素质,噬魔体正好可以统御蝶宫的魔力,而身体素质增强之后,可以修炼力量上无敌的末日战天术,到时候,就仿佛将魔法跟武技都修炼到了极致,冥界法则找出天地之间运行的规律,以自然破敌,真实之眼则是主动地发现一切的破绽,与冥界法则呼应,达到完美。这之后,还会有些什么神奇的东西呢?假如这一切终究归结于一个人的身上,他岂不是相当于……神? 数万人在这令所有生物都为之屏息的奇景中站了许久,日光渐渐隐没于西方的山麓之下,从地底冲上天空的无数蝶状精灵们将这片空间点缀成宝蓝色的梦幻奇景,令所有人惊奇的是,很少一部分蝴蝶般的精灵,竟然会在半途中脱离那片漏斗的边缘,飞往远处半空中的一位少年魔法师的身边,这些类生物的光团围绕在那少年的身体周围,俨如围绕着它们的君王,不过,在旋转片刻之后,这些精灵们便消散开去,随后,又有新的光点飞行过来。 这个魔法师,应该很强,也绝对是个天才,这是大多数旁观者的想法,因为在别的魔法师都被压制的时候,他竟然能引导着魔力过来,加强自己的力量,这绝对是一种另辟蹊径的聚集魔力的方法。 就在众人的猜疑和评估之中,一粒粒金黄色的光点,开始有规律地出现在那魔力泉眼的上方,它们按照一千八百年前便以预定好的轨迹,于魔法洪流中,逐渐形成一副庄严巍峨的立体建筑图画。 与此同时,泉眼下方的魔法力量受到干扰,奇异的脉动通过地脉,向着数千里外群山中的一处地方,发起冲击。 第十一章 群魔乱舞 方,风媚原野。 夜刚刚降临,此时,在这个被世人认为禁忌之地的原野北边,各种植物的枝叶在夜风的吹拂下静静地舒展开来,各种带着莹光的花朵分布在一望无际的草海之上,一只只小小的发光飞虫起伏在花草的波浪之中,一切美丽安静得犹如仙境。 风媚原野的这片土地,据说存在着黑暗蝶宫能量的一个吞吐口,大量的能量在这里进行吞吐、呼吸,因此使得树木更加高大,动物更加强壮,物种也愈发稀奇,远古以来,各种失去了聚居地的猛兽来到这片土地居住生活,太古兽奔之后,许多生活在大陆各处险恶之地的猛兽更是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因此,纵然是现在,大陆上也没有多少勇者,有能力挑战这片禁忌之地。 不过,也因为没有人类的践踏,风媚草原保留了无数外界人类无法想象的梦幻奇景,一些类似于巴克那罗夏那种层次的武者探索过之后,便会带出好些令人向往的传说,譬如说伊芙曾经念念不忘的镶金玫瑰海、黄金海岸,在譬如说这一望无际的梦境草。星夜之下,这荧光的草毯随风起伏,一片片稀薄的雾气游离在草海之上,任谁看了,都回感到宁静安详与心旷神怡。 陡然间,雾气被冲散,沉闷而巨大的响动,打破了草原上的这片宁静。 轰的一声,一只小山一般大小的魔兽冲入了草海,巨大地身躯推起无数的荧光。这巨兽的身体如同一只无比巨大的甲虫。背后却长满了犹如长鞭般的千万触手,它便是当初在帝都肆虐,甚至剑圣巴克那罗夏身死都未能干掉的异世界生物,母虫。此刻却狼狈地摔入了这片草海之中,翻滚两下,方才再次站稳了身体,触手在空中舞出一片呼啸的幻影。 不过,纵然风媚原野里已经居住了无数的猛兽,以这只母虫的实力。也应该是可以在这里横行无忌才是,那么,它倒底面临了怎样地敌人呢? 随着“轰……轰……”的脚步声传来,草毯之上。另一尊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露出了它的轮廓,这只魔兽拥有着四肢,以双脚走路,四肢和头颅灰白。身体则呈黑色,两只大眼睛旁都围了一圈黑色地毛发,假如有学识渊博的冒险者到此,必定可以知道。他们看见了千年来都只存在于传说中最强人形魔兽左加! 它曾经跟随过千年前的英雄巴戮达斯,后来巴戮达斯被天骑士兰斯洛所杀,它又跟随了天骑士。天骑士被十三使徒杀掉之后。左加兽便再次易主。跟随着十三使徒,然而无论英雄枭雄。终究都有死去的时候,左加兽却在不断强大之后活了下来。最强地魔兽,也是最没有忠诚心的魔兽,这便是人们对它的称呼。 如今,这只左加兽的身上也有着不少地伤痕存在,与那只母虫作战,很显然是两败俱伤之局。两只巨兽对峙着,缓缓靠近,母虫挥舞着触手,而左加兽却摆出了一个很惊人的姿势,假如有人看到这一幕,必定会震惊无比,那是一千年前十三使徒所创出的妖异格斗技巧哈米斯圣拳! 魔兽,竟然也能够使用战技。 轰然巨响之中,两只巨兽再次冲撞在一起! 炫目地鞭舞,无双地拳脚,打斗之下,无数梦境草带着星星点点地光芒环绕在两只巨兽周围,暴力而华美的场面。而在大地地震动之中,远处,一只观战的队伍始终与它们保持着距离,这是一大片犹如小黏糕一般的可爱魔兽群,它们通体都是白色,数万的这种小型魔兽在地上前呼后拥地跳动着,口中千篇一律地喊着“肯西、肯西……”它们便是左加兽进化之前的形态,小白兽。 而在这片小白兽的前方,作为领队的,却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银色多足生物,大陆之上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变种银色欧姆罗。 欧姆罗的背上,血红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魅惑的光亮,两张黑色的副翼静静地收起,屈腿坐在这里的,是一只完美体的女性血魇恶魔,头上两只弯弯的羊角,鳞片遮盖了她脸部周围小半的容貌,中央的大半,还保持着与人一致的外形,假如我们的读者有着不错的记性,必定也会认出,她便是那位名叫伊芙,在悲惨的命运中不断努力抗争,最终却仍旧成为了恶魔的可怜女孩。 不过,纵然成为了恶魔,此刻的少女身边却没有半丝的凶戾气息,静静地屈腿坐着,原来就算是恶魔,也可以使一切变得安详。 两只巨兽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终于,左加兽抓住机会,猛地拽起一大把挥来的触手,随后,将那母虫如同风车一般的抡起来,随后,母虫的身体被抛向更远的草原上,不过,左加兽的身上也遍布着伤痕,并不好过。 母虫摔落在地,终于站稳,这一次,它终于感到了害怕,眼见左加兽还要冲过来,连忙一转身,轰隆隆的脚步声中,消失在一片黑暗之间。 左加兽站在原地,而在那银色欧姆罗的带领下,大片大片的小白兽口中叫着“肯西 ……”涌了过来,围着那左加兽如潮欢呼。片刻后,身子,举起了比它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银色欧姆罗放到肩上,随后,再次眺望那片夜幕中的远方。 “小左,那边……今天很不寻常呢……” 那一片地方,已经算是风媚草原的边界,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驱逐那只突出起来的巨兽,恐怕她们也不会到这样的边界上来。此时目光所及的荒山之中,隐隐发出不寻常的魔法光芒,时强时弱,这通常是地脉运作不稳定时才会有的现象。在风媚原野地中央地带这种现象并不出奇。然而在边界,却很少看到。 “别好奇了,那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小左。”在左加兽的耳边说着话,伊芙的脸上露出落寞的一笑,“我们回去吧。” 左加兽扭过头来望了这小生物一眼,随后转过了身体,大步踏向风媚草原中央那片深邃的黑暗,小小的有如黏糕一般的魔兽们在脚下前呼后拥的奔跑。叫着“肯西、肯西……”片刻后,这支队伍终于隐没于浓雾中,消失不见。 我们地视角转过她们的方向,去往她们方才观看的那片山林。这同样是一片千百年来未曾遭到砍伐和破坏的山岭。不过,在群山之中地某个小山谷中,此时却有着人类的活动的痕迹。山谷中央,是一根半径达十余米。足有数十米高的巨型圆柱。 通体呈现海洋一般地深蓝,不同于在帝都出现过的接天之塔,这一根接天之塔此时明显可以看出分了六层,每一层。都只是三只巨眼均匀的分布,望向四面八方,隐隐散发出魅惑般的光芒。巨塔扎根地底层之上。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覆盖了半径达到千米的圆形土地。魔法石发出耀眼地光芒。数十名强大地魔法师在这里紧张地活动,操纵法阵地变化。 “丹持老师。第一次的魔法撞击已经出现了,比我们预期地要强烈,我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嗯,让大家尽力吧。” 接天之塔侧面的山麓上,两个人在凛冽的夜风中说着话,耳听得别人报告着并不乐观的信息,启蒙祭祀丹持却似乎有些无动于衷,由于地脉的运作,此时这附近的群山之间升腾起了各种各样的彩色光芒,令人感觉置身于幻境。 “老师,你说……这次我们可以挺过去吗?”迟疑片刻,那弟子还是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如果是在艾德里安面前,他必定是不敢这样问的,然而丹持,在众人眼中一直都是位仁善的长者,就算说错了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没有信心?”听得他说出这句话,丹持才笑着转过了头来。 “不、也不是……但是……” “呵呵,是因为圣子天一的缘故,所以令你感到了动摇,对吗?” “……老师说的没错,但是弟子不会害怕,仍然会全力以赴去完成这件事,只是心中总是……” “呵,这没什么,这一次,不光是你有这样的担忧,也包括我,甚至也包括了拉塞尔大贤者,心中同样有着这样的动摇,我们能否撑过这一关……” “啊,拉塞尔老师也……” “没错,因为我们今天创造出这座奇迹的基础,毕竟是来自于当初的圣子天一。一千八百年前圣子开始研究接天之塔,后来很有可能是察觉到它的缺陷,因此抹去了他所建造的接天之塔的基础,然而拉塞尔大贤者却又是从圣子的遗迹中发现了这些东西,你可曾想过,若是接天之塔真的属于邪恶的东西,圣子又为何会将研究资料留下?” “请老师指点。” “呵呵,能够回答得这么干脆,其实你已经想到了,接天之塔并非是全无可能实现,圣子留下这资料,很有可能是发现了其中的谬误,但心中又梦想着有一天终于有人能够实现所有生命融合为一体的盛景,因此他最终还是留下了研究的基础,而我们要相信的便是,拉塞尔大贤者已经将这一切谬误修正过来,予以补完。” “可是,这样一来,圣子阁下又为什么要留下今天这样的冲击呢?” “那是源于圣子的自负吧。”丹持笑道,“一来他会认为,连他的研究都已经失败了,还有什么人能够将接天之塔创造出来呢?因此他留下了这次攻击,一旦宝藏出现,便会循着地脉搜索整片大陆,如果有人在妄图建造失败的接天之塔,他在一千多年前留下的机关便会发动,进行一次最强力的冲击,摧毁接天之塔。另一方面,这也是他留给我们的考验,假如我们连他留下来的这次考验都无法撑过去,又如何能够超越他,创造出比他更伟大的奇迹来。” “弟子明白了。”被那考验两个字一煽动,这人地脸色当即变得狂热无比。“弟子一定会尽最大的力量,甚至付出生命,也要在这次的变故中,保护好接天之塔,请丹持老师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 丹持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那人沿着山体飞奔而下。眼望着对方终于远 回过了头去。目光再度变得深沉。 “我没那么有信心啊,拉塞尔。”双手在空中虚握几下,他叹了口气,“单凭人力。这次恐怕真的挺不过去了,可是你所说的最后一步,我们又真能控制得住吗?” “将未完成的接天之塔解封的后果会怎样……拉塞尔……” 低喃的话语随着夜风消散而去,他的目光越过前方地绚丽光彩。投入未知的夜空,始终未曾寻找到着力的焦点…… 同一时间,康达尔。 金色的光点,逐渐在那片魔法乱流中形成巨大地接天之塔。各种各样的咒文、符字在上方游走不定,数万人的视线中,这座巨塔由下方开始。不断升高、升高。人群之中。无数人都在紧张地进行记忆、记录。他们心中相信,这里能够看到的东西。必定有着无比神奇地效果,或者就会在生命的某一天,让他们参透之后,成为新一代的剑神武圣,或是找到更多的宝藏。 “……第四层记录完毕,初步对照,与加百列先生当初留下地笔记有很大一部分相似,如果要精确比对,还得在回去之后,按照我们的估计,这座巨塔的轮廓还有五分钟便会完成,夫人可以下令准备引爆了……夫人?” 别墅地塔楼之上,凯瑟琳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片金色地轮廓,过了许久,方才问道:“还没找到克娜吗?” “至今没有……夫人,属下猜测,假如阿尔。雷撒督克先生真地说过要阻止引爆,会不会是他将克娜小姐……”威利行省这边的中枢部成员并不太了解凯瑟琳与唐忆之间地关系,因此说起话来也比较没有顾忌,不过,随即,他的话便被凯瑟琳打断了。 “雷撒督克先生不会是那样的人,继续寻找克娜,引爆的命令,暂时不用传达。” “……是。” 那名中枢部成员接到了命令,转身离开,不过,走到楼梯口时,却又听到了凯瑟琳的话:“等等!” “是!” 男子的身形停了下来,然而等了许久,凯瑟琳都没有下一步的指示,就在他想再次开口请示时,凯瑟琳似乎有些疲惫地说道:“告诉他们,取消引爆计划吧。” “啊……”男子呆了半晌,“可是,这是经过了光神宫的授意的,假如我们……” “我说取消!” “呃……是!” 此时,康达尔矿坑深处。 五名魔法师站在一个法阵之前蓄积着魔力,等待将要到来的命令,这便是进行矿脉连锁引爆的阵法端点,一旦命令下达,他们念起咒语,整个康达尔范围,都将会在十分钟的时间内,被连锁引起的爆破夷为平地。 此刻,克娜便躲在附近的一处角落中,藏匿住小小的身子,双手交握,默默地祈祷。 求求你,光之神也好,暗之神也好,死神也好,战神也好,什么神都好,让妈妈不要发出引爆的命令,否则……她一定会内疚到死掉的,什么神都好,一定要灵上这一次,克娜平时太坏了,只记得辛洛斯一个人……不,一个神的名字,你们的名字全忘光光了,可是只要有这一次,克娜愿意回去将你们的名字全都背下来,什么神都好,求求你们了…… 一方面乱七八糟地做着祈祷,另一方面,她也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几样东西,如果引爆的命令下来,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一切,国家没有关系,世界也没有关系,只要有妈妈就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久之后,终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了矿坑之中,其中一名魔法师对前来的男子说道:“到了准备的时候了吗?” “不,夫人已经下令,取消这次的计划。” “哦,我们明白了。” 纵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属下,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与灵魂,听到这样的命令,几名魔法师松了口气,躲在暗处的克娜也终于松了口气,然而,才一闭上眼睛,她陡然感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克娜小妹妹,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猛地想要回头,然而才一瞥见那人的样子,她便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这人没有隐匿行迹的打算,当克娜身体倒下,五名法师与那名使者也发现了他。 “什么人……呃?克林顿主祭阁下,您怎么会……” “呵呵。”身背着巨剑,克林顿懒洋洋的一笑。 “我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你们接到的命令……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真是伤脑筋呐……” 第十二章 噩梦 康达尔。 魔法光芒的笼罩中,接天之塔的金色幻影终于完全显现了出来,随即,数万人之中传出了无比嘈杂的议论声,包括此刻站在塔楼上方的凯瑟琳,都俯过了身子,目光惊讶地望向那巨塔的顶端。 此时在那高塔的幻影中旋转的,是一块写满各种奇异文字的巨型石碑。有关接天之塔的内幕,虽然此时身处于康达尔的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塔身上流转的咒文、符字虽然也有许多已经失传,但那块石碑,却是几乎整片大陆的人都能够家喻户晓的东西。 多少年来,光神宫以那件物品作为宣扬的道具,多少年来,主精灵将那样东西作为本族的象征,几乎是接触到光神宫传说的人,必定都会知道这块石碑,就算这里没有人真正看过它的样子,却都能够认得出来,传说中主宰级的三神器之一:七日审判录! 传闻之中,这块巨型石碑如今便在主精灵的故乡,作为初始之地的圣托亚哈米斯圣山巅峰,由主精灵的五位长老看护。石碑上的文字并非固定,而是每时每刻的流淌变幻,据说这块石碑是众神的意志在人间的反映,众神俯瞰人间前后七日,于是七日之内人间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被这石碑上的符号巨细无遗的反映出来,假如有人能够看懂这上方的文字,便能够勘破神识,成为新的神祇。 这传说并非是由主精灵刻意宣传而来,而是自古以来便存在。有没有人曾经通过七日审判录化身为神无可探寻,目前可以知道的,只是曾经地深蓝一族使用某种神秘的方法将七日审判录破译出来,随后便出现了主宰人间一切规律的《冥界法则》。 原来……艾德里安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是在主精灵…… 塔楼之上,凯瑟琳松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终于知道了艾德里安下一步……不,至少是最后一步的计划。七日审判录是主精灵一族的圣物。除非艾德里安有办法杀光所有主精灵,摧毁圣托亚,否则应该抢不走这件东西。她沉吟片刻,回头问道:“还没找到克娜吗?” “还没有。夫人。”黑暗中,有人答话。 “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停止了引爆的计划,她应该……” 话到这里。终于没有再说下去。远处,那闪光地巨塔在魔法光芒中缓缓旋转、旋转…… “怎么搞的,这就是宝藏吗?”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七日审判录?” “难道是指引大家找到世界上所有宝藏的藏宝图?” “上面有好几种咒文,已经完全失传了啊。这……这怎么破译得出来……” 等了好久,那巨塔的幻影仍旧旋转,人群中渐渐有人开始疑惑起来。也有地人间那魔法泉眼的能量似乎稳定下来。便想稍微靠近去看看。不过。在唐忆的心中,某种感应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到了。快到了…… 身体从半空中缓缓降下,望着他周身的魔法精灵,菲利克斯一笑:“干嘛?表演吗?”唐忆却也是一笑,随后低头轻声道:“来了!” 随着他地说话声,整座巨塔的金光从下向上飞速翻卷了上去,巨塔消失,所有的光点逆冲而上,半空中,陡然绽射出如烈阳初升一般的夺目金黄! 罡风飙射,菲利克斯地身影化作一道黑芒,朝着那天空直射而去。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近百道身影,同时冲入了那片魔法流窜的天空中! 虽然这上方地魔法力量浓得出奇,但如果是上位地武者,只要不是掉落那片液体状地魔法洪流中,基本上还是不会有什么事,在所有人聚精会神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的此刻,他们有地是依靠本身强绝的力量,有的是依靠了同伴的加持,朝着天空中缓缓落下的金色光团猛冲而出。周围,数万人屏住了呼吸,随后,强者们所发出的第一击,在那魔法的光芒中直接爆开! 上百人合力而发的一击,即便是文森特,也不可能接得下来。巨爆响起的同时,唐忆落下了地面,随后他回头望向半山腰的那座别墅,紧张地望着…… 塔楼之上,凯瑟琳同样是紧张地望了过来,她的目光中有唐忆,也有在那片魔法能量中战斗着的文森特与菲利克斯。这样的情况下,第一击便出头的行为是愚蠢的,因为上百人飞起在空中,谁表现得够强,谁就会受到更多人的进攻,只在这一击之后,便有许多力量不支也没有余力飞回去的人掉落在那魔法泉眼之中,被高浓度的魔法能力吞噬下去。 可惜露西妮小姐并不愿意参战,否则的话…… 心中才这样想着,陡然间,一股极度不详的感觉涌了上来,大地,正在动摇! “不可能,明明已经停止了,怎么会……”陡然间,她回过了头,充满威严的声音通过强大的力量散发了出去:“按原计划!立刻启动防御法阵!预备冲击” 随后,东边的山麓间,强大得难以估量的能量爆发开来! 刹那间,仿佛一百个太阳在空中绽放,夺目的白光狠狠地灼烧了所有人的视网膜,之后,魔法力量造成的冲击波才向着周围席卷开来。 怎么了…… 除了唐忆等人,几乎所有的旁观者心头都只来得及升起这样的一个念头,一片苍白的光芒之中,靠近那边山麓的许多人当场便飞了起来,被力量撕碎、销蚀,而即便在远处,也有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风力吹得高高抛出,摔到地上时,基本上就已经死去。这些人,多半是毫无力量的孩子,而在两秒钟之后,另一次地巨爆从那边的底层之下,再度响起! 基本上来说,唐忆此时还处于极度的震惊当中,就算事先知道了这一切,他也从未想过,凯瑟琳会如此干脆地将地脉进行引爆。回头望去,那处山麓的别墅,此刻已经笼罩在半透明 光圈之中,承受着魔法的风力。那处别墅依旧坚如的力量对唐忆的影响不大,然而,在那片苍白的颜色之中看见有人从他地头顶飞过,随后摔落到身后好远的地下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一回头,一颗小山一般巨大的石块从天空中向这边直落下来。 对于此时的众人来说,比惊人地风力威胁更大的,便是这些被爆炸推上天空随后落下的石块了。若在平时,面对着这样巨大的石块,除非是有菲利克斯或者文森特那样超阶地能力。才有可能跟它硬碰。但在此刻。看见身后土坑中被大人们拼命抱住身子的几个孩子,唐忆决定试试。 难以估量的魔法能量。被他的双手统御着,朝天空中升了上去。 巨石降落地速度,在半空中微微一滞,随后,唐忆整个人都被推压得向后滑去,从坑上直接落在了坑底,他双手猛地向两旁一倾,巨石改变了方向,轰的一声,落向了一旁崎岖的无人山地。 很好……很轻松…… “你们所有人!站在我后面!”苍白地光芒,爆炸地巨响,原本是不可能再听到其他地声音,但是唐忆此时的声音是通过魔法传出,不仅被坑中地几人听在了耳中,甚至周围数十米内的所有人,都惊奇地向这边投过了目光。魔法的能量通过了少年的身体,如同双翼一般向两侧推开,他的身后,形成了一条魔力真空带! 陡然出现的巨变,此时的众人,根本还没有弄清楚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就在这片刻间,超过了五次的超级爆炸,已经先后在康达尔周围响起,晶石的魔力一次性释放,天地能量在这一片地方已经混乱到了极致,唐忆所处的位置周围,不少人都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力量,拼命地朝这边移动过来,有的只在半路中便被风力吹走,也有的就那样被天空中降落下来的石块砸得粉身碎骨,只有少部分终于抵达那个大坑之中。另一方面,那蝶宫泉眼的上空,所有的魔法能量也开始变得紊乱,降下的金光,在超阶强者的拼斗之中化作了一道道金色的光芒,被乱窜的魔力流带向四面八方! 山麓之上,别墅中的人们,也同样处于混乱之中,这混乱,不仅是来自于仓促结阵带来的负荷,还来自于一向不说什么重话的凯瑟琳夫人的首次愤怒。 “倒底是为什么,命令没有传下去。而最重要的,我必须要知道!克娜现在在哪里!如果她会有事,你们……” 从她的身上陡然爆发出来的愤怒,使得整个塔楼都在她的随手一击之下轰然倒塌,方才接受了命令的那位中枢部威利行省负责人,当场被撕下了一条手臂,好在凯瑟琳随即便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否则,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平素雍容贵气的夫人会当场将他撕成碎片。 “要冷静……凯瑟琳,你要冷静……克娜没事的,没事的……她一定是躲在别墅的哪个地方玩去了,凯瑟琳、凯瑟琳……” 毫无形象地坐在那塔楼坍圮之后的废墟之上,凯瑟琳双手捧住头,浑身颤抖地喃喃低语着,终于,她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的矿坑入口,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光芒:“没错,肯定是在那里,克娜肯定在……” 身形正要飞掠起来,一道身影陡然冲出了矿坑,外界的魔法能量激烈乱窜,然而那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片刻后便冲到了别墅的边缘,双手之中,抱着一个孩子。 “放开屏障!” 魔法屏障打开一瞬,随后,“光神宫的猛虎”克林顿冲了进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来到凯瑟琳的身边,随后,将孩子交给了她。 “今天还好我在,否则恐怕就麻烦了呢?夫人以后要教好孩子,有些地方不该去,很容易出危险的。” 将昏迷中的克娜紧紧地抱住,片刻之后,凯瑟琳的目光才投向克林顿,此时,这个男人正用看戏的目光望着那方的一切:“喔,真是壮观的一幕啊。” “是你进行的引爆?” “凯瑟琳夫人,为上位者,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乱。说到底,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们不希望我们光神宫过多的插手阿特罗卡的内政,我们光神宫一方同样不希望,因为一旦需要我们插手,就代表这个国家已经变得更糟糕了。说真的,作为我来说,真的很讨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然而半兽人降至,我作为人类的一员,不希望事情向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这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啊。” 望着凯瑟琳,这位平素装得极为懦弱的中年男子云淡风清的一笑:“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能以更平常的心情来观看这一幕呢?” 克林顿转过头去,望着那身影,片刻之后,凯瑟琳终于冷静下来,只是仍旧紧紧地拥抱着沉睡中的小女孩,仿佛害怕她忽然消失一般,久久不敢松开…… 强大的魔法能量窜入身体,随后被他向着两旁放出,一些石块从天空中飞来,被他操纵着卸向两边,身体的极限似乎也已经到了,而随着康达尔周围爆炸的持续,魔法能量变得愈发紊乱、强大,眼前是一片苍白、苍白,偶尔有些闪光,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渺渺的笛音。 那是亡祷的声音! 苍白的世界中,仿佛有着千万的幽魂飞舞而出,一个横吹骨笛的身影,披着黑色的斗篷,向他缓缓走来…… 第十三章 裂痕 如被成百上千的导弹不断轰炸,肆虐的魔力摧毁了康脉、地层,整片天地都在苍白之中咆哮动摇,魔法的光芒如同岩浆一般的从裂开的地缝之下冲出,即便是躲过了方才巨变的一些法师、武者,此刻都感到了难以支撑,挟带着魔力的狂风怒卷而来,能够在这毁灭般的风力中定住身形的就算是强者,唯有极少部分力量到达九级以上的人,此时仍旧在这片毁灭的天地之中左冲右突,有的是为了救助受到死亡威胁的同伴,更多的,则是在争抢着那些天空飞下的宝物。 唯有在谷地的西面一侧,在这片暴虐的空间之中,仍旧有一处小小的安逸之地,巨量的魔法元素通过唐忆的身体再次进行吞吐,带着纯净而透明的七彩光芒,绕向土坑两侧,远远看来,唐忆身后便仿佛张开了流霞一般的双翼,巨大的翅膀遮挡了四面八方袭来的威胁。 一些有力自保的超阶武者救下了自己的朋友,也便将他们送到这一处土坑之中,此时唐忆的身后已经聚集了四五十名无力自保的人,望着这张开的翅膀,谁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能撑到多久,但至少,眼前他们还是安全的。 还能撑下多久的?这个问题,唐忆自己也不清楚,因为现在的他,仍处于一片混沌的意识之中。 恍惚之中,那个身着斗篷、横吹骨笛的人在千万幽魂的环绕下缓缓而来,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很远,因为已经走了许久,对方仍旧没有走到自己地身前。 想要说些什么呢?拜托……快一点吧,因为我恐怕就快撑不下去了啊,如果有什么变得更强的方法…… *** “啊,真像是降临世间的天使呢,如果现在站在他的身后,我想我一定会对他顶礼膜拜吧,这样的人……可惜啊……” 别墅的魔法护罩外。天地之间能量肆虐而起,一片混乱苍白的颜色,不过,在这片充满死亡与毁灭的天地中。唐忆所支起的双翼毫无疑问是旁观者眼中地一大亮点,七彩的幻光,支起避难的港湾,无怪克林顿会在这里用调侃的语气望过去。不过,相对于他来说,凯瑟琳地目光就深沉得许多。 救不了的,那里是靠近蝶宫泉眼的中心地带。现在虽然没有受到波及,但迟早也会毁灭掉,你这个天真的家伙…… 如果你最终还是决定引爆。那么……我将站到爆炸地最中心…… 你以为……我真的会在乎吗…… 遮盖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手指捏握成拳。似乎也是因为方才因克娜而引起地心悸,望向黑幕外的那片混沌的世界。没有人能够看出她内心地剧烈挣扎…… 还能撑多久,应该……撑不下去了吧……从丹玛一路而来,他身上受到地伤,普通人恐怕已经死去了好几次,就算是改造后地噬魔体…… 混蛋……你以为自己是谁?巴克那罗夏吗…… “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在帝都之时,也曾经帮过夫人您很大的忙地,听说你们私交甚笃,怎么夫人没有安排人去帮他吗?” 脸上挂着笑容,克林顿回过了头来,立刻又转了回去,因为他感受到了杀意。 也在此时,夹杂在混乱风暴中的一团金光,从远处直飞向站在那儿的唐忆。 这些宝物在天空中分散了之后,便随着肆虐的能量流飞往各个方向,此时的这件,后面跟了四五位力量在九级以上的强者,原本还在互相拼斗,然而随着魔力的流窜,下一刻,这金光竟然直直地飞向了唐忆的手中。握住那金芒的同时,唐忆从迷惘中醒了过来,睁开第一眼,便是看见有人向他直冲了过来。 魔法罩中,眼见这一幕的发生,凯瑟琳的身影陡然间移到了克林顿的身前,随后,那张开于毁灭之中的天使双翼陡然消失,唐忆的身体,被猛烈的一拳击飞了出去。 视野之中,喻示了毁灭的气流肆虐而来,此时的气流中,即便是卷起的石块,力量也如同子弹一般的惊人,下方坑里血花爆出,死亡降临的瞬间,他看见了那些孩子的眼神,恐惧、不舍、留恋、期盼、痛苦…… 山麓之上,黑龙飞起在天空! 眼前,四五名凶神恶煞的武者从暴风中重来,表情之中,满是贪婪。然后在唐忆周围,几乎整片空间都凝固住,风消失了,狂躁的气息也已经不再,时间依旧流失,飞起在空中的五名武者骇然地发现,以他们的力量,此刻都已经无法动弹。 少年在前方,犹如主宰一般的张开双臂,随后压下! 这一刻,他的力量或许无法征服这片天地,却足以压倒这几名凡人。 魔力如同绞肉机一般的将几人的身体割裂、撕碎,在那同时,唐忆的身体之上,鲜血也从全身爆裂而出,纵然是巨神兵改造后的躯体,走到这一刻,也实在是太累了…… 身体无力地摔落地面,下意识运作的噬魔体使他避过了被空气中的砂石碾碎的厄运,但随即,身体周围的地面开始龟裂,如同火山爆发的情景一般,各种毁灭的光芒,也从地底升腾而出。 最后的一眼中,天空向他落下的一颗巨石被另一股力量击得粉碎,从空中降下的黑裙女子脸上的面纱早已不见,她俯下身来,目光中满是担心与焦虑…… 滴答、滴答…… 很轻柔、很平静的声音。 睁开眼睛时,精神有些恍惚。惘然之中,还能看见那片苍白地天地间人们死去的样子。此时的他躺在一张大床上,房间很大,摆设很精致,透过窗台可以看见外面的庭院。时间是傍晚,金黄的落叶在风中轻摆,华丽的魔法喷泉让水滴升上天空,随后发着光芒叮叮咚咚的落下。 芙尔娜趴伏在床沿,金发披散如瀑。他挣扎着坐起来时。她也醒了过来。 “阿尔,你……终于醒来了……” “你老是哭……”唐忆虚弱地笑了笑,伸手为她揩去脸颊上的泪水,“我活下来了。死了很多的人……” “你睡了半个月。” “哦。”唐忆淡淡地点了点头,“这里是庞路城地总督府吧?小雪也在?” “嗯。”芙尔娜点了点头,“露西妮姐姐为你检查过伤势之后回去艾德台地了,凯瑟琳夫人、文森特他们仍然在这。文森特他拿到了月之石,说是等你醒来之后,就要立刻赶往帝都为陛下解除诅咒,克 都来看你。但凯瑟琳夫人除了第一天来过,后来就偶尔让人问一声。” “跟文森特告别了之后。我们也启程去艾德台地吧。咳……咳咳” 胸口之中蓦地一痛。随后口中便一直咳嗽到有鲜血涌出,芙尔娜双眼蕴着泪水地用手巾为他擦去鲜血:“不行的。你这个样子……我们至少还得留上几天才能走的……” “几天吗……咳,好吧……” 接下来,是无数医者的诊疗以及一大堆人地看望,里面自然有克娜这样的熟人,菲利克斯据说去了外地办事,此时并没有出现,令唐忆感到奇怪的是,更多的,是一位位此时威利行省地贵族、官员,他们的样子,却又并不像是在看病,给人的感觉相当怪异,便仿佛唐忆此刻突然成了珍稀的动物,受到一大群人地观赏,直到凯瑟琳夫人知道了此事,将这些人全数赶走,一切方才平静。对此芙尔娜也有些吞吞吐吐,到了晚上,文森特终于赶了过来。 “你醒过来就好,我也打算启程往帝都了。” “嗯。”这是一早就预定好的行程,唐忆点了点头,“保重。” “你才更应该保重。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真地随时都有可能挂掉了。稍微恢复一点,去艾德台地让露西妮大姐看着,半年一年地时间,也就有可能恢复。亡祷骨迪控制身体地力量,前些日子随时使用倒还可以在锻炼中让身体取得恢复,但现在你这个样子,实在是经不起太多的消耗了,回到艾德台地之前,亡祷还是尽量别用了吧。” “嗯。”唐忆笑了笑,“嫂子呢?” “她回去圣伊洛了,康达尔那里,人基本上都已经死光,后来矿脉地爆炸,几乎引起了蝶宫地脉的崩溃,那种级别的魔法爆炸,后来别墅的法阵也基本上崩溃了,我们也差点守不住。”他拍了拍唐忆的肩膀,“别怪凯瑟琳,最后爆炸来临时,魔法师都用来守护这次得到的资料,她抱住你和克娜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感动,事情发展到那个程度,引爆矿脉,她也是不愿意的。” “只能说……我并不适合这些东西吧……”唐忆讽刺地一笑。 “没有人适不适合,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改变一些什么。所谓人生,其实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缝合怪,初生之时,我们都很美、很无暇,渐渐地,为了生存,我们要换上坚硬的牙齿,手臂不够强壮,无法与外来的伤害搏斗,所以我们换上了更强的手臂,为了不受到伤害,我们丢弃掉属于孩子的皮肤,换上坚硬的外壳,人生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改变,受到伤害,我们便更换上其他的人生部件,避免下一次受伤,很多事情往往我们不愿意,但是谁也避免不了……” 他微微一顿,“凯瑟琳也是这样,为了替克娜取得更好的生活,她接触了这些东西,因为接触了这些东西,她势必得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更强的手臂和更坚硬的外壳,虽然原来的很美丽,但如果不进行替换,就势必会受到其他的伤害……不过,总有些东西会始终留下来,如果扔掉了最后的那些东西,我们也就不是我们了。” “我明白的……可是……” “慢慢来吧……恐怕你还不清楚,最近这些天,光神宫开始对中枢部施压,你……已经是异端了。” “啊?” “他们并没有表现得很明确,因为中枢部还在保护你,但是关于巨神兵的事情,目前已经通过正式的渠道出来,你的身份,其实很多方面都已经清楚,只是凯瑟琳夫人强势地压着,还没有什么人敢说话。当然,这次一路回艾德台地,我们已经安排好一条路线,应该不会有事。放心好了。” “嗯,谢谢。” “呵呵,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明年再见了。” “一切当心。” “一路顺风。” 当天晚上,文森特离开了总督府,带着月之石星夜兼程赶往帝都。 唐忆休息了三天,感觉身体渐渐好转,至少人已经可以行走无碍,那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准备去找凯瑟琳辞行,然而在凯瑟琳居住的庭院外,却被拦了下来:“抱歉,夫人正在与总督阁下商谈事情,不见其他闲人。” 原本外面的人已经准备去请示,然而走出两步,却被那名断了一条手臂的中枢部负责人拦住,随后便做出这样的答复,两人看他的目光,明显是在看一个失宠后的小白脸,而回头想想,自己一直以来,似乎也的确在扮演着这个可笑的角色。 也罢也罢,反正……自己也想不出再见一面能说些什么…… “那么……抱歉了,如果夫人过来,请跟她说我来告过辞了……” “告辞?”那断臂的男人疑惑地问道。 “嗯。”唐忆点了点头,“我们准备今天离开,不能再给这里添麻烦了……” “哦……哦,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那人皱了皱眉,随后拼命地点头。 走出不远,透过那铁制的围栏与观赏性的池塘,远处的房间中,凯瑟琳正在与一名男子谈话,一如往常的戴着面纱,一袭长裙华丽高贵。最后看了这身影一眼,唐忆转身离去。 回到居住的地方,与芙尔娜分头收该要离开时带的一些衣物,本来也没什么东西,芙尔娜收起一个小包袱便万事搞定。临近黄昏,芙尔娜去到厨房准备一些路上吃的糕点,唐忆与轮椅上沉睡的小雪呆在房间里,陡然间,暴风与怒加的吼声从门外传来,那是示警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才一站起身子,心中忽生警兆,想要反击,但身体目前的状况却完全跟不上反应。脑挨了重重的一下,目光之中,小雪那恬静的睡脸在渐渐的缩小、远离…… “赶快,将他带走。还有这个女人,是腓烈特殿下指定要的前面还没搞定那两只畜生吗?” 此刻在房里发出指示的,是那在十多天前因为克娜的事情而被凯瑟琳撕掉手臂的中枢部负责人,命令一下,几个人忙碌起来,随后却有人问道:“我们……我们这样做不会惹得夫人生气吧……” “夫人已经不再看重这个男人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天她连看都没过来看他一眼。这些天里夫人要受到各方面来的压力,她是心好,所以才没将这个男人交出去,中枢部是藏在黑暗的部门,有什么夫人不方便做的,当然是我们来做,好了,有克林顿主祭的话,又有腓烈特殿下撑腰,你还怕什么?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 “是!” 与此同时,此时的芙尔娜,也受到陡然而来的袭击…… 第十四章 任性 送走之后,夜幕也悄然无声地降了下来,叫仆人准备开侧面的一道门,绕过不算长的廊道,又推开了一道门,里面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炼金器材。 “克娜……克娜……” 轻声叫着女孩的名字,她从长长的实验桌边走过,不时躬身捡起一些掉落的魔法石,将胡乱摆放的椅子推回原位,随后,她在房间最里侧的一张长桌下发现了沉睡的女孩。大公妃轻轻地走了过去,将女孩抱了起来:“对不起哦,妈妈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克娜呢……” 寂静的房间里,大公妃毫无形象地坐倒在了地上,抱着女孩,细细梳理着她的头发,随后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小女孩的侧脸:“谢谢你了,克娜,一直都陪着妈妈,妈妈现在……只有克娜了呢……” “唔,妈妈……” 从沉睡中睁开了双眼,望着窗外的天色,女孩下意识地揽住了母亲的颈项:“现在……天黑了吗?” “是啊,要吃饭了。” “嗯。” 片刻后,小女孩站起身,和母亲一起收着桌上的东西,望着几样小道具,母亲问道:“还是在做能飞的东西吗?” “嗯,我也相像阿尔那样随便就能飞起来,他现在没办法随便用亡祷的力量了,走路又吃力,我想做一个出来送给他啊。” 房间里沉默片刻。 “阿尔他……身体还是很差吗?” “是啊,今天上午去看他的时候。也只是可以走动地样子。对了,他说过下午会来找妈妈你的啊,怎么下午没来吗?” “下午?”母亲望了女孩一眼,“没有啊。” “真不好玩,阿尔也骗人了……”女孩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对了,妈妈,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过去看他呢?” “他……应该不希望我过去吧。”大公妃的脸上露出一个落寞的笑容,“你看他下午就没有过来……” “那也是因为妈妈你不肯对他说清楚啊。康达尔的爆炸又不是妈妈你引起的,是那个可恶的克林顿!妈妈你还不让我说。” “他既然不肯相信我,我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妈妈你以前也说过,人们总会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误会蒙蔽住眼睛。所以话还是要说清楚才好。我听了妈妈你地话,就是希望妈妈你能将真相亲自告诉他的啊。” “呵……”母亲笑了笑,“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他都要走了……” “就因为阿尔要走。所以才要告诉他啊!妈妈你不是喜欢阿尔吗?阿尔也喜欢妈妈的。” “呵,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她笑着,在女孩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随后,东西终于收完毕。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到得门口时,女孩突然扑了上来:“妈妈。我舍不得阿尔走……” 女孩在她地身后哽咽着。她却只能回过手去抚摸着女孩的后背。有一句话想说,却终究是说不出来的:“妈妈……也舍不得啊……” 两个人都有心事。她吃得特别慢,而克娜则吃得特别快,随便吃了几样东西之后,女孩从座位上跳下来:“我要去找阿尔,问他下午为什么没有来,妈妈你一定要吃饱哦。”说着,如同一阵风的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望着女孩地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片刻后,她拿起手上的餐巾擦了擦嘴:“都收下去吧。” 夜色清明,微风不时遥想窗外的小风铃,房外的池塘在月色下看来便如同一块雕琢整齐地琥珀,她轻轻揉动了发痛的额头。他是怎样揉的呢?是这样……还是那样……自己恐怕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了。 他走地时候,还会过来见自己一面吧。见面之后,该说些什么? 他既然已经不相信自己,已经对自己失望,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淡淡地想着,旋又记起这些天来各方面都来旁敲侧击地要人地事情,头不由得疼得更加厉害了。视野之中,克娜从那片灯光下奔跑而来,穿进院门,随后,她便听到了哭声。 “妈妈……阿尔走了……阿尔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轰 他走了……她坐在椅子上,没有改变身形,直到克娜地身体扑进她的怀里,她才轻轻震动了一下:“琼斯!” “夫人。”随着她地喊声,那断了一条手臂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去了哪里?” “哦,夫人,其实雷撒督克先生下午有来辞行,只是那时夫人您正在与总督阁下商量事情,他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还让我们转告给您他离开的事情,目前他应该已经到了北行的路上。” “你为什么不早报告!?” “因为……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凯瑟琳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你以为你们现在在威利行省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是谁的能力!你们以为威利行省一年之内能有这么大的发展是谁的功劳!中枢部自上而下进行的调整,整个帝国的未来经济发展,都有他……他……你出去!” 断臂男子转身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女孩嘤嘤的哭声与凯瑟琳重重的呼吸声…… 深夜。 这是唐忆曾经居住的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落,平时便没有什么人来往,此时更是深陷在了一片黑暗与寂静当中。举着乳白色的照明魔法石,穿着紫色长裙地高贵女子行走在屋檐之下,如同一抹孤魅的幽灵。 这一个,是芙尔娜跟小雪住的房间;这一个,是他住的房间……推开了门,她缓缓地走了进去。美丽的魔法喷泉在对面的窗外展示着七彩叮咚的美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即便来到了这里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就算是几天前她来到这里也无法改变的,现在就更加…… 以前听人说。如果有个令人牵挂的朋友走了之后,去到他住地地方,或许还能感受对方的气息,可阿尔的气息是什么呢?在银色蝮蛇号上初见时的那种轻松自然?丹玛时给人地那种惊才绝艳?面对海茵。夏乌佳时的勇气?为了伊芙而出现的匆忙焦急?惊世兵书一挥而就的从容?面对权利毫不在意地潇洒?伊夫利特叛国时的疲倦还是在康达尔劝阻自己时的那种心痛? 倒底是什么呢?为什么自己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 坐在床边。光芒熄灭在她地掌中,黑暗里沉寂了好久,当她再一次站起来,想要离开时。身体却陡然怔在了原地。 地伸手下去,在床铺的地步摸了几下,果然,是仓促西。但如果仔细寻找,还是能很快地找出来。那样东西触手冰寒,一瞬间。她知道了那是亡祷骨笛。 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拿着那根笛子。她在黑暗中迷惑了片刻。随后,那身影在房间里动了起来。墙脚、窗台、门框、房顶。每一处有可能留下线索地地方,冲出房门时,惊人地黑气已经在她的周身凝聚和散发开来,双眼之中,隐隐透出鲜血一般地红芒。 没错,那里是火系攻击留下的痕迹……那是风系……中枢部的掩盖方法……是跟在小雪姑娘身边的两匹魔狼……怎么会…… 在院落各处游走着身形,过得不久她静静地站在了那里,萦绕的黑气几乎蔓延了整个院落,她在感受着大地的脉动。 也在这时,一群人匆匆而来,为首的是威利行省的负责人,那断臂男琼斯,满脸冰寒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留守帝都中枢部四人之一的安吉丽娜,不过看她此刻的脸色,很显然没有什么讲冷笑话的心情。 一来到院落门口,望着里面那可怖的黑气,琼斯全身一震,连忙说道:“夫人,安吉丽娜小姐从帝都……”话还没说完,安吉丽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闭嘴。随后,一群人都在院门前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凯瑟琳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中枢部的众人在后方紧紧跟着。穿过一处廊道、一处花园,一间小屋前的两个中枢部成员便要迎上来,才走出两步,凯瑟琳伸手一挥,两个人同时飞了出去,随后,凯瑟琳如同撕破一张羊皮纸一般拍开了小屋的门,房间里,两匹浑身伤痕的魔狼被铁索紧紧锁住,嘴上也套了个铁笼,墙角处,是被捆住全身,堵住嘴巴的芙尔娜,从她的身上看来,很显然不久前才经过了一场战斗。 包括安吉丽娜在内,没有人敢走进去,凯瑟琳在那小屋里直接扯断了铁链,撕开铁笼,随后,她为芙尔娜解开绳索,取下堵在口中的布团。还没来得及说话,“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小屋之中。芙尔娜在凯瑟琳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眼见着大公妃被打,房门处的中枢部成员,似乎都有些惊得呆了。 “阿尔呢?阿尔在哪里!?”芙尔娜浑身颤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也在这同时,那琼斯大叫了一声:“你大胆,竟然对夫人不敬!”随手,身形随着一道明亮的剑光,朝着芙尔娜挥斩而去。斗气轻易地撕裂了厚实的墙壁,然而在芙尔娜身前却陡然消失于无形。凯瑟琳的右手只是轻轻一挥,他仅剩的一条手臂便如同细柴杆般的被折断,倒在地下的同时,安吉丽娜冲了过来,从他的嘴里硬生生地拔下一颗藏有毒药的牙齿。 “杀我啊,为什么不杀我?”芙尔娜哽咽着,揪住凯瑟琳的衣服大声喊道:“你以为中枢部又会有什么了不起吗!大公妃又有什么了不起吗!你以为阿尔一直都是在讨好你是不是!他是光神宫的异端,所以就只能在你的保护下生存是不是!塞灵格许诺他公爵的身份他不肯去!仅仅是因为他相信你是个好人!他帮你改革经济制度!帮你写出天下布武!帮你处理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以为你是什么!就是因为他在康达尔让你不要杀人你就不高兴了!你把他抓去了哪里!?他那样的身体状况,你还想……还想干些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把阿尔还给我、你把阿尔还给我……” “对不起……”望着眼前的芙尔娜,凯瑟琳大概是明白的,这个深爱着阿尔的女人,应该也清楚阿尔不是自己抓住,然而若不是自己,事情就只有更坏。阿尔的身体已经趋于崩溃的边缘,不论落入任何人手中…… 脑中尽量不去想那些最坏的后果,她蹲下了身子,望着地下的琼斯:“说出全部的事情,我保证……你可以死得很快……” “夫人,我……我是为了中枢部……” “说。” “我说……是克林顿主祭阁下与腓烈特殿下的意思……”凯瑟琳积威尚在,这人也并非正的想要背叛中枢部,一问之下,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抖了出来。 “……是克林顿主祭阁下联系的我,他说……他说阿尔。雷撒督克那个小白脸现在已经不被夫人你喜欢了,而且他的巨神兵身份还会给夫人带来很大的麻烦……另一方面,腓烈特殿下很喜欢那位小雪姑娘……我们作为中枢部的负责人成员,就必须要为夫人您分忧,为中枢部好的事情,您如果下不了决定,就由我们来实行……而且陛下病危,就要去世了,腓烈特殿下据说很喜欢那位小雪姑娘,所以……所以……” “阿尔现在在哪里?” “雷撒督克先生……我们交给了光神宫,今天晚上应该还在城外的圣殿里……” “小雪姑娘呢?” “殿下安排了最快的马车……现在……已经在回帝都的途中,估计已经离开两百多里了……” 问完了这一切,凯瑟琳掐住琼斯的脖子,将他的身体直接扔在了两匹伤痕累累的魔狼身前,随后,血腥画面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那里出现,芙尔娜双手抱在胸前:“城外的圣殿、城外的圣殿、我要去救他、我要去……”说着,虚弱的身体朝着门外跑了过去。望着她的身影,凯瑟琳淡淡地下达了命令。 “安吉丽娜,麻烦你暂时接手威利行省这边的事情。” “是。” “看好芙尔娜小姐与这两匹魔狼,给他们治伤,要么听见了阿尔。雷撒督克先生死去或者逃离的消息,要么等到十天之后,放他们离开。” “是。” “立刻派人通知菲利克斯先生回来。将这件事的始末告诉他。” “是。” “中枢部不参与巨神兵的事情。另外,我……需要安静……” “是。” 月光从窗前照射进来,洒落一地银辉,她在床前坐下,注视着沉睡之中的女孩,她是在哭泣中睡过去的,她以为阿尔只是离开了……这样也好…… 抚开女孩额头上的长发,她俯下身子,在那女孩的额头上印下一记轻吻。 “抱歉啊,克娜,妈妈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妈妈都会守着克娜。可现在,妈妈也得任性一次了……原谅妈妈,好吗……” 第十五章 再见 路城外光神圣殿。 通明的***以圣殿中心的大祭坛为原点铺展开去,祭坛之上,一道凝如实质的洁白光柱从空中直降而下,光柱中有一个笼子,笼子里坐着一个人。 在临近冬季的寒冷天气里,仅仅穿着一套单薄的白色囚衣,背靠着铁笼的栏杆,菱角分明的钢铁深深地陷入他后背的肌肉里,只从这个镜头,便能看出那白色光柱的力量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压力,一条腿曲坐起来,两只手平放而下,因为那压力的关系,他现在根本连动弹都不可能。但在那虚弱的面孔上浮现的一抹笑意,仍然充满了轻松迷人的感觉。 “那么……我现在终于意识到了,想当个合格的小白脸也不简单啊。” 光柱之外的祭坛栏杆上,一个白袍的主精灵祭司,面色轻松地坐在那儿,一面拿着一瓶酒自斟自饮,一面对着铁笼之中的人发出感叹。随后,也得到了铁笼内那人的回应。 “嗯……小白脸,至少也是项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一般人恐怕很难想当就当……” “呃,怎么说呢……”那白袍祭司将白银酒杯放到唇边,一饮而尽,“就我个人而言,觉得你做的实在到位,从丹玛一路而来,能够将巨神兵改造后的身体弄到这副模样,还真不是一般人就可以做到的。我说,小白脸不就应该躲在贵妇人身后,借助别人的势力解决问题吗?你何苦要……呃……” 他翻动几下手掌。一时间似乎很难找到合适地形容词,铁笼里的少年一笑,虚弱地说道:“所以说,做人要安份,小白脸……也得认清自己的位置,如果想要更多,咳咳……就会出事了……” “唔,说得很有道理。”白衣祭司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我会让你这句话伴随着我的回忆录流传后世。” “谢谢。” “哎,对了,我说你干嘛不躺下来?光柱的魔力禁锢很厉害,我试过。