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传说》 楔 子 雷鸿飞与往常一样,从自己住的竹苑出来后便驾车直奔梅苑,去看望在家休养的凌子寒。 自从去年从弓岛回来,凌子寒的病情就非常严重,在医院里曾经数次病危,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住了大半年的院,他才获准回家休养。直到现在,一年过去了,他的身体恢复得非常缓慢,雷鸿飞一想起就满心焦虑,却又无能为力。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只要在北京,必定每天都去看望凌子寒,陪他说说话,以帮助他的心理创伤能够逐渐好转。 凌子寒出院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走路,一直坐在轮椅上,直到最近才愿意站起来行走,但他极度虚弱,能走动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仍然躺在床上,几乎每时每刻都经受着痛苦的煎熬。他吃很多药,打许多针,不知不觉就会昏睡,然后又在噩梦中惊醒。他比以前更加沉默,这让每个关心他的人都感到不安,而雷鸿飞在不安之外还多了一份悔恨。 走进凌毅的别墅,客厅里只有童阅在吃早餐。这位年轻的医学专家轻声告诉他,“子寒还没醒。” 雷鸿飞微微点头,低声问:“他睡得好吗?” 童阅神情黯然,“应该是不可能睡得好,但他从来不说,我们很难判断。” 雷鸿飞紧皱双眉,坐到餐桌边。童阅问他,“你吃过早餐没有?” “吃了一点。”雷鸿飞摆了摆手,“你别管我,我没事。” “嗯。”他不是外人,童阅也就没跟他客气。自从凌子寒受伤以来,他们每个人都吃不下,睡不好,心情一直很沉重。他每天都有手术,不吃东西就不可能有体力支撑,因此才会勉强自己按时作息,尽量保持精力。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卫天宇从二楼的卧室出来,走下楼梯。他瘦了很多,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忧虑。雷鸿飞关切地问:“子寒怎么样?” 卫天宇叹了口气,“还是那样,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 “没恶化就是好消息。”童阅安慰他,“只要稳住了,以后就会逐渐恢复的。” “希望能这样。”卫天宇坐到餐桌旁,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抬头看向从厨房出来的赵小兰,“给子寒熬的粥做好了吗?” “好了。”赵小兰连忙点头,“我放在煲里温着,随时都可以吃。” “谢谢。”卫天宇的声音很温和。 赵小兰的眼圈红了,虽然凌子寒回到家已经将近一年,可她仍然一想起就会难过。她害怕自己的眼泪会让卫天宇难受,便转身退回厨房,半天也没出来。 卫天宇的神情很平静。凌子寒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要做的是后续治疗、长期休养与复健,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性、毅力与信心,这些他都有,所以他虽然担忧,却不再像过去那么焦虑。 雷鸿飞心里很苦涩,却没办法多说什么。他想上楼去看看,可又知道凌子寒睡得很不安稳,稍有动静就会惊醒,因此不敢上去打扰。 卫天宇理解他的心情,便轻言细语地把凌子寒的情况告诉了他,“子寒昨天晚上喝了半碗野菌汤,吃了一点素烧芦笋,夜里睡得还可以,中途只醒了两次,喝了一点水,我陪他说了会儿话,他又睡着了。” 童阅感到很欣慰,“这是很好的情况了,看来他正在好转。” 雷鸿飞听了,心里也觉得好过了一些。他正要说话,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父亲雷震严肃地说:“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有重要的事。” “是。”雷鸿飞立刻起身,对童阅和卫天宇说,“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子寒。”然后便走出门去。 他驾车直奔国防部,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到雷震的办公室。那位陆军上将双眉紧皱,看着儿子坐到面前,便沉声道:“昨天夜里,林靖的家被恐怖分子袭击,他的父母、伴侣、儿子都惨遭杀害。” “什么?”雷鸿飞惊得跳了起来,“谁干的?” “目前还没有太多线索,新疆的军队、国安、公安、武警都已经出动,封锁边境,全面搜捕。”雷震轻叹一声,“林靖的家人死得很惨,尤其是他的伴侣,那是个优秀的小学校长,被恐怖分子把全身骨头打断,砍了五十八刀,还有他们不满三岁的儿子也被刺了二十一刀……” “那帮*养的。”雷鸿飞一拳砸在桌上,“我要求带队去新疆,帮林靖报仇。” “林靖有队伍,你现在也不再是突击队长了,别*。”雷震瞪他一眼,“你现在立刻去乌鲁木齐,一是代表国防部慰问林靖,二是协助他控制住新疆反恐大队官兵们的情绪,如果林靖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要求,你都要帮他解决。” “是。”雷鸿飞立刻起身敬礼,然后离开。 他直奔军用机场,乘专机飞往新疆。在机上,他接通了新疆军区司令部的电话,询问了这起灭门惨案的详细情况。 恐怖分子的嚣张激起了所有军警与情报部门的愤怒,新疆各地都已布下天罗地网,一定要找到这帮罪犯,为林靖报仇。 雷鸿飞冷静地听完,关切地问:“林大队长呢?他在哪里?现在情绪怎么样?” “他在刑警队的验尸房。”那位司令表情凝重,“他刚刚才赶回来,看上去还比较冷静。” “好,我一到乌市就去看他。”雷鸿飞说完,便结束通话。 他看着窗外的万里晴空,心里不禁想起初见林靖时的情景。那是几年前在西北荒山中进行的一次演习,他们是对抗的两方,虽然综合判定最终是闪电突击队取得了胜利,可雷鸿飞率领的特勤小分队却陷入埋伏,差点被林靖连锅端,可谓是险胜。他们本来彼此不服,经此一战,顿时英雄惜英雄,成了朋友。虽然一东一西远隔万里,可只要雷鸿飞到新疆或者林靖去北京,两人总会抽时间一起吃顿饭,聊聊天。这一年来,雷鸿飞惦记着凌子寒的病情,基本上没与林靖联络过,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想到林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他心里一揪一揪地疼,恨不得插翅飞到他身边,尽力给他安慰。 两个小时后,雷鸿飞到达乌鲁木齐,从机场直奔刑警大队。这里已经挤满了人,大部分是警察和军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大批平民。公安局长接到军区司令员的电话,特意等在门口,等他一到就把他带上了楼。 雷鸿飞无心去听他对案情的介绍,直接问道:“林大队长呢?” 局长也没有多话,立刻将他带到法医处的停尸间。这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弥漫着一丝奇怪的气味。雷鸿飞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林靖一个人是活着的生命,几张台子上都有死者,以白布覆盖着。林靖站在一个台子旁,白布拉开了一角,露出了死者的脸,他始终低头凝视着,就如一尊雕像般一动也不动。 雷鸿飞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叫道:“林靖。” 林靖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了一眼。他那俊美绝伦的脸苍白得可怕,双眼微红,却清澈透亮,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并未失控。雷鸿飞走到他身旁,低低地道:“我为你家人的不幸感到难过,你……节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全力做到。” 林靖的目光又投向台子上的死者,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谢谢。” 死者是他的伴侣,其状惨不忍睹,他的目光却无比温柔,仿佛他心爱的人只是在沉睡,很快就会醒来,继续与他幸福地生活。 雷鸿飞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心爱的人变成了这个模样,自己一定会疯,肯定是不顾一切地带人去找元凶首恶,灭了他满门都不能消心头之恨,可林靖却能这么冷静,真叫人佩服。 林靖看了很久,转身走到另一张台子边,撩开白布一角,端详着惨死的稚龄幼子。那是他的儿子,五官跟他很像,俊逸秀美之外还多了几分稚气,这时却已不*形。林靖伸手轻轻*着儿子僵硬的伤痕累累的脸,眼中柔情似水,充满慈爱地说:“儿子,你跟你爷爷奶奶和爸爸在一起,他们仍然会一直爱你,你以后都不会疼了,不会疼了……”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静,雷鸿飞却听得眼里一热,心里难过得不行。他走上前,紧紧揽住林靖的肩,沉痛地说:“林靖,你别闷在心里,有什么都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吧。你可以哭,可以喊,可以骂,就是别这么憋屈,好吗?” 林靖缓缓地把拉开的白布盖好,冷静地要求,“别让人进来。” 雷鸿飞以为他要大肆发泄一通,立刻点头,“好,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林靖听到他的保证,忽然身子一晃,便软软地倒了下去。雷鸿飞大吃一惊,揽着他的手使出全力将他托住,这才没让他倒到地上。 “林靖,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雷鸿飞焦急地问着,就想把他抱起来。 林靖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脑中天旋地转,但神志却很清醒。他闭着眼睛,靠在雷鸿飞的臂弯里,低声说:“不用,我稳一下就行。” 雷鸿飞将他扶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将房门开了一条缝,对外面的公安局长说:“给我一杯热牛奶,所有人都别进来。局长,你们也别守在这里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回头有什么事我们再商量。” 局长马上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办。很快,热气腾腾的牛奶就送了上来,雷鸿飞将房门锁上,端着杯子来到林靖面前,轻言细语地说:“来,把这个喝下去。” 林靖闭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看上去就像没有生命的玉雕,让雷鸿飞倏地想到了病重的凌子寒,不由得无比担心。他本能地伸手搂住林靖的肩,另一手将牛奶杯子送到他唇边,轻声劝道:“喝一点,不然你会撑不住的。” 林靖闻到浓烈的牛奶气息,头脑中更加晕眩,自己也明白这样下去不行。父母、伴侣、儿子的后事还要办,仇人还要杀,他不能就这么倒下。虽然心里仿佛堵着千斤大石,他仍然张开嘴,硬逼着自己将那杯牛奶喝了下去。 雷鸿飞将空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温和地说:“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林靖微微摇头,声音喑哑,“我想在这里陪陪他们。以前我总是忙工作,成天待在部队,很少回家,现在……他们不在了,让我最后再陪陪他们。” 雷鸿飞喉头发哽,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到林靖身旁,轻轻地说:“我跟你一起陪他们。” 林靖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四张台子,看着被白布遮盖着惨死的家人。雷鸿飞也不再说话,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他们坐了一天一夜。当林靖走出去时,脚步沉稳,神情刚毅,仍然是那个令恐怖分子闻风丧胆的“野狼”。 第1章 中国特种作战司令部的组建引起了国内外军情两界的广泛关注,而首任司令、副司令和参谋长更是引来万众瞩目。雷鸿飞和宁觉非的家世显赫,而林靖是普通平民出身,三人全都战功赫赫,是特战领域的名将。除了正规的研究资料外,更有八卦好事者将三人的偶像指数排列出来,依次是林靖、宁觉非、雷鸿飞,并调侃雷司令左拥右抱,艳福不浅。 雷鸿飞从来不看军队内部社区网的八卦论坛,因此并不知道这些无聊的言论。特种部队的历史十分悠久,但作为一个独立的兵种却是刚刚组建,工作千头万绪,即使有参谋部辅佐,仍然需要他做最终决定,因此他一直都很忙,好在宁觉非和林靖这两个助手与他的配合都很默契,为他减轻了很多压力。 一忙起来便时光飞逝,很快,二〇五六年元旦就来了,这是各行各业都忙碌的一个月,雷鸿飞也不例外,开不完的会,检查不完的工作。中央要求各地必须确保春运安全,让人们过上平安祥和的春节,像他们这种快速反应部队必须跟消防、公安、情报等系统一样*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付突*况。 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如果不是电子备忘录提醒,雷鸿飞肯定就把凌子寒的生日给忘了。 那个仍然身体羸弱的男人曾经是他的情侣,但他不懂得珍惜,辜负了他的感情,等到失去时才追悔莫及,看到他为了完成任务而生命垂危,他的心一直在滴血,常常痛得难以忍受,却只能硬挺着,默默地将苦果咽下去。 凌子寒曾经到新疆野狼大队去考察,林靖想要报仇,拿他当诱饵,抓住了当年灭门惨案的幕后元凶穆罕默德?伊敏,却让他又受了伤,雷鸿飞闻讯大怒,把林靖狠狠地揍了一顿,直到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就不爽,总要找机会跟林靖打一架,这才能解心头之恨。凌子寒的枪伤早已经好了,身体却恢复得很慢,常常发病,只能卧床休息,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他的日子特别难熬,这让雷鸿飞感觉很难过。 今年凌子寒的生日是正月初四,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欢乐气氛,就算是营区也不例外,特种作战司令部也到处点缀了一些红色小灯笼之类的挂饰,渲染出喜庆的气氛,雷鸿飞对这些事情不以为然,但也不会反对。 虽然是春节,他却只在家待了两天,陪父母吃了团年饭,大年初一跟着父母去拜访了亲戚朋友,然后就回到司令部继续工作。到了正月初四这一天,他把重要的工作处理完,然后给自己的副官交代一声,便乘电梯下到车库,开车往梅苑驶去。 走到半道上,他看到不少装饰精美的西饼屋,虽然知道凌子寒几乎不吃甜点,但总觉得生日还是应该有个蛋糕应应景,于是便把车停到路边,去买了一个水果生日蛋糕。 他从来不搞这些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提着个蛋糕盒子进凌家,童阅和凌毅都在客厅里坐着,一看到他就乐了。 “你这孩子,忙成这样,还去买什么蛋糕?”凌毅笑着摇头,“快来坐。” 雷鸿飞将很大的盒子放到餐桌上,这才愉快地说:“凌叔叔,童叔叔,给你们拜个年,子寒在家吗?” “在。”童阅略微有些疲惫,但还是面带笑容,“子寒上周出差了,前天才回来,一到家就病倒了,现在还在楼上躺着。” 雷鸿飞吃了一惊,“那他要紧吗?” “没有太大的问题。”童阅轻叹,“已经给他用过药,病情得到了控制,只要多休养就好。” “哦,那我上去看看。”雷鸿飞在这里一向就不必客套,说了一声便转身上了楼梯。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蹿上二楼,来到凌子寒卧室门前,却没有莽撞地推门,而是斯文地轻轻敲了敲。他怕凌子寒还在睡觉,自己一鲁莽就把他吵醒了,因此不敢造次。 很快门就开了,卫天宇站在房里,看见是了,便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子寒醒着,进来吧。”雷鸿飞也客气地对他笑了笑,这才大步走进去。 凌子寒刚醒不久,半靠在床头喝了几口热水,感觉仿佛全身骨髓被抽空了似的酸痛减轻了些,也有了一点精神。看到雷鸿飞进来,他的眼睛里有了一点笑意,轻轻地说:“司令官阁下大驾光临了。” 雷鸿飞坐到他的床边,仔细端详了他一下,见他虽然有些憔悴,但状态还不错,这才放了点心,笑着摆了摆手,“做人要厚道,你别拿话挤兑我啊。” “没有的事。”凌子寒无力地笑了笑,“我是为你高兴。” “好了,没力气就少说两句。”雷鸿飞将他身上滑下来的被子拉上去一点,关心地说,“这冰天雪地再加大过年的,你就少往外跑了,出差的事不能交给别人吗?你那么多助手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说着说着他就有些恼怒了。 凌子寒安慰他,“我没事,就算坐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该犯病也一样犯病,这跟工作没关系。这次出差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必须我亲自去,你就别怪到我助手头上了。” 卫天宇见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不禁有些担心,便走过来接过话头,微笑着问雷鸿飞,“今天有空过来了?过年的时候你们很忙吧?” “是挺忙的,不过今天是子寒生日,我怎么也要过来看看他。”雷鸿飞也察觉到气氛有点沉重,赶紧笑开了,“我是溜走的,估计觉非还在加班,那只狼在新疆,到一线去看望基层官兵,应该不会溜回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虚掩的房门便被推开了,穿着便装的林靖出现在门口,轻轻哼了一声,“你会溜,难道我就不会?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被他的话逗乐了,雷鸿飞嬉皮笑脸地说:“你这是对长官的态度吗?” 林靖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你。”然后走到床边,俯身仔细打量着凌子寒,关切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身体不好,容易受寒气侵袭,自己就得多注意。” “嗯,我会当心的。”凌子寒好脾气地说,“其实我这次的病情并不厉害,休息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林靖不敢说得太多,怕影响他的心情和病情,便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这是送你的,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这是林靖第一次正式送他礼物,凌子寒高兴地接过,在卫天宇的帮忙下拆掉包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便携式生命监测仪,做成松鹤延年的式样,可以用链子穿了挂在脖子上,也可以戴在手腕上,它会随时随地注意佩戴者的生命体征,一旦超出设定的安全值就会向紧急情况下的联络人报警,既实用又精巧美观。凌子寒还没吭声,卫天宇就高兴地说:“这个好,谢谢。”然后就拿过盒子放到一旁的桌上,这东西虽然是林靖送来的,按理说不会有问题,但也必须经过他的检测,确认安全了才放心。 凌子寒对自己的病情一直就没有太在意,但还是笑着对林靖说:“你想得真周到。” “你用得着就好。”林靖的声音很温柔,笑容里都是欣慰。 相比之下,雷鸿飞的那个蛋糕就显得太敷衍了。他挠了挠头,厚着脸皮说:“子寒,我今天来得匆忙,没带合适的礼物,回头给你补上。” 凌子寒是他知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笑着答应,“好。” 林靖匪夷所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转头对凌子寒说:“子寒,一个人要多么粗线条才能做出这种事啊?” 凌子寒忍不住笑出声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习惯了就好了。鸿飞在工作中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吧?不然你这个参谋长可就有得忙了。” 雷鸿飞先是被林靖的那句话激怒,接着就被凌子寒的话安抚了,得意洋洋地说:“我跟子寒这么多年的情分,岂是你两句话就能挑拨的?” 林靖微微一撇嘴,“我见过没智商的,可没见过智商欠费停机的,今天算是见识了。” 雷鸿飞一向在凌子寒面前就是不要脸的,这时却有点恼羞成怒,猛地跳起来,“喂,你别得寸进尺,要是惹火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靖斜斜地睨他一眼,懒洋洋地道:“想要怎么收拾我啊,说来听听,难道是公报私仇?” 一句话就堵得雷鸿飞没办法再发狼,只得悻悻地坐下来,“算了,今天是子寒生日,看他面上,我才不跟你这没见识的野狼计较。甭管是人还是狼,只要带上个‘野’字,就通通没文化,咱不跟你一般见识。” 凌子寒被两人逗得笑个不停,最后忍不住咳起来。围在床边的三个人赶紧起身照顾,卫天宇轻轻拍他的背,雷鸿飞过去接了一杯温热的水过来,林靖扶着他。凌子寒喝了两口水,喘着气说:“没事,我没事。” 卫天宇熟知他的情况,不是太担心,雷鸿飞和林靖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担忧,也不再说笑,一直焦虑地看着他,凌子寒靠回去,对他们笑了笑,再次强调,“我真的没事。” 雷鸿飞和林靖都不信,但也不敢乱问,只好一头。 这时,童阅走了进来,温和地对他们说:“都下来吃饭吧。” 第2章 逢年过节的时候,上级领导去基层看望一线人员是老传统,特种部队也不例外。林靖主动提出去西部地区,让雷鸿飞坐镇北京,宁觉非也要去一线,但主要负责东部,没有*、新疆那么艰苦。 林靖是孤家寡人,在哪里过年都无所谓。他先到*,与那里的官兵们一起包饺子,过除夕,检查他们的战备情况,接着在正月初一飞往新疆,来到乌市附近的野狼大队。他是这个名震中外的特种大队的老首长,就连大队的名字也是以他的绰号来命名,很多官兵都是他的老部下,一见到他都无比激动。他在这里就像回家一样,感到很快乐,很温暖。他在这里过了几天,跟着他们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激动人心的光辉岁月。 一到节假日,恐怖分子总会蠢蠢欲动,尤其是在辽阔的西域和边境地区,野狼大队几乎每天都会出动,林靖虽然手痒,但却会严守规则,并没有跟着他们出击,而是守在大队的营地,通过指挥系统旁观他们的行动,但从不干扰各级军官的指挥。 在一线部队的生活虽然比较艰苦,但他却感觉很惬意。正月初四,他离开野狼大队,赶回北京为凌子寒过生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东北。等到正月初八,他才回到北京的司令部。 雷鸿飞一见他就热情地上前握手,“老林,辛苦了,今天我请客,叫上觉非,咱们好好吃一顿。” “行啊。”林靖与他并肩往办公室走去,“听说b国总统发来邀请,要子寒过去担任他的*事务特别助理,有这事吗?” “我也刚得到消息。”雷鸿飞微微皱眉,“上个月b国总统李源来访,回去后不久就发来了邀请,只是领导们在研究,所以没有对外发布。现在已经定下来,接受他们的邀请,派子寒过去。这事我是不赞成的,但上级已经决定,我们也没办法阻止。” “嗯。”林靖点了点头,“他们的*局不是邀请我们的特战教官去帮助训练他们的反恐特警吗?我带队过去,也可以保护子寒。” “不行,当然是我带队。”雷鸿飞很不高兴,“老林,这事你别跟我抢,怎么着我也是你的上司,你得服从我的命令。” 林靖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得带队去参加我们与b国的联合军事演习吧?” “无论是觉非还是你带队,我都很放心。”雷鸿飞板着脸强调,“我不放心子寒,一定要跟着去。老林,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就别跟我争了。” “我的心情跟你一样。”林靖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决定不去刺激他,“这样吧,你我都别争,就让上级决定,怎么样?” “好吧。”雷鸿飞也控制住了情绪,伸手搭着他的肩,态度重新变得亲热起来,“等会儿下了班,咱们去喝一杯。” “行。”林靖答应得很痛快。 回到办公室,他把最近几天各部门发过来的秘密文件和公开的简报都看了一遍,接着召集参谋部的所有参谋开会,研究情报和上级指示,讨论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 等到会议结束,已是华灯初上,林靖回到办公室,他的副官蔡昕威说:“刚才陈建佑打电话过来,请您到司令的办公室去。” “好。”林靖点了一下头,“你不用等我,可以下班了。” “是。”蔡昕威答应着,等他离开后,将他的办公室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方面没有问题,这才离开。 林靖大步走向附近不远处的司令官办公室,雷鸿飞的副官陈建佑坐在外面的房间里,一见他便起立,“参谋长,司令正在等您。” 林靖“嗯”了一声,对他点点头,便推门进去。里面除了雷鸿飞外,宁觉非也在,两人正聊得高兴。林靖走过去,微笑着说:“没事了吧?” “今天没什么事了,走吧。”雷鸿飞笑呵呵地站起身来,“觉非要当爹了,今天咱们宰他一顿吧。” “哦?那是好事啊。”林靖开心地轻轻捶了宁觉非一拳,“确实得请客。” “没问题啊。”宁觉非快活地说,“你们想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是满汉全席,我都请。” “大冬天的,还是吃火锅吧。”雷鸿飞不再像以前那么吊儿郎当,虽然眼前的两个人是他好友,但他毕竟是他们的上司,说话的语气比较温和,态度也稳重得多,“我们先回去换衣服,然后我开车来接你们。” “今天要喝酒,你不能开车吧,要是让交警拦下来,再交给纠察,那就糗大了。”林靖冷静地说,“我看,咱们还是打车吧。” “行,听你的。”雷鸿飞笑道,“那就大门口集合,十五分钟换衣服时间。” “嘁。”林靖嗤笑,“你这是组织去吃饭还是出任务?” “吃饭也是任务。”雷鸿飞哈哈大笑,“快走吧,别磨蹭了。” 他们三人都住在司令部里,只是宁觉非在家属院,而雷鸿飞和林靖这两个单身汉在军官公寓区比邻而居,宁觉非的家离大门口最远,时间上最吃亏,但雷鸿飞是他师傅,说出的话他只会听从,没有异议,一出办公楼的大门,他便拔足飞奔,向家里冲去。 林靖看着他年轻矫健的背影在路灯下飞快地远去,轻声说:“这次我们一个要去b国当教练,一个要带队参加演习,就让觉非留守总部吧。他要当爹了,虽然孩子是在医院里孕育,可他还是要抽时间去跟孩子交流,让孩子感觉到父亲的爱,这样对胎儿的健康成长比较有利。” 雷鸿飞永远也忘不了林靖那幼小的儿子去世时的惨状,在孩子问题上半点玩笑也不敢开,平常连一个字都不敢提,这时立刻点头,“我同意。” 他们快步回家,换上便装,随即出门,来到司令部大门口。他们刚到,宁觉非便飞奔而来,与他们会合。三人出了门,在夜色中走出一段距离,这才打车,到离这里不远的一家火锅城吃饭。 早春二月,夜晚仍是寒意逼人,正是吃火锅的旺季,这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雷鸿飞已经叫副官提前订了个小包间,这才不用在外面排队等候。三人穿过烟雾弥漫的大厅,立刻引来许多人注目。长期的部队生涯让他们都有着挺拔健美的身段,步履潇洒,风度翩翩,林靖又有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雷鸿飞和宁觉非也都有着不俗的外表,三个人聚在一起,更是让他们的明星风范成倍增长,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林靖习惯了这种注视,神色自若地跟着迎宾小姐走向包间。雷鸿飞习惯性地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威胁,与林靖并肩穿过大厅。宁觉非跟在两人身后,神情轻松,步伐稳健。 到了包间里,三人都脱下外套,在桌边坐下。雷鸿飞接过菜单,流水价点了一大堆东西,然后才问林靖,“你想吃什么?” 