十倍于自身的重量,虽然说你现在也保持着噬魔体的力量不能全面发挥,可是我们大家都知道,就算是发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躺下来,至少好受些。” “咳……咳咳……谢谢你的好意。”笼中的囚犯轻咳几声,“只不过我们那里有句话,站地直。坐的稳,才能睡得香,既然睡不香。现在我也没有力量站直。那就只有……咳……坐稳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谢谢……” “那么……讨论下有意义的事情吧。如果菲利克斯先生真地能够在明天晚上赶过来,你觉得我们的机会……当然。只是闲聊,你骗骗我也无所谓了。” “为什么不能是今天晚上?” “时间上太急了,没可能的。”白衣祭司摇了摇头,“根据情报来判断,就算他的速度再快,要真正反应过来,回到这里恐怕也得明天天亮,白天太难跑掉了,所以他应该会等到天黑……当然,如果不是菲利克斯先生,今天晚上能来救你地就只有中枢部的人,没有菲利克斯先生那样层次的强者,在这里闹出的动静肯定会被抓到线索,到时候,最多一个月后,阿特罗卡就不会再有中枢部,我们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这个破烂地帝国,我想就算是为了你,那位大公妃阁下也不至于那样不理智。” 见笼子里的人笑了笑,白衣祭司又说道:“当然,我们也考虑过你会为了不连累同伴而自杀,不过这样一来,恐怕那位菲利克斯先生就会真正失去理智地杀进来,毕竟这位菲利克斯先生在根本上……很冲动!”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笼子里地人笑得更加灿烂了一些,果然,光神宫对于接天之塔地事情还知道不多,假如他们能知道菲利克斯在杀父之仇上所做地隐忍,必然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地。自己如果真的死掉了,光神宫……恐怕会惹上一个永远都甩不掉的大麻烦了。 可是……真的不想死啊,谁知道死后会怎么样…… “想什么呢?”光柱外那白衣祭司似乎有看人狼狈模样的兴趣,笑着又问了一句,这一次,笼中的少年过了好久才做出回答。 “你真的很烦啊,我在想……我或许不会死,而只是回到了来的地方,又或许,我真的是主角,这样你们就不可能……” “好哲学的思考,嗯,我觉得吧……”那白衣主祭说着似乎想要做出自己的评价,然而只在下一刻,大量的黑气陡然从他身后的祭坛上狂涌而出,一只手臂掐住了他的脖子,扼住了他想要说的废话 陡然从祭坛之下出现的那道黑影周围萦绕着惊人的墨色气劲,看起来便如同一尊魔神,不过纵然他出现得毫无征兆,完全没有惊动圣殿外围的守卫者,但那祭坛的反应机制却是自动运行,一瞬间,白光增强到炫目的程度,同时也将整个祭坛都覆盖了进去。坐在笼中的少年在刹那间便听到了自己背后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被掐住了脖子的祭司同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口中犹然有着不可置信的语音:“不可能……现在……菲利克斯……”随后,那主精灵的身体便在黑色的魔神手下爆裂地漫天 祭坛上降下的光束很强大,此时此刻,就算笼中的男子想要用尽全力挣扎,也根本动弹不了半点,然而对于超越了第九级的强者来说,这股力量还构不成太大的威胁,那道身影陡然间移动到铁笼之前,一瞬间,带着锐利黑芒的十余记强烈刀气猛斩而上。然而除了撼得整个祭坛都为止动摇之外,铁笼本身根本没有任何的损坏。到得此时。成百上千地主精灵、武者也远远近近的出现,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你……快走!这根本是陷阱……” “你闭嘴!” 那人的声音传入唐忆耳中,唐忆陡然间怔了一怔,随后,比祭坛光柱更为耀眼的白芒撕裂而出,来人也不知拿了什么东西,一斩之下,巨大的铁笼被当中斩裂,上半部分被一击轰飞。弥漫的黑气也在同时汹涌而出,为他将巨大的压力隔开,随后,他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 “你……” “别说话。抱紧我!”让唐忆趴伏在背后,那人用两条绳子将两人的身体位置固定,咆哮地黑色斗气冲出白光的束缚范围,更为夺目耀眼的剑光。迎向了首先冲来的一群人。 * 轰地一声巨响,带着唐忆的那团黑气从半空中飞坠而下,撞破了一间房屋的墙壁,无数的魔法弹从四面八方直击而来。不过,在房屋被彻底轰垮之前,被黑色斗气包裹住地两人已经从另一侧冲出。耀眼的白色剑气横斩而出。将眼前的两名武者直接腰斩! 从康达尔宝藏中得到的神器。天堂武装中地的炽天使之剑,拥有着无坚不摧的锐利锋芒。然而即便是拥有这样地神器,在数百名各类武者、法师地围攻之下,为了保护好身后地人,受到的伤害还是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身上累积起来。 四面八方的攻击如同海浪般连绵不绝,眼前,敌人冲来了,有的被直接斩杀,也有的被光剑的威力迫退,身侧与后方能够攻击到的武者不多,但却最是致命,因为那都是向他来的,然而最终没有躲过的,却都被她的身体承受了下来。唐忆此刻,就是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 身体能够感受到前方身体的柔软,鼻间还能嗅到淡淡的香气,剧烈的战斗中,她的身体上有汗水,但更多的,或许是从口中或是身体各处上出现的鲜血。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毫无距离的接触吧,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候,她竟然来了。放下了中枢部,放下了视为生命的女儿,一个人来了。 其实他心中明白,这具身体目前的状况,已经完全承受不住了,就算真的被救出去,恐怕捱上几天,也就会正式的面对死亡。可无论如何,目前的自己,根本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临死前,还能做些什么呢,总能做些什么的吧…… 当他陷入挣扎最后一次的想法中时,魔龙王甲笼罩的范围之外,战局仍旧趋于白热化,只不过,就算受了很重的伤,依靠着炽天使之剑的无坚不摧,闯入者仍旧已经冲到了神殿的外围,而每前进一步的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 “大家挡住!不能让他们离开!” “他就快不行了!攻击阿尔。雷撒督克!” “谁杀了他们,那把剑就归谁!” 斗气,各种攻击魔法,加持之力,衰弱之力在夜空中混成一片,疯狂的攻势当中,闯入者挥动着手中的神剑,开始向外围发起进攻,然而跃起在半空,虽然奋不顾身地突破了前方的阻拦者,数十道强悍的攻击却朝着身后的唐忆袭来。身体在空中一旋,她接下了一半,另一半,就结结实实地击中了目标。 轰的一声,两人再次被轰飞往高墙内侧的一座建筑! 魔法弹、斗气,朝着那房屋铺天盖地而下,与此同时,惊人巨量的黑气从地底升腾而出。随后,是一声撕裂了整个夜空的尖锐笛音。 当初在帝都,就是这一声笛音惊动了一直雌伏于地下的母虫,打乱了艾德里安曾有过的计划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一一窒,力量稍低的魔法师、武者顿时便从半空中摔了下去。趁着这片刻的时间,光剑化为千万獠牙,斩裂了神殿高大的墙壁,在死亡气息与那黑龙斗气的重重围绕下,两人以惊人的速度冲了出去! 随后,数百人尾随追去! 亡祷的力量加快了逃跑地速度,一瞬间将光神圣殿的火光远远抛开在视野之外。庞路城此刻肯定不能回去。黑色气团飞上夜空,越过山岭,谁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当那幽冥的气息终于在空中消散,凯瑟琳降落在一处山坳之中,慌忙解下背后的男人。 “阿尔!阿尔!” 祭坛之上,光芒的重压之下,唐忆背后的骨骼碎裂,恐怕脊椎都已经受到了影响。然而巨神兵力量的维生能力委实强悍,被轻轻摇晃了几下。他吐出几口鲜血 了过来。 “咳、咳咳……别、别叫这么大声,他们会……追上来……” “不、不会了,我们跑得很远了。没事了……没事了……” 颤抖着抱起唐忆的身体,伸手想要擦去他嘴角的鲜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越擦。那里地鲜血便越多,她深吸了几口气,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能来救我……谢谢你。小雪和芙尔娜她们还、还好吗?” 唐忆的目光有些涣散,然而心中最关心的还是这两人的消息。凯瑟琳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说道:“都好,她们都好,琼斯一时间不敢杀掉她们。反而让我找到了。才知道你地消息。你……你别说话了。我们要想办法回去,帮你治疗……” 她说着想要站起来。却陡然被唐忆拉住了手:“没用了……我是治不好的了,带上我,你也跑不掉……你还要照顾克娜……” “不行!我必须要带着你一起走!” “不……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还有克娜,还有中枢部,还有阿特罗卡,你还要……还要帮我照顾小雪跟芙尔娜,咳……她们……咳咳……” 唐忆一时间咳得喘不过气来,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凯瑟琳慌忙为他擦拭着鲜血,只是摇头,过得片刻,唐忆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我……没救了,就该放弃掉,凯瑟琳,成熟点……就像是康达尔那样。我……我真的太幼稚,你做得很好,一直都……” “康达尔不关我地事”陡然间,凯瑟琳喊了出来,语音之中,不再只有慌张,还隐隐带了写委屈的哽咽。在唐忆面前的第一次,或许也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这位在任何人面前都维持着高贵与坚强地女子轻声哭了出来,一如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女:“我下了终止计划的命令地,是克林顿在暗中引爆了,不是我啊……”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受不了你将我当成杀人狂地那种眼神,阿尔……谁都可以,但你不行,我受不了你误解我。”她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谁都可以不理解我,只有你该是永远站在我这边地,你要永远站在我这一边……” “呵,对不起……”唐忆的脸上挣扎出一个淡淡地笑容来,随后,他拼尽了全身的力量缓缓举起冰凉的右手,抚摸着凯瑟琳带血的脸颊,随后移向耳后,让她缓缓地低下头来。 四片嘴唇触碰在一起,能感觉到的,只有鲜血的甜味。随后,无数尖针一般的阴寒气劲刺入了凯瑟琳的后颈,沿着脊椎而下,剥夺了她整个身体的行动力。 唐忆那冰凉的嘴唇缓缓移开了,随后,这具身体如同僵尸一般的站了起来,他抱起了她,凌空飞起。 你……要干什么…… 口中无法发出声音,凯瑟琳只能用眼神拼命地做出询问,唐忆的目光望了下来,笑容一如往昔般平淡而温柔。 “亡祷的力量,操纵者越是接近死亡,就越强大。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你不能死,克娜不能离开你,阿特罗卡需要你,小雪跟芙尔娜,我已经没有可能照顾好她们了,你帮我跟她们说对不起好吗。我说好了会跟小雪相守一辈子,最后却是因为我心里的不满足,打破了曾经属于我们完美的世界,让她跟着我出来,担惊受怕,还沉睡了这么久,我对不起她……” “至于芙尔娜,我喜欢她,我一直想要以同等的感情去爱她,可我知道我做不到,她跟着我,受了好多的委屈,累得她放弃了自己的亲人,放弃了曾经的世界,就连魔狼堡出了那样的事情,她都只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不愿意让我有丝毫的为难,我为她做的,太少。我同样对不起她……” “我也对不起你,凯瑟琳。我爱小雪,我爱芙尔娜,可我竟然又爱上了你……我也只是个三心二意的男人罢了。我想要去向你辞行,他们拦住我不让我进去,我就想,我果然只是你眼中的一个小白脸罢了;被抓在祭坛上难受的时候,我甚至还有些怨你,因为他们是你的人啊,会不会……会不会抓我就是你的意思呢?你恨我在康达尔指责你,你又受了那样大的压力,所以终于将我交出去了,你看,我也只是个小心眼而已……”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面说着话,一面将凯瑟琳放到一个小坑之中,随后用亡祷筑起隐蔽的屏障。眼泪从凯瑟琳的双眼之中簌簌而下。 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来没那样想过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啊…… 然而这一切心声,都只能用眼球的拼命摇动来表达,终于,唐忆最后低下头来,在她的唇边轻轻一吻。 “别哭了。我想我也许只是离开,或者只是回去,别为我伤心,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已经找到了答案,我想体验的幸福,也曾经真实地感受到,直到现在,我也是在幸福之中。因为你一定可以平安的回去……珍重……” “……再见了。” 第十六章 舞台 墨,庞路城外的山间,点点光斑在黑暗中汇聚成潮,的魔法光亮向着山脉四周扫射,数百人的搜索队,以飞快的速度扫荡着巨大的山岭。 “暗系魔力、变异性生命魔力急剧升高,大家当心不死生物!” “确定逃离者的大概方位,东北,洛米遗迹!” 作为团队中的监控者,以感知为主要修炼方向的灵系魔力者以他那超越常人数十倍的扫描能力感应着空气中传来的魔力波动,并且对整个队伍做出预警。所谓灵系魔力者,实际上也就是一般所谓的精神魔法师,二十多年前光神宫的大清洗之后,如今除了一些势力的高层,恐怕就只有光神宫敢修炼这一系的人才而不被视为异端了。 夜空中弥漫着因亡祷而来的死亡气息,一如这人预警的那般,各种已经在森林中死去、腐烂的大小动物尸体恢复了行动能力,不时从黑暗中飞扑而出,对搜索的队伍进行不断的拦截或骚扰,当然,对于这支成员力量大都已经达到八级、九级的团队来说,这些骚扰不会带来任何的伤害,顶多就是让人心中烦闷而已。 不过,被探测者所定位的追踪方向,仍然在主持这次围杀的几个领导者心中产生了一些震动。 “洛米遗迹,那是远古怨灵塔的废墟,他为什么要去哪里?” “虽然隔了一千八百年,但这些废墟里还是有黑暗气息的残留。亡祷应该可以跟这些力量产生共鸣,不过,难道这两个家伙真地打算直接扛上我们所有的人?” “他们受伤很重,再要像刚才那样通过神器透支力量逃跑已经不可能,估计是要背水一战了。” “这次的事情如果完不成,对于太子殿下,我们无法交差,无论如何,只是两个受了重伤的人而已。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不知道你们光神宫这边的意思怎么样?” “克林顿主祭阁下安排了这么多的人力仍旧让人逃了,回到圣伊洛,我们都会被别人嘲笑死的。我们当然也不会放弃。” 传说在圣子天一的时代之前。大地之上分由人族与魔族统治,这片大陆被一条深达千米,上上下下寄居了无数魔兽的大裂谷分割开来。大地东边一侧是人族统治单维尔顿,西面一侧则是魔族统治地裴多撒卡。东面的大地上,建有无数汲取天地光明力量巨型圣光塔,而在西面,则有着无数汲取黑暗力量的怨灵塔。千百年来。两片土地上生存的种族各自个被光明或者黑暗地力量所熏陶,一旦去到另一片土地,便会产生强烈的不适。这才是种族分歧的根源。 两种不同的巨塔年年月月地汲取力量。到了战争之时。便成了强大的战争辅助工具,通过它。魔法师们可以调动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从而使出最可怕的魔法,战士们也能够在本族地塔下得到本身的增强。这样的巨型战争堡垒无法破解,因而千余年地历史里,人族与魔族地战争都只是来回拉锯,谁也无法获得真正地好处。 直到一千八百年前圣子天一的时代,人族一方为了取得更大地战果,出动了由黄金龙领主死后怨灵寄生的奥哈巴姆怒龙炮参战,炮轰魔族的第一坚城伊斯坦,结果却由于无法掌控住巨炮的力量,导致龙魂苏醒,战局失控。在大裂谷的前方,当时的圣子天一,光神宫圣女海雅,联合最神秘的魔族大祭司联手对抗失控后的机械巨龙,最终在两座上位怨灵塔的帮助下,魔族大祭司通过亡祷骨笛使出了亚禁咒“最后的晚餐”,再次将龙魂压制。 然而在最后,那一记饱含怨恨的怒龙炮击轰入了大裂谷之下,这一发炮击在后来引起了最可怕的连锁反应,无数魔兽从大裂谷中冲出,延绵数千里的大裂谷全面坍毁。这些力量远超智慧生物的超阶魔兽又带动起了无数存在于世间的魔兽力量,最终引发了足以灭世的“太古兽奔”。在这一场灾难之前,大地之上所有的文明都遭到了无差别的毁灭 太古兽奔平息之后,剩余下来的各种族人数不到之前的两成,几乎所有的怨灵塔与圣光塔都被摧毁,人魔之隔由此打破。真正的血缘高贵的上位魔族,在那之后便已经灭绝。时隔一千八百多年,如今的庞路城郊,便有着这样的一座怨灵塔遗迹。 漫长的时间风化了曾有的文明,如今这里纵然还能看出一些坍圮的残,大都却也不太明显,风沙抹平了人工建筑的菱角,土地上长满各种杂草,此时却也都因为冬季的来临而变得衰败,凹陷下去的地方变为小湖泊,仍旧突起的地方形成小山丘。只有飞到高出临空俯瞰,才能隐隐发现一个巨型四方阵的轮廓。他们所要追捕的人,此时正穿着单薄的囚衣,凌空飞起在废墟的中央。 点点黑气,从废墟的土地之中渗出,半空中的少年就用那种死寂而冰冷的目光望着两侧山上呈半月形合围而来的追兵。在他的身边,缭绕而成的黑色气旋依旧聚成魔神的样子,令外人看不清丝毫的虚实。 追兵在遗迹的外侧停下,随后,天地都静了下来。夜空中抚过的只有风声。 片刻,有人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他们都已经重伤了,不足为惧,魔法师联手压制黑暗魔力,其余人” “杀!” 几乎与这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半空中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笑容,双唇之间,吐出了这个饱含凶戾的单字。 敌人如潮而来。 星空下,他缓缓抬起了双手,将那神秘的骨笛放到了唇边。清幽的笛音在夜空中婉转而起,即使穿着破旧单薄地囚衣。他却仍旧保持着最为优雅而高贵的姿态,将充满血腥的战场、满是荒凉的废墟,化为最明亮的舞台。 或许……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次演出了…… 九月。帝都。 连绵的阴雨已经在这座大都市里驻留了好几天,曾经热闹繁荣的阿特罗卡都城,如今只是一片阴暗肃杀的场面。大队大队地士兵、执法者不时从街道间穿过,偶尔便从哪个地方传来了抓人或杀人的骚乱。普 民出门,时常便会遭到盘问或是检查,曾经繁荣的酒如今大部分都已经关了门。这一切,全是因为两天前发生地那件事情:布兰特大帝驾崩。 这些年来。布兰特大帝一直病痛缠身,极少参与国事,但无论如何,因为有这样的一位皇帝在。这个大帝国始终没有遇上太大的灾劫。然而前段时间伊夫利特家族叛变,不仅对帝国实力造成巨大的打击,同时也传出了布兰特大帝已经化为恶魔地谣言,好在布兰特大帝在那时及时现身。以绝强的武勇将这个谣言洗刷掉,帝国的民众才终于从伊夫利特家族的打击中找回了一点希望。 然而两天前,布兰特大帝地一位私生子从外地赶来,据说找到了传说中可以解除一切诅咒的月之石。没想到这位名叫文森特的皇子根本就是丧心病狂地恶魔,他拿来了假地月之石用以治疗,直接导致了皇帝地丧命。太子腓烈特发现之后。调集力量予以围剿。本身也是奋不顾身地与之战斗。然而这名身负“末日战天术”的异端实在太过厉害,太子殿下纵然拼到身负重伤。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皇宫杀出。 此后,光神宫配合着太子地力量在城内搜捕恶魔的藏身之地,剪除恶魔的党羽,操办布兰特大帝的丧事。还好两股力量反应得当,因此帝都才没有出现更大的乱子。当然,等到皇帝的丧礼完毕,这位勇毅兼备的皇太子便会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由于有光神宫的,其余几位力量不够的皇子基本上连抗议的余地都没有。在阿特罗卡近年来的历史上,这或许是一次最和平的皇位演变了,想想就值得庆贺。 当然,唯一麻烦的事情,就是原本已经推延到现在准备举行的十七国联盟会议又得因此而推迟月余,得到了国内的研究结果,陆续返回的各国代表恰巧赶上了这次丧礼。当然,太子殿下也是相当的懂礼貌,这几天来,他一直拖着重伤的身体去往各国代表的住处亲自道歉,毕竟,半兽人的到来,这才是整片大陆事务中的重中之重。 “所以说,我们的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分寸拿捏准确,有章法、有孝心到令人感动啊。也许他真的能当一个好皇帝呢,呵呵……”www 小小的酒馆之中,三个穿着黑斗篷的神秘人物坐在角落里,语气戏谑而嘲讽地谈论着这些事情。在这个敏感的时期里,如果是平民做出这样的打扮绝对会立刻被抓到监狱里去关起来,不过,三人的斗篷之上,都挂了一颗直属于皇太子的执法队标志,行走之间,也就没有了这层顾虑。 坐在打开的窗户边,三人之中身材稍显纤细的女性成员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言语,她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的雨,略显落寞的目光从斗篷下射出。靠里侧的那名男子用手巾擦拭着圆形的晶石眼镜,偶尔说上一句话,靠外侧的男子便毕恭毕敬地听了,点头附和。 “不过,空有抱负,却完全没有与之相对的能力与自知之明,这个评价其实真的很适合他。现在为了剪除对手而借助这方面的力量,那方面的力量,被人利用了也只能吃亏。他大概是认为只要真正登上了皇位,就能将一切付出的都拿回来吧,呵,只可惜到那时,他就真的连翻本的资产都没有了……我现在期待的,倒是那位凯瑟琳夫人能够用怎样的动作来力挽狂澜……” 根据熟人的认知,每次在擦眼镜的时候,他的话便会变得特别多,待到将眼镜戴上,那人拿了一杯红酒,喝了一口。随后,小酒馆的老板走了过来,将一张两指大小的羊皮纸交到了他的手上:“拉塞尔老师,圣地的消息终于传过来了。” 这句话一出,窗边那始终冷漠的女子似乎也有了一丝震动,戴眼镜的男人放下酒杯,拿着那羊皮纸看了几眼,随后双手一搓,整张纸条都化为了粉末消散在空中。这种层次的消息,坐在外侧的男子不敢开口询问,然而眼见窗边的女子有兴趣,戴眼镜那人却笑了一笑:“事情有些失控,但总算没出大漏子,地下传来的攻击太厉害,丹持最终不得已解放了‘希望’,由它自行做出反应,总算是挺了过去……” 听了这个消息,女子目光一颤:“它现在还只是世界之蛋的状态,你曾经说过,解放它会产生很糟糕的后果,你……” “呵呵,谁知道呢,或许这个最糟糕的后果,最终会走向最好的未来也说不定,命运总是很难预测的,不是吗?” 女子一阵无语,眼前的中年男子总是这样,他心中想着什么,几乎永远不会有人可以猜到。片刻之后,那男子站了起来:“亨克,你暂时留在这里。” “是的,拉塞尔老师。” “另外,海茵,跟我去看一样东西吧。” “什么?” “或许是……你会感兴趣的东西,我一直在考虑该不该让你看到,但反正……也是最后了,跟我来吧。” 女子跟随了那中年男子,走出小酒馆,在路上看了一会儿,大量的士兵从街道的那头警戒而来,路边的行人几乎全部被赶开,但自然没有人赶他们两位。片刻之后,华丽的皇室车队从街道那边行驶而来,显然,太子殿下正从哪个国家使臣下榻的地方拜访回来。 当前的十余辆马车一阵风地行驶了过去,但最后的一辆马车却在两人的身边停了下来,有人打开了车门,将两人迎了进去。这辆车内所坐的,正是执掌着腓烈特的禁卫执法队,如今被太子倚为左膀右臂的大臣切兰。西蒙斯。 两人进入马车,一关上车门,这位如今可以一手遮天,身材微胖的黑暗大臣便首先恭敬地给两人让了坐:“拉塞尔老师,海茵小姐。” “他现在是准备去那里吗?” “是的。” “嗯,那就没白来。”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拿出两条黑色的蒙面巾,自己戴上一条,另一条递给了海茵,“戴上吧,注意别让腓烈特认出你来。” 街道之上,马车破入雨雾的阴霾,跟随着前方的车队,片刻后,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第十七章 希望 中,车队穿过了皇宫的一侧。 “他的状态怎么样?” “恐怕算不上好,从昨晚送来一直拷打到现在,基本上来说,只能算是最后一口气而已了。” “最后一口气?”中年男子摘下眼镜,想了想又戴回去,“似乎被送过来就是最后一口气了吧?” “的确是这样,不过,或许我们不得不佩服他的体质,说起来,目前对他来说,拷打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大的效果,全身大半都已经尸化,就算不使用任何的刑罚,恐怕他受到的痛苦还要更大。再者我们无法对他使用任何精神方面的魔法,毕竟他使用亡祷,灵魂层面要比一般的精神法师强大得多,况且又是噬魔体……” “你说什么!”陡然间,海茵猛地揪住了那大臣的衣领,惊人的魔法力量扩张开来,随即肩上被中年男子拍了一下,将魔力压制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她问道:“你们说的……是阿尔?” “海茵小姐说得没错,正是阿尔。雷撒督克先生。” “他被你们抓住了……他怎么样了!?”海茵蓦地大喊了起来,得到的回应,只是中年男子淡淡的一瞥:“冷静,海茵,你要明白,现在的情况下,急躁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他……倒底怎么样了?” “你刚才已经听到一部分了。”中年男子笑了笑,“切兰。将事情的始末说给她听吧。” “是。”微胖男子一点头,“三天前地晚上,腓烈特殿下与光神宫联系好一切,于是设计以月之石构陷文森特殿下,最终却被文森特殿下以末日战天术杀出重围。另一方面,在庞路城,我们原本准备对付菲利克斯先生的伏笔也在同时发动,原本准备以阿尔。雷撒督克先生为诱饵使得菲利克斯先生上当,但是变故提前发生。阿尔。雷撒督克先生被另一名神秘人救出,但在最终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阿尔。雷撒督克先生以一人引开了所有追兵,掩护同伴逃亡。” “在庞路城郊的洛米遗迹。本就濒死的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借助了亡祷的力量与光神宫以及腓烈特殿下准备的共五百二十三名上段强者一战,仅一一人之力,光神宫一方死八十六人,重伤一百五十三。腓烈特一方死一百六十二人,重伤者四十八。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力竭之时,居然还没有死去,便由几名魔法师以透支魔力瞬移的方式用最快速度送到了帝都。不过老实说。他之所以未曾死去,只是因为巨神兵还有最后的力量残余,就算不去管他。一两天之内。也必定是没有任何存活希望地了。” “可是……”海茵身体微微颤抖。“你们还在拷打他。” “因为腓烈特殿下希望可以找到更多黄金假面的弱点。” “你们不是已经通过光神宫查出来了!”海茵大声喊道。 “的确,但腓烈特殿下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筹码。以确定最终地布局不会失控。老实说,海茵小姐不必这样担心,因为对于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如今的情况来说,就算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砍断,他也不会再受到更多的痛苦。当然作为一名战士来说,我佩服阿尔。雷撒督克先生地能力,在老师与海茵小姐再见他一面之后,我可以亲手为他终结这段痛苦。” “你敢杀他……我就杀你……”说完这句话,海茵将颤抖的身体紧紧地靠上了一旁的车壁,斗篷和面罩的遮挡下,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她地状况n 过了一会儿,旁边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这次带你来,是让你见他最后的一面,目前地世界上,除非再出现一颗巨神兵在两天内为他重造身体,否则就只有神迹出现,才能够将他留下来。现在地阿尔。雷撒督克承受着旁人难以忍受地痛苦以及等同绝望的未来。我可以允许你亲手杀掉他,但是不要试图救出他,如果你做出了那样地决定,我也会放开一切全力出手,将你们两人击毙当场。这些事情,你要想清楚。” 他的话说完,车厢里再没有了任何的声音,片刻后,马车停了下来,在那名为切兰的大臣带领下,三人走入一个普通的别墅之中,随后进入一个简单的房间。 “腓烈特殿下正在下面,请老师和海茵小姐等待片刻。” 他说着,走了出去。房间内,海茵依旧是一言不发的低头静坐,两只手的手指在大腿上紧紧绞成一团,不过短短片刻,鲜血便从手心泌了出来,如此过得半个多小时,那边终于传来腓烈特离开的消息,三人穿过向下的通道,来到一间地下室。 一进入那森严的铁门,海茵的整颗心猛地一缩,下唇被咬出了鲜血,泪水也陡然模糊了视野,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唯一剩下的,是坐在远处木椅上的那个男子。 那或者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赤膊着的、本就不是很强壮的身体上布满了累累的伤痕,鞭打的、刀割的,烙铁在将他的皮肉烧焦的同时,也将血肉直接的撕扯开来,手臂之上被纵横割裂了无数刀,左臂之上已经露出了森然的白骨,手指与脚趾中插入了钢针,整条右腿的腿骨似乎已经被完全砸断,此时呈现出一种格外怪异的形状。除了偶尔眨一下的眼皮,全身上下,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一处可以证明他仍旧是个活人。 不过,或许一切真如那人所说,此刻的他,真正承受到的痛楚已经不再来自于身体,那双眼睛带着虚弱和茫然望向前方,只是给人的感觉依旧清澈真挚,一如她在丹玛第一次见到地那个文弱少年。 “不会游泳也要下去救人。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呢。” “海茵。夏乌佳。我想我们见过面了。康妮跟你介绍过我了吧?” “呃,阿尔……雷撒督克。” “那叫傀儡舞……” “每一种花都有着自己的含义哦……” “我喜欢的花……大概是鸢尾吧……” “可是……不反抗的话……不符合我的美学啊……” “海茵……弗洛奶奶他们一直想着你……” “我说……我们可以更自然一点吗?丹玛的事情……” “有想过要骗你,但是绝对没有真的想去做人格担保!” “是缘分吧……” “因为我触碰了你的回忆,所以就干脆不要了吗?” “可也许我们都没死!可也许真地可以重新来过呢?” “假如十几年后一切都结束了,而你回来找不到这个店,你会后悔的……” “十几年后……也许不用十几年,假如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真的会在这里再见吧?” “在那之前,可得尽量别死掉了……” “可得尽量别死掉了……” “别死掉了……” “别死……” 回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然而真实地一切去了哪里呢?不知什么时候,人都已经出去了,她蹲在那具残破的身体前面。张开嘴,在几乎窒息的哽咽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唯有眼泪不断涌出,模糊地视线中。伸出带血的指尖,她却不敢触碰那身体的任何一处,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贯穿了两人,将他地痛楚。悉数反映到了她的身上…… “是……海茵?”n 微弱的、仿佛由死亡地那一边传来地声音响起在她地耳中,一时间,她只能拼命地捂住嘴。发出“呜呜……”哭声。 “抱……歉啊。让你看到……这么难看的样子……” “你是个骗子” 海茵声嘶力竭地低吼出声:“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对……不起。我没有……” “你有!”海茵大声地反驳了他地话,“从丹玛开始你就在骗我!你骗得我爱上了你。就算被你打成重伤却还是天天的记挂你!你看到了吗?那道伤疤现在还留在我的额头上,每次触碰到!每次照镜子都要想起你一次!离开丹玛之后我以为就可以避开你,可是你不肯放过我!又追到了帝都来,又来骗我……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你去了我的小草居,那是我的店,可你却不由分说的那到了钥匙,占掉了一半……你让我以为还有希望,你骗我说一切都有可能结束,我还可以重新来过。你答应过我的,十几年后我们要在小草居再见,我还可以回去,你承诺过会努力活下来,不死掉的。我们拉过勾的,难道就因为你骂我幼稚拉了勾就可以不算吗?你是个大骗子!你骗我……”她哭,伤心欲绝,“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号啕大哭着,慢慢跪倒在地,双手伸出去,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拥抱他。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两人会再见的场面,或是对立,或是和解,或挣扎或甜蜜,却无论如何不曾幻想过眼前这样,他就在她的面前,她想要放开一切去抱他,却无论如何无法付诸行动。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哭泣,在她儿时最无助彷徨的时候是这样,到了拥有超阶力量的今天,依旧只能这样。 “你是个骗子……我为什么要遇见你……为什么要喜欢上你……” “海……茵,不要……不要哭,或许……希望还是会有的……只要你还活着……就能……回去……” “没有用了……”海茵摇着头,“爷爷奶奶都死了……小草居也没有了,那天晚上我守在那里,火烧上来了,好大的石头飞上来,我……我们回不去了……现在、现在连你也要死掉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从来就没有过……” 她仰起头:“是因为我太懦弱吗?我想要爷爷奶奶他们活着,想要你们都好好的……可我又不能背叛艾德里安叔叔,你知道吗?我发过誓的,我的生命都会交给救了我的那个人,我只当自己从一开始就死掉了,我为什么没有死呢……让我还有思想,还有感情,可为什么又要让艾德里安叔叔救了我……” “可是……你还活着……你知道吗?只要……还有意识……就一定会有希望的……亡祷的力量,已经将我拉下去了……只要闭上眼睛,我就永远都不能再睁开它……可不管是怎样的痛苦……我都努力地睁开它,多一秒钟……就多一秒的希望……你看……我又见到了你,不是……吗……” ** 夜深。 黑暗中,她飞翔在帝都的夜风里,一面飞速去往目的地,一面将锐利的钢针刺入柔弱的手心。血液如同玛瑙一般自天空滴下。 惊人的剧痛,可以使精神力倍增,然而她知道,此时的些许痛楚,甚至比不上那个男子承受的万分之一,这一刻,她希望像那个人一样的战斗一次。 叔叔白天的警告仍旧在耳边徘徊,自己的能力,暗中出来是瞒不过他的。此时的他,应该是在附近的某个角落紧紧盯住自己,一旦自己出手,他也便会出手。十多年来的相处,她知道两人之间的确是有着父女一般的感情的,自己的这份无法作假,他的那份,也无法伪装。他会终于对自己出手吗?自己能够展开反击吗?这一切,还不知道,但她想试试。 阿尔的身体,的确是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即使他的求生意志如何顽强,一天、或者两天的时间,他就会被死亡完全的俘获过去,然而那又如何呢?多一天,他就能多看到一天的希望,自己的生命,哪怕只会换回他区区一秒的生存,也是最值得的交易了。 一栋栋建筑物在身下飞掠而过,终于,傍晚到过的那栋别墅出现在眼帘之中。她降落在长街之上,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思感全面扩展开来。 第十八章 苏醒 照之前的经验,任何囚禁犯人的秘密设施,大都会设窥视的法阵,然而心念一过,海茵才发现,一切的防御都已经被破坏掉,思维所及,无不是尸体、尸体、尸体。自己来晚了一步,有人捷足先登了! 目光延伸向那间地下室,满地碎尸之中,那位名叫文森特的高大男子已经扶起了此刻的阿尔,感受到海茵的窥视,他透过那感知望来冷冷的一眼,但或许知道自己与阿尔的关系,竟然没有做出反击,另一边,阿尔那死灰一般的脸上终于挣扎出了最后一丝笑容。 “咳……你如果再来晚一点,我就要被……屈打成招了……呵呵……” 下一刻,宛如烈阳的璀璨光芒,从那别墅的地底直冲天际,末日战天术中段的那一式光芒,即使以露西妮、艾德里安这些人的能力,恐怕都不敢与之硬碰。在摧毁整栋别墅的同时,也反映出发招者心中所蕴含的愤怒。 片刻后,她轻轻地垂下了手臂,鲜血从掌心滴下地面。不远处的一个深巷之中,艾德里安望着自己的双手,随后望向长街上那道孤单的身影,神情似是轻松,又有些惋惜。 方才……假如一切真的按料想的发生,自己会不会出手呢…… 这个问题,留待以后吧。 四壁潮湿,似乎是个隐秘的地下室。魔法石地光芒淡淡的从一侧墙壁上投射下来,灰暗与怀念的感觉。 “……打听到那边传来的战果时,我倒是被吓了一跳,就算我全力发挥,恐怕也就是做到那种程度了,你果然是那种遇强则更强的变态啊。”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文森特一边夸张地说着话,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大碗形状惨不忍睹的炒米粉。 “呵……呵呵……吓到了吧?我也吓了一跳……当初在康达尔的时候,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文森特停了一下:“看到了什么?圣子天一?” “呵……差不多……是他老婆……” “不会吧?”文森特一脸听到八卦的兴奋感。“他老婆很多啊,你看到地是哪一个?老实说,我比较中意圣女海雅,几年前我在圣伊洛见过海雅的雕像。隔了一千多年还是漂亮得一塌糊涂,当时我想,要是将来的妻子能有她这么漂亮就好了……” “依露丽不够漂亮吗?” “老实说,差一点点啦。不过后来想想,娶个圣女恐怕也挺麻烦的,吃饭不会下厨,平时不会扫地、洗衣服。起床又不会折被子,有事没事恐怕还要发个小脾气。依露丽平时虽然也有很蛮横地时候,但至少很会照顾人。又体贴又懂进退。在外人面前也拿得出去。不会给我丢面子。嗯,她做的料理很不错的。康达尔的时候,碍于主精灵地身份,她没办法做这做那,我原本在想,以后如果能一起游历天下,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 “呃……抱歉……我恐怕没那个机会了……” “是啊,恐怕……没那个机会了……”文森特望了他片刻,“好了,别打岔,倒底看见谁了?” “自己猜,咳咳……亡祷啊。”www “啊?不会吧?魔族大祭司是个女的?”文森特叫了起来,“不要这个样子吧,太狗血了,那个时代的女人岂不全让天一一个人上光了!?呃,话说回来,很漂亮?” “咳咳……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女的,然后……关于亡祷地很多东西,就一股脑地塞进我脑袋里来了……庞路城的那一战,基本上不是我在打,他们对上的,是一千八百多年前跟圣子天一齐名地英雄啊……呵呵……” “那就是活该了。”文森特吃了几口东西,“说起来,噬魔体很厉害啊,当初能让加百列附体,这次又能让一千八百年前地灵魂帮你打架,你说是不是应该想个什么办法,要是随时都能从另一个世界拉来帮手,那该多好啊。” “呵呵,神打……很难看地,又要念些奇怪的咒语,又要像疯子一样地在地上乱踩,不太适合我啊。” “神打?是什么东西?” “嗯,我们那儿的一种戏法,跟魔术……魔术差不多。对了……他们一直在问我,你倒底有什么弱点,你……也被设计了?” “呵,总之,阴沟里翻船。”文森特笑了笑,“赶过来的时候布兰特已经病重,我拿了月之石交给腓烈特,谁知道等到晚上,我就被包围了,布兰特死掉,说是我拿来了假的月之石故意害死皇帝。光神宫的人也在那里宣布我是身负‘末日战天术’的异端,当时也就大概明白过来……” “这些日子展露力量太过频繁,光神宫和其他人大概也就推测出我的身份了。他们可以容忍巨神兵,却容忍不了末日战天术,大概在弄清楚一切的时候,就开始联系腓烈特,因为我的力量太强,对他的皇位还是会产生影响的。我没想到的是,为了早一天得到皇位,腓烈特会亲手弑父。原本我还想,我的问题倒不大,只要布兰特能活下来,对文森特母子,也算是有了交待了……” 他顿了一顿,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衣服里拿出了苍白色的骨笛,放在床边:“喏,既然你现在能够发挥这么大的力量,我把它带出来,也算是没有白费了。” “呵……我现在……用不了了……” “不,还有机会用的。”文森特笑了笑,坚定地说道。 “难道还能找到第二个巨神兵吗?别……别逗了。我知道你想帮我打气,可是事情……事情发展到现在,咳咳……安慰真的已经没必要了……” “不是安慰,巨神兵没了,还有末日战天术。”迎向唐忆微带愕然地目光,文森特点了点头,“要是真的没办法,我就直接杀掉你了,也免得受太多痛苦。末日战天术中有一种法子,跟巨神兵类似,在康达尔的时候,我就想过过一段时间给你用。因为我的力量也只是刚刚升上中段,把握不大,不过现在这时候……试试总是好的……” 帝都城郊。 黑暗中,马蹄声从树林之中飞快传了出来。过得片刻,陡然变得缓慢,旋即消失无声。过得许久,才有一团柔和的光芒亮了起来。染白这片幽深的树林。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以凯瑟琳为首的十余骑,芙尔娜坐在旁边地一匹战马上。面露焦急之色。察看片刻后。一个人凑上来说道:“没有人。好像是听错了。” “那可未必哦。”突兀响起的话语之后,反应最为快速的凯瑟琳陡然n 数米之外。 “文森特?你干嘛?” “凯瑟琳阿姨,你们不能再前进了。”拉住芙尔娜地手,文森特笑了笑,一如往常的阳光爽朗。 凯瑟琳皱了皱眉:“这么说……腓烈特他真的……” “呵……”叹了口气,文森特道,“帝都已经全是他的人,光神宫又在全力他,你如果进去,等于是自投罗网,目前地形势下,你必须将中枢部全部力量整个起来,到你可以控制的地方去,尽量多的保存好还可以把握的资源。” “但是……对了,阿尔出事了……” “我知道。”文森特点了点头,芙尔娜当即睁大了眼睛,“阿尔他……他在这里?” 文森特笑了笑,又是一点头。芙尔娜面上露出喜色,然而过得片刻,又道:“那……那你为什么不带他出来,难道,难道他已经……” “放心。”文森特安慰道,“他暂时无法移动,大概三四天之后,就会变得比以前还好,我需要一个人去照顾他,当然是找芙尔娜你了。” 终于听到有人确定阿尔没事,凯瑟琳陡然松了一口气,楞在那儿好半晌方才说出话来,语音在一瞬间却似乎变得有些急缓不定:“谢天谢地,我们在庞路城附近搜索了将近两天,又查光神宫,又查腓烈特地人,但是仍然没有找出太多的线索,菲利克斯如今还在那边搜寻,我们就往帝都这边赶。太好了……不过,你已经被光神宫订上了吧?我们这就返回去,让菲利克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帮忙。” “那太好了。”文森特笑着点了点头,还没再说话,凯瑟琳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前些天地时候,我们大概观察到光神宫地一些动向,当时没有太过注意,除了一些力量地调动之外,他们还分批运送了一些东西到都灵城范围,现在想来,如果最近有关于都灵城的动向,文森特,你一定要小心。” “都灵……”他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好地,我明白了。” “另外……小雪姑娘已经被腓烈特的人劫到了帝都,文森特你有线索吗?” “小雪?”文森特摇了摇头,“呵,这个倒是没注意,不过放心吧,巨神兵有自动反应的能力,小雪姑娘最近这段时间大概也会醒来,腓烈特如果想打什么歪主意,估计他会在第一时间被轰成灰烬。好了,再见了!保重……” 他说的话,跟阿尔最后说的那声再见好像……转身的一瞬间,凯瑟琳的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回过头去时,文森特与芙尔娜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她摇了摇头,这几天来,阿尔说那番话的情景不断在她脑海里重复、重复。大概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她想。 各种各样的魔法石交错辉映,光芒流转美丽得犹如幻境,瑰丽的房间之中有一张大床。小雪就在那床上安详地沉睡,睡裙洁白,引发披散,将她衬成最美丽无暇的天使。小小的毛球就沉睡在她的耳边。大床边上,坐着一身便装的腓烈特,之所以他还没被轰成灰烬,是因为他还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从回到皇宫,处理完一切的事情,他便在这大床边坐着,静静地望着床上那无暇的容颜。已经将近凌晨五点,这期间,他坐在那儿没有改变过姿势。时间已经不再是重要的东西,他只知道,只要看着她,就仿佛永远不会困,不会累。 他不会想着在她沉睡时得到她。在腓烈特给自己订下的行为准则里,他是一位绅士,所以当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子并且爱上她时,他可以强迫自己给对方送去祝福而不是掠过。但是那个男人太不懂得珍惜,有这样一位天使般的女子在身边,居然还要去招惹其他的女人,芙尔娜是一个,海茵。夏乌佳似乎也是的,凯瑟琳阿姨……多半也跟他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就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有时候他想,自己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来,或许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而并非为了权力,那个阿尔。雷撒督克很有影响力,对凯瑟琳阿姨是这样,对菲利克斯是这样,对大哥文森特也是这样,如此一来,自己要将她救出来,就只有眼前的这条路可以走。特别是当光神宫确定了文森特是黄金假面并与他联系之后,他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自己要救出她来,必然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力,凯瑟琳阿姨拥有那样巨大的影响力,大哥文森特拥有着恶魔一般的力量,自己如果独断专横,夺人妻子,他们一定不会允许的,可是他们又能知道些什么,这样一位纯洁如同天使一般的女孩,怎么能交给那种污秽朊脏的男人! 所以他必须有力量,有权力。为了这个理由,他甚至不惜亲手杀死父亲,联合所有可以联合的力量让自己登上皇位,当然,自己也不能让文森特有可能做出破坏,自己……只能这样。 如果将他心中的权力欲与爱情分开放上天平倒底会怎么样呢?没有人知道,然而像现在这样的想法,至少能让他感到高尚一些。他说: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而事实上,为了她,他才想拥有一切的。 他现在不会动她的,他会安心地等着睡美人醒过来,然后告诉这位纯洁的女孩一切东西,他可以承受她的脾气,承受她的哭泣,当然,最终他必将感动她。他几乎可以看到数百年后这段爱情会变成永久流传的童话故事。骑士打败了恶龙,救出了美丽的公主,于是他们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 当皇宫里的内侍第一千次的催促他稍加休息的时候,他终于站起了身,从房间里走出去。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所以就连内侍那讨厌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他都没有丝毫的生气。皇者当有容人之量,对方是真心为他好,他也是知道的。走到门边时,他想起之前报告上来的文森特救走了阿尔。雷撒督克的消息,心中微有些不安,但旋即又打消了。阿尔。雷撒督克已经不可能有救,至于大哥,这边想要传达给他的消息,大概他也已经知道了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拉开门的时候,他最后一次将眷恋的目光投向大床上的女子,随即便怔住了。那只原本睡在天使身边的可爱宠物此刻已经浮在了半空中,无数的半透明储蓄从它的身体里延伸而出,银发少女的身体,从床上缓缓浮了起来。储蓄射出、飞散、在空中划出圆弧,结成一只巨大的邪眼! 有如天空一般纯净的靛蓝扩张开来,侵蚀了周围一切多余的色彩…… 第十九章 你要战,便作战 量逐渐放出,随后,小小的地下室中,渐渐地亮了起 “阿忆!” 陡然间冲到床边,芙尔娜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颤抖着将手伸向床上男子的脸颊,却也如同当时的海茵一般,无论如何不敢将手真的触碰下去。此刻唐忆的脸颊之上一片血红,整张脸上便如同艾德里安启动真实之眼的情景一般,无数血管犹如蚯蚓纠结贲张,可怖异常,而在颈部以下,他的整个身体被一只黑色的大茧包裹了起来,在近处感知,那黑茧中的力量可怖到骇人。 “他……他怎么了……” 带着哭腔,芙尔娜扭头望向文森特,却见文森特淡淡笑了笑:“放心吧,没事的,他的身体受损严重,两三天的时间就可以修复好,末日战天术的力量太强,他脸上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你需要做的,只是这几天里好好地看着他,墙角那里有水、有吃的,这些天腓烈特的手下在城里查得很严,你最好别出去。” “你要离开?” “嗯,有些非做不可的事情等着我过去啊。”文森特笑道,“光神宫联合了腓烈特来找我的麻烦,可我是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啊,大家既然结了仇,不好好讨回一点什么的话,太不符合我的美学了。咦,阿尔醒了。” 说话间,床上的男子眼皮颤抖几下,随后睁了开来,双目之中,一片恐怖的血色。微微地斜过了视线,望见芙尔娜时,沙哑地声音才发了出来:“芙、芙尔娜……” “阿尔……” “真抱歉,又让你伤心,我还真是……不称职啊……” “别……别说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回艾德台地,马上回……” “嗯……我听到,文森特要离开……” 艰难地将目光望向一旁的文森特。只听他爽朗地回答道:“嗯,离开一段时间,从这里一路杀去圣伊洛,路上凡是大城城主府、光神神殿。只要见到的,全部挑光,他们要惹过来,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后果了。有芙尔娜陪你在这里,我先走了。” 文森特挥了挥手,过得片刻,方才说了一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见唐忆微微地点了点头。方才转身离开,也在此时,唐忆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不对……” “不是这样……” “芙尔娜拦住他……” 连续的三声低吼发出。芙尔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却也明白事有蹊跷。伸手便向文森特抓去,随后。破风声响起,文森特的身体已经移动到了房门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为什么?阿尔。” “不对劲,你有事情……不对劲。”将这不对劲三个字重复了许久,他方才说道:“先前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你说我恐怕没有机会吃到嫂子做的饭菜了,不应该是这样,既然你有办法救我,你就不会这样说,嫂子她……出事了?” 文森特脸上笑意更浓,却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唐忆说道:“你答应过嫂子不会滥杀主精灵,不会滥杀光神宫地人,可是现在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文森特,告诉我真相,我一直没有说,但是……他们是不是用什么奇怪的办法取得了我脑子里的讯息,你告诉我!” “不关你地事。”过得片刻,文森特方才摇了摇头,语音开始低沉下来,“他们套不出你的话,不代表不能从其他途径查到我跟依露丽的关系,光神宫对付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一向都是谋定而后动,讲求一击致命,末日战天术大成之后我在圣伊洛胡作非为过一段日子,那段时间遇上了依露丽,人毕竟不成熟,跟她相恋之后,却没有太过认真地保密,他们既然知道了黄金假面就是文森特,恐怕是从那条线索上查处了我和依露丽的关系,昨晚救下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依露丽被抓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能去。”cn “我不能不去。”文森特语音淡然,“阿尔,你是我地朋友,如果你死了,我会用尽全力为你报仇,但依露丽是我的妻子,她如果会死,我就只能选择跟她站在一起。修炼末日战天术的人,要找到一个朋友,要找到一个喜欢地人……都不容易……” “可是……前几天被抓地时候,我就用逆位变迁尽量将信息发给了露西妮,她现在一定在赶来这里地路上了,有她在事情会好办得多,你就不能……稍微等等?” “我可以等,但依露丽没有时间了,不过放心吧,虽然我跟大姐还有些差距,但至少也是数一数二的超阶高手了,做好最坏地打算,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安心养伤吧。” 说完这些,他拉开门,唐忆连忙问道:“在哪里!?” “都灵城。”这句话之后,门打开了,旋即关上。房间里,芙尔娜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文森特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唐忆微微点头的片刻间,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在丹玛时跟文森特之间的一些事情。 那是小雪沉睡不久之后的事情,当时她与阿尔同居在一起,由于作为“平民皇子”的文森特当时频繁出入于贵族间的宴会,没有固定的女伴,便时常邀请自己陪他一块去当挡箭牌,由于他是阿尔的朋友,自己也就因此答应下来,在这期间,自己隐约察觉出他心中的黑暗,曾当面警告他不许做出伤害阿尔的事情来,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真是有些傻啊。 不过在当时,他对于自己的评价似乎就只有赞许,并且做出了保证,跟阿尔的来往纯粹是私人地性质,他是将阿尔当成朋友来交的。从这个时候向后看去,这个男人做到了他的承诺,并且……比所承诺的做得更出色了无数倍…… 走出门口,黑暗依旧深深地笼罩于这座巨大的都市之中,许多的时候想起来,在上百万人聚集的大都市之中,千万、亿万人的大地之上,孤单的一个人真是渺小啊,呼吸着这凉夜地气息。仰望星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永远不 敌的力量,永远不存在能解决一切事情的妙法。人?只有不断地抗争…… 深吸了一口气。他地身形飞掠上天空,末日战天术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运转起来,将他以最快的速度,带往那片充满阴谋与陷阱的黑暗之中。 我地一生。曾经看见过最为悲凉漆黑的绝望;曾经感受过最为无依无助的彷徨;曾经体验过最为刻骨铭心的伤痛;我从黑暗中来,却在无意中找到了通向光明地途径,我也曾想过要放下一切的仇恨与束缚,也曾承诺过不再对无辜者展开报复与杀戮。不再激烈,不再疯狂。但如果有人要在这个时候破坏掉我终于拥有的一切,那么便来吧。只要这之后地一切后果。是你们可以承受得起地。 你要战。便作战! 清澈地靛蓝,海潮一般扩展开来。在腓烈特的眼前,恐怖地力量在逐渐累积、加深,将一切吞噬于最为纯净的蓝色深渊。小雪的身体在那片蓝色中凌空飞起来,随后也被逐渐吞噬,同化进去。 感应到巨大的力量,皇宫的自动防御法阵瞬间启动,在天空中划出淡淡的圆形光弧,笼罩于整个皇宫建筑群的上空,军队开始行动,无数皇宫的高手们也从睡梦中惊醒。在那间小屋的周围,所有的人都变得目瞪口呆,望着那一片蓝色的海洋从门口、窗户甚至从肉眼难见的墙缝中丝丝渗出。还是一名侍卫首先回过神来,拉着腓烈特便跑。 “危险!陛下快离开这里!”cn “不!”被拉着跑出几步,腓烈特陡然挣脱了那人的手,“不,是她要醒来了,是她要醒来了……我、我要站在这里迎接她醒过来,我要让她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我……” 说话之间,那片深蓝海洋的中心,也逐渐开始产生变化,力量如同漩涡一般的收回中央,蓝色逐渐变成纯白。房屋的四壁就在这样的变化中开始龟裂、销蚀,皇宫的建筑之中,数名超阶武者在飞速赶来,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 力量,压缩到极致,随后 轰 灼烧所有人视网膜的灿烂白光从皇宫之中亮起,渲染了帝都的深夜。当初在丹玛小天狼堡中一击轰塌了整座悬崖,使光神宫数百人丧命的惊天一击,于焉再现。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只能凭着直觉向一旁躲避,即便是腓烈特这样达到了八级的王甲龙身修为,那一刻,也只能被心底巨大的恐惧感所驱使,奋力跳出,首当其冲的人们在白光中当场汽化,他仅仅是被余波扫中,却也是全身剧痛,被轰倒在一片废墟之中,斗气全面溃散,无法聚集,喉咙之中一甜,吐出好几口黑血,这才能逐渐看清面前的景象。 力量甚至凌驾魔法巨炮的一击,在皇宫之中,扫出了一片惊人的废墟带,五六座宫殿或房屋被摧毁,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外皇宫的城墙,如今也已经被轰塌了一个惊人的口子,天空中整个魔法护罩变得支离破碎,无数魔法气息游动其中,正在进行自动修复。这象征着,方才那一击已经从防御力较弱的里侧轰穿了皇宫的魔法屏障。 这样巨大的力量,在数年之前,众人的认知中恐怕只有一人拥有,那人位居帝国大公爵,转战天下无一败绩,那位曾经被称为剑圣的老人,如今已然殁去。而在现在,能够一击做出如此破坏的,恐怕就只有被称为异端的末日战天术掌握者,只有在他手上使出的那一式光芒,才能够让单纯的破坏力扩展得如此惊人! 朦胧的烟尘与夜色的氤氲中,他的目光,终于反映出那位女子的身影。 银发、白衣、赤足,美丽得仿佛出离了人间的少女,缓缓行走在那片废墟当中,目光在周围游离不定。在她的身后,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小毛球飘浮在空中,无数半透明的触须伸展出来,在她的身体周围缓缓游动,隐隐做出保护的姿态。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哪怕一秒钟,只在某一个瞬间,扩散的音波中传来了少女迷惘而又担心的两个字:“阿忆……” 阿忆……阿忆……阿忆…… 轻声的呼喊,随着惊人的力量向四周扩展开去,覆盖周围百米的范围。随后,一股惊人的刀气,从半空中直落而下! “去死” 那是皇宫里相当有名的一位护卫骑士,九级顶尖的修为,一刀之下,强大的斗气激发出惊人的刀芒,直斩向少女仰起的额头。倒在废墟之中的腓烈特想要叫停,但终究只能吐出一口鲜血,然而在下一刻,少女只是单手伸出,刀芒在瞬间被压制,犹如雷霆落下的锋芒,被她那看似纤弱的手掌稳稳抓住,无数触须,从她的身后闪电般的迎上。 噗 噗噗噗噗噗噗 随着第一根触须刺入敌人的心脏,其余的,便各自选取了头部、四肢穿刺进去,再之后,更多的触须穿过了他的身体,将那千疮百孔的身躯直接托在了半空。 仿佛在吸取这人的血液和脑浆,由那触须开始,毛球渐渐变成血红色,刺向头部的一支,则化为黄白相间的恐怖色彩。这一幕几近凝固的恐怖画面中,数十米强者连同镇守皇宫的四名超阶武者,终于赶到了。 奥贝利斯三型……苏醒程度百分之六十三点二……错误修正运行…… 汲取世界资料……力量层次……进化程度…… 主体搜寻开始…… 敌意扫描……威胁者三十八……高度威胁者四…… 敌意程度判断……最高…… 战斗层次提升……杀戮模式…… 全面展开…… 陡然间,少女的眼神,化为一片血红! 第二十章 回家的准备 明前最黑暗的时段里,鲜红的血焰升起在帝都皇城之伟的宫殿塌陷而成的断壁残垣、布满伤痕的青石地面、残肢、碎尸、折断的兵刃、魔法与斗气的光芒、火焰与残冰、清冷夜间飘散的氤氲与爆飞而出的血雾。光的触须在空气中扩展开来,犹如在万仞海底散发着晶莹白光、随着水流轻摆的奇异植物,那摇摆的光芒间,银发少女的身影陡然闪现,猛烈的手刀劈斩,将一名欺近的九级武者击飞出去,如炮弹一般的落入前方的废墟当中。 下一刻,光的触须旋转成巨大的涡轮,由洁白转为靛蓝,随即,无数细小的蓝色光点如同机枪子弹一般,狂风暴雨地轰炸过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 “呀啊啊啊啊啊啊” 被蓝色的能量流直接击中的,是呈现灰白色的超强力防御斗气,这是皇宫之中的四名拥有紫勋阶级的超阶武者之一,凭借斗气与魔力的结合,龟甲般的防御气场之上,隐隐流动出咒文一般的奇异文字。为负伤的战友挡下致命攻击的下一刻,他已经猛地发力,凭借着最坚强的防御能力,朝着蓝色的能量流逆冲而上。 然而还未冲出一半,随着疯狂的爆鸣,压力越来越大,由超阶力量所支撑起的防御力场竟然便开始波动,而这,也正是他需要转守为攻的原因,因为防守实在是太困难了。 …… 目标一防御力场读取……百分之五十四点三……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三十二点五……两秒击破可能…… 中威胁魔法能量流形成……天空,左偏三十一点四度。地底…… 组合方式:火焰、光…… 解开战斗形式三零七二、三九六九…… …… 溶金蚀铁的魔法锁链,陡然由左上方地天空横划而来,与此同时,蓝白相间的晶莹光团陡然停止了攻击,随着银发少女的身影飞退,避过这一道魔法长链。 “不要跑!”光盾之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撑起超阶护体力场的紫勋骑士一声大喝,加速冲来,身形眨眼间滑出数米之外。银发少女陡然跃起在半空,划过完美的半圆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冲来。 洁白的睡裙舞动在夜风之中,少女向侧后方伸出右手。伸展出无数触须、体积已经有一个房间大小的晶莹毛球撕扯起周围的空间、风力,旋转成呼啸地幻影,巨大的球体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中间收缩。两者接触之时,巨神兵正好收缩成足球一般大小的洁白光团。在银发少女地右手虚按下,迎上那力场的外壳。 斗气在瞬间溃散、炸开,紫勋骑士吐血飞退的同时,小雪的身影刷地飞上天空。迎上另一名超阶武者的惊人刀气,下方的大地在震动之中开始龟裂,火舌吞吐而出。一条体积巨大的火龙冲上天空。直追往小雪地方向。 半空之中。两道身影追逐不定,经过巨神兵的改造。小雪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惊人地程度,火龙在周围呼啸,但终于找不到任何下手地机会。片刻,那名超阶武者被一击直轰向地面地人群中,火龙猛扑向空中的少女,但仍旧只能捕捉到残影。 轰地一声,少女与那名超阶武者在同时降落,人群之中泛出杀戮的涟漪,血浪犹如波澜一般的翻飞开去。 火龙在半空之中咆哮,从上方看去,巨神兵的力场如同乱舞开来的白莲,无数触须看似洁白圣洁,然而一旦展开,便如同绞肉机一般的吞噬周围的一切,开战至此,镇守皇宫的四名超阶武者都已经不同程度的受伤,此时见那小山一般的白色漩涡铺展开来,普通的士兵们一时间只能没命地奔逃,因为就算手中有武器,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砍过去。 绝强的力量,诡异的战技,非人的杀戮,,众人哭爹喊娘的奔逃间,也不由得抱怨这个国家又是触犯了哪路的神明,前段时间巴克那罗夏反叛,冲击皇宫,随后与黄金假面间的战斗不知道破坏了多少东西,后来巨大的母虫怪物冲击帝都,城墙都被撞倒,差一点演出怪兽屠城的剧目,而如今,皇宫里居然又出现了这样的东西,看起来,竟能与巴克那罗夏那样的超级强者相提并论,在偌大的皇宫中大肆破坏,竟然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 巨神兵一直都在士兵群中杀戮来去,那聚集了数名高级魔法师力量,足以威胁到超阶武者的火龙根本选不到扑下的时机,如此过得片刻,皇宫中的大统领猛地一挥手,巨大的火龙吸收着整片空间的火元素,四周废墟间燃起的火光便仿佛逆流的光柱一般被吸上天空,风声呼啸间,巨型火龙垂直扑下。 火光点亮了所有人的面孔,通体环绕炽焰几乎呈白色的巨龙,一旦降落到地面,方圆十余米内的距离都会被溶成地狱一般的火海,清楚这火龙力量的宫廷骑士们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没命的催发斗气,想要逃开那巨神兵的周围。在那同时,空间仿佛停顿了一瞬,小雪陡然停步,光焰照亮了她满头的银发,光的触须在空中划出虚影 那间收缩为那颗足球大小的光团,虚浮在她的身侧。 …… 主体跟踪完成……位置确定……修正…… …… 蓦地,她仰起了头,左手带动白色的光球,迎上降下的巨龙! 轰 巨大的碰撞声中,天空绽放出夺目耀眼的光芒,甚至在数里之外都能够看到在半空中相接的光柱,上方赤红,下方纯白,被巨神兵的力量所阻,灿烂地火焰在天空中飞射成一把直径达数十米的巨型光伞。下方的废墟、人群被照得一清二楚。 合力施咒的魔法师们被巨大的魔力反噬震飞出数米远的距离。如同光罩一般的火焰在皇宫中绘出巨大的圆,刚一触地便熊熊燃烧,被保护在几名武者中间的腓烈特站起了身体,口中喷出鲜血,呆呆地望着天空中那道正面击溃整条火龙地白光,以他的目力自然可以看得清楚,在那夜空之中,托着灿烂光芒直上云天的少女身影,火焰不断的从她前方绽开。从她地身边擦过,渐渐的,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快,你们快追上去……她要离开了!她要离开了!” 猛地推开前方几名武者地身影。上方,一大团火焰朝着这边飞了下来,霎时间,他的全身绽放出耀眼的金芒。第八级的王甲龙身修为展开,伸手一挥,落下地火焰被强大的斗气一击,飞落往数米之外的一个小花坛。顿时将整个花坛化为了火海。 同样地情景,此时正出现在皇宫中火焰降下地各处,拥有强大力量地武者自然可以凭借力量将溃散后的火焰击飞或凭斗气直接熄灭。然而没有力量地士兵与侍者们只要一接触这种程度的魔法火焰。几乎在几秒钟之间。整个人就会被燃成灰烬,而诸多建筑物更是被烧成了一片火海。魔法的火焰在青石之上,水池之中都能够燃烧好一阵子,更何况是拥有助燃物的房屋。 不过,腓烈特的那一拳看似勇猛,然而拳劲一发,胸口巨大的疼痛便猛地传来,方才被巨神兵的一击所波及,带来的伤害在他愚蠢的逞能行为后以更加猛烈的形式爆发出来,踉跄退后几步,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头晕脑胀间,几个人的面孔紧张地在他的眼前晃动,过得片刻,目光才稍稍清醒。 “陛下,你没事吧。” “陛下、陛下,你斗气涣散,请不要再强行用力……” “陛下,那个怪物已经被赶跑了……” 天空之中,爆散的火焰雨开始散尽,那洁白的光芒,也终于失去了踪影。他摇摇晃晃地站稳,仰望那片深邃的夜空,此时的皇宫中,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救火声、混乱声远远近近的传来,他在原地转了几圈,随后陡然怒吼开来:“去找她!去找她!去找……噗” 话音未落,又一口鲜血喷出好远,他前后摇晃了片刻,终于,倒了下去…… “……你那天出事之后,菲利克斯就已经赶回了总督府,他在城外救回了重伤的凯瑟琳夫人,我们不知道你的去向,在城外拼了命的找你,还抓了光神宫的一些人,凯瑟琳夫人就差没在台面上跟他们撕破脸了……”地下室中漾着昏暗的黄色光芒,坐在床边,芙尔娜抚摸着唐忆身上的大茧,一面擦拭着眼泪一面轻声说着话,那是经历了太多揪心后喜悦的泪光。 “……从帝都过去的安吉丽娜小姐报告说最近帝都的情况不正常,腓烈特好像在安排些什么,谁知道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凯瑟琳夫人估计这边也会有问题,就带着我们过来,在城外就遇见了文森特先生,他告诉了你还平安的消息,然后让凯瑟琳夫人回去整合中枢部稳定阿特罗卡,就把我劫到这里来了……” “呵,我们离开的时候,不耐烦的菲利克斯正在发脾气呢,差点就一个人冲进光神宫杀人了,反正那些人别出神殿,只要上街菲利克斯就会暗中出手,经过拷打然后杀掉,把人头挂在城墙上,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杀掉十七个人了,其中两个是主精灵呢……” “呵,他老是这样干……”床上的唐忆努力地一笑,虚弱地说着话,脸上膨胀的血脉仿佛就要因为这艰难的说话而爆裂开来一般。芙尔娜担心地将手指放到他的嘴唇上。 “你别说话了,我说给你听就好……不过,我觉得他干得对呢。”她带着泪水轻轻一笑,“反正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你好地,我觉得都对……听安吉丽娜小姐说,芭芭拉夫人在察觉到不对的同时就已经消失掉,大概是去了艾德台地那边了,迟早也是要跟光神宫势不两立的,现在撕破脸了更好。” 唐忆的脸上挣扎出淡淡的笑意,以前芙尔娜应该是个很虔诚的光神信徒的,现在却为了自己将光神宫恨成这样。当然,光神宫未必就是真正的辛洛斯代言。如今的圣伊洛,已经 太多俗世权力地东西,变得腐朽不堪。然而圣托亚,怕。许多的时候只能看到它们的影子,然而摆在明面上的,永远是圣伊洛地力量,深埋在后方的那股力量恐怕连露西妮都不敢轻易招惹。要说撕破了脸,除非……文森特……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芙尔娜轻柔的话语依旧在耳畔持续,陡然间。心中的感应让他再次睁开了眼睛:“芙尔娜,小雪她……醒来了……在皇宫……” 不久之后,皇城告急地号角声。传遍全城。 躲在地下室的入口处向外看了好久。一队队士兵从路边紧急的奔走而过。皇宫那边,彩色的魔法防御罩变得支离破碎。不久后,火龙飞上皇城上空,呼啸盘旋。 做好了隐蔽,回到地下室后谨慎地关好门,唐忆虚弱地笑道:“小雪在大闹天宫了,腓烈特,咳……估计会伤心死……” “你跟小雪……能够互相感应到吗?” “咳……大概吧,类似于露西妮地逆位变迁,不过……巨神兵本来就是给一个人用的东西,突然分成了两个,或许感应也只是暂时的,进化之后,或许这种能力会消失也说不定……” 说了一会儿话,门口传来咚咚地敲门声,唐忆轻轻地点了点头,芙尔娜还是谨慎地拿起了床边地一根法杖。打开房门,银发地少女穿着单薄的睡衣,正赤足站在门前,怀中抱着西瓜大小地白色毛球,身上、脸上有好几处被弄脏的灰黑色,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仿佛出去玩了太久的顽皮孩子,终于回到了家。一见到她,芙尔娜止住不久的眼泪也在陡然间夺眶而出:“小雪。” “芙尔娜姐姐……” 两人的怀抱中,被挤压醒来的毛球一阵挣扎着跳了出来,转着豆丁大的小眼睛端详了芙尔娜一阵,随后在她的脸颊上摩擦了两下,从空中飘向唐忆的那张床,随后在那只大茧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片刻,小雪忍住眼泪,来到床前,努力紧抿住双唇,想要做出他从前最喜欢的笑容:“阿忆,我回家了……” 揩着脸上的泪水,芙尔娜从房间里退出去,将房门轻轻地带上。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开始出现了蒙蒙的亮光,随着雨云的聚集,淅沥的小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站在那斜向下的潮湿通道中,芙尔娜的脸上泛出憧憬的笑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小雪终于回来了,不久之后,阿忆的伤也好了,他们可以再度回到守望森林,进到有黑夜妖精保护的艾德台地,她们可以再度建起那座小屋,过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身边的门“吱”的一声打开,出现在那儿的,是依旧抱着毛球的小雪:“芙尔娜姐姐,我先走了,你来陪着阿忆吧。” “什么……走……”芙尔娜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走?就算要走,也是……”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小雪吃醋了,话还没说完,只见小雪脸上漾起了纯净的笑容:“文森特大哥救了阿忆,我也要去救他啊,他是阿忆的好朋友,如果死掉了,阿忆一定会伤心的,等到我们回来,就可以一块回家了。” 说完这段话,小雪轻轻地挥了挥手,风声微动间,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通道中,芙尔娜的眼中,只留下了淡淡的残影。 那是足以媲美露西妮、巴克那罗夏的,属于巨神兵的力量。 回头望向房内,唐忆缓缓地点了点头。 “没事的,放心……” 秋风舞动,那一天的中午,距离帝都近千里外的一片森林上空,全力飞往帝都的纤秀身影陡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优雅的尖耳、长发,背后展开的半透明薄翼,女子的手中,是一把充满了凶戾杀气的巨型黑镰,它叫游牧。 “唔,是这样吗……”淡而冷的笑意,出现在四周空间中的,是以力量结成的复合法阵,她朝向帝都的方向,轻声说话,“我会赶过去,你停止使用力量吧……别太勉强……” 片刻,那道身影微微一转,改变了方向,在那个方向的数百里外,有着一座被成为西方圣城的中型精灵城邦:都灵。 在这一刻,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巨神兵的凭依体、四千年前的行刑者,三名这片大陆上的最强者全力赶向了同样的地方,迎向相同的敌人。 此后不久,方才在庞路城结束了屠杀的十字审判者,带着犹未得到缓解的巨大杀意,前往帝都。 第二十一章 死局 说之中,这个神奇的世界,是因为在混沌虚无之中一法爆炸而来。 无数的魔法能量由于这次巨爆飞散开来,未曾沉淀下来之前,各种各样的巨大力量如同风暴般的席卷着世界的每一处,这时还是最为纯正和最无法相容的各种力量,按照魔法理论,这些力量分为四个系统,也就是最初的地、火、水、风四系力量,成为这虚无间的一切。 这样的魔法风暴持续了许多年那甚至是无法用时间来形容的漫长岁月,在一次次的摩擦与碰撞中,能量开始融合、沉淀,大地出现了、海洋出现了。力量的融合导致两系混合力量的产生,那是光与暗,最初的神祇也就从这样的融合中出现,他们掌控法则,遵循时间的规律,是最初最纯正也是最强大的能量体。之后是生命。 大地最初是没有人的,无比活跃的魔法能量首先造就了无数精灵的诞生,它们是生命的始祖,是半神一类的生物,但是已经有了感情,一部分精灵变得不朽之后,成为大地上所流传的第二代神祇,光神辛洛斯,儒们信仰的深蓝魔王、掌管生死的死亡之神、黑夜妖精信仰的黑战神与月之女神等等等等。 有了智慧与感情的神祇们开始尝试各种个样新的事物,最为热衷的自然是创造出各种各样的种族,于是各种动物、魔兽出现了、龙出现了、泰坦出现了、儒出现了、矮人出现了、有智慧的兽族出现了、然后人类也出现了,这无数地生命中自然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总之在那之后,大地上陷入了漫长的战争。 由于元素力量的活跃,最初统治这片大地的,还是一挥手间便能号召魔法元素的精灵,这样的优势长达数万年甚至更久,然而元素力量在各种冲突中,仍旧在不断的沉淀,渐渐龙地力量追上来了,泰坦的力量追上来了或者说精灵的力量逐渐减弱了。各种能够在大地上站住脚跟的生物也都找到了自己使用力量地方法,这其中,最为神奇的,莫过于被称为深蓝一族的儒们所创造的一样东西“黑暗蝶宫”。 这样东西地创造。最初是为了打破精灵的统治地位,暗中联系了无数种族之后,不知道耗费了多长的时间,与精灵一族血战与杀戮了多少次。最终他们几乎掏空了整片大陆,无数贯穿大陆的地脉吞吐着各种魔法地力量,将看不到的能量进行高速的沉淀,在疏导、安抚之后变化为虽然有活力却更有规律地能量。然而规则扼杀了灵性,能量变得比以前越来越难以操纵,大地上地力量层次被压缩。魔法变得越来越难以使用。禁咒基本上已经无法操纵。神明越来越难以连接,神器更加无法被激发。 力量地沉淀。毕竟是整个大陆上所有种族都受到的影响,然而精灵却受到了更加严重地波及,由魔法能量中诞生而出的他们身体开始变得更加虚弱,力量比一般的生命更加受到抑制,一直到四千多年前的古魔法帝国时代中期,精灵族虽然还拥有着相对强大的力量,但却已经越来越衰退,原本遍布整片大陆的精灵族群开始被其他的种族所替代,龙与泰坦等许多生物都已经凌驾与他们之上,魔法力量的逐渐衰退,甚至令他们的繁衍能力都开始变得低下。贩卖精灵奴隶风潮的兴起,直接证明了精灵族的辉煌已经一去不返。 一些本身就较为脆弱、或者说较为纯正的精灵分支消失之后,剩下的精灵们开始寻求变化、出路。 这期间,最有才华的黑夜妖精创造了生命之树,以这种由炼金术而诞生的产物收集元素力量,激发其活性,以诞生出新的精灵,虽然出生率也是不高,但至少保全了这一种族暂时不会被淘汰。当然,假如时间过去,力量不断的沉淀,面对活跃元素越来越少的世界,等待精灵的仍旧会是灭亡一途,于是,一部分光之精神选择了另一种方法。 结合黑夜妖精创造的生命之树,他们在新生命孵化之初,便将自身的能量变得浑浊,如此一来,在保有精灵族一些特征的情况下,他们的适应性会变得更强。然而对于精灵来说,本身元素体的纯正,便是他们引以为豪的资本之一,这一部分的光之精灵受到了其他精灵族的声讨与唾弃,分歧由此而来,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却获得了更多的生存资源,能够适应更复杂的力量与世界,这便是后来的主精灵。 于是,经历了四千年前的那次灭世战争,更多的精灵分支消失了,剩下来的精灵部族中,选择了向世界妥协的主精灵却成为了精灵族中最强的一支,以至于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太古兽奔之后,与天一合作拯救世界的他们便有了今日的辉煌,而包括黑夜妖精在内的其余精灵族则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刁难,理由很简单:你们不是说我不纯正吗?那么你们这些纯正的死光了之后,我就是最纯正的了。 光神宫统治大地之后,经历一千八百多年,包括与人类通婚后的半精灵在内,数量大概也只在二十万左右,这其中居住在圣伊洛的大概在八万左右,作为初始之地的圣托亚则仅有大概三万余主精灵的聚居,其余的**万主精灵成员,则分布于大地各处,其中也有两座比较著名的主精灵聚居点,其一是位于塞灵格北方的自由之都安米尔特,另一座便是位于阿特罗卡的西方圣城,都灵。 位于斯帕尔山脉南侧富庶的平原地区,都灵城依山傍水而建,远远看去,城市不高的围墙圈成一个完美的正圆,其中各种道路、建筑规划井然。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超巨型地魔法阵。城市有一大半被绿色的林木群所覆盖,由生命魔法刻意培植出来的巨型树木根系缠绕,每一棵伸出的枝干可以覆盖上百平方米的范围。 大树之中栽种各种神奇美丽的植物,带有精灵风格的华丽二层小楼,枝干上搭建的树屋,一条条在半空中延伸的枝干小路,每到夏季之时,平整地道路上偶尔经过马车,林荫从枝叶间洒落而下。城市中不时响起的风铃声,清凉而舒适的气氛会令每一位到来这里的人都感到仿佛到达了天堂。 时间是秋季,九月。 掉落地树叶微微舞起在宽敞的道路上,日光透过变得稀薄的枝叶投射下辉煌的光柱。将四周地房屋、花树都染上金黄的丰收气氛,侧头望去,一家精灵小店旁的小树上已经挂满了朱红色的小果实,两名美丽地主精灵女子正一边笑着交谈一边采摘到篮子里。大树之上挂的是一个个篮球大小的灰绿色果实,沉甸甸地也都已经到了可以收割地时候,头顶上枝干缠绕成地小道路间,还未成年的一帮主精灵少年追逐嬉笑。其中一名少女施了一个轻身咒语,驾驭着轻柔飞旋地风力优美地落到道路上。 “克林顿大叔!” “喔,是米兰啊……真的是米兰 怪我远远看着有些眼熟呢。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见你。你还只有这么……不,这么一点点高吧……” 做了个很矮的手势。随后将手掌压得更矮,那名叫米兰的主精灵少女笑得灿烂:“讨厌啦,那是因为克林顿大叔你有三四年没有过来了啊,你这次是为了依露丽姐姐的事情赶过来的吗?” 说话间,其余几名少年男女也都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几年前克林顿在都灵停留过一段时间,他为人向来惫懒,吃喝玩乐的事情很厉害,祈福祷告之类的东西却全无兴趣,更何况这里全是主精灵、半精灵,每一个都比他要专业,因此正事没怎么做,每天倒只是带着一群孩子玩来闹去,也算是熟识了,打个招呼之后,身背巨剑的不良中年抗议道:“喂喂喂,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明明是克林顿大哥,我说过多少次了,还大叔大叔的叫,你们讨打吗?”对于米兰口中问的关于依露丽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众人一番嘲笑,其中一个少年望望他的后背:“克林顿大叔,我们这里听说你这两年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啦,怎么还是那么寒酸,背着你那把破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都不带礼物的吗?太伤我们的心了。” “去去去,当初被你们这班家伙掏走的零花钱还不够多吗?礼物,有一天你们先孝敬过我再说。哼哼,什么破剑,亏你们也是主精灵,当初我跟你们主精灵第一美女席娜菲热恋时她送的定情信物懂不懂,你们现在的第一美女是谁,让她送一把给你们试试看……” 从与他相识开始,一干少年便知道每当这家伙吹牛时,都会编造一段与主精灵第一美女席娜菲热恋的往事,说席娜菲当年有多么多么爱他云云,情节可歌可泣,几乎可以编成传奇,但席娜菲与“灵魂大师”奥格罗斯。萨姆拉的那段往事主精灵中谁不知道,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嗤笑,说话声中,克林顿吹嘘着在丹玛面对巨神兵时自己的英勇,而后当上主教的光辉事迹,待到米兰不依不饶地再次问起依露丽的事情,方才面现尴尬之色。 “呃……咳咳,小米兰,依露丽的事情是圣托亚那边决定的,这个……我也没有参与过,但是既然上面说她做了异端的事情,这个……” “不可能的,依露丽姐姐很好的,她信奉主神最虔诚了,怎么可能是异端,如果说异端……哼,琼斯、安道尔他们才是呢,他们都说自己不信辛洛斯的,还说现在圣伊洛已经**了,要推翻掉了……” 指着几个同伴做例证,那几名少年倒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也帮着米兰说着依露丽的好处。任何族群都会有保守派与激进派之分,这些初生牛犊一般的青年主精灵,对于光神宫有意见倒也是普遍现象。克林顿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拜托,虽然我跟依露丽不太熟,却也知道她为人不错,可是你们找我说也没办法啊,我一个地区的主教,这种事情上哪里说得上话,这次负责地人是伍德圣骑士长吧,你们应该去找他的……” “可是那个伍德……他阴阳怪气的,我们才不要去找他呢……” “是啊是啊。据说他整天都在圣殿里闭关的,说不定闭啊闭啊的就闭成变态了……” “拜托啦,你不是光神宫的猛虎吗?光神宫没有了克林顿叔叔你就会停止运作的,这么重要的人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地啦……” “你们这帮……”光神宫没了自己会停摆,那是自己喝醉吹牛时说的话,此刻听在耳朵里,就格外有讽刺意味。克林顿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我帮你们去说、去说,真是……你们怕伍德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我也怕啊……” 口中嘟囓着前行,背后名叫米兰地小姑娘手中一挥,一股风力已经带着十多颗巨大的灰绿色果实掉落到每个人的手上:“克林顿大叔。拜托你了哦。要是没有救到依露丽姐姐。我们就拿这些橡仔果砸你。” 望着身后十多个人抛动那篮球大小果实面带笑容的情景,克林顿心中叹了口气:救……现在哪里还救得到啊。罢了罢了,搞定这件事后,赶紧闪人…… 挥了挥手,沿着道路一直前行,道路两旁有地居民还与他打了个招呼,他自然也是笑着回应,不多时,来到城市靠山的一侧,那是城市中的一个物资仓库的所在,最近为了一些乱七八糟地事情,从圣托亚来了一批人,其中包括了一队圣殿骑士,护送着大量的魔法师与炼金士准备过来支援变乱后的阿特罗卡,目前暂住在这里,因此守卫也森严了许多。 让守卫在仓库外地两名骑士验明了身份,随后进入了仓库之中,各种物资地堆砌间,几人走向一面地石墙,一阵咒语之后,燃着火把的长长通道出现在了眼前,通道斜斜延伸向上,看来已经直接进入了山腹之中。开门地那一瞬间,有些迫人的阴寒感觉陡然延伸出来,犹如恶蛆一般的爬满每个人的身体。 “好了,谢谢,我自己上去就好,你们关门吧。”微微皱了皱眉,克林顿走进通道内,回头笑道:“遵循辛洛斯指引的道路。” “遵循辛洛斯指引的道路。”两名圣殿骑士行了一礼,点头关门。通道之中,克林顿举步向上。 一般来说,现在用来照明的大都是使用魔法晶石,然而在这条深邃的通道中,四周却不见一颗魔法晶石的镶嵌,使用的全都是普通的火把。越是朝着上面走,那种阴寒刺骨的感觉便越是明显。并非是真正生理上的寒冷,而纯粹是一种灵魂层面的战栗,通道之中,此时充斥的竟然是无比浓烈的阴寒怨戾,比之唐忆使用亡祷骨笛时的感觉要更为浓烈数倍。 前行大概五六百米的距离,道路在前方分成三条,左边一条平直延伸,其余两条则是呈不同角度向上,这里已经能够看到走动的人影,或是主精灵或是人类,路口处有两名圣殿骑士站岗守卫,与其中一名认识的打了个招呼,克林顿转向左侧的那条道路:“呃,伍德他在里面吗?” “是的,伍德骑士长现在在控制室。” “喔,谢谢了……好运。”剩下的这条通道大概只有几十米,尽头处是一间燃着火把的石室。 石室的一侧是一个晶石筑成的魔法屏幕,此刻魔法的画面正在都灵上空巡弋。房间六面都画有无比复杂的法阵,四周是布满整间石室的各种古怪控制器,作为指示灯的魔法晶石不时熄灭、亮起,一名名魔法师紧张地操作,报告数值、状况,房间中央的一名金甲主精灵不时着这样那样的命令,虽然样貌也是如同一般主精灵般的俊美,然而脸颊却有些消瘦,给人的感觉有些阴冷。他的左侧不远有一个纯正的魔法阵,一名穿着圣洁白衣的女性主精灵 面,似乎正闭目感知着什么,克林顿进入石室的一瞬睁开了眼睛。笑着望过来。 “嗨,克林顿,你这家伙终于赶到了。” “喔,温妮学姐,早知道你有这么想我,我一定会拼了命星夜兼程地赶来。”他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似乎有些寒冷地搓了搓双手手臂:“每次感受到这个东西,我都没什么食欲,先说好。什么都别指望我,我只是来观光的。” “那么你赶上了历史性的辉煌一刻了。”说这句话的,却是微笑着转过了头来的那名金甲主精灵。克林顿却只是不认同的撇了撇嘴:“我觉得我好像只会遇上因为一个疯狂举动而引起的历史性混乱一刻,伍德。你这个疯子……” 微有些讽刺的话语,却并没有引起那位伍德圣骑士的反感,只是笑着迎了上来,两人重重地拥抱了一下。克林顿被那身盔甲挤得有些呲牙裂齿:“我吃亏了……你非得穿上这身难看地盔甲吗?” “据说穿上会比较有威慑力。”伍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指向四周的那些设备,笑得更为灿烂了,“克林顿。从离开圣托亚之后,你就没有看过这些东西了吧,还记得吗?我们就是因为一块去打扫这些魔法组件而认识的。” 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苦笑着摇了摇:“我宁愿永远看不到这些东西出现在圣托亚外的任何地方。” “但这是炼金史上最闪亮地一个篇章。”伍德温和地笑着。“为了这次的使用。我已经准备了十多年,你知道。我原本打算将它用在奥格罗斯。萨姆拉的身上。” 淡淡地笑了笑,克林顿耸了耸肩:“但是你感受到了吗,这股怨戾的气息,经过了将近四千年地挣扎,我丝毫都不怀疑,一旦它失控,就足以毁灭出现在它面前的一切,我们现在是使用它来对付敌人,可是……你应该可以感受到这股刻骨铭心的恨……不过是对付一个人,巴克那罗夏都死了,出动这个不觉得太郑重了吗?” 摇了摇头,伍德说道:“不,半兽人就要出来了,长老团的意思是,我们最好不要损失太多地有生力量,只有使用它我们才能十拿九稳地应付过去这次情况。而且……几百年没用的东西,我们需要几次试射,才能更好的掌控它,与半兽人地战争中,它会起到大作用地。作为我来说,等待这一天也有十多年了,我很兴奋啊。” “你从来就是个疯子,你们全家都是……哈哈,说错说错,温妮学姐,温妮学姐,别发飙啊,救命啊,谋杀亲夫……”被暴起发飙地白衣美女打了一顿,再推倒在地上踩了几脚之后,不良中年方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名叫温妮地白衣精灵望着他那副样子,叹了口气:“我说你啊,也别太担心了,为了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推演过很多次了,这次只是百分之五点三的出力,只是我们预计可以控制极限的一半,东西放在那里,迟早有一天都要用的,与其两年之后仓促拿出来,现在用一次有好处没坏处。” “别跟我说理论,我不管,从小我们接受的理论是什么?所谓理论教条就是用来推翻的,任何英雄都会遇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情况。反正我从小就觉得它有一天会冲出来,看到它我就害怕,算了算了,懒得跟你们说,反正我只是来看戏,出事的时候我可得一个人逃……” “你这胆小鬼。”温妮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吗,这一次除了那位腓烈特殿下花大力气找来的各国强者,塔伦长老也已经过来了。” “呃?那个脾气火爆的老头?这次不是年轻人的舞台吗,他来凑什么热闹,按照他的性格,估计会说什么文森特他一个人解决就好,你们全部闪开什么的吧。” “呵呵,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啊。你知道在大概确定了文森特的身份后,那个艾伦妮塔传回去了怎样的报告吗?”说起艾伦妮塔,温妮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呃?她说什么了?” “在半兽人来袭,接天之塔的同时威胁之下,她要求我们放弃掉对付文森特的计划,转而通过依露丽控制文森特,让他们去对付接天之塔,她的老师格瑞娜也同意这个计划,结果被撤除职务了。哼哼,这次事情完成之后,我还要到帝都去调查她的信仰忠贞问题呢。” “但是我觉得这个处理方法不错啊,拜托,温妮学姐,艾伦妮塔那个女人看起来灵活,其实脑筋只是木头一根,哪会有什么信仰问题,你们姐弟俩比她要疯狂得多了,我看你是故意找她的麻烦……” “哼,谁叫她以前在圣托亚老是比我出色。”温妮俏皮的笑了笑,“反正是吵起来了,例行公事的审查终究是要进行的,在末日战天术的问题上,主精灵不会让步的。克林顿你是人类,不认同这些事情没关系,不过也只是在我和伍德面前要是被被长老团知道了,当成异端是不会,但是格瑞娜老师和艾伦妮塔那样的待遇是难免。” “放心,知道了。”克林顿点了点头,望向伍德,“喂,你老姐什么时候变得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的,而且竟然还喜欢为了一点家长里短的小事报复人家,艾伦妮塔多可爱啊,公事以外从不说话……” “自从她那次魔法大赛她被艾伦妮塔扔出的砖头砸中了脑袋之后,就一直没好。”两个男人会心地大笑,剩下温妮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片刻之后,伍德说道:“既然来了,想去看看中枢水晶吗?” “不用了,没兴趣。” “那就在这里看看好了。”伍德说着,伸手轻轻一挥,前方的魔法晶壁上已经转换了画面。 那是一个更为宽阔的大厅,地上隐隐可见无数隆起的鳞片状金属物,十余名魔法师站在周围专心施咒,那无数的金属物在大厅中央紧紧包裹着一颗足有**大小的瑰丽水晶,整块水晶呈现着犹如天空一般的宝蓝色,但在那水晶之中,一抹血红仿佛巨兽心脏一般不断膨胀、收缩、膨胀、收缩……画面出现之时,仿佛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它,那抹红色激烈的渲染开来,不断碰撞着水晶的侧壁,画面开始变得模糊,无比阴寒的怨戾感觉陡然拔升而上,所有人仿佛都能听到刺入内心深处的那种咆哮与诅咒。 微微皱了皱眉,克林顿道:“你这样会被他吸走能量。” “在圣托亚的时候,我常常这样逗他,一点点能量没关系的。第一次的时候很害怕,但第二次、第三次就无所谓了。它已经被禁锢住了,很安全……”伍德的说话间,晶壁上的画面终于消失,放下手,他回过头来一笑。 “……就算它是奥哈巴姆。” 第二十二章 命运之结 声呼啸过耳边,从斯帕尔高耸的山脊向下望去,夜色城中一片辉煌,依露丽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也变得越来越虚弱,那道思感反反复复地告诉着他一个讯息:不要过来…… 由主精灵魔法师筑起的魔法领域在无形中压下整片天穹,他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魔法光芒的轮廓,千百年来主精灵与末日战天术传承者之间的战斗,或者可以说是宿命的一部分,末日战天术针对某些小地方在不断进行修改,主精灵也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有经验,踏入这条界限,无论力量多强,他都将变得无所遁形。 末日战天术很强,这一点他自己明白,主精灵也了解,因此一旦进入,迎来的必定是主精灵发动最大力量的雷霆一击,数千年来主精灵从未在这样的情况下轻敌,他并不害怕死亡,但他不希望是现在,他还有想要做到的事情,还有想要遵守的承诺。 依露丽啊…… 吸入这世界的气息,呼出这世界的风,难以言喻的痛苦感觉从四肢流向胸膛,最终至于脑海时,他睁开了血色的双眸,眨眼间,由极静化为极动,他如同炮弹一般冲入都灵城的范围。 末日战天术。下段。六式。临界! 末日战天术。下段。二式。降临! 下一刻,灿烂的光芒从西侧的黑暗中夺目亮起,延烧而来。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随后。魔法的光芒在都灵城上空成为千万流光飞射,无数地精灵被这阵变故所惊动,望向城市一侧的天空,灿烂的光流在那里宛如一朵怒放的大波斯菊。 …… …… “很晚了,按照时间来推测,他应该已经赶到了。”杯子在带有精美空花纹的金属茶几上落下,灰发尖耳的老人笑了笑,魔法灯光的照射下,他只有普通主精灵一半的身高。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蜕变**形的大老鼠,“一个多小时前我们搜索到了他地气息,按照速度来算,现在的他已经抵达都灵的探索边界。这间房间会不断减弱你在外界的气息,让他以为你已经濒临死亡……老实说,明明应该知道这次会是九死一生地局面,他仍旧义无反顾地赶来。有这样专心为你的一个男孩子,我为你感到欣慰。” 那声音之后,房间里陷入沉默。许久,坐在床上的白衣女子淡淡地开了口:“宿命倒底是什么呢?爷爷?” “宿命就是无法更改的东西。”老人笑着回答。“就如同主精灵与末日战天术地对立。” 手腕上缠着细铁链,依露丽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老人顿了一顿。又微笑道:“我明白你想的是什么。很多人都曾经想过……你看着我们一帮老东西每年每年地在那七日审判录前坐着。墨守着主精灵数千年来的规则,就以为我们从来都是这样吗。一千多年前我们认识了天骑士兰斯洛,于是试图改变这个世界,甚至改变规则,改变主精灵,为了正确的事情,我们甚至可以带头向圣托亚挥剑,期间经历了很多事,战争……巴戮达斯地出现……为什么对地东西没有人承认,为什么无辜者要受到伤害……呵,依露丽,答案你其实是明白地,你只是不愿意承认……” 依露丽轻咬住下唇:“……爷爷,不能试试吗……既然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就没有回转地余地呢!” “因为神说没有。”老人挥了挥手,“主神辛洛斯掌控绝对的魔法、精神,深蓝魔王的末日战天术则是绝对的武力,双方的争战不休是上古神祇的预言,千万年来,你以为就没有人想过要改正这则预言?我们无法知道这其中主精灵退让过多少次,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退让过多少次,可是自始至终,没有人能够逃脱地命运的结,或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到最后双方终究要站在对立的位置,无法更改的东西就是宿命,我们凡人的智慧如何能够看破其中的奥秘……” 老人的叹息中,依露丽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在此时,魔法的光流亮了起来,从镂空的金属窗棂向外望去,巨大的花朵在刹那间盛放凋零,流星坠下了地面。 那是末日战天术的力量。 “你看……懦弱也好,借口也罢,无论你是否承认,宿命将我们推倒这一步了,这中间无所谓正义与邪恶,命运的结,我们谁都无能为力……”拍拍她的肩膀,老人站起来,拄着一根难看的黑色拐杖,走出了带着镂空花朵的金属房门,都灵城中开始沸腾起来…… …… …… 金光如潮。 轰鸣声中,五名穿着银色甲冑的圣殿骑士直接飞了出去,其中一人的身体深深地嵌入了巨大的古树之中,与此同时,另外几名穿着沉重甲胄的骑士如同战车般的冲来,巨剑挥斩,带着冰、火、电、毒等各种魔法加持的锋刃同时到了敌人的面前,有素的训练使得他们的力量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这整齐一击如同万钧巨锤,没入前方的那片金光。 末日战天术的力场一放,然而在下一刻,终究被击得凹陷了进去,几名圣殿骑士还来不及兴起高兴的念头,入侵者的身体已经籍着这一击的力 而出。 前方的人群中,两名圣殿骑士同时跃起,拦截半空中的文森特。 豁出了最强力量的巨剑怒斩而出,在那两名骑士的盔甲上,魔法的纹路散射出圣洁的白光,仿佛辛洛斯降临一般包围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无数的魔法加持到他们的身上。 能够参与这一战的圣殿骑士都是圣托亚中地精锐,力量至少已经在八级以上。再加上几乎整个魔法团在背后的,他们几乎有信心挑战传说中的巨龙,然而迎面而来的那双死色的眼眸,仍旧令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带着呼啸的力量,入侵者直接伸出了左手,仿佛就要以单手接下两记劈斩,然而下一刻,雷霆般的怒击斩上了残影,左边的骑士眼前一黑。入侵者的手已经直接按上了他地面门,身体飞旋间,踏上圣殿骑士的后背。 籍着猛地一蹬,脊椎寸断的圣殿骑士炮弹一般陷入地面。入侵者的身影则飞上了更高地空中,漫天的魔压汇集而来,凭借整只主精灵魔法团的力量,就算巴克那罗夏恐怕都无法硬拼。虽然魔法力量偏于范围攻击,一时间无法以高密度的能量对文森特做出太大地威胁,但想要在这种魔压下迅速逃离,自然也有些难度。 不过。他打的也不是这样的主意,目标早已定好,他猛扑而下。 末日战天术。摇篮。 …… …… 休斯是一名隶属圣伊洛的骑士长。 相对于传说中全都外表美丽、性情淡泊地纯元素精灵。为了生存而选择对力量妥协的主精灵也有一部分会拥有更加浑浊的情绪。圣骑士长休斯便是以脾气火爆、嫉恶如仇而闻名。虽然也拥有着主精灵俊秀地外表,但小时候别人取笑他时更多地会将他比喻成暴躁地矮人。当然。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公开这样说了,除非是与以前的老朋友聚会,回忆起当初,作为私下地谈资。 现在人们对于休斯圣骑士长的评价多半是正义和强大,在圣伊洛中有着显赫的地位,由于他的忠诚以及在最近这些年里做出的贡献,据说神殿已经在讨论他的升迁事宜,而且多半已经十拿九稳,对于普遍寿命可以达到两百岁的主精灵来说,目前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七十多年岁月的休斯其实正好跨出青年期,他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拥有了第九级的力量,即将成为超阶武者,几年前他放弃了过于漫长的寿命,与一名美丽的人类女子结婚,约定了共同变老,携手白头,如今已经有了一名五岁的半精美女儿,天真美丽的小女孩是他们夫妻的珍宝,这样的人生,他很满足。 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从小到大他的力量修炼都是一帆风顺,但自从到达九级之后,十多年来力量虽然也有增长,却一直无法体验到所谓超阶的那种感受。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划分并不绝对,中阶武者可以释放斗气,高阶武者可以以斗气包裹全身,不断战斗,却也不过是公会划分的等级,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超阶武者是绝对不同的一种境界,那种境界源自于对力量的深层领悟。主精灵中超阶武者、法师不少,他也曾经虚心请教,但不知道为什么,纵使在纯粹的力量上他足以凌驾不少的超阶武者,却总是感受不到更加深刻的层次,也因此,纵然拥有无比的力量,在与许多超阶武者的比试中,他总是以败北收场。 如何跨过超阶的这道坎,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契机,最好的自然是生死之间的考验。 拥有了妻女之后,他的行动其实已经比往常更加收敛、谨慎了不少,这次围杀拥有着末日战天术的异端,选择人员是秘密进行,考虑到他的家庭,神殿中的一位朋友故意跳过了他,不过他还是在暗中打听到了这件事,并且坚持前去。第一目前出动的是他前所未见的庞大阵容,在他的想象中,就算围剿巴克那罗夏恐怕都不需要这样的阵容,第二,在主精灵的意识中,所谓末日战天术,不过就是毫无灵魂的强大力量,没什么可怕的,第三,自然是身为主精灵的光荣让他选择了战斗。 带着想要突破的心踏上征途,依依惜别了他每次离开都要洒泪的妻子,并且答应了女儿会在都灵城带回大量有趣的玩具,在他的心中,他虽然不够超阶,但在纯粹的力量上已经颇有自信,就算遇上了那异端应该也有一拼之力。 上面传来的消息,对于异端的设计很成功,当他一路从帝都赶来,力量应该已经消耗了许多。在确定了有可能开战的时间之中,他将身体保持在巅峰状态,果然,战斗几乎是准时打响,由于他巡视地地点离战斗中心较远,赶到战局时已经过了一些时间,心中还在懊恼自己如果来晚了恐怕猎物已经被大批圣殿骑士杀死,谁知道过来时,那异端正准备突围。 半空中的人影。朝着他这边扑了下来。 握紧手中的剑,那是他第一眼见到这名敌人,下一刻,巨大的压迫感。开始摧毁他之前的以前推想。 摇篮。 …… …… 巨大的力量在瞬间降临到人群中一名圣骑士长身上。 纯粹的力量,排斥开一切想要给 的魔法,周围的数名圣殿骑士在那一刻甚至都被巨大站不稳脚跟,虽然仅仅是一瞬间。却也已经足够了。 “来啊” 随着一声暴喝,处于力量中央的那名圣骑士长首先横起了手中的巨剑,斗气迫发的同时,盔甲地魔法纹路受到激发。一瞬间几乎绚烂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程度,在众人眼中,背负双翼的光天使横起了巨剑。恶魔从天空降下。顺势、挥拳。 砰 仿佛是有人敲响了巨钟。回音在人潮中扩散开去,这雷霆般的一拳。击上了对方如巨盾般横起地剑,下一刻,一切圣洁的光芒熄灭,巨剑在凹陷之后爆裂飞散,穿着盔甲的人影也在同时向后飞出,力量将剑盾击穿,同时也在混合了精金与数十次魔法加持的坚固盔甲上造成了伤害,凹陷,随后龟裂,力量侵入身体,骨碎、筋断、肉,被摧毁在盔甲中地血肉飞射出来,那具尸体同时将后方的两人砸飞。 骑士团的使命是将强大地敌人拖在这里,随后用一**地生力军将对方消耗到死,面对这样强大地攻击,不选择进攻,而是横剑防御,这本来是无比正确的策略,只可惜,他并没有想到对方地力量居然是如此的强大…… 一拳的力量,将一名骑士长直接轰杀至渣,入侵者未有丝毫迟疑,收拳的同时一击肘击直接轰在了身后那名圣殿骑士的头盔上,整个人飞了出去,被后方一名骑士接住的同时,入侵者的另一只手已经直接接住旁边一把斩来的巨剑锋刃,猛地横扫了出去。 骑士有着永不弃剑的信条,也因此,剑柄那端的圣骑士被直接甩得飞了起来,犹如一只流星锤,连人带剑地撞入后方人群,两个人合力方才接住,也在着片刻间,犹如恶魔一般的入侵者身上斗气暴绽开来,沛然拳劲仿佛狂风暴雨,轰入人群。 末日战天术。洪流。 …… …… 数百名圣殿骑士与魔法师团、都灵武者、军队的围攻下,身材高大的入侵者几乎是硬生生地砸开了一条路。巴克那罗夏利用王蛇的晴空可以形成覆盖半径数百米的领域,在其中用剑气精确地割开任何人的喉咙;巨神兵的战斗则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华丽,湛蓝的力量一展开,各种战技轮换使用,精确地杀戮,稳稳地控制大局;至于末日战天术,那便是纯粹的力量与强大,金黄的光芒中,面前的所有人几乎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伤。 在这里,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位于城市一侧金属小屋中依露丽的气息,那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与唐忆在一起时的那种平和,没有了那种阳光灿烂的笑脸,双眸之中,唯有死亡的灰色与杀戮的红色,这两天来,他先是花了大力气为唐忆改造了身体,随后一刻不停地从帝都赶来这里,未有任何休息便开始了战斗,然而力量却不见任何衰退,反而是随着心底完全释放开的杀意变得越来越强。末日战天术从来就是将自身逼到极限的武学,他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倒底在哪里,唯一知道的是,在救出依露丽之前,他不会倒下。 当然,光神宫的布置,自然也不会只有眼前这些杂兵。 人群之中,随着文森特再一次大规模地轰击出那一式洪流,力量稍稍衰弱的片刻,一道血色的斗气光芒陡然自人群中斜划而出,同是超阶的力量猛地碰撞,周围几名受到波及的人顿时被轰得四分五裂。随着光芒的爆散,文森特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了几米之外,目光望向自己的左肩,那里赫然已经有了一道伤口,虽然看起来不很厉害,却是他在这次战斗中的首次流血。 躲在人群中的那名超阶武者原本想再次出手,但眼见文森特仅仅受了这么一点伤,心惊之余也只好站了出来,那是一名面目严肃的大汉,比文森特都要高出一个头,手持一把带着锯齿的巨剑,看起来全然不像会做出偷袭这种事情的武者,此时笑得倒颇有几分高手风范。 “果然很厉害,这次收取的价钱倒还算合理,异端你记住,我是魔虎佣兵团的罗伯特。坎贝尔,本来已经有多年未出手,但这次你们的新帝王重金请……唔……” 总部位于自由都市锡兰的魔虎佣兵团,可以说是整片大陆上最大的佣兵团之一,其麾下数万佣兵的力量足以征服一个小国,其中最厉害的超阶武者“蝎狮”罗伯特。坎贝尔十多年前便是大陆上知名的强者之一,虽然是超阶强者,但阴毒的个性向来令很多人感到头痛,近些年来学着巴克那罗夏搞闭关,已经不怎么出来惹事,这次不知道腓烈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请得他出来杀人,然而话还没说完,停顿了两秒的文森特陡然冲了过来,蕴含金芒的拳头在眼前放大,他只来得及用手一架,整个人便被轰飞了出去,嵌入旁边的一棵古树。 