林靖忍不住好笑,“你当我是饭桶吗?” 宁觉非哈哈笑道:“先上这些吧,不够再点。” “行。”雷鸿飞笑眯眯地将菜单递还服务员,随口道,“冻啤酒,先来半打。” 他们点得快,酒菜上得也快,不一会儿就热腾腾地吃上了。雷鸿飞将大盘生肉赶进锅里,然后端起酒杯,“来,一为老林接风,二是祝贺觉非当爹了,咱们先干三杯。” 林靖和宁觉非都是军人作风,说干就干,与他碰了碰杯,便接二连三地喝光杯中的酒。三瓶啤酒顷刻间便见了底,在一旁的服务员要上来为他们倒酒。雷鸿飞笑道:“你给我们一人一瓶,就放在桌上,我们自己来。你去忙吧,不用管了,我们有事会叫你。” 服务员答应一声,将啤酒瓶开了盖,拿过来放到他们手边,就退出包间,关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气氛更好,雷鸿飞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确认这里没有窃听装置,便放下心来,兴致**地说:“这次演习,上级有意要检验我们这个新组建的司令部的指挥能力,所以对我们很重要。老林,甭管最后定下来是你去还是我去,咱们都不能含糊。” “这还用你说。”林靖一边在锅里捞菜一边淡淡地道,“不仅是演习,还有去帮b国训练特警,都不能弄砸了,要是丢人丢到老外那儿去,咱们还有什么脸面穿这身军装?” “对。”雷鸿飞将嘴里的肥牛咽下去,举着筷子指了一下宁觉非,“你在家里留守……” 宁觉非一听就炸了,也不管他是自己的师傅兼上司,怒气冲冲地说:“凭什么你们就吃香的喝辣的,我连口汤都轮不上?不成,我也要去。” “反了你了。”雷鸿飞一瞪眼,“我和老林都走了,家里没人怎么行?要是各地有个什么紧急情况,总得有人居中调度指挥。” “你别唬我。”宁觉非根本不买账,“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非得呆在司令部里才能指挥?我们在哪里,指挥部就在哪里,你们俩想把我扔下,门儿都没有。” “这小子。”雷鸿飞拿筷子点了他半晌,见他根本不理会,只得悻悻然地对林靖说,“翅膀长硬了,连长官的话都不听了。” 林靖笑了,温和地说:“觉非,你是要当爹的人了,这是人一生中的大事,你还是留在总部,抽空去陪陪孩子,亲眼看着他出生,这样在你和孩子的人生中都不会有遗憾。” 宁觉非也不敢在孩子这件事上随便乱说,就怕引起林靖的伤心,这时赶紧表态,“孩子虽然重要,但这次的工作更重要。离孩子出生还有八、九个月,我没必要天天守在家里。别说我自己受不了,就是我爷爷、我爹知道了,也会骂我没出息。再说,我老婆会经常去医院看孩子的,就算我不在也没关系。这事你们就不必再说服我了,总之,我是肯定要去的。” 雷鸿飞叹了口气,笑着挠了挠头,“老林,我看就不用劝了,你说咱们三个哪个不是犟脾气?只要认定了的事,谁能劝得住?” “那倒是。”林靖也笑了,“好,我不劝,那就一起去吧。” 雷鸿飞举起杯,豪迈地说:“来,为胜利干杯!” 宁觉非立刻举杯,“胜利!” 林靖也跟着举杯,“凯旋!” 第3章 03 上级的命令很快下达,由林靖带领特战教官团前往b国,为他们训练特警大队,雷鸿飞和宁觉非率闪电突击队、海军陆战队和刚组建不久的空军特种部队游隼大队赴南海,参加我国与b国的海上联合军演。 接到命令后,林靖笑逐颜开,雷鸿飞咬牙切齿,宁觉非本来很高兴,但考虑到师傅的情绪,不敢太过张扬,只得忍着。军令如山倒,雷鸿飞没有去找自己的父亲软磨硬泡,而是立刻投入到准备工作中,反正他也有机会前往b国,还是能与凌子寒在异国相见的。 林靖经过综合考虑,又与雷鸿飞和宁觉非反复商议,最后确认名单,从全国的各支特种部队里调合适的军官到北京,组成了赴b国的教官团。 雷鸿飞向参加军演的特种部队下了命令,然后与宁觉非一起,带着闪电突击队和司令部所属人员出发。他们先飞到海南,然后换乘四架重型运输直升机前往已经拔锚起航的航空母舰天涯号。 这次中国出动的是单航母战斗群,在天涯号常规动力航空母舰周围有两艘导弹巡洋舰、两艘导弹护卫舰、三艘反潜驱逐舰、两艘大型两栖船坞登陆舰、两艘后勤补给舰,水下还有三艘攻击型核潜艇。雷鸿飞乘坐的重型运输直升机很快到达航母群航行的海域,他立刻在辽阔的大海上看到了那个气势如虹的舰队。 瞧了一会儿,他对身旁的宁觉非笑道:“有时候我觉得,真要打起仗来,指挥这样的航母战斗群肯定更过瘾。” “那是。”宁觉非也透过窗户看着海上的那些舰艇,看着船头白色的浪花和船尾拖得长长的航迹,心里也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哎,老大,如果当年你没干咱们这一行,仍然当飞行员,现在也可以在航母上飞了吧?” “肯定。”雷鸿飞悻悻然地说,“其实我现在也能飞,可海洋那小子根本不肯让我碰一下他的飞机。” 宁觉非忍不住笑,“那肯定不能让你乱碰,咱们的武器装备也不会让别人乱动的啊。” 说话间,直升机驾驶员取得了降落许可,向航母的甲板上落下去。 雷鸿飞通过指挥系统向全体人员下令,“降落后,闪电突击队立刻到舱中集合,听从宁副司令员的指示,指挥部所属人员跟随航母上的军官到指定舱室进行指挥部的前期设置工作。” 他的耳机里不断传来肯定的回复,“收到,完毕。”四架飞机上的人员都做好了降落后的行动准备。 飞机一落地,舱门迅速打开,脸上画着迷彩的突击队员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迅速向船舱飞奔,很快就从甲板上消失了,特战司令部所属人员也提着各式各样的箱子跟着接他们的海军军官走进拨给他们使用的船舱,只剩下四架直升机在那里加油,准备飞回三亚的基地。 雷鸿飞没有离开,而是与等在甲板上的海军少将张海洋紧紧拥抱。这两位青年名将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已经很少有机会见面,因此感觉分外亲切。 张海洋愉快地说:“真没想到啊,鸿飞,你这小子这几年越战越勇,这么年轻就成了将军,真是让我们这帮哥们大跌眼镜。” 雷鸿飞哈哈笑着,轻轻捶了他一拳:“彼此彼此,你不也很厉害吗。航母的司令啊,你看,你这一出动,多大场面,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啊。” 张海洋看着自己的舰队浩浩荡荡地破浪向前,不禁自豪地笑道:“是啊,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够指挥这样的舰队,现在是如愿以偿了。” 两人没有急着谈工作,而是在甲板上散着步闲聊。 彼此交流了一些儿时好友的现状后,张海洋又问起了凌子寒的病情,顿时让雷鸿飞郁闷不已,不禁喟然长叹,“海洋,如果这次咱们在b国见到子寒,你也帮我说说。他一直当你就像亲哥哥一样,你说的话,他恐怕还听一些。” “什么?子寒要去b国?”张海洋大吃一惊,“他去那儿干什么?” 雷鸿飞闷闷地说:“他受到b国总统的邀请,前去担任他的特别助理。” 张海洋更是惊讶,“那个总统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道?”雷鸿飞皱眉,“他们与咱们举行联合军演,和我们国家签订一系列经济协定,邀请我们的特战教官团去帮他们训练特警,这我都能理解,也赞成,可这个总统邀请子寒去当他的私人助理,就让我很纳闷,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个总统是什么意思。” 张海洋想了一会儿,也摇头,“我也不明白。” “算了,不想了,反正子寒已经去了,现在想什么都晚了。”雷鸿飞耸了耸肩,很不甘心地说,“林靖带着教官团去了b国,那几个军官全是咱们精英中的精英,如果子寒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他们可以随时赶去支援。” “哦,那就好。”张海洋放了心,伸手拍了拍他,“走吧,这里是热带,太阳很烈,长期*在日光下不好,我们到舱里喝杯茶,慢慢聊。” 他们要谈的有很多,演习计划雷鸿飞已经收到,并与宁觉非和林靖详细研究过,现在需要与张海洋反复沟通,以便更好地与海军舰艇和陆军登陆部队的行动进行配合,保证完美无缺地完成演习任务。 两人在张海洋的指挥部里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宁觉非进来,才打断他们。张海洋与宁觉非热情握手,刚说了两句客气话就被雷鸿飞打断,“海洋,觉非是我徒弟,也就是你兄弟,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是啊。”宁觉非笑着点头,“张司令,雷司令是我师傅,你们都是我的首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用不着跟我客气。” “好好好。”张海洋爽快地笑道,“来,坐,喝茶,咱们一起研究。” “行。”宁觉非坐下,抬手看了一下表,轻声对雷鸿飞说,“凌大哥和咱们的教官团应该到达溪罗了,要不要看看b国新闻?” “要要。”雷鸿飞赶紧挥手,“海洋,让他们把信号接进来。” 张海洋立刻吩咐参谋,找到b国电视台的信号,送到他们面前的大屏幕上。 凌子寒的身份相当贵重,到b国担任总统的*事务特别助理,引起了国际上的广泛关注,而“野狼”林靖率领特战教官团赴b国帮助训练特警,更是在b国国内引起轰动,因此国内外媒体的大批记者很早就涌到机场,在那里等待凌子寒和教官团乘坐的专机抵达。 傍晚,他们的飞机降落在溪罗的小筑国际机场。b国的国家电视台向全世界进行现场直播。 飞机滑行到欢迎的人群前面,舷梯车开过去停好,舱门打开,凌子寒最先出现。他穿着藏蓝色的衬衫,外面套着黑色的薄呢大衣,飘逸潇洒,风度翩翩。他提着旅行箱缓步走下来,身后跟着七个身穿最新设计的特种部队制服的中*官,依次从大校到上尉。 负责直播报道的记者十分兴奋,对凌子寒的介绍很简短,重点只是说了他是中国*委员会主席凌毅的公子,曾经担任中国*部的督查局局长,后来调到中国外交部工作,现在是以外交官的身份接受总统李源的邀请,前来b国担任总统的特别助理。说完这些,那位年轻的男记者便以热情洋溢的语气迅速提到来自中国的“军中第一美男子”林靖。 在林靖到达之前,b国媒体便将各种颇富诗意的赞美淋漓尽致地全数用在他的身上。这位至今单身的大校军官的绰号“野狼”就充满了浪漫色彩,其相貌身材无一不是完美无瑕,在战场上更是剽悍,是令中亚恐怖分子闻风丧胆的一员悍将,许多记者都称他为“辽阔原野上最凶悍也最美丽的狼”,煽动得b国民众群情涌动,都在盼望一睹他的风采。 此时此刻,大名鼎鼎的“中国野狼”林靖就像一个超级巨星,一露面便光芒四射,顿时让他前面的凌子寒不再那么引人注目,大部分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摄像师的镜头也一直追随着他,很快就看不到凌子寒的身影了。 雷鸿飞有些失望,不屑地哼了一声,“老林真无聊,做什么秀?” “也不能怪他。”宁觉非笑眯眯地说,“以他的脾气,肯定心里早就不耐烦了,可面子上却不能露出来,那也挺郁闷的。” “嗯,也是。”雷鸿飞高兴地一拍大腿,“幸好我没去,不用受那份罪。” 张海洋不由得笑出声来,“不管怎么说,林靖长得确实好,这‘军中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名不虚传。” “长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雷鸿飞不以为然,“难道敌人因为他长得美就会不战而降?” “那是两回事,他打起仗来也不含糊。”张海洋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说起他来酸溜溜的,有什么情况?” “嘁,我跟他有什么情况?”雷鸿飞看着屏幕,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家伙是我情敌。” 张海洋恍然大悟,顿时忍俊不禁,“这个情敌的实力可太强劲了。” “有什么强劲的?子寒才没那么肤浅,只看人的一张脸长得好不好。”雷鸿飞咬着牙说,“迟早我要好好收拾他。” 宁觉非努力保持神情严肃,这时才低声提醒,“师傅,如果要公报私仇的话,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中宣扬。” “对。”雷鸿飞一本正经地点头,“老子要智取,偷袭最佳。” 张海洋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你们这两个当司令的,我算是服了。” 巨大的屏幕上,欢迎仪式正在进行。洛敏与林靖率领的教官团一一握手,热情地对他们表示欢迎。 等林靖转过身来,那些前来迎接兼警戒的b国特警们全都立正敬礼。林靖和那六名军官立刻收起笑容,一起还礼,动作整齐划一,非常漂亮。 顿时,闪光灯亮成一片,那些记者潮水般地往上涌,摄像机、录音笔、采访机一起往前伸,嘈杂的问话声此起彼伏。 警察们赶紧结*墙,拼命拦阻。洛敏带着林靖他们往机场贵宾厅走去,记者们也蜂拥而去。 国家电视台的记者出现在镜头前,激动得两眼放光,“各位观众,中国特战教官团会举行一个简短的记者招待会,本台将在稍后为您做现场报道。” 在记者前往贵宾厅的途中,电视台回放了飞机到达,林靖他们走下舷梯的画面。雷鸿飞看着凌子寒高挑瘦削的身影和略显苍白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子寒永远是与众不同的。” “是啊。”张海洋欣慰地说,“看上去他的身体好多了。” “嗯。”雷鸿飞才在凌子寒的生日上亲眼目睹他病倒在床上的情景,心里比张海洋要担心得多,但此时不宜再说这些扫兴的事,他便绝口不提。 记者招待会都是说官话,没什么价值,张海洋便不想再浪费时间。他拍了拍雷鸿飞的肩,“走吧,我们先吃饭,然后召集军官开会,共同研究演习计划。” 雷鸿飞和宁觉非马上将注意力收回,集中到自己的工作上。两人答应一声,跟着他向餐厅走去。 第4章 参加完记者招待会,林靖又带着教官团接受了b国警察总长的欢迎,然后到达溪罗南郊的特警基地,被安顿到设备先进的军官公寓。他们匆匆整理了一下内务,然后林靖召集六位军官开个了短会,就奉命到总统府赴宴。 经过一系列的欢迎仪式,一向精力旺盛、体力充沛的林靖都感到有些疲惫了,回到公寓,他对下属说:“大家休息吧,明天早上六点出*,都别睡过头了。” “是。”六位军官齐声答应,这才各自回房。 林靖洗了澡,换上睡衣,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他坐到窗前,看着月光下平静的大海,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然后关上窗,开启屏蔽系统,通过保密信道联系雷鸿飞。 没等那个一脸坏笑的人废话,他开门见山,“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偷袭,有人企图劫机,子寒提前察觉,提醒了我,我们提前发动,将劫机者干掉了。” 雷鸿飞的笑容一敛,调侃之心顿时消失,皱着眉说:“全都干掉了?没留个活口?” “有,已经送回国去了。”林靖仍然不放心通信的保密情况,不敢随便透露派去卧底的两个昔日部下的信息,因此隐匿没说。 雷鸿飞点了点头,“他们的目标是你们还是子寒?” “是子寒。”林靖肯定地回答,“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也上了飞机,还以为我们只是子寒的随员,所以没有防备。” 雷鸿飞有些担心了,“那你在那边要特别留心子寒的安全。” “我知道,你放心。”林靖沉声道,“今天晚上我带领教官团去总统府赴宴,看到子寒了。总统和副总统都对他非常友好,他在总统府里的安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嗯。”雷鸿飞微微点头,忽然关切地说,“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林靖笑了,“我会的。” “那我们随时保持联系。”雷鸿飞放松下来,“时间不早了,你累了一天,赶快睡吧。” “好。”林靖点头,“晚安。” 他关上通话器,重新推上窗户,让热带凉爽的春风吹进屋里,然后躺下去,安静地睡着了。 凌晨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前的花树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林靖醒了一下,凝神听了听雨声,确认没有意外情况发生,这才继续睡去。 五点半的时候天还没亮,林靖准时醒过来,动作很快地起床,叠好被子,到浴室洗漱,换好作训服,然后开门走出去。 从中国来的六个军官都已经等在楼门口,一见到他便立正敬礼。林靖还了礼,走到外面看了看天,转头对他们说:“走吧。” “是。”六个军官齐声回答,接着排成一列纵队,跟在他身后,步伐整齐地跑进雨地里。 从军官公寓到特警训练的场地只有短短的一公里,可周围始终静悄悄的,一直都没有听到本应该有的大队人马出*的嘈杂声。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或许特警大队有不同的科目安排,并不一定要一大早就冒雨出来训练。 林靖带队跑到几乎空无一人的大*场上,然后就看到远远的有一小队人也在沉默地奔跑,那一队共有六人,刚好是个突击小队。他脚步不停,远远地看清了那个领头的年轻人的模样,不由得微感诧异。那是个异常秀美的男子,虽然神情冷漠,线条刚毅,却仍然掩盖不了他那种过于偏向中性化的美丽,特警里居然有这样的人,真是不可思议。此时此刻,林靖完全没想起来,与那个年轻人相比,他的俊美依然占有压倒性优势。当年他刚入伍的时候,曾经因为自己过分的美而被上司与战友轻视,吃过不少苦头,因此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外表长得美或看上去柔弱的战士。相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强大的内心与钢铁般的意志。 因为他们与那队特警跑步的路线不同,就有了一个交叉点。那队英姿*发的年轻人跑到他们近前时停下来,立正敬礼,齐声说:“长官好。” 林靖停步回礼,淡淡地道:“你们继续。” “是。”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再次敬礼,然后笔直地站在雨中没动,等待他们先走。 林靖带队继续向前跑去。等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后,那队年轻人才接着跑起来。 林靖没在场地上跑圈,而是绕着整个基地奔跑,顺便将这个基地的所有区域都看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大厨房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外,其他地方都很安静,有一些窗户亮起了灯,但并没有看到人影。 林靖没有与身后的军官交流,只是稳定地保持匀速奔跑。一个小时后,他们掉头跑回公寓,分别回房洗澡,换上干爽的军装,然后登上前来接他们的汽车,到基地食堂吃早餐。 这个时间,大概除了哨兵外,基地里所有的官兵都聚集在这里了,一见他们进来,坐在桌边的人“唰”地起身立正,本来有些喧哗的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 林靖向他们敬了个礼,朗声道:“稍息。”然后就跟着带路的军官走到最前面的餐桌旁坐下。其他人这才坐下来继续用餐。 林靖他们的这张餐桌旁坐的全是特警大队的高级警官,昨天都曾到机场去迎接来自中国的教官团,彼此都已经认识,这时也不必客气,一边吃饭一边轻松地谈工作。 早餐很丰盛,他们平时的训练就必须消耗大量体力,而随时可能出动应付犯罪分子的恐怖行动更需要让他们的身体保持在巅峰状态,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营养与热量,因此一日三餐都必须保证质量。 林靖端着杯子喝完牛奶,然后对大队长张家杰说:“吃完饭以后,我们先开个会,请你们介绍一下特警大队目前的情况,然后由我带来的教官们对他们进行分组测试,摸个底,才好制订以后的训练计划。” 张家杰满脸堆笑,连连点头,“行行,就按你说的办。” 虽然是在异国,但这里大部分是华人,说的是与普通话差不多的汉语,因此他们的交流完全没有问题。林靖与张家杰聊天的同时,其他军官也与特警大队的警官们随意交流,话题主要集中在本地的风土民情和治安状况上。 因为要交谈,他们吃饭的时间稍慢,其他特警都已经离开,他们才结束早餐,一起到办公楼的会议室坐下。从这一刻起,他们在b国的工作正式开始。 上午开会、研究资料,下午分别对整个特警大队进行了分组测试,晚饭后,林靖召集教官团的六名军官开会,让他们对测试情况进行总结。 按照中国特种部队的标准来看,这个大队的情况相当糟糕,整体的纪律松懈,反应迟缓,军官的指挥能力欠佳,大部分特警的体力和耐力都比较差,枪法和近身格斗能力都有欠缺,总之,很难应付突*况,特别是恐怖组织有计划的袭击。 “不过,有个小队的表现很突击,就是我们早上出*时看到的那个小队。”一位中校军官沉稳地说,“这里的每个小队成立都是由自己的队长起名,他们的名字叫鬼影小队。据说这个小队的人比较特别,出身不好,因此很受排挤,但他们训练和实战的时候都特别狠,是整个大队战斗力最强的小队。他们的小队长叫冯秋生,是攻击手,我看过他的档案,入队六年,年年都有重大立功表现,却每次都没有得到表彰,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过怨言,照样带队训练,一有行动便身先士卒,相当英勇。” 林靖凝神听完,冷静地问:“什么叫出身不好?那一队人都是什么出身?” “五个队员的父母不是罪犯就是吸毒者。”那位军官的眼里掠过一丝困惑,“至于那个队长……他的档案对他加入警队之前的经历说得很含糊,但有个警官告诉我,他以前是夜总会里的mb。” “扯淡,不可能。”另外一个上尉脱口而出,“一个mb能够受得了这种训练,成为一个出色的特警,我不信。” 林靖也觉得这种说法有点匪夷所思,便问道:“他是怎么加入警队的?” “是国土安全局的洛局长介绍的,由国际刑警b国中心局的石局长亲自送来的。”那位中校微微一笑,“我想,说他是mb什么的,有可能是洛局和石局的政敌有关吧。” “嗯,有可能。”其他几个军官都点头,“肯定是看他长得比较美,所以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林靖沉声道:“这事不讨论了,出身不重要,只要他不是黑道或者恐怖组织在警队的卧底就行。既然他们小队的表现最突出,那你们就单独训练他们,不用跟着警队的其他人吃大锅饭。” “是。”军官们齐声答应。 等到开完会,已近午夜,林靖他们出了办公大楼,在静夜中走过林荫大道,向公寓走去。 第5章 作为教官团,林靖他们并没有特警大队的人事任免权,但有建议权。第二天一早,他又带着全体教官出去跑步,而训练场地上一如既往地只有鬼影小队的人,除此之外,整个营区静悄悄。林靖沉着脸,跑到值班室,下令全队紧急集合。 值班警官拉响了警铃,瞬间便响彻整个营地,所有窗户都亮起了灯。林靖奔回训练场地,站在前面的台子上,看着手上的表。在他旁边,那六名教官站成一排,全都腰板挺直,犹如松柏。 警铃一响,正在训练的鬼影小队便迅速向台前奔来,只用了三分钟便集合完毕,应该携带的装备本就佩戴在身,因此不必再回房去取。 过了几分钟后,陆续有人冲出宿舍,跑向训练场地。直到二十多分钟后,全队才集合完毕,其中几乎有一半的人都衣冠不整,没带武器装备。 林靖怒道:“看你们那个丢盔卸甲的模样,要是敌人打来了,就凭你们这个样子,肯定让人家连锅端。”他的声音很冷,带着金属的质感,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下面鸦雀无声,大家都站姿标准,但有的警风严整,譬如说冯秋生那队人,有的却歪戴帽子斜穿衣,看上去非常滑稽。 林靖初来异国,不便一开始就上大刑,便严肃地道:“今天是第一天,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绝对不行。吃完早餐后,我们的训练正式开始,你们都要有思想准备,我的要求非常严格,训练绝不会轻松。一个月后,我会进行测验,不合格者全部淘汰,如果中途违犯纪律、消极怠惰、屡教不改,立刻清除出警队,绝不姑息!”他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金石之声,俊美的脸不会让人有丝毫心神荡漾之感,只会觉得心里真冒凉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靖扫视了下面的人一眼,冷冰冰地说:“你们每个人每时每刻的表现我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既然身为特警大队的一员,就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职业,对得起警队的荣誉,听明白没有?” 全队人齐声答道:“明白。” “好,解散。”林靖转身下台,带着教官团跑步回宿舍。 经过这一个下马威,弥漫在警队的涣散气息顿时有所收敛,从早餐开始就表现出了严肃紧张的气氛,大队长当即在早餐桌上对林靖大加赞扬,说得这位“野狼”一直在皱眉。 回到专门拨给他用的办公室,他接通了洛敏的电话,沉声问道:“这个大队长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吗?” 洛敏沉默片刻,微笑着说:“你真是太英明了,才到了一天就看出问题的症结所在。这个大队长确实不是从基层干起来的,而是从警察总署调过去的,他以前没有干过特警,更没有在特种部队服役过,所以,他实际上是个外行。他能调到那里去上任,是几大派系政治平衡的结果。” “这不是乱来嘛,会死人的。”林靖紧皱眉头,“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出人事调整,把这个不利局面扭转过来。” 洛敏胸有成竹地说:“由你代理大队长,怎么样?” 林靖一愣,“我?” “对。”洛敏微微一笑,“我国的法律法规没有禁止邀请外国人来担任公职,所以总统才请了子寒来担任他的特别助理,军方也请了不少国外的军官来担任要职,所以,我请你暂代大队长,这也是合理的。我把现任大队长调开,由你接任,你帮我训练警队,再给我带个称职的大队长出来,怎么样?” 林靖忍不住摇头,“洛局,你可真厉害。” “不敢当。”洛敏愉快地说,“能请到大名鼎鼎的中国野狼前来,我当然得充分倚重,不然岂不是浪费资源?” 林靖笑了,“如果洛局信任我,我愿意干,不过,先得说清楚,政治的东西我不懂,也不参与,我只管训练警队,培养干部,指挥行动,其他的我一概不问,也别交给我。” “非常好,这正是我最需要的。”洛敏很高兴,“那就说定了,林大队长,我先去安排一下,保证下午就把现任大队长调走,然后就下达对你的任命。” “好。”林靖答应着,结束了通话。 一上午就在对所有特警的分组摔打中度过,下午,大队长被调离,他是高高兴兴地与林靖办交接的,因为他上有双亲下有稚子中有娇妻,对于这个危险性颇高的职位是相当不喜欢的,一直在活动,希望能调到比较安全的部门去。这次洛敏调他去监狱管理局,大大满足了他渴望安定的心愿,于是他非常欢喜,立刻把工作交代了,收拾包袱走人。 林靖再次召集全体警员开会,宣布了由自己代理大队长的任命。大部分人听完都露出兴奋之色,解散后重新开始训练时变得精神百倍,充分表现出对于新上任的这位大队长的信赖与钦佩。 忙完一天的工作,林靖踏着夜色回到自己的公寓。他的门边放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花瓣上似乎还有露珠,看上去异常*。林靖以前收过不少花,却都是比较特别的品种,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带有明确示爱意义的普通的玫瑰。他拿起花束查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夹带爆炸物或其他危险物品也没有藏着卡片之类的东西,完全没头没脑,不知道是谁送的。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便将花拿下楼,*旁边的花园里,这才在夜色里走回公寓楼,开门进屋。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始终面无表情,一进房间便打电话给自己的下属,“你去调今天我们这幢楼的监控录像,发过来给我看。” 那个年轻的军官迅速奔出,找到监控室,将有关贵宾公寓楼的所有录像资料都找出来,打包发给林靖。他很懂规矩,自己一点没看,也什么都不问,更不回答监控室值班人员的问题,做完这件事就回去了。 林靖洗完澡,坐下来调出录像资料仔细查看,很快就找到一个人手拿玫瑰进楼的画面。他将那个人定格,剪切下来,与警队所有人员的资料比对,却没找到人,显然这人不是特警队的警员和后勤人员。他微微皱眉,将此人资料发到洛敏在国安局的工作邮箱,附言,“请查一查这个人的资料。” 洛敏已经下班,这事也不是特别要紧,林靖并没有催问,谁知洛敏第二天一上班就给他打来电话,急切地问:“林先生,这个人做什么了?” 林靖冷静地说:“他放了一束花在我门边。” 洛敏的脸色一沉,“这人是五梅帮帮主康明的贴身护卫,混黑道的,他应该是帮康明送花给你的。林先生,康明在黑道上是有名的*,黄毒赌一样不少,逼害过不少好人家的孩子。