下一刻,金芒笼罩而来,这棵直径达到三米的巨型古树树干,就在庞大的力量中直接化为了碎屑,巨大的树冠轰然倒地…… 第二十三章 战神 色的洪流直冲而过,侵蚀了巨大的树干,摧毁前方的犹如流星雨一般连绵无尽,土石崩飞中,无数疯狂的食人植物从大地中飞窜出来,朝着文森特猛扑过去,随着破空之声,银色的剑光如雨而落,随即都被金光淹没下去,直到一个身影挟着澎湃的斗气直接撞入金光,再被轰飞之后,那身影才终于停了下来,在弥漫的金色斗气中,犹如最恐怖的凶兽。 轰的一声,罗伯特。坎贝尔再撞塌了一栋房屋,片刻后才从废墟中跳了出来,一只手仍旧拿着那把锯齿巨剑,另一手的手腕上却带了只洁白的圆形手盾,圣洁的纹路上方流转不定,目光扫过了此时突然出现的几人,见到那只盾时,微微定了一下:“天堂武装?” “嘿嘿,没错。”剧烈的喘息着,罗伯特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方才那一轮凶猛的攻击,全靠有这只盾,他才能够承受下来,“这次杀你的代价就是……守护之盾……” 在这个世界上,亡祷骨迪、真实之眼、天堂武装这些东西,都是仅次于三大主宰神器的上位神器,而其中天堂武装是唯一可以拆分的神器,每一个部件都有着极其巨大的威力。这套神器共分七部:主宰之盔、圣堂之铠、雷霆之靴、众神之握、裁决之剑、炽天使双翼以及眼前的守护之盾。这是传说中属于创世神座下最强战士的武装。 比较讽刺地是,这只盾牌的来历。文森特无比清楚,圣子天一的宝藏出世,想要分一杯羹的除了诸多的佣兵团、冒险者,阿特罗卡王庭自然也派出了高手抢夺,在那样的混乱之下得到了守护之盾,自然是文森特刻意关照的结果,谁知道一回头,自己出了力夺得的东西,竟然也被腓烈特当成了狙杀自己的筹码。 轻轻地。他笑了起来。 “好吧,罗伯特。坎贝尔,还有……苦行者贝兰?”他将血色的目光转向旁边人群中一名身穿白袍的老妇人,与光神宫祭司身上那华丽整洁且有着无数讲究的白袍不同。这名老妇人身上地白袍老旧,看来反复地洗过许多次,有的地方打上了补丁,但反而给人一种简单干净的感觉。手上一根木杖之上缠满青藤,看起来生机盎然,当中一朵粉红的花苞,看来竟似便欲开放地样子。夜色之下,抱在一团的花瓣微微颤动,“他们我都可以理解。自然神教与世无争。你又是何苦。” “这件事之后。腓烈特陛下愿意提供每年五十万枚金币,用于治理北地的污染。文森特先生应该也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错误,有地只是这样那样的利益牵绊与不可调和的矛盾,自然神教需要这笔援助,所以我来了。” 在光神教统治大地地现在,主精灵倒也没有很霸道地限制住所有宗教地传播,但无论如何,总是受到了极大地制约,例如说信奉春之女神的自然神教,活动范围便一直被限制在人烟稀缺地北方冰原,主要与盘踞于极北之地的某些不死生物做着斗争,由于势力不大,教义也比较平和,想来这每年五十万枚的金币该是一件难以抵抗的诱惑,因此才派出了这位久不出世的大长老苦行者贝兰。文森特压抑住心中巨大的暴戾气息,目光转向一旁,那是一名穿着简单武者服,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五短身材,手臂粗壮,一看就给人以肃杀的感觉:“你是……奥尔多纳尔的大将军伍兰夫?腓烈特又答应了你们什么好处了?” 那人点头一笑,语音简短有力:“雷尔卡伊尔线 文森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腓烈特这是在卖国!” “我们也认同这一点。”伍兰夫点了点头,“但总比他什么也得不到好。” “呵呵……”几年之前,自己来到这里,希望能够让文森特的父亲活下来,希望能够让这个国家更好一点,却料不到竟得出了这样的一个后果,请笑两声,目光扫过夜色下一路杀来的断垣残壁、重重包围的金甲剑士,掠过落在不远处屋顶上手持白银圣剑的长发剑士时,却没有再问了,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这片大地之上有数的超阶武者,巴克那罗夏去世之后,基本上便是站在每一层势力顶点的人物,要将他们一位位地请过来,也不知道腓烈特将阿特罗卡帝国的利益割让了多少,无论是腓烈特还是光神宫,都实在太看得起他了,眼下也不知该自豪,还是该悲哀。 “那么……全都来吧……” 话音才落,不远处那一直沉默的长发剑士手中长剑一抖,一道炫白光轮乍然撕裂十余米空域,犹如惊雷霹雳,直斩而下,文森特那刚毅的轮廓在剑光中闪亮了一瞬。 破月之剑8226;五月轮斩! 几乎与那银白剑气的绽放在同一时刻,罗伯特8226;坎贝尔的鲜红刀芒掠地疾走,隐约之剑,竟仿佛有着千万死者的悲哭嘶吼,一刀一剑同时扑向文森特的所在地,在一旁的苦行者贝兰与那伍兰夫似乎还顾及身份没有首先出手齐攻,下一刻,末日战天术的一式边缘发出,气场急旋扩张,同时,第五式的摇篮引得气旋急速回压,刹那间的一放一收,给人恍如空间塌陷一般的错觉。 漩涡般的金芒气团卷起地面上无数瓦砾、石屑、树木碎片,那两道惊人的斗气直斩而来,却在下一刻交叉着飞了出去,五月轮斩的银白剑气一化为五,三道无声地斩入地面,两道仿佛流星般的冲上天空,而属于罗伯特的血红刀芒则在触地的一瞬间引发了数米范围内的巨爆,后方地人群连忙闪避开去。 金芒乍现蓦消。恍如幻觉般的消失,碎屑、烟尘飞舞之中,文森特魔神一般地站在原地,仿佛任何动作都没有出现过…… 战斗依旧持续! 犹如黄沙席卷一般的残酷拳劲,一时间也不知道与文森特正面对撼了多少次,作为沙漠帝国奥尔多纳尔的最强武将,伍兰夫黄沙拳劲与末日战天术的感觉最为相似,同样的强大、刚猛、不顾一切,但在此时。却似乎依旧被末日战天术的禁忌力量压得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对撼,末日战天术的禁忌力量都仿佛排山倒海般地反震而回,无穷无尽。出道这么多年来。他还只在曾经的南荒蛮族武神扎尔古拉面前感受过这样地力量,只不过那时他的武道尚未大成,而扎尔古拉在十年前以强绝一时的象王拳挑战剑圣巴克那罗夏,结果被撕碎在王蛇剑下。尸骨无存。 力量到达这种层次的武者,要寻觅到理想地对手最是困难,特别当他还是一国大将,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此刻每一次酣畅淋漓的互击几乎都令他感受到武道上的提高,若非巨大反击力量震荡着五脏六腑, 便要大喊出来。 天空之中。银白剑芒如雨而落。试图对末日战天术做出制约与干扰。罗伯特8226;坎贝尔忠实执行着他的游击作风,血红刀芒往往乘隙而入。一击之后迅速远离,明明是刚猛凶戾地刀光,却给人以盗贼一般的飘忽与难缠。 四周环绕的巨大精灵古树在贝兰的魔力操纵下,开始疯狂地变幻起形态来。主精灵居住地地方本就积累了丰富沛然的生命力,此时稍加引动,无数诡异的植物在轰鸣声中破土而出,带着无数毒刺地粗大藤蔓如鞭乱舞,坚韧如铁地篙草织起滔天巨网,水桶粗地树干轰然挥动,一些精灵居住的房子也在这样地变乱中成了碎片,好在他们早已经按照光神宫的布置撤离。在那翻涌如海的草木中,穿着金甲的光神宫护卫骑士不断冲上,对文森特做着拦截,魔法的咏唱远远传来,一方面支援着贝兰发出的大范围自然结界,另一方面也形成无数衰弱咒文,试图牵制住文森特的力量,只是在绝对排斥魔法的末日战天术前,魔法元素连聚集都很困难,除了以魔法搬动物体间接攻击,纯粹的衰弱咒文在绝对强大的力量前并不具备任何意义。 然而,没有人知道文森特的底限在哪里,随着不断的战斗,空气中属于末日战天术的那股威压也越来越凝重,仿佛有无比巨大的力量在文森特的身体里聚集着、压缩着,没有人能想象这股力量的极限在哪里。 四名接近顶峰的超阶武者的力量并不弱,特别是当他们放下无聊的自恃联手起来,这一路来,文森特的身体上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次的攻击,多少拳、多少刀、多少剑,然而却始终无法改变他冲击的方向,相对于前面单纯应付光神宫卫士们的轻松,他的速度变得慢了,但空气中弥漫的气氛却更为可怕。末日战天术是以燃烧生命承受痛苦为代价的绝望武学,每一次的受伤,都只会令他的力量堆积得更强,或许会有人体承受不住而崩溃的一刻,然而那一刻,也必然是最为灿烂的时刻。 “见鬼!这家伙要什么时候才会死啊!” 身形游走,罗伯特8226;坎贝尔不由得扬声大喊,方才他斩出的一刀被对方一拳直接挥开,随后而来的一击即便用守护之盾格挡,也是震得他吐出了一口鲜血。此时看起来,他的身上已经受伤多处,上方在古木间跳跃的那名银月剑士一头长发散乱,早已没有了潇洒的气质,大腿上似乎挨了一下,嘴角有血,前方试图拼命阻挡文森特的伍兰夫就更不用说了,不断的出拳,他浑身上下似乎都有了鲜血溢出那家伙纯粹是蛮牛一头。除了那名在后方不断操纵魔法,依旧显得正常的苦行者贝兰,他们的状况看起来似乎比被围攻的文森特更差,斗气包围之中,那家伙似乎已经不是人,而是完全不惧生死的魔神或者傀儡,随着他的每一次挥拳,惊人的力量便排山倒海而出,几乎放弃了所有的武学技巧,然而重剑无锋,末日战天术的力量根本没有人可以真正硬抗,也就无所谓技巧了。 他实在是讨厌这样的单调,这使他一直坚持的灵活性变得可笑无论他使用怎样的战法,对方始终如同磐石一块,无懈可击,他的永远是那看来无穷无尽、而且似乎还在攀升的力量。 草海翻涌、喊杀震天,远远近近犹如星光斑斓的骚乱在同一个方向不断行进着,在那方向的尽头,有着一间魔法金属铸造而成的小屋,白衣的精灵伏在墙壁上,感受着大地的震动,那恐怖的力量与愤怒、与爱,而不断地哭泣着,她不断传出让对方离开的信息,然而回应是坚决的,那力量终究是越来越近了。 无比的混乱之中,那处小屋已经隐约出现在了视线的边缘,与此同时,一直跟在后方的贝兰的身影在草海上几次闪烁,逐渐绕到了前方。 “不能让他再过去!” 灵感之中传出这样的信心,老妇人望着那不断接近的魔神,将手中青藤缠绕的木杖猛地插在了地上。 “维!舒!古!康!涵!覆!茵……昂” 昂 一共八个古怪又有些拗口的单音,象征了远古言灵术中八个神圣的单词,在老妇人的咏唱下,响彻了整片空间,随着最后一个“昂”字的响起,巨大的魔压从天空、大地同时涌动过来,那一声昂字未曾完结,犹如远古凶兽的怒吼声在空中不断回响,随后,以那根木杖为中心,绿色的海洋滔天而起,半空中,那朵小小的花苞看似缓慢地绽放开来,巨大的精神冲击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心灵,花苞绽放,形成一朵鲜艳的食人巨花,当中吞噬一切的空洞朝着文森特当头罩下。 伍兰夫的力量已经冲到了顶峰,全力出拳,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长发剑士直接冲了下来,剑芒璀璨有如流星,罗伯特8226;坎贝尔也已经不敢再有任何保留,血浪翻涌,直冲文森特的正后方。在此同时,一柄黑色匕首无声地划破了虚空,几乎就在文森特的身侧,一名穿着黑色服装,隐匿至今的杀手终于现身,这无声的一击就连末日战天术的气场也挡不住,匕首朝着文森特的腰眼直插而下。 一只手砰地挡住了伍兰夫击来的重拳,他的身形微微一滞,前方,巨大的花朵已经与绿色的海洋同时吞噬而来,当他将右手按上左手手背,试图将伍兰夫最强的一拳反震出去,他已经来不及防御上方的银白剑气,挡不住后方的血红刀浪,最致命的,则是身侧已经不断接近的无声刀锋。 绿潮将所有人吞噬下去。 有一根弦,忽然断了…… 第二十四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一) 凉如水,风轻抚而过,巨大的力量与空气中的魔法元擦、排斥,点点光粉仍在自空中飘落,那一瞬间,没有人敢向从光芒中走出来的那人发起攻击,当末日战天术的力量被推上中段,巨大的力量之中便参杂了无与伦比的精神冲击,震慑住了所有人。 被这一式光芒的力量所波及,首当其冲的伍兰夫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片刻后方才从一处废墟中爬出来,浑身上下血流如注,一时间,仿佛连站都站得不太稳,苦行者贝兰在最危急的关头闪出了十几米外,然而力量余波的波及,以及魔杖被毁后带来的巨大反噬,也令得她的修为在一瞬间下降了好几个层次,不住地向外吐着鲜血,相对来说,从后方进攻的罗伯特8226;坎贝尔与那长发剑士受伤稍轻,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除了那位突然出现的黑衣杀手在这一击失手之后又不见了踪影,一时半会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当然,后方依旧有着上百名的圣殿骑士,在初步的震慑过后,便再度组织起战斗的姿态,从两边合围而来,也在此时,一道穿着白袍的矮小身影,终于也出现在了那小屋前的氤氲之中。:纹的魔法金属上光芒缓缓地流动,偶尔,在小屋的外壁上闪出动人的图案,小屋前的草地上,拄着黑色短木杖的老迈主精灵抬起了头。时光地流逝带走了主精灵那天生骄人的外表,却也沉淀下了因力量而带来的威仪,主精灵的力量以魔法元素为基础,因此,即便隔了很远的距离,也能够感受到这位老人身边元素精灵的活跃与兴奋。 “到此为止吧,文森特,你干得很出色了。”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纹,“按照圣托亚的记载。自从大毁灭之后,力量开始沉淀,能够将末日战天术突破下段的人寥寥可数,光神宫统治大地地这一千七百年里。一共也只有四个人做到了这种成就,不过他们都死了,你是第五个,这说明……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光神宫的记载。有意义吗?”一步步地向前走过去,文森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一千多年来,能够到达这一式光芒的至少有七个。你们不过只是记载想记载地东西而已……听说圣托亚的七日审判录前面有五个老头子,你是哪一个?” “我叫塔伦。”老人点了点头,“算起来。依露丽与我有着相隔十七代的血缘关系。你对她很好。谢谢你。” “我要见她,你别挡道。” “这是合理的要求。”老人点了点头。“不过,圣托亚地命令是必须杀死你,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离开的可能,如果你愿意在见过她之后自裁,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时间,并且保证依露丽以后的安全。在圣托亚,她将拥有超然的地位。” 夜风寂静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听着两人地交谈。多少年来,主精灵对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布下这种杀局,基本上都是万无一失的局面,单人只手地力量,无论如何抵抗不了主精灵在千百年来积累地巨大资源。文森特停下了脚步,轻轻地低下头:“呵……”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捂着额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后变成仰天大笑,文森特那血红地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悲哀,“可惜啊,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我想选择另外一种方法,譬如说……打倒你,救出她,我和她一起离开这,从此过着幸福快乐地生活……” “当然,为什么不呢。童话里都是这样写的。”老人笑了笑,“那么首先,接我一剑,你就可以见到她。” “一剑?” 轻轻的,老人抬起手中那根黑杖:“元素古剑。” 黑杖落地,那一刹那,仿佛整片空间都震荡了一瞬。 大地并没有动,然而那一瞬间,整个空间中的魔法元素,都仿佛有生命般的惊悸起来,魔法能量无声怒吼,仿佛遇到了它们的王者般同时朝一个方向奔流而去。 在这个空气中充满各种魔法元素的世界里,入门的魔法师,以咒语来召唤种种神奇的魔法,不断纯熟之后,当修为上升,便开始默发各种咒语,再上一层,他们对于魔力的操纵已经出神入化,掌握了平衡的力量,便可以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小动作来引向天地间魔法的流向,譬如说在有人召唤魔法的时候,他们甚至只需要向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地方扔出一颗石子,便能通过魔法元素细小的连锁反应,将对方的魔法破坏,或者直接转化为另一种魔法表现形势,这种力量,就已经是超阶。 而在这之上,有的人可以直接赋予元素以生命,就好像他告诉某个元素精灵一个命令, 万的魔法元素便自发自觉地集合起来。在眼前,这元素古剑,运用的显然便是这样的技巧,无数紫蓝的电光突兀地掠过了空间,在草地上蜿蜒疾走,转眼不见,只有像贝兰这样的魔法师,或是文森特这样对魔法力量天生排斥的武者,才能明白聚集于老人身边的魔法能量有多么的纯粹。 如果说末日战天术是绝对的力量,那么眼前老人所展现的,便是绝对的魔法。 魔压凝聚,这一边,末日战天术的力量也开始了另一次的攀升,两种完全排斥的纯粹武力间,整片空间仿佛都有些令人窒息,感受到两股力量的恐怖,周围地人开始不断退后。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魔法与武道的力量是完全分开的,这是因为天地间的力量太过纯粹,魔法与武道的力量同样恐怖极端,但在表现上却有着无比明显的界限,因此,魔法师无法学武,武者无法接受魔法元素,若是想强行修炼两样,后果便是遭到反噬。然而当时间流逝。各种力量开始沉淀下来,魔法与武道间的界线便变得不再清晰,在四千年前的古魔法帝国后期,魔武合流成为钻研力量的大趋势。大毁灭之后。古代武学和魔法百分之九十九都已经消失,此后新创地武学或魔法,都无一例外地涉及了另一个方面的力量,因为纯粹的力量或纯粹的魔法都太过偏激。太过难以掌握。这就是为什么即便伍兰夫地力量再刚猛,参杂了元素力量的拳法也无法压过力量极端的末日战天术,贝兰那参杂了武道理解的生命魔法,也无法面对绝对纯粹地强大力量。对这些人来说。这一生或许还是第一次看到纯粹极端的力量与魔法。 在同样的级别下,能够对抗绝对力量的,就只有同样极端地东西。魔法、或是另一个人使出的末日战天术。 “一千多年了。三元素之剑中的这一式烽火雷神还是第一次使用。”静静地站在那儿。拄着黑杖地矮小身影在众人眼中却是有如天神般强大,“文森特。你……” “吼”塔伦长老地话还没说完,随着文森特地一声怒吼,凝如实质的金色斗气如同炮弹般地冲向了他所在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斗气与魔法元素产生了最为激烈的撞击,那片空间陡然爆炸开来,巨响之中,惊人的魔法火焰朝着四面八方扩展开来。 那一瞬间,留下文森特与火焰相撞,白衣的塔伦长老已经飞上天空,随着黑杖的舞动,怒雷结成水桶一般粗大的电光柱,降在了他的头上。 轰隆隆 明明是雷电的力量击下,然而在碰撞的同时,足以溶金蚀铁的惊人火焰向周围推展而出,横扫了周围十余米的地方,绿色的草毯在一瞬间化为灰烬,唯有那由魔法金属镂成的房屋上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在火焰中屹立不动。 “哇,烽火雷神剑……那倒底是什么啊,你们主精灵压箱底的大招吗?为什么我在光神宫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 距离战斗现场大约几千米外,半山腰上的指挥中心里,由于魔法水镜的力量在触碰到塔伦长老的纯粹魔力时宣告崩溃,克林顿与圣骑士长伍德、魔法师温妮干脆出到了外面的平台,直接观看着不远处的这场大战,视野之中,烽火雷神剑带动的火焰与雷电席卷了以文森特为中心的半径达到十余米宽的范围,远远看来,那疾走的闪电承地接天,最为纯粹的魔法火焰横扫一切,成为了这个夜晚最为华丽的一幕。克林顿的惊叹之中,伍德与温妮笑着对望一眼,目光之中似乎也有些自豪。 “你这些年都在阿特罗卡,当然不知道。”温妮笑着解释道,“暂时还是圣托亚的机密,听说是一千年前五位长老与天骑士兰斯洛一块寻找到的精灵遗迹中发掘出来的古武,其实很久以前就有用过,但是与现在的力量体系并不统一,所以效果也有限,五位长老在这一千年来修改了很多,十多年前就已经在上层公布,但是我们的资格还没到,也是最近才知道,这算是第一次试剑吧。” “古武?哇喔。”克林顿惊叹一声,“难怪……纯粹的元素力量,我可从来没见过……” “没错,就是纯粹的元素力量,正好与末日战天术互相克制,上面准备对外宣布这是辛洛斯的御用武学,你知道的,魔法力量分为地、火、水、风的基础四系,再上去的复合魔力就是光与暗,更深一层的是空间与精神。这套东西混合了前六系的力量,这一式烽火雷神是水与火的结合,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在对付大范围的敌人时更有效果,不过也很强大了,不是吗……” “还有两式是呢?”克林顿好奇。 “大地的坚定。光地圣洁,形成无坚不摧的圣地晨光剑,这一剑我曾经有机会在落日峰看到过一次,在一瞬间会抽光周围所有的光元素,无限压缩之后发出,真的很可怕。还有一式是风元素跟暗元素结合的天岚冥斩,我只是听说有,不过……风的飘逸,加上暗的诡秘。绝对是一式最强的暗杀剑。”温妮一面说,一面专注地望着下方的大战,“我看不太出来啊,克林顿。小弟,你们觉得现在地情况怎么样?” 听得温妮问起,克林顿笑着摇了摇头:“我很逊的,看不出来。”随即被狠狠地踢了一脚。倒是那伍德遗憾地摇了摇头:“烽火雷神剑对末日战天术的克制其实不大,文森特的力量太可怕了,塔伦长老现在看起来风光,但在力量上压不下他。你看,文森特一直都守得坚如磐石,他不是没办法反击。克林顿。这些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吧?” “唔。既然你有这样地感觉,大概是他预料到塔伦长老不是最后的难关。所以根本不想把力量耗费在这里吧。”克林顿顺水推舟地说道,“我现在有兴趣的,是那个什么元素古剑的第四式是什么啊……” “第四式?怎么可能有,空间跟精神?” “为什么不可能有,魔法八系,既然已经出现了六系地剑招,当然也该有最后的啊,想想,出剑的瞬间撕裂空间,斩杀精神体,我的天哪,死定了死定了,这招该叫做什么?世界末日斩?” 感到他说地也有可能,两姐弟对望了一眼,随后温妮笑道:“什么世界末日斩,你就会瞎想,现在这三剑还在磨合期呢,何况空间魔法跟精神魔法我们现在还没什么进展,要到灵活运用的阶段,至少还差几百年,啊……” 说话间,她蓦地望定了远处的战场,只见一道怒雷划在了那间魔法小屋上,电光掠地而走,却已经不见了文森特地身影,塔伦长老身在半空之中,也放弃了接下来地进攻。平台上地空气凝固了一下,随即,传出伍德压抑着激动与忐忑的声音:“他已经进去了。” 克林顿身体僵硬:“我最担心地事情要发生了吗?” “这是我们的机遇和挑战,发射它,是每一名守护者的梦想。”伍德对着克林顿笑道,随后转身以魔法传出了指令,“目标就位……发出信号,能量加速运转开始,五秒倒数……” “五……” 火焰冲上了天空,圣殿骑士们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周围撤离,那间魔法房屋中,文森特关上了门,面对了依露丽的哭喊。 “快出去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被禁锢在这间魔法房屋里,她可以看到外面激烈的战斗,却无法传出去任何具体的讯息,尽管用文森特教给她的秘法一遍遍地让他别来,但很显然,文森特并没有遵从她的意见。因此,当从外面冲进了门,他所看见的,便是依露丽那张哭肿了的脸,以及在不断的挣扎中撕裂了手足上的皮肉,被鲜血打得绯红的衣裙。 “从我决定过来开始,就总有些事情会来不及,所以我们现在要争取时间……”一面说,他一面干脆地走到了依露丽的身边,拿起一根魔法锁链,用了两次力,方才砰的扯断,“你哭得太多,现在没以前漂亮了。” 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依露丽哭道:“你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东西对付你!” “我是不知道,但总会有些厉害的东西。”扯断了四根魔法锁链,他正扶着依露丽站起来,陡然间,一股阴森的力量犹如潮水般的直掠而过,魔压降临,依露丽“啊”的一声,整个身体都浮了起来,隐约之中,四周仿佛能够听到来自地狱一般的嚎叫,怨戾、疯狂……一把抱住了身前的女子,文森特透过镂空的花纹,望向远处那黑暗的山脊,“我的确没想过……会是这个……” 此时,让我们的视角升上天空,由正上空望下去,山腰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半径达三米的黑洞,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从这里横扫而出,直划过数千米的距离,魔力已经隐约成型一条巨型光带,禁锢住里面所有的物体,那镂空的魔法小屋,正被笼罩在这道光芒之中。 此时,光带所及的范围内,无数树木、草皮、建筑、废墟都开始分解,它们脱离了地面,在魔压之中被撕扯成了纷扬的碎片,那股凶戾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不息。不久,山腰上那黑暗的洞口中,逐渐漾起了耀眼的光芒,五颜六色,绚丽非常那是在强大的力量下,几乎凝结成了实质的魔法之光…… 第二十五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二) 色宽广无际,那片青黑色的广袤夜幕下,随着回荡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声音,难以言喻的幽芒汇成河流,横亘整座都灵巨城,直达十几里外的巍峨山脊。 河流的两侧,属于精灵城市的点点光芒依旧在夜空中闪烁,繁华的都灵之夜被分割成一大一小两个半圆,在那道力量的河流之中,一切的魔力都被压制、收束、同化,它的直径达到近百米的宽度,不过,真正的力量,只是集合在中间的几米范围的宽。纵然是这样,超过了十余里长的魔力重压,依旧足以令这世上的一切破坏武力黯然失色,无论是主精灵的元素古剑,还是属于禁忌的末日战天,以剑圣巴克那罗夏毕生修为聚成的那一式太极剑气,甚或是那力量强绝的远古巨兽,或许都只能在这一力量下失去光芒。 而这撕开了整个都灵的元素威压,才仅仅是不久之后将会发出的绝世一击的前奏! 半山腰上,元素力量似乎凝聚成了一眼恐怖的黑色漩涡,被怒龙炮的核心引导过来的魔法能量在山巅附近因为太过密集而散发出了光芒,向着山体之中流淌了过去,最终变为吞噬一切的深邃漆黑。一时间,山巅上光晕流淌成霞,与都灵被分割开来的大小两座城区的光芒相映生辉,随着那光晕的不断增强,整座山体与下方的地层也已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凡人在这股力量之前。都变得无比渺小。 “龙之怒……” 随着整座山的剧烈震荡,在那中空地山体之中,各种阵法的维持也变得格外艰难,各种细微的错误不断被反应到圣骑士长伍德、魔导师温妮以及克林顿三人所在的中央控制室中,各种应对的指令也在瞬间下达出去,法阵引导、疏散着巨龙的威压、平衡各种魔法能量。即便已经死去四千年,对生灵万物天生便有压制的龙威依旧清晰地反应到每一个人的心中,深吸了一口气,温妮有些颤抖地感受着魔力的汇集。而在这之中,表现最为轻松地反而是一开始就对奥哈巴姆怒龙炮最为恐惧的克林顿,望着战栗的天顶,他喃喃说道:“是龙之怨啊……” 怨也好。怒也好,那片刻的时间内,巨龙地咆哮声回荡在整片夜空,原本显得喧闹的都灵城。却似乎在瞬间安静下来,那座由魔法金属空而成的金属房屋静静地笼罩在魔压汇聚而成的灰色区域中,以长老塔伦为首,“苦行者”贝兰。“蝎狮”坎贝尔等一众强者都全神以待地守候在魔压两侧地安全地带,等待着内里的文森特反抗时,再合力将他压回怒龙炮压制的区域。 光晕流淌。魔压汇聚。天地都变得静悄悄的。那道被灰色魔压笼罩地、延绵十余里的光路中,所有的草木、房屋、甚至大一点地石块都已经被碾压成粉末。唯有空地金属小屋在这片力量之中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随即,光芒若海潮般推来! 炽白地光柱撕裂了大地,那一瞬间,守在魔压范围边缘的众人只能看见一点光亮陡然从远处地半山腰上点燃,刹那间扩大,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能量的洪流已经扑面而过,划过十余里的距离,由绵绵陌陌树屋组成的圣城都灵,便如同奶) 距离古魔法时期四千余年,禁锢了上一个世代最强生物灵魂的魔法巨炮,终于在都灵上空,再度发出了它饱含怨戾的咆哮。 阿特罗卡帝都,这是深邃的夜。 肃杀的气氛弥漫在这座巨大而古老的城市里,以往在入夜后总是点缀着魔法光亮或照明火光的许多繁华区域如今都陷入了安静的气氛当中,从上空望下去,零零散散的光点依旧在城市间闪烁,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繁荣氛围,黑暗中依旧能够看见居民房舍那鳞次栉比的轮廓,偶尔有撑着火把的士兵队伍从黑暗的街巷中快速的走过,光芒便如同萤火虫一般的游过了街道,去往下一个转角,或是敲开某些房舍的大门,随后光芒进入了庭院,些许喧闹声中,进行着粗暴的搜查。w 普通的平民根本不敢出门,早早地睡了,偶尔在某个窗户亮起光芒,不久之后也就安静地熄灭。这样的夜里,反倒是以往平静的贵族区显得有些喧闹,大量的士兵、火光聚集在某些宅邸周围,哭喊或是咒骂的喧闹之中,许多的贵族就这样被士兵们查没了家产,无数人被抓进了监狱。这是一个国家改朝换代的最敏感的时间段,各种政治斗争最为残酷和激烈的日子,不会有丝毫仁慈可言。 帝都东方的奇兰山脊,那座集合了炼金、魔法领域无数天才数百年努力的王蛇之城如今已经化为一片狼藉的废墟,隐藏在深沉的黑暗之中。而由于昨天晚上的动乱,帝都中那 严的皇宫也有一小半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几座宫殿倒北面的城墙上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破口,正在收残局的士兵、苦役们已经工作了一整天,在昨晚的战斗中丧生的骑士或士兵们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出来,各种仍旧有用的东西也已经经过了初步的处理,只是要将皇宫再次还原,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得到的事情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依旧正常的,那或许要数位于城区西北那庄严的光神圣殿,宫殿、圣坛,巨大的辛洛斯神像沐浴在和煦的神光之中,这是城市中最为巨型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高达数十米的巨型神像,配合那庄严圣洁的神光。从城市地各个区域,都能够看见这一边的景象,进而给人以信仰的坚定与心灵的平静,这是神的威仪,与众生同在。 当然,事实上,在这个夜晚,光神宫同样是不平静的,圣洁神光的沐浴之中。一队队光神宫的祭祀、神官、执法者也在忙碌地进出,继而散布到如今在城内进行执法与搜捕的每一支士兵小队中去,指导和监督他们工作地进行。而在光神宫的中央,大主教伊斯特罗。属于远古事物处理司的艾伦妮塔,战神殿的守护者爱德华以及目前光神教地几名重要人物也同时居中坐镇,处理着外界反馈回来的一切信息。 “按照这个计划,以目前的进度来说。六天之内,我们至少可以帮助腓烈特陛下控制住帝都附近的情况,让他正式获得皇位,三个月内。安定整个阿特罗卡境内地情况,至少在我们的控制中,比较麻烦的是由凯瑟琳大公妃所统领的中枢部。她们目前已经以经济手段为突破口控制住了七个行省实质上地施政权。我们可以尽量夺取奥加、帕兰两个行省。其余五个,就算我们配合君权、神权的制约。要以温和手段接手过来,至少也得两年的时间……” 由名贵地魔法黑檀制成地圆桌旁,一名地位仅次于伊斯特罗地白衣主祭正在详细述说着他的计划,旁边地另一名主祭也在他说话停顿时开了口。 “在这方面我认为我们可以做出一定的妥协,我们需要的是阿特罗卡以最强的军事实力以应付两年之后的半兽人战争,而凯瑟琳大公妃一直追求的就是阿特罗卡的稳定,我认为我们甚至可以在两年之后将阿特罗卡的权力交给这位凯瑟琳夫人,由她来主导阿特罗卡的未来比现在的腓烈特陛下要令人放心得多。” 伊斯特罗皱了皱眉头:“威尔斯主祭,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样的言论,不可以在公共的场合出现,我们现在需要的,还是腓烈特陛下的可控制性。” “是的,是我失言了。”那威尔斯主祭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里,坐在一旁的白衣主精灵女子也淡淡地开了口:“不管你们的安排如何,我需要目前我们能动用的最强力量,搜索艾德里安这些人的下落。” “但是最强的力量都已经被派去都灵。” “接天之塔比末日战天术更可怕,但是你们现在却将力量耗在了关于阿特罗卡皇位的派系之争上……” “这才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接天之塔不过是无稽之谈。”方才的那名白衣主祭正面对着艾伦妮塔,半点也不让,他也是圣托亚出身的主精灵,因此最于创始之地,并没有一般光神宫官员的那种敬畏之心,“我们总不能把所有力量都交给你们远古事物处理司,如果要说可怕,比之那位艾德里安,我反倒认为那个阿尔。雷撒督克更加棘手一点。” “不管是谁,我都需要大量的人手搜索他们出来。”灰发苍瞳的主精灵女子同样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慑人的光芒在她的瞳孔中流转着。 “腓烈特陛下那一边已经派出了他能集中的所有高手搜索阿尔。雷撒督克,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将力量放在这上面。” “但是腓烈特包庇艾德里安,我有理由相信艾德里安一群人正匿藏在腓烈特的力量体系当中!”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现在就为了这件小事跟腓烈特一方翻脸吗?”www “够了!”艾伦妮塔还想说话,伊斯特罗已经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现在不是为这个争辩的时候,目前的情况是,半个阿特罗卡的力量都已经为了末日战天术向都灵集中,甚至还有那一样禁忌的武器,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在找出艾德里安后再将他围杀,艾伦妮塔,我认为我们暂时只能将这件事情延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叹了口气,随后,苍银色的瞳孔望向议事厅外那片黑暗的虚空,东南方,那是都灵的方向。 “就在刚才,我隐约感受到了千里之外的元素波动,那一样武器……已经发射了……” 与此同时,位于帝都城市当中的某座建筑附近,一队手持火把地士兵踏着整齐而急促的步伐跑过 的街道。光芒照亮了道路两旁的围墙、庭院、整齐茂密的花圃,待到火把的光芒终于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转角处,一道身影方才在黑暗中出现,跑过了宁静的街道,钻进隐蔽地花圃之中,片刻,芙尔娜的身影出现在了潮湿的地下通道里。 隐约间,通道下方的尽头似乎有些古怪地响动声,她愣了一愣。随后急促地小跑过去,一拉开门,地下室昏暗的魔法灯光中,一个包裹住人体的大茧正在床铺上剧烈地抖动。唐忆咬紧了牙关,表情之中,现出痛苦的神色。 “阿忆!阿忆你怎么了?” 芙尔娜扑到床边,抱住了他地身体。她不知道末日战天术的这种闻所未闻的改造法子到底是怎样的原理,也不知道能不能对唐忆起作用,她只知道,在这之前。属于唐忆地这具身体早已经遭到了太多的伤害,实在是经受不起多少的折腾了。 过得许久,石床上地少年才逐渐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急促地呼吸着。芙尔娜静静地抱住他,希望隔着这只古怪地大茧。也能让爱人感受到她地担忧与温暖。不久之后,唐忆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她脸上挂着地、那安静的泪珠。 “我……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到底怎么了啊……” “我不知道……”唐忆再度将眼睛闭上,似乎在回味着那一刻的感受,声音中有着一丝恐惧,“我不知道,但是……文森特好像有危险了,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他很危险……” 罡风卷舞,魔法的洪流从身边席卷而过。 原本守在魔压范围附近众人,都是为了防止文森特在怒龙炮发射之前逃出魔压的范围,然而直到魔法洪流轰然而至,那座经过无数强化的空小屋,始终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动静。当那光点陡然放大,魔法凝成的白色光带如同火车般的轰然冲过每一个人的身边,在视野之中,那洪流便如同一道巨大的墙壁,发自数里之外林木深深的山腰,冲往了视野另一头的巍峨山脊。 魔法的洪流就在他们的眼前冲过,巨大的力量撕扯着风力朝内部呼啸旋转,站在附近的人们都勉力定住身形,比之方才魔压降临时的景象,如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狂乱,草木、沙石从他们身边被撕扯起来,飞入那洪流之中,立即被吞噬、消没无踪,一切的声音都被压制下去,感应力也受到限制,所有的力量都被干扰得无比紊乱,几名靠魔法流太近的圣殿武士,即便有着八级以上的修为,也差点站不住脚,若不是旁边有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恐怕也要被吸入这片毁灭性的力量之中,瞬间汽化。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能够清楚地认识到,纯以力量而论,奥哈巴姆怒龙炮丝毫无愧于当世最强魔法武器的称号,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之前,无论怎样强悍的生物,恐怕都只有选择退避的余地。 大约半分钟之后,破坏的轰鸣声才从空气中隐约传来,能量流撕扯着空气、远远的山体崩塌,然而在耳边,每个人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在这种无比玄奥的境界之中,紊乱肆虐的能量终于开始趋于稳定,眼前的光幕开始变薄,化为光斑,随后漫天落下…… 眼前的大地上,是一条横亘整座都灵城、宽达十余米的巨型沟壑,中央的土地在能量的挤压下光滑如镜,半圆形的凹槽一直延伸往十数里之外仍然在崩塌剥落的山崖。先前存在于他们眼前的那座魔法小屋,此时已经连带着存在于里面的两个生命,在能量的肆虐下消失无踪。 “目标……杀死了吗……” “为什么没有最后一击……” 议论声中,某种疑惑也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奥哈巴姆怒龙炮储能时的魔压与那镂空的金属小屋无法压制住末日战天术的力量,因此他们都在堤防着文森特最后的一次反抗,然而这次反抗没有发生,当那魔压陡然降临,一直到最后奥哈巴姆怒龙炮的发射,将小屋吞噬下去,末日战天术的力量,都没有再次出现过,平静得仿佛死了一般。 但无论如何,魔法炮的最强一击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情,即便是见识过文森特的强悍,也没有人认为他有可能在这一炮的正面轰击下幸存,即便是曾经拥有无敌之名的巴克那罗夏,也绝对无法抵抗这样非人的一击。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们开始最后一次确定目标被抹杀的事实…… 第二十六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三) 色深邃,天地清澈,狂乱的魔法能量流在山体间再度归于平静,在那被挖空的巨大山体间,以圣骑士长伍德、魔导师温妮为首的魔法战斗团队,随着各种不断传送过来的数据,开始确认着整座怒龙巨炮的稳定性。 “能量供应第一区间稳定,需要更换魔法石共计三百二十七格,其中火系七十二格,水系五十二点五格……” “能量供应第二区间基本稳定,水缚阵需立即更换,共需更换魔法石一百五十三格,其中……” “能量稳定室需立即更换水系、地系引导法阵,稳定装置受损百分之十五,可快速修复……” “灵魂之石波动正常,奥哈巴姆主要意识再次抚平中……” 负责操纵奥哈巴姆怒龙炮的这支主精灵团队,虽然从未有过实践的经验,然而在圣托亚进行的模拟实验却已经有过无数次,参考以前的发射数据,培养互相的默契程度,进行各种的应变试验。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然而千百年来,许多人在圣托亚受到最好的待遇,却往往在有生之年都从未见过一次奥哈巴姆运作的情况,也只有当圣托亚无法应付的巨大危机到来时,他们才有可能真正接触到这一传说级的魔法武器。 作为远古炼金术最高成就的象征,怒龙巨炮出动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为了杀死一名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从真正战争地意义上说起来。这样的魔法炮最适合用来轰击的是那种坚固的城池、堡垒,用来捕捉一名超阶的武者,其意义恐怕与用魔法炮来打蚊子类似,不仅会造成大量的能量浪费,要将目标确定在炮击范围内,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然而在半兽人即将入侵的前夕,魔法炮的这次出动,本身就是为了即将到来地大战做热身准备。当一项项的信息传过去,最终反馈回一切正常的结论,整座山体间所表现出的那种兴奋与活力,足以令所有人地精神都为之一振。 数百年的时间以来。奥哈巴姆怒龙炮在他们的手里,再度发射成功。而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一门传奇巨炮,还将拥有更多地发射机会。 所有人都明白。这千百年来,奥哈巴姆的每一次出动,都足以载入主精灵的史册!而他们,将是下一次被载入史册的战斗团队。 山腰之上。方才发射地漆黑炮口此时隐隐弥漫着猩红的光芒,魔法光雾在空中逐渐消散,在魔法炮发射的同时咆哮到极致地巨龙怨魂。此时也随着力量地消散。逐渐归于平静。只是隐隐地,阴冷的悸动仍旧在山体间蔓延。只是相对于方才那片刻地狂暴与恐怖,现在的这丝丝怨戾,已经无法激起任何人的恐惧感了。 由主控制室的平台向山下望去,此时的天地间,七彩的魔法光点呈直线延伸而出,在夜空中随风飘散,连同都灵城中绵绵陌陌的树屋,闪亮点缀的魔法灯光,形成一片格外宁馨的气氛,就仿佛方才那股毁天灭地的狂暴不过是一场幻觉,平原之上,远看如蝼蚁的超阶武者、圣殿骑士团的战士们正在魔法炮发射后的痕迹旁进行最后的搜索。望着这一切的景象,圣骑士长伍德拍了拍克林顿的肩膀:“看吧,我们成功了。” “是啊,值得庆祝的日子。”安排了山体里的众人继续进行魔法炮的修正与调试工作,一身白袍的温妮从主控制室里出来,笑着搂住了弟弟以及旁边的中年男人的肩膀,三人从小一块长大,虽然主精灵的青年期比人类要长,但彼此拥有的,都是毫无隔阂的亲情与友情。wp16 “我觉得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停止魔法炮的运作,拆了送回圣托亚……”回头感受着山体内众人正在兴奋进行的工作,克林顿微微皱了皱眉,对于两位朋友的成功,喜悦是有的,但他仍然免不了针对这尊魔法炮的担忧。 “一次发射之后,立刻进行下一次的准备,这是战斗的必须,我们平时的模拟演练也都是这些,这还是第一次有现场实践的机会。安啦安啦,你就别老担心了。”温妮笑着搂住了克林顿的手臂,“这些程序,我们早就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了,既然实际的发射程序都已经经过了考验,就不会再有问题了,你啊,就是小时候被吓到了……胆小鬼……” 克林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要知道,曾经我的预言术天分才是最高的。” “知道知道,自从无意间接触到灵魂之石里的怨魂后就被吓到了嘛,就算不学预言术你现在也混得很不错啊,丹玛部分的白衣主祭,我觉得很厉害了啊……” “少来了,龙之怨的确是给小时候的我留下了阴影,但最重要的……”克林顿皱了皱眉,“我当时的确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不管多可怕的东西,姐姐帮你摆平就可以了。” 许多年前在圣托亚,克林顿无意中接触到禁锢奥哈巴姆的灵魂之石,此后失去了学习预言术的能力这件事,伍德与温妮都是参与者之一,当初的克林顿被吓得够呛,便一直都留下了后遗症,对于奥哈巴姆有着下意识的恐惧感。他说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但又一直说不出太具体的东西来,主精灵一方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真实度未知的预言而将奥哈巴姆怒龙炮完全放弃掉,伍德与温妮虽然在许多方面都信任自己的朋友,但这时当然也只能将他的担忧一笑带过。主精灵女子将目光转向山下:“无论如何,那个叫文森特的家伙是杀掉了吧?连同依露丽学妹也……” 伍德的脸上露出一个怅然地笑容:“既然依露丽是真心的爱着他,他们两人能够生死都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克林顿皱了皱眉:“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魔压和那所禁锢之间不可能压得住末日战天术,但是他到最后都没有进行反抗,这件事不正常……” 旁边一对姐弟脸上的笑容敛 着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喂喂,你总是说这么话,难怪都快变成大叔了,都找不到女孩子愿意帮你暖被窝,你们人类不是有句格言吗,做人要厚道……” “呵呵。但是我一开始学的是预言术啊,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听就不说话……”克林顿抱歉地笑着,“而且女孩子嘛,主要是我在外面一直找不到像温妮你这样的啊……” “去死。敢占我便宜!”眼见克林顿转身朝控制室里走去,温妮笑着踢了他一脚,伍德在一旁轻声说道:“其实姐姐很喜欢这样的话吧?”随即被狠狠一肘打到胸口,望着克林顿那有些无奈的背影。温妮地脸上,也微微流露出了一丝惆怅的神情。 如果你喜欢,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啊,只是在你的心里。何尝有过片刻时间,曾忘却掉那个最美丽地席娜菲呢…… 心中流过淡淡的忧思,却在下一刻。克林顿的身体蓦地一顿。伍德与温妮同时回过头。望向了下方的原野,一点火光在视线尽头轰然延伸。紫色雷火聚成地无锋巨剑,划过十余米的空间,朝着大地怒斩而下,与末日战天术的强横力量,再度碰撞在一起。 伍德与同样愕然回头的克林顿对望了一眼,随即方才呐呐地说道:“你个乌鸦嘴啊……” “拜托……”中年大叔无辜地耸了耸肩,三人在这里看了片刻,温妮转过了身体,朝着主控制室走了过去,冷冷地语音随着传声法阵扩散到山体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次炮击出现失误,目标逃脱,按照预定程序对奥哈巴姆进行第二次蓄能,力量控制百分之四点三,能量供应区间准备,稳定室准备,精神魔法团开始抑制奥哈巴姆主要意识,隔离层打开,汲取世界能量,准备……” “你疯了!”听到温妮下的命令,克林顿首先就是神经质地喊了出来,伍德从后方拍上他地肩膀:“如果是在战场上,不可能让怒龙炮只发射一次就直接撤退,第二次地发射能量已经压制到更低地程度,我们进行过无数次的推演,足以适应三次发射地标准,不用担心了。” 克林顿的目光阴沉下来:“第一次试射已经将奥哈巴姆的灵魂进行激活,目前正处于活跃期,第二次的连续激活会导致压制的困难度成倍上升,这个你们知道的!虽然不知道文森特用了怎样的秘法逃脱,但是在奥哈巴姆第一次射击的压制下想要离开,他也一定付出了相当高的代价,塔伦长老这么多人就已经有留下他把握了,何必还要进行再一次的发射。” “我们有成功的把握,你知道的。”温妮回过头来一笑,“何况在这里进行连发的测试,总比将来上了战场再尝试连发要好得多,目标仍然没有被摧毁,我们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完美……” 第一个发现文森特身影的,是来自于自然神教的长老,苦行者贝兰。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是如何从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下脱身而出的,只是在最后进行确认的情况下,当魔法流由紊乱再度变为平静,对于生命魔力掌控最为纯属的贝兰就首先察觉到了附近一片树丛中的古怪,与此同时,背负着依露丽的文森特从那片隐蔽的区域直冲而出,也不知他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当经历过奥哈巴姆的这一次轰击之后的再度出手,那原本已经强横到极致的末日战天术赫然又有了再一次的提升,当塔伦长老的烽火雷神剑怒斩而只,竟被这股大力一击即溃。wp1 在贝兰的魔法视界中,此时的文森特,便如同一颗不断燃烧、爆发的烈阳,以最为极端的方式进行着摧毁着自己,同时爆发出万物披靡的巨大力量。这种层次地力量。二十年前她曾经有幸见过一次,当身体处于巅峰时期的巴克那罗夏完全解放掉他的凶性,当初为了主精灵一族最美的女子席娜菲而叛出圣伊洛的血魇恶魔奥格罗斯。萨姆拉就在这样的力量下被一剑腰斩,如今的文森特,赫然也已经达到了这样恐怖的层次,背负着他所爱的女子,以最为灿烂地姿态,冲向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环。 手持守护之盾的“蠍狮”罗伯特。坎贝尔被一击即溃,带着那神器级的盾牌飞出好远。整个身体都爆出了犹如喷泉般地鲜血,匿藏在黑暗之中的杀手还没来得及出手,仿佛被文森特直接揪住从黑暗中撕扯出来一般,随即如同炮弹般的砸向了地下。大地被附近的魔法师团撕扯而起。随后,那如同小山般飞来地土石被奔跑的男子一拳轰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远离的步伐,从前方扑上的圣殿骑士团成员只要一接触到这个男人。就会被轰飞甚至击碎。 而在贝兰地感应之中,从都灵北面的斯帕尔山方向,空气中的精灵隐隐带来了无比可怕地死亡预兆,一名堪比文森特不。甚至有可能比他更加可怕地敌人,正在以近乎疯狂地高速,逼近都灵! 这股顺着空间波动肆无忌惮放射出来的威压。此刻只要是接近九级力量地强者。都能够清晰地感应到。那道带着优雅与死亡的身影仿佛就在他们面前直接作出威慑与警告,一旦文森特出事。这位近乎无敌的主宰之女、黑夜妖精的行刑者,将会在这里今天放开一切,于都灵,掀起滔天的杀戮。 这位远古主宰一族的女性成员出现在世界上的时间并不算久,真正出手的次数也不多,然而自从她第一次在丹玛参与巨神兵孵化时的战斗开始,光神宫就已经将她作为了重视的对象。几个月前在帝都结束的精英大赛颁奖礼上的简单出手,以绝对的力量随意逼开勾心斗角的所有人,抢下圣刀紫琉璃的一击打开《朝圣之路》中关于接天之塔的秘密,就间接印证了她的力量即使比不上已经死去的巴 夏,恐怕也是相差无几。这次围杀文森特,主精灵将她当成了假想敌之一,然而这样的假象只是建立在一发奥哈巴姆怒龙炮就轰杀了文森特的基础上,如今文森特未死,而且还是愈战愈勇,若是再加上一名行刑者,恐怕今天的都灵,就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微微迟疑了一瞬,不过,信念最为坚定的,还是身为主精灵五大长老之一的塔伦,跟随在文森特的后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再度凝聚而成的烽火雷神剑就朝着对方的后背上斩了过去,所选取的目标,赫然是与他有着血缘传承的依露丽。 “攻击他的后背” 随着塔伦的怒吼,夜空之中,那原本属于奥哈巴姆的阴冷怨戾在陡然间再度活跃起来,不远处的山峰中,魔法的流再度朝着山体里聚集了起来,文森特猛地一个转身,护住了背后的女子,随后,他的身体终于第一次被击飞了出去,一面护着虚弱的依露丽,轰隆隆的撞垮了无数的树屋与建筑。 众人合围而上,从这时开始,众人攻击的目标,已经完全放在了依附在他后背的依露丽身上。 依旧是强悍无匹的力量,只要被他盯住的人,几乎都逃不了或死或伤的结局,然而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超阶的力量如潮而来,选取的又全是他最弱的,却不得不保护的一点,不到片刻,文森特的身上,就已经被强横的力量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十几次。 狂暴的力量,近乎绝望的奔突,身前、身后全是汹涌的人海,如果在平时,这些人的力量,他都不怕,然而到得此刻,当一股有一股的力量亡命攻来,目的却完全不是为了他,而是要对此时被他保护在怀中的女子造成哪怕最轻微的伤害,年幼时弟弟死在他怀中的那种绝望感,终于再次真真切切地涌了上来。 半空之中,魔法的波动已经越来越强了,鲜血溅起在身体的每一处,随即被汹涌的斗气所蒸发,痛楚的感觉已经没有了,生命在凶猛地绽放着,被护在怀中的女子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凝望着他。先前依露丽也曾试图挣开他的拥抱,然而当文森特调整着身体抵消掉她的挣扎,背后结结实实地承受了一击烽火雷神剑后,她就不再动了,只是默默地望着,感受着仿佛在两人相识之初就已经决定了的绝望之旅。 然而,末日战天术以疯狂的绝望为基础,却从不接受完全丧失希望之人,属于行刑者露西妮的力量波动已经越来越近,文森特也在尽着最后的力量,向着斯帕尔山脉的方向不断奔跑,前、后,一具具人体带着鲜血与爆发的力量被抛飞在地,他的身上,也在承受着无数攻击的摧残,他就仿佛在原野上奔跑的巨兽,被群居的小型食肉生物疯狂追撵,这些小家伙的任何一只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然而当数百只聚集起来,轮番的攻击下,巨兽也终究会有倒下的一刻。 他只能期待,或许在与露西妮会和的那一刻,他还未有倒下,那样一来,或许依露丽,就能够获得自由生存的权力。 …… …… 几分钟的时间,巨龙的怨戾终于在都灵的上空凝为了实质,化为了摄人心魄的疯狂咆哮,与此同时,一道由魔压形成的光路再度划过了都灵,草木石块浮动了起来,随后悉数被糅为粉,远处的大地上,一群人围困住了文森特与依露丽,将他们压制在了魔压的中心范围内。 朝着依露丽的攻击,从四面八方疯狂而下。 塔伦、贝兰、罗伯特。坎贝尔、伍兰夫、银月之剑,上百名圣殿骑士加上那柄再度从黑暗中刺出的必杀之刃,这其中,许多人都已经受了重伤,然而他们必须将他困死在这里,再无转余地。 第一次的冲突,被拦了回来,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文森特疯狂地冲击着这些人的防线,然而每一次都因为依露丽受到的威胁不得不向后退却,也不知过了过久,罗伯特。坎贝尔第一个朝魔压外退却,积蓄许久的遥发剑气,却随着他那柄锯齿巨剑,以更加猛烈的方式轰击了过来,随后退却的,是伍兰夫。 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了眼前的这一刻已经排练了多少次,随着众人的退后,各种遥发的力量,却以更为猛烈的方式轰入魔压内部,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将文森特的身形阻止一瞬。只要他还带着依露丽,前后左右,就不会有任何可以侥幸逃脱的可能。 远处的山腰上,那如同漩涡般的能量黑洞凝聚成形了。 在此同时,死神的巨镰冲出高耸的山脊,远隔着数千米的距离,他与半空中的女子对望了一眼,在那女子的身后,死亡的气息凝聚成黑战神的巨大虚影,所有人都能看见,穿着斗篷的黑夜妖精在黑夜中隐隐露出了美丽如刀的轮廓,她的左眼是主宰死亡的黑暗,右眼是主宰生存的洁白,手持收割灵魂的巨镰,咆哮而下。 来不及了……他在心中轻声地说。随后,将依露丽的身体推到了背后。 “呼……呀呀呀呀呀呀呀” 半空之中,手持黑镰的女子口中陡然发出了最为尖锐和愤怒的吼声,那声音的波动随着巨大的力量扩散向整个都灵,与夜空中那黄金巨龙积累了千年的怨戾吼声,汇成死亡与毁灭的交响。 文森特的目光正前方,一点光芒从那深邃的黑暗漩涡中绽放而出,几乎在同时便已经达到了耀眼的光亮,死亡的能量以人所能想象到的最高速度跨越过十余里的距离,瞬间到达眼前。站在依露丽的身前,他的双手坦然地交叠在一起,绽放出同样璀璨的光明。 那是由黑暗而生的末日战天术所孕育出的最后光芒! 第二十七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四) 哈巴姆怒龙炮第二次发射时,位于那山体后方的,也一场巨大的骚乱。 类似奥哈巴姆这样的魔法武器,一方面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强大破坏力,纯以力量而言,使用黄金巨龙怨戾千年的灵魂作为中枢,配合由炼金术搭配完美的魔法组件,它的出力,甚至比黄金巨龙仍旧生存时要更加可怕。然而,在运用这股巨大破坏力的同时,黄金巨龙被禁锢的灵魂也在不断进行反抗,一个不小心,便极有可能被这股灵魂所挣脱,进而发生谁也承受不起的反噬。 类似事件的上一次发生,是在一千八百年前的人魔对抗时期,圣伊洛出动了奥哈巴姆怒龙炮强攻名为“黑骑士之乡”的伊斯坦,在第二次发射时终于失控,随后便因连锁反应导致了几乎毁灭整片大陆所有智慧生灵的太古兽奔,当时的记录中,奥哈巴姆的出力程度达到了罕见的百分之六十,而在太古兽奔之后,远古的魔法、武技、炼金术也开始出现古魔法帝国毁灭后的第二次式微,人们对于奥哈巴姆的掌控进一步下降,如今的发射,仅仅能够控制在百分之十以下。 但就算是这样的程度,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过发射经验的操纵团队来说,依旧是相当危险的,这类上位生物的灵魂力量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发强大,被禁锢了四千年的巨龙灵魂已经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它地强大。使得魔法炮的威力上限不断攀升,同时却也给了魔法师团更大的控制难度。在魔法炮准备发射的时间里,也有上百名战斗法师、骑士在山体周围不断戒备,一方面防备可能出现的扰乱者,另一方便则在平复着天地的魔力,使得山体内部的魔法炮主体汲取能量时更加平稳。 而就在第二次发射的前夕,山体后方的山腰之上,无数地鲜血、碎肉染红了那郁郁葱葱的山林与草木,银白色的半透明触须携带着巨大的力量在空气之中蔓延。在这些触须包围之中,方才进行过一场杀戮地银发少女有些担忧地望向上方的山顶。 帝都与艾德台地位于不同的方向,也因此,小雪到达的方向。与露西妮并不相同。她并没有像露西妮那样肆无忌惮地发出威慑地信号,暴露自己的行踪,然而当这座山间那恐怖的魔法波动被捕捉到,野性的直觉也在第一时间使她判断出文森特地危急。选择了杀入山间。 没有语言,没有停顿,当巨神兵的杀戮模式全面展开,这一只带有无数恐怖触须的银色毛球就像是绞肉机一般碾碎了第一波地阻拦者。在巨神兵地视野中,眼前就如同一座即将爆发地火山,恐怖、压抑。只不过火山总是向外喷发着能量。而在此刻。上方的山顶部分就如同长鲸吸水般疯狂地吸收着天地地能量,而感受到山体内那躁动的灵魂。巨神兵也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最佳的战斗判断。 晶莹的触须在空中纠结成十余个大大小小的漩涡,将力量进行重组、压缩后便要朝着山顶直接轰过去,不过,现实的一切,当然也不会让她如此轻易地进行心中的计划。漩涡才刚刚成形,一股灿烂的金光斗气就在侧上方的山腰间出现,坐镇中枢的圣骑士长伍德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金黄色的巨剑,怒斩而下。 同样是超阶的力量,如果以小雪在皇城苏醒时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判断,巨神兵的力量比起伍德来要超出许多,不过这个时候并非是战斗力高上那么一点点就能起到作用的。当那一记金光圣剑直斩而来,正在凝聚力量的巨神兵也不得不放弃它的最初意图,无数触须犹如波浪般的一挡,这一剑就仿佛斩入了绵绵密密的海草之中,银色的光团荡飞而出,在山腰间拉出一道光弧,无数的林木就在这光团的撞击下崩飞碎裂,数个银色的能量弹,依旧是朝着山顶的方向飞了出去。 金色的天神紧追着银色的巨神兵而上,那数个光团直飞过山腰,下一刻,却被一柄青蓝色的巨型剑盾正面当下。克林顿手持诺言之盾,被那光团爆炸的威力轰的飞出好远,但无论如何,只在下一刻,那剑盾再空中在次放大,照着小雪的位置轰然压下。电脑站 克林顿与伍德从小在圣伊洛一块长大,此时一个以剑盾压制住对方的退路,另一个猛攻而上,配合得默契无比,正值魔法炮发射的前夕,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让这突然杀出的怪物干扰了发射程序。当两方的攻击合围而来,那银色的巨神兵带着小雪轰然沉入了地底,再从不远处破土而出,克林顿剑盾一翻,伍德从他的身边飞过,两个人再次选择不同的方向围了过去。 无论如何,就算一时半刻无法打败她,至少也让她无法发射那种银色的能量团。伍德一面挥剑,一面大声喝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好久没有参与这样的实战,又是是默契的同伴配合,伍德兴致高昂,克林顿却是阴沉了脸色,小雪他自然见过,并且还曾经参与过巨神兵孵化时的那场战斗,闷声说道:“巨神兵。” “啊?”伍德微微一愕,随即大笑了起来,“抓它回去做研究!”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响起了黑夜妖精尖锐的吼声,怒龙咆哮,空气中蓄积的能量终于压抑到急症,霎那间,大地轰然而动。山体的另一边,奥哈巴姆的能量流怒射而出,将都灵的夜色再次划为白昼。 终于发射了……伍德与克林顿同时放下了心,眼前的巨神兵还在被他们合力压制住,根本不会有任何余力。只要几秒钟…… 无声的,半透明地凶兽自黑暗中凸显而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某位更落于黄雀之 人,也终于在此时,悄然出手了。 磅礴的能量流动中,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几团银色的光电冲上了存放怒龙巨炮的山顶。随即被巨大的吸力扯入山体之中,消失不见…… ** 风清、草偃,七色的魔法光点自夜空中如粉尘降下,经历过最为狂暴时刻的众人。也最能感受到眼前这片刻是何等的宁静。 依旧是延绵十余里地半圆形凹槽,与不久前的第一道呈大约三十度的偏角,划过了都灵的城市中心,无数地尸体、伤者或躺或站地分布在周围的地面上。以塔伦为首的超阶武者、圣殿骑士团静静地站在那凹槽的两边,望着眼前发生地一幕。 就在方才,当奥哈巴姆的力量再次降临,站在那魔压之中的文森特也终于释放出末日战天术最强的一式:光芒。随即被巨大力量吞噬下去。而在下一刻,从天而降地行刑者居然手持巨镰朝着那凝如实质的能量光柱直而下,黑战神的巨大虚影在她地身后显现。她也在以超乎想象地力量与技巧。干扰着那沛然能量地流动。而当一切开始平静。文森特的身影,竟还赫然站立在众人地眼前。依露丽蜷缩着身子躲在他的身后,紧紧地靠在他的腿上。主精灵女子的两条腿都已经断了,剩余的部分一长一短,稍长一点的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也已经完全消失掉,一只手只剩下了手肘,全身上下,恐怕也只有右手仍旧完整,没有鲜血,鲜血早已在能量流中蒸发干净。 缓缓的,露西妮缓缓落在那凹槽之中,回头望向依旧站立的文森特。手机站 依旧是那具承受了无数伤害仍未曾倒下的可怕身躯,双手交叠伸出,是那一式“光芒”的痕迹,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身体缓缓动了一下,似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声音沙哑得仿佛不似人类发出:“露、露西妮……抱歉啊,让你赶了这么远……” 手持巨镰,美丽的黑夜妖精女子冷冷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文森特笑了笑,环顾着四周,仿佛要将这世界的所有景象一眼就看完一般,然后他蹲了下来,抱住依露丽那残缺的身躯,用长长的头发遮住半边脸的主精灵女子居然还能动,感受着文森特的拥抱,她的嘴角努力地挣扎出了一个笑容,待到文森特要将她的头发抚开,她才唯一完好的右手用力地抓住了他:“你告诉我……我还漂亮吗?” 那发丝即使只是短暂地拉开,也足够周围拥有九级甚至超阶修为的武者们看得清楚,那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之中,文森特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住身后的女子,然而要做到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除了她的双腿、左手被侵蚀掉,就连那半边的脸颊,也已经被侵蚀得犹如鬼怪般可怖。 “你是最漂亮的……” “太……好了……” 那声音弱至渺不可闻,但女子脸上的笑容与喜悦,却是所有人都能够清楚明白地看到,就带着爱人发自真心的赞美,她终于在文森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风吹过来时,尘埃从文森特的身上飞起来。 他就那样以半跪的姿态拥着依露丽,灰尘先是从他的指尖剥落,随后是肩膀、发丝、额头,就仿佛刹那间经过了千万年岁月的石像,逐渐的剥落,消散,随着那无定的风,吹去他曾经向往过的他乡…… 静静的,是露西妮的声音响起来。 “有人让我救他,我给过你们警告了,但很显然,你们的愚蠢,让我很没有面子……” 空灵淡然的嗓音响起在夜空中,然而所有人都能够听出来,那仿佛在冰封的河床下汹涌流淌的巨大怒意,随着巨镰划过夜空,被丝丝释放出来。 “我,行刑者露西妮8226;神8226;月,在此以月神的名义,宣判尔等……” “死刑!” 镰尖轻啄在地,发出“叮”的一声响,随后,整片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 几道简单而古怪的魔法纹路在虚空中划过,随后半透明的凶兽挡在了伍德的前方,那力量算不上压倒性的强大,却在最为敏感的时期,恰到好处地将他阻挡了一瞬。 只有克林顿清楚地明白,空中那几道简单的魔法纹路,却恰到好处地揭示了他运用诺言之盾的规则,特别实在巨神兵这种战斗机器的视界中,显得格外清晰。 触须扭结成漩涡,刷的一下,十余枚银色的能量弹发射而出,以无比奇妙的轨迹绕过了挡在前方的剑盾,冲上天空。当那力量被山顶吞噬而去,几乎是绝望的情绪,刹那间涌上了心头。 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奥哈巴姆,就曾体会过的恐惧感! 目光望向下方的树林,只见在那片林木边缘,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正仰头望了过来,脸上有着淡淡的、成竹在胸的微笑,在他那经脉纠结的额头,一颗青色的邪眼,正在散发出幽幽的光芒,那是魔眼真实。 能量流窜,怒龙咆哮,山体不断发出剧烈的震动,下一刻,愤怒聚集到他的脸上,那是足以让人与人之间不死不休的,无可抑制的狂怒。手持巨大的剑盾,克林顿望着那转身走入黑暗的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而出:“艾德里安” 第二十八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五) 阿特罗卡历法四一五年九月十三日凌晨,都灵。 随着安放奥哈巴姆怒龙炮的整座山体开始剧烈的震动,连带整个都灵附近地层的轰鸣,仿佛预示着这个在未来几年时间内都为人所铭记的毁灭之夜,终于到达了**。 此时,那剧烈震动的山体中,正在发生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变化。 “第一区间能量紊乱,我们就快压不住了……” “风缚阵开始崩溃,修复不能……” “我们这边的火系、地系晶石完全爆炸了……” “能量运行无法理解,无法抚平……” “奥哈巴姆灵魂能量波动剧烈,超出危险范围……无法压制……” 震动之中,整个庞大的山体内,似乎都能听到怨灵的低咆,而收敛在这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下的,是庞大得难以估量的魔法乱流,在数十间石室、通道之中造成了无比剧烈的风压,当克林顿赶回半山腰平台上的控制室,看到的,就是温妮的那张苍白的脸。 “克林顿,怎么了……” “巨神兵的力量破坏了魔法平衡。”克林顿深吸了一口气,“艾德里安在背后插手,挡住了我们,这次的事情……我们在这里迎击文森特,那些半兽人就在背后盯着我们!” 温妮呐呐无言,脸色急剧变换着。与此同时,几个声音从传音法阵中模糊地传了过来。温妮冲着那边大喊:“第一、第二、第三区间摧毁魔法阵,截断能量汲取、截断能量汲取!听见了吗?” “温妮!该下令放弃了……” “我们还有应急措施!” “没用了!” “还有机会!” “你会害死他们地!” 控制室里,两人大声地对吼着,温妮气势一滞,克林顿跑到那传声法阵前:“奥哈巴姆失控!所有人立刻撤退!立刻撤退!”一颗巨石从他头顶剥落而下,被诺言之盾的青色光芒一挡,撞在了房间另一侧地墙壁上,化为碎屑四散。紧张的震动当中,他回过了头,与温妮对望一眼,女魔导师顿了一顿,终于也走到法阵前方开了口:“我是温妮,所有人……执行撤离程序……” 有了这个命令,整个山体之中的魔法师们才终于开始陆续撤离。不过。只是迟疑这片刻的时间,山体之中就已经有了无比巨大的变化,随着魔法的光芒在山体内部的流动,颤抖之中,无数泥石便开始剥落,显出了内部蕴含着魔法力量的各色金属覆盖物来,魔法乱流飞窜过每一间石室、通道,将所有可以用地魔法力量完全压制。 “快走,离开……奥哈巴姆已经开始同化周围物质了……” “离开那边。当心魔法石爆炸……” “你们先走,控制住这个法阵应该可以拖延一定的时间……” 惊人的魔法乱流之下,被压制了力量的法师们便基本上与普通人无异,面临着山体的剧烈颤抖,尽管事先便有着具体的撤离计划。但山内各处还是发生了混乱的情况。一些试图通过魔法石或是法阵暂时延缓奥哈巴姆暴走地法师当场便被爆炸地魔法石炸得满身鲜血,一些修为稍低。不慎遭到魔力反噬的法师在没有跑出山体之前便已经开始吐出鲜血,也有撤离得稍晚的人在经过通道时便已经遭到厄运,随着那剧烈的颤抖,无数巨大的金属片刷的从通道四壁弹了出来,犹如最锋利的巨刃,撕裂了所有通行者的身体。巨龙的咆哮,开始越来越嘹亮地响起在都灵地上空,整个城市的灯光,都开始在这饱含怨戾的吼声中颤抖起来。 “那是……什么啊……” 大地的颤抖使得原本躲在城市中的居民们再也无法躲在各自地家中等待事情地结束,摇曳的灯光里,人类、精灵、半精灵们走出了各自地房门,街道中、树屋上此刻到处都是奔走或站立的身影,带着迷惑且恐惧的目光望向那座正在发生变化的山体,也有的人在奔跑、哭泣奥哈巴姆第一击的方向早已确定,并且也撤离了这个方向上的所有居民,但第二击却是仓促发射,在这横扫十余里的路线上,至少有数十甚至上百户家庭被一炮扫成了灰烬,一些在炮击边缘的树屋此时残破地挂在倾倒的大树上,幸存者凄凉无比地倒在了血泊里,他们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如果再近一点,这些人就有可能被那一击引起的巨大气流吸进去,最终被磨为糜粉。 一边是山体的咆哮,另一边,激烈战斗所引起的动静,即便是在十余里外的山上,此刻也都能够看得清楚,百多名圣殿骑士团的成员所带出的巨大声势,塔伦长老那威力巨大的烽火雷神剑,贝兰的生命魔力,连同其余数名超阶武者的力量,此时在那道美丽却致命的身影游走间完全成了摆设,当死神的镰刀在人群中绽放开来,那些坚硬无比、甚至末日战天术都只能打得凹陷下去的光神铠甲便变得犹如纸张一般脆弱。这位月神的行刑者宣战不过片刻时间,巨大的镰刀便已经将十多名圣殿武士的身体斩裂成了碎片,解脱石化诅咒将近两年,当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杀性全面解放,当初猎杀巨神兵的完美杀技,相隔了四千年,便再次在这片大陆上绽放开来。 纯粹为杀戮而生的战斗技巧,尽量整体力量凌驾于在场的任何人,但从战斗一开始,她就没有选择最强的几名超阶武者下手。而是直接选择了那群力量较弱地圣殿武士,身体如同鬼魅一般不停闪现在脆弱的人群当中。带着轻灵蝉翼地曼妙身体仿佛在进行一场瑰美的舞蹈,步伐踢踏,转眼间便已经出现在十几米外,右手在空气中迅速变换着美妙的手势,名为游牧的巨镰随着她左手的挥弹、脚踢、足尖轻带甚至肩头脊背的一碰,就如同飓风般的配合着她的舞蹈而飞旋起来。这美丽地身影时而在空中、时而在地下,双足轻灵一错,当烽火雷神剑怒斩而下。那道身影却又已经到了塔伦长老的后方,唯有死镰的舞动,带起的可能就是无法瞑目的头颅或是破碎飞旋的肢体。 而就在这场美妙难言的舞蹈中,众人也开始发现,一股难言地魔法力场,开始将所有人都笼罩起来,随着她每一次手势地变幻。双脚的踢踏。都有一股无形的魔力开始弥漫而出,这些魔力互相之间的感应犹如最柔韧的丝线,开始在空气中互相牵连,限制住每一个人的行动,甚至连那名习惯性躲在黑暗中的杀手,此刻都被这无形的力量给逼了出来当然,在主宰一族面前炫耀暗杀技巧,那与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似乎也没有多少的差别。 尽管对于这些超阶地强者来说,这股魔法力场的影响还算不上非常大。然而随着这死亡之舞的进行,几乎完全捕捉不住对方的这些人也都开始感到了恐惧,黑夜妖精几乎是所有黑魔法的鼻祖,虽然近千年来已经式微,但谁也不清楚当一名行刑者地魔法领域形成。那将会是怎样一幕恐怖地场景。 感受到危机。最会顺势而走的罗伯特。坎贝尔开始刻意地留在了众人后方,当发现露西妮地身影出现在了离他最远的地方。他猛然转身,掉头便跑。整场战斗的变化,也陡然间出现在此刻。 “你走得了!” 冰寒冷澈的哼响陡然响起了夜空中,随着这声轻哼,那道身影也陡然露出了那最为凶狠的獠牙,开战至今第一次将双手执上了死镰的长柄,随后,数百米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就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瞬间踏缩了一般,“踏踏踏”,那足音带着汹涌的魔力渗入大地,露西妮以谁也无法作出反应的高速冲过了人群,冲过了贝兰,冲过塔伦,冲过所有人,当全力奔跑的罗伯特仓促间回头,所见到的就是那道身影犹如流星般拉近的画面。 烽火雷神剑滔天袭来、银月剑光划破长空、苦行者的生命魔力沿着大地疾窜而走,那黑衣杀手的身影飞速追上,虽然多少不耻于罗伯特的临阵脱逃,但此时此刻,总应该算是一个捕捉住对方位置的最佳时刻,不过,当这一幕发生,却没有任何人能够赶得上行刑者的速度,踏在地上的足音落下了死亡舞曲的最后一道音符,空气中的魔法力量陡然间被牵扯起来,仿佛是与对面巨龙的咆哮相呼应,带着巨大的斗篷,黑战神的幻影随着魔力的交织凝聚,具现化在黑夜的高空上,随后,各种迷惑、迟缓、疾病、厄运、目盲、痛苦、麻痹……之类的黑魔法诅咒犹如跳楼大甩卖一般轰然压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即便是超阶的武者,在这样的诅咒这下多少都会受到影响,塔伦长老陡然间回头:“所有人撤离。”与此同时,攻击性的黑暗气息凝聚成四条巨大的黑色炎龙,从大地之中陡然冲出,各种攻击性的黑魔法,以不同的形式向四周爆发开来。 罗伯特。坎贝尔绝望地举起了守护者之盾,洁白的光芒刚刚绽放,盾牌连同他的整条左臂就已经飞上了天空,死镰舞出了一个大圆,在斩断他的手臂后脱手朝后方飞了出去,旋转着斩向从后方追来的那名杀手,带着无比的高速,露西妮的右臂直接扼住了罗伯特的脖子,随后轰的一下将他的身体按在地上,轰隆隆的推出十几米远,顿时间漫天尘土飞扬,一颗挡在前方的巨石被崩飞了出去。 无数攻击被她抛在了身后的大地上。 看似美丽柔弱的身体保持着俯冲的姿态,扼在对方喉咙的五指猛然用力,左手直接拍上了对方的胸口,在众人眼前,负有凶名数十年的“蝎狮”罗伯特就在她的身下爆散成了一地的散碎血肉。这道身影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与她相隔十余米距离的巨镰游牧倒飞而回,一人一镰之间仿佛有着神秘的感应一般,她只是握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镰柄,仿佛拖着万钧的大山,朝着那群听到了塔伦的命令准备逃离的圣殿骑士飞速兜回。 巨镰的锋刃被无形的力量在地面上拉出明亮却诡异的火光,露西妮的身影在众人眼前划出了一个长达数百米的半圆弧线,随后,死神的巨镰带着火光斜拉向天空。 首当其冲的,是原本距离露西妮最远的几名圣殿骑士,他们的身体被直接拉成了碎片,碎裂的手、脚、内脏、头颅、血肉仿佛雨点一般的从天空中掉落,露西妮静静地站在那儿,乌黑的长发飘散在血雨之中,冷然之中带着一股难言的美感。 烽火雷神剑随着塔伦的愤怒咆哮而来。 那身影朝着滔天而来的紫色雷火仰起了脸:“不要……” “在我的面前……”冷冷的声音自唇畔吐出,巨镰拔地猛挥,刷的斩向天空,“用这种……” “不成熟的元素剑啊!” 轰然一声巨响中,这式烽火雷神剑的火焰和雷电溃散成漫天烟火,下一刻,最强的塔伦长老朝后方飞了出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下。 与此同时,夜空终于传出了今晚最大的一声龙吟,随着那凄厉的咆哮,十余里外的山头整体崩塌开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黄金色巨龙头颅,随后,便是已经从山体中挣扎出一半的金属巨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巨型的黄金龙便仿佛被无数的金属与机械拼凑修补而成,只是在它的金属身躯上,此时也隐隐透着一股诡异可怖的淡紫色光芒。 一瞬间,无论是这边的战圈,还是都灵中受到波及的幸存者,所有人都屏息望着这恐怖惊人的一幕,只有在距离这边不到两千米的地方,两道追逐的人影轰的冲入了重重树屋的城市当中,其中一人挥舞着金色的剑,愤怒的绞碎了挡在他身前的一切:“艾德里安,你给我留下来!” 这一幕没有逃脱露西妮的眼睛,瞥见那使用着真实之眼的人,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随后,目光扫过周围的众人,幽幽望向了帝都的方向… 第二十九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六) 朦胧中,经历无数的梦境。 不清楚那是在怎样的年代,不清楚那是在怎样的世界,梦的精灵将一切幻想打乱成无序的碎片,他时而置身于雪山、时而置身于草原、时而流浪于城市、时而飘荡于海洋,形形色色的人或事,巨人、侏儒、精灵、神龙……最强大的魔兽,最暴戾的族群……炼金术的兴起,魔法渐渐衰落,禁咒……有时候仿佛看清了什么,转瞬之间,又是沧海桑田的变化…… 最多的,是战斗。 末日战天术以这种形式不断地分解,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巍峨的雪峰之上,泰坦巨人手持雷电之矛冲过来了,转眼间,便化为怒龙的吐息,后方是处于云中黄土山峰,致命的精灵杀手从黑暗中掩映刺出,幽蓝的刀锋倒映着死亡的光芒,在那巨木参天的原始森林中,大树陡然成片地倒塌,深蓝一族的军团碾碎了前方的一切,汹涌而来,毁灭性的魔法铺天盖地……置身这样的情景当中,他只能在梦境的引导下不断抗争,那是生与死的边界,退后一步,便是无底的黄泉深渊。 边缘、降临、摇篮、军刀、洪流、临界、光芒、主宰、纵横……无法知晓那是怎样玄妙的联系,就在这梦里,末日战天术被一式一式地推上巅峰,下段、中段、上段……巨大的痛苦与绝望的心境在身里来回碾压着,直到突破至上段第六式的回归,这一切的痛苦,陡然间消失无踪,他已经站在广袤的原野之上,风将毁灭的气息吹拂过来…… 这又不知道是哪一个时间点上的世界,四野昏暗,滚滚的黑云犹如海洋一般的吞没了整片天空,雷电的光犹如乱窜的千万银蛇在那云层中纵横来去,每当一束雷电降下。大地都仿佛地震般地颤抖,城市在这片毁灭性的雷海中化为灰烬,草原、森林燃起火焰,即便是最强大的魔兽,都无法在这种雷电下生存,末日降临。* 这是传说中诸神灭世的最强禁咒:天雷陨劫。 一道雷电朝他所在的位置劈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举起手,震彻大地的巨响之中,将汹涌而来的雷柱一击即溃。 随后。他飞上天空,迎向那片浩瀚的雷云。 忽然之间,黑色的云层从中间分开了。气流汹涌,带起最强大地飓风,火焰的光芒从天空中降下,一颗巨大的陨石带着毁灭性地力量扑入大气之中。它拖着长长的尾焰,在天空中燃烧成比太阳更加耀眼的火球,越是接近。就越能感受到那陨石的巨大,它带着惊人地高温。直径长达数百公里,仿佛大地倾倒。从头顶上压下来,人在它的面前。渺小到无以复加。连空气都要湮灭的力量下,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了上去。伸出双手。 随后,深蓝色地力量破开了云层,开始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大地上的无数生灵看着这一幕,光海延伸,无远弗届,末日战天术上段第七式在此时终于蜕变为神祗之力:深蓝场。随后,他与那巨大地陨石,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人能够形容那是怎样的声音,它在整片大地上远远地延伸开去,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起来,亿万生灵都只能仰望着这一刻,**在眼前被焚烧割碎,一层层地化为灰烬,血液还未离开身体,便已经***蒸发,蓝色的光海在那陨石燃烧地火光中延绵至世界的四极。 他将星辰,托起在天空中。 下一刻,天空转为浩瀚地星海,陨石消失了,深蓝场的力量同时消失无踪,他站在一片魔力的压制之中,身侧是被毁灭的树屋,远远近近有精灵风格的雕塑、街道、树海,数百名金甲骑士远远近近地包围着他,还有一些他并不认识的强者,依露丽虚弱靠在他的身后…… 这里是……哪…… 他在蓦然间转过了头,正前方远隔十余里外的山脊之中,魔法的能量汇集成炽白色的漩涡,下一刻,那漩涡陡然化为黑暗的深邃…… 轰的能量在眨眼间横穿过十余里的距离,排山倒海而来! “文森特” 唐忆睁开了眼睛! 残尸遍布,血雨飞洒,夜空下的都灵城郊,死亡的巨镰将这里杀成一片修罗地狱。* 露西妮举手之间布下的咒力此时已经如同无形巨网般的笼罩了整片空间,当主精灵长老塔伦被一招击飞,那道手持漆黑死镰的身影所带来的,就是几乎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不过,也就在击飞了塔伦之后,这位绝强的黑夜妖精行刑者就那样站在了原地,望向十余里外的山脉间引起大地震动的罪魁祸首,也在此时,盛怒的圣骑士长伍德追逐着艾德里安,一路冲进了重重树屋的都灵城市。 从这个位置远远望去,星夜之下破山而出的金属巨兽委实有着无比可怖的威势,亡灵生物的灵魂本身就是年代越久远越拥有巨大的力量,这只被禁锢了数千年之久的黄金巨龙所蕴含的怨念,近距离内单是威压就足以让一般的武者惊魂破胆,此时的它结合了怒龙巨炮的主体,周围包括魔法器械在内的一切金属物体都被同化成形,每一次挣扎,都造成了周围山体的崩塌与倾颓,侥幸跑出来的魔法师团试图用力量将它再次进行压制,然而牵连巨型魔法光网一旦接触到这头巨兽的身体,就立即崩溃破碎,它的身体看起来比那日在帝都出现的母虫都要大上一圈,魔法师团依靠巨龙体内的法阵都无法将它压制下来,此时损兵折将,魔法消耗大半,怕是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了。* 昂 巨龙的怒席卷开来,魔法的光网再度被撕裂几岁,月光之下,苍银色的金属巨翼举起在天空中。随后拍打向大地,引起犹如地震般的颤抖,露西妮目光一凝,再度握紧了游牧。 接下来地事情,令得周围的幸存者都有些讶然,那道身影双翼一振,陡然破风而出,选的方向居然是艾德里安被圣骑士伍德追逐奔逃而去的区域,那一边没有受到炮击的波及。精灵风格的城市街道古木郁郁幽深,伍德与艾德里安交手的力量痕迹隐约在远处闪动着,露西妮追了过去。转瞬不见。 几秒种棵巨型的古木附近,当艾德里安避开一记金芒怒斩之后,漫天爆碎的木屑巨枝当中。一道无形地气劲,陡然间撕开了空气,犹如九幽地底带出的死亡气息。甫一出现,便要索命。 “糟了” 气刃从左肩直划下右边的胸腹。随后哗啦一声,鲜血就已经从身体当中如喷泉般地起一击,即便是拥有真实之眼的艾德里安。都无法提前察觉出来。 鲜血喷出,他头上真实之眼所覆盖的范围陡然间再度膨胀。双手勉力一挥,黑色死镰地第二招接踵而至。带着胸口的重伤,当两只手陡然接触在一起,五个巨大的半透明光影陡然间也在空气中凝结成型,如虫如兽,一部分甚至也带着人形地特征,前仆后继地挡在了死镰斩来的路径上,试图阻下这夺命地一击。 哗 这一刀撕裂了空中的力量凝结体,也结结实实地斩上了艾德里安地后背,却并没有造成更致命的伤害,艾德里安地身体籍着这一击的力量撞飞进后方地一栋书屋当中,然而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行刑者的攻击再度跨过了十余米的距离。* 艾德里安怒吼当中,左手猛地一挥,周围的树木、大地犹如巨鲸吸水一般冲向天空,对露西妮作出最后的阻拦。而他能做的,也只有继续退。 血洒长空! 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游牧的挥斩,没有华丽的刀光的声势,然而在它前方的一切都被无声地撕裂开来,斩天裂地,艾德里安的左臂被齐肩斩断。 第四次挥刀,割向他的喉咙,真实之眼的超负荷运作下,直到此时,他才能看见几风与黑暗中的那双锐利而坚决的眼睛,主宰一族的行刑者在决杀时的眼神! 当露西妮真心杀人,全力出手,他能够勉强承受的,居然只是区区的前三刀。 他在以前就曾经评估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阻力,在对于这个世界有着足够的了解之后,他曾经认为那个天才与疯子都辈出的伊夫利特家会是最棘手的敌人,然而因为他们各自心中的骄傲或者说是缺陷,无论是曾经精通冥界法则天才横溢的加百列,还是最强的剑圣巴克那罗夏,都相继死去了。对于那个曾经懵懵懂懂走进帝都的名叫阿尔。雷撒督克的青年人,他的心中原本是带着一种好奇,然而后来才发现,因为某种原因,有一些很可怕的人,都若有似无地与这个年轻人发生了联系,其中最为恐怖的,便是那名不知道为何重现于世的黑暗妖精行刑者。 自从她用圣刀打开了朝圣之路,在此后的无数次想象推导中,这都是他最为忌惮的一个人。 他并不了解她,而她,似乎了解很多事。这样的事情,恰恰是最可怕的。 这一次光神宫与末日战天术的冲突,乃至后来的奥哈巴姆失控,一切的发展都相当理想,他所耗费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要少得更多,然而当露西妮出现,他的心中还是有着几目前的情报力,露西妮理所应当的不知道很多事情,她或许对自己的情况都不是非常了解,但谨慎的计算总是最为保险。*谁知道当他出现,原本以为文森特的死而对光神宫的人产生巨大杀意的露西妮竟然直接放下了所有人,直接朝他杀了过来。 在这短短的一两秒时间内,他根本无法想清楚这是为什么,就仿佛这个女人仅仅凭借直感得到了“这个人最该杀”的想法。 左臂被斩断的痛楚甚至还没有涌上脑海,他看着那刀刃在眨眼间逆冲而回,真实之眼不断计算着生存的可能,然而已经没有丝毫地存活几率。第四刀,作为夺命的一刀倏然而至,他的眼角,也似乎感受到了一点柔和的光。 那是不属于黑夜的绿色光亮,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这种光亮从背后汹涌而来,将他吞噬进去。他几乎能够在脑海里直接感受到光芒中那长腿少女的形象。 终于……还是出手了 生命的怒涛,犹如狂暴肆虐的汪洋,轰然而至。 第一神器。荒界之锤,与游牧的死亡之力碰撞在一起。 巨大地、凶猛的植物转眼间破开了地面,将周围化作一片绿色的海洋。 在后方地伍德甚至还来不及有太多反应。绿色的气息剑刹那间席卷而出,然而也是在转眼间,周围被斩断的无数植物、藤蔓已经堆积得犹如小山一般。这些植物即使被他斩断了都在疯狂的生长,一旦这恐怖地生命力接触到,植物或许就会从他的身体里直接生长出来。 巨剑挥舞。他蓦地跃起在天空中,只见下方的土地上。绿色地气息、黑色的气息不断地纵横碰撞,周围几颗巨型地书屋被那植物的海洋吞噬了进去、蠕动、降低、分解。终于同化,黑色地光芒不断抹杀周围的绿色。但当那黑光离开,绿色又立即蔓延过来。但纵然绿色地力量如此的沛然强大,黑色地气息仍旧勇不可当,仅仅在空中的短短一瞥中,那黑光纵横捭阖,不断压制着绿色的力量,冲出十几米外。 他降落在后方的土地上,不敢再冲上前去。 如果说荒界之锤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人海,那么死镰游牧在露西妮的手中就仿佛变成了无坚不摧的铁骑,籍着荒界之锤阻挡的片刻,艾德里安毫不犹豫,转身就跑,然而置身绿光之中的长腿兽族少女,此时才终于领会到了行刑者所带来的压力,荒界之锤是三大主宰级神器之一,然而神器的力量,本来就依赖使用者能发挥出多少,如今与对方的每一次碰撞,她都能感受到仿佛整个十几记互拼而过,她的口中就几乎要吐出血来。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连母虫的压力都比不过她,只有……逃…… 轰然一声,绿色的光芒朝着一个方向倾泻而去,露西妮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一眼便看出对方想要逃跑,身形犹如鬼魅般的冲了过去,刀锋怒劈,但在绿光中少女的逃亡经验似乎比战斗经验更为丰富,藉由神器的力量硬格一记,籍着千钧一发的空档猛地冲出,露西妮也再度追了上去,两人在片刻间便杀出了数百米外,一片令人感到恐怖的绿色海洋在她们行进的路线上延绵而出…… 伍德看着两人的打斗,抬起头来,天空已经蔓延开粉红色的光罩,都灵城中一片混乱,即使整个城市已经被怒龙跑的光束击出两条裂缝,在城市居民的操纵下,魔法防护罩还是在第一时间展开了,就在那光罩边缘,山体已经被金属构成的巨龙推开,它从那里爬出来,一次次地摔倒在地这应该是数千年都未有再度控制身体的生疏感造成。一些力量造成的光焰也在它的身上爆开,但与巨龙的身体相比起来,却是星星点点,一时间无法造成太大的效果。此时已经不仅仅是魔法师团在试图压制这金属巨龙,方才被露西妮放过的那些幸存强者,此时也都直接赶了过去。死,露西妮大开杀戒的地方,银白色的、带有触须的光球缓缓飘临了那巨大能量痕迹的上空,不过,无论是文森特还是他所守护的女子的痕迹,此时都已经找不到了,触目所及,只有满地横流的鲜血与尸体。 光球缓缓旋转着,有些茫然…… 不多时,那巨龙终于爬了起来,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躯,两只金属巨翼伸展在夜色中,几乎要遮蔽星月的光芒,它朝前方冲出了两步,大地的剧烈震动中,这硕大无朋的身体轰然撞在了那粉红色的魔法护罩 刹那间,城市的一端,连续爆炸的火光从地上冲了出来,如果从高空往下看去,那爆炸的地方时一条笔直的线,延绵四五百米都燃成火海。天空中如同巨蛋般的护罩激烈的波动起来,几乎就要消失,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回复,那巨龙撞上护罩后便摔倒在地,此时又缓缓爬了起来,他的双翼拍打在魔法罩上,晶石聚成的双眼从上方往护罩里看,随后,陡然又发出一声怒吼声,那吼声震荡空气、大地,怨戾的气息在夜空中延伸开去…… 城市各处,孩子在哭泣,伤者在呻吟,上万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仰起头,望向城市一侧这巨大的咆哮的凶兽,更多的人开始逃向城市的另一侧。城市的魔法防御系统仅仅在一次撞击下便被毁灭了一,没有人知道它能扛多久,或者不会超过一分钟。而一旦护罩破碎,这头饱含怨戾的、曾经甚至造成了太古兽奔的凶兽,必将毁灭整个都灵…… 第三十章 撕裂的末日 、咆哮、硕大无朋的身躯、遮天蔽日、铺展天际翼,小山一般的巨龙摇撼着笼罩整座城池的魔法护罩,碰撞之中,又一次延绵里许的法阵阵基产生了爆炸,火焰从地底爆裂升腾,喷薄上十余米高的空中,将周围的树木房屋扫荡殆尽,无数人被席卷而入。 这样横扫一切的爆炸在巨龙的眼中大概只是一条划过地面的毫无威胁的火焰线,它的全身由巨量的魔法钢铁聚集而成,原本组成奥哈巴姆怒龙炮的部件被这怨戾的灵魂所吞噬,统合,改变了它们的面貌与构成方式,也因为曾经有过太强的魔法加持,这些金属也蕴含着太过强大的力量,足以排斥开一切对它发出的攻击,上百名魔法师试图阻止它行动而发出的魔法,有的只是如同光点般在它身上爆裂开来,有的甚至仅仅接触,便被魔法的扰动直接吞没下去,只在那覆盖着无数流霞的巨大身躯上掀起了点点的波澜,这身躯高达百余米,俯瞰着半透明的护罩内部的生灵…… 砰 又是一次撞击,魔法的护罩从那撞击点上陡然黯淡了下去,大地之上火焰爆炸升腾,仿似神明用笔在大地上陡然划出了长达里许的焰墙,混乱的城市前方,由都灵总督组织起来的主精灵们魔法唱颂声如潮,试图通过魔法阵将护罩再度组织起来,一些人被魔法波动的反噬击倒在地,唱颂声与巨龙的咆哮、城市的混乱声混杂在一起。 “继续顶住!我们还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圣伊洛的魔法师队在干什么” “第四魔法通道受阻,立刻平衡能量,将魔法导向第三第五第六通道……” 负责都灵事务地是名叫亚伯拉罕的独眼主精灵,本是由圣托亚出来的老军人,这时站在都灵城侧面广场地边沿,一边指挥,一边抬起头看着上方那巨龙硕大的金属身躯,月光之下,这高达数百米的金属巨龙就仿佛倾倒地山崖一般覆盖在都灵城的上空,人站在其脚下被那凶戾的双眼望见,渺小得就仿似蝼蚁,一般人怕是当场就会崩溃,失去斗志,而保护着都灵城地足以抵受普通魔法炮连番轰击的护照看起来就像是一碰就裂的纸张,这巨龙的每一下触碰都足以让魔法罩损失无比庞大地能量,一些人冲上去试图将老总督拉回去到尽量安全的地方,被对方单手便挥了开来。 “做你们该做的事情!”老总督回头怒吼,便转身再度凝视那巨龙的躯体与动作,此时奥哈巴姆的魂灵才主宰躯体从山体中出来不久,身躯的活动有着极大地滞碍,若非如此,这等庞大的身躯带起地攻击强度怕是足以在片刻就直接撞破魔法罩,一旦让它冲入城内,怕是打个滚摔个跤都能压死上百人。 时间根本不够。 虽然在之前便因为魔法炮的发射而对城区做了清理,却完全没有做好这种巨龙苏醒,对城市做出进攻地准备,而在眼前,巨龙的每一次撞击都可能使得城市地巨型魔法阵毁去几百米的长度,怕是撞得几下,魔法罩就会完全失去作用,而在这段时间里,城区之中的数万人,根本就跑不出多远的距离,而在身后,此刻爆发的战斗也已经波及到了不知多少的无辜者,葬下了多少的怨魂。 也是因此。当作为魔法师团负责人之一地温妮从天空中降下。原本就对于使用都灵来测试魔法炮有意见地老总督也陡然爆发了开来。 “你们现在要害死所有人了!我一定会向长老团投诉你们地渎职!” “出现了不可预测地状况……” “知道有不可测试地状况就不要拿都灵来冒险!” 月光之下。巨龙咆哮。温妮低着头。吐出一口鲜血。斗篷遮住了那近乎苍白地侧脸。在她地眼前。金属巨龙地鳞片与躯体带起剧烈地风声。它朝着后方仰起身体。便要朝着魔法罩进行再一次地撞击。也在此时。温妮举起了左手。陡然握紧:“现在!” 魔法地光纹从巨龙身体地一侧陡然拉起来。犹如孔雀开屏一般。拔升起百余米高地绚丽光海。狠狠地切在了巨龙地身体上。 爆炸的冲击引起整片大地的震动,远远看去,巨龙的半个身体都被膨胀的火焰吞没下去,随后轰隆隆地朝旁边冲出两步,滚倒在地,将一座小山压得崩塌碎裂。 “压制!束缚” 巨龙在地上挣扎的同时,魔法光流在空中织成巨网,试图将它持续压制在地上,随后便是听似飘渺,却扩散到整个空间的精神压制咒语,远远的还未损毁的树屋、精灵街道间,正在逃亡的主精灵们一边奔逃一边回头看着,在那被光网压制的地上,小山一般的恐怖身躯不断挣扎、反抗,却似乎渐渐的开始平息下来了。 “成功了吗……” 老总督在广场上朝前走着,试图将一切看得更加清晰,在他的侧前方,低着头的温妮正不断地组织咒文,试图安抚下整个空间那躁动的灵魂。安静的一刻,犹如空气中绷紧到极点的丝线,还未走过温妮的位置,一股潜在的压迫与危机感,在夜色中席卷而来。 昂 巨龙的吼声刹那间飚扬而起,整个魔法师团也压不住那反抗的怨灵,仿佛有飓风在黑暗中迎面而来,巨网被撕裂,那道身影在远处陡然跃起,陨石一般的撞上了魔法罩。 波纹在天幕 面八方扩展开去,随后是大地的剧烈颤抖,爆炸、火 距离魔法罩太近,波纹引起了空间的震动,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近乎直接的冲撞,老总督举起了手,双腿坚定地钉死在地面上,整个身体还是被推出了半米开外,在他的脚下,石块碎裂飚射,而温妮则作为魔法的直接引导者则在那同时受到了魔法地反噬,力量在身体里炸开,风力轰然从斗篷里冲出去,她整个人都飞出了十几米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口中溢满血液。 城市中央,爆炸的纹路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六芒发展,数百人被火焰吞没、波及,整个城市地魔法防御,在此时几乎毁坏殆尽。 金属巨龙在地上努力爬起来,空中还有淡淡的魔法波纹,这种规模的魔法罩,怕是连一下都挨不了,就会被再次站起地巨龙轻易撕裂。广场上,老总督将温妮拉起来:“还有什么办法?” “不知道,它身上本身是魔法金属,抗性太强……” “那就去想!” “预料……咳,预料之外的结果,没有合适的应对措施,现在……” 作为项目地负责人,无论是温妮还是去追杀艾德里安的伍德,怕都因为突发的事情懵掉了,虽然千年前曾有过巨龙苏醒的事例,但这尊魔法炮地稳定性,总不会低到这种程度,否则还怎么可能被当成兵器使用?原本就有过大量的实验,按照他们限定的发射水准,龙魂是无论如何也取得不了控制权的,谁知道巨神兵那无法理解的一股力量,偏偏破坏了他们计算好的一切,此时地温妮有些绝望地看着正挣扎爬起的黑影,陡然间,她抬起头,一股力量划破了天际。 犹如璀璨地流星,轰然击在了刚站起一半的巨龙地头顶。 小山一般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顿,再度倒在了地上。 击倒巨龙地身影被反震的力量抛出,在空中划出长长的抛物线,投入这片魔法罩里,随后朝广场摔落过来。 砰的落下地面,随后踏踏踏地退后了十几步,那人才堪堪稳住身形,正是手持巨剑的中年男人克林顿。 “它刚刚获得身体不久,还不熟悉,组织高端武者,对它做出干扰,还能争取一点时间!”克林顿回了回头,“你们立刻加快撤离速度,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面临这样的时候,任何废话都没有意义,老总督转身就走:“我再去组织拖延的人……”温妮捂着胸口退后了几步:“克林顿,你给我活着!” “嘿,我什么时候死过,这种笨龙……”他挥了挥手,被举起的巨剑之上便再度绽放出了强烈的斗气光芒,远远的,伍德以及一些还能战斗的圣殿骑士朝着这边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他在潮湿的地下室里醒过来,昏黄的灯光中,整个房间里一片狼藉。 破掉的、如同大茧一般的东西,床上床下的粘稠的液体,那些东西还黏在他的身上,令他看起来像是从蛋壳里爬出来的新生命。 芙尔娜不在,不知道是出去干什么了,他坐在那儿深吸了几口气,床边本来放有一套衣服,此时却也被粘液包裹了,找不到可以穿的东西,他只能将那些衣服稍稍舒展开,裹住了下身,随后踩着满地的粘液朝台阶走去。 推开门,夜风清冷,帝都的静谧的凌晨,不知名的小虫在悉悉索索地活动着,这房间的出口很隐蔽,看起来外面是一个花圃,他从茂密的藤状植物动出来时,发现身处的是一间别墅的院子里,四野静谧,外面路灯亮着,但整个城市都仿佛死了一般,唯一活动的是院子里的中型喷泉。 他踩着草地,朝喷泉走过去,夜色之下,在水里洗干净了身体,看看四周,别墅的二楼倒是晾有几件衣服,一件红色的外套大概是被风吹下来的,掉落在院子里的草坪边,于是便拿着穿了起来。是一件丝绸制成的长睡衣,女式的,不过目前并不是主要问题。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由亡祷骨笛而来的,由各种各样的折磨而来的,然而现在是新的身体,仿佛换了一个身体之后,连现实的感觉都令他觉得迷惑起来,现在、现在…… 跟凯瑟琳分开了、看到了海茵、芙尔娜,小雪也醒来了,让她去救文森特,文森特…… 他想起黑暗中做的那个梦,坐在喷水池的边缘,望着自己的双手,全身都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文森特…… …… …… 芙尔娜在空荡荡地街道上往回走着,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跟踪了。 如今的帝都,腓烈特继位新皇,总会有一段时间的动荡,城市实行宵禁,特别是在巨神兵摧毁了半个皇宫之后,大部分地地方都会有士兵的警戒及巡逻,搜索着唐忆等人的下落,她虽然有着不俗地魔法修为,可以避开大部分的凶险,但会被人发现的机会,也是有地。 要快点回去,或者如果被跟踪了,就不能回去…… 心中这样想着,便已经到了藏身点那边的街道,才走到一半,她在魔法路灯下停了下来。 不远处别墅院子里的水池边,坐着一名红衣的女子,片刻之后,“女子”地目光朝她看过来,有 有些慌乱、又有些茫然,她也便认了出来,那便 他平素的样貌便仿似女子一般,偏于柔和,只是一般穿着男性服装倒还显得英武,这时候刚刚获得新生,月光之下肌肤犹如婴儿,穿着大红色的袍子,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名清丽的女性,柔和之后,又隐隐带着刀一般的冷冽。对望了几秒钟,他便将目光望向了她的身后。 芙尔娜回过了头。 街角地黑暗中,人影渐渐的显了出来,为首地是一名手持重枪的将领,隐隐带着犹如山岳一般地气势,能够这样跟踪而不被她发现的,这人地力量至少也已经接近八级九级,只是在看见唐忆的时候,他明显也有些惑,似乎不太明白,这到底是别墅的主人还是他所要寻找的目标。 芙尔娜深吸了一口气,街道之上,三方安安静静地对峙着,随后,也是她打破了这份宁静。 “走啊” 她学习的是自然系的魔法,然而真要到发挥的时候,也绝不会有什么含糊,这一声呐喊之后,她右手一挥,巨大的食人藤蔓陡然划破了地面,朝着后方的跟踪者汹涌而出,而她本人则朝着唐忆疾飞而去。 “抓住他们!” 钢铁的重枪撕裂了一切阻挡的藤蔓,那将领怒吼出声,芙尔娜抱住了唐忆,朝着前方飚飞而去,阻挡的魔法一个接一个的在身后使出。 穿过回廊、跃出别墅、穿过街道,一切犹如风驰电掣,在她走过的地方,无数的植物从地底破土而出,而在他身前,唐忆望着她焦急的脸,目光似乎还有些茫然,片刻,方才将手贴在她的脸颊上。 陡然间,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没事的……我们一定能逃掉……” 她这样说着,像是疯了一般的推动着魔法,阻挡、逃亡,自己又搞砸了,引来了追兵。总是自己,弄糟了一切,如果不是自己过去艾德台地,如果不是认识了自己,他或许还跟小雪一块在守望森林里住着,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用一路去丹玛,来帝都,不会有日后的许多事情与痛苦,而现在…… 心中有着怎样的信念也无法打破力量的差距,后方枪影疾旋,撕碎了一切挡路的物体,将领那灰蓝色的身影不断地拉近着双方的距离,终于,那枪尖破开了空气,朝着她的背后刺了过来。 她抱着唐忆,两道身影呼啸避开,一道巨型藤蔓从地底冲出,随后被旋转的枪尖碎裂,接着便又是一记横扫,仅仅几下的交错,那枪尖刺向了被保护着的身影。 “让女人保护算什么男人,你给我留下来” 芙尔娜奋力转身,将自己的背后迎向枪尖,试图将唐忆推出去:“快跑!”与此同时,后方那将领猛然收枪,右手朝着芙尔娜抓了过来。 相对于将人杀掉,自然是活捉更有用。 两米、一米……距离转瞬拉近,便要抓上芙尔娜的肩膀,一股强烈的不安也陡然涌了上来。 被芙尔娜护住的唐忆依然抱着她,双腿接触到地面,芙尔娜还飞起在空中,而原本抱住芙尔娜的双手,此时也从她的背后伸了出去,像是要挡住追击者伸过来的那只手。 在芙尔娜的颈侧,唐忆的目光淡淡的,带着些许迷惘,与那追击将领对视了一瞬。 轰!空间爆开。 出于武者的直觉,那将领在最后一瞬间握紧了拳头,与唐忆那看起来柔弱无力的左拳轰在了一起。 然后,他朝后方飞了出去。 芙尔娜的身体犹在空中飞舞,曲线婀娜犹如展翅的蝴蝶,从她腰间穿过,穿着大红色睡衣的两只手在将对手打飞之后,也朝着空中陡然挥了上去。 像是要将整个空间都拉起来一般。 巨大的力量撕扯了周围的空气,安宁的夜色下,风暴陡然生了起来,那风暴犹如深邃的漩涡,将一切事物都撕扯向它的中心点。 末日战天术!第三式!摇篮! 穿着沉重铠甲的将领才飞出三四米的距离,身体陡然间又朝中央拉了回来,这一下变化仓促,他的双足在地上一挫,在轰然声响中试图定住身形,那举起在空中的右手也朝着前方挥了下来。 他将手中沉重的铁枪往上方一举,看似无力的右手直接斩上了金属的枪杆,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发开来。 末日战天术!第四式!军刀! …… …… 城市中传来了犹如炮弹轰击的巨响。路灯馨黄延绵,他们在道路边拥抱在一起,力量斩裂了道路边的地面,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地方,一栋两层的建筑被什么东西击穿了,开始碎裂、坍塌。时间是凌晨,一些人从附近的房间里走出来,惑地看着这一幕。 跟随那将领追击的士兵也感到了,他们手持兵器,将道路边的两人围着,随后大喊着冲了过来。 “杀” 芙尔娜靠在唐忆的怀里,揪住他的衣服,惊魂甫定,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唐忆搂着她,目光望着自己的双手,对于冲过来的士兵,似乎没有丝毫察觉,只有在眼角,一滴眼泪流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 “啊”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三十一章 无可挽回 天之后,弑父篡位的异端文森特王子被击杀于都灵的帝都,同样传过来的,还有巨龙奥哈巴姆苏醒之后肆虐都灵的噩耗。 这座小山一般的钢铁巨兽在那天夜里摧毁了都灵的半座城池,即便有着众多光神宫强的奋力阻挡,没能及时逃离被波及死亡的人数仍旧破了万人,其后这头愤怒的巨兽朝着东南方振翅飞走,按照这类巨兽一般会趋向于拥有庞大能量环境的规则,可以猜测它是依靠本能,去往了仍旧保持着远古生态的风媚原野。 对于主精灵来说,怕是无法判定这场战斗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虽然杀死了末日战天术的传承,但所付出的代价,委实太过严重。 对于普通民众自然还是要封锁消息,然而都灵的死是在太多,在有着这样数量庞大的目击的情况下,一切信息的流通,实在难以阻挡,再加上最近以来的种种变故,伊夫利特家族的叛乱,沃尔家则成为了半兽人的奸细,豢养母虫一般的毁灭巨兽,试图制造接天之塔。原本支撑阿特罗卡的家族三缺其二,老皇帝又在此时驾崩,虽然说起来腓烈特登基后已是阿特罗卡一家独大,但整个帝国的形势,已然风雨飘摇。 虽然仍旧有着光神宫的支持,皇位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然而曾经掌管整个中枢部的凯瑟琳是必然不会承认腓烈特的继承权了,虽然表面上还没有撕破脸,然而由腓烈特出去的一切示好信函,却无一例外的石沉大海,原本被凯瑟琳埋藏在帝国内部地中枢部力量,此时已经如同触须一般的在黑暗中运作起来,试图调动各个行省的总督,将整个帝国一分为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腓烈特等人一开始就明白地事情,凯瑟琳手上的力量原本就不止是一个中枢部,她拥有威利行省,掌握帝国大半的实权,从得知她在庞路城竟然亲自出手试图救出阿尔撒督克地消息后,无论是腓烈特还是光神宫的支持,都已经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余地,文森特死去之后,所有人都必然会感受到这位阿特罗卡里之女王的愤怒。 