他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觉得难以想象,不过,此人色胆包天,很多时候不按常理出牌,因此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推断。这事你注意一下就行了,谅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现在的问题是,他的人怎么能大摇大摆*你们营地?” “嗯,这事我也在琢磨。”林靖很沉着,“洛局,我会对整个警队和营地都梳理一遍,请你放心。” 洛敏立刻点头,微笑着说:“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 “谢谢洛局的信任。”林靖说完,关掉电话,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目光变得十分凌厉。 第6章 林靖刚上任的第二天便在上午发来的日常信息通报中看到,有两名在押的恐怖分子因身受重伤在医院治疗,但在昨天夜里被同伙劫走了。恐怖分子嗜杀成性,竟然在医院里肆无忌惮地开枪,一共造成警察局和国安局的六人死伤,引起了警界的广泛关注与愤怒。 林靖看着对医院发生的血案的介绍以及警察总署发出的那两名在逃恐怖分子的通缉令,不由得微微皱眉。那两人是退役的中国特种兵,胡军是攻击手,毛杰是狙击手,因为在生活中遭遇种种挫折而跑到境外当了雇佣兵,这次接到命令,在途中跟随队友潜上飞机,企图伏击凌子寒和林靖他们,结果林靖率领的教官团里有两人当年在部队里的长官,两个一身硬骨头的汉子忍不住放声大哭,立刻缴械投降。凌子寒通过总部调看了两人的资料,便说服他们改做卧底,重回那个形迹可疑的vic雇佣军。这件事林靖和那些教官都很清楚,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行动会让警察和国安局的工作人员损失那么大。 林靖接通洛敏,有些困惑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洛敏神情平静,含蓄地说:“我们没想到他们会在戒备森严的医院特别病区还敢随便开枪,这是我的失误,好在我们有所准备,让所有参加守卫的警察都穿了防弹衣,因此只有一人被击中头部而身亡,其他人只是受重伤,目前已经脱离危险期。” 林靖点了点头,没再提这事。他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子寒还好吧?” 洛敏知道他们两人是好朋友,马上笑着点头,“他很好。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人危害他的安全。” “那就好,谢谢洛局。”林靖客气地道了谢,便挂断电话,走了出去。 外面正热火朝天地训练着,有的是整个小组进行战术训练,有的根据不同的分工进行针对性的训练,破门手、前锋、掩护手、拘捕手、后卫、狙击手,每个岗位都有不同的技能和战术意识,必须掌握好基本功,才能进行全组配合。 林靖带来的教官分别是不同岗位的精英,这时各自训练自己这一行的特警,然后他的副手负责那些基本功已经很扎实的队员进行全组战术训练。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靖四处巡视了一番,然后站在“杀人屋”外通过监视器观看里面正在进行的解救人质的训练。 看了那些队员的行动,听着沉闷的枪声,林靖问身边的教官,“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军官微微摇头,“很少有合格的,鬼影小队、黑龙小队、驱魔人小队还可以,其他都不行,其中鬼影小队最优秀。依我看,鬼影小队的人完全可以做其他人的榜样,他们的队长冯秋生能够胜任更高的职位,譬如中队长。” “嗯。”林靖点了点头,“现在还不能升他,太快了,对他不利。” 那个军官提出了异议,“如果他不能将那些不服他的人制服,那也不配升上更高的职位,我倒觉得变动要快,等到出警的时候再调整就晚了。” 林靖沉吟片刻后不置可否,径直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他通过指挥系统呼叫冯秋生,“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是。”冯秋生朗声答应,几分钟后便汗流浃背地冲到楼上的大队长办公室,在门外立正,“报告。” “进来。”林靖坐在桌后,看着他神情严肃地走进门,在自己面前立正敬礼,然后点了点头,“坐吧。” “是。”冯秋生按照他的手势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腰板仍然挺得笔直。 林靖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和蔼地说:“我刚来不久,想听你谈谈对警队的现状和未来发展的看法。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忌。” “是。”冯秋生答应着,略微想了一下,便侃侃而谈。他并没有敷衍了事,而是实事求是地将自己观察到的现状和对未来的思考都说了出来。靠近了看,他相貌的柔美和气质的刚健融合在一起,更加动人。 林靖听得很专注,完全没有被他无意识散发出的艳光影响到,这让冯秋生在他面前感到很自在。“野狼”的美是得到公认的,而跟着他过来的中国教官已经习惯他的俊美,对冯秋生的漂亮根本就熟视无睹,不像他的那些上司与同事,虽然表面上勉强装作不在意,可实际上却很计较他的出身,也无法忽视他的外表,有的人对他居心叵测,有的人则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让他在日常生活中平添许多困扰,全靠自己的坚强意志才能顶住。在这些中*官眼里,他与别人没什么不同,他们既没有看不起他,也不会对他有什么企图。有林靖珠玉在前,冯秋生的美并不会让人怀疑他的能力,而他优异的表现得到表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让他开始感觉过得舒心,虽然现在训练得比以前要艰苦得多,他却甘之如饴。 林靖能够觉察出他言谈之间表达出的那种情绪,不由得微微一笑。等他讲完,林靖温和地表示了对他的赞赏,“你的这些看法很有道理,看来你是认真思考过的。” 冯秋生抿了抿唇,平静地说:“林大队,我是在地狱里生活过多年的人,是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洛局和石局又无视那些流言蜚语,全力帮助我,我才能够获得新生。加入警队是我自己的决定,从穿上警服的第一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辜负救我的那个人以及洛局和石局。这些日子以来,警队的情形我看在眼里,心中十分焦急,却又无能为力,我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带好自己的小队,坚持训练,保持状态,一旦接到命令,便能随时出击,完成任务。” “很好。”林靖对他的话感到很满意。 冯秋生看着,平静地波的眼里出现了几分仰慕,“林大队,当我听说您将率领中国特战教官团来训练我们的时候,我非常兴奋。我希望能跟你们学到更多的东西,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林靖微微点了一下头,忽然问道:“以前那些害你沦陷在地狱多年的人都还活着吗?” 冯秋生目光一凝,“有些已经被绳之以法,但元凶首恶尚在。” 林靖淡淡地问:“为什么不去杀了他?以你现在的身手,无论是近身刺杀还是远距离狙击,都肯定能一击得手。” 冯秋生的腰挺得更直,十分坚定地回答,“林大队,我是警察。” “很好。”林靖这才真正地笑了,“冯秋生,你和你的小队表现不俗,我想给你更多的机会。让你取代别的中队长不利于警队的团结协作,因此我打算新成立一个特勤中队,由你来担任中队长。除了你的鬼影小队外,还要新加入两个小队,这由你来挑选。这个特勤中队不单单进行特警必须的训练,还要掌握特种部队的一些作战技巧,包括野外生存、敌后渗透,等等。所以,这个中队会比其他中队更强大、更优秀,但是训练会很艰苦,行动的时候或许会面临更多的危险,你的担子也更重。我想征求你的意见,你愿意干吗?” 冯秋生有些激动,霍地站起身来,“我愿意。” “好。”林靖平静地说,“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做一份关于组建特勤中队的报告。这件事在我正式宣布前必须保密,你明白吧?” “明白。”冯秋生努力控制住兴奋的情绪,保持着立正的站姿,灼灼闪亮的目光里却洋溢着年轻人的热情,“请问,如果我在做报告的过程中有什么困难,可以来请教您吗?” “你说呢?”林靖靠到椅背上,笑容可掬地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年轻人。 冯秋生兴奋地向他敬礼,“我明白了,长官。” 林靖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希望你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 “是,长官。”冯秋生向后转,大步走到门旁,忽然站住,诚恳地对他说,“谢谢,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林靖收敛笑容,郑重地说:“我相信。” 冯秋生只觉得热血沸腾,拉开门便一路狂奔,冲出办公大楼,跑向自己小队所在的位置。 林靖站在窗边,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在阳光下奔向远方,眼中渐渐有了一些温柔。这个年轻人让他想起了长眠在西域的柳涌,那个俊秀聪慧的“银狼”也有着年少时才会拥有的单纯与热情,能吃苦,会打仗,不怕死,每次一想起他的牺牲,都让林靖痛彻心肺。几年过去,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像“银狼”的人,却在这里发现了。希望那个年轻人能够成长为真正的“狼”,虽然是在遥远的异国,也仍然会让他感到欣慰。 第7章 鉴于特勤中队的危险性,冯秋生提出的报告里对中队成员的选拔有不同意见。林靖认为军令如山倒,挑中优秀的队员直接组建特勤中队就行,却没有太过考虑这里的实际情况。冯秋生详细介绍了队里一些人的背景和大部分队员的想法,提出建议,采取自愿报名、公开选拔的程序,就连特勤中队长也应该用这种方法选出,以杜绝可能的后患。 林靖接到报告后与他仔细商讨过,便同意了他的提议,随即向全队宣布,立刻引起了强烈反响。 凡是加入特警大队的人就没有怕死的,那些有背景的人也不会进这种要命的地方,因此大家都想*特勤中队,而对于那个中队长的位置更加热衷。林靖只是暂代大队长,迟早要回国的,正式的大队长只怕会从现任的几个中队长里面挑一个,而这个特勤中队的中队长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从这天起,警队里的训练顿时热火朝天,有什么任务也是人人奋勇,个个当先,抢着要去。林靖没想到一个选拔会起到如此积极的作用,意外之余也感到有些高兴。 为公平起见,他给了那些队员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好好训练,但是,还没开始选拔,他便接到来自凌子寒的警报。 那是直接从手机发来的信号,只要按一下键就行,虽然没有通话,林靖也明白凌子寒遭遇到了紧急情况,他连忙拿出信号追踪器,发现凌子寒的位置在溪罗的西南方向,位于高速公路七十五公里标志附近。 他抓过通话器,向全队下达命令,“教官团、鬼影小队、黑龙小队、驱魔人小队、蝙蝠小队、红蜻蜓小队、郁金香小队,十分钟后出发,行动等级:一级。直升机中队准备三架直升机,十分钟后起飞。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他报出前往的方位坐标,然后便迅速武装起来,向外飞奔。 一级行动说明这是相当危险的任务,所有人都必须带齐装备,所以他才给了十分钟准备时间。等他奔到直升机中队,已经有三架静音直升机等在起飞场地了。他刚把目标的方位坐标报给三个驾驶员,教官团和鬼影小队便到了,接着是黑龙小队和驱魔人小队,其他三个小队是最后到达的,用了九分钟,没有超出时间。 林靖扫视了一下他们的装备,见没有问题,便道:“鬼影和郁金香到一号机,黑龙和蝙蝠到二号机,驱魔人与红蜻蜓到三号机,教官团一人跟着一个小队,马上出发。” “是。”所有人都立刻快速跳上飞机。 直升机立即升空,向西南方向高速飞去。 林靖到现在也没接到来自任何官方的命令或警报,便知道凌子寒的发现必定早于他们。他联络了洛敏,急切地说:“洛局,子寒遇险,请你立刻把三十四号地区的卫星图像传给我,快。我们正赶往那一地区,我需要知道那里的情况。” 洛敏并没有得到相关报告,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不敢怠慢,立即下令,让国安局有关部门将那一地区的卫星实时图像传到林靖的指挥系统和他的办公室。 很快就能看到,高速公路上似乎出了连环车祸,到处黑烟弥漫,车子歪歪扭扭地挤成长长一排。拉近以后能看得更清楚,山上有人在向下开枪,激起一阵阵烟尘。 林靖问洛敏,“那辆车是谁的?” 洛敏显然对那辆防弹装甲轿车十分熟悉,马上回答,“是武装力量总司令班迪安将军的车,他今天邀请子寒去参观特种部队。” “我明白了。”林靖咬着牙说,“不管他们的目标是谁,都不能让他们伤到子寒。” “我这里派人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你们那样的战斗力,要靠你们了。”洛敏停了一下,又道,“班将军下令让特种部队赶去,他们就快到了。” “明白。”林靖已经看到两架武装直升机飞到,一个个特种兵跳下来,向山上冲去。好久没看到这种场面了,他有点兴奋,对三个飞行员下令,“快,全速前进。” 来b国之前,有关方面给他们讲过外事纪律以及该国主要人物的情况,这位班迪安将军是b国的军界掌门人,全国武装力量总司令,同时也是总统李源的主要政敌。林靖很担心他会故意针对凌子寒,用以打击李源。说实话,他对李源与班迪安之间的政治斗争不感兴趣,但凌子寒的安危就让他心急如焚了。 几分钟后,他们便飞到那辆被攻击的轿车上空,林靖没再去看卫星图像,而是目测观察。他看到凌子寒从车上下来,接着有狙击手向他射击。他来不及担心,立刻通过指挥系统向各小队下达了行动命令,然后拿出手机打给凌子寒。他想要那个人知道,自己听到了他的召唤,现在已经赶到。 “子寒,我们赶到了,你怎么样?”他使用的是野狼大队自己研究出来的特有的密语系统,这里只有他和凌子寒两个人才懂。 “我没事。”凌子寒也以同样的密语作答,声音很轻很慢,“你能看到我站立的位置吗?” “能看到。”林靖很沉着,“我们乘静音直升机来的。情况怎么样?” 凌子寒冷静清晰地道:“在我正面大约一千一百米左右的山上,有狙击手正在向我射击。他们应该是两个人,交给你了,最好活捉。” 林靖马上看向他所说的方向,有瞄准镜在阳光下闪烁了一下,让他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他立刻说:“我看到他们了。你这样站着太危险,赶紧隐蔽。我们过去了。” “好。”凌子寒挂断电话,忽然向右边跃开,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缓缓地站起来。 林靖却没再看他,而是迅速下令,让直升机全速扑过去,然后在空中停住。飞机完全静音,如蚊子一般,地面上的特种部队正在进攻,枪声一片,根本没人注意到空中的情形。 机腹垂下合金滑降索,他们以极小的距离相继滑下,如离弦之箭般,从三个方向朝着那两个狙击手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第8章 初战告捷。 林靖率领特警队员活捉了两个狙击手,而且成功躲过了特种部队的搜索,凯旋而归。 洛敏派人过来将俘虏带走,他们便直接回了特警大队。因为这次恐怖袭击事件是在高速公路上发生,媒体很快就进行了现场报道,留在家里的特警队员一开始只看到了特种部队的英姿,一直没看到自家人的影子,等到消息发回,知道他们已经抢在特种部队之前抓住了重要的罪犯,顿时欢声雷动,人人振奋。 林靖他们乘直升机回来时,平时没人的起降场地挤满了特警队员,都高兴地看着他们,有些二十一、二岁的小年轻还忍不住热烈鼓掌。 林靖大声说:“这次的行动很成功,与平时的刻苦训练分不开,接下来也许还会有更大的行动,大家要随时准备出击,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声音响彻云霄。 兴奋的心情稍减,跃跃欲试的情绪却迅速升温,队员们都奔回去检查自己的装备,希望能够参加接下来的行动。 林靖命令参加了刚才行动的六个小队立刻回去休整,然后便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想要接通凌子寒的电话,却又担心会打扰到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拨给洛敏,张口就问:“洛局,子寒受伤了吗?” “伤在胳膊上,没有大碍。”洛敏冷静地看着他,“子寒已经回到总统府,现在正在休息,睡得很好。” “哦,那就好。”林靖松了口气,虽然凌子寒受了伤仍然让他感到心疼,但知道他伤得不重,而且能够睡着,那就已经是万幸了。他深爱凌子寒,但仍然有理智,回想接到凌子寒警报之后的每个步骤,他确认自己一步也没有错,已经尽了全力。既然如此,他虽然心疼凌子寒的受伤,但也不会失控,而是会很冷静地思考下一步的工作。 洛敏看着他,赞赏地说:“林大队,这次你们到得非常及时,能赶在特种部队之前将重要的人犯抓住,很了不起。” “洛局过奖了。”林靖微微一笑,“特警大队的这些队员大部分都不错,全是好苗子,只是最近培养的方法不对,有长歪的倾向,只要调整到正确的方式,就能变得很好。” “谢谢林大队,把警队交给你,我很放心。”洛敏很高兴,随即关切地说,“林大队,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们会突击审讯那两个狙击手,一旦找到线索,会立刻通知你。” “好。”林靖结束通话,回去洗澡,换衣服。站在智能浴室里,让温水从四面八方*自己全身,他却一直思绪万千,一会儿想凌子寒,一会儿想那两个向凌子寒开枪的狙击手,终究不放心,一出浴室就给洛敏打电话,“洛局,我想去你们那里看一下审讯的情况。” 洛敏想了想,便道:“行,你来吧。”特种部队也有专门的审讯手段,他来也可以给出一些好的建议。 林靖换上便装,跳上车便驶往国土安全局。他这车是雪豹越野车,洛敏专门查了他在北京配备的座驾,给他配了台一模一样的。其实他什么车都会开,但也对洛敏的细心与体贴十分感动。 到了国安局,洛敏仍然一丝不苟地西装革履,十分严肃。他介绍了大致情况,随即带林靖去审讯室外面观看。那两个狙击手很强硬,审讯专家只能使用药物,虽然冷气很强劲,审人的与被审的仍然都是满头大汗。 林靖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们已经做到了极致,自己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便对洛敏说:“我们还是回办公室等吧。” “行,再看看别的情报,研究一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洛敏带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沏上浓浓的乌龙,一边喝茶一边查阅发到他这里来的各种情报。 林靖与他每工作一个小时后便会休息几分钟,聊聊天,以放松一下。洛敏问了问特警大队的现状,对他大表赞赏。聊着聊着,洛敏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了凌子寒身上,“林大队,我最羡慕你的就是你可以跟子寒搭档,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 这话雷鸿飞也说过,一提起来就是羡慕嫉妒恨,让他不由得百感交集。端起紫砂茶杯,他看着里面飘着淳香的茶水,轻轻叹了口气,“子寒到野狼大队来,我一开始是非常排斥的,我那些兵也是,都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把他整治得够戗,到后来才渐渐佩服他的毅力,慢慢当他是自己人了。” “啊?有这样的事?”洛敏诧异地看着他,“子寒的身体很不好,你们没把他整病吧?” “我把他的药都收了。”林靖苦笑,“以为是违禁药物,他又不肯出示医院证明,我就给没收了,结果导致他旧病复发,差点送命。” 洛敏惊得差点跳起来,心里怒火上冲,就想扑上去揍人。他赶紧解开西装,拉下领带,起身转了两圈,这才勉强恢复平静。想着凌子寒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又没亲眼看到他当时受罪的模样,到底不如雷鸿飞那么*,便坐回去继续喝茶。 林靖看着他那一系列动作,还以为他是热了,便没在意,等他坐下,才接着说:“子寒救过我的命,当时有个暗藏的恐怖分子拿着狙击枪,想要远距离射杀我,他飞奔过来,挡在我面前,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射向我的子弹。” 洛敏手里的茶杯落到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的茶水倾倒出来。他连忙抓过纸巾擦干桌面,将杯子放到一边。 林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仍然没有注意他,自顾自地说:“后来他就退役了,唉,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洛敏的心情很混乱,既生气林靖没有照顾好凌子寒,又心疼老板的公子受了那么大罪,更担心他在b国遭遇什么危险,那自己肯定比林靖还要受不了。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闷头喝茶。随着时间的迅速流逝,两位英俊的男子都显出了一丝憔悴之色。 夜幕降临后,审讯结果一点一点地出来了,那两个俘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即时传到洛敏的办公室。他便收拾起心情,和林靖认真研究起来。 这两个狙击手都是瘦小精悍的黑人,来自利比亚,是退役的特种兵,后来加入se雇佣军。se的全称是seaeagle,海雕,一种大型猛禽,飞翔时非常优美,捕杀猎物时异常凶猛。这支以此命名的雇佣军将基地设在北非,其创始人来自美国。很显然,他们与亚洲的vic雇佣军是同样的来头,都想暗杀凌子寒。 洛敏调出有关这支雇佣军的情报,清晰地说:“se雇佣军在两个月前分批到达我国,营地在溪罗附近,连指挥官在内,一共有一百二十六人。我这就派特工过去,监视住他们的营地。” “好。”林靖凝神思索,“你看要不要发动突袭,现在就去端掉他们的营地?” 洛敏沉吟片刻,摆了摆手,“不忙,先别打草惊蛇,我们再看一看,等到他们有动静了再动。”林靖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奉命潜伏到se雇佣军营地的国安特工在一个小时后开始发回情报,洛敏和林靖一直在对照地图、卫星拍摄图像以及从其他途径过来的资料,仔细研究这支雇佣军的现状,随时准备去围捕他们。 不知不觉间,东方出现了一线曙光,两人累得筋疲力尽,坐下来缓了口气。洛敏倒掉残茶,又沏了一壶浓浓的新茶,与林靖猛灌一气。 好好休息了一夜的凌子寒走进来,看到他们这个模样,不由得笑了。 两人一见他便跳起来。洛敏奔上去问:“你的伤怎么样?”林靖更是急得要解他的衣扣查看伤势。 “一点轻伤而已。”凌子寒温和地说。“我没事。” 洛敏一看林靖的神情便明白了,这个著名的“野狼”看来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冷,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的分明是掩饰不住的爱意。他本来急着奔到凌子寒面前,这时放慢了脚步,把机会让给林靖。 凌子寒看着林靖满脸的焦急担忧,便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真的没事,就是胳膊上中了一枪,也没伤着筋骨,你不用太紧张。” 林靖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容,感觉着握住自己掌心的温润凉意,忍不住心里一阵*,将他拉过来,紧紧拥在怀中。 洛敏看到林靖大异平常的举动,更是心中雪亮。他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真是般配极了,便站在一旁笑着,一句话也不说,免得打扰他们亲热。 在洛敏的含笑注视中,凌子寒轻轻回抱了林靖一下,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表示自己不要紧。林靖这才清醒过来,慢慢将他放开。这一抱已经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凌子寒笑着看向他,“抓来的人审得怎么样了?” “他们只接到了行动命令,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林靖摇头,“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我们派出狙击手,也不会告诉他们太多,他们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了。” “是啊。”洛敏也收敛了笑容,“除了他们的个人资料和se雇佣军的情况外,从他们那里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口供。” 凌子寒走到洛敏的电脑前,仔细浏览着有关这两人的信息,又看了看审讯的片断。对审讯过程有全程监控,录下了长达数小时的视频资料,洛敏站到他旁边,将那两个人开口说话的部分专门调出来给他看,以免浪费他的时间。 凌子寒看着屏幕,微微点头,“他们确实知道的很少,不过,至少我们知道了他们来自se雇佣军。他们的营地在哪里?共有多少人?这些资料我们查到了吗?” “已经基本搞清楚了。”洛敏为他做了详细介绍,最后说,“刚刚有情报过来,营地内有比较大的动静,看上去,他们可能即将转移。” 凌子寒转头看向林靖,脸上不再有笑意,十分严肃地问:“如果让你率领你们现在正在训练的特警大队前去剿灭这支雇佣军,你看有把握吗?” “有。”林靖一听要打仗,顿时来了精神,“去掉我们抓住的这两个,他们只有一百二十四人,我和我带来的六个人各自率一个小队,完全可以将他们全歼。” “不要轻敌,注意安全。”凌子寒叮嘱,“他们的指挥官和高级军官最好能够活捉。” 林靖立刻答道:“是。” 凌子寒微笑着看向洛敏,“洛局,你来下命令吧。” 洛敏点头,对林靖说:“林大队长,我命令你全权指挥这次行动,即刻出发。” 林靖向他立正敬礼,朗声答道:“是,长官。” 第9章 林靖在路上的时候便认真思考过,现在这个b国的特警大队不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彼此之间配合也不默契,因此确实不能托大,因此,一回去他就召集了两百余名优秀的特警队员,让他们装备行动。为了防止走露消息,他只把相关情报和行动计划告诉给中*官和小队长以上的警官。 他们乘坐的静音直升机进山以后在空中盘旋,直到se雇佣军离开营地,往西南方向行进后,他们才跳出飞机,使用动力翼伞超低空飞到距雇佣军营地二十多公里的密林里降落。这里有个深谷,是se雇佣军行进路线上的必要之地,林靖命令各小队分别埋伏在山谷两侧的森林里,自己则带着冯秋生的鬼影小队下到山脚,找到一个非常小的山洞隐藏,伺机行动。 山路崎岖,无法乘车,se雇佣军的一百二十多人全部步行。他们全副武装,手中拿的大部分是ak步枪,行进的速度不慢,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山谷。他们携带着侦察设备,而每个警员配备的单兵作战系统都有反侦察设备,敌在明,他们在暗,于是便成功地屏蔽了这队雇佣兵的探测,让他们放心地走进了谷中。 等到整队人*伏击圈,林靖低声下令,“打。” 霎时间枪声大作,火箭弹和手雷的爆炸声四起,突然袭击打了se一个措手不及,那些雇佣军伤亡惨重,而漫无目的的回击却无损特警大队分毫。趁着混乱,林靖带着冯秋生那队人无声无息地潜出山洞,混进谷中,打算活捉对方的高级军官。 这样做其实是很危险的,他们孤军深入,搞不好就会被敌人发现,而两边山谷上的战友对下面是无差别攻击,子弹从他们头上、身边嗖嗖飞过,不时有爆炸声在旁边响起,震得他们脚下直颤。周围都是乱蹿的敌人,有些找到掩蔽物,躲在岩石后向山上还击,没人注意他们。林靖和冯秋生他们一边注意躲避弹雨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寻找敌人的指挥官。 