以光神宫地背景,虽然如今神权稍有式微,但也绝不会害怕凯瑟琳,只是两年多以后便是半兽人入侵的时机,光神宫如今急于要做的是统合整个大陆的力量与之对抗,若不是主精灵高层对于末日战天术地遏制是如此的坚决,相信他们也不会在这时就对文森特动手而令双方彻底决裂。若真要对付凯瑟琳,兵凶战危并非一两年可以解决。因此在这种微妙的局势下,光神宫大概也只会对于凯瑟琳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维持住大家一致对抗半兽人的底限,真正需要承受分裂后果的,想必还是此时登上皇位地腓烈特。 当然,几天前巨神兵大闹皇宫,如今的腓烈特,还在皇宫中保持着因伤卧床地状态,整个帝都之中闹哄哄的,看不清局势地民众们只是心怀忐忑,希望连番的变故不要让兵灾祸乱降临到他们地头上,稍微了解一点内幕的当权或是众多的佣兵、武、自由业,则在密切关注着风向,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力量或是乘风而走,捞上一笔。时代的巨手犹如不可抗拒的汪洋洪流,身在其中,谁也无法抵御它的力量,当然,也有真正身居关键位置的人们,会试图从中拨开迷雾,看清楚未来的走向,并且在适当的地方加以推导,只不过,往往在他们拨开迷雾的同时,就已经被迷雾背后的真相所吓倒。 “死伤万人,奥哈巴姆苏醒,仅仅为了杀死一个文森特,我们还得罪了那位凯瑟琳夫人,得罪了巨神兵,得罪了黑夜妖精……原本我们就已经试图与他们示好,借用他们的力量,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搞到这一步!还有那个一直躲在背后的艾德里安……” 时已秋末,落叶金黄,今天是光神教每月一次的祭典日,虽然连日以来变故不断,但是作为平民的虔诚的教众们还是走上了街头,去往每一个聚会点,赞美辛洛斯的伟大。如今在帝都主祭坛的附近,也是人头涌涌,主祭坛上的辛洛斯巨像庄严巍峨,散的金色光芒至上云天。而在祭坛附近的庭院当中,艾伦塔正在与刚刚从祭坛上下来的主祭伊斯特罗说着话,这位有可能成为主精灵下一任圣女,一向恬静睿智的女子罕见地皱眉了火。 “这么多年以来。末日战天术这件事情一向是长老团地底线。艾伦妮塔。不管怎么样。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说服不了那些老顽固地。” “底线也总要有变通地时候。还有两年半兽人就要杀过来了。文森特地事情……他地事情我一直在试图压下去。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就算他修炼地是末日战天术。本来也是能够成为我们地助力地……”艾伦妮塔握紧了拳头。随即又放开。“现在我最担心地就是艾德里安那边在做地布局……” “接天之塔不是造在母虫地头上。已经被巴克那罗夏一剑斩断了吗?”伊斯特罗想了想。“断地那一半这时候也在运往圣伊洛地路上了啊……” “谁知道这是不是真地接天之塔?克林顿学长地调查书上已经写了。康达尔显现地幻像中。接天之塔地上层。出现地结构跟七日审判录极其类似。如果是真地。那艾德里安地想法就很明显了……” 七日审判录是主精灵地最高圣物。放在圣托亚主峰之上由长老团看管已有数千载。如果艾德里安想要得到。恐怕整个主精灵种族都已经到了存亡关头。现在看看主精灵在大地上地地位。想起来地确有些无稽。然而半兽人入侵在即。回顾艾德里安这几年地布局与行为。这人不仅智深如海。而且是个极端地狂热。这种人专注地去做一件事地时候。向来都是最为可怕地。伊斯特罗想了想。先是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克林顿这家伙一向大智若愚。预言术地天赋又高。他从小时候就能察觉到奥哈巴姆地躁动。对这次地事情更加是做了最激烈地反对。现在看起来。虽 提供的数据一直说奥哈巴姆的射非常安全,谁知最后还是让它苏醒了……再加上这次艾德里安所扮演地角色,很有可能就是要等到双方决裂,然后再获得利益,就算没有巨神兵,想必他也会想办法令奥哈巴姆苏醒……不过事情已经生了,除了对上面做出提醒,我们还能做什么?” “阿尔撒督克。” “他?” “前天晚上他跟那位沃尔家的芙尔娜小姐被人现,然后杀了一位力量达到第九级的将军与十六名城防军逃走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芙尔娜小姐地生命魔法只在第七级,我去做了调查,对这份记录我还在犹豫。” 艾伦妮塔将一份羊皮纸记录递给伊斯特罗,伊斯特罗倒是摇了摇头:“当时有目击,但是看得不清楚,这个人一向有很多朋友,杀死九级将领……我猜大概是菲利克斯先生赶到了吧,这件事的确有点……麻烦……” 将那份记录一扫而过,他整个人都愣了一愣,随后抬头望向艾伦妮塔那灰色的双瞳:“末日战天术?你能确定?” “没有人比我更能确定了,下段第四式,名为军刀,末日战天术那种暴戾疯狂的感觉,不是一般的武学可以模仿的,当时文森特在都灵化为了灰烬,这件事还能怎么解释?” “传承……”伊斯特罗深吸了一口气,“当时文森特已经知道了都灵是陷阱,却不能不去,阿尔撒督克受尽折磨只剩下半口气,他救出好朋友之后,自知必死,因此用不知道怎样地方法将末日战天术做了传承,这也能解释雷撒督克先生被现时为什么全身完好……” “没错,现在有了另一个末日战天术的传承了……”艾伦妮塔偏了偏头,“虽然文森特已经死了,但我还是希望事情有回|u地余地,毕竟半兽人才是大家共同要面对的敌人,我已经打算过去一趟艾德台地,尽量做一次争取,但如果长老团还是将对付末日战天术放在第一位,我们要对面地,恐怕就不仅仅是这次的损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位无敌地行刑与阿尔的关系更胜文森特,这次她在都灵正面出手,塔伦长老都挡不住她几招,荒界之锤出现也被她杀退,后来虽然没有继续杀人,但想来是要把仇人留给阿尔。如果我们再对阿尔撒督克动手,先不说能不能成功,一旦成功了,如果她杀上圣托亚,主宰一族最擅长的本身就是暗杀术,后果会怎么样,不说也知道了……” 伊斯特罗点了点头:“阿尔雷撒督克这个人我也见过几次了,听你说过好几次,具体来说,你认为他怎么样?” 文森特一向是主精灵的重点关注对象,对他的性格自然也有大量的分析,伊斯特罗多少也能理解艾伦妮塔对他的看法,这个人虽然继承了末日战天术,骨子里带着绝望,但本身还是个好人,就算不管,也不至于真的对主精灵造成太大的危害。他此时问的,自然也就是艾伦妮塔对于阿尔在这方面的意见。艾伦妮塔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摇了摇头。 “我确定不了,对他我没有把握……” “嗯?” “他基本上是一个好人,是绅士,有自己的严格的信念和行为规范,如果纯粹在私人方面,他的性格非常豁达,可以当朋友。但是……”她顿了顿,“比起文森特来,他更有大局观,也更深沉,很有可能他出身自良好的贵族家庭,虽然性格淡泊,但受过的教育,令他本身就具备了不输给任何上位的素质。简单来说,他算是最好的剑士,只是以前没有剑……” “但现在他有了……”伊斯特罗喃喃说了一句,此时院子外闹哄哄的,祭祀已经到了某个关键时刻,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我会全力支持你,另外我会给我的老师去信,以及现在塞灵格地崔凡德主祭,相信经历过行刑的出手之后,塔伦长老一定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些老顽固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地……另外,艾德台地我会陪你一起去,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希望……希望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说完这些,出门主持祭祀,艾伦妮塔点了点头,片刻后也跟了出去。时值上午,阳光并不强烈,祭坛上辛洛斯巨像不断流转着魔法的能量,给人暖洋洋地感觉,祭坛周围的广场上聚满了祭祀的人,圆形地广场边缘,栽种的落叶树木都已经黄了叶子,在风中卷起一股平安祥和的氛围。她今天穿着一身白底蓝边的简洁女装,修长地双腿,身材单薄纤细,柔顺的灰黑色长由三个圆箍箍住,马尾般的流泻在脑后,从宽松衣袖中伸出的白皙手腕上戴着三只银色的镂空圆镯,手指纤长柔美,若只看外表,怕是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一名女子,竟是能够推动神器“惊梦之弦”瞬息夺人性命地超阶强。 伊斯特罗正在祭坛上唱颂着教文,广场上人头涌涌,她在周围的屋檐下站了一会儿,随后在人群中走着,思考有关末日战天术、接天之塔之类地事情,周围人声沸腾,人们大声颂唱着辛洛斯的赞美文字,随着一声排山倒海地“赞美辛洛斯”,祭文到了一个段落,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目光一瞥,艾伦妮塔陡然转过了身。 就在那片跪倒的人海之中,祭坛最前方,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就在那儿孤兀地站着,沸腾的人声中,仿佛安静成了石雕,然而也就在众人跪下的时候,他开始举步往祭坛上走。 大陆之上很多职业都习惯穿斗篷,魔法师啊,一些有特殊原因的雇佣兵啊,主精灵穿斗篷则更是寻常,因此并没有人对于祭典当中有人穿着斗篷有任何疑问,然而当他举步朝前走,站在祭坛下方距离他最近的那名祭司便走上前来,试图拦住他,与此同时,他举起了右手,纤长的手指陡然从衣袖中伸出,按住了那名祭司的面门,将他推着朝后退。 这些祭司都有着不俗的武技或是魔法修为,然而被人一按之 不敢反抗,必定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艾伦塔沉,便要往人海里冲,祭坛边缘,那人推着祭司踏上了台阶,风吹过来,斗篷的帽子朝后落下了,黑色的头,以及那俊美的面孔,在那片光芒里显露出来了。 阿尔撒督克! 那张脸俊秀如女子,一向是带着一股坚韧的柔和的,然而此时,这股柔和已经完全被悲伤所代替了,苍白得近乎冰冷,他一步步地将那祭司推得后退,踏上台阶,人海之中,也渐渐看见了不对,变得躁动起来,祭坛上的卫士与祭司朝这边围过来。艾伦妮塔在人海中冲到一半,目光望去,只见阿尔的目光扫过前方的卫士与祭司,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些惋惜,有些悲痛…… “阿尔撒督克你不要乱来……” 她的声音没能及时传到祭坛上,就在那一刻,辛洛斯的光辉之下,被抰持的那名祭司随着挟持右手的放下,陡然间爆成了漫天的血雾,无数的血浆、肉块在那被众人仰视的圣洁之地上四散飞出,下一刻,距离最近的卫士、祭司们冲了上来。 十余道身影腾空而来,遮蔽了祭坛上的光芒,唐忆仰着头,轻轻地抬起了左手,按在右边的胸口上,随后微微俯下身子,像是给前方的辛洛斯巨像行了个绅士礼,然后,他的左手挥了出去。 末日战天术!洪流! 轰然巨响,斗气的光芒冲天而起,祭坛的石块、带血的人体、草木,以及魔法师放过来的各种魔法爆炸而成的瑰丽的火焰和光芒,在那一刻同时绽放而出,下方广场的成千上万人呆呆地看着这声势浩大的一幕,然后,骚乱开始了。 广场周围的卫士想要尽快到祭坛帮忙,民众则朝着各个出口开始涌出去,同时,有看热闹的、惊呆了地,光神教统治大地一千多年以来,敢于这样挑战主精灵权威的,实在不多。在那祭坛上,唐忆踏过了祭坛残破的台阶,洒在台阶上地血肉、死与伤,开始朝着祭坛上方的伊斯特罗走过去,风吹动了他的斗篷以及戴在右手臂上地黑纱,一名重伤的祭司在地上揪住了他的腿,随后被轰然震出十几米外,倒在了血泊之中。 伊斯特罗张开了双臂,沐浴在辛洛斯巨像地魔法能量下,他的整个身体几乎都变成了光,气势到达顶点的一瞬,他朝唐忆陡然飞了出去。 半空中飚扬起烈日一般的绚丽光芒,那光芒与辛洛斯巨像地光融合在一起,几乎笼罩整个广场,随后,朝着唐忆直坠而下。神罚! 虽然之前就与艾伦妮塔讨论了末日战天术传承的事情,讨论了不与他撕破脸,然而他是帝都的主祭,既然有人如此挑战辛洛斯的权威,无论是谁,都要被当场打倒,否则,光神宫还有什么颜面? 辛洛斯的巨像拥有庞大的魔法力量,在他飞起地瞬间,身体已经籍着这股力量达到巅峰,甚至超越巅峰,目睹这一场景,广场边缘一处酒馆二楼的窗户边有人笑了一声:“他想死了……”与此同时,已经逼近地艾伦塔大喊出声:“伊斯特罗!他是噬魔体” 灿烂的光芒降下来,在祭坛上再度爆出剧烈地爆炸,光芒四散飚射间,伊斯特罗的身体被反震而出,横飞了几十米方才在逃散地人群中落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唐忆继续朝辛洛斯的神像走过去。 伊斯特罗修炼的本身就是将自己元素化的魔武技巧,对付一般人或许威力强大,然而对付噬魔体,却是先天就被压制住,吐出了口中的鲜血,他便朝着上方的唐忆开了口:“阿尔撒督克,不要把事情做得无可挽回!”随后,却是陡然退后了两步,“你要干什么” 祭坛上的身影没有理会他,他对着那高达数十米的巨型神像抬起了头,随后朝着前方伸出了双手,漫天的光芒开始朝着他坠下来,而巨大的神像,还在不断放出更多的魔法能量。 “他是想……摧毁辛洛斯像……”艾伦妮塔猜到了对方的想法,顿时颤抖出声。 这辛洛斯的神像由无比坚硬的魔法石块砌造而成,每座城市都有,然而从建成时起,却没有任何一座被摧毁过,对于大陆上的人们来说,这就是辛洛斯的地上象征,它是由数千年前建造圣光、怨灵塔的方法建造而成的,当初还在存在大裂谷、人魔之分之前,大地上的圣光塔、怨灵塔所蓄积的能量甚至足以将两片大陆充满完全不同的魔力,产生人种分歧,任何一边的人,到了对面就会产生不适,后来太古兽奔这样的浩劫摧毁了几乎所有的圣光、怨灵塔,建造工艺残缺,光神宫的力量也不足以再造出那样庞大的储魔装置,只能建造这种小型的圣像。 虽然规模已经不如从前,但是对于个人来说,这些神像所储存的能量依然是极为庞大的存在,平日里蓄能,遇上祭典便能够显示威能,若是有人闹事,祭司们操纵圣像的力量,立即能够压制住对方,并且令己方的人得到增强,因此以往即便有人对光神宫不满,也不会选在神像附近作为战场,但在此刻,他想要做的,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事情。 噬魔体也并非承受力无限,当初在庞路城唐忆被抓住,就曾经被神像的力量给这样镇压住,然而此时他的身体被末日战天术改造,承受力增强何止十倍百倍,只是摊开了手,那漫天的魔法光芒就已经朝他压下来,神像中的力量蜂拥而出。 不能让他做下去…… 这种事情做出来,就不要再谈什么和解了,何况那种庞大的魔法能量若是聚集太多,一旦失控,怕是整个大祭坛、广场都将受到波及。一念及此,艾伦妮塔右手轻晃,惊梦之弦便要脱手而出,与此同时,一抹耀眼刀光从十余米外乍然绽放,犹如奔雷霹雳,转瞬即至,她猝然跃开,只觉得脸际一寒,几缕丝被切断,已经飞起在空中。 那刀光回旋飞舞,在广场地面上轰然一响,划着圆弧从另一边飞回去,奔雷闪电,冲过来的两名卫士 躲闪,一个胸口被斩开,另一个的头颅已经高高飞此时祭坛周围的平民基本上已经跑开,就在十几米外,一名身穿黑斗篷地人仍旧跪在那儿,举起了右手,接住飞回的长刀。 他站了起来,掀开斗篷,露出一张带有十字疤痕的娃娃脸,冲着艾伦妮塔笑起来:“躲得真快,要不然你就被劈成两半了。” “菲利克斯……” “嗯,没错,是我。”菲利克斯点着头,收起了一贯玩世不恭地笑容,“不用我多说了吧?想上去得先问过我,而且作为一个好的开始,你们两个要死在这里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没有任何人能够质其中地认真,对于这名有着“十字审判”外号的男人,光神宫中自然也有记录和评估资料,艾伦妮塔在丹玛与他有过一次简单的交手,原本以为就像资料上地一样,两人的修为应该是差不多的,然而在母虫出现的那一晚,菲利克斯真正出手时,才给了这份资料修改地余地。他是加百列的儿子,天分高绝,受过剑圣巴克那罗夏的指导,结合了王蛇之晴、吞天魔狼杀与王甲龙身三份阿特罗卡的至高武学,即使与母虫这种凶险的事物对战,巴克那罗夏也只带了他与文森特两人,他豁出一切,全力出手时的力量,整片大地上能够接下来地人,真的是寥寥无几。 “我知道对于文森特地事情做得的确不应该。”原本认为阿尔接受那份力量不久,以最快速度打败他,还能挽回一些东西,然而菲利克斯也在,那便没有什么速战速决地可能了,若是没有其它的力量赶到现在,她们怕是活下来都难,定了定心神,艾伦妮塔地眼神变得清澈起来,“可你们该明白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知道啊。”菲利克斯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上面,“所以我刚才已经跟上面那个家伙忏悔过了。”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复仇、杀人怎么做都好,只有现在这件事,做了就无可挽回了,阿尔,跟你有关的所有人都将受到波及,有没有必要从现在就把事情做得毫无余地!”菲利克斯从小就一个人行走各处,心志坚定如磐石,并且他体内还带着伊夫利特家族惯有的那种无所顾忌的性格,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口头上说服他,艾伦妮塔将目光转向了祭坛上的唐忆。 “所有人?你在威胁什么?”唐忆没有回答,倒是菲利克斯,很无聊地用刀背挠了挠头,“我爸已经死了,我妈不在这里,阿尔的老婆有巨神兵附体,他老大是黑夜妖精的行刑,余地?那是什么?可以隆胸?” “但是半兽人就要来了,艾德里安在弄什么乱七八糟的接天之塔,那才是真正厉害的东西,我不知道上古时代诸神为什么要封印那座塔,但是我知道一旦出问题,整片大陆无人能够幸免,我一直在争取……争取事情不要走到这一步,可不可以稍微让一下,你摧毁了神像一点意义都没有!”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她的说话终于得到了回应,祭坛上方,唐忆回过了头,聚集在他身上的光芒已经越来越多,如烈日、如汪洋,而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光之子,广场边缘,还有不少人在看着。 “我以为大家会有共同的敌人,半兽人也好,艾德里安也好,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文森特虽然被你们认为是异端,但你们多少可以放他一马,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你们没有这样!” “即使在现在这样的形势下,你们还是固执地要杀他,哪怕他根本没有跟你们为敌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是那根线搭错了!” “文森特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不相信你们完全没有了解!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可怜的老实人,比我和菲利克斯都要高尚得多,他受了一辈子的苦,煎熬了几十年,都是背着别人的人生在走。” “好不容易心里安定一点了,他跟我说过以后就跟喜欢的女人一起周游天下什么事都不管,可你们毕竟还是做了。” “即使在这样的局势下,你们还是将追杀末日战天术的传承放在了位,即使对方是像文森特那样的人……这件事情是不对的,你也说了不应该,为什么不应该的事情却能被执行呢?” “我想这一定是你们内部出了问题,你们主精灵也好,光神教也好……肯定出问题了……” “前几天我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是我自己走到这一步的,一直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你们不对我动手我也已经那样了,可最后死的是文森特,他把剑交到了我的手里,你们说我该怎么做呢?” “我现在也有末日战天术啦,我看到了你们的坚决……” “而这就是我的回应。” 空气中,满满的杀念终于降了下来,往中央围过来的卫士、祭司们心悸地停下了脚步,菲利克斯擎出了双刀,在他的脚下,石制的广场地面开始朝四面八方龟裂、下陷。 唐忆放开了双手…… 这是秋末的上午,帝都之中一片祥和,天高云淡,城墙巍峨,船只从四通八达的水道驶入码头,工人们一如既往地搬运着货物,商人在讨价还价,巡逻的卫兵一队队的走过去,贵族模样的人骑着马,马蹄嗒嗒,市场的商铺便,家庭主妇们提着篮子,询问店主,光神教的聚会点中聚满了人,赞美辛洛斯的伟大,贵妇人牵着可爱的小狗走在运河边建有花圃的道路上,运河中,船工撑起船儿,驶过一座又一座精致的拱桥,在视野两边,是一座座带有花园的贵族别墅,别墅之中,隐约传出了音乐之声。 就在这样的上午,一个小小的太阳在城市的中央爆了,光芒渗出那一栋栋的建筑,冲上了天空,这一刻,城市各处的人们都停下了工作,朝那边望了过去……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十九章 你要战,便作战 魔法能量逐渐放出,随后,小小的地下室中,渐渐地亮了起来。 “阿忆!” 陡然间冲到床边,芙尔娜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颤抖着将手伸向床上男子的脸颊,却也如同当时的海茵一般,无论如何不敢将手真的触碰下去。此刻唐忆的脸颊之上一片血红,整张脸上便如同艾德里安启动真实之眼的情景一般,无数血管犹如蚯蚓纠结贲张,可怖异常,而在颈部以下,他的整个身体被一只黑色的大茧包裹了起来,在近处感知,那黑茧中的力量可怖到骇人。 “他……他怎么了……” 带着哭腔,芙尔娜扭头望向文森特,却见文森特淡淡笑了笑:“放心吧,没事的,他的身体受损严重,两三天的时间就可以修复好,末日战天术的力量太强,他脸上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你需要做的,只是这几天里好好地看着他,墙角那里有水、有吃的,这些天腓烈特的手下在城里查得很严,你最好别出去。” “你要离开?” “嗯,有些非做不可的事情等着我过去啊。”文森特笑道,“光神宫联合了腓烈特来找我的麻烦,可我是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啊,大家既然结了仇,不好好讨回一点什么的话,太不符合我的美学了。咦,阿尔醒了。” 说话间,床上的男子眼皮颤抖几下,随后睁了开来。双目之中,一片恐怖的血色,微微地斜过了视线,望见芙尔娜时,沙哑地声音才发了出来:“芙、芙尔娜……” “阿尔……” “真抱歉,又让你伤心,我还真是……不称职啊……” “别……别说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回艾德台地。马上回……” “嗯……我听到,文森特要离开……” 艰难地将目光望向一旁的文森特,只听他爽朗地回答道:“嗯,离开一段时间,从这里一路杀去圣伊洛,路上凡是大城城主府、光神神殿,只要见到的。全部挑光,他们要惹过来,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后果了,有芙尔娜陪你在这里,我先走了。” 文森特挥了挥手,过得片刻,方才说了一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见唐忆微微地点了点头,方才转身离开。也在此时,唐忆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不对……” “不是这样……” “芙尔娜拦住他……” 连续的三声低吼发出,芙尔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却也明白事有蹊跷,伸手便向文森特抓去,随后。破风声响起,文森特的身体已经移动到了房门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为什么?阿尔。” “不对劲,你有事情……不对劲。”将这不对劲三个字重复了许久,他方才说道:“先前你跟我说话地时候,你说我恐怕没有机会吃到嫂子做的饭菜了,不应该是这样,既然你有办法救我,你就不会这样说,嫂子她……出事了?” 文森特脸上笑意更浓。却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唐忆说道:“你答应过嫂子不会滥杀主精灵。不会滥杀光神宫地人,可是现在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文森特,告诉我真相,我一直没有说,但是……他们是不是用什么奇怪的办法取得了我脑子里的讯息,你告诉我!” “不关你的事。”过得片刻,文森特方才摇了摇头,语音开始低沉下来,“他们套不出你的话,不代表不能从其他途径查到我跟依lou丽的关系,光神宫对付末日战天术地传承者,一向都是谋定而后动,讲求一击致命,末日战天术大成之后我在圣伊洛胡作非为过一段日子,那段时间遇上了依lou丽,人毕竟不成熟,跟她相恋之后,却没有太过认真的保密,他们既然知道了黄金假面就是文森特,恐怕是从那条线索上查处了我和依lou丽的关系,昨晚救下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依lou丽被抓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能去。” “我不能不去。”文森特语音淡然,“阿尔,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死了,我会用尽全力为你报仇,但依lou丽是我的妻子,她如果会死,我就只能选择跟她站在一起。修炼末日战天术的人,要找到一个朋友,要找到一个喜欢地人……都不容易……” “可是……前几天被抓的时候,我就用逆位变迁尽量将信息发给了lou西妮,她现在一定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了,有她在事情会好办得多,你就不能……稍微等等?” “我可以等,但依lou丽没有时间了,不过放心吧,虽然我跟大姐还有些差距,但至少也是数一数二的超阶高手了,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安心养伤吧。” 说完这些,他拉开门,唐忆连忙问道:“在哪里!?” “都灵城。”这句话之后,门打开了,旋即关上。房间里,芙尔娜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文森特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地。”唐忆微微点头的片刻间,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在丹玛时跟文森特之间的一些事情。 那是小雪沉睡不久之后的事情,当时她与阿尔同居在一起,由于作为“平民皇子”的文森特当时频繁出入于贵族间的宴会,没有固定的女伴,便时常邀请自己陪他一块去当挡箭牌,由于他是阿尔的朋友,自己也就因此答应下来,在这期间,自己隐约察觉出他心中的黑暗,曾当面警告他不许做出伤害阿尔的事情来,现在想起来,那时地自己。真是有些傻啊。 不过在当时,他对于自己地评价似乎就只有赞许,并且做出了保证,跟阿尔的来往纯粹是私人地性质,他是将阿尔当成朋友来交的,从这个时候向后看去,这个男人做到了他的承诺。并且……比所承诺的做得更出色了无数倍…… 走出门口,黑暗依旧深深地笼罩于这座巨大的都市之中。许多地时候想起来,在上百万人聚集的大都市之中,千万、亿万人地大地之上,孤单的一个人真是渺小啊,呼吸着这凉夜的气息,仰望星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永远不存在无敌的力量。永远不存在能解决一切事情的妙法。人能够做到的,只有不断地抗争……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形飞掠上天空,末日战天术地力量源源不断地运转起来,将他以最快的速度,带往那片充满阴谋与陷阱的黑暗之中。 我的一生,曾经看见过最为悲凉漆黑的绝望;曾经感受过最为无依无助的彷徨;曾经体验过最为刻骨铭心的伤痛;我从黑暗中来,却在无意中找到了通向光明的途径。我也曾想过要放下一切地仇恨与束缚,也曾承诺过不再对无辜者展开报复与杀戮,不再激烈,不再疯狂。但如果有人要在这个时候破坏掉我终于拥有的一切,那么便来吧,只要这之后的一切后果。是你们可以承受得起的。 你要战,便作战! ********************************************************* 清澈的靛蓝,海潮一般扩展开来,在腓烈特的眼前,恐怖地力量在逐渐累积、加深,将一切吞噬于最为纯净的蓝色深渊。小雪的身体在那片蓝色中凌空飞起来,随后也被逐渐吞噬,同化进去。 感应到巨大的力量,皇宫的自动防御法阵瞬间启动,在天空中划出淡淡的圆形光弧。笼罩于整个皇宫建筑群的上空。军队开始行动,无数皇宫的高手们也从睡梦中惊醒。在那间小屋的周围。所有的人都变得目瞪口呆,望着那一片蓝色地海洋从门口、窗户甚至从肉眼难见地墙缝中丝丝渗出。还是一名侍卫首先回过神来,拉着腓烈特便跑。 “危险!陛下快离开这里!” “不!”被拉着跑出几步,腓烈特陡然挣拖了那人的手,“不,是她要醒来了,是她要醒来了……我、我要站在这里迎接她醒过来,我要让她醒来地第一眼就看到我……” 说话之间,那片深蓝海洋的中心,也逐渐开始产生变化,力量如同漩涡一般的收回中央,蓝色逐渐变成纯白。房屋的四壁就在这样的变化中开始龟裂、销蚀,皇宫的建筑之中,数名超阶武者在飞速赶来,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 力量,压缩到极致,随后---- 轰---- 灼烧所有人视网膜的灿烂白光从皇宫之中亮起,渲染了帝都的深夜。当初在丹玛小天狼堡中一击轰塌了整座悬崖,使光神宫数百人丧命的惊天一击,于焉再现。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只能凭着直觉向一旁躲避,即便是腓烈特这样达到了八级的王甲龙身修为,那一刻,也只能被心底巨大的恐惧感所驱使,奋力跳出,首当其冲的人们在白光中当场汽化,他仅仅是被余波扫中,却也是全身剧痛,被轰倒在一片废墟之中,斗气全面溃散,无法聚集,喉咙之中一甜,吐出好几口黑血,这才能逐渐看清面前的景象。 力量甚至凌驾魔法巨炮的一击,在皇宫之中,扫出了一片惊人的废墟带,五六座宫殿或房屋被摧毁,一直延伸到数百米外皇宫的城墙,如今也已经被轰塌了一个惊人的口子,天空中整个魔法护罩变得支离破碎,无数魔法气息游动其中,正在进行自动修复。这象征着,方才那一击已经从防御力较弱的里侧轰穿了皇宫的魔法屏障。 这样巨大的力量,在数年之前,众人的认知中恐怕只有一人拥有,那人位居帝国大公爵,转战天下无一败绩,那位曾经被称为剑圣的老人,如今已然殁去。而在现在,能够一击做出如此破坏的,恐怕就只有被称为异端的末日战天术掌握者,只有在他手上使出的那一式光芒,才能够让单纯的破坏力扩展得如此惊人! 朦胧的烟尘与夜色的氤氲中,他的目光,终于反映出那位女子的身影。 银发、白衣、赤足,美丽得仿佛出离了人间的少女,缓缓行走在那片废墟当中,目光在周围游离不定。在她的身后,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小毛球飘浮在空中,无数半透明的触须伸展出来,在她的身体周围缓缓游动,隐隐做出保护的姿态。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哪怕一秒钟,只在某一个瞬间,扩散的音波中传来了少女迷惘而又担心的两个字:“阿忆……” 阿忆……阿忆……阿忆…… 轻声的呼喊,随着惊人的力量向四周扩展开去,覆盖周围百米的范围。随后,一股惊人的刀气,从半空中直落而下! “去死----” 那是皇宫里相当有名的一位护卫骑士,九级顶尖的修为,一刀之下,强大的斗气激发出惊人的刀芒,直斩向少女仰起的额头。倒在废墟之中的腓烈特想要叫停,但终究只能吐出一口鲜血,然而在下一刻,少女只是单手伸出,刀芒在瞬间被压制,犹如雷霆落下的锋芒,被她那看似纤弱的手掌稳稳抓住,无数触须,从她的身后闪电般的迎上。 噗---- 噗噗噗噗噗噗---- 随着第一根触须刺入敌人的心脏,其余的,便各自选取了头部、四肢穿刺进去,再之后,更多的触须穿过了他的身体,将那千疮百孔的身躯直接托在了半空。 仿佛在吸取这人的血液和脑浆,由那触须开始,毛球渐渐变成血红色,刺向头部的一支,则化为黄白相间的恐怖色彩。这一幕几近凝固的恐怖画面中,数十米强者连同镇守皇宫的四名超阶武者,终于赶到了。 奥贝利斯三型……苏醒程度百分之六十三点二……错误修正运行…… 汲取世界资料……力量层次……进化程度…… 主体搜寻开始…… 敌意扫描……威胁者三十八……高度威胁者四…… 敌意程度判断……最高…… 战斗层次提升……杀戮模式…… 全面展开…… 陡然间,少女的眼神,化为一片血红!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章 回家的准备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里,鲜红的血焰升起在帝都皇城之中,曾经雄伟的宫殿塌陷而成的断壁残垣、布满伤痕的青石地面、残肢、碎尸、折断的兵刃、魔法与斗气的光芒、火焰与残冰、清冷夜间飘散的氤氲与爆飞而出的血雾。光的触须在空气中扩展开来,犹如在万仞海底散发着晶莹白光、随着水流轻摆的奇异植物,那摇摆的光芒间,银发少女的身影陡然闪现,猛烈的手刀劈斩,将一名欺近的九级武者击飞出去,如炮弹一般的落入前方的废墟当中。 下一刻,光的触须旋转成巨大的涡轮,由洁白转为靛蓝,随即,无数细小的蓝色光点如同机枪子弹一般,狂风暴雨地轰炸过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 “呀啊啊啊啊啊啊----” 被蓝色的能量流直接击中的,是呈现灰白色的超强力防御斗气,这是皇宫之中的四名拥有紫勋阶级的超阶武者之一,凭借斗气与魔力的结合,龟甲般的防御气场之上,隐隐流动出咒文一般的奇异文字。为负伤的战友挡下致命攻击的下一刻,他已经猛地发力,凭借着最坚强的防御能力,朝着蓝色的能量流逆冲而上。 然而还未冲出一半,随着疯狂的爆鸣,压力越来越大,由超阶力量所支撑起的防御力场竟然便开始波动,而这,也正是他需要转守为攻的原因,因为防守实在是太困难了。 …… 目标一防御力场读取……百分之五十四点三……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三十二点五……两秒击破可能…… 中威胁魔法能量流形成……天空。左偏三十一点四度,地底…… 组合方式:火焰、光…… 解开战斗形式三零七二、三九六九…… …… 溶金蚀铁地魔法锁链,陡然由左上方的天空横划而来,与此同时,蓝白相间的晶莹光团陡然停止了攻击,随着银发少女的身影飞退,避过这一道魔法长链。 “不要跑!”光盾之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撑起超阶护体力场的紫勋骑士一声大喝,加速冲来。身形眨眼间滑出数米之外,银发少女陡然跃起在半空,划过完美的半圆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冲来。 洁白地睡裙舞动在夜风之中,少女向侧后方伸出右手,伸展出无数触须、体积已经有一个房间大小的晶莹毛球撕扯起周围地空间、风力,旋转成呼啸的幻影。巨大的球体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中间收缩。两者接触之时,巨神兵正好收缩成足球一般大小的洁白光团,在银发少女的右手虚按下,迎上那力场的外壳。 斗气在瞬间溃散、炸开,紫勋骑士吐血飞退地同时,小雪的身影刷的飞上天空,迎上另一名超阶武者的惊人刀气,下方的大地在震动之中开始龟裂。火舌吞吐而出,一条体积巨大的火龙冲上天空,直追往小雪的方向。 半空之中,两道身影追逐不定,经过巨神兵的改造,小雪地速度已经快到了惊人的程度。火龙在周围呼啸,但终于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片刻,那名超阶武者被一击直轰向地面的人群中,火龙猛扑向空中的少女,但仍旧只能捕捉到残影。 轰的一声,少女与那名超阶武者在同时降落,人群之中泛出杀戮地涟漪,血浪犹如波澜一般的翻飞开去。 火龙在半空之中咆哮,从上方看去,巨神兵的力场如同乱舞开来的白莲。无数触须看似洁白圣洁。然而一旦展开,便如同绞肉机一般的吞噬周围的一切。开战至此,镇守皇宫的四名超阶武者都已经不同程度的受伤,此时见那小山一般的白色漩涡铺展开来,普通的士兵们一时间只能没命地奔逃,因为就算手中有武器,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砍过去。 绝强地力量,诡异地战技,非人的杀戮,,众人哭爹喊娘地奔逃间,也不由得抱怨这个国家又是触犯了哪路的神明,前段时间巴克那罗夏反叛,冲击皇宫,随后与黄金假面间的战斗不知道破坏了多少东西,后来巨大的母虫怪物冲击帝都,城墙都被撞倒,差一点演出怪兽屠城的剧目,而如今,皇宫里居然又出现了这样的东西,看起来,竟能与巴克那罗夏那样的超级强者相提并论,在偌大的皇宫中大肆破坏,竟然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 巨神兵一直都在士兵群中杀戮来去,那聚集了数名高级魔法师力量,足以威胁到超阶武者的火龙根本选不到扑下的时机,如此过得片刻,皇宫中的大统领猛地一挥手,巨大的火龙吸收着整片空间的火元素,四周废墟间燃起的火光便仿佛逆流的光柱一般被吸上天空,风声呼啸间,巨型火龙垂直扑下。 火光点亮了所有人的面孔,通体环绕炽焰几乎呈白色的巨龙,一旦降落到地面,方圆十余米内的距离都会被溶成地狱一般的火海,清楚这火龙力量的宫廷骑士们脸上lou出惊骇的神情,没命的催发斗气,想要逃开那巨神兵的周围。在那同时,空间仿佛停顿了一瞬,小雪陡然停步,光焰照亮了她满头的银发,光的触须在空中划出虚影,在刹那间收缩为那颗足球大小的光团,虚浮在她的身侧。 …… 主体跟踪完成……位置确定……修正…… …… 蓦地,她仰起了头,左手带动白色的光球,迎上降下的巨龙! 轰---- 巨大的碰撞声中,天空绽放出夺目耀眼的光芒。甚至在数里之外都能够看到在半空中相接地光柱,上方赤红,下方纯白,被巨神兵的力量所阻,灿烂的火焰在天空中飞射成一把直径达数十米的巨型光伞。下方的废墟、人群被照得一清二楚。 合力施咒的魔法师们被巨大的魔力反噬震飞出数米远地距离,如同光罩一般的火焰在皇宫中绘出巨大地圆,刚一触地便熊熊燃烧。被保护在几名武者中间的腓烈特站起了身体,口中喷出鲜血。呆呆地望着天空中那道正面击溃整条火龙的白光,以他的目力自然可以看得清楚,在那夜空之中,托着灿烂光芒直上云天的少女身影,火焰不断的从她前方绽开,从她的身边擦过,渐渐地。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快,你们快追上去……她要离开了!她要离开了!” 猛地推开前方几名武者的身影,上方,一大团火焰朝着这边飞了下来,霎时间,他的全身绽放出耀眼的金芒,第八级的王甲龙身修为展开,伸手一挥。落下的火焰被强大地斗气一击,飞落往数米之外的一个小花坛,顿时将整个花坛化为了火海。 同样的情景,此时正出现在皇宫中火焰降下的各处,拥有强大力量的武者自然可以凭借力量将溃散后的火焰击飞或凭斗气直接熄灭,然而没有力量地士兵与侍者们只要一接触这种程度的魔法火焰。几乎在几秒钟之间,整个人就会被燃成灰烬,而诸多建筑物更是被烧成了一片火海,魔法的火焰在青石之上,水池之中都能够燃烧好一阵子,更何况是拥有助燃物的房屋。 不过,腓烈特的那一拳看似勇猛,然而拳劲一发,胸口巨大的疼痛便猛地传来,方才被巨神兵的一击所波及。带来的伤害在他愚蠢的逞能行为后以更加猛烈的形式爆发出来。踉跄退后几步,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头晕脑胀间,几个人地面孔紧张地在他地眼前晃动,过得片刻,目光才稍稍清醒。 “陛下,你没事吧。” “陛下、陛下,你斗气涣散,请不要再强行用力……” “陛下,那个怪物已经被赶跑了……” 天空之中,爆散的火焰雨开始散尽,那洁白地光芒,也终于失去了踪影。他摇摇晃晃地站稳,仰望那片深邃的夜空,此时的皇宫中,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救火声、混乱声远远近近的传来,他在原地转了几圈,随后陡然怒吼开来:“去找她!去找她!去找……噗----” 话音未落,又一口鲜血喷出好远,他前后摇晃了片刻,终于,倒了下去…… **************************************************************** “……你那天出事之后,菲利克斯就已经赶回了总督府,他在城外救回了重伤的凯瑟琳夫人,我们不知道你的去向,在城外拼了命的找你,还抓了光神宫的一些人,凯瑟琳夫人就差没在台面上跟他们撕破脸了……”地下室中漾着昏暗的黄色光芒,坐在床边,芙尔娜抚摸着唐忆身上的大茧,一面擦拭着眼泪一面轻声说着话,那是经历了太多揪心后喜悦的泪光。 “……从帝都过去的安吉丽娜小姐报告说最近帝都的情况不正常,腓烈特好像在安排些什么,谁知道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凯瑟琳夫人估计这边也会有问题,就带着我们过来,在城外就遇见了文森特先生,他告诉了你还平安的消息,然后让凯瑟琳夫人回去整合中枢部稳定阿特罗卡,就把我劫到这里来了……” “呵,我们离开的时候,不耐烦的菲利克斯正在发脾气呢,差点就一个人冲进光神宫杀人了,反正那些人别出神殿,只要上街菲利克斯就会暗中出手,经过拷打然后杀掉,把人头挂在城墙上,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杀掉十七个人了,其中两个是主精灵呢……” “呵,他老是这样干……”床上的唐忆努力地一笑,虚弱地说着话,脸上膨胀的血脉仿佛就要因为这艰难地说话而爆裂开来一般。芙尔娜担心地将手指放到他的嘴唇上。 “你别说话了。我说给你听就好……不过,我觉得他干得对呢。”她带着泪水轻轻一笑,“反正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你好的,我觉得都对……听安吉丽娜小姐说,芭芭拉夫人在察觉到不对的同时就已经消失掉,大概是去了艾德台地那边了。迟早也是要跟光神宫势不两立的,现在撕破脸了更好。” 唐忆的脸上挣扎出淡淡地笑意。以前芙尔娜应该是个很虔诚的光神信徒地,现在却为了自己将光神宫恨成这样。当然,光神宫未必就是真正的辛洛斯代言,如今的圣伊洛,已经沾染了太多俗世权力的东西,变得腐朽不堪。然而圣托亚,却依旧可怕。许多的时候只能看到它们的影子,然而摆在明面上的,永远是圣伊洛地力量,深埋在后方的那股力量恐怕连lou西妮都不敢轻易招惹,要说撕破了脸,除非……文森特……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芙尔娜轻柔的话语依旧在耳畔持续,陡然间。心中的感应让他再次睁开了眼睛:“芙尔娜,小雪她……醒来了……在皇宫……” 不久之后,皇城告急的号角声,传遍全城。 躲在地下室的入口处向外看了好久,一队队士兵从路边紧急的奔走而过,皇宫那边。彩色的魔法防御罩变得支离破碎,不久后,火龙飞上皇城上空,呼啸盘旋。 做好了隐蔽,回到地下室后谨慎地关好门,唐忆虚弱地笑道:“小雪在大闹天宫了,腓烈特,咳……估计会伤心死……” “你跟小雪……能够互相感应到吗?” “咳……大概吧,类似于lou西妮地逆位变迁,不过……巨神兵本来就是给一个人用的东西。突然分成了两个。或许感应也只是暂时的,进化之后。或许这种能力会消失也说不定……” 说了一会儿话,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唐忆轻轻地点了点头,芙尔娜还是谨慎地拿起了床边的一根法杖。打开房门,银发的少女穿着单薄地睡衣,正赤足站在门前,怀中抱着西瓜大小的白色毛球,身上、脸上有好几处被弄脏的灰黑色,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仿佛出去玩了太久的顽皮孩子,终于回到了家。一见到她,芙尔娜止住不久的眼泪也在陡然间夺眶而出:“小雪。” “芙尔娜姐姐……” 两人的怀抱中,被挤压醒来的毛球一阵挣扎着跳了出来,转着豆丁大的小眼睛端详了芙尔娜一阵,随后在她的脸颊上摩擦了两下,从空中飘向唐忆地那张床,随后在那只大茧上找了个舒服地姿势躺下。片刻,小雪忍住眼泪,来到床前,努力紧抿住双唇,想要做出他从前最喜欢的笑容:“阿忆,我回家了……” 揩着脸上地泪水,芙尔娜从房间里退出去,将房门轻轻地带上。 *********************************************************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开始出现了蒙蒙的亮光,随着雨云的聚集,淅沥的小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站在那斜向下的潮湿通道中,芙尔娜的脸上泛出憧憬的笑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小雪终于回来了,不久之后,阿忆的伤也好了,他们可以再度回到守望森林,进到有黑夜妖精保护的艾德台地,她们可以再度建起那座小屋,过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身边的门“吱”的一声打开,出现在那儿的,是依旧抱着毛球的小雪:“芙尔娜姐姐,我先走了,你来陪着阿忆吧。” “什么……走……”芙尔娜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走?就算要走,也是……”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小雪吃醋了,话还没说完,只见小雪脸上漾起了纯净的笑容:“文森特大哥救了阿忆,我也要去救他啊,他是阿忆的好朋友,如果死掉了,阿忆一定会伤心的,等到我们回来,就可以一块回家了。” 说完这段话,小雪轻轻地挥了挥手,风声微动间,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通道中,芙尔娜的眼中,只留下了淡淡的残影。 那是足以媲美lou西妮、巴克那罗夏的,属于巨神兵的力量。 回头望向房内,唐忆缓缓地点了点头。 “没事的,放心……” *********************************************************** 秋风舞动,那一天的中午,距离帝都近千里外的一片森林上空,全力飞往帝都的纤秀身影陡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优雅的尖耳、长发,背后展开的半透明薄翼,女子的手中,是一把充满了凶戾杀气的巨型黑镰,它叫游牧。 “唔,是这样吗……”淡而冷的笑意,出现在四周空间中的,是以力量结成的复合法阵,她朝向帝都的方向,轻声说话,“我会赶过去,你停止使用力量吧……别太勉强……” 片刻,那道身影微微一转,改变了方向,在那个方向的数百里外,有着一座被成为西方圣城的中型精灵城邦:都灵。 在这一刻,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巨神兵的凭依体、四千年前的行刑者,三名这片大陆上的最强者全力赶向了同样的地方,迎向相同的敌人。 此后不久,方才在庞路城结束了屠杀的十字审判者,带着犹未得到缓解的巨大杀意,前往帝都。 ***************** 还有月票的,请帮忙投给《隐杀》,谢谢^_^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一章 死局 传说之中,这个神奇的世界,是因为在混沌虚无之中一次巨大的魔法爆炸而来。 无数的魔法能量由于这次巨爆飞散开来,未曾沉淀下来之前,各种各样的巨大力量如同风暴般的席卷着世界的每一处,这时还是最为纯正和最无法相容的各种力量,按照魔法理论,这些力量分为四个系统,也就是最初的地、火、水、风四系力量,成为这虚无间的一切。 这样的魔法风暴持续了许多年----那甚至是无法用时间来形容的漫长岁月,在一次次的摩擦与碰撞中,能量开始融合、沉淀,大地出现了、海洋出现了。力量的融合导致两系混合力量的产生,那是光与暗,最初的神祗也就从这样的融合中出现,他们掌控法则,遵循时间的规律,是最初最纯正也是最强大的能量体。之后是生命。 大地最初是没有人的,无比活跃的魔法能量首先造就了无数精灵的诞生,它们是生命的始祖,是半神一类的生物,但是已经有了感情,一部分精灵变得不朽之后,成为大地上所流传的第二代神祗,光神辛洛斯,侏儒们信仰的深蓝魔王、掌管生死的死亡之神、黑夜妖精信仰的黑战神与月之女神等等等等。 有了智慧与感情的神祗们开始尝试各种个样新的事物,最为热衷的自然是创造出各种各样的种族,于是各种动物、魔兽出现了、龙出现了、泰坦出现了、侏儒出现了、矮人出现了、有智慧的兽族出现了、然后人类也出现了,这无数地生命中自然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总之在那之后,大地上陷入了漫长的战争。 由于元素力量的活跃,最初统治这片大地的,还是一挥手间便能号召魔法元素的精灵,这样地优势长达数万年甚至更久,然而元素力量在各种冲突中,仍旧在不断的沉淀。渐渐龙地力量追上来了,泰坦的力量追上来了----或者说精灵的力量逐渐减弱了。各种能够在大地上站住脚跟的生物也都找到了自己使用力量的方法,这其中,最为神奇的,莫过于被称为深蓝一族的侏儒们所创造地一样东西“黑暗蝶宫”。 这样东西的创造,最初是为了打破精灵的统治地位,暗中联系了无数种族之后,不知道耗费了多长的时间。与精灵一族血战与杀戮了多少次,最终他们几乎掏空了整片大陆,无数贯穿大陆的地脉吞吐着各种魔法的力量,将看不到的能量进行高速的沉淀,在疏导、安抚之后变化为虽然有活力却更有规律地能量,然而规则扼杀了灵性,能量变得比以前越来越难以操纵,大地上的力量层次被压缩。魔法变得越来越难以使用,禁咒基本上已经无法操纵,神明越来越难以连接,神器更加无法被激发。 力量的沉淀,毕竟是整个大陆上所有种族都受到的影响,然而精灵却受到了更加严重的波及。由魔法能量中诞生而出的他们身体开始变得更加虚弱,力量比一般地生命更加受到抑制,一直到四千多年前的古魔法帝国时代中期,精灵族虽然还拥有着相对强大的力量,但却已经越来越衰退,原本遍布整片大陆的精灵族群开始被其他的种族所替代,龙与泰坦等许多生物都已经凌驾与他们之上,魔法力量的逐渐衰退,甚至令他们的繁衍能力都开始变得低下。贩卖精灵奴隶风潮的兴起,直接证明了精灵族的辉煌已经一去不返。 一些本身就较为脆弱、或者说较为纯正的精灵分支消失之后。剩下地精灵们开始寻求变化、出路。 这期间。最有才华地黑夜妖精创造了生命之树,以这种由炼金术而诞生的产物收集元素力量。激发其活性,以诞生出新地精灵,虽然出生率也是不高,但至少保全了这一种族暂时不会被淘汰。当然,假如时间过去,力量不断的沉淀,面对活跃元素越来越少的世界,等待精灵的仍旧会是灭亡一途,于是,一部分光之精神选择了另一种方法。 结合黑夜妖精创造的生命之树,他们在新生命孵化之初,便将自身的能量变得浑浊,如此一来,在保有精灵族一些特征的情况下,他们的适应性会变得更强。然而对于精灵来说,本身元素体的纯正,便是他们引以为豪的资本之一,这一部分的光之精灵受到了其他精灵族的声讨与唾弃,分歧由此而来,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却获得了更多的生存资源,能够适应更复杂的力量与世界,这便是后来的主精灵。 于是,经历了四千年前的那次灭世战争,更多的精灵分支消失了,剩下来的精灵部族中,选择了向世界妥协的主精灵却成为了精灵族中最强的一支,以至于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太古兽奔之后,与天一合作拯救世界的他们便有了今日的辉煌,而包括黑夜妖精在内的其余精灵族则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刁难,理由很简单:你们不是说我不纯正吗?那么你们这些纯正的死光了之后,我就是最纯正的了。 光神宫统治大地之后,经历一千八百多年,包括与人类通婚后的半精灵在内,数量大概也只在二十万左右,这其中居住在圣伊洛的大概在八万左右,作为初始之地的圣托亚则仅有大概三万余主精灵的聚居,其余的**万主精灵成员,则分布于大地各处,其中也有两座比较著名的主精灵聚居点,其一是位于塞灵格北方的自由之都安米尔特,另一座便是位于阿特罗卡的西方圣城,都灵。 位于斯帕尔山脉南侧富庶的平原地区,都灵城依山傍水而建。远远看去,城市不高的围墙圈成一个完美地正圆,其中各种道路、建筑规划井然,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超巨型的魔法阵。城市有一大半被绿色的林木群所覆盖,由生命魔法刻意培植出来的巨型树木根系缠绕,每一棵伸出的枝干可以覆盖上百平方米的范围。 大树之中栽种各种神奇美丽的植物,带有精灵风格地华丽二层小楼。枝干上搭建的树屋,一条条在半空中延伸地枝干小路。每到夏季之时,平整的道路上偶尔经过马车,林荫从枝叶间洒落而下,城市中不时响起的风铃声,清凉而舒适的气氛会令每一位到来这里的人都感到仿佛到达了天堂。 时间是秋季,九月。 掉落的树叶微微舞起在宽敞的道路上,日光透过变得稀薄地枝叶投射下辉煌的光柱。将四周的房屋、花树都染上金黄的丰收气氛,侧头望去,一家精灵小店旁的小树上已经挂满了朱红色的小果实,两名美丽的主精灵女子正一边笑着交谈一边采摘到篮子里,大树之上挂的是一个个篮球大小地灰绿色果实,沉甸甸的也都已经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候,头顶上枝干缠绕成的小道路间,还未成年的一帮主精灵少年追逐嬉笑。其中一名少女施了一个轻身咒语,驾驭着轻柔飞旋的风力优美地落到道路上。 “克林顿大叔!” “喔,是米兰啊……真地是米兰吗?难怪我远远看着有些眼熟呢,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我上次看见你,你还只有这么……不。这么一点点高吧……” 做了个很矮的手势,随后将手掌压得更矮,那名叫米兰的主精灵少女笑得灿烂:“讨厌啦,那是因为克林顿大叔你有三四年没有过来了啊,你这次是为了依lou丽姐姐的事情赶过来的吗?” 说话间,其余几名少年男女也都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几年前克林顿在都灵停留过一段时间,他为人向来惫懒,吃喝玩乐的事情很厉害,祈福祷告之类的东西却全无兴趣。更何况这里全是主精灵、半精灵。每一个都比他要专业,因此正事没怎么做。每天倒只是带着一群孩子玩来闹去,也算是熟识了,打个招呼之后,身背巨剑的不良中年抗议道:“喂喂喂,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明明是克林顿大哥,我说过多少次了,还大叔大叔的叫,你们讨打吗?”对于米兰口中问的关于依lou丽地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众人一番嘲笑,其中一个少年望望他地后背:“克林顿大叔,我们这里听说你这两年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啦,怎么还是那么寒酸,背着你那把破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都不带礼物地吗?太伤我们的心了。” “去去去,当初被你们这班家伙掏走的零花钱还不够多吗?礼物,有一天你们先孝敬过我再说。哼哼,什么破剑,亏你们也是主精灵,当初我跟你们主精灵第一美女席娜菲热恋时她送的定情信物懂不懂,你们现在的第一美女是谁,让她送一把给你们试试看……” 从与他相识开始,一干少年便知道每当这家伙吹牛时,都会编造一段与主精灵第一美女席娜菲热恋的往事,说席娜菲当年有多么多么爱他云云,情节可歌可泣,几乎可以编成传奇小说,但席娜菲与“灵魂大师”奥格罗斯。萨姆拉的那段往事主精灵中谁不知道,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嗤笑,说话声中,克林顿吹嘘着在丹玛面对巨神兵时自己的英勇,而后当上主教的光辉事迹,待到米兰不依不饶地再次问起依lou丽的事情,方才面现尴尬之色。 “呃……咳咳,小米兰,依lou丽的事情是圣托亚那边决定的,这个……我也没有参与过,但是既然上面说她做了异端的事情,这个……” “不可能的,依lou丽姐姐很好的,她信奉主神最虔诚了,怎么可能是异端,如果说异端……哼,琼斯、安道尔他们才是呢,他们都说自己不信辛洛斯的,还说现在圣伊洛已经**了,要推翻掉了……” 指着几个同伴做例证,那几名少年倒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也帮着米兰说着依lou丽的好处。任何族群都会有保守派与激进派之分。这些初生牛犊一般地青年主精灵,对于光神宫有意见倒也是普遍现象,克林顿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拜托,虽然我跟依lou丽不太熟,却也知道她为人不错,可是你们找我说也没办法啊,我一个地区的主教。这种事情上哪里说得上话,这次负责的人是伍德圣骑士长吧。你们应该去找他的……” “可是那个伍德……他阴阳怪气的,我们才不要去找他呢……” “是啊是啊,据说他整天都在圣殿里闭关的,说不定闭啊闭啊的就闭成变态了……” “拜托啦,你不是光神宫地猛虎吗?光神宫没有了克林顿叔叔你就会停止运作的,这么重要地人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的啦……” “你们这帮……”光神宫没了自己会停摆。那是自己喝醉吹牛时说的话,此刻听在耳朵里,就格外有讽刺意味,克林顿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我帮你们去说、去说,真是……你们怕伍德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我也怕啊……” 口中嘟囔着前行。背后名叫米兰的小姑娘手中一挥,一股风力已经带着十多颗巨大地灰绿色果实掉落到每个人的手上:“克林顿大叔,拜托你了哦,要是没有救到依lou丽姐姐,我们就拿这些橡仔果砸你。” 望着身后十多个人抛动那篮球大小果实面带笑容的情景,克林顿心中叹了口气:救……现在哪里还救得到啊。罢了罢了,搞定这件事后,赶紧闪人…… 挥了挥手,沿着道路一直前行,道路两旁有的居民还与他打了个招呼,他自然也是笑着回应,不多时,来到城市靠山的一侧,那是城市中的一个物资仓库的所在,最近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圣托亚来了一批人。其中包括了一队圣殿骑士,护送着大量地魔法师与炼金士准备过来支援变乱后的阿特罗卡。目前暂住在这里,因此守卫也森严了许多。 让守卫在仓库外的两名骑士验明了身份,随后进入了仓库之中,各种物资的堆砌间,几人走向一面的石墙,一阵咒语之后,燃着火把的长长通道出现在了眼前,通道斜斜延伸向上,看来已经直接进入了山腹之中。开门地那一瞬间,有些迫人的阴寒感觉陡然延伸出来,犹如恶蛆一般的爬满每个人的身体。 “好了,谢谢,我自己上去就好,你们关门吧。”微微皱了皱眉,克林顿走进通道内,回头笑道:“遵循辛洛斯指引的道路。” “遵循辛洛斯指引的道路。”两名圣殿骑士行了一礼,点头关门。通道之中,克林顿举步向上。 一般来说,现在用来照明的大都是使用魔法晶石,然而在这条深邃的通道中,四周却不见一颗魔法晶石的镶嵌,使用的全都是普通地火把。越是朝着上面走,那种阴寒刺骨地感觉便越是明显。并非是真正生理上的寒冷,而纯粹是一种灵魂层面地战栗,通道之中,此时充斥的竟然是无比浓烈的阴寒怨戾,比之唐忆使用亡祷骨笛时的感觉要更为浓烈数倍。 前行大概五六百米的距离,道路在前方分成三条,左边一条平直延伸,其余两条则是呈不同角度向上,这里已经能够看到走动的人影,或是主精灵或是人类,路口处有两名圣殿骑士站岗守卫,与其中一名认识的打了个招呼,克林顿转向左侧的那条道路:“呃,伍德他在里面吗?” “是的,伍德骑士长现在在控制室。” “喔,谢谢了……好运。”剩下的这条通道大概只有几十米,尽头处是一间燃着火把的石室。 石室的一侧是一个晶石筑成的魔法屏幕,此刻魔法的画面正在都灵上空巡弋。房间六面都画有无比复杂的法阵,四周是布满整间石室的各种古怪控制器,作为指示灯的魔法晶石不时熄灭、亮起,一名名魔法师紧张地操作,报告数值、状况,房间中央的一名金甲主精灵不时发布着这样那样的命令,虽然样貌也是如同一般主精灵般的俊美,然而脸颊却有些消瘦。给人地感觉有些阴冷。他的左侧不远有一个纯正的魔法阵,一名穿着圣洁白衣的女性主精灵坐在里面,似乎正闭目感知着什么,克林顿进入石室的一瞬间,女子便睁开了眼睛,笑着望过来。 “嗨,克林顿。你这家伙终于赶到了。” “喔,温妮学姐。早知道你有这么想我,我一定会拼了命星夜兼程的赶来。”他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似乎有些寒冷地搓了搓双手手臂:“每次感受到这个东西,我都没什么食欲,先说好,什么都别指望我,我只是来观光的。” “那么你赶上了历史性地辉煌一刻了。”说这句话的。却是微笑着转过了头来地那名金甲主精灵。克林顿却只是不认同的撇了撇嘴:“我觉得我好像只会遇上因为一个疯狂举动而引起的历史性混乱一刻,伍德,你这个疯子……” 微有些讽刺的话语,却并没有引起那位伍德圣骑士的反感,只是笑着迎了上来,两人重重地拥抱了一下,克林顿被那身盔甲挤得有些呲牙裂齿:“我吃亏了……你非得穿上这身难看的盔甲吗?” “据说穿上会比较有威慑力。”伍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指向四周的那些设备。笑得更为灿烂了,“克林顿,从离开圣托亚之后,你就没有看过这些东西了吧,还记得吗?我们就是因为一块去打扫这些魔法组件而认识地。” 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苦笑着摇了摇:“我宁愿永远看不到这些东西出现在圣托亚外的任何地方。” “但这是炼金史上最闪亮的一个篇章。”伍德温和地笑着。“为了这次的使用,我已经准备了十多年,你知道,我原本打算将它用在奥格罗斯。萨姆拉的身上。” 淡淡地笑了笑,克林顿耸了耸肩:“但是你感受到了吗,这股怨戾的气息,经过了将近四千年的挣扎,我丝毫都不怀疑,一旦它失控,就足以毁灭出现在它面前的一切。我们现在是使用它来对付敌人。可是……你应该可以感受到这股刻骨铭心地恨……不过是对付一个人,巴克那罗夏都死了。出动这个不觉得太郑重了吗?” 摇了摇头,伍德说道:“不,半兽人就要出来了,长老团的意思是,我们最好不要损失太多的有生力量,只有使用它我们才能十拿九稳地应付过去这次情况。而且……几百年没用的东西,我们需要几次试射,才能更好的掌控它,与半兽人的战争中,它会起到大作用地。作为我来说,等待这一天也有十多年了,我很兴奋啊。” “你从来就是个疯子,你们全家都是……哈哈,说错说错,温妮学姐,温妮学姐,别发飙啊,救命啊,谋杀亲夫……”被暴起发飙的白衣美女打了一顿,再推倒在地上踩了几脚之后,不良中年方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名叫温妮的白衣精灵望着他那副样子,叹了口气:“我说你啊,也别太担心了,为了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推演过很多次了,这次只是百分之五点三的出力,只是我们预计可以控制极限的一半,东西放在那里,迟早有一天都要用的,与其两年之后仓促拿出来,现在用一次有好处没坏处。” “别跟我说理论,我不管,从小我们接受的理论是什么?所谓理论教条就是用来推翻的,任何英雄都会遇到一大堆乱七八糟地情况。反正我从小就觉得它有一天会冲出来,看到它我就害怕,算了算了,懒得跟你们说,反正我只是来看戏,出事地时候我可得一个人逃……” “你这胆小鬼。”温妮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吗,这一次除了那位腓烈特殿下花大力气找来的各国强者,塔伦长老也已经过来了。” “呃?那个脾气火爆地老头?这次不是年轻人的舞台吗,他来凑什么热闹,按照他的性格,估计会说什么文森特他一个人解决就好,你们全部闪开什么的吧。” “呵呵,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啊。你知道在大概确定了文森特的身份后,那个艾伦妮塔传回去了怎样的报告吗?”说起艾伦妮塔,温妮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呃?她说什么了?” “在半兽人来袭,接天之塔的同时威胁之下,她要求我们放弃掉对付文森特的计划,转而通过依lou丽控制文森特,让他们去对付接天之塔,她的老师格瑞娜也同意这个计划,结果被撤除职务了。哼哼,这次事情完成之后,我还要到帝都去调查她的信仰忠贞问题呢。” “但是我觉得这个处理方法不错啊,拜托,温妮学姐,艾伦妮塔那个女人看起来灵活,其实脑筋只是木头一根,哪会有什么信仰问题,你们姐弟俩比她要疯狂得多了,我看你是故意找她的麻烦……” “哼,谁叫她以前在圣托亚老是比我出色。”温妮俏皮的笑了笑,“反正是吵起来了,例行公事的审查终究是要进行的,在末日战天术的问题上,主精灵不会让步的。克林顿你是人类,不认同这些事情没关系,不过也只是在我和伍德面前说说就好,要是被被长老团知道了,当成异端是不会,但是格瑞娜老师和艾伦妮塔那样的待遇是难免。” “放心,知道了。”克林顿点了点头,望向伍德,“喂,你老姐什么时候变得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的,而且竟然还喜欢为了一点家长里短的小事报复人家,艾伦妮塔多可爱啊,公事以外从不说话……” “自从她那次魔法大赛她被艾伦妮塔扔出的砖头砸中了脑袋之后,就一直没好。”两个男人会心地大笑,剩下温妮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片刻之后,伍德说道:“既然来了,想去看看中枢水晶吗?” “不用了,没兴趣。” “那就在这里看看好了。”伍德说着,伸手轻轻一挥,前方的魔法晶壁上已经转换了画面。 那是一个更为宽阔的大厅,地上隐隐可见无数隆起的鳞片状金属物,十余名魔法师站在周围专心施咒,那无数的金属物在大厅中央紧紧包裹着一颗足有成人大小的瑰丽水晶,整块水晶呈现着犹如天空一般的宝蓝色,但在那水晶之中,一抹血红仿佛巨兽心脏一般不断膨胀、收缩、膨胀、收缩……画面出现之时,仿佛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它,那抹红色激烈的渲染开来,不断碰撞着水晶的侧壁,画面开始变得模糊,无比阴寒的怨戾感觉陡然拔升而上,所有人仿佛都能听到刺入内心深处的那种咆哮与诅咒。 微微皱了皱眉,克林顿道:“你这样会被他吸走能量。” “在圣托亚的时候,我常常这样逗他,一点点能量没关系的。第一次的时候很害怕,但第二次、第三次就无所谓了。它已经被禁锢住了,很安全……”伍德的说话间,晶壁上的画面终于消失,放下手,他回过头来一笑。 “……就算它是奥哈巴姆。”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二章 命运之结 风声呼啸过耳边,从斯帕尔高耸的山脊向下望去,夜色笼罩的都灵城中一片辉煌,依lou丽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也变得越来越虚弱,那道思感反反复复地告诉着他一个讯息:不要过来…… 由主精灵魔法师筑起的魔法领域在无形中压下整片天穹,他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魔法光芒的轮廓,千百年来主精灵与末日战天术传承者之间的战斗,或者可以说是宿命的一部分,末日战天术针对某些小地方在不断进行修改,主精灵也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有经验,踏入这条界限,无论力量多强,他都将变得无所遁形。 末日战天术很强,这一点他自己明白,主精灵也了解,因此一旦进入,迎来的必定是主精灵发动最大力量的雷霆一击,数千年来主精灵从未在这样的情况下轻敌,他并不害怕死亡,但他不希望是现在,他还有想要做到的事情,还有想要遵守的承诺。 依lou丽啊…… 吸入这世界的气息,呼出这世界的风,难以言喻的痛苦感觉从四肢流向胸膛,最终至于脑海时,他睁开了血色的双眸,眨眼间,由极静化为极动,他如同炮弹一般冲入都灵城的范围。 末日战天术。下段。六式。临界! 末日战天术。下段。二式。降临! 下一刻,灿烂的光芒从西侧的黑暗中夺目亮起,延烧而来。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随后,魔法地光芒在都灵城上空成为千万流光飞射,无数的精灵被这阵变故所惊动,望向城市一侧的天空,灿烂的光流在那里宛如一朵怒放的大波斯菊。 …… …… “很晚了,按照时间来推测,他应该已经赶到了。”杯子在带有精美镂空花纹的金属茶几上落下。灰发尖耳的老人笑了笑,魔法灯光地照射下。他只有普通主精灵一半的身高,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蜕变成人形地大老鼠,“一个多小时前我们搜索到了他的气息,按照速度来算,现在的他已经抵达都灵的探索边界,这间房间会不断减弱你在外界的气息,让他以为你已经濒临死亡……老实说。明明应该知道这次会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他仍旧义无反顾地赶来,有这样专心为你的一个男孩子,我为你感到欣慰。” 那声音之后,房间里陷入沉默。许久,坐在床上地白衣女子淡淡地开了口:“宿命倒底是什么呢?爷爷?” “宿命就是无法更改的东西。”老人笑着回答,“就如同主精灵与末日战天术的对立。” 手腕上缠着细铁链,依lou丽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老人顿了一顿,又微笑道:“我明白你想的是什么,很多人都曾经想过……你看着我们一帮老东西每年每年的在那七日审判录前坐着,墨守着主精灵数千年来的规则,就以为我们从来都是这样吗,一千多年前我们认识了天骑士兰斯洛。于是试图改变这个世界,甚至改变规则,改变主精灵,为了正确地事情,我们甚至可以带头向圣托亚挥剑,期间经历了很多事,战争……巴戮达斯的出现……为什么对的东西没有人承认,为什么无辜者要受到伤害……呵,依lou丽,答案你其实是明白的。你只是不愿意承认……” 依lou丽轻咬住下唇:“……爷爷。不能试试吗……既然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呢!” “因为神说没有。”老人挥了挥手。“主神辛洛斯掌控绝对地魔法、精神,深蓝魔王的末日战天术则是绝对的武力,双方的争战不休是上古神祗的预言,千万年来,你以为就没有人想过要改正这则预言?我们无法知道这其中主精灵退让过多少次,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退让过多少次,可是自始至终,没有人能够逃拖地命运的结,或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到最后双方终究要站在对立的位置,无法更改的东西就是宿命,我们凡人地智慧如何能够看破其中地奥秘……” 老人的叹息中,依lou丽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在此时,魔法地光流亮了起来,从镂空的金属窗棂向外望去,巨大的花朵在刹那间盛放凋零,流星坠下了地面。 那是末日战天术的力量。 “你看……懦弱也好,借口也罢,无论你是否承认,宿命将我们推倒这一步了,这中间无所谓正义与邪恶,命运的结,我们谁都无能为力……”拍拍她的肩膀,老人站起来,拄着一根难看的黑色拐杖,走出了带着镂空花朵的金属房门,都灵城中开始沸腾起来…… …… …… 金光如潮。 轰鸣声中,五名穿着银色甲胄的圣殿骑士直接飞了出去,其中一人的身体深深地嵌入了巨大的古树之中,与此同时,另外几名穿着沉重甲胄的骑士如同战车般的冲来,巨剑挥斩,带着冰、火、电、毒等各种魔法加持的锋刃同时到了敌人的面前,有素的训练使得他们的力量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这整齐一击如同万钧巨锤,没入前方的那片金光。 末日战天术的力场一放,然而在下一刻,终究被击得凹陷了进去,几名圣殿骑士还来不及兴起高兴的念头,入侵者的身体已经籍着这一击的力量高飞而出。 前方的人群中,两名圣殿骑士同时跃起,拦截半空中的文森特。 豁出了最强力量的巨剑怒斩而出,在那两名骑士的盔甲上,魔法的纹路散射出圣洁地白光。仿佛辛洛斯降临一般包围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无数的魔法加持到他们的身上。 能够参与这一战的圣殿骑士都是圣托亚中的精锐,力量至少已经在八级以上,再加上几乎整个魔法团在背后的支持,他们几乎有信心挑战传说中地巨龙,然而迎面而来的那双死色地眼眸。仍旧令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带着呼啸的力量,入侵者直接伸出了左手。仿佛就要以单手接下两记劈斩,然而下一刻,雷霆般的怒击斩上了残影,左边的骑士眼前一黑,入侵者的手已经直接按上了他的面门,身体飞旋间,踏上圣殿骑士的后背。 籍着猛地一蹬。脊椎寸断地圣殿骑士炮弹一般陷入地面,入侵者的身影则飞上了更高的空中,漫天的魔压汇集而来,凭借整只主精灵魔法团的力量,就算巴克那罗夏恐怕都无法硬拼,虽然魔法力量偏于范围攻击,一时间无法以高密度的能量对文森特做出太大的威胁,但想要在这种魔压下迅速逃离。自然也有些难度。 不过,他打的也不是这样地主意,目标早已定好,他猛扑而下。 末日战天术。摇篮。 …… …… 休斯是一名隶属圣伊洛的骑士长。 相对于传说中全都外表美丽、性情淡泊的纯元素精灵,为了生存而选择对力量妥协的主精灵也有一部分会拥有更加浑浊的情绪,圣骑士长休斯便是以脾气火爆、嫉恶如仇而闻名。虽然也拥有着主精灵俊秀的外表,但小时候别人取笑他时更多地会将他比喻成暴躁的矮人。当然,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公开这样说了,除非是与以前的老朋友聚会,回忆起当初,作为私下的谈资。 现在人们对于休斯圣骑士长的评价多半是正义和强大,在圣伊洛中有着显赫的地位,由于他的忠诚以及在最近这些年里做出的贡献,据说神殿已经在讨论他的升迁事宜,而且多半已经十拿九稳。对于普遍寿命可以达到两百岁的主精灵来说。目前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七十多年岁月地休斯其实正好跨出青年期,他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拥有了第九级地力量。即将成为超阶武者,几年前他放弃了过于漫长的寿命,与一名美丽地人类女子结婚,约定了共同变老,携手白头,如今已经有了一名五岁的半精美女儿,天真美丽的小女孩是他们夫妻的珍宝,这样的人生,他很满足。 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从小到大他的力量修炼都是一帆风顺,但自从到达九级之后,十多年来力量虽然也有增长,却一直无法体验到所谓超阶的那种感受。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划分并不绝对,中阶武者可以释放斗气,高阶武者可以以斗气包裹全身,不断战斗,却也不过是公会划分的等级,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超阶武者是绝对不同的一种境界,那种境界源自于对力量的深层领悟。主精灵中超阶武者、法师不少,他也曾经虚心请教,但不知道为什么,纵使在纯粹的力量上他足以凌驾不少的超阶武者,却总是感受不到更加深刻的层次,也因此,纵然拥有无比的力量,在与许多超阶武者的比试中,他总是以败北收场。 如何跨过超阶的这道坎,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契机,最好的自然是生死之间的考验。 拥有了妻女之后,他的行动其实已经比往常更加收敛、谨慎了不少,这次围杀拥有着末日战天术的异端,选择人员是秘密进行,考虑到他的家庭,神殿中的一位朋友故意跳过了他,不过他还是在暗中打听到了这件事,并且坚持前去。第一目前出动的是他前所未见的庞大阵容,在他的想象中,就算围剿巴克那罗夏恐怕都不需要这样的阵容,第二,在主精灵的意识中,所谓末日战天术,不过就是毫无灵魂的强大力量,没什么可怕的,第三,自然是身为主精灵的光荣让他选择了战斗。 带着想要突破的心踏上征途,依依惜别了他每次离开都要洒泪的妻子,并且答应了女儿会在都灵城带回大量有趣的玩具,在他地心中。他虽然不够超阶,但在纯粹的力量上已经颇有自信,就算遇上了那异端应该也有一拼之力。 上面传来的消息,对于异端的设计很成功,当他一路从帝都赶来,力量应该已经消耗了许多,在确定了有可能开战的时间之中。他将身体保持在巅峰状态,果然。战斗几乎是准时打响,由于他巡视的地点离战斗中心较远,赶到战局时已经过了一些时间,心中还在懊恼自己如果来晚了恐怕猎物已经被大批圣殿骑士杀死,谁知道过来时,那异端正准备突围。 半空中的人影,朝着他这边扑了下来。 握紧手中地剑。那是他第一眼见到这名敌人,下一刻,巨大的压迫感,开始摧毁他之前地以前推想。 摇篮。 …… …… 巨大的力量在瞬间降临到人群中一名圣骑士长身上。 纯粹的力量,排斥开一切想要给他加持的魔法,周围的数名圣殿骑士在那一刻甚至都被巨大的风压迫得站不稳脚跟,虽然仅仅是一瞬间,却也已经足够了。 “来啊----” 随着一声暴喝。处于力量中央的那名圣骑士长首先横起了手中地巨剑,斗气迫发的同时,盔甲的魔法纹路受到激发,一瞬间几乎绚烂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程度,在众人眼中,背负双翼的光天使横起了巨剑。恶魔从天空降下,顺势、挥拳。 砰---- 仿佛是有人敲响了巨钟,回音在人潮中扩散开去,这雷霆般的一拳,击上了对方如巨盾般横起的剑,下一刻,一切圣洁的光芒熄灭,巨剑在凹陷之后爆裂飞散,穿着盔甲地人影也在同时向后飞出,力量将剑盾击穿。同时也在混合了精金与数十次魔法加持的坚固盔甲上造成了伤害。凹陷,随后龟裂。力量侵入身体,骨碎、筋断、肉糜,被摧毁在盔甲中的血肉飞射出来,那具尸体同时将后方的两人砸飞。 骑士团的使命是将强大的敌人拖在这里,随后用一**地生力军将对方消耗到死,面对这样强大的攻击,不选择进攻,而是横剑防御,这本来是无比正确的策略,只可惜,他并没有想到对方的力量居然是如此的强大…… 一拳的力量,将一名骑士长直接轰杀至渣,入侵者未有丝毫迟疑,收拳的同时一击肘击直接轰在了身后那名圣殿骑士的头盔上,整个人飞了出去,被后方一名骑士接住的同时,入侵者的另一只手已经直接接住旁边一把斩来地巨剑锋刃,猛地横扫了出去。 骑士有着永不弃剑地信条,也因此,剑柄那端的圣骑士被直接甩得飞了起来,犹如一只流星锤,连人带剑地撞入后方人群,两个人合力方才接住,也在着片刻间,犹如恶魔一般地入侵者身上斗气暴绽开来,沛然拳劲仿佛狂风暴雨,轰入人群。 末日战天术。洪流。 …… …… 数百名圣殿骑士与魔法师团、都灵武者、军队的围攻下,身材高大的入侵者几乎是硬生生地砸开了一条路。巴克那罗夏利用王蛇的晴空可以形成覆盖半径数百米的领域,在其中用剑气精确地割开任何人的喉咙;巨神兵的战斗则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华丽,湛蓝的力量一展开,各种战技轮换使用,精确地杀戮,稳稳地控制大局;至于末日战天术,那便是纯粹的力量与强大,金黄的光芒中,面前的所有人几乎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伤。 在这里,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位于城市一侧金属小屋中依lou丽的气息,那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与唐忆在一起时的那种平和,没有了那种阳光灿烂的笑脸,双眸之中,唯有死亡的灰色与杀戮的红色,这两天来,他先是花了大力气为唐忆改造了身体,随后一刻不停地从帝都赶来这里,未有任何休息便开始了战斗,然而力量却不见任何衰退,反而是随着心底完全释放开的杀意变得越来越强。末日战天术从来就是将自身逼到极限的武学,他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倒底在哪里,唯一知道的是,在救出依lou丽之前,他不会倒下。 当然,光神宫的布置,自然也不会只有眼前这些杂兵。 人群之中,随着文森特再一次大规模地轰击出那一式洪流,力量稍稍衰弱的片刻,一道血色的斗气光芒陡然自人群中斜划而出,同是超阶的力量猛地碰撞,周围几名受到波及的人顿时被轰得四分五裂。随着光芒的爆散,文森特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了几米之外,目光望向自己的左肩,那里赫然已经有了一道伤口,虽然看起来不很厉害,却是他在这次战斗中的首次流血。 躲在人群中的那名超阶武者原本想再次出手,但眼见文森特仅仅受了这么一点伤,心惊之余也只好站了出来,那是一名面目严肃的大汉,比文森特都要高出一个头,手持一把带着锯齿的巨剑,看起来全然不像会做出偷袭这种事情的武者,此时笑得倒颇有几分高手风范。 “果然很厉害,这次收取的价钱倒还算合理,异端你记住,我是魔虎佣兵团的罗伯特。坎贝尔,本来已经有多年未出手,但这次你们的新帝王重金请……唔……” 总部位于自由都市锡兰的魔虎佣兵团,可以说是整片大陆上最大的佣兵团之一,其麾下数万佣兵的力量足以征服一个小国,其中最厉害的超阶武者“蝎狮”罗伯特。坎贝尔十多年前便是大陆上知名的强者之一,虽然是超阶强者,但阴毒的个性向来令很多人感到头痛,近些年来学着巴克那罗夏搞闭关,已经不怎么出来惹事,这次不知道腓烈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请得他出来杀人,然而话还没说完,停顿了两秒的文森特陡然冲了过来,蕴含金芒的拳头在眼前放大,他只来得及用手一架,整个人便被轰飞了出去,嵌入旁边的一棵古树。 下一刻,金芒笼罩而来,这棵直径达到三米的巨型古树树干,就在庞大的力量中直接化为了碎屑,巨大的树冠轰然倒地……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三章 战神 金色的洪流直冲而过,侵蚀了巨大的树干,摧毁前方的房屋,巨响犹如流星雨一般连绵无尽,土石崩飞中,无数疯狂的食人植物从大地中飞窜出来,朝着文森特猛扑过去,随着破空之声,银色的剑光如雨而落,随即都被金光淹没下去,直到一个身影挟着澎湃的斗气直接撞入金光,再被轰飞之后,那身影才终于停了下来,在弥漫的金色斗气中,犹如最恐怖的凶兽。 轰的一声,罗伯特。坎贝尔再撞塌了一栋房屋,片刻后才从废墟中跳了出来,一只手仍旧拿着那把锯齿巨剑,另一手的手腕上却带了只洁白的圆形手盾,圣洁的纹路上方流转不定,目光扫过了此时突然出现的几人,见到那只盾时,微微定了一下:“天堂武装?” “嘿嘿,没错。”剧烈的喘息着,罗伯特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方才那一轮凶猛的攻击,全靠有这只盾,他才能够承受下来,“这次杀你的代价就是……守护之盾……” 在这个世界上,亡祷骨迪、真实之眼、天堂武装这些东西,都是仅次于三大主宰神器的上位神器,而其中天堂武装是唯一可以拆分的神器,每一个部件都有着极其巨大的威力。这套神器共分七部:主宰之盔、圣堂之铠、雷霆之靴、众神之握、裁决之剑、炽天使双翼以及眼前的守护之盾。这是传说中属于创世神座下最强战士的武装。 比较讽刺地是,这只盾牌的来历。文森特无比清楚,圣子天一的宝藏出世,想要分一杯羹的除了诸多的佣兵团、冒险者,阿特罗卡王庭自然也派出了高手抢夺,在那样的混乱之下得到了守护之盾,自然是文森特刻意关照的结果,谁知道一回头。自己出了力夺得地东西,竟然也被腓烈特当成了狙杀自己的筹码。 轻轻地。他笑了起来。 “好吧,罗伯特。坎贝尔,还有……苦行者贝兰?”他将血色的目光转向旁边人群中一名身穿白袍的老妇人,与光神宫祭司身上那华丽整洁且有着无数讲究的白袍不同,这名老妇人身上的白袍老旧,看来反复地洗过许多次,有的地方打上了补丁。但反而给人一种简单干净的感觉,手上一根木杖之上缠满青藤,看起来生机盎然,当中一朵粉红地花苞,看来竟似便欲开放的样子,夜色之下,抱在一团的花瓣微微颤动,“他们我都可以理解。自然神教与世无争,你又是何苦。” “这件事之后,腓烈特陛下愿意提供每年五十万枚金币,用于治理北地的污染。文森特先生应该也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错误,有的只是这样那样的利益牵绊与不可调和的矛盾。自然神教需要这笔援助,所以我来了。” 在光神教统治大地地现在,主精灵倒也没有很霸道地限制住所有宗教的传播,但无论如何,总是受到了极大的制约,例如说信奉春之女神的自然神教,活动范围便一直被限制在人烟稀缺的北方冰原,主要与盘踞于极北之地的某些不死生物做着斗争,由于势力不大,教义也比较平和。想来这每年五十万枚地金币该是一件难以抵抗的诱惑。因此才派出了这位久不出世的大长老苦行者贝兰。文森特压抑住心中巨大的暴戾气息,目光转向一旁。那是一名穿着简单武者服,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五短身材,手臂粗壮,一看就给人以肃杀的感觉:“你是……奥尔多纳尔的大将军伍兰夫?腓烈特又答应了你们什么好处了?” 那人点头一笑,语音简短有力:“雷尔-卡伊尔线。” 文森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腓烈特这是在卖国!” “我们也认同这一点。”伍兰夫点了点头,“但总比他什么也得不到好。” “呵呵……”几年之前,自己来到这里,希望能够让文森特的父亲活下来,希望能够让这个国家更好一点,却料不到竟得出了这样的一个后果,请笑两声,目光扫过夜色下一路杀来地断垣残壁、重重包围地金甲剑士,掠过落在不远处屋顶上手持白银圣剑的长发剑士时,却没有再问了,眼前地这些人,都是这片大地之上有数的超阶武者,巴克那罗夏去世之后,基本上便是站在每一层势力顶点的人物,要将他们一位位地请过来,也不知道腓烈特将阿特罗卡帝国的利益割让了多少,无论是腓烈特还是光神宫,都实在太看得起他了,眼下也不知该自豪,还是该悲哀。 “那么……全都来吧……” 话音才落,不远处那一直沉默的长发剑士手中长剑一抖,一道炫白光轮乍然撕裂十余米空域,犹如惊雷霹雳,直斩而下,文森特那刚毅的轮廓在剑光中闪亮了一瞬。 破月之剑※#8226;五月轮斩! 几乎与那银白剑气的绽放在同一时刻,罗伯特※#8226;坎贝尔的鲜红刀芒掠地疾走,隐约之剑,竟仿佛有着千万死者的悲哭嘶吼,一刀一剑同时扑向文森特的所在地,在一旁的苦行者贝兰与那伍兰夫似乎还顾及身份没有首先出手齐攻,下一刻,末日战天术的一式边缘发出,气场急旋扩张,同时,第五式的摇篮引得气旋急速回压,刹那间的一放一收,给人恍如空间塌陷一般的错觉。 漩涡般的金芒气团卷起地面上无数瓦砾、石屑、树木碎片,那两道惊人的斗气直斩而来,却在下一刻交叉着飞了出去,五月轮斩的银白剑气一化为五,三道无声地斩入地面,两道仿佛流星般的冲上天空。而属于罗伯特地血红刀芒则在触地的一瞬间引发了数米范围内的巨爆,后方的人群连忙闪避开去。 金芒乍现蓦消,恍如幻觉般的消失,碎屑、烟尘飞舞之中,文森特魔神一般地站在原地,仿佛任何动作都没有出现过…… ********************************************** 战斗依旧持续! 犹如黄沙席卷一般的残酷拳劲,一时间也不知道与文森特正面对撼了多少次。作为沙漠帝国奥尔多纳尔的最强武将,伍兰夫黄沙拳劲与末日战天术地感觉最为相似。同样的强大、刚猛、不顾一切,但在此时,却似乎依旧被末日战天术地禁忌力量压得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对撼,末日战天术的禁忌力量都仿佛排山倒海般地反震而回,无穷无尽。出道这么多年来,他还只在曾经的南荒蛮族武神扎尔古拉面前感受过这样的力量。只不过那时他的武道尚未大成,而扎尔古拉在十年前以强绝一时的象王拳挑战剑圣巴克那罗夏,结果被撕碎在王蛇剑下,尸骨无存。 力量到达这种层次的武者,要寻觅到理想地对手最是困难,特别当他还是一国大将,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此刻每一次酣畅淋漓的互击几乎都令他感受到武道上的提高。若非巨大反击力量震荡着五脏六腑,他几乎便要大喊出来。 天空之中,银白剑芒如雨而落,试图对末日战天术做出制约与干扰,罗伯特※#8226;坎贝尔忠实执行着他的游击作风,血红刀芒往往乘隙而入。一击之后迅速远离,明明是刚猛凶戾的刀光,却给人以盗贼一般的飘忽与难缠。 四周环绕的巨大精灵古树在贝兰的魔力操纵下,开始疯狂地变幻起形态来。主精灵居住地地方本就积累了丰富沛然的生命力,此时稍加引动,无数诡异的植物在轰鸣声中破土而出,带着无数毒刺的粗大藤蔓如鞭乱舞,坚韧如铁的蒿草织起滔天巨网,水桶粗的树干轰然挥动,一些精灵居住地房子也在这样的变乱中成了碎片。好在他们早已经按照光神宫的布置撤离。在那翻涌如海的草木中。穿着金甲的光神宫护卫骑士不断冲上,对文森特做着拦截。魔法的咏唱远远传来,一方面支援着贝兰发出的大范围自然结界,另一方面也形成无数衰弱咒文,试图牵制住文森特的力量,只是在绝对排斥魔法的末日战天术前,魔法元素连聚集都很困难,除了以魔法搬动物体间接攻击,纯粹的衰弱咒文在绝对强大地力量前并不具备任何意义。 然而,没有人知道文森特地底限在哪里,随着不断的战斗,空气中属于末日战天术地那股威压也越来越凝重,仿佛有无比巨大的力量在文森特的身体里聚集着、压缩着,没有人能想象这股力量的极限在哪里。 四名接近顶峰的超阶武者的力量并不弱,特别是当他们放下无聊的自恃联手起来,这一路来,文森特的身体上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次的攻击,多少拳、多少刀、多少剑,然而却始终无法改变他冲击的方向,相对于前面单纯应付光神宫卫士们的轻松,他的速度变得慢了,但空气中弥漫的气氛却更为可怕。末日战天术是以燃烧生命承受痛苦为代价的绝望武学,每一次的受伤,都只会令他的力量堆积得更强,或许会有人体承受不住而崩溃的一刻,然而那一刻,也必然是最为灿烂的时刻。 “见鬼!这家伙要什么时候才会死啊!” 身形游走,罗伯特※#8226;坎贝尔不由得扬声大喊,方才他斩出的一刀被对方一拳直接挥开,随后而来的一击即便用守护之盾格挡,也是震得他吐出了一口鲜血。此时看起来,他的身上已经受伤多处,上方在古木间跳跃的那名银月剑士一头长发散乱,早已没有了潇洒的气质,大腿上似乎挨了一下,嘴角有血,前方试图拼命阻挡文森特的伍兰夫就更不用说了,不断的出拳,他浑身上下似乎都有了鲜血溢出----那家伙纯粹是蛮牛一头。除了那名在后方不断操纵魔法,依旧显得正常的苦行者贝兰。他们地状况看起来似乎比被围攻的文森特更差,斗气包围之中,那家伙似乎已经不是人,而是完全不惧生死的魔神或者傀儡,随着他的每一次挥拳,惊人的力量便排山倒海而出,几乎放弃了所有的武学技巧。然而重剑无锋,末日战天术的力量根本没有人可以真正硬抗。也就无所谓技巧了。 他实在是讨厌这样地单调,这使他一直坚持的灵活性变得可笑----无论他使用怎样地战法,对方始终如同磐石一块,无懈可击,支持他的永远是那看来无穷无尽、而且似乎还在攀升的力量。 草海翻涌、喊杀震天,远远近近犹如星光斑斓的灯火中,骚乱在同一个方向不断行进着。在那方向的尽头,有着一间魔法金属铸造而成的小屋,白衣的精灵伏在墙壁上,感受着大地地震动,那恐怖的力量与愤怒、与爱,而不断地哭泣着,她不断传出让对方离开的信息,然而回应是坚决的。那力量终究是越来越近了。 无比的混乱之中,那处小屋已经隐约出现在了视线的边缘,与此同时,一直跟在后方的贝兰的身影在草海上几次闪烁,逐渐绕到了前方。 “不能让他再过去!” 灵感之中传出这样地信心,老妇人望着那不断接近的魔神。将手中青藤缠绕的木杖猛地cha在了地上。 “维!舒!古!康!涵!覆!茵……昂----” 昂---- 一共八个古怪又有些拗口的单音,象征了远古言灵术中八个神圣的单词,在老妇人的咏唱下,响彻了整片空间,随着最后一个“昂”字地响起,巨大的魔压从天空、大地同时涌动过来,那一声昂字未曾完结,犹如远古凶兽的怒吼声在空中不断回响,随后,以那根木杖为中心。绿色的海洋滔天而起。半空中,那朵小小的花苞看似缓慢地绽放开来。巨大的精神冲击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心灵,花苞绽放,形成一朵鲜艳的食人巨花,当中吞噬一切的空洞朝着文森特当头罩下。 伍兰夫的力量已经冲到了顶峰,全力出拳,与此同时,天空中地长发剑士直接冲了下来,剑芒璀璨有如流星,罗伯特※#8226;坎贝尔也已经不敢再有任何保留,血浪翻涌,直冲文森特地正后方。在此同时,一柄黑色匕首无声地划破了虚空,几乎就在文森特的身侧,一名穿着黑色服装,隐匿至今地杀手终于现身,这无声的一击就连末日战天术的气场也挡不住,匕首朝着文森特的腰眼直cha而下。 一只手砰地挡住了伍兰夫击来的重拳,他的身形微微一滞,前方,巨大的花朵已经与绿色的海洋同时吞噬而来,当他将右手按上左手手背,试图将伍兰夫最强的一拳反震出去,他已经来不及防御上方的银白剑气,挡不住后方的血红刀浪,最致命的,则是身侧已经不断接近的无声刀锋。 绿潮将所有人吞噬下去。 有一根弦,忽然断了…… ****************************************** 疯狂的牢笼找到了缺口,被束缚的水流决裂了堤防,那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听到了有如幻觉的声响,力量终于到达了临界点,有什么东西破掉了,轻轻的,随后,里面的东西扑了出来。紧绷的心,同时变得空空荡荡。 末日战天术※#8226;中段※#8226;一式※#8226;光芒! 下一刻,仿佛有千万的太阳在燃烧。光芒从那绿潮之中喷薄而出,刹那间,吞噬了它面前的一切,向着四面八方扩展而去! 轰---- 空中,有尘埃在飞舞,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很多的东西陆陆续续地掉在地上,然后,世界变得很静,光芒在空气中弥漫,前方视野开阔,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的那间房子,那可怕力量残余的光芒在空中逐渐消散时,一个身影从那里面走了出来,迈着坚定的步伐,朝那间房子走过去……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四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一) 夜凉如水,风轻抚而过,巨大的力量与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互相摩擦、排斥,点点光粉仍在自空中飘落,那一瞬间,没有人敢向从光芒中走出来的那人发起攻击,当末日战天术的力量被推上中段,巨大的力量之中便参杂了无与伦比的精神冲击,震慑住了所有人。 被这一式光芒的力量所波及,首当其冲的伍兰夫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片刻后方才从一处废墟中爬出来,浑身上下血流如注,一时间,仿佛连站都站得不太稳,苦行者贝兰在最危急的关头闪出了十几米外,然而力量余波的波及,以及魔杖被毁后带来的巨大反噬,也令得她的修为在一瞬间下降了好几个层次,不住地向外吐着鲜血,相对来说,从后方进攻的罗伯特※#8226;坎贝尔与那长发剑士受伤稍轻,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除了那位突然出现的黑衣杀手在这一击失手之后又不见了踪影,一时半会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当然,后方依旧有着上百名的圣殿骑士,在初步的震慑过后,便再度组织起战斗的姿态,从两边合围而来,也在此时,一道穿着白袍的矮小身影,终于也出现在了那小屋前的氤氲之中。 镂空出各种精美花纹的魔法金属上光芒缓缓地流动,偶尔,在小屋的外壁上闪出动人的图案,小屋前的草地上,拄着黑色短木杖地老迈主精灵抬起了头。时光的流逝带走了主精灵那天生骄人的外表,却也沉淀下了因力量而带来的威仪,主精灵的力量以魔法元素为基础,因此,即便隔了很远的距离,也能够感受到这位老人身边元素精灵的活跃与兴奋。 “到此为止吧,文森特。你干得很出色了。”老人地脸上lou出一丝笑纹,“按照圣托亚的记载。自从大毁灭之后,力量开始沉淀,能够将末日战天术突破下段地人寥寥可数,光神宫统治大地的这一千七百年里,一共也只有四个人做到了这种成就,不过他们都死了,你是第五个。这说明……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光神宫的记载,有意义吗?”一步步地向前走过去,文森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一千多年来,能够到达这一式光芒的至少有七个,你们不过只是记载想记载的东西而已……听说圣托亚的七日审判录前面有五个老头子,你是哪一个?” “我叫塔伦。”老人点了点头,“算起来。依lou丽与我有着相隔十七代地血缘关系,你对她很好,谢谢你。” “我要见她,你别挡道。” “这是合理的要求。”老人点了点头,“不过,圣托亚的命令是必须杀死你。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离开的可能,如果你愿意在见过她之后自裁,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时间,并且保证依lou丽以后的安全。在圣托亚,她将拥有超然的地位。” 夜风寂静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听着两人的交谈。多少年来,主精灵对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布下这种杀局,基本上都是万无一失地局面,单人只手的力量,无论如何抵抗不了主精灵在千百年来积累的巨大资源。文森特停下了脚步。轻轻地低下头:“呵……”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捂着额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后变成仰天大笑,文森特那血红的双眸中流lou出一丝悲哀。“可惜啊,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我想选择另外一种方法,譬如说……打倒你,救出她,我和她一起离开这,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当然,为什么不呢。童话里都是这样写地。”老人笑了笑,“那么首先,接我一剑,你就可以见到她。” “一剑?” 轻轻的,老人抬起手中那根黑杖:“元素古剑。” 黑杖落地,那一刹那,仿佛整片空间都震荡了一瞬。 ************************************************ 大地并没有动,然而那一瞬间,整个空间中的魔法元素,都仿佛有生命般的惊悸起来,魔法能量无声怒吼,仿佛遇到了它们的王者般同时朝一个方向奔流而去。 在这个空气中充满各种魔法元素的世界里,入门的魔法师,以咒语来召唤种种神奇的魔法,不断纯熟之后,当修为上升,便开始默发各种咒语,再上一层,他们对于魔力的操纵已经出神入化,掌握了平衡的力量,便可以用各种匪夷所思地小动作来引向天地间魔法地流向,譬如说在有人召唤魔法的时候,他们甚至只需要向一个完全不相干地地方扔出一颗石子,便能通过魔法元素细小的连锁反应,将对方的魔法破坏,或者直接转化为另一种魔法表现形势,这种力量,就已经是超阶。 而在这之上,有的人可以直接赋予元素以生命,就好像他告诉某个元素精灵一个命令,千千万万的魔法元素便自发自觉地集合起来。在眼前,这位老人所谓的元素古剑,运用的显然便是这样的技巧,无数紫蓝的电光突兀地掠过了空间,在草地上蜿蜒疾走,转眼不见,只有像贝兰这样的魔法师,或是文森特这样对魔法力量天生排斥的武者,才能明白聚集于老人身边的魔法能量有多么的纯粹。 如果说末日战天术是绝对的力量,那么眼前老人所展现的,便是绝对的魔法。 魔压凝聚,这一边,末日战天术的力量也开始了另一次的攀升,两种完全排斥地纯粹武力间。整片空间仿佛都有些令人窒息,感受到两股力量的恐怖,周围的人开始不断退后。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魔法与武道的力量是完全分开的,这是因为天地间的力量太过纯粹,魔法与武道的力量同样恐怖极端,但在表现上却有着无比明显地界限。因此,魔法师无法学武。武者无法接受魔法元素,若是想强行修炼两样,后果便是遭到反噬。然而当时间流逝,各种力量开始沉淀下来,魔法与武道间的界线便变得不再清晰,在四千年前地古魔法帝国后期,魔武合流成为钻研力量的大趋势。大毁灭之后。古代武学和魔法百分之九十九都已经消失,此后新创的武学或魔法,都无一例外地涉及了另一个方面的力量,因为纯粹的力量或纯粹的魔法都太过偏激,太过难以掌握。这就是为什么即便伍兰夫的力量再刚猛,参杂了元素力量地拳法也无法压过力量极端的末日战天术,贝兰那参杂了武道理解的生命魔法,也无法面对绝对纯粹的强大力量。对这些人来说。这一生或许还是第一次看到纯粹极端的力量与魔法。 在同样的级别下,能够对抗绝对力量的,就只有同样极端的东西,魔法、或是另一个人使出地末日战天术。 “一千多年了,三元素之剑中的这一式烽火雷神还是第一次使用。”静静地站在那儿,拄着黑杖的矮小身影在众人眼中却是有如天神般强大。“文森特,你……” “吼----”塔伦长老的话还没说完,随着文森特的一声怒吼,凝如实质的金色斗气如同炮弹般地冲向了他所在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斗气与魔法元素产生了最为激烈的撞击,那片空间陡然爆炸开来,巨响之中,惊人的魔法火焰朝着四面八方扩展开来。 那一瞬间,留下文森特与火焰相撞,白衣的塔伦长老已经飞上天空。随着黑杖的舞动。怒雷结成水桶一般粗大的电光柱,降在了他的头上。 轰隆隆---- 明明是雷电的力量击下。然而在碰撞地同时,足以溶金蚀铁地惊人火焰向周围推展而出,横扫了周围十余米的地方,绿色地草毯在一瞬间化为灰烬,唯有那由魔法金属镂成的房屋上发出了惊人的光芒,在火焰中屹立不动。 ****************************************************** “哇,烽火雷神剑……那倒底是什么啊,你们主精灵压箱底的大招吗?为什么我在光神宫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 距离战斗现场大约几千米外,半山腰上的指挥中心里,由于魔法水镜的力量在触碰到塔伦长老的纯粹魔力时宣告崩溃,克林顿与圣骑士长伍德、魔法师温妮干脆出到了外面的平台,直接观看着不远处的这场大战,视野之中,烽火雷神剑带动的火焰与雷电席卷了以文森特为中心的半径达到十余米宽的范围,远远看来,那疾走的闪电承地接天,最为纯粹的魔法火焰横扫一切,成为了这个夜晚最为华丽的一幕。克林顿的惊叹之中,伍德与温妮笑着对望一眼,目光之中似乎也有些自豪。 “你这些年都在阿特罗卡,当然不知道。”温妮笑着解释道,“暂时还是圣托亚的机密,听说是一千年前五位长老与天骑士兰斯洛一块寻找到的精灵遗迹中发掘出来的古武,其实很久以前就有用过,但是与现在的力量体系并不统一,所以效果也有限,五位长老在这一千年来修改了很多,十多年前就已经在上层公布,但是我们的资格还没到,也是最近才知道,这算是第一次试剑吧。” “古武?哇喔。”克林顿惊叹一声,“难怪……纯粹的元素力量,我可从来没见过……” “没错,就是纯粹的元素力量,正好与末日战天术互相克制,上面准备对外宣布这是辛洛斯的御用武学,你知道的,魔法力量分为地、火、水、风的基础四系,再上去的复合魔力就是光与暗,更深一层的是空间与精神。这套东西混合了前六系地力量,这一式烽火雷神是水与火的结合。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在对付大范围的敌人时更有效果,不过也很强大了,不是吗……” “还有两式是呢?”克林顿好奇地问道。 “大地的坚定,光的圣洁,形成无坚不摧的圣地晨光剑,这一剑我曾经有机会在落日峰看到过一次。在一瞬间会抽光周围所有的光元素,无限压缩之后发出。真地很可怕。还有一式是风元素跟暗元素结合的天岚冥斩,我只是听说有,不过……风地飘逸,加上暗的诡秘,绝对是一式最强的暗杀剑。”温妮一面说,一面专注地望着下方的大战,“我看不太出来啊。克林顿,小弟,你们觉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听得温妮问起,克林顿笑着摇了摇头:“我很逊的,看不出来。”随即被狠狠地踢了一脚,倒是那伍德遗憾地摇了摇头:“烽火雷神剑对末日战天术的克制其实不大,文森特地力量太可怕了,塔伦长老现在看起来风光。但在力量上压不下他,你看,文森特一直都守得坚如磐石,他不是没办法反击,克林顿,这些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吧?” “唔。既然你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他预料到塔伦长老不是最后的难关,所以根本不想把力量耗费在这里吧。”克林顿顺水推舟地说道,“我现在有兴趣的,是那个什么元素古剑的第四式是什么啊……” “第四式?怎么可能有,空间跟精神?” “为什么不可能有,魔法八系,既然已经出现了六系的剑招,当然也该有最后的啊,想想。出剑的瞬间撕裂空间。斩杀精神体,我地天哪。死定了死定了,这招该叫做什么?世界末日斩?” 感到他说的也有可能,两姐弟对望了一眼,随后温妮笑道:“什么世界末日斩,你就会瞎想,现在这三剑还在磨合期呢,何况空间魔法跟精神魔法我们现在还没什么进展,要到灵活运用的阶段,至少还差几百年,啊……” 说话间,她蓦地望定了远处的战场,只见一道怒雷划在了那间魔法小屋上,电光掠地而走,却已经不见了文森特的身影,塔伦长老身在半空之中,也放弃了接下来的进攻。平台上地空气凝固了一下,随即,传出伍德压抑着激动与忐忑的声音:“他已经进去了。” 克林顿身体僵硬:“我最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吗?” “这是我们的机遇和挑战,发射它,是每一名守护者的梦想。”伍德对着克林顿笑道,随后转身以魔法传出了指令,“目标就位……发出信号,能量加速运转开始,五秒倒数……” “五……” 火焰冲上了天空,圣殿骑士们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周围撤离,那间魔法房屋中,文森特关上了门,面对了依lou丽的哭喊。 ************************************************ “快出去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被禁锢在这间魔法房屋里,她可以看到外面激烈的战斗,却无法传出去任何具体的讯息,尽管用文森特教给她的秘法一遍遍地让他别来,但很显然,文森特并没有遵从她地意见。因此,当从外面冲进了门,他所看见地,便是依lou丽那张哭肿了的脸,以及在不断地挣扎中撕裂了手足上的皮肉,被鲜血打得绯红的衣裙。 “从我决定过来开始,就总有些事情会来不及,所以我们现在要争取时间……”一面说,他一面干脆地走到了依lou丽的身边,拿起一根魔法锁链,用了两次力,方才砰的扯断,“你哭得太多,现在没以前漂亮了。” 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依lou丽哭道:“你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东西对付你!” “我是不知道,但总会有些厉害的东西。”扯断了四根魔法锁链,他正扶着依lou丽站起来,陡然间,一股阴森的力量犹如潮水般的直掠而过,魔压降临,依lou丽“啊”的一声,整个身体都浮了起来,隐约之中,四周仿佛能够听到来自地狱一般的嚎叫,怨戾、疯狂……一把抱住了身前的女子,文森特透过镂空的花纹,望向远处那黑暗的山脊,“我的确没想过……会是这个……” 此时,让我们的视角升上天空,由正上空望下去,山腰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半径达三米的黑洞,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从这里横扫而出,直划过数千米的距离,魔力已经隐约成型一条巨型光带,禁锢住里面所有的物体,那镂空的魔法小屋,正被笼罩在这道光芒之中。 此时,光带所及的范围内,无数树木、草皮、建筑、废墟都开始分解,它们拖离了地面,在魔压之中被撕扯成了纷扬的碎片,那股凶戾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不息。