这些雇佣兵来自世界各地,统一用英语说话,此时不断大喊大叫,大声咒骂,林靖听得清楚明白,很快就从这些零乱的话语中理清线索,找到他们的指挥官撤离的方向。 他的指挥系统一直与洛敏连通着,凌子寒那里还能接收到他看不到的卫星图像,因此不时提醒他,“注意你的八点钟方向……左边四十米处有几个人,像是指挥官……”林靖立刻看过去,果然发现那里有一队雇佣兵保护着几个人,正向山上移动,似乎在寻找火力相对薄弱的地方,好突围出去。他立刻带着冯秋生他们往那边运动。 “小心脚下……”凌子寒刚说出这几个字,林靖已经看到身边有几个躲在掩体后面向山上开枪的雇佣兵,现在显然发现他们并不是自己的同伴,于是来不及细想,就跳起来向他们扑来。 林靖的手上握着突击步枪,但场面太乱,怕伤到旁边的特警队员,他不敢开枪,一瞬间便拔出搏击刀,同时抬腿狠踹,将一个扑到面前来的雇佣兵踢翻在地,接着手中刀飞快地刺了出去。 跟他一样,冯秋生他们也没有开枪,全都拔出刀来近身格斗,将扑上来的几个人迅速消灭。 这边的动作剧烈,凌子寒那边就只能看到晃动得模糊不清的画面,不由得关心地问:“林靖,受伤了没有?回话。” “没有。”林靖心里很高兴,忍不住微笑。 凌子寒也笑了笑,“好,那继续追击吧,他们正在向西移动。” “明白。”林靖扫视了一眼几个部下,发现他们没有受伤,全都行动自如,便带着他们向西追去。 那群人很快注意到他们,立刻不再突围,而是返身向他们冲来,大有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的架势。山坡上的几个教官注意到这边的情形,立刻下令狙击手全部向这群人开枪,其他警员加强火力,阻击其他雇佣兵,以减轻林靖的压力。 特警的人数几乎是雇佣兵的两倍,因此占压倒性优势,又是事先埋伏,突然袭击,这队特种兵出身的雇佣军都很明白目前的处境。他们都很剽悍,基本上都是不法之徒,不愿意进监狱过囚徒生涯,所以都是顽强抵抗,宁死不降。在警察的概念里,这就是很可能会令他们损失巨大的悍匪,而是特种兵的眼里,这些人就是无法活捉的死敌。 战斗非常惨烈,从深夜一直打到黎明,雇佣军已经损伤大半,特警队也有多人受伤。冯秋生的鬼影小队一直被对方的火力压制,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找到迂回过去的路径,却不慎*了自己。林靖眼疾手快,猛地扑上去将他一掌推开,自己却中了两枪。 他落到地上,迅速翻滚进沟边的草丛里,果断下令,“格杀勿论。” 立刻,所有的特警队员再无顾忌,各种武器连续不断地向山谷中倾泄,弹雨横飞,爆炸声此伏彼起。 冯秋生被林靖猛地推开,脚下踉跄,直扑进谷边山脚下树林里,躲开了飞来的子弹。听着枝叶被打断的“噗噗”声,他本能地回头查看,随即伏身冲回去。 林靖跟其他特警一样穿了防弹背心,因而只是肩头和胳膊中了弹。鲜血涌流出来,将深色的黑色战斗服染得更深,乍一看还分辨不出那是血迹,冯秋生却在黎明的微光中清晰地看出他的两边衣袖都正在被鲜血浸染,顿时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扑到他身边,拿出急救包就给他包扎伤口。 林靖一边开枪一边随口告诉他自己伤在何处,两边都是轻伤,没有大碍,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冯秋生迅速检查了一下,见子弹贯通而过,没有伤筋动骨,这才稍稍放心,便赶紧给他包好伤口。 谷中被特警大队火力覆盖了三遍之后,还活着的雇佣兵已经很少,林靖仔细观察了情况,便下令,“狙击手留在原位警戒,其余人员入谷搜索,注意安全。” 山谷两侧的特警队员如潮水一般涌下山来,展开地毯式搜索,将受了伤还活着的雇佣兵全部擒住,遇到激烈抵抗便毫不留情地剿灭。 这些特警队员们从来没有打过这么过瘾的仗,一开始就处于兴奋状态,现在更是越战越勇,看得冯秋生也跃跃欲试,可又顾及受了伤的林靖,只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守在林靖身边。 林靖拍拍他,“你去吧,我没事。”冯秋生听他发话了,也就没有假客套,答应一声便精神抖擞地冲向前去。 很快,各个小队都向他汇报了战果,他的指挥系统将接收到的数据迅速汇总,得出战况总结,他随即向指挥中心报告。虽然黑色战斗服让他身上的血迹看不出来,凌子寒却仍然从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看出了端倪。等到他报告完毕,洛敏也看出了异样,关切地问:“林大队,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 林靖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轻伤而已。” 洛敏却很重视,“我命令你尽快回来,去医院接受治疗。” “是,我会把伤员和俘虏全部带回来。”林靖结束报告,继续指挥善后工作。 直到天光大亮,这些身上带着战火硝烟的特警队员们才打扫完战场,陆续登上前来接应的直升机,悄悄返回营地。 第10章 对于身经百战的林靖来说,打这么一场小仗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这场胜利却让特警队员们欢欣鼓舞。听说林靖受了伤,他们都忘了对这位中国野狼的惧意,纷纷赶来看他。 林靖到治疗室处理了伤口,便回到办公室开启指挥系统,冷冰冰的声音随即在所有人耳边回荡,“各位,前面那些只是热身,从明天起,你们才开始真正的训练。”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靠近他。 林靖刚清静了没一会儿,雷鸿飞又给他打来电话,“喂,老林,听说你们刚刚打了一仗,怎么样?过瘾吧?” “还行。”林靖看着屏幕上那个神采飞扬的人,淡淡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到?” “就这两天了。”雷鸿飞叹气,“航母这个大家伙走得太慢,没办法。” “嗯。”林靖没精神跟他闲聊,便简明扼要地把昨天夜里的战斗告诉了他,然后说,“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不过,我会处理好的。” “这我不担心。”雷鸿飞笑了笑,看着他的脸色,忽然问道,“你受伤了?” “嗯,一点轻伤,没事。”林靖轻描淡写地说,“se雇佣军都是退役的各国特种兵,战斗力很强,受点小伤也正常。” 雷鸿飞紧皱眉头,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子寒呢?受伤了吗?” “他……很好。”林靖略一犹豫,便决定暂时不把凌子寒受伤的情况告诉他。 雷鸿飞却敏感地从他微小的停顿里发现了问题,态度变得有些严厉,“你别瞒我,说实话。”他每天都会给林靖打电话,问完工作情况必定会问起凌子寒,林靖的回答始终是“子寒很好”,他也没有怀疑。只是,看到一向强悍的林靖竟然会受伤,他的心里忽然一阵悸动,忽然怀疑起来,凌子寒或许也受伤了,因此才会望毫不客气地追问。 林靖想了想,便不再隐瞒,坦然地说:“子寒也受了点伤,比我的伤还轻,就是胳膊上钻了个洞,子弹穿透了,没伤到筋骨,你不用担心。” 雷鸿飞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谁干的?” “狙击手。”林靖平静地答道,“我把他们活捉了,但没有审出太多有价值的情报。两个狙击手都来自se,这支雇佣军已经被我消灭了。” 雷鸿飞面色稍霁,微微点了点头。在军舰上,他穿得很正规,那身特种部队的将军服虽然只是夏季常服,却仍然很威武,衬得他英气**。他有些焦躁地转了几个圈,这才停下来,长叹一声,看着林靖说:“老林,辛苦你了。说实话,我很羡慕你,能和子寒在一块,又有仗打,比闷坐在船上要好得多。” “我理解。”林靖笑了,“如果张将军听到你这番话,只怕会不高兴吧?” 雷鸿飞嗤之以鼻,态度十分嚣张,“不高兴就不高兴,大不了打一架。想在哪儿玩都可以,陆海空,老子全都不怕。” 林靖看他这么猖狂,倒是很对自己胃口,便不怀好意地怂恿,“你没偷他一架飞机玩玩?” “想过。”雷鸿飞有些悻悻然,“老子一直都在琢磨,可那小子防得紧,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林靖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看来张司令很了解你的德性。” 雷鸿飞挠了挠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张海洋那小子,对他的舰队、他的飞机宝贝得很,根本不让我碰,嘁,小气鬼。” 林靖忍不住哈哈大笑,调侃道:“他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吧。驾驶歼击机从航母上起飞,可没那么简单,不管是摔了飞机,还是砸了军舰,张司令都会心疼死。” “哎,老林,你也太小瞧我了,老子外号‘飞虎’,那是白叫的?”雷鸿飞鄙视他,“就像你叫‘野狼’,那也不是叫来玩的,谁敢小看?” 林靖其实在心里挺佩服他的,这时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再冷嘲热讽,“老雷,咱们术业有专攻,你就别去抢人家飞行员的饭碗了,一旦演习开始,有你忙的。我这儿还有事要办,就不多聊了,等你来了溪罗,我再请你喝酒。” “成。”雷鸿飞爽快地点头,“你多保重,好好养伤,注意休息。” “嗯,我会的。”林靖笑着结束通话,开始查看各方面发给自己的文件,一边熟悉b国警界的工作流程一边处理公事。 他从来都不是赳赳武夫,而是一个好学不倦的人,警界与军队有很大不同,虽然同样是纪律部队,但警察与军人相比,仍有很大的自由度,在管理上也就要有所区别。行动时也一样,特种部队考虑的都是一招致命,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而警察却必须以活捉罪犯为主要目的,从这方面来说,警察更危险,而特警面对的往往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因此遇到的威胁会更大。林靖认真思索着,对自己的训练计划进行相应的修订。 他一直工作到晚上,连饭都忘了吃。几个中*官都惦记着长官没吃晚餐的事情,在饭桌上一商量,便叫厨房打包,把饭菜和汤一起拎到大队长的办公室去。 林靖没有拒绝下属的好意,边吃饭边和他们讨论修改训练计划的事宜。实际上,在警察的各个机构里,特警是最接近于军队,尤其是特种部队的部门,因此他们可以保留大部分计划,加强他们在巷战、远程狙击、近身格斗、隐蔽接敌、突然袭击等方面的能力。 几个军官兴致**地讨论着,气氛十分热烈。正说得热火朝天,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林靖立刻听出是冯秋生的声音,便高声说:“进来。” 冯秋生推开门,看到整个中国教官团都在屋里,似乎是开会的架势,不由得有点踌躇不前。林靖看出来,和蔼地笑道:“进来吧,有什么事?” 冯秋生走进屋里,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其他人。林靖便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就按新计划进行训练。” “是。”几个军官齐声答应着,一起离开了。 林靖放下手里的碗筷,微笑着说:“坐吧。”冯秋生一向都很干脆,难得有这么欲言又止的情况,他觉得很稀奇,不知道这个年轻人遇到了什么难题。 冯秋生坐到他对面,声音很轻,“林大队,警方要搞一个很大的扫黑行动,我想去参加。” 林靖有些诧异,“我没接到命令。” “我是说……”冯秋生有些迟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的意思是,如果特警队没有参加那个行动,我个人想去。” 林靖微微皱眉,忽然明白过来,“你打算去报仇?” 冯秋生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林靖有些不以为然,“我记得你上次对我表示过,你不会公报私仇。” “我确实没有。”冯秋生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是希望参与警方的行动。如果你同意,我可以暂时借调到刑警队或者扫黑组去,等到行动结束再回来。” 如果是别的长官,或许会严厉斥责他,把警队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林靖曾经遭受过灭门之痛,也心心念念报仇雪恨,对他的心情非常理解。想要亲手报仇,而且对方是十恶不赦的罪犯,那也算不得以权谋私,他想了想,温和地说:“这事我得跟洛局商量,由他跟有关部门协调,才能办到。” 冯秋生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愣了片刻才喜出望外,“林大队,谢谢,谢谢。” 林靖点了点头,“你等我通知吧,不过,平时的训练不能分心。” “是。”冯秋生起身敬礼,高兴得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一眼看到桌上的碗碟,便伸手去收。 “哎哎哎,我还没吃完呢。”林靖赶紧拦住他,“你去做你的事吧。” 冯秋生笑着点头,那一瞬间绽放出的美丽简直令人目眩神迷。林靖心中赞叹,微笑着摆了摆手,“去吧,你那事得保密啊,别讲给别人听。” “我保证。”冯秋生开心地答应着,兴奋地跑了出去。 林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端起碗来,继续吃饭。 第11章 警方的扫黄打黑行动没有让特警全程参与,但通知他们随时候命,如果遇到悍匪或者发生有人铤而走险劫持人质之类的事情,就得让他们出动。 特警大队仍然每天都在训练,只有冯秋生不见了,林靖将他调往刑警队协助办案,他的鬼影小队暂时由中国教官带着练。林靖受的伤虽然不重,但行动上仍然略有不便,因此只在一旁指导和监督,并没有与他们一起摸爬滚打。 警方的行动有雷霆万钧之势,随行记者很快就报道出来。林靖看着那些被救出来的少男少女,对五梅帮的那个老大康明非常厌恶。冯秋生从来没有出现在镜头前,这让林靖感到很满意。 几天后,这次大规模的打黄扫黑行动结束,冯秋生悄然归队,直奔林靖的办公室报到。 林靖抬头看着他立正敬礼,微笑着问:“没受伤吧?” “没有。”冯秋生的情绪也明显比过去好得多。 “嗯。”林靖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有关他参与行动的情形,而是立刻谈及工作,“现在情况复杂,形势紧迫,特勤中队必须马上组建,不能再拖了,考核选拔就在这两天进行,你要好好调整状态。” “是。”冯秋生精神抖擞,“林大队,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好。”林靖对他的态度很温和,“你归队吧,下午参加训练。” “是。”冯秋生向他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前些日子,林靖给洛敏打电话,提出调冯秋生过去参与警方行动,让洛敏有些惊讶,听他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怕他认为冯秋生搞特殊,造成误会,便将冯秋生以前的经历大略告诉了他。 冯秋生原名叫冯小祺,少年时被康明的人从偏僻贫穷的乡间小镇骗到城里,强迫他做了mb,小祺本来宁死不从,可他们又弄来了他弟弟,小祺万般无奈,只得低头。康明喜欢玩**,他吃尽苦头,几经生死,在地狱里挣扎了很多年。后来,他被人救出,弟弟冯小玉又跟石磊相恋结婚,他才算是脱离苦海,然后立志加入警队,除暴安良。洛敏和石磊都理解他的心情,便利用工作关系将他安排进警校学习。这孩子很争气,各方面都很优秀,毕业后就考入特警大队,成了一名出色的特警。这次警方扫荡的主要是康明的那些*场所,石磊提前通知了他,他就想去报仇,同时解救像他当年一样被迫害的那些少男少女。 为了表明自己的说法属实,洛敏还给林靖看了当年小祺在医院治疗的病历以及拍的一些伤情照片,那个美丽少年身上的累累伤痕和那些对他所受虐待的表述无不令人触目惊心。林靖看完后,面色阴沉,愤怒地说:“这种罪犯在我们国家是要判死刑的,怎么在你们这里就可以逍遥法外?” 洛敏叹了口气,“我们扫荡过很多次,但警界内部也有他们的人,估计提前通知过。他有了准备,事先安排好下面的兄弟出来顶罪,所以我们很难将他逮捕法办。除非抓到现行,否则我们目前仍然不能获得法院批准,也就无法拘捕他。” 林靖点了点头,冷笑一声,“这小子居然还敢约我出去吃饭,简直胆大包天。要依我的脾气,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命。” “他约你吃饭?”洛敏有些讶异,随即笑了,“这个混蛋的确好色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如果他来惹你,你不必跟他客气,尽管动手,有什么事我顶着。” 林靖微笑着答应了,就等着康明那个混账东西来撞自己的枪口,不过,因为警方立即展开了行动,大概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吧,没再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打电话到警队,要约林靖吃饭喝茶,林靖虽觉遗憾,倒也耳根清静。反正这小子跑不了,要收拾他也不必急在一时,因此林靖把全部精力仍然放在训练特警大队和组建特勤中队上。 等到冯秋生回来,选拔便将正式开始,为了公平起见,林靖决定对报名参加选拔的所有人进行一次突击训练。队员交给那些中国教官,而警官则由林靖亲自指导。 这两天都是细雨绵绵,对他们的工作却并没有影响,林靖召集报名参加选拔的几名中队长和小队长,就在*场上给他们出题,“今天训练的内容是指挥你的中队从恐怖分子劫持的飞机上解救人质,行动时间在今天夜里……”他把资料详细给出,然后说,“你们先拟定出营救计划,需要多少人,要什么配备和后勤支援,等等,我希望你们能独立思考,不要与外界联系,不要互相讨论,但并不禁止,有什么问题可以呼叫我进行询问,明白没有?” “明白。”几个警官齐声答应。 “好。”林靖做了个手势,“那你们散开吧。” 那些警官答应一声,却都没动,看着他犹豫不决。林靖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了?” “那个……”冯秋生终于鼓起勇气说,“林大队,那边好像有人找你。” 林靖放下手,回头一看,脸上的严肃顿时荡然无存,眼里出现一抹狂喜。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身着深蓝色风衣的凌子寒撑着黑伞,站在青葱的树荫下,正看着他微笑。他匆匆对警官们说:“你们散开,做你们的事,现在开始计时。”然后就飞奔过去。 那些年轻警官看到这位一向清冷严厉的长官忽然大异平常,都是惊愕不已,却没有人敢发出丁点声音,关系好的人也只是彼此会心一笑。林靖的出色有目共睹,无论到哪里,总会引来许多人的倾慕,但更多的人却觉得这世上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这时看到凌子寒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每个人的心里都涌起了“天生一对”的感觉。 整整一下午,林靖都和凌子寒待在大队长办公室时没出来,直到傍晚开饭时间,林靖才呵护备至地带着凌子寒到基地饭店来用餐。他们两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慢条斯理地边吃边聊。林靖一直在开心地笑,几个中国教官欣喜地过去跟凌子寒聊了一会儿,然后就被林靖不耐烦地赶走了。众人忍不住挤眉弄眼,却终究不敢出言调侃。 饭后,林靖要训练那些军官指挥雨中夜袭,无法相送,只能让凌子寒独自回总统府。他撑着伞,将凌子寒送到汽车旁,十分不舍地看着他,忍不住将他拥进怀里。 “子寒,我们现在是知交好友,我已经很满足了。”林靖轻声说,“如果你打算另觅伴侣的话,请首先考虑我,千万不要考虑老雷那个混小子。” 凌子寒愉快地笑起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考虑你的。” 林靖顿时很开心,飞快地吻了吻他,这才放开手。凌子寒上了车,微笑着与他挥手道别。 夜雨中,林靖高大的身姿特别坚定,完美无瑕的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犹如冬日阳光,特别明媚,也特别温暖。凌子寒在他的目光中驾车离开,唇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缕微笑。 番外 网(1) 过完十八岁生日,凌子寒与正在放寒假的雷鸿飞几乎形影不离,简直如胶似漆。两人都怕长辈发现,不敢窝在家里亲热,于是成天在外游荡,一起过着游手好闲的快乐生活。 虽然凌子寒的骨子里是个小大人,可雷鸿飞却是不折不扣的混小子,又生性豪爽,仗义疏财,结交了不少朋友,这时与凌子寒定了情,心里无比快活,虽然不敢在父母面前露出端倪,对朋友却恨不得宣扬得人人皆知,于是拉着凌子寒到处玩,今天去这里吃饭,明天到那里骑马,后天跟着一帮朋友混酒吧,每天都是歌舞升平。 凌子寒并不热衷这些东西,却从不拒绝,总是笑嘻嘻跟着他吃喝玩乐,斗鸡走狗。他既不读书,也不工作,一些豪门公子立刻表示可以聘请他来自己公司或资助他做生意,他都懒洋洋地拒绝,很快就博得纨绔公子的名号。 很少有人知道他父亲是谁,但雷鸿飞的家世背景却是响的,父亲位高权重,母亲也是副部级干部,非同一般,而他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现在这么宝贝这个清秀斯文的少年,因此谁都不敢对这孩子稍有不敬。 凌子寒私下里对雷鸿飞开玩笑,“我是月亮跟着秃子走,借你的光了。” 雷鸿飞对各种俗话最熟悉,立刻瞪大了眼,“明明应该是秃子跟着月亮走。” “我像秃子吗?”凌子寒笑眯眯地问。 雷鸿飞马上态度一变,讨好地说:“不像,绝对不像。好吧,那就月亮跟着秃子走。甭管怎么样,反正都是你跟着我走。” 凌子寒对这说法倒不反对,“我是跟着你走,你可别带着我到处乱走,我怕累。” “好。”雷鸿飞立刻抱住他,“下次不理那些王八蛋了,咱们就自己待着,好好亲热亲热。”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王八蛋”给他打电话,“鸿飞,快点来,这里三缺一。” 雷鸿飞张口便拒绝,“不去,不去。” “你敢。”那边怒道,“怎么?要我过来揪你吗?” 雷鸿飞满不在乎地说:“来就来,怕你啊,过来跟我打一架。” 凌子寒认识那人。他叫杨志宏,父亲曾是一位副部级官员,后来辞去公职,开公司做生意。因为父亲的职务,他小时候也*雪英小学读书,虽然跟张海洋同年,却爱跟雷鸿飞玩,主要是一起打架,这从小打出来的交情就与众不同了。他大学毕业后并没有*父亲的公司,而是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做生意,年纪轻轻就有了千万资产。他很爽朗,在生意人的油滑之外仍然有着北方男人的耿直,因此雷鸿飞一直愿意跟他做朋友。 两人插科打诨一番,杨志宏仍然锲而不舍地叫他,“来吧来吧,给哥哥个面子,把你的小情人也带上,一起过来玩。” 雷鸿飞听到“小情人”三个字,心中狂喜,又怕凌子寒听见了不高兴,连忙看了看身边的人,一本正经地告诫,“喂,你小子当心点,别乱嚼舌根。” 杨志宏笑起来,“我没乱说啊,你们俩难道不是情人?又或者,那孩子未成年,被你拐出来的?还是你们打算私奔?” 雷鸿飞被他调侃得啼笑皆非,“越说越不象话了,回头我再收拾你。” “别回头啊,就现在吧。”杨志宏比他更无赖,“赶快过来,晚上就在我家吃饭。” 雷鸿飞正要推拒,杨志宏已经把电话挂了。雷鸿飞是个爱热闹的人,有心想去,却又怕凌子寒不开心,便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却不敢开口。 凌子寒笑了,痛快地说:“去玩吧,我跟你一起去。” 雷鸿飞大喜,扑上去抱住他,亲亲热热地跟他走了出去。 两人打车直奔香山附近的豪华别墅区,雷鸿飞付了车费,拉着凌子寒兴冲冲地跑进杨志宏的豪宅,大声嚷嚷,“奸商,快点出来,让老子好好揍你一顿。” 凌子寒忍不住好笑,这人总是这么单纯豪爽,就像炽烈的阳光,没有一点阴影。 杨志宏慢条斯理地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穿着中国古老的真丝唐装,嘴里叼着英国古老的登喜路烟斗,东方的仙风道骨加上英伦的高贵典雅,很复古,很时尚。他只比雷鸿飞大两岁,可看上去却象是大了七、八岁,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就差拍着雷鸿飞的肩膀叫“小鬼”了。他笑吟吟地走到雷鸿飞面前,从嘴里拿下烟斗,喟然长叹,“鸿飞,你也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学不会斯文呢?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讲究个风度,可你……” 他还没说完,便被雷鸿飞打断,“得得得,少在我面前装了,谁不知道谁啊?” “我这么一个好好的儒商,到你嘴里就变成了奸商。”杨志宏一脸无奈,“这不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嘛。” “你也敢自称秀才?”雷鸿飞惊得张大了嘴,“你认识几个字啊?” 凌子寒实在忍不住,卟嗤一声笑起来。雷鸿飞见他高兴,立刻也很开心,便不去与杨志宏计较,握着凌子寒的手说:“他这里好像收藏有不少好东西,你随便看。要是瞧上了,只管拿走,他要敢小气不给,我就拆了他的房子。” 杨志宏微微摇头,对凌子寒的态度却很亲切,“鸿飞这话虽然无赖,但也没错。小凌,你要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我都送给你。要我本人也行,我求之不得……” 雷鸿飞没等他说完就扑过去,揪住他就要打。杨志宏一边往后退一边忙不迭地说:“哎哎哎,你冷静一点,别*,我这衣服一万多块,别给我撕破了。” “哼,老子仇富。”雷鸿飞佯怒,抓住他的衣襟就要撕。 杨志宏连连抱拳作揖,“好好好,我服了你了,行不行?” 他们正在闹腾,又有人出现在楼梯口,笑着说:“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 雷鸿飞停住手,仰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热情地向下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俊美的青年。那个中年男人相貌普通,眼神里满是实诚,衣饰穿戴都是名牌,看着就像杨志宏,是个做生意的大老板。 杨志宏笑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鸿飞,这是新诚地产的老板陈总,后面那位是我好朋友李清。陈总,这是我兄弟雷鸿飞,那是他的好朋友小凌。” 那个中年男人与两个少年热情握手,“我是陈益松,幸会,幸会。” 俊美青年大概三十岁左右,风度翩翩地接着与两人握手,“幸会。” 番外 网(2) 杨志宏已经介绍过雷鸿飞的名字,却不太清楚凌子寒叫什么,而这个少年似乎不懂社交礼仪,也没有自我介绍。雷鸿飞一副浑人的模样,好像也不知道应该为他们介绍,只是一迭声地道:“幸会,幸会。” 那两人很沉稳,见他们都不说,也没有追问。杨志宏笑着做了个手势,“走吧,人都齐了,咱们上去玩牌。” 他们寒暄着一起上楼,到专门的一间棋牌室坐下。自动麻将机开始洗牌,工人送上茶和水果,他们便说起输赢的规矩来。 “咱们还是打血战到底吧,那个过瘾。”杨志宏提议,“鸿飞和小凌都是孩子,咱们不玩大的,小赌怡情,你们看怎么样?” 雷鸿飞听他提出的下注金额,觉得问题不大,便点了点头,“行啊。” 凌子寒没有表示意见,坐在他身边喝茶、磕瓜子,看着就像个单纯的未成年小孩。雷鸿飞一边打牌一边还不忘关照他,过一会儿就问“闷不闷”、“饿不饿”或者“你要不要也来玩”。凌子寒一脸驯良,乖乖地摇头。 杨志宏看他那么呵护这个孩子,也不敢怠慢,不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有他带着,陈益松和李清也跟着关心,将这个少年照顾得无微不至。大概是他们太过热情,凌子寒越来越腼腆,有点坐立不安。 雷鸿飞看出来了,赶紧说:“他脸皮薄,你们就别太关心他了,他会不好意思的。” 那三个人都笑起来,杨志宏体贴地道:“小凌,你随意,别拘束,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说,让他们给你上,要是累了,可以去客房休息,如果觉得闷,就到家庭影院看电影。” “好。”凌子寒笑着答应,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了。 别墅很大,他很懂事地没有在二、三楼停留,而是到一楼的公共场所活动,出去逛了逛花园,再回来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雷鸿飞离了他后就不在状态,连输了几把牌后有点意兴阑珊,把麻将往桌上一推,“不打了,没意思。” 陈益松见微知著,马上提议,“这里也可以看电影,要不就让小凌在这儿看吧。” “对,这样好。”李清赞同,抬眼看着杨志宏,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荡漾着笑意。 “我这就安排。”杨志宏爽快地起身出去了。 见他们看穿了自己的心意,雷鸿飞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对他们的安排也觉得不错,就没有坚持要离开。 只过了一会儿,凌子寒就跟着杨志宏走进来。雷鸿飞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他也抿着唇笑,两个孩子之间弥漫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情意,让另外三个人也受到感染。 杨志宏一边拿牌一边问:“鸿飞,你什么时候开学?” “就这几天。”雷鸿飞叹气,“到时候就得回学校去关着,再也逍遥不了了。” 杨志宏笑道:“那倒是,对你这样的性格,日子可不好过。” “没办法。”雷鸿飞有些无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只好心甘情愿地接受。” 他说得心不甘情不愿,与他话里的意思截然相反,逗得那三个人都笑起来。凌子寒也笑着看他一眼,然后拿播器,仔细研究墙上的智能电视里贮存的电影目录。 雷鸿飞一抬头就能看到凌子寒,也不再心不在焉。他们继续打牌,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气氛很轻松。 陈益松闲闲地道:“我是做代理的,也包括手表,刚到了一批新货,我正好带着样品,价钱不贵,就是款式比较新,送给雷先生和凌先生戴着玩吧。”说着,他拿过放在旁边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皮制的盒子递给雷鸿飞,“请务必赏光,给我个面子。” 雷鸿飞虽然一向不拘小节,却很懂规矩,与他只是初次见面,怎么可能随便接受他的礼物。他摆摆手,嬉笑着说:“我有手表,能看时间就行,也不需要太复杂的功能,谢谢陈总的好意。” 陈益松叹气,“看来我的面子不够啊,杨老弟,你帮我劝劝吧。” 杨志宏不再嬉皮笑脸,难得的一脸诚恳,“鸿飞,那表只是个款式,其实不值几个钱。难得是对情侣表,正好你和小凌一人戴一只,倒跟戒指有点像,也可以算是定情信物,我看你就收下吧。” “对对,这东西确实不值什么钱,就是个意思。”陈益松连声附和。 李清码好牌,先打出一张,然后笑道:“雷先生,一只普通的手表算不得什么,陈总也是好意。你如果就这么拒绝了,未免让他没有面子。你就赏个脸,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雷鸿飞也没办法拒绝,便转眼去看凌子寒。那孩子似乎对正在播放的电影着了迷,没注意到他。他想了想,只好说:“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谢谢陈总。” “不用客气,一个小玩意儿,不值什么的。”陈益松摆摆手,“要说谢,应该是我谢谢雷先生肯给我面子。” 雷鸿飞与他客套两句,便将盒子接过来,放到手边的桌子上。 他们一起玩到傍晚,雷鸿飞赢得最多,其次是李清。杨志宏和陈益松都是输家,便开玩笑地说:“小雷最厉害,果然英雄出少年。” 雷鸿飞哈哈大笑,把一迭钱胡乱揣进口袋,就跟他们去吃晚餐。他怕凌子寒觉得闷,吃完饭就要离开。杨志宏也不强留,与陈益松和李清一起送两个年轻人出门,并派车将他们送回家。 那是一辆豪华轿车,里面各种设备应有尽有,雷鸿飞是爱车的人,虽然暂时买不起,却订阅了有关杂志,对很多东西都很熟悉,这时坐在车里,兴致**地摸来摸去,把那些附设的设备都打开来看,与凌子寒研究一番,这才满足地安静下来。 他从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打开给凌子寒看,“这是陈总送我们的情侣表。” 凌子寒接过来瞧了瞧,笑着说:“既然是一对表,我拿去在表带上打上几个字,然后再戴。” 雷鸿飞喜上眉梢,“好啊,刻上你和我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寒飞’或者‘飞寒’都很好听,再加上一根箭头穿上两棵心,好不好?” “表带就这么宽,哪能搞那么复杂?”凌子寒笑道,“可以刻上我们名字的首字母。” “也行,你看着办。”雷鸿飞喜气洋洋地伸手搂过他,对他的话完全没意见,也没想过两人名字的首字母都是l,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凌子寒让司机把车开到竹苑前停下,然后拉着有些意外的雷鸿飞下去。等车子掉头离开,消失在寂静的街口,他才带着雷鸿飞往梅苑走。 雷鸿飞正要问他话,凌子寒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前面,示意他噤声。雷鸿飞完全不明白,但仍然听话地没有吭声。 两人进了梅苑,一进别墅的门便看到凌毅和吕鑫在客厅里喝茶。雷鸿飞笑嘻嘻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凌伯伯,吕叔叔。” “鸿飞越长越威武了。”吕鑫笑道,“好一员猛将。” 凌毅点点头,“是啊。” 雷鸿飞顿时很得意,却不敢像平常那样自吹自擂。凌子寒没跟他们说话,一进门便径直上楼,将衣袋里的盒子放进一个特制的小箱子里,然后把箱子放进父亲的书房,这才不动声色地下楼,与他们闲话家常。 吕鑫离开的时候到凌毅的书房去了一趟,很快就提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下来,出门上了车。 凌毅看了看墙上的钟,亲切地说:“鸿飞,时间不早了,你跟你爸妈说一声,就住在这儿吧。” 他的话其实很平常,以前雷鸿飞不知有多少次在凌家留宿,可这次的感觉却不一样。雷鸿飞得到他亲口邀请,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好好。” 凌毅微微一笑,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凌子寒戳戳仍在傻笑的雷鸿飞,“你收敛点,别笑得像个白痴,当心让我爸看出来。” 雷鸿飞抱住他,嬉皮笑脸地说:“不会,反正我从小就破绽百出,现在反而没有破绽了。” “你这话倒是很有道理。”凌子寒忍俊不禁,“难得看到你聪明一回。” 雷鸿飞哈哈大笑,拉着他上楼回房。这一夜,两人亲热时提心吊胆,却感到异乎寻常的刺激。 雷鸿飞抱住凌子寒,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我就要开学了,每个周末我都争取能回家,你一定要等我。” 凌子寒轻声笑道:“好。” 番外 网(3) 陈益松送给他们的那对情侣手表是国际名牌的二线品牌,主要面向青少年消费者,因此款式新颖,功能齐全,价格却不贵,拿来送给两个年轻人,既拿得出手,也不会有行贿或收买之嫌,只是,这对手表进行过特别处理,里面暗藏有超微窃听器、摄影仪和信号发生器,是目前最新型的间谍工具,可以让戴着它们的人不知不觉地为间谍机关搜集情报。 吕鑫查清楚这对表的功能后,让技侦科技局的专家们在上面加装了一个小东西,然后派人去这个品牌的专卖店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情侣表,并在表带上刻了l&l,这才将两对表交给凌子寒。 这时,雷鸿飞已经要开学了,凌子寒将一只吕鑫代买的“干净”手表戴到他的手腕上,一直将他送到学校门口,看着他进去,这才离开。 回到家后,他把那只经过特殊加工的手表换上,然后推开父亲的书房,跟他一边喝茶一边下棋。两人很少说话,偶尔讨论的也是今天吃什么或者凌毅叮嘱他出门时注意安全,完全是正常的父子相处模式。 晚饭后,吕鑫来了,严肃地对凌毅说:“老板,我有重要的事向你汇报。” “到我书房谈。”凌毅很冷静,随口吩咐道,“子寒,给吕叔叔倒茶。” 凌子寒乖乖地答应,到厨房去洗杯子、找茶叶。他一副平时很少做家事的模样,沏个茶都花了半小时才找到东西,然后才慢腾腾地端上楼。在这段时间里,监测仪器显示,他手表里的信号发生器的功率陡然加大,显然有人企图突破别墅的电子屏蔽,清晰接收他*书房以后得到的信息。凌子寒仿佛没有察觉,端着茶杯进了书房。 吕鑫正与凌毅煞有介事地“谈工作”,见他进来也没停下。凌子寒没有打断他,将杯子放到他面前。吕鑫一口气汇报完工作,这才做长辈状,看着凌子寒微笑,“子寒越来越懂事了,长成大孩子了。” 凌子寒这时才说:“吕叔叔喝茶。” “嗯,好。”吕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迫不及待地问,“老板,你看我们下一步要怎么行动?” “这事得好好斟酌,不能轻举妄动。”凌毅做沉思状,一直在说官话,却不涉及实质性内容。 这时,吕鑫派遣的秘密行动小组已经顺藤摸瓜,沿着遥控凌子寒腕上手表的信号通道查到监听人的准确位置,对此人进行严密监控。 凌子寒很快走房,若无其事地在家里看书、看电视、上网打游戏,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让那些监视他的人渐渐放松了警惕。 只用了一周时间,凌毅便掌握了这个来自f国的间谍网。他们主要在北京活动,用金钱、美色网罗了不少*公子和富豪后代,能量很大,对*造成严重威胁。 几天后,凌子寒在一次出游时不慎摔倒,将手上的表摔坏,让那些人再也接收不到信号。 这段时间,凌毅常常会与吕鑫在自己家里商讨工作,凌子寒进进出出的,他们也不避讳,于是那些人总会通过他手上的表听到一些支离破碎的“重要信息”,然后由他们的情报专家进行分析,认为很有价值,因此,一旦失去这个情报通道,他们肯定会着急。 周末,雷鸿飞从学校出来,兴高采烈地直奔梅苑,左右一看没人,就扑上去把凌子寒抱住,连声说:“想死我了,晚上做梦都梦到你。” “你这样子精神不集中,飞行起来会安全吗?”凌子寒很关心,“以后别胡思乱想,不然我要担心了,你不想让我晚上睡不好觉吧?” “当然不想,我要你吃得香,睡得好,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雷鸿飞心里甜滋滋的,“我一定听你的话,你别担心。” “嗯,那就好。”凌子寒握着他的手,开心地问,“你累不累?有没有回家?” “不累,我没回家,直接跑你这里来了。”雷鸿飞嘻嘻哈哈地说,“我家老头子老太太知道我是一向不着家的,没关系。” “那不行,还是回家陪你爸妈吃顿饭吧。”凌子寒劝道。 雷鸿飞怎么肯跟他分开,握着他的手就往外走,“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吃饭。” 就像雷鸿飞常常住在凌家一样,凌子寒也是从小就经常在雷家蹭饭,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用不着避讳,两人出了梅苑,不便再手拉手,就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往竹苑的方向慢慢晃过去。 已是仲春时节,道路两旁的树都绽发出翠绿的新芽,阳光也有了温暖的热量,人们都脱下厚重的外套,换上轻巧的春装,虽然这条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放眼看去,也仍然能够感觉到那种属于春天特有的生机。 雷鸿飞总是不肯好好走路,略微老实了一会儿就跳起来去拽树上的嫩叶,偶尔还在地上翻个筋斗,接着蹭到凌子寒身边,抬手搭在他肩上,一脸惫懒地给他讲述学校里发生的趣事,逗得他一直在笑。 来往的行人总会多看两眼,那个清秀少年的年龄实在太小,他们都不会想到暧昧的事情上去,只会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感情真好,而且都很单纯。看着他们亲密地走在一起说笑,一个高大魁梧,浑身都充满阳光,一个修长清秀,脸上的微笑如和煦春风,那情景特别美好。 雷鸿飞旁若无人,搂着凌子寒直奔自己家。快到竹苑时,旁边有人叫道:“鸿飞,小凌。”两人转头一看,街对面站着杨志宏和李清。那天在杨家打麻将时还没察觉,这时见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谁都看得出他们的亲密关系。 雷鸿飞爽朗地笑着,拉着凌子寒的手奔过马路,站到他们面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杨志宏笑眯眯地说:“我们到这里的咖啡馆坐坐,正要回去就看到你们了。怎么?周末回家?” “是啊。”雷鸿飞心无城府,张口便道,“我和子寒到我家去吃饭。” 杨志宏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带点戏谑地问:“怎么?见家长了?” 雷鸿飞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抬手挠了挠头,“见什么家长?” 杨志宏更加讶异,“你不是带小凌回家吗?” “是啊。”雷鸿飞仍然摸不着头脑,“他经常到我家吃饭,从小到大吃了十几年了,有什么稀奇的?” 杨志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小凌,请恕我眼拙,你父母在哪里高就啊?” 凌子寒暗中拽着雷鸿飞的手,不准他脱口而出,然后腼腆地说:“就是普通的部级干部。” 雷鸿飞知道他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家事,而且他父亲的身份也比较特殊,不宜随便在外面宣扬,便连连点头,“是啊。他爹跟我爹是好朋友,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亲兄弟还要亲。”凌子寒微微一笑,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杨志宏更加诧异,“那他怎么没上雪英小学或者雪英中学?” “有上。那时候我打架,检讨都是他帮我写的。”雷鸿飞兴致**地说,“后来他不想再跑来跑去,就申请转成网络生了。” “哦,这样啊。”杨志宏呵呵笑道,“怪不得我没印象。” 李清一直温文尔雅地站在旁边倾听,这时才微笑着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能碰上,不如一起吃饭吧。” 杨志宏显然很迷他,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绝无异议,马上附和,“对对,鸿飞,我们去吃饭吧,你明天再陪伯父伯母,怎么样?” “这样啊。”雷鸿飞犹豫不决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凌子寒没有吭声,只是暗中捏了捏他的手。雷鸿飞心领神会,知道他讨厌应酬,便婉言推辞,“今天就算了,这是刚开学第一周,家里的老头子老太太等着我回去查问情况呢,还是下次吧。” 杨志宏看了看李清,那个俊美的男人并不勉强,温和地笑道:“好,那就下个周末吧。” “行。”雷鸿飞爽快地答应,然后与他们道了别,拉着凌子寒跑过马路,大步走进梅苑。 番外 网(4) 与凌子寒厮混了整个周末,雷鸿飞心满意足地回到学校。凌子寒也不再待在家里,而是悄悄到西山训练营进行恢复性训练。对于杨志宏、陈益松、李清以及相关人员的监视与侦察都不是他的责任范围,因此他从不过问,只是需要他配合的时候再出去。 他仍然很少见到父亲,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是否清楚自己与雷鸿飞之间的事。他自认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违反工作规则,因此心里坦荡,并无不安,只是与雷鸿飞刚定情不久,觉得还没到告诉父亲的程度,所以才保持沉默。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只要他不提,凌毅便从来不问,尽力给他最大的空间,让他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这是他对儿子的爱与信任。 时间平静地流逝,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凌毅和吕鑫都不想再拖。那些人已经在注意凌子寒,如果再不控制住,有可能会让他的真实身份*。于是,吕鑫下令“收网”,并将此事通报给凌子寒,要他注意活动范围,不要卷进去。 凌子寒在星期五一早就打电话给雷鸿飞,问清楚他的离校时间,下午准时去门口等他。他本想接到那个愣小子就回家,与杨志宏他们隔绝联系,谁知杨志宏和李清却提前来到飞行学院门口。两人一直坐在车里,一看到凌子寒过来就下车迎过去,让他闪避不及。 凌子寒只得站在那儿与他们闲聊,好在他的形象一直是个无所事事的小孩子,因此对许多话题都做茫然状,使他们的交谈进行得很艰难。杨志宏和李清倒也不恼,难得有这样如一张白纸般的少年,让他们觉得别有一番趣味,感觉很愉快。 雷鸿飞穿着便衣走出校门,一眼便看到凌子寒和杨志宏、李清站在一起,以为他们是约好了来接自己,便高兴地奔过去,抬手搂住凌子寒的肩,对杨志宏和李清笑着点头,“你们来很久了吗?” “没有,刚来。”杨志宏亲热地说,“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好吃晚饭。” 凌子寒心念电转,知道避不过去,只好微笑着与雷鸿飞一起上了他们的车。杨志宏与李清相视一笑,也随后上了车。 雷鸿飞欢喜地搂着凌子寒,懒洋洋地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随口问:“今天吃什么啊?” 杨志宏兴致**地说:“陈总在郊外搞了一个农场式的度假庄园,非常美。他是美食家,还专门请了两个名厨打理他的小餐厅。菜都是农场自己种的,鸡鸭鱼猪也都是自己养的,绝对没有污染,完全是绿色食品,咱们去他那里尝尝鲜。” “行啊。”雷鸿飞顿时有了兴趣,“我是听说过北京附近有不少这种小农庄,在网上也看到过照片,确实很不错。” 杨志宏与李清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那个农场的情况,说得美不胜收,喜得雷鸿飞差点手舞足蹈,对凌子寒说:“那我们就在那儿住两天,你看好不好?” 凌子寒此时是个有些怯懦腼腆的少年,对他的话当然没有异议,乖巧地笑道:“好啊,就听你的。” 雷鸿飞很开心,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凌子寒依偎在他怀里,眼里满是愉悦。 “你们的感情好得真让人羡慕。”坐在副驾位的李清回头看他们,接着注意到雷鸿飞搂着凌子寒的胳膊,有些诧异地问,“怎么没见你们戴那款情侣表?” 凌子寒有些沮丧地说:“我的摔坏了。” 雷鸿飞马上安慰他,“没事,我拿出去找朋友帮忙修,或者就送到专卖店去修。” “拿给我吧,我帮你们找人修。”李清很热心,“我有朋友认识专业的修表师傅。” “好。”雷鸿飞爽快地点头,“我的表放在宿舍里的,平时飞行的时候不戴那个,刚才出来得急,忘戴了。” “哦。”李清笑着点点头。 杨志宏调侃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丢三落四的?那等你飞上天才发现忘带东西了怎么办?那不是很惨?” 凌子寒和李清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雷鸿飞哈哈大笑,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车却越走越远,直到夜幕降临,还在往远处开。高速路渐渐变成普通公路,然后换了乡村公路,因为是到农场,倒也正常。雷鸿飞没有怀疑,只是看着窗外越来越多的大片田野,开玩笑地问:“志宏,这儿不是北京了吧?你是不是把我们带到河北了?” “我也不知道啊。”杨志宏大大咧咧地说,“陈总说这地方还是属于北京管辖,他交税都在北京的税务局。” “哦?北京有这么大?”雷鸿飞很惊讶,“真没想到。” 凌子寒靠在他身上看窗外的风景,一路上都很少说话。他有点纳闷,看他们出来的路线,感觉有点诡异。现在看来,如果那个农庄是子虚乌有的事,很可能就是这两人想逃,但察觉到国安方面的“收网”行动,于是把两位“太子”带着,一有风吹草动就挟持,以便顺利逃脱。他暗自琢磨,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必须在不*身份的情况下绊住他们,而且不能让雷鸿飞遭遇危险。 车子从乡村公路拐到另一条更窄的田间土路,在夜色中向前疾驰。路上没有灯火,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照着大地,让车里的人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处似乎有一个农家大院。 雷鸿飞早已饥肠辘辘,伸长脖子看着前面,有点不耐烦地说:“我都快要饿死了,你小子到底要带我们到哪个荒郊野外去吃饭啊?” “快了,马上就到了。”杨志宏叹气,“我也不知道有这么远,以前只是听陈总说过几次,这还是第一次来。” “嘁,你小子会不会老眼昏花,迷路了?”雷鸿飞对他不屑一顾,“你到底是不是路痴啊?我对你表示严重怀疑。” 杨志宏笃定地笑,“你这就小看我了,咱们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迷路。” 李清温文尔雅地说:“应该前面就是了。” 雷鸿飞这才安静下来,将脸埋进凌子寒的颈窝,一边亲吻一边嘟囔,“好饿……” 凌子寒被他灼热的鼻息喷得很痒,边笑边躲。雷鸿飞立刻忘记了饥饿,与他在车座上闹成一团。两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让前面的杨志宏与李清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车子终于驶进一个山庄大门,此时已是月上中天。郊外的春夜依然有些寒意,伴随着几声零星的狗吠,有两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女孩提着古老的灯笼迎出来,为他们照路。 雷鸿飞推开车门跳下去,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这才笑道:“就凭这灯笼,这地方一定错不了。” “谢谢雷公子夸奖。”陈益松朗声说着,缓步上前,对他和他身后的凌子寒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公子大驾光临。” 雷鸿飞从小到大就常常被人叫“公子”,早就听惯了,这时也没谦虚,豪爽地笑道:“志宏那小子对你这地方赞不绝口,我也想见识见识。” “不敢当。”陈益松对他微一躬身,抬手示意,“请。” 雷鸿飞与凌子寒跟着他往里走,一路都能看到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再加上廊前檐下挂着的灯笼和那些穿着古装样式的服务员,感觉象是一脚踏进了哪个古代官宦富商的大宅,颇有意味。 雷鸿飞虽然看着粗豪,其实很识货,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五大三粗的模样。*是文化部*,来往的有不少是著名作家和艺术家,多多少少总会给他一些熏陶。走进灯火辉煌的餐厅,他扫视了一下墙上的画和博古架上的摆件,不禁连连点头,“陈总,你这儿花了不少心思吧?” “不值一提,不值一得。”陈益松连连摆手,“都是小摆设,博人一笑罢了。” “陈总太谦虚了。”雷鸿飞拿起一个玉雕看了看,惊讶地说,“这是真品,值不少钱,你就这么放在外面,不怕人偷?” 陈益松、杨志宏和李清都笑了。杨志宏上去拍拍雷鸿飞的肩,“他这里是私宅,不对外营业,只招待朋友,谁来偷啊?” “哦。”雷鸿飞点点头,把那个玉雕放回去,转头问道,“可以吃饭了吗?我饿坏了。” 他一点也不客气,陈益松反而欢喜,连忙吩咐,“通知下去,赶紧上菜。” 三个人招呼着雷鸿飞和凌子寒到桌旁坐下,酒菜立刻流水价送上来。雷鸿飞一看,不算那瓶拍卖行里买来的名酒,单只论菜,这一桌只怕也不下万元。他皱了皱眉,对杨志宏说:“我俩是哥们,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这架势可不是朋友之间吃个便饭。我跟子寒虽说都有个好爹,可他们都是铁面无私的人,我们根本就不敢乱说乱动,更别说请托帮忙之类的事了。” 陈益松笑出声来,“雷公子快人快语,令人佩服。你放心,我们也没什么需要二位公子帮忙的,就只想跟你们交个朋友。这顿饭不是鸿门宴,雷公子只管痛快地吃,不用担心。” 雷鸿飞看了看身边的凌子寒,见他一直笑眯眯的,也不知是没听懂他们的话还是觉得吃了这饭也没关系,不过,只要看到他的笑容,雷鸿飞的心就安定下来,于是一挽袖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杨志宏哈哈大笑,“正该如此,咱们是多年好友,还客气啥?” 凌子寒不声不响地把每样菜都尝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确认里面没加特别的“佐料”,这才装作被烈酒辣到了,捂着嘴咳起来。 雷鸿飞关心地轻拍他的背,“你别喝酒了,来饮料吧。” “有,有鲜榨果汁。”陈益松立刻吩咐服务员去拿果汁。 雷鸿飞捡了几样凌子寒爱吃的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来,多吃点菜。” 凌子寒咳得双颊微带*,赶紧吃了几口菜,这才缓过劲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杨志宏他们三个人,腼腆地笑了笑。 番外 网(5) 把凌子寒安顿好,那四个人便推杯换盏,喝起酒来,气氛一直都很热烈。他们到得本来就晚,等到酒足菜饱,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雷鸿飞和杨志宏他们全都喝得酩酊大醉,凌子寒很清醒,可那小身板显然搀不住雷鸿飞,只能让两个男服务员扶他到豪华客房去休息。他跟在后面,很快就离开了餐厅。 今夜月光明亮,和风习习,完全不是行动的好时机,但凌子寒知道吕鑫一定会收网,只是现在他们两人被陈益松弄到这里,很可能让行动人员投鼠忌器,害怕目标狗急跳墙,对他们有所伤害,但只要他们与那三个人脱离接触,保持一定距离,那就没有问题了。 雷鸿飞醉得很深,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凌子寒费了很大劲才脱掉他的衣服,又去浴室绞了热毛巾来替他擦身,让他睡得舒服一些。他没去洗澡,只是重新绞了一条湿毛巾洗了脸,然后将所有的灯关掉,顺手把毛巾放在床头柜上,接着和衣躺到雷鸿飞身边,拿过被子一角盖在自己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服务员估计都去睡了,整个庄园陷入了岑寂,就连农田中最常见的蛙声虫鸣都没有,只能隐约能听到掠过原野的风声。 凌子寒闭着眼睛,头脑却非常清醒。他缓慢地呼吸着,一颗心很静很静,就像以前埋伏几天几夜等待狙击目标到达一样,看着很耐心、很安静,但随时都可以一跃而起,给对方致命一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到来,他听到一阵很轻却比较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两个人正朝他们住的方向跑来。就在这时,他闻到一阵淡淡的甜香,立刻明白这是迷香。他探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湿毛巾捂在口鼻之间,整个人却一直躺着不动。他本身就能抗拒世界上的大部分特殊药物,现在借助湿冷的毛巾,那些迷药就更没有效果了。躺在他身边的雷鸿飞吸入迷药,睡得更沉。这药只是强力麻醉剂,对人体并没有损伤,因此凌子寒并不担心他,反而可以趁他沉睡时动手。 就在外面的人赶到门口,正要进来时,凌子寒无声无息地下了床,就如一缕轻烟般飘到门边。 房门很快便悄悄打开,有人在黑暗中摸进来,径直向床边奔去。夜色沉黯,伸手不见五指,凌子寒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凭着感觉抢步上前,双掌同时砍向前方。瞬间击打的力量有雷霆万钧之势,只听轻轻的“嘭嘭”两声,那两人来不及哼一声便同时倒地。 凌子寒站在墙边,凝神感觉周围的动静。夜空中似乎有一丝风声滑过,接着响起夜鸟的“咕咕”声。他听了一会儿便放松下来,伸手打开墙脚的一盏夜灯。 梅林从门口进来,笑嘻嘻地轻声说:“老大,你真厉害。老板说你这里情况复杂,你不方便动手,让我来帮你,没想到你自己就搞定了。” 凌子寒微笑着点了点头,“陈益松他们三个呢?” “跑了。没想到他们把警戒系统布置得很远,还借助了卫星,抓捕小组的行动被他们察觉,他们提前从暗道离开了。估计他们本来是想挟持你们一起走,但是那些行动人员推进的速度很快,他们没有时间等,因此临时改变计划,让手下绑架你们,带着往另外的方向走,以转移我们的视线。”