不久,山腰上那黑暗的洞口中,逐渐漾起了耀眼的光芒,五颜六色,绚丽非常----那是在强大的力量下,几乎凝结成了实质的魔法之光……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五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二) 夜色宽广无际,那片青黑色的广袤夜幕下,随着回荡在空中咆哮至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声音,难以言喻的幽芒汇成河流,横亘整座都灵巨城,直达十几里外的巍峨山脊。 河流的两侧,属于精灵城市的点点光芒依旧在夜空中闪烁,繁华的都灵之夜被分割成一大一小两个半圆,在那道力量的河流之中,一切的魔力都被压制、收束、同化,它的直径达到近百米的宽度,不过,真正的力量,只是集合在中间的几米范围的宽。纵然是这样,超过了十余里长的魔力重压,依旧足以令这世上的一切破坏武力黯然失色,无论是主精灵的元素古剑,还是属于禁忌的末日战天,以剑圣巴克那罗夏毕生修为聚成的那一式太极剑气,甚或是那力量强绝的远古巨兽,或许都只能在这一力量下失去光芒。 而这撕开了整个都灵的元素威压,才仅仅是不久之后将会发出的绝世一击的前奏! 半山腰上,元素力量似乎凝聚成了一眼恐怖的黑色漩涡,被怒龙炮的核心引导过来的魔法能量在山巅附近因为太过密集而散发出了光芒,向着山体之中流淌了过去,最终变为吞噬一切的深邃漆黑。一时间,山巅上光晕流淌成霞,与都灵被分割开来的大小两座城区的光芒相映生辉,随着那光晕的不断增强,整座山体与下方的地层也已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凡人在这股力量之前。都变得无比渺小。 “龙之怒……” 随着整座山的剧烈震荡,在那中空地山体之中,各种阵法的维持也变得格外艰难,各种细微的错误不断被反应到圣骑士长伍德、魔导师温妮以及克林顿三人所在的中央控制室中,各种应对的指令也在瞬间下达出去,法阵引导、疏散着巨龙的威压、平衡各种魔法能量。即便已经死去四千年,对生灵万物天生便有压制的龙威依旧清晰地反应到每一个人地心中。深吸了一口气,温妮有些颤抖地感受着魔力的汇集。而在这之中,表现最为轻松地反而是一开始就对奥哈巴姆怒龙炮最为恐惧的克林顿,望着战栗的天顶,他喃喃说道:“是龙之怨啊……” 怨也好,怒也好,那片刻的时间内,巨龙的咆哮声回荡在整片夜空。原本显得喧闹的都灵城,却似乎在瞬间安静下来,那座由魔法金属镂空而成的金属房屋静静地笼罩在魔压汇聚而成地灰色区域中,以长老塔伦为首,“苦行者”贝兰,“蝎狮”坎贝尔等一众强者都全神以待地守候在魔压两侧的安全地带,等待着内里的文森特反抗时,再合力将他压回怒龙炮压制的区域。 光晕流淌。魔压汇聚,天地都变得静悄悄的,那道被灰色魔压笼罩的、延绵十余里的光路中,所有的草木、房屋、甚至大一点地石块都已经被碾压成粉末,唯有镂空的金属小屋在这片力量之中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随即,光芒若海潮般推来! 炽白的光柱撕裂了大地。那一瞬间,守在魔压范围边缘的众人只能看见一点光亮陡然从远处的半山腰上点燃,刹那间扩大,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能量的洪流已经扑面而过,划过十余里地距离,由绵绵陌陌树屋组成的圣城都灵,便如同奶酪般的被这道光柱分割了开来。 距离古魔法时期四千余年,禁锢了上一个世代最强生物灵魂的魔法巨炮,终于在都灵上空。再度发出了它饱含怨戾的咆哮。 ************************************** 阿特罗卡帝都。这是深邃的夜。 肃杀的气氛弥漫在这座巨大而古老的城市里,以往在入夜后总是点缀着魔法光亮或照明火光的许多繁华区域如今都陷入了安静的气氛当中。从上空望下去,零零散散地光点依旧在城市间闪烁,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地繁荣氛围,黑暗中依旧能够看见居民房舍那鳞次栉比的轮廓,偶尔有撑着火把地士兵队伍从黑暗的街巷中快速的走过,光芒便如同萤火虫一般的游过了街道,去往下一个转角,或是敲开某些房舍的大门,随后光芒进入了庭院,些许喧闹声中,进行着粗暴的搜查。 普通的平民根本不敢出门,早早地睡了,偶尔在某个窗户亮起光芒,不久之后也就安静地熄灭。这样的夜里,反倒是以往平静的贵族区显得有些喧闹,大量的士兵、火光聚集在某些宅邸周围,哭喊或是咒骂的喧闹之中,许多的贵族就这样被士兵们查没了家产,无数人被抓进了监狱。这是一个国家改朝换代的最敏感的时间段,各种政治斗争最为残酷和激烈的日子,不会有丝毫仁慈可言。 帝都东方的奇兰山脊,那座集合了炼金、魔法领域无数天才数百年努力的王蛇之城如今已经化为一片狼藉的废墟,隐藏在深沉的黑暗之中。而由于昨天晚上的动乱,帝都中那最为庄严的皇宫也有一小半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几座宫殿倒塌,皇城东北面的城墙上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破口,正在收拾残局的士兵、苦役们已经工作了一整天,在昨晚的战斗中丧生的骑士或士兵们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出来,各种仍旧有用的东西也已经经过了初步的处理,只是要将皇宫再次还原,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得到的事情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依旧正常的,那或许要数位于城区西北那庄严的光神圣殿,宫殿、圣坛,巨大的辛洛斯神像沐浴在和煦的神光之中,这是城市中最为巨型地标志性建筑物之一。高达数十米的巨型神像。配合那庄严圣洁的神光,从城市的各个区域,都能够看见这一边的景象,进而给人以信仰的坚定与心灵的平静,这是神地威仪,与众生同在。 当然,事实上。在这个夜晚,光神宫同样是不平静的。圣洁神光地沐浴之中,一队队光神宫的祭祀、神官、执法者也在忙碌地进出,继而散布到如今在城内进行执法与搜捕的每一支士兵小队中去,指导和监督他们工作的进行。而在光神宫的中央,大主教伊斯特罗,属于远古事物处理司的艾伦妮塔,战神殿的守护者爱德华以及目前光神教地几名重要人物也同时居中坐镇。处理着外界反馈回来的一切信息。 “按照这个计划,以目前的进度来说,六天之内,我们至少可以帮助腓烈特陛下控制住帝都附近的情况,让他正式获得皇位,三个月内,安定整个阿特罗卡境内的情况,至少在我们的控制中。比较麻烦的是由凯瑟琳大公妃所统领的中枢部,她们目前已经以经济手段为突破口控制住了七个行省实质上地施政权,我们可以尽量夺取奥加、帕兰两个行省,其余五个,就算我们配合君权、神权的制约,要以温和手段接手过来。至少也得两年的时间……” 由名贵的魔法黑檀制成的圆桌旁,一名地位仅次于伊斯特罗的白衣主祭正在详细述说着他地计划,旁边的另一名主祭也在他说话停顿时开了口。 “在这方面我认为我们可以做出一定的妥协,我们需要的是阿特罗卡以最强的军事实力以应付两年之后的半兽人战争,而凯瑟琳大公妃一直追求的就是阿特罗卡的稳定,我认为我们甚至可以在两年之后将阿特罗卡的权力交给这位凯瑟琳夫人,由她来主导阿特罗卡的未来比现在地腓烈特陛下要令人放心得多。” 伊斯特罗皱了皱眉头:“威尔斯主祭,请注意你地言辞,这样的言论,不可以在公共地场合出现。我们现在需要的。还是腓烈特陛下的可控制性。” “是的,是我失言了。”那威尔斯主祭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里。坐在一旁的白衣主精灵女子也淡淡地开了口:“不管你们的安排如何,我需要目前我们能动用的最强力量,搜索艾德里安这些人的下落。” “但是最强的力量都已经被派去都灵。” “接天之塔比末日战天术更可怕,但是你们现在却将力量耗在了关于阿特罗卡皇位的派系之争上……” “这才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接天之塔不过是无稽之谈。”方才的那名白衣主祭正面对着艾伦妮塔,半点也不让,他也是圣托亚出身的主精灵,因此最于创始之地,并没有一般光神宫官员的那种敬畏之心,“我们总不能把所有力量都交给你们远古事物处理司,如果要说可怕,比之那位艾德里安,我反倒认为那个阿尔。雷撒督克更加棘手一点。” “不管是谁,我都需要大量的人手搜索他们出来。”灰发苍瞳的主精灵女子同样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慑人的光芒在她的瞳孔中流转着。 “腓烈特陛下那一边已经派出了他能集中的所有高手搜索阿尔。雷撒督克,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将力量放在这上面。” “但是腓烈特包庇艾德里安,我有理由相信艾德里安一群人正匿藏在腓烈特的力量体系当中!”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现在就为了这件小事跟腓烈特一方翻脸吗?” “够了!”艾伦妮塔还想说话,伊斯特罗已经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现在不是为这个争辩的时候,目前的情况是,半个阿特罗卡的力量都已经为了末日战天术向都灵集中,甚至还有那一样禁忌的武器,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在找出艾德里安后再将他围杀,艾伦妮塔,我认为我们暂时只能将这件事情延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叹了口气,随后,苍银色的瞳孔望向议事厅外那片黑暗的虚空,东南方,那是都灵的方向。 “就在刚才,我隐约感受到了千里之外地元素波动。那一样武器……已经发射了……” 与此同时,位于帝都城市当中的某座建筑附近,一队手持火把的士兵踏着整齐而急促的步伐跑过了宁静的街道,光芒照亮了道路两旁的围墙、庭院、整齐的树木与枝叶茂密地花圃,待到火把的光芒终于消失在道路尽头地转角处,一道身影方才在黑暗中出现,跑过了宁静的街道。钻进隐蔽的花圃之中,片刻。芙尔娜的身影出现在了潮湿的地下通道里。 隐约间,通道下方的尽头似乎有些古怪的响动声,她愣了一愣,随后急促地小跑过去,一拉开门,地下室昏暗地魔法灯光中,一个包裹住人体的大茧正在床铺上剧烈地抖动。唐忆咬紧了牙关,表情之中,现出痛苦的神色。 “阿忆!阿忆你怎么了?” 芙尔娜扑到床边,抱住了他的身体,她不知道末日战天术的这种闻所未闻的改造法子到底是怎样的原理,也不知道能不能对唐忆起作用,她只知道,在这之前。属于唐忆的这具身体早已经遭到了太多地伤害,实在是经受不起多少的折腾了。 过得许久,石床上的少年才逐渐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急促地呼吸着,芙尔娜静静地抱住他。希望隔着这只古怪的大茧,也能让爱人感受到她的担忧与温暖。不久之后,唐忆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她脸上挂着地、那安静的泪珠。 “我……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到底怎么了啊……” “我不知道……”唐忆再度将眼睛闭上,似乎在回味着那一刻的感受,声音中有着一丝恐惧,“我不知道,但是……文森特好像有危险了,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他很危险……” *************************************** 罡风卷舞。魔法的洪流从身边席卷而过。 原本守在魔压范围附近众人。都是为了防止文森特在怒龙炮发射之前逃出魔压的范围,然而直到魔法洪流轰然而至。那座经过无数强化的镂空小屋,始终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动静。当那光点陡然放大,魔法凝成的白色光带如同火车般的轰然冲过每一个人的身边,在视野之中,那洪流便如同一道巨大地墙壁,发自数里之外林木深深地山腰,冲往了视野另一头的巍峨山脊。 魔法地洪流就在他们的眼前冲过,巨大的力量撕扯着风力朝内部呼啸旋转,站在附近的人们都勉力定住身形,比之方才魔压降临时的景象,如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狂乱,草木、沙石从他们身边被撕扯起来,飞入那洪流之中,立即被吞噬、消没无踪,一切的声音都被压制下去,感应力也受到限制,所有的力量都被干扰得无比紊乱,几名靠魔法流太近的圣殿武士,即便有着八级以上的修为,也差点站不住脚,若不是旁边有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恐怕也要被吸入这片毁灭性的力量之中,瞬间汽化。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能够清楚地认识到,纯以力量而论,奥哈巴姆怒龙炮丝毫无愧于当世最强魔法武器的称号,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之前,无论怎样强悍的生物,恐怕都只有选择退避的余地。 大约半分钟之后,破坏的轰鸣声才从空气中隐约传来,能量流撕扯着空气、远远的山体崩塌,然而在耳边,每个人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在这种无比玄奥的境界之中,紊乱肆虐的能量终于开始趋于稳定,眼前的光幕开始变薄,化为光斑,随后漫天落下…… 眼前的大地上,是一条横亘整座都灵城、宽达十余米的巨型沟壑,中央的土地在能量的挤压下光滑如镜,半圆形的凹槽一直延伸往十数里之外仍然在崩塌剥落的山崖。先前存在于他们眼前的那座魔法小屋,此时已经连带着存在于里面的两个生命,在能量的肆虐下消失无踪。 “目标……杀死了吗……” “为什么没有最后一击……” 议论声中,某种疑惑也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奥哈巴姆怒龙炮储能时的魔压与那镂空的金属小屋无法压制住末日战天术的力量,因此他们都在堤防着文森特最后的一次反抗,然而这次反抗没有发生,当那魔压陡然降临,一直到最后奥哈巴姆怒龙炮的发射,将小屋吞噬下去,末日战天术的力量,都没有再次出现过,平静得仿佛死了一般。 但无论如何,魔法炮的最强一击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情,即便是见识过文森特的强悍,也没有人认为他有可能在这一炮的正面轰击下幸存,即便是曾经拥有无敌之名的巴克那罗夏,也绝对无法抵抗这样非人的一击。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们开始最后一次确定目标被抹杀的事实…… ***************** 沙沙要结婚了,更新以贺。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六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三) 夜色深邃,天地清澈,狂乱的魔法能量流在山体间再度得到缓解,归于平静,在那被挖空的巨大山体间,以圣骑士长伍德、魔导师温妮为首的魔法战斗团队,随着各种不断传送过来的数据,开始确认着整座怒龙巨炮的稳定性。 “能量供应第一区间稳定,需要更换魔法石共计三百二十七格,其中火系七十二格,水系五十二点五格……” “能量供应第二区间基本稳定,水缚阵需立即更换,共需更换魔法石一百五十三格,其中……” “能量稳定室需立即更换水系、地系引导法阵,稳定装置受损百分之十五,可快速修复……” “灵魂之石波动正常,奥哈巴姆主要意识再次抚平中……” 负责操纵奥哈巴姆怒龙炮的这支主精灵团队,虽然从未有过实践的经验,然而在圣托亚进行的模拟实验却已经有过无数次,参考以前的发射数据,培养互相的默契程度,进行各种的应变试验。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然而千百年来,许多人在圣托亚受到最好的待遇,却往往在有生之年都从未见过一次奥哈巴姆运作的情况,也只有当圣托亚无法应付的巨大危机到来时,他们才有可能真正接触到这一传说级的魔法武器。 作为远古炼金术最高成就的象征,怒龙巨炮出动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为了杀死一名末日战天术的传承者。从真正战争地意义上说起来,这样的魔法炮最适合用来轰击的是那种坚固的城池、堡垒,用来捕捉一名超阶的武者,其意义恐怕与用魔法炮来打蚊子类似,不仅会造成大量的能量浪费,要将目标确定在炮击范围内,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然而在半兽人即将入侵地前夕,魔法炮的这次出动。本身就是为了即将到来地大战做热身准备,当一项项的信息传过去,最终反馈回一切正常的结论,整座山体间所表现出的那种兴奋与活力,足以令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数百年的时间以来,奥哈巴姆怒龙炮在他们的手里,再度发射成功。而在未来地日子里。这一门传奇巨炮,还将拥有更多的发射机会。 所有人都明白,这千百年来,奥哈巴姆的每一次出动,都足以载入主精灵的史册!而他们,将是下一次被载入史册的战斗团队。 山腰之上,方才发射的漆黑炮口此时隐隐弥漫着猩红的光芒,魔法光雾在空中逐渐消散。在魔法炮发射的同时咆哮到极致地巨龙怨魂,此时也随着力量的消散,逐渐归于平静,只是隐隐的,阴冷的悸动仍旧在山体间蔓延,只是相对于方才那片刻的狂暴与恐怖。现在的这丝丝怨戾,已经无法激起任何人地恐惧感了。 由主控制室的平台向山下望去,此时的天地间,七彩的魔法光点呈直线延伸而出,在夜空中随风飘散,连同都灵城中绵绵陌陌的树屋,闪亮点缀的魔法灯光,形成一片格外宁馨的气氛,就仿佛方才那股毁天灭地的狂暴不过是一场幻觉,平原之上。远看如蝼蚁的超阶武者、圣殿骑士团的战士们正在魔法炮发射后地痕迹旁进行最后地搜索。望着这一切的景象。圣骑士长伍德拍了拍克林顿地肩膀:“看吧,我们成功了。” “是啊。值得庆祝的日子。”安排了山体里的众人继续进行魔法炮的修正与调试工作,一身白袍的温妮从主控制室里出来,笑着搂住了弟弟以及旁边的中年男人的肩膀,三人从小一块长大,虽然主精灵的青年期比人类要长,但彼此拥有的,都是毫无隔阂的亲情与友情。 “我觉得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停止魔法炮的运作,拆了送回圣托亚……”回头感受着山体内众人正在兴奋进行的工作,克林顿微微皱了皱眉,对于两位朋友的成功,喜悦是有的,但他仍然免不了针对这尊魔法炮的担忧。 “一次发射之后,立刻进行下一次的准备,这是战斗的必须,我们平时的模拟演练也都是这些,这还是第一次有现场实践的机会。安啦安啦,你就别老担心了。”温妮笑着搂住了克林顿的手臂,“这些程序,我们早就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了,既然实际的发射程序都已经经过了考验,就不会再有问题了,你啊,就是小时候被吓到了……胆小鬼……” 克林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要知道,曾经我的预言术天分才是最高的。” “知道知道,自从无意间接触到灵魂之石里的怨魂后就被吓到了嘛,就算不学预言术你现在也混得很不错啊,丹玛部分的白衣主祭,我觉得很厉害了啊……” “少来了,龙之怨的确是给小时候的我留下了阴影,但最重要的……”克林顿皱了皱眉,“我当时的确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不管多可怕的东西,姐姐帮你摆平就可以了。” 许多年前在圣托亚,克林顿无意中接触到禁锢奥哈巴姆的灵魂之石,此后失去了学习预言术的能力这件事,伍德与温妮都是参与者之一,当初的克林顿被吓得够呛,便一直都留下了后遗症,对于奥哈巴姆有着下意识的恐惧感。他说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但又一直说不出太具体的东西来,主精灵一方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真实度未知的预言而将奥哈巴姆怒龙炮完全放弃掉,伍德与温妮虽然在许多方面都信任自己的朋友,但这时当然也只能将他的担忧一笑带过。主精灵女子将目光转向山下:“无论如何,那个叫文森特的家伙是杀掉了吧?连同依lou丽学妹也……” 伍德地脸上lou出一个怅然的笑容:“既然依lou丽是真心的爱着他。他们两人能够生死都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克林顿皱了皱眉:“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魔压和那所禁锢之间不可能压得住末日战天术,但是他到最后都没有进行反抗,这件事不正常……” 旁边一对姐弟脸上的笑容敛去,对着他lou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喂喂,你总是说这么让人扫兴的话,难怪都快变成大叔了。都找不到女孩子愿意帮你暖被窝,你们人类不是有句格言吗。做人要厚道……” “呵呵,但是我一开始学的是预言术啊,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听就不说话……”克林顿抱歉地笑着,“而且女孩子嘛,主要是我在外面一直找不到像温妮你这样地啊……” “去死,敢占我便宜!”眼见克林顿转身朝控制室里走去,温妮笑着踢了他一脚。伍德在一旁轻声说道:“其实姐姐很喜欢这样的话吧?”随即被狠狠一肘打到胸口,望着克林顿那有些无奈地背影,温妮的脸上,也微微流lou出了一丝惆怅的神情。 如果你喜欢,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啊,只是在你的心里,何尝有过片刻时间,曾忘却掉那个最美丽的席娜菲呢…… 心中流过淡淡的忧思。却在下一刻,克林顿地身体蓦地一顿,伍德与温妮同时回过头,望向了下方的原野,一点火光在视线尽头轰然延伸,紫色雷火聚成的无锋巨剑。划过十余米的空间,朝着大地怒斩而下,与末日战天术的强横力量,再度碰撞在一起。 伍德与同样愕然回头的克林顿对望了一眼,随即方才呐呐地说道:“你个乌鸦嘴啊……” “拜托……”中年大叔无辜地耸了耸肩,三人在这里看了片刻,温妮转过了身体,朝着主控制室走了过去,冷冷的语音随着传声法阵扩散到山体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次炮击出现失误,目标逃拖。按照预定程序对奥哈巴姆进行第二次蓄能。力量控制百分之四点三,能量供应区间准备。稳定室准备,精神魔法团开始抑制奥哈巴姆主要意识,隔离层打开,汲取世界能量,准备……” “你疯了!”听到温妮下地命令,克林顿首先就是神经质地喊了出来,伍德从后方拍上他的肩膀:“如果是在战场上,不可能让怒龙炮只发射一次就直接撤退,第二次的发射能量已经压制到更低的程度,我们进行过无数次的推演,足以适应三次发射的标准,不用担心了。” 克林顿地目光阴沉下来:“第一次试射已经将奥哈巴姆的灵魂进行激活,目前正处于活跃期,第二次的连续激活会导致压制的困难度成倍上升,这个你们知道的!虽然不知道文森特用了怎样的秘法逃拖,但是在奥哈巴姆第一次射击的压制下想要离开,他也一定付出了相当高的代价,塔伦长老这么多人就已经有留下他把握了,何必还要进行再一次的发射。” “我们有成功的把握,你知道地。”温妮回过头来一笑,“何况在这里进行连发地测试,总比将来上了战场再尝试连发要好得多,目标仍然没有被摧毁,我们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完美……” *************************************** 第一个发现文森特身影的,是来自于自然神教地长老,苦行者贝兰。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是如何从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下拖身而出的,只是在最后进行确认的情况下,当魔法流由紊乱再度变为平静,对于生命魔力掌控最为纯属的贝兰就首先察觉到了附近一片树丛中的古怪,与此同时,背负着依lou丽的文森特从那片隐蔽的区域直冲而出,也不知他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当经历过奥哈巴姆的这一次轰击之后的再度出手,那原本已经强横到极致的末日战天术赫然又有了再一次的提升,当塔伦长老的烽火雷神剑怒斩而只,竟被这股大力一击即溃。 在贝兰地魔法视界中。此时的文森特,便如同一颗不断燃烧、爆发的烈阳,以最为极端的方式进行着摧毁着自己,同时爆发出万物披靡的巨大力量。这种层次的力量,二十年前她曾经有幸见过一次,当身体处于巅峰时期的巴克那罗夏完全解放掉他地凶性,当初为了主精灵一族最美的女子席娜菲而叛出圣伊洛地血魇恶魔奥格罗斯。萨姆拉就在这样的力量下被一剑腰斩。如今的文森特,赫然也已经达到了这样恐怖的层次。背负着他所爱的女子,以最为灿烂的姿态,冲向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环。 手持守护之盾地“蠍狮”罗伯特。坎贝尔被一击即溃,带着那神器级的盾牌飞出好远,整个身体都爆出了犹如喷泉般的鲜血,匿藏在黑暗之中的杀手还没来得及出手,仿佛被文森特直接揪住从黑暗中撕扯出来一般。随即如同炮弹般的砸向了地下。大地被附近的魔法师团撕扯而起,随后,那如同小山般飞来的土石被奔跑的男子一拳轰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远离地步伐,从前方扑上的圣殿骑士团成员只要一接触到这个男人,就会被轰飞甚至击碎。 而在贝兰的感应之中,从都灵北面的斯帕尔山方向,空气中的精灵隐隐带来了无比可怕的死亡预兆。一名堪比文森特----不,甚至有可能比他更加可怕地敌人,正在以近乎疯狂的高速,逼近都灵! 这股顺着空间波动肆无忌惮放射出来的威压,此刻只要是接近九级力量的强者,都能够清晰地感应到。那道带着优雅与死亡的身影仿佛就在他们面前直接作出威慑与警告,一旦文森特出事,这位近乎无敌的主宰之女、黑夜妖精的行刑者,将会在这里今天放开一切,于都灵,xian起滔天的杀戮。 这位远古主宰一族的女性成员出现在世界上的时间并不算久,真正出手地次数也不多,然而自从她第一次在丹玛参与巨神兵孵化时地战斗开始,光神宫就已经将她作为了重视的对象。几个月前在帝都结束地精英大赛颁奖礼上的简单出手,以绝对的力量随意逼开勾心斗角的所有人。抢下圣刀紫琉璃的一击打开《朝圣之路》中关于接天之塔的秘密。就间接印证了她的力量即使比不上已经死去的巴克那罗夏,恐怕也是相差无几。这次围杀文森特。主精灵一方的确已经将她当成了假想敌之一,然而这样的假象只是建立在一发奥哈巴姆怒龙炮就轰杀了文森特的基础上,如今文森特未死,而且还是愈战愈勇,若是再加上一名行刑者,恐怕今天的都灵,就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微微迟疑了一瞬,不过,信念最为坚定的,还是身为主精灵五大长老之一的塔伦,跟随在文森特的后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再度凝聚而成的烽火雷神剑就朝着对方的后背上斩了过去,所选取的目标,赫然是与他有着血缘传承的依lou丽。 “攻击他的后背----” 随着塔伦的怒吼,夜空之中,那原本属于奥哈巴姆的阴冷怨戾在陡然间再度活跃起来,不远处的山峰中,魔法的流再度朝着山体里聚集了起来,文森特猛地一个转身,护住了背后的女子,随后,他的身体终于第一次被击飞了出去,一面护着虚弱的依lou丽,轰隆隆的撞垮了无数的树屋与建筑。 众人合围而上,从这时开始,众人攻击的目标,已经完全放在了依附在他后背的依lou丽身上。 依旧是强悍无匹的力量,只要被他盯住的人,几乎都逃不了或死或伤的结局,然而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超阶的力量如潮而来,选取的又全是他最弱的,却不得不保护的一点,不到片刻,文森特的身上,就已经被强横的力量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十几次。 狂暴的力量,近乎绝望的奔突,身前、身后全是汹涌的人海,如果在平时,这些人的力量,他都不怕,然而到得此刻,当一股有一股的力量亡命攻来,目的却完全不是为了他,而是要对此时被他保护在怀中的女子造成哪怕最轻微地伤害,年幼时弟弟死在他怀中的那种绝望感。终于再次真真切切地涌了上来。 半空之中,魔法的波动已经越来越强了,鲜血溅起在身体的每一处,随即被汹涌的斗气所蒸发,痛楚的感觉已经没有了,生命在凶猛地绽放着,被护在怀中的女子紧紧抱住他地身体。凝望着他。先前依lou丽也曾试图挣开他的拥抱,然而当文森特调整着身体抵消掉她地挣扎。背后结结实实地承受了一击烽火雷神剑后,她就不再动了,只是默默地望着,感受着仿佛在两人相识之初就已经决定了的绝望之旅。 然而,末日战天术以疯狂的绝望为基础,却从不接受完全丧失希望之人,属于行刑者lou西妮的力量波动已经越来越近。文森特也在尽着最后的力量,向着斯帕尔山脉的方向不断奔跑,前、后,一具具人体带着鲜血与爆发的力量被抛飞在地,他地身上,也在承受着无数攻击的摧残,他就仿佛在原野上奔跑的巨兽,被群居的小型食肉生物疯狂追撵。这些小家伙的任何一只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然而当数百只聚集起来,轮番的攻击下,巨兽也终究会有倒下的一刻。 他只能期待,或许在与lou西妮会和的那一刻,他还未有倒下。那样一来,或许依lou丽,就能够获得自由生存地权力。 …… …… 几分钟的时间,巨龙的怨戾终于在都灵的上空凝为了实质,化为了摄人心魄的疯狂咆哮,与此同时,一道由魔压形成的光路再度划过了都灵,草木石块浮动了起来,随后悉数被糅为糜粉,远处地大地上。一群人围困住了文森特与依lou丽。将他们压制在了魔压的中心范围内。 朝着依lou丽的攻击,从四面八方疯狂而下。 塔伦、贝兰、罗伯特。坎贝尔、伍兰夫、银月之剑。上百名圣殿骑士加上那柄再度从黑暗中刺出的必杀之刃,这其中,许多人都已经受了重伤,然而他们必须将他困死在这里,再无转圜余地。 第一次的冲突,被拦了回来,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文森特疯狂地冲击着这些人的防线,然而每一次都因为依lou丽受到的威胁不得不向后退却,也不知过了过久,罗伯特。坎贝尔第一个朝魔压外退却,积蓄许久的遥发剑气,却随着他那柄锯齿巨剑,以更加猛烈的方式轰击了过来,随后退却的,是伍兰夫。 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了眼前地这一刻已经排练了多少次,随着众人地退后,各种遥发的力量,却以更为猛烈地方式轰入魔压内部,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将文森特的身形阻止一瞬。只要他还带着依lou丽,前后左右,就不会有任何可以侥幸逃拖的可能。 远处的山腰上,那如同漩涡般的能量黑洞凝聚成形了。 在此同时,死神的巨镰冲出高耸的山脊,远隔着数千米的距离,他与半空中的女子对望了一眼,在那女子的身后,死亡的气息凝聚成黑战神的巨大虚影,所有人都能看见,穿着斗篷的黑夜妖精在黑夜中隐隐lou出了美丽如刀的轮廓,她的左眼是主宰死亡的黑暗,右眼是主宰生存的洁白,手持收割灵魂的巨镰,咆哮而下。 来不及了……他在心中轻声地说。随后,将依lou丽的身体推到了背后。 “呼……呀呀呀呀呀呀呀----” 半空之中,手持黑镰的女子口中陡然发出了最为尖锐和愤怒的吼声,那声音的波动随着巨大的力量扩散向整个都灵,与夜空中那黄金巨龙积累了千年的怨戾吼声,汇成死亡与毁灭的交响。 文森特的目光正前方,一点光芒从那深邃的黑暗漩涡中绽放而出,几乎在同时便已经达到了耀眼的光亮,死亡的能量以人所能想象到的最高速度跨越过十余里的距离,瞬间到达眼前。站在依lou丽的身前,他的双手坦然地交叠在一起,绽放出同样璀璨的光明。 那是由黑暗而生的末日战天术所孕育出的---- 最后光芒!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七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四) 奥哈巴姆怒龙炮第二次发射时,位于那山体后方的,也正在爆发着一场巨大的骚乱。 类似奥哈巴姆这样的魔法武器,一方面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强大破坏力,纯以力量而言,使用黄金巨龙怨戾千年的灵魂作为中枢,配合由炼金术搭配完美的魔法组件,它的出力,甚至比黄金巨龙仍旧生存时要更加可怕。然而,在运用这股巨大破坏力的同时,黄金巨龙被禁锢的灵魂也在不断进行反抗,一个不小心,便极有可能被这股灵魂所挣拖,进而发生谁也承受不起的反噬。 类似事件的上一次发生,是在一千八百年前的人魔对抗时期,圣伊洛出动了奥哈巴姆怒龙炮强攻名为“黑骑士之乡”的伊斯坦,在第二次发射时终于失控,随后便因连锁反应导致了几乎毁灭整片大陆所有智慧生灵的太古兽奔,当时的记录中,奥哈巴姆的出力程度达到了罕见的百分之六十,而在太古兽奔之后,远古的魔法、武技、炼金术也开始出现古魔法帝国毁灭后的第二次式微,人们对于奥哈巴姆的掌控进一步下降,如今的发射,仅仅能够控制在百分之十以下。 但就算是这样的程度,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过发射经验的操纵团队来说,依旧是相当危险的,这类上位生物的灵魂力量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发强大,被禁锢了四千年的巨龙灵魂已经强大到难以想象地程度,它的强大。使得魔法炮的威力上限不断攀升,同时却也给了魔法师团更大的控制难度。在魔法炮准备发射的时间里,也有上百名战斗法师、骑士在山体周围不断戒备,一方面防备可能出现的扰乱者,另一方便则在平复着天地的魔力,使得山体内部地魔法炮主体汲取能量时更加平稳。 而就在第二次发射的前夕,山体后方地山腰之上。无数的鲜血、碎肉染红了那郁郁葱葱的山林与草木,银白色的半透明触须携带着巨大的力量在空气之中蔓延。在这些触须包围之中,方才进行过一场杀戮的银发少女有些担忧地望向上方的山顶。 帝都与艾德台地位于不同地方向,也因此,小雪到达的方向,与lou西妮并不相同。她并没有像lou西妮那样肆无忌惮地发出威慑的信号,暴lou自己的行踪,然而当这座山间那恐怖的魔法波动被捕捉到。野性的直觉也在第一时间使她判断出文森特的危急,选择了杀入山间。 没有语言,没有停顿,当巨神兵的杀戮模式全面展开,这一只带有无数恐怖触须地银色毛球就像是绞肉机一般碾碎了第一波的阻拦者,在巨神兵的视野中,眼前就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恐怖、压抑。只不过火山总是向外喷发着能量,而在此刻,上方的山顶部分就如同长鲸吸水般疯狂地吸收着天地的能量,而感受到山体内那躁动地灵魂,巨神兵也在第一时间内做出了最佳的战斗判断。 晶莹的触须在空中纠结成十余个大大小小的漩涡,将力量进行重组、压缩后便要朝着山顶直接轰过去。不过,现实的一切,当然也不会让她如此轻易地进行心中的计划。漩涡才刚刚成形,一股灿烂的金光斗气就在侧上方的山腰间出现,坐镇中枢的圣骑士长伍德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金黄色的巨剑,怒斩而下。 同样是超阶地力量,如果以小雪在皇城苏醒时所表现出来地战斗力判断,巨神兵的力量比起伍德来要超出许多,不过这个时候并非是战斗力高上那么一点点就能起到作用地。当那一记金光圣剑直斩而来。正在凝聚力量的巨神兵也不得不放弃它的最初意图。无数触须犹如波浪般的一挡,这一剑就仿佛斩入了绵绵密密的海草之中。银色的光团荡飞而出,在山腰间拉出一道光弧,无数的林木就在这光团的撞击下崩飞碎裂,数个银色的能量弹,依旧是朝着山顶的方向飞了出去。 金色的天神紧追着银色的巨神兵而上,那数个光团直飞过山腰,下一刻,却被一柄青蓝色的巨型剑盾正面当下。克林顿手持诺言之盾,被那光团爆炸的威力轰的飞出好远,但无论如何,只在下一刻,那剑盾再空中在次放大,照着小雪的位置轰然压下。 克林顿与伍德从小在圣伊洛一块长大,此时一个以剑盾压制住对方的退路,另一个猛攻而上,配合得默契无比,正值魔法炮发射的前夕,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让这突然杀出的怪物干扰了发射程序。当两方的攻击合围而来,那银色的巨神兵带着小雪轰然沉入了地底,再从不远处破土而出,克林顿剑盾一翻,伍德从他的身边飞过,两个人再次选择不同的方向围了过去。 无论如何,就算一时半刻无法打败她,至少也让她无法发射那种银色的能量团。伍德一面挥剑,一面大声喝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好久没有参与这样的实战,又是是默契的同伴配合,伍德兴致高昂,克林顿却是阴沉了脸色,小雪他自然见过,并且还曾经参与过巨神兵孵化时的那场战斗,闷声说道:“巨神兵。” “啊?”伍德微微一愕,随即大笑了起来,“抓它回去做研究!”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响起了黑夜妖精尖锐的吼声,怒龙咆哮,空气中蓄积的能量终于压抑到急症,霎那间,大地轰然而动。山体的另一边,奥哈巴姆的能量流怒射而出,将都灵的夜色再次划为白昼。 终于发射了……伍德与克林顿同时放下了心,眼前的巨神兵还在被他们合力压制住。根本不会有任何余力,只要几秒钟…… 无声地,半透明的凶兽自黑暗中凸显而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某位更落于黄雀之后的猎人,也终于在此时。悄然出手了。 磅礴的能量流动中,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几团银色的光电冲上了存放怒龙巨炮的山顶,随即被巨大的吸力扯入山体之中,消失不见…… **************************************************** 风清、草偃,七色地魔法光点自夜空中如粉尘降下,经历过最为狂暴时刻的众人,也最能感受到眼前这片刻是何等地宁静。 依旧是延绵十余里的半圆形凹槽,与不久前的第一道呈大约三十度的偏角。划过了都灵的城市中心,无数的尸体、伤者或躺或站地分布在周围的地面上,以塔伦为首地超阶武者、圣殿骑士团静静地站在那凹槽的两边,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就在方才,当奥哈巴姆的力量再次降临,站在那魔压之中的文森特也终于释放出末日战天术最强的一式:光芒。随即被巨大力量吞噬下去,而在下一刻,从天而降的行刑者居然手持巨镰朝着那凝如实质的能量光柱直而下。黑战神地巨大虚影在她的身后显现,她也在以超乎想象的力量与技巧,干扰着那沛然能量的流动。而当一切开始平静,文森特的身影,竟还赫然站立在众人的眼前,依lou丽蜷缩着身子躲在他地身后。紧紧地靠在他的腿上。主精灵女子的两条腿都已经断了,剩余的部分一长一短,稍长一点的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也已经完全消失掉,一只手只剩下了手肘,全身上下,恐怕也只有右手仍旧完整,没有鲜血,鲜血早已在能量流中蒸发干净。 缓缓的,lou西妮缓缓落在那凹槽之中。回头望向依旧站立的文森特。 依旧是那具承受了无数伤害仍未曾倒下的可怕身躯。双手交叠伸出,是那一式“光芒”的痕迹。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身体缓缓动了一下,似乎看清了眼前地景象,声音沙哑得仿佛不似人类发出:“lou、lou西妮……抱歉啊,让你赶了这么远……” 手持巨镰,美丽地黑夜妖精女子冷冷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文森特笑了笑,环顾着四周,仿佛要将这世界的所有景象一眼就看完一般,然后他蹲了下来,抱住依lou丽那残缺地身躯,用长长的头发遮住半边脸的主精灵女子居然还能动,感受着文森特的拥抱,她的嘴角努力地挣扎出了一个笑容,待到文森特要将她的头发抚开,她才唯一完好的右手用力地抓住了他:“你告诉我……我还漂亮吗?” 那发丝即使只是短暂地拉开,也足够周围拥有九级甚至超阶修为的武者们看得清楚,那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之中,文森特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住身后的女子,然而要做到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除了她的双腿、左手被侵蚀掉,就连那半边的脸颊,也已经被侵蚀得犹如鬼怪般可怖。 “你是最漂亮的……” “太……好了……” 那声音弱至渺不可闻,但女子脸上的笑容与喜悦,却是所有人都能够清楚明白地看到,就带着爱人发自真心的赞美,她终于在文森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风吹过来时,尘埃从文森特的身上飞起来。 他就那样以半跪的姿态拥着依lou丽,灰尘先是从他的指尖剥落,随后是肩膀、发丝、额头,就仿佛刹那间经过了千万年岁月的石像,逐渐的剥落,消散,随着那无定的风,吹去他曾经向往过的他乡…… 静静的,是lou西妮的声音响起来。 “有人让我救他,我给过你们警告了,但很显然,你们的愚蠢,让我很没有面子……” 空灵淡然的嗓音响起在夜空中,然而所有人都能够听出来,那仿佛在冰封的河床下汹涌流淌的巨大怒意,随着巨镰划过夜空,被丝丝释放出来。 “我,行刑者lou西妮※#8226;神※#8226;月,在此以月神的名义,宣判尔等……” “----死刑!” 镰尖轻啄在地,发出“叮”的一声响,随后,整片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 几道简单而古怪的魔法纹路在虚空中划过,随后半透明的凶兽挡在了伍德的前方,那力量算不上压倒性的强大,却在最为敏感的时期,恰到好处地将他阻挡了一瞬。 只有克林顿清楚地明白,空中那几道简单的魔法纹路,却恰到好处地揭示了他运用诺言之盾的规则,特别实在巨神兵这种战斗机器的视界中,显得格外清晰。 触须扭结成漩涡,刷的一下,十余枚银色的能量弹发射而出,以无比奇妙的轨迹绕过了挡在前方的剑盾,冲上天空。当那力量被山顶吞噬而去,几乎是绝望的情绪,刹那间涌上了心头。 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奥哈巴姆,就曾体会过的恐惧感! 目光望向下方的树林,只见在那片林木边缘,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正仰头望了过来,脸上有着淡淡的、成竹在胸的微笑,在他那经脉纠结的额头,一颗青色的邪眼,正在散发出幽幽的光芒,那是魔眼----真实。 能量流窜,怒龙咆哮,山体不断发出剧烈的震动,下一刻,愤怒聚集到他的脸上,那是足以让人与人之间不死不休的,无可抑制的狂怒。手持巨大的剑盾,克林顿望着那转身走入黑暗的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而出: “艾德里安----”v!~! 第六集 太阳之子 第二十八章 奥哈巴姆 怒龙咆哮(五) 阿特罗卡历法四一五年九月十三日凌晨,都灵。 随着安放奥哈巴姆怒龙炮的整座山体开始剧烈的震动,连带整个都灵附近地层的轰鸣,仿佛预示着这个在未来几年时间内都为人所铭记的毁灭之夜,终于到达了**。 此时,那剧烈震动的山体中,正在发生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变化。 “第一区间能量紊乱,我们就快压不住了……” “风缚阵开始崩溃,修复不能……” “我们这边的火系、地系晶石完全爆炸了……” “能量运行无法理解,无法抚平……” “奥哈巴姆灵魂能量波动剧烈,超出危险范围……无法压制……” 震动之中,整个庞大的山体内,似乎都能听到怨灵的低咆,而收敛在这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下的,是庞大得难以估量的魔法乱流,在数十间石室、通道之中造成了无比剧烈的风压,当克林顿赶回半山腰平台上的控制室,看到的,就是温妮的那张苍白的脸。 “克林顿,怎么了……” “巨神兵的力量破坏了魔法平衡。”克林顿深吸了一口气,“艾德里安在背后cha手,挡住了我们,这次的事情……我们在这里迎击文森特,那些半兽人就在背后盯着我们!” 温妮呐呐无言,脸色急剧变换着,与此同时。几个声音从传音法阵中模糊地传了过来,温妮冲着那边大喊:“第一、第二、第三区间摧毁魔法阵,截断能量汲取、截断能量汲取!听见了吗?” “温妮!该下令放弃了……” “我们还有应急措施!” “没用了!” “还有机会!” “你会害死他们的!” 控制室里,两人大声地对吼着,温妮气势一滞,克林顿跑到那传声法阵前:“奥哈巴姆失控!所有人立刻撤退!立刻撤退!”一颗巨石从他头顶剥落而下,被诺言之盾地青色光芒一挡。撞在了房间另一侧的墙壁上,化为碎屑四散。紧张的震动当中,他回过了头,与温妮对望一眼,女魔导师顿了一顿,终于也走到法阵前方开了口:“我是温妮,所有人……执行撤离程序……” 有了这个命令,整个山体之中的魔法师们才终于开始陆续撤离。不过,只是迟疑这片刻的时间,山体之中就已经有了无比巨大的变化,随着魔法的光芒在山体内部地流动,颤抖之中,无数泥石便开始剥落,显出了内部蕴含着魔法力量的各色金属覆盖物来,魔法乱流飞窜过每一间石室、通道。将所有可以用地魔法力量完全压制。 “快走,离开……奥哈巴姆已经开始同化周围物质了……” “离开那边,当心魔法石爆炸……” “你们先走,控制住这个法阵应该可以拖延一定的时间……” 惊人的魔法乱流之下,被压制了力量的法师们便基本上与普通人无异,面临着山体的剧烈颤抖。尽管事先便有着具体的撤离计划,但山内各处还是发生了混乱的情况,一些试图通过魔法石或是法阵暂时延缓奥哈巴姆暴走地法师当场便被爆炸的魔法石炸得满身鲜血,一些修为稍低,不慎遭到魔力反噬的法师在没有跑出山体之前便已经开始吐出鲜血,也有撤离得稍晚的人在经过通道时便已经遭到厄运,随着那剧烈的颤抖,无数巨大的金属片刷的从通道四壁弹了出来,犹如最锋利的巨刃,撕裂了所有通行者地身体。巨龙的咆哮。开始越来越嘹亮地响起在都灵的上空。整个城市的灯光,都开始在这饱含怨戾的吼声中颤抖起来。 “那是……什么啊……” 大地的颤抖使得原本躲在城市中地居民们再也无法躲在各自的家中等待事情的结束。摇曳的灯光里,人类、精灵、半精灵们走出了各自的房门,街道中、树屋上此刻到处都是奔走或站立的身影,带着迷惑且恐惧的目光望向那座正在发生变化的山体,也有的人在奔跑、哭泣----奥哈巴姆第一击的方向早已确定,并且也撤离了这个方向上地所有居民,但第二击却是仓促发射,在这横扫十余里地路线上,至少有数十甚至上百户家庭被一炮扫成了灰烬,一些在炮击边缘的树屋此时残破地挂在倾倒地大树上,幸存者凄凉无比地倒在了血泊里,他们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如果再近一点,这些人就有可能被那一击引起的巨大气流吸进去,最终被磨为糜粉。 一边是山体的咆哮,另一边,激烈战斗所引起的动静,即便是在十余里外的山上,此刻也都能够看得清楚,百多名圣殿骑士团的成员所带出的巨大声势,塔伦长老那威力巨大的烽火雷神剑,贝兰的生命魔力,连同其余数名超阶武者的力量,此时在那道美丽却致命的身影游走间完全成了摆设,当死神的镰刀在人群中绽放开来,那些坚硬无比、甚至末日战天术都只能打得凹陷下去的光神铠甲便变得犹如纸张一般脆弱。这位月神的行刑者宣战不过片刻时间,巨大的镰刀便已经将十多名圣殿武士的身体斩裂成了碎片,解拖石化诅咒将近两年,当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杀性全面解放,当初猎杀巨神兵的完美杀技,相隔了四千年,便再次在这片大陆上绽放开来。 纯粹为杀戮而生的战斗技巧,尽量整体力量凌驾于在场的任何人,但从战斗一开始,她就没有选择最强的几名超阶武者下手,而是直接选择了那群力量较弱的圣殿武士。身体如同鬼魅一般不停闪现在脆弱地人群当中,带着轻灵蝉翼的曼妙身体仿佛在进行一场瑰美的舞蹈,步伐踢踏,转眼间便已经出现在十几米外,右手在空气中迅速变换着美妙的手势,名为游牧的巨镰随着她左手的挥弹、脚踢、足尖轻带甚至肩头脊背的一碰,就如同飓风般地配合着她的舞蹈而飞旋起来。这美丽地身影时而在空中、时而在地下。双足轻灵一错,当烽火雷神剑怒斩而下。那道身影却又已经到了塔伦长老的后方,唯有死镰的舞动,带起的可能就是无法瞑目的头颅或是破碎飞旋的肢体。 而就在这场美妙难言的舞蹈中,众人也开始发现,一股难言地魔法力场,开始将所有人都笼罩起来,随着她每一次手势的变幻。双脚的踢踏,都有一股无形的魔力开始弥漫而出,这些魔力互相之间的感应犹如最柔韧的丝线,开始在空气中互相牵连,限制住每一个人的行动,甚至连那名习惯性躲在黑暗中的杀手,此刻都被这无形地力量给逼了出来----当然,在主宰一族面前炫耀暗杀技巧。那与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似乎也没有多少的差别。 尽管对于这些超阶的强者来说,这股魔法力场的影响还算不上非常大,然而随着这死亡之舞的进行,几乎完全捕捉不住对方的这些人也都开始感到了恐惧,黑夜妖精几乎是所有黑魔法地鼻祖,虽然近千年来已经式微。但谁也不清楚当一名行刑者的魔法领域形成,那将会是怎样一幕恐怖的场景。 感受到危机,最会顺势而走的罗伯特。坎贝尔开始刻意地留在了众人后方,当发现lou西妮的身影出现在了离他最远的地方,他猛然转身,掉头便跑。整场战斗的变化,也陡然间出现在此刻。 “你走得了!” 冰寒冷澈的哼响陡然响起了夜空中,随着这声轻哼,那道身影也陡然lou出了那最为凶狠的獠牙,开战至今第一次将双手执上了死镰的长柄。随后。数百米地距离被瞬间拉近,就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瞬间踏缩了一般。“踏踏踏”,那足音带着汹涌地魔力渗入大地,lou西妮以谁也无法作出反应的高速冲过了人群,冲过了贝兰,冲过塔伦,冲过所有人,当全力奔跑地罗伯特仓促间回头,所见到的就是那道身影犹如流星般拉近的画面。 烽火雷神剑滔天袭来、银月剑光划破长空、苦行者的生命魔力沿着大地疾窜而走,那黑衣杀手的身影飞速追上,虽然多少不耻于罗伯特的临阵拖逃,但此时此刻,总应该算是一个捕捉住对方位置的最佳时刻,不过,当这一幕发生,却没有任何人能够赶得上行刑者的速度,踏在地上的足音落下了死亡舞曲的最后一道音符,空气中的魔法力量陡然间被牵扯起来,仿佛是与对面巨龙的咆哮相呼应,带着巨大的斗篷,黑战神的幻影随着魔力的交织凝聚,具现化在黑夜的高空上,随后,各种迷惑、迟缓、疾病、厄运、目盲、痛苦、麻痹……之类的黑魔法诅咒犹如跳楼大甩卖一般轰然压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即便是超阶的武者,在这样的诅咒这下多少都会受到影响,塔伦长老陡然间回头:“所有人撤离。”与此同时,攻击性的黑暗气息凝聚成四条巨大的黑色炎龙,从大地之中陡然冲出,各种攻击性的黑魔法,以不同的形式向四周爆发开来。 罗伯特。坎贝尔绝望地举起了守护者之盾,洁白的光芒刚刚绽放,盾牌连同他的整条左臂就已经飞上了天空,死镰舞出了一个大圆,在斩断他的手臂后拖手朝后方飞了出去,旋转着斩向从后方追来的那名杀手,带着无比的高速,lou西妮的右臂直接扼住了罗伯特的脖子,随后轰的一下将他的身体按在地上,轰隆隆的推出十几米远,顿时间漫天尘土飞扬,一颗挡在前方的巨石被崩飞了出去。 无数攻击被她抛在了身后的大地上。 看似美丽柔弱的身体保持着俯冲的姿态,扼在对方喉咙的五指猛然用力,左手直接拍上了对方的胸口,在众人眼前,负有凶名数十年的“蝎狮”罗伯特就在她的身下爆散成了一地的散碎血肉。这道身影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与她相隔十余米距离的巨镰游牧倒飞而回,一人一镰之间仿佛有着神秘的感应一般,她只是握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镰柄,仿佛拖着万钧的大山,朝着那群听到了塔伦的命令准备逃离的圣殿骑士飞速兜回。 巨镰的锋刃被无形的力量在地面上拉出明亮却诡异的火光,lou西妮的身影在众人眼前划出了一个长达数百米的半圆弧线,随后,死神的巨镰带着火光斜拉向天空。 首当其冲的,是原本距离lou西妮最远的几名圣殿骑士,他们的身体被直接拉成了碎片,碎裂的手、脚、内脏、头颅、血肉仿佛雨点一般的从天空中掉落,lou西妮静静地站在那儿,乌黑的长发飘散在血雨之中,冷然之中带着一股难言的美感。 烽火雷神剑随着塔伦的愤怒咆哮而来。 那身影朝着滔天而来的紫色雷火仰起了脸:“不要……” “在我的面前……”冷冷的声音自唇畔吐出,巨镰拔地猛挥,刷的斩向天空,“用这种……” “不成熟的元素剑啊!” 轰然一声巨响中,这式烽火雷神剑的火焰和雷电溃散成漫天烟火,下一刻,最强的塔伦长老朝后方飞了出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下。 与此同时,夜空终于传出了今晚最大的一声龙吟,随着那凄厉的咆哮,十余里外的山头整体崩塌开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黄金色巨龙头颅,随后,便是已经从山体中挣扎出一半的金属巨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巨型的黄金龙便仿佛被无数的金属与机械拼凑修补而成,只是在它的金属身躯上,此时也隐隐透着一股诡异可怖的淡紫色光芒。 一瞬间,无论是这边的战圈,还是都灵中受到波及的幸存者,所有人都屏息望着这恐怖惊人的一幕,只有在距离这边不到两千米的地方,两道追逐的人影轰的冲入了重重树屋的城市当中,其中一人挥舞着金色的剑,愤怒的绞碎了挡在他身前的一切:“艾德里安,你给我留下来!” 这一幕没有逃拖lou西妮的眼睛,瞥见那使用着真实之眼的人,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随后,目光扫过周围的众人,幽幽望向了帝都的方向……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