梅林满不在乎地笑,“我们的人已经追下去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嗯。”凌子寒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再抬头看床上的雷鸿飞,然后问,“你开车来的吗?” “对,在大门外面,离这里有点远。”梅林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走到床边,把雷鸿飞背起来就往外走。 自从他在b国南港犯了严重错误,被凌子寒所救后,就一直想为老大多做点事,凌子寒明白他的心情,也没有推辞,就让他背着人,自己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步履轻捷,很快就离开安静得仿佛阒无一人的农庄,沿着乡间步路走了将近一公里,这才乘上梅林的车,直奔北京。 凌子寒没有送雷鸿飞去医院,而是将他带回梅苑,为他打了一针,解除强力麻醉剂的药效,这才躺下,安心地睡去。 雷鸿飞的酒意没解,直睡到午后才醒,一睁开眼就愣住了。他侧头看了看,见凌子寒就睡在旁边,不禁更加纳闷。怎么不知不觉就回到这里了?难道是陈益松并没有留他们在庄园里过夜?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暗骂陈益松小气,顺便也骂杨志宏没义气。在心里骂完,他起身去浴室洗了澡,然后痛痛快快地喝下两大杯水,便有了精神。 他在床上一动,凌子寒就醒了。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床上的人正睁着眼睛瞧自己,不禁心中一喜,扑上床就压住。 凌子寒用力顶住他的肩膀,“我要洗澡。” 雷鸿飞立刻把他抱起来,大步走进浴室,“一起洗。” 凌子寒啼笑皆非,这人明明才洗过,现在又要洗,也不怕洗脱一层皮。他还来不及说话,衣服便被这个惫懒的小子*,一把按到墙上。 花洒里的温水如细雨般淋下,让少年温润细腻的肌肤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雷鸿飞心里一热,立刻凑上去密密地吻他。 凌子寒很放松地靠在墙上,在温热的水中感受到身体的血液渐渐沸腾。他忍不住抬手抓住雷鸿飞的头发,将他紧紧按向自己,与他热烈地纠缠起来。 雷鸿飞一阵狂喜,动作更加狂野,顺手捞起他的腿盘在自己腰间,用力顶进他的身体。凌子寒仰起脸,在他猛烈的进攻中粗重地*,到后来变成了轻轻的呻吟。雷鸿飞忘记了一切,一边狠狠冲撞一边用力吻他,在他的呻吟声中几乎失控。 炽烈的爱火随着他们燃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他们从洗澡房做到洗脸台,从浴室做到床上,如果不是凌子寒尚存一丝理智,两人差点就做到窗台上去了。 一次又一次的*榨干了他们的所有力气,雷鸿飞惬意地趴在凌子寒身上哀叹,“好饿呀。” 凌子寒轻笑,“走吧,我们下去吃东西。” 雷鸿飞其实很想睡觉,但五脏六腑都在激烈抗议,让他根本无法入睡。他趴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地起身,与凌子寒一起洗了澡,这才走下楼去。 凌毅已经回来,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见到两个孩子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看电视。他没有任何表示,凌子寒却从这一眼中知道,以陈益松为首的那个间谍网已经被破获,该抓的人应该都被抓住了。 雷鸿飞笑嘻嘻地跟凌毅打个招呼,便迫不及待地直奔餐厅。凌子寒低低地叫了一声“爸”,也跟着走过去。 桌上已经摆好饭菜,香气扑鼻。雷鸿飞觉得更饿,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吃起来。凌子寒也饿了,便没有等父亲,伸手拿起筷子。 凌毅慢条斯理地过来坐下,看着狼吞虎咽的雷鸿飞微笑,然后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温和地说:“慢慢吃,别噎着。” 雷鸿飞“嗯嗯”两声,连连点头,往嘴里扒饭菜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凌毅愉快地笑着,盛了一碗汤放到儿子面前,亲切地说:“多吃点。” 凌子寒唇角上挑,双眼闪亮,开心地端起碗,把美味的汤慢慢喝下去。凌毅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以示嘉许。 雷鸿飞扒完一碗饭,便起身去添。刚走两步,他忽然想起,转头对凌毅说:“凌叔叔,我今天晚上还住这儿,行吗?”他以前每次住在凌家都是理所当然的,从来不会问凌毅的意见,可自从与凌子寒定情之后,不免做贼心虚,总觉得应该事先请求,得到同意后才能心安理得地住下来。 凌毅看着这个纯良爽朗的孩子,很痛快地点了点头,“行。” ----番外完---- 第12章 特勤中队的选拔用了两天时间,冯秋生以最优异的成绩成为了中队长,而他的鬼影小队全体队员都考核合格,*了这个特勤中队。 这时,中国海军前来b国访问的航母编队到达了溪罗军港。 雷鸿飞很兴奋地打电话给林靖,哈哈笑道:“伙计,咱们要会师了。” 林靖也很高兴,爽快地说:“我在溪罗等你,请你和觉非吃饭。” “没问题。”雷鸿飞很开心,忍不住冲口而出,“子寒也会来码头接我们,嘿嘿。” “别臭美了。”林靖嗤之以鼻,“公众场合,你注意影响,别太过分。” “那是肯定的。”雷鸿飞喜滋滋地说,“咱不为自己想,也会为子寒想的,绝不能让他没面子,嘿嘿。” “那还差不多。”林靖轻轻敲了敲桌子,思忖片刻,还是出言提醒,“这里的局势有些复杂,在野党的势力很强大,而且与黑帮勾结,无所不用其极,一直在针对总统。子寒来了以后,那些人也不断刁难他。虽然他应付得当,很从容,可我看着都替他累。你说话做事的时候要注意,特别是面对记者,别太随意,不要让那些人当成把柄去为难子寒。” “你不说我也明白。”雷鸿飞很关心地问,“真有不长眼王八蛋刁难子寒?” “不长眼的人多得很。”林靖冷笑一下,“不但有人故意针对子寒,还有登徒子来打我的主意。” 雷鸿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打你主意倒不稀奇,谁让你是咱军中第一美男子?” “你想找死是吧?”林靖大怒,“回头我就成全你。” “嘿嘿,冷静,冷静。”雷鸿飞努力收敛笑容,严肃地说,“如果真有人敢打你主意,那就说明他有背景,有势力,我觉得你不妨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鬼主意,也转移一下他们对子寒的注意力。” 林靖想了一下,微微点头,“嗯,你说得有理,我想想。那王八蛋是这里的黑道老大,拐卖人口,凌虐少年,杀人贩毒,无恶不作,我确实是想收拾他。” “那还等什么?这种垃圾,有机会就干掉。”雷鸿飞听说是这种人,马上就炸了,“老子最恨这种人渣。” “都一样。”林靖仰头想了想,微笑着说,“好吧,我去见见那个混蛋,看他打算玩什么花样。” 虽然对他很放心,雷鸿飞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注意安全,当心那小子玩阴的。” “嗯,我知道。”林靖对他笑了笑,这才结束通话,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便打电话叫来了冯秋生。 他正在训练,汗透重衣,飞快地奔到林靖的办公室,立正敬礼。 林靖对他招了招手,“坐吧。” 冯秋生坐到他对面,接过他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汗,精神振奋地问:“林大队,是不是有任务?” 林靖微笑着点头,“我打算会会康明,看他在玩什么花样,好想办法对付他。你能给我说说他的情况吗?” 冯秋生的心里顿时有些尴尬。对于过去,他从来不愿再回想,那是他一生中最耻辱也最痛苦的经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当年凌辱过自己的人全都杀掉,首先就是康明。看着林靖坦荡的眼睛,他纷乱的心迅速安定下来。坦然面对屈辱,克服心理障碍,是一个特警必须拥有的素质,林靖希望他能做到,而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整理了一下思路,他冷静地说:“康明是一个极其无耻的人。他和另外四个朋友都生于贫困家庭,从小就不读书,打架斗殴抢东西,什么都干,长大后创办了五梅帮,更是无恶不作。他们五个老大中,康明算是长得英俊的,因此在起家的过程中,很多需要*的事都是由他去做。无论男女,只要对他有用,他都可以跟别人上床,就这样换来种种利益。等五梅帮发展壮大以后,他就开始经营*场所,使用种种手段拐骗少年,暴力凌虐……他的好色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似乎连命都可以不要……” 林靖凝神听着他的介绍,中途没有打断,直到他说完,才提了一些问题。他的态度始终很认真,神情很温和,让冯秋生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这只是工作,况且还是为了对付康明,这让冯秋生的心里渐渐有了几分喜悦。忍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有些激动地说:“林大队,如果是要收拾康明,能不能让我也参加?” “当然可以。”林靖笑了笑,“你能保证见到他的时候不*吗?” 冯秋生唰地起身立正,坚定地说:“我保证。” “好。”林靖微微点头,“你是特勤中队长,有什么行动,我会首先调你的中队来的。目前你先带领你的队员们训练,随时准备出击。” 冯秋生的眼里满是喜悦,朗声道:“是。” 第13章 中国舰队缓缓驶进b国内海西乃湾,慢慢调整方向,成一字编队,向港口靠去。 雷鸿飞和张海洋站在船舷边,看着岸上的欢迎人群,都在心里猜测,不知道凌子寒会不会在那里。 两人都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很快便在那些海军将领旁边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好友。他们对视一眼,脸上满是喜悦。 虽然高兴,但礼仪上却不能有丝毫疏忽,他们是代表国家出访,此刻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非常重要,因而在走下军舰后并没有对凌子寒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两位青年名将与b国海军司令宋廷上将和其他将领热情握手,并邀请他们登舰参观。身为舰队司令的张海洋是正牌主人,雷鸿飞是陆军少将,虽然身世显赫,在这个时候却甘当陪衬,趁着大家不太注意,便悄悄落后,溜到凌子寒身边,与他并肩同行。 细想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凌子寒身着正装,名牌西装衬托出修长的身段,搭配适当的颜色让他的脸更加清秀动人,雷鸿飞简直是百看不厌。凌子寒始终带着有风度有节制的微笑,与他轻声交谈,说的却都是不要紧的闲话。 雷鸿飞很开心。在明媚的阳光下,凌子寒的脸色看上去比以前好了很多,性格也不再如过去那般抑郁自闭,这是巨大的进步,让他非常高兴。他与凌子寒说着海上的天气之类的话题,希望这样美好的时光永远不要结束,一直持续下去。 不过,张海洋和雷鸿飞都是家世背景十分显赫的青年将军,一踏上b国的土地就很引人注目,一系列活动等待着他们,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凌子寒抽出时间,晚上到酒店去等他们。三个好友畅谈通宵,直到清晨才拥抱道别。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亲如兄弟,坦荡磊落,自然没想那么多,可是,很快新闻报道就登出了总统特别助理凌子寒的绯闻。他与雷鸿飞在酒店房间门口热情相拥的照片都刊登在显著位置,而他上次去看望林靖,临别时林靖轻吻他面颊的照片也同时登出,一时在b国引起轰动,并迅速通过网络传到国内。 林靖*然大怒,下令全体官兵紧急集合。他脸色铁青地站在台上,等下属各中队集合完毕,便大声说道:“简直反了。子寒来看我,我送他上车,都是在基地内部发生的事情,居然有人拍照并把照片交给媒体,这不是内奸是什么?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为了钱你就可以出卖你的大队长?这样的人没资格做我的兵,没资格当这个特警。此事我会追查到底,凡知情人向我报告,一律视同协助清查内奸,论功行赏。如果是他本人前来自首,可酌情从宽处理。如果心存侥幸,顽抗到底,那就等着领教我‘野狼’林靖的手段吧。知情者如果想玩中庸,左右逢源,一旦被我查到,也会立刻清除出队,绝不留情。在这里我正告各位,我林靖一向铁面无私,铁腕治军,前一段对你们算是很客气了,从现在起,我会严肃纪律,抓紧训练,将特警大队打造成一支铁军。如果受不了,你们可以提出退队或调职申请,我马上批准。那些有二心的、骨头发软的、想捞资本的、想在这里混饭吃的、想做内奸打探消息的,趁早都给我走,否则以后让我发现,我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的。” 他的话铿锵有力,如连珠炮般轰出去,台下一直鸦雀无声,人人站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外号“野狼”,治军严厉,六亲不认,长年与中亚地区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作战,身先士卒,功勋卓著,这是媒体早就挖掘到的新闻资料,也在报刊电视网络上大肆渲染过。长年在第一线冲锋陷阵的人身上总有一股肃杀之气,他此时沉下脸来,那股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如有千钧,让所有人都感到压力巨大。 林靖讲完话,目光锐利地扫过台下众人,然后不再废话,说了声“解散”,便大步走回办公室。 他写了报告,通过网络发给洛敏,提出全面整顿特警大队,将那些软弱的、见钱眼开的、身份可疑的、训练不过关的人全部调出警队,从而使这只队伍迅速提升战斗力,并保持绝对忠诚。 洛敏对他的建议大加赞赏,立刻授予他全权,让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 绯闻见报的第二天,雷鸿飞就在百忙中抽时间来看望林靖和其他中国教官。 这位将门之子龙行虎步,威风凛凛,走到哪里都夺人耳目,那些记者们提到他时,总会将他称为“中*界的少壮派领袖”,让林靖看了直撇嘴。不过,私下腹诽是一回事,他们有着亲密无间的战友情却是不争的事实,能在异国见面,两人都很兴奋,一见面就嘻嘻哈哈地彼此重重拍打一番,然后才言归正传。 “你小子,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雷鸿飞瞪着他,“肯定是你心怀不轨,趁子寒不注意就占他便宜。” “你以为都像你?”林靖不屑一顾,“只有你才会干那种事。” “照片什么的咱们可以慢慢说,可你怎么会让人用镜头对准了也没有察觉,太迟钝了吧?”雷鸿飞对他嗤之以鼻。 “你不是一样?你那照片难道是经过你同意拍的?”林靖哼了一声,随即正色道,“不但我没察觉,子寒也没注意,可见此人手段高明,绝不是一般的警员因为好玩拍下,再为了钱出卖给媒体。我正在查这事,一定要揪出那个奸细来。” “嗯,那就好。”雷鸿飞见他思路清晰,便不再多说,而是转移话题,兴致**地道,“你那些兵训练得怎么样了?让我也见识见识。” “行啊。”林靖答应得很爽快,回头便吩咐一个教官,“让特勤中队集合。” 冯秋生带着下属来得非常迅速。他们全副武装,气质勇悍,笔直地站在林靖面前,等候命令。 林靖转头对雷鸿飞笑道:“怎么样?你来考考他们?” 雷鸿飞看到冯秋生,被他的俊美大大地惊了一下,随即赞赏地说:“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看到这么像你的人。” 林靖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呵斥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么着?” “不想怎么着。”雷鸿飞嘿嘿地笑,“我不知道你对他们是怎么训练的,也出不了什么题。要不这么着吧,我和他们打一架,你看怎么样?” 林靖一听就知道他手痒了,不禁好笑,然后点了点头,“行啊,今天你是客人,我这个主人一定让你称心满意。”然后他命令道,“冯中队,你们好好跟雷将军切磋一下,不用手下留情,给我拿出全部精神,好好收拾他。” 冯秋生啪的立正,朗声道:“是。” 第14章 将冯秋生摔倒在地,牢牢摁住,雷鸿飞*着笑道:“小子,身手很不错啊,不愧是‘野狼’调教出来的,没给他丢脸。” 这场近身格斗打得非常激烈,雷鸿飞费了很大劲才占得上风。他是老特战队员,打过无数硬仗,冯秋生能与他对峙这么长时间,确实很了不起,可这个年轻人却并不满足,带了一丝沮丧地看向旁边观战的林靖。 林靖赞许地点头,“你能跟雷将军打到这个程度,的确让我有些意外。假以时日,你肯定能赢过他。” 这时,看得心驰神往的特勤中队队员们大着胆子起哄。 “林大队,跟雷将军打一场吧。” “对,为我们特警大队争回面子。” “就是,给我们做个示范,让我们学习学习。” 雷鸿飞顿时大乐,直起身来,挑衅地看向林靖,“怎么着?打不打?” 林靖没有推辞,缓步下到场中,将地上的冯秋生拉起来,微笑着说:“你们都站开点,让我跟他好好较量较量。” 队员们轰然叫好,立刻向后急退,围成一个大圈。两人要一较高下的消息很快传遍基地,其他中队也不管会不会有惩罚,全都中断训练,涌过来观战。 雷鸿飞的将军礼服早已脱下,领带也扯了,此时只穿着墨绿色衬衫,在热带的阳光下更显威风凛凛。林靖好整以暇地脱掉了作训服,也只穿了一件铁灰色的警用衬衫,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来自大漠戈壁的野性。两人相对而立,安静中弥漫出强大的霸气,让周围的人无不肃然起敬,都屏声静气地看着他们。 自特种部队司令部组建伊始,雷鸿飞与林靖就大打小打无数次,这时也不用特别准备,略微静了一下便突然发动。两人都是攻如雷霆火焰,守如江海凝光,既凌厉又不鲁莽,一场架打得酣畅淋漓,让周围的特警官兵看得心旷神怡。 两人的汗湿透了衬衫,却是始终不分胜负。他们并不是一味近身纠缠,而是不时进退趋避,伺机攻击,战场移来移去,那些官兵们也跟着奔来奔去,始终保持近距离观战。到最后,打架的与观战的都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倒像是一场群殴。 终于,善解人意的冯秋生站了出来,将两个依然势大力沉的将军架住,诚恳地劝道:“雷将军,林大队,你们势均力敌,不分胜负,让我们大开眼界,不如就此罢手吧。”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收回打出的拳头,哈哈一笑,“好,就给冯中队面子,不打了。”反正他也过瘾了。 林靖撤回招式,笑着一拍他的肩,“行啊,下次再打。” “没问题。”雷鸿飞看向眼前的异国特警们,大声说,“你们的林大队是我们最好的特种部队指挥官,让他过来,我可是忍痛割爱的,你们好好跟着他,很快就会成为一支铁打的队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是!”那些特警们都很兴奋,齐声答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林靖微笑着没吭声。他与雷鸿飞在私底下尤其是凌子寒面前虽然喜欢互相指责,冷嘲热讽,但在公事上却一向配合默契,这时见雷鸿飞为他造势,他心里感觉很高兴。 雷鸿飞说完话,大手一挥,“解散。”然后上前去揽住林靖的肩,神情又变得嬉皮笑脸,“去你办公室坐坐,晚上请我吃饭。” “成。”林靖从挤过来的一个特警手里接过外套,对他们说,“你们继续训练。”然后便带着雷鸿飞走向办公大楼。 林靖的办公室自带一个小小的浴室,两人先后进去冲了凉,雷鸿飞换上林靖的衬衫,坐下来喝了杯茶,这才舒爽地长出一口气,微笑着说:“看来,你在这儿干得有声有色嘛。” “还行吧。”林靖轻描淡写地道,“洛局很支持我,这样就好办事。” “还能经常看到子寒。”雷鸿飞叹息一声,“我很羡慕你。” “我总共就见过他三次。”林靖笑了笑,“一次在总统府,总统设宴欢迎我们,在座的除了他和总统,还有副总统夫妇以及我们教官团全体成员。一次在国安局讨论工作的事,洛局也在。还有一次就是他来看我,结果被人拍了照片,往他身上泼脏水。你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也比我多见他三次。”雷鸿飞捧着茶杯,沉思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冷静,抬起头来问,“你不是要整顿纪律吗?搞得怎么样了?” 林靖笑了笑,“我现在是以静制动,还没开始呢,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他当众训话后却一直按兵不动,让那些特警官兵们全都惴惴不安。他不动声色地加大了训练量,对每个人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一整天训练下来,人人都趴在床上不愿再动,一些家境优裕的少爷兵便打了退堂鼓,纷纷托关系调到其他警务部门,还有的干脆脱了警服另找工作或者回去继承家业。特警队走了这些人,马上焕然一新,留下的大部分都是精英,虽然不排除仍有败类,但失去了那些少爷兵的掩护,要揪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雷鸿飞听他说了队里的一些情况,凝神想了一会儿便轻松地笑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用不着我多嘴多舌了。” “嗯。”林靖点了点头,“你别光顾着羡慕我,其实我也羡慕你,可以参加那么大规模的演习,比我带着一个警队要好多了。特警大队不属军队编制,不可能参加军事演习的。” 雷鸿飞马上高兴起来,“哈哈,那我就不羡慕你了。干站在旁边看别人打仗,那滋味可不好受,我深深地同情你。” “嘁,你这小子,要幸灾乐祸也别当着我面。”林靖鄙视他,“堂堂司令,还号称什么‘军界的少壮派领袖’,瞧你这浮躁轻狂的样子。” “得得得,媒体记者瞎胡闹的话你也拿来讲,我可没承认过。”雷鸿飞挥了挥手,“你喜欢有事没事都板着一张脸装酷,就看不惯我这种热情开朗豪爽大度的作风,其实你这点应该跟我学学,既可以让别人觉得亲切,又可以麻痹敌人,嘿嘿。” 林靖微微摇头,有些纳闷地说:“你也算出身世家贵族,怎么养成了一身的痞子气?你看看子寒,人家多么优雅高贵?简直不明白,他怎么会跟你这种无赖做朋友?” “什么痞子气?那叫仗义豪气,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雷鸿飞得意洋洋,“我跟子寒那就是缘分啊,投胎也是一门艺术,知道不?我们上辈子肯定是好兄弟,所以这辈子才会一出世就是兄弟,那是分不开的。” 就算是缘分吧,也是他自己不珍惜,亲手破坏了。林靖暗自思忖,却厚道地没有说出来,不想再戳他的伤疤。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他提议道:“走吧,我请你吃饭,尝尝这里特警食堂的东西,很有b国特色,味道不错。” “好。”雷鸿飞欣然起身,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番外 千金之喜 凌子寒坐在办公桌前,将最后一份重要文件处理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已是暮色苍茫,路灯与霓虹都亮了起来,照得整个城市愈加繁华,在光影中,能看到雪花纷飞,漫天飘舞。与外面相比,“鹫塔”仍是一如既往地沉静,没有缤纷霓虹,没有张灯结彩,只有门口的大灯与楼中办公室的灯光亮着,什么喜庆气氛都没有。 越是接近过年,越是要防止恐怖活动的发生,国安部的工作十分繁忙,并没有因为节假日而有所松懈。凌子寒身为国安的掌门人,每天要处理的大事如潮水一般,此伏彼起,永无止尽,像今天这样能在傍晚时就把主要工作处理完,那是很少有的。 他端起茶杯,起身走到窗边,喝了一口滚烫的淡茶,心里感觉很舒服。家里的大人每天早出晚归地忙工作,孩子们却没觉得寂寞,天天笑嘻嘻地帮着院子里的工作人员布置那些喜庆的装饰物,下雪的时候更在外面打雪仗,总是滚得跟泥猴似的。凌毅、童阅和卫天宇对孩子们的要求仍然不严,总是有一些放任,全靠他板着脸教训,才能勉强约束他们,不至于乱闯祸。 想着三个孩子天真活泼的笑脸,他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几丝笑意。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卫天宇的形象出现在墙上的大屏幕。他微笑着问:“子寒,可以下班了吗?” 凌子寒转身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可以了。” “那我在楼下等你。”卫天宇关切地道,“外面冷,你别出来得太早,我先去发动车。” “好。”凌子寒没有异议。 结束通话后,他关上电脑,将纸质文件锁进保险柜,再检查一遍办公室里的安保系统,这才走出去,对几个助理说:“我自己回家,你们也下班吧。” 助理们连连点头,站起来齐声道:“老板,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凌子寒微笑着回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他套上大衣,从专属高速电梯下去,来到地下三层。这里是高层干部才能停车的区域,还有秘密会议室,保安措施相当严密。他下了电梯,一路走去,没有遇到任何人,只能听到汽车马达轻微的嗡嗡声。 他来到卫天宇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坐上去。卫天宇看着他系好安全带,这才驾车向外驶去。他们两人结婚的事在国安部已经众所周知,因而平时上下班都是同进同出,也不必再顾忌什么。 按照安全条例,凌子寒是一定要有警卫保护的,因此卫天宇的车子前后都有一辆车。他不需要警卫坐在自己车里担任保卫,但这样的保护措施却不能拒绝。他们一行并没有开上回梅苑的路,而是去了*三医院。 凌子寒看了看窗外,轻声说:“我的身体很好,用不着去检查。” 卫天宇笑了,“刚才童爸爸通知我,说孩子要出世了,让咱们去迎接。” “哦?”凌子寒有些意外,继而很高兴,“真的?爸和孩子们都知道了吗?” “都去医院了。”卫天宇非常开心。当年凌逍、凌遥出世的时候,凌子寒被蒙在鼓里,没有享受到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幸福,这次终于能够弥补了。 两人正式结婚已经一年了,日常生活与过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两人有倾慕之心的人都打消了追求的念头,而卫天宇可以名正言顺地要孩子了。 在*三医院担任青海研究所所长的覃如水不仅担任着绝密课题基因盾牌研究组的组长,而且是同性生育方面的专家。为了保护他,他已经不再坐诊,他们以前开的具有慈善性质的小医院已交由一个慈善基金会负责,继续为当地牧民服务,而*三医院新开的同性生育专科也是由别的医生接诊,他只负责指导细胞的培育及人工受孕等工作。 虽然谨慎的童阅并没有进行宣传,但是连续成功的同性生育案例也让*三医院再一次名声大噪,希望拥有两人共同孩子的同性伴侣们蜂拥而至,让他们应接不暇。一些根本不具备条件、没有技术的私立医院见有利可图,也打出各种招牌,声称可以提供类似服务。童阅不希望大人、孩子受到伤害,于是慷慨地向前来取经的各地医院传授技术,再次受到医学界的一致好评。 现在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是卫天宇和凌子寒的,征求过他们两人的意见后,覃如水用凌子寒的干细胞培育出原*细胞,形成卵子,然后成功培育出胚胎,以后的程序就很简单的,医院的人造子宫让孩子健康成长,如今瓜熟蒂落,让两位一向沉着稳健的父亲都有些兴奋。 到了*三医院特别医疗处的产房外,凌逍、凌遥和童旭一起扑上来,抱住他们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凌毅和童阅站在不远处,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眼中都是快乐。 这时已经除夕,医院里也有一些过年的装饰,增添了不少喜庆气息。产房是迎接新生命的地方,到处贴着宝宝的画,更多了几分欢乐。凌子寒拉着儿子和弟弟的手,脸上不再像过去那般严肃,声音、神情都很柔和,让三个孩子开心至极。 在等待的过程中,凌逍、凌遥一直缠着两位父亲,要知道即将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的名字。凌子寒看向卫天宇,轻笑着问:“名字还是你来起吧。” 两人工作忙,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猛一说起,卫天宇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考虑了一下,他看向凌毅和童阅,“还是爸给起个好名字吧。” 凌毅立刻摇手,“别把担子推给我,我只管当爷爷,可不管这些事。” 童阅也笑着说:“是啊,你们是父亲,当然应该由你们起名字,我们不伤这个脑筋。” 卫天宇挠了挠头,一脸为难,“这……给孩子起名字不是我的强项啊,总不能让电脑随机组合吧?” 凌逍、凌遥看着这个天才的父亲被难住了,顿时大为高兴,幸灾乐祸地哈哈直乐。童旭也笑得前仰后合。凌子寒坐在那里,任三个孩子巴在自己身上,也笑眯眯地看着卫天宇,根本不打算帮忙。 就在这时,接生的医生出来,对他们说:“一切顺利,再过五分钟,孩子就会出生了,请你们进来迎接吧。” 三个孩子欢喜地跳下地,拉着凌子寒、卫天宇就往产房里走。凌毅和童阅跟在后面,都是脚步轻快,心情愉悦。 产房分成里外两间,当中以透明玻璃窗隔离,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不过,生产的过程仍然不会让亲属看见,只有孩子抱出来处理的时候会让他们看到。 凌家三代齐聚一堂,看着里面灯火通明,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助产士聚在一个大型机器前,认真地忙碌着。 这时,外面已经有烟花绽放,鞭炮的炸响声在空气中不停地回荡,三个小家伙却不像往年那样,奔到窗前去看,而是仿若未闻,全神贯注地趴在玻璃上往里看着。 终于,他们听到了一阵阵婴儿哭声,娇嗲而柔软,却盖过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 凌逍、凌遥和童旭看着一个姐姐抱着手舞足蹈的小小孩子走出来,用紫外线清洗,然后包裹好,都急不可待地涌到门外。 助产士打开门,抱着孩子出来,笑着说:“恭喜,是个千金,五斤二两,很健康,很漂亮。” 凌逍、凌遥欢呼一声,“哈哈,是妹妹,是妹妹。” 凌子寒笑着对卫天宇说:“你去,把咱们女儿抱过来。” 卫天宇看向他,眼里是无限深情,“不,你先抱。” 凌子寒明白他的心情,便没有再说什么,走上前去,从助产士手中抱过孩子,对她礼貌地道:“谢谢。” 三个孩子急得直拉他的胳膊,跳着脚地说:“让我看,让我看。” 凌子寒笑着弯*,把手中的孩子放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看个仔细。 小小的女婴眉目如画,大大的微微泛蓝的眼睛灵活地转动着,尖尖的瓜子脸,鼻梁挺直,白皙的皮肤仿若透明,削薄的唇透着淡淡的粉,完美地继承了凌子寒和卫天宇的优点,现在就可以想象,将来必定倾国倾城。 凌毅看着孙女,开心地直点头,忍不住对童阅说:“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凌子寒直起身,转头对卫天宇说:“来,看看咱们的女儿,长得很像你。”说着,将孩子递了过去。 卫天宇笑着走到他身旁,一手揽住他的肩,一手绕过孩子的襁褓,小心翼翼地缓缓收紧,将孩子重新拥进他的怀里。 童阅欣慰地看着他们,微笑着说:“走吧,可以带着孩子回家过年了。” 三个孩子兴奋地直蹦,“噢,噢,噢,回家,回家。” 凌子寒抬头看着两位父亲,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第15章 雷鸿飞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只能抽出这么一点时间与林靖聚一聚,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参观b国的特种部队,到各处赴宴、交流。即使是在国宴上,两人忙于应酬,也没空闲聊。很快,雷鸿飞便去了南港,接着与张海洋从那里登船,离开了b国,驶往公海,准备进行军事演习。 雷鸿飞虽然只是在b国特警大队漏了个脸,与他们的特勤中队以及林靖打了一架,可影响却是巨大的,对林靖的严格有些不满的个别队员也端正了态度,积极地投入到训练中,而像冯秋生那样的人更是自觉加大训练量,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赶上那两位青年名将。 林靖本来准备好了要与康明正面接触,好好*一番,以找出他的破绽,狠狠收拾他,可他却忽然底线偃旗息鼓,没了动静,花倒是照常送,骚扰电话却不曾再打过来。林靖当然不会主动找他,仍是一心扑在训练上,想尽快把这支队伍打造成一支铁军。 张海洋的舰队刚刚到达公海,林靖便接到命令,让他率全队出海,演练打击海盗、护渔护航。下达这个命令的人是洛敏,但是直接打电话到特警大队的却是总统*事务助理凌子寒。 “林大队长,副总统周屿应古鲁王的邀请,即将带着伴侣洛局和儿子到古鲁吉马岛去参加嬉水节。”凌子寒的神情很严肃,“古鲁三岛的形势非常复杂,那里算是自治区,由土王统治,一向不服政府节制,屡发冲突,这次古鲁王主动邀请周屿过去,有和解之意,这是好事,但肯定有人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很有可能派人去暗杀他们一家。洛局和我仔细商量过,你们目前是他惟一信任的队伍,因此派你们去海上训练,一是掩人耳目,二是随时准备上岛去接应他们,你明白了吧?” “明白。”林靖严肃地点头,“我马上就研究古鲁三岛及其附近海域的情况,制订训练和救援方案,明天就报给你。” “好。”凌子寒停顿了一下,缓缓地道,“当心内奸,注意安全。” “是。”林靖接受命令,立刻便着手工作。 有关古鲁吉马以及附近海域的详细地质勘测图、卫星观测图、三维立体图以及古鲁三岛的气象、地形、人文、经济等各种资料都从国安局给他发了过来,他召集了教官团和冯秋生等几个信得过的中队长过来开会,忙碌了一个通宵,制订出了五套方案,加密后发到凌子寒那里,这才略微休息了一下。 凌子寒在当天下午便独自来到特警大队,与林靖关门密商。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脑,把修改后的行动计划调出来,一一指给他看。他不苟言笑,声音却很温和,“我觉得人员配备方面你要再斟酌一下,光是特勤中队上岛,人数上肯定不够。” 林靖看着电脑屏幕,微微皱眉,“如果上岛的人多了,在海上接应的人就太少了,如果遇到敌人包围,很难突出来。” 凌子寒想了一会儿,这才说:“周屿和洛敏以前曾是日月党的掌门人,他们人员充足,战力强悍,可以调他们的人在岛上和海上与你们协同作战,不过,这就涉及到一个统一指挥的问题。” 林靖事先了解过李源、周屿和洛敏的背景资料,因此知道他们过去的一些事,也知道日月党的前身是b国最大的黑帮日月会,以走私军火和赌博起家,帮中拥有能打敢拼的核心成员上千人,确实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但黑帮成员都野性难驯,要他们与警察合作,服从指挥听命令,这是很难办的一件事。林靖身为将军,不可能听命于黑帮头子,就算要他指挥黑帮成员,他也觉得排斥,打心眼里反感。 见他一直沉默,凌子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略一思索便道:“这事交给我吧,由我居中协调,到时候你们再配合行动。当然,他们的主要工作在外围,帮着牵制与阻击敌人,而你和你的特勤中队才是最主要的力量,一旦副总统一家遇险,首先就是你们去救援。” “那没问题。”林靖暗暗松了口气,认真地说,“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好,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出海。”凌子寒站起身来,“有什么是你们需要而没有的,立刻告诉我或者洛局,马上就给你送过来。” “行。”林靖爽快地点头,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车离去,这才回到办公室。 他坐到桌前,看着墙上的大屏幕,将凌子寒修改过的行动计划看了又看,心里暗自称赞,同时却又不免有点疑惑。他虽然并不熟悉凌子寒的履历,但知道他在来自己的野狼大队前只在国防部特别行动部待了个把月,之前从未在军界干过,似乎做过很长时间的记者,后来因为父亲的关系才*国安部做文职,这些资料有些是从媒体的报道中知道的,有些是从雷鸿飞平日里的言谈中听出来的,应该不会太离谱,那么,凌子寒怎么会这么清楚特种部队的作战方式,甚至比他这个身经百战的特战指挥官还要高明? 只略略想了片刻,他便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零乱的思绪抛开,而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他们这次到海上训练,表面上是为了打击海盗,保护渔民,保护商船,其实真正的使命是随时救援到古鲁岛上参加嬉水节的周屿一家,因而带去的警员必须绝对可靠,不能出丝毫差错。从理论上说,行动方案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如果不事先反复演练,很可能遇到战时就会出纰漏,因此,关键还是在选择参加行动的人员方面。人数不能太少,又要保证没有奸细,不会泄密,这是相当考验他这个代理大队长的事情。 将队里的每个人独自捋了一遍,他才将中国教官和几个中队长叫到办公室里,严肃地说:“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海上,这次任务事关重大,除了一个中队留守,其他人都要去。你们先看看最后定下来的方案,然后我们再商量参与行动的人员。” 第16章 第二天一早,特警队里警号长鸣,各处都响起了林靖冷冽的声音,“全体集合,不得佩枪,五分钟后点名。” 所有人都本能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地穿好衣服,冲下楼,奔向*场。 林靖站在台子上,看着官兵们跑过来,中队长先点名,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经到齐,这才放心地转身,立正站好。 林靖听着各个中队长的报告,目光扫视着台下肃然站立的警员。本来有着上千人的警队经过他去芜取精,层层淘汰,现在只剩下六百余人,战斗力却不降反升。能经受住教官团的锤炼和林靖的严厉,这些人都称得上是精英,林靖看着他们,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他面沉如水,清晰地讲述了即将进行的海上训练和演习,并再次重申纪律。 台下的人鸦雀无声,都凝神倾听。除了几个中队长和来自中国的教官外,其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到有关这次反海盗、护渔护航训练的情况。 林靖讲到尾声时,从大门外驶进来一个车队,停到场边的马路上。凌子寒与石磊从各自的车上下来,另外还有十几个精悍的武装人员迅速跳下,跟在他们身后。 大步走到台前,凌子寒与林靖对视一眼,随即对石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石磊客气地对他点了点头,这才缓步上台。 下面的特警队员认识一些跟着他们过来的那些人,他们都是督察大队的,属于警界内部的纪律检查部门。看到他们出现,有些人不免忐忑不安,站立的姿势也不再那么稳定,微微晃了一下。 石磊站到台上,朗声道:“凡是我叫到名字的人员,请站到前面来。” 他拿出一张名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叫着。 陆续有人出列,站到队伍前面去。 没人吭声,都等着他说出这么做的目的。 他一共叫出了七个人,那些武装人员立刻站到他们身后,三个人看住一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石磊收起名单,冷冷地看着那七个特警,沉声道:“你们涉嫌受贿、泄露机密以及叛国罪,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那七人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栽赃陷害……” “放心,会给你们辩解的机会的。”石磊冷冷地道,“带走。” 督察大人的人迅速出手擒住他们,将双臂反拷在背后,押向场边的囚车。 石磊看向仍然笔直站立的特警官兵,严肃地说:“我们是警察,肩负的职责是保卫社会安宁和人民生活,而不是颠覆国家、参与政治,希望你们明辨是非,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一旦你陷身泥潭,只怕就后悔莫及。” 台下的人仍然一片沉默。 林靖大声问:“都听清楚没有?” 数百年特警这才答道:“清楚了。”声音整齐,响遏行云。 石磊对林靖微微一点头,低声说:“多谢林将军慷慨相助,我先走了。” “好。”林靖淡淡一笑,“石局太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石磊来去如风,跳下台子便走出*场上了车,带着囚车离去。 凌子寒一直站在林靖的侧后方,这时才走上前去,对下面的特警们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警队清除了败类,会让人更加信任,也会更加强大。这次海上训练,既是为了检验你们的实力,也是你们证明自我的机会,希望你们好好把握。虽然你们是警察,但我仍然希望能够看到一支实力不亚于特种部队的铁军,无愧于你们臂上的徽章,无愧于你们大队长‘野狼’的称号。” 他这一席话说得每个人热血沸腾,发自肺腑地齐声答道:“是。” 林靖看着他,不禁心潮澎湃。虽是清晨,热带的阳光也有些烤人,可他的脸色却依然苍白,身上的深蓝色修身西服更让他看上去瘦削高挑。他的神情温和从容,目光沉郁,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却让人不敢轻视。林靖不禁想起了他初到野狼大队时的情形,那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无论身体怎么承受着病痛折磨,也无论野狼大队的官兵如何对待他,他的神情都是淡淡的、温驯的。曾经他以为那样的表现是因为这位“太子爷”的心理非常软弱,后来才明白过来,这个看上去很瘦弱的年轻人之所以如此表现,是因为他的内心无比强大。 正在浮想连翩,凌子寒讲完了话,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正对着台下的特警官兵,朗声道:“大家做好准备,按时出发,解散。” “是。”特警们齐起回答,然后围过去,听各自的中队长发布命令。 凌子寒走到林靖身旁,与他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去。看着离其他人已经很远了,他才轻声问:“以前你没出过海吧?” 林靖微笑着点头,“是啊,没到过海上。” 凌子寒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递给他,关心地说:“海上不比陆地,无风三尺浪,有风浪三丈,你们出海又剩的是小舰艇,颠簸起来很厉害,就算意志再强,也有晕船的可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这个药可以吃一粒。” 特警队出海训练,肯定备有缓解晕船症状的药,可凌子寒专门想着给他带来这个药,一片心意尽在其中,让林靖心里感觉特别温暖。他伸手接过药盒,愉快地笑道:“如果晕船,我会吃的,不会硬挺,你放心。” “嗯。”凌子寒想了想,又叮嘱他,“根据气象台的天气预报,那片海域在未来几天里有可能会遭遇热带风暴,你要多注意,如果台风来袭,最好就近靠向古鲁岛暂避,安全要紧。” “好。”林靖点头答应,一直把他送到汽车前,这才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你要注意身体,多多保重。” “我会的。”凌子寒笑了笑,上车离开。 林靖目送着他的车驶出基地大门,这才转身回办公室。 当天下午,特警大队便出发前往海上,进行反海盗以及护渔护航的训练和演习。 第17章 林靖长年战斗在大漠戈壁,组建特种部队司令部后,他才正式调至北京工作。 参谋长在军队里是非常重要的,级别相当于军事主官的副职,他就等同于副司令,平时要整理各种信息,为雷鸿飞提供资料并提出建议,战时要向下面单位布置具体的战斗任务,协助雷鸿飞进行指挥。 司令部刚刚组建,各种事务千头万绪,东南西北中的所有特种部队需要梳理整合,厘清指挥系统,建立工作程序,雷鸿飞和宁觉非成天全国各地下基层,大部分时间都由林靖守在北京,居中协调指挥,他根本没有时间到海上去。 雷鸿飞和宁觉非以前率领的闪电突击队是全天候、全地形战斗的特种部队,海上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比较熟悉水性,而林靖处于亚洲中心,离海洋非常遥远,野狼大队平时都在沙漠、雪山之类的地区训练与执行任务,虽然游泳是必须要会的技能,但内湖与大海根本是两回事。这次他率队登艇出海,第一天就让浩瀚的海洋给了一个下马威。 因为是在近海,所以他们没有用军舰,而只是出动了巡逻艇,速度快,颠簸得也厉害。到达公海后,林靖便再也忍不住,躲在安排给自己的舱室里吐得天翻地覆。他知道这不是意志能克服的,因此马上拿出凌子寒送的药吃下去,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下。他从军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狼狈,自忖低估了大海的威力,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努力调整的状态,尽快适应,尤其不能让那些下属们知道自己的情况。 吐完所有的东西,吃过药,等舒服了一些,他才看向钉在墙上的一面镜子。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不熟悉他的人一般看不出来,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作训服,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训练科目已经制订好,即使他没在现场监督,那些教官和中队长们也带着自己的兵在甲板上训练,他巡视了一下,便去到指挥室,与其他几条船联络。 本来他想带特警队的大部分队员出海,但临出发前接到凌子寒的电话,“现在溪罗的气氛有些紧张,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暗流汹涌,你要留些兵力,以便我们应付意外情况。” “好。”林靖立刻点头,“我留下一半人。” 凌子寒想了想,“你带走的一定要是精英,毕竟古鲁岛那边比较重要,而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在那边,所以关键时刻只能靠你了。” “明白。”林靖当即调整计划,只带走了两百人。 他虽然不清楚凌子寒真正的身份,但在心里对他的话本能地信服,既然他都认为溪罗的局势很可能会恶化,那他就要尽可能多地留下人手,方便他及时调用,以保证他的安全。至于古鲁岛那边,有他亲自教导的特勤中队,其他中队也都战力强劲,他并不担心。 他一边听助手汇报一边喝着温热的白水,一阵又一阵的恶心感压下去,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们在海上训练了两天,古鲁三岛规模盛大的嬉水节便开始了。 由于副总统周屿携伴侣及儿子前往参加,标志着以往与政府关系尖锐对立的古鲁王有和解的打算,因此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几大网络电视台跟踪报道,收视率一直居高不下,林靖对有些此事的新闻也很注意,指挥室里总有一个屏幕是锁定新闻频道。 周屿带着洛敏和儿子周洛到达古鲁吉马的第二天,暴风雨骤然来袭,他们随即遇到大规模的武装袭击,幸亏得到凌子寒的提前警告,他们与古鲁王分头突围,打了敌人一个冷不防,撕开了他们的包围圈,可是终究敌众我寡,情况非常不妙。 凌子寒在接到有关情报时便立即做出反应,先通知洛敏赶往码头,然后命令林靖率队前去接应。 身为国家的高级领导人,周屿身上带有信号追踪器,而作为国安的首脑,洛敏身上也同样有这种高科技的东西,通过卫星定位系统,凌子寒和林靖都能看到他们的位置以及周边的情况,虽然气候恶劣,干扰源很多,信号时断时续,只能分析推测那里的大致情况。 周屿和洛敏的身边已经没有什么特勤人员了,他们正在往森林深处撤退,后面是全副武装的雇佣军,而前面是陡峭的悬崖,他们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 凌子寒当机立断,与雷鸿飞联系,要他派一支突击队立即赶往古鲁吉马,与林靖互相配合,将周屿一家解救出来。虽然情况紧急,他的态度依然沉着冷静,“林靖已经率b国特警大队上岛,正与敌人展开激战。敌人干扰了我们的监测器,目前只能推测,周屿他们的方位在1827号地区,你们的人要直奔那里,途中不要与敌人纠缠,以最快速度找到副总统一家,保护他们安全离开。” “是。”雷鸿飞对宁觉非下令,“带齐装备,三十分钟后出发。” 宁觉非立刻带着助手飞奔而去。 凌子寒关切地说:“鸿飞,你现在是指挥官,不是战士,不要亲自去。” 雷鸿飞愉快地点头,“你放心吧,我不是以前那个鲁莽的人了。” 凌子寒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我会让海洋派出潜艇和护卫舰去附近海域接应,你跟他一起指挥这次救援行动,你负责救援,他负责掩护与接应。” “好。”雷鸿飞很兴奋,“子寒,我们这样算不算并肩作战了?” “当然算。”凌子寒笑了一下,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记住,你们是海盗,不要给敌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不要把中*队牵连进去,不要造成政治争端。” “我懂。”雷鸿飞认真地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凌子寒随即将电话接到张海洋的指挥室,向他下达命令。 这时,b国武装力量总司令班迪安特别训练的一支特种部队在暴风雨中登上了古鲁吉马。 第18章 暴风雨在古鲁三岛上肆虐,让前来参加嬉水节的十几万各国游客都躲进了酒店、旅舍,仍在野外活动的人几乎都是武装人员。 林靖带了三个中队上岛,命令其中一个中队去古鲁王的王宫去救援,另一个中队分成两路,从左右翼包抄,消灭袭击周屿一家的雇佣军,自己则亲率特勤中队从中路直插山顶,尽快与周屿他们会合。 这里不是敌占区,但仍然要隐蔽接敌,以免敌人狗急跳墙。林靖带着冯秋生,与数十名最精悍的特警很快扑进茫茫森林,飞快地翻山越岭,向目标区域奔去。 途中,凌子寒一直借助林靖的头盔系统收看即时图像,并与他尽力保持联络,“我已经与鸿飞联系过,他会派出一支小队飞往古鲁岛。班迪安的特种部队乘坐舰艇到达古鲁吉马,现正在登陆。你们要尽量避免与他们的大部队接战,一旦周屿获救,你就带队撤回。前去支援古鲁王的那队特警留下,协助古鲁王保卫王宫。” “明白。”林靖回答得简捷爽快,同时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脚下一刻不停,向前急奔。 冯秋生带着特勤中队紧随其后,始终保持战斗队形,时刻准备接敌。 雨声哗哗,掩盖了他们行动的声音,也让他们很难听到异动,只能依靠头盔系统反馈的侦测信息进行判断。对于林靖和其他中国教官来说,这并不难,他们在各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都反复训练过,也多次执行过战斗任务,因此并没觉得有太大的阻碍,可对于那些特警却有比较大的难度,好在每个中队都有中国教官跟着,能够及时对他们给予警告,避免了与敌人狭路相逢而不知。 奔跑了一个多小时,林靖忽然收到一个陌生的信息。有人请求与他通话,安全级别认证是高级,他立刻接通,“喂,我是林靖。”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很嘈杂,雨声、枪声、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道:“林大队,我是二胡,我和毛毛跟副总统一家在一起,我们被包围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林靖马上说:“具体坐标。” 胡军很快便报了出来,林靖拿出电子地图,很快便查到与自己所在位置的距离,“好,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在十分钟内赶到。” “是。”胡军答应着,把包围他们的敌人的情况做了详细说明,这才结束通话。 林靖叫来冯秋生,指点着电子地图对他说:“你带一队人从这边迂回过去,见到敌人后立刻开火,不必请示。你吸引住敌人的火力后,我带一队人从这里进去,营救副总统一家。” “是。”冯秋生看了看地图,没有任何疑问,转身叫过一队人,飞快地向右侧冲去。 林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一队特警,做了几个手势,布置好前进队形,便率先向前飞奔。 几分钟后,右翼便响起激烈的枪声以及枪榴弹的爆炸声。冯秋生营造出大队人马想从那里突破的声势,迫使敌人不得不紧急调动人手前去堵截。 林靖很快从头盔系统中发现前面有人,经识别确认是敌人。他立刻停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随即蹿了出去,从背后扼住一个敌人的脖子,用力一拧,便扔到一边。那人如破布口袋一般软倒在地,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其他人也像他那样,纷纷从后掩上,将全神贯注向前方射击的敌人全部擒杀。 一个口子就此撕开,他们长驱直入,迅速突入敌人的包围圈,扑向海边的一处高崖。 那是一块巨石,位于这座山的最高点,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掩蔽物。一出林子,他们就被人发现,弹雨立刻向他们扫过来。 周屿、洛敏带着儿子都在巨石上,胡军和毛杰也在上面,他们虽然只有四个大人,但战斗力并不弱,激烈的火力一直将企图冲上来的敌人压制住。巨石下尸横遍野,现在敌人已放弃强攻,想把他们的弹药消耗完再上去抓活的。 林靖和特警的出现让敌人有些意外,接着就急了。现在追到这里的雇佣军只有不到一百人,围攻周屿和洛敏是没有问题的,但想要消灭林靖他们,却远远不够。但要就此撤回,他们也不甘心,于是迅速调整战略,将前去对付冯秋生的人又调了不少回来,打算趁林靖他们所处地形不利的时候,以强劲火力重创他们。 林靖担心周屿一家的安全,匆匆冲出树林,行动略显鲁莽,不过,他带着的这些特警都是最优秀的精英,林中枪声一响,他们便立即冲到几块大石后面隐蔽,并开枪还击。林靖迅速扫视周围的地形,随即下达一系列命令,然后尝试与雷鸿飞联系。 作为特种司令部的三位首长,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之间有一个紧急情况下启用的通话频率,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而且绝对保密。这里有敌人的强力电子干扰,可他身上带着凌子寒专门调给他的抗干扰通信装置,经过一系列技术*作,他很快接通了雷鸿飞。 “司令,我要跟负责古鲁岛行动的前敌指挥官通话。”他一边开枪一边说,声音很沉稳。 “林靖,你没事吧?”雷鸿飞有些着急,本能地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不等他回答便道,“前敌指挥官是觉非,我马上接通他。”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林靖便听到了宁觉非的声音,“林靖,我们已经在古鲁岛上着陆,方位……”他清晰地报出了坐标。 林靖马上报出了自己的位置,“副总统一家都在这里,敌人将他们包围了,我现在已经冲进包围圈,但因为地形对我们不利,很难突围。” “明白。”宁觉非停顿了一下,沉声道,“我保证在十五分钟内赶到。” “好。”林靖坚定地说,“我等着你。” 雷鸿飞关切地道:“你们两个都听着,必须给我好好地回来。” “是。”宁觉非轻松地说,“老大放心吧,这是小场面。” “对。”林靖也笑了,“一帮乌合之众,不过是有几杆破枪,好对付。比起中亚那些恐怖分子,他们差远了。” “好,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联络。”雷鸿飞不想让他们分心,便切断了通话。 番外 舞(上) 风雪中,梅苑里不时响起小婴儿*的哭声,衬着那一片盛开的梅花,为这个安静的大院增添了几分喜气。 春节是传统节日,全国放假,凌子寒和卫天宇身为国安部的正副部长,也可以放几天假,反正家里也和部里的数据库联网,可以随时处理工作。 今年凌家多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公主,大家都是喜气洋洋。凌子寒对这个小女儿爱不释手,从喂奶到换尿布都是亲力亲为,不肯交给保姆。夜里只要孩子一哭,他马上就会醒来,立刻赶过去看,让卫天宇很担心。 “婴儿晚上啼哭是很正常的事,喂喂奶,换换尿布,哄一哄就会接着睡。”他轻声劝道,“你这么折腾,身体会吃不消的。” 凌子寒有些无奈,“没办法,一听到孩子的哭声我就会醒,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卫天宇长叹,只得买来隔音板,将婴儿房的四面墙和天花板、地板都贴得密密实实,做到彻底隔音,这样即使女儿哭了,只要把门窗关严,哭声也不会再传出房来。 凌子寒没有反对他的做法,只是白天会更疼女儿,一听到她哭就想去抱。刚出生几天的小小女婴非常聪明,即使没有任何需要,也会撒娇地哭,让父亲抱她。卫天宇很想阻止凌子寒这种宠女过度的极端行为,可是看着他脸上的那种温柔,又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只好放任自流。 家里的三个男孩子对于父亲、哥哥如此宠爱小公主的事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他们也同样喜欢,于是整个春节期间,凌家都在上演一群大小男子汉围着一个小女婴转的喜剧场面。 这天,凌子寒抱着女儿,拿着小奶瓶给她喂奶,凌逍、凌遥兴奋地从门外跑进来,“老爸,老爸,今天是你生日。” 正在喝奶的小女婴听到声音,马上转头去看。 凌子寒赶紧转动手腕,让奶瓶跟过去,然后抬头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淡淡地道:“怎么?想吃蛋糕了?那就去订一个吧。” “老爸,你小看我们,太过分了。”凌逍、凌遥握紧小拳头,愤愤不平地挥了挥。 童旭凑到凌子寒身边,开心地看着他臂弯中的小女婴,忍不住伸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小女婴马上转过头来追那根手指。凌子寒只得继续调整手势,以保证她继续喝奶。 卫天宇跟着走进门来,笑着说:“鸿飞打电话过来,还有罗瀚他们,等会儿都要到咱们家来,为你庆祝生日,还要看看咱们的小公主。” “我们都听到雷伯伯和林伯伯的电话了。”凌逍理直气壮地申冤,“老爸你冤枉我们。” “好,我向你们道歉。”凌子寒笑了,温和地说,“我没了解情况,委屈你们了。” 这位父亲难得这么*,凌逍和凌遥互相看了一眼,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得寸进尺。 “不行,光道歉就行了吗?”凌逍佯怒。 “就是。”凌遥紧跟,“我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创伤。” 童旭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卫天宇抬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想要讹什么?痛痛快快说出来。” 凌逍嘿嘿直乐,“其实就是想要老爸和老爹跳舞给我们看。” “是啊,情人节你们也没过。”凌遥一脸惋惜。 “小鬼,你们懂什么情人节?”凌子寒微微摇头,“就知道跟着瞎起哄。” “嘁,我们人小心不小,胸怀世界,放眼全球。”凌逍得意洋洋。 “是啊。”凌遥摇头晃脑,“我们有知识有文化,当然知道情人节是怎么回事。” 童旭跟着道,“我同意,哥,你和卫哥哥跳个舞吧,我也想看。” 凌子寒喂完奶,把空奶瓶放到一旁的小柜上,将女儿竖着抱起来,一边轻轻拍她的背一边看向卫天宇,脸上满是笑容。 卫天宇也笑,终于说:“我看行。” 凌子寒便道:“那好,你去准备音乐。” “嗯。”卫天宇心中欢喜,微笑着对三个小鬼说,“行了,你们出去吧,别吵着妹妹。” 凌逍、凌遥猛地扑过去,掰住凌子寒的胳膊,仔细打量着已经闭上眼睡觉的妹妹。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这才放开手,开心地转身跑了。 番外 舞(下) 目送着儿子和弟弟出去,凌子寒才站起身来,把女儿小心地交给保姆,轻声对卫天宇说:“鸿飞他们也是的,过什么生日?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卫天宇搂住他的肩,微笑着安慰,“你今年三十九岁,这是整寿,他们说一定得做。” 大部分地方的风俗都有“做九不做十”一说,但三十九其实很年轻,并不需要特别隆重,只是雷鸿飞借机想要热闹一下。凌子寒是他知己,知道这事绝对是他先起哄,大家便跟着闹腾起来,卫天宇和三个小家伙自然顺水推舟,自己也没办法反对了。 他们一起下楼,找到仍在这里做保姆的赵小兰,交代她多准备一些菜,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酒水,需不需要添置。 刚把橱柜门关上,客厅里便一片欢腾。凌子寒心中有数,除了雷鸿飞,没人有这能量。 他缓步走出厨房,便看到身穿便装的雷鸿飞和林靖一人抱着一个双胞胎甩来甩去,让两个孩子开心地大叫。童旭刚刚羡慕了一下,便被接踵而至的赵迁抱了起来。 其实童旭的性情酷似他的父亲童阅,温文尔雅,不喜胡闹,只是跟两个侄子在一起久了,有时候也会跟着捣蛋,但本质上他是喜静不喜动的。赵迁将他抱起,却并没有如雷鸿飞和林靖那里举着孩子绕圈子,而是坐到沙发上,从衣袋里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送给他玩。童旭马上被吸引了,兴致**地研究起来。 他没玩一会儿,就被逍遥兄弟注意到了,立刻挣扎着跳下地,扑过去抢东西。每到这时,童旭会记得自己其实是他们的叔叔,于是发扬风格,松手让给他们。赵迁很喜欢这孩子,便又想办法弄点花样出来陪他玩。 放下孩子,雷鸿飞和林靖才注意到站在厨房门口的凌子寒。两人走上前去,热情地拥抱他,笑着说:“生日快乐。” “谢谢。”凌子寒回抱了两个好朋友,“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雷鸿飞拍了拍他的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靖笑嘻嘻地问:“咱们的小公主呢?” “睡了。”凌子寒带着他们上楼,进婴儿房围观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出来。 雷鸿飞很羡慕,“女儿真好,长得美,又不像儿子那么淘气。” 凌子寒轻声说:“你不是要孩子了吗?有可能也是女儿。” “我没。”雷鸿飞顺手一指林靖,“我们先要晓峰的孩子,然后再要我和他的。” “好。”凌子寒知道这件事,心里也非常赞成,“孩子生下来一定要认我做干爹。” “那是肯定的。”林靖很开心地说,“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说话间,罗瀚、索朗卓玛、游弋、罗衣、梅林等人都带着儿女们进了门。张海洋仍在南方,龙潜带着两个儿子也来了。 屋里顿时闹翻了天,孩子们都兴奋不已,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偶尔还打闹一番。大人们也很高兴,排着队上楼去看望凌家的小小千金,然后下来围坐在客厅里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梅林有两个如花似玉、伶牙俐齿的女儿,罗瀚与索朗卓玛也有一对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闺女,剩下的人就生的都是儿子,说起来不免羡慕凌子寒和卫天宇儿女双全。一群军界和情报界精英交流的全是育儿经,让偶尔过来倒茶添水的赵小兰忍俊不禁。 凌毅出国访问去了,童阅也应邀到国外去讲学。两人抽空打电话回来,对凌子寒说了“生日快乐”,然后就继续忙工作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傍晚,凌逍首先按捺不住,跳起来说:“现在是拆礼物时间,老爸快来,让我们看看礼物。” “对对。”凌遥也迫不及待地附和,“拆礼物,拆礼物。” 雷鸿飞、林靖和龙潜这三个将军除外,猎手们谁不是见多识广,过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走过千山万水,吃遍珍馐美味,什么东西都玩过,奇珍异宝不稀奇,他们送来的礼物其实也不过是个心意,大部分是补品,小部分是有趣的摆件,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凌子寒一件一件拆开来,脸上一直带着愉快的笑容。一群孩子围着他,伸长脖子看着,最后分别看向自己的父亲,齐齐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大人们全都乐呵呵的,装作没看见。 凌逍和凌遥觉得这些礼物都没意思,还没自己生日时收到的小朋友送的礼物推陈出新,于是不想再提,却想起了一件大事。 “哎,老爸,你答应过我们要和老爹跳舞的。”两个孩子拉着凌子寒的手不放,“现在就跳,不许赖皮。” “嗯,这个要求很合理。”龙潜先点头,“寿星必须跳。” 凌子寒看了卫天宇一眼,有些为难地说:“我不喜欢当众表演,你们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不适宜这么张扬……” “在家里怕啥?”雷鸿飞不由分说,“都是自家兄弟……对了,孩子们,今天看到的事必须保密,不准告诉别人,听见没有?” 一群早就被熏陶多年的小孩齐声回答,“听见了。” 林靖笑道:“子寒,你就别推了,跟天宇跳一个吧。” 几个猎手都没有帮忙解围,全部袖手旁观。他们人人都是舞林高手,但凌子寒在外面执行任务时的身份都用不着出现在社交场合,因此没人看过他正正规规地展示舞艺,所以都很想观摩观摩。 凌子寒知道今天是推脱不了的,于是向卫天宇伸出了手,“好吧,那我们就献丑了。” 卫天宇从口袋里掏出微型遥控器按了一下,房间里便飘出了悠扬而有节奏的音乐。他微笑着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微微欠身,然后才上去拥住凌子寒。 随着音乐,两人滑步到客厅中间,翩翩起舞。他们跳的是狐步,优雅华丽,轻盈流畅。两人都身段高挑,四肢修长,跳起来飘逸潇洒。他们并没有固定的男角女角,而是不断变换主导,转折间从容自如,蕴含着无限深情。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他们,孩子深受感染,大人百感交集。他们能有今天,实在太不容易了。 最后,凌子寒放开双手,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 卫天宇跟随他的节奏向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 凌子寒站定,与他紧紧相拥。 音乐停住,两人相视一笑,一齐转身,并排站定,彬彬有礼地谢幕。 所有人同时热烈鼓掌。 大概是活动了一下,凌子寒的脸上有了一些血色,让大家看着都感觉很欣慰。 都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也不必虚言夸赞,等掌声停歇,雷鸿飞便大手一挥,“下面进行另一项活动,切蛋糕。” 孩子们都欢呼起来。 一个大大的蛋糕盒被放到餐桌上,一群人围过去插蜡烛,然后关上灯,将蜡烛点燃。 孩子们兴奋地看着凌子寒,齐声说:“许愿,许愿。” 凌子寒当然不信什么“有求必应”,对于“许愿”这样的事一向认为毫无意义,不过既然是过生日,那就来个全套吧。他笑了笑,对着蛋糕默默地想着,“两位父亲健康长寿,孩子们学业进步,朋友们万事顺利,我和天宇白头偕老。”然后俯身吹熄蜡烛。 凌逍忽然想起来,“哎呀,没唱生日歌。” 凌遥也跺脚,“那咋办?再点蜡烛,重吹一遍。” 他这话把大家逗得笑出声来,卫天宇安抚他们,“没事,没事,就现在唱吧,一样的。” 于是大家一起拍手,齐声高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子寒(爸爸、哥哥、叔叔)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第19章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宁觉非虽然保证十五分钟赶到,但天气恶劣、地形复杂、敌人火力强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因此林靖准备全力坚持三十分钟,确保周屿全家的安全。 冯秋生率队在一边狠打猛突,逼得那帮恐怖分子不断派人赶过去增援,分走了不少火力。林靖马上察觉到了,立刻在地上匍匐前进,迅速绕到山崖靠海的地方,仔细打量地形。 这里直上直下,陡峻无比,能看到几百米下的海面,怒涛拍上悬崖,飞溅起滔天大浪,声势惊人。没有山岩和森林遮挡,狂风很猛,回旋翻卷,发出凄厉的呼啸,似要卷走天地间的一切。 他仰头仔细观察片刻,看清楚自己所在位置到巨岩顶端的距离和地势,便毫不犹豫地徒手向上攀去。 恐怖分子的子弹不能拐弯,打不到他,但风雨的威力却丝毫不亚于枪炮,不过,对于一个长年在西域打仗,多次顶着冰雹攀登雪峰的人来说,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崖壁间的每个棱角都是湿漉漉的,滑不留手,根本站不住脚,林靖屏气凝神,一点一点地往上试探,只要踩稳了,找到一个支点,便会猛地发力,上升一大段距离。他已经听不见那些风声、雨声、涛声与枪声,只觉得整个世界非常安静,他惟一需要专注的就是眼前这段短短的路程。 仅仅只用了几分钟,却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他就快要到达崖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啸划破长空,接着就是火箭弹的爆炸声在头顶响起。伴随着剧烈的震颤,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传来,“爸爸----” 他全身一颤,顿时立足不稳,向下滑落。他奋力向上一探,五指紧紧扣住头上一处小小的棱角。有两个指甲盖被巨大的力道掀起来,顿时血流如注,他却恍若未觉。 巨岩顶上传出小孩抑制不住的哭声,让人听了非常揪心。他咬着牙加快速度,不再像刚才那么稳定,几次差点滑下去落进海里,一时间险象环生。等到攀上岩顶,他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他的头刚刚探出去,便看到一个枪口对准了自己。他没有遮住脸,岩顶上的人都认识他。毛杰放下枪,惊喜地叫道:“林大。” 林靖双臂一撑,翻了上去,对他点点头,便扑到周屿身边。 洛敏浑身是血,倒伏于地。周屿一脸焦灼,双手微颤,竟不敢去动他。在他怀里,周洛似乎直觉地感到不妙,本能地挣扎着露出小脸张望,正好瞧见父亲被炸得血肉模糊,于是再也不信“捉迷藏”这样的话,惊得放声大哭。 靠近岩边,胡军也倒在那里,一动不动。毛杰半坐在地上,双腿都是鲜血,显然也伤得不轻。 一瞥之间,林靖便清楚了岩顶上的情况。他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急救包,塞了两个在毛杰手里,然后一边给洛敏止血包扎一边向守在下面的特警下命令,“马上干掉火箭筒,快。” 周屿他们将阵地放在这里其实是不错的选择,峭壁易守难攻,再加上天气恶劣,敌人很难攻上来,但是如果有远程轰击武器,待在这儿就非常危险了,因此必须干掉火箭筒,以策安全。 这队特警配备有一部先进的热追踪手提导弹,凭借探测装备,很快就找到藏匿在森林里的火箭筒。两发导弹呼啸而出,接踵而至,将那个拿着火箭筒正要发射的雇佣军炸得粉身碎骨。 周屿搂紧儿子,不断温言安慰,声音颤抖地说:“洛洛别哭,爸爸只是累了,在睡觉,过一会儿就会醒的……”他双眼通红,目不转睛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洛敏,说到后来,几近哽咽,再也无法出声。 毛杰挣扎着给胡军包扎伤口,然后又把自己的伤处理了。除了林靖询问情况和下命令外,岩石上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密集的枪声和呼啸的风声。 本来,洛敏、周屿和毛杰、胡军一直在这块巨大的岩石顶端与敌人激烈对峙,虽然他们只有四个人,但是居高临下,火力很猛,竟然压制得敌人冲不上来。一开始,对方想捉活的,并没有动用火箭筒,大概是打主意想把他们的弹药消耗殆尽,这才上来生擒他们。没想到援军到得如此迅速,战斗力更是强劲得出乎他们的意料,于是这才决定抓不到活的就击毙。那颗火箭弹爆炸之后,从巨岩顶上再没听到枪声,让敌人感觉似乎上面的人非死即伤,他们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 林靖率领来的特警精英打得非常顽强,冲到里面岩石底部的人全力阻击,另一队人守在外围,更是重在杀伤敌人。他们的武器十分先进,虽然人数上居于劣势,却也让那些雇佣兵招架起来相当吃力。 他们正在犹豫是撤退还是继续在这里围攻,天下忽然飞来大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落,随即形成反包围,向他们猛扑过去。 宁觉非简短的下完命令便接通林靖,关心地问:“你怎么样?副总统他们还好吗?” 林靖急切地说:“副总统伴侣洛局长和胡军都受了重伤,毛杰伤了腿,我们需要医生、药物,要快。” 宁觉非立刻回话,“好,马上就来。” 他召来随队军医和三个尖兵,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突进去,自己则亲自率人掩护,一轮火力覆盖,便将敌人压制住。突击小分队趁机冲进去,利用动力飞翼的推进装置冒险弹射,从地面直接飞上去,落到崖顶。 周屿看着几个人犹如神兵天将,不由得微微一惊,不过事先已经得林靖提醒,倒也没有拔枪相向。 在特种部队,无论是厨师还是医生,都是能打硬仗的精英,那个年轻的军医脸上画着油彩,目光沉稳,气质剽悍,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他一落地便将目光投向伤者,动作迅速地卸下背包,支起战地微型帐篷,将洛敏罩住,随即在战友的协助下实施手术。 另外两个战士也动作迅捷地支起小帐篷,替胡军与毛杰挡住风雨的侵袭。胡军仍在昏迷中,毛杰看着那几个特种兵,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眼圈不由得微微发热。 林靖松了口气,转身安慰周屿,“屿哥,洛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周屿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诚恳地说:“谢谢。” 周洛的嗓子已经哭哑了,伤心的感觉却一点也没减弱。他不断抽噎,小脸上满是泪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林靖,里面全是惊惶。 林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差点无法呼吸。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小脸,温柔地微笑着,轻声说:“别担心,你爸爸会好的。你是男孩子,要勇敢一点,好吗?” 周洛一边抽泣一边点头,眼泪却又滚落下来。 第20章 掩护医疗小分队飞上巨岩,宁觉非又跟林靖联系,将在场的特警全部纳入自己的指挥系统内,统一调度。 林靖通过耳麦清晰地发出一连串命令,将特警的战场指挥权暂时移交给宁觉非。他靠在一块大石旁,从背包里拿出窄小的绷带,给自己血肉模糊的两根手指包扎。所谓十指连心,刚才他的精神高度紧张,还没注意到,现在安静下来,就觉得一阵阵剧痛不断袭来。他咬着牙,用绷带狠狠压住指尖,上面自带的消毒药剂刺激着伤口更加疼痛,虽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双手仍然有些微的颤抖。 他的脸色在风雨中有些苍白,看上去却更加俊美无俦,周屿搂着儿子,默默地盯着帐篷里的洛敏,再也顾不上礼貌,对他的举动并没有注意。 就在这时,宁觉非已经弄清楚所有特警与自己率领的突击队员的位置,随即下达命令,对恐怖分子发动全面进攻,一举歼灭。 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骤然响起,小周洛惊得抖了一下。周屿连忙抬手捂住他的耳朵,俯头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周洛感觉到父亲的气息,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林靖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密密的森林中到处都在冒烟,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黑色,烟雾中火光隐现,很快便在雨中熄灭。敌我双方都穿着丛林迷彩服,要么埋伏不动,要么行动迅速,让人很难辨认,他只能通过头盔系统中的监测信号和耳机中传来的通话声判断战场情况。 周屿本来一心关注自己的爱侣,此刻也无法忽视那如疾风暴雨般的枪炮声。他默默地抱紧儿子,看着下面的战场,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宁觉非率领的突击队员与冯秋生的特勤中队同时向前强攻,势如猛虎,锐不可挡。 其实这帮雇佣军大都是来自各国的退役特种兵,他们平时也会接受训练,但是这种训练仍然比不上正规军,更何况是宁觉非他们这种精英中的精英?他们为钱而战,虽然不怕死,但死了之后还要钱有什么用?所以总会有所顾忌,在战斗中首先考虑的是保存自己,然后才是完成任务。这种心态使他们在宁觉非的猛攻之下很快就产生了惧意,就连他们的指挥官也不想硬扛到底,反正周屿一家很可能已经被他们炸死,他们接受的委托已基本完成,没必要在这里继续拼命。于是,他们的抵抗没有超过十分钟,便出现了颓势。 宁觉非毫不留情,一阵狠冲猛攻,将敌人打得死伤无数,四散溃逃。他指挥两个小队追剿残兵,自己则攀上巨岩顶,从背包里掏出充气密封舱,把洛敏放进去,吊下悬崖。 周洛看到他们把父亲放进海里,顿时尖叫起来,“不要,不要,不要把爸爸扔下去。” 宁觉非赶紧转头安慰孩子,“别怕别怕,我们有人在下面接住你爸爸,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周屿担心地看下去,只见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冒出来两个潜水员。他们接住密封舱,很快就沉入海中,消失不见。 宁觉非又对他解释,“我们有潜艇在海里接应,会立刻把你们送往我们的航母,让伤员尽快得到救治。” 周屿点了点头,这才松口气。 另外两个战士也掏出充气密封舱,先把胡军放下,然后请周屿父子坐进去,小心翼翼地放下海面。 周屿没有恐惧,只是把儿子紧紧抱住,以免他害怕。周洛仍然想着另一个父亲,小小的心灵里仍然满是担忧焦虑,双手抓着眼前这个父亲的衣服,深怕他也会消失不见。 林靖看着宁觉非他们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接到雷鸿飞的信息,“b国发生军事政变,子寒被重兵围困在总统府,情况危急,速回溪罗。” 林靖脸色大变,宁觉非也一样。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查找赶赴溪罗的最快方式。 古鲁岛上打成一片,枪声阵阵,远在b国本土的溪罗现在也是枪林弹雨,坦克开上街头,军队全副武装,向总统府推进。 这些情景全都瞒不过太空中的卫星,驻溪罗的各国记者也都迅速将新闻传送回总部,并在第一时间报道出来。 雷鸿飞与张海洋在指挥室里看着墙上的大屏幕,都是满脸焦急。b国是主权国家,他们无权干涉别人内政,虽然担心凌子寒的安危,却也只能这么干看着。 雷鸿飞急得团团转,“海洋,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海洋抬头看着那些正在总统府门前燃烧的坦克以及向总统府发起冲锋的士兵,一直没有吭声。 夜色中,不断有火球闪现,子弹发射的光点如流星一般一闪即逝。有些房屋冒出火光,有的浓烟滚滚,不时有人惊慌地涌出来,在街道中乱蹿。 他很担心身处险地的凌子寒,但是,即使他身为航母战斗群的司令,也无权下令进攻。他内心焦灼,表面上却要尽量保持镇定,不然雷鸿飞那个炮筒脾气只怕会失去控制,先炸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鸿飞,你做好出动的准备,只要上级的命令下来,你马上赶去救援子寒。” “好。”雷鸿飞马上拿起电话,一连串命令就传达下去。 等他放下话筒,张海洋又想起来,“林靖在那边,他虽然是我们这边派去的,但现在的职务是溪罗的代理特警大队长,他可以带人去支援总统府。” “对啊。”雷鸿飞一拍大腿,“我真是急昏头了,把这事给忘了。” 他知道古鲁岛上也是战况激烈,于是接通林靖和宁觉非后言简意赅,说明情况,要林靖迅速回援。宁觉非可以留在古鲁岛处理善后,以便林靖立即脱离战斗,赶回溪罗。 很快,林靖就回复,“我已率全部特警赶往港口,乘炮艇回本土,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溪罗。” “尽量用飞机。”雷鸿飞很着急,“一出风暴区就改乘飞机吧。” “好,我会联络基地,派武直过来接我们。”林靖跟他一样急,“我争取在一个小时内赶到总统府,营救子寒。”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拜托了。” “别这么说。”林靖在林中飞快地前进,声音仍然很沉稳,“救援子寒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雷鸿飞沉默片刻,重重地说:“注意安全。”然后便切断了通话。 此刻他简直度日如年,明知所爱的人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他焦急地转来转去,又不敢跟凌子寒通话,深怕让他分心了会出什么意外,只能喃喃地骂,“***班迪安……” 不久,周屿父子被潜艇送到航母,洛敏和胡军都被立刻送去急救,毛杰看到大步走来的雷鸿飞,不禁激动地站起来,忍着伤痛向他敬礼。 雷鸿飞还了军礼,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兄弟。” 毛杰的眼睛红了,有点哽咽地叫道:“司令。” 雷鸿飞扶他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养伤,你和胡军都是英雄,等回到北京,我来安排,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 毛杰连连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 雷鸿飞坐到他身旁,低声问了问古鲁岛上的情况,以便转移注意力,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只是,话还没说完,他便接到凌子寒的电话。 里面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凌子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可辨,“鸿飞,总统先生授权我邀请你们前来支援,协助平叛。我们直升机已经被炸毁,现在无法撤出总统府,你立刻派人过来接应,掩护总统撤离。” 雷鸿飞精神一振,霍地起身,急切地说:“子寒,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第21章 此刻的溪罗到处都是战火,从空中到地面,炮声隆隆,弹雨横飞,雷鸿飞率领突击队员乘坐一架运输机高速飞来,在空中跳出机舱,用动力翼伞飞向总统府。几分钟后,两架静音型武装直升机从机腹中飞出,遥遥跟随在他们身后。 夜很黑,头上不断有战斗机群和轰炸机群呼啸而过,向叛军指挥部飞去,地面的导弹如流星般飞上来拦截,在空中炸开一朵朵危险的火花。 雷鸿飞一马当先,*纵着方向,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飞进总统府,按照凌子寒的指示,分别降落在天权楼和玉衡楼顶。 在天权楼的兵力旨在吸引敌人的火力,而总统将从玉衡楼撤离,于是雷鸿飞便亲自带人过来掩护。 枪林弹雨中,他还没落到房顶上,便已经在战火硝烟中看到了凌子寒的身影。那个极其瘦削的人仿佛中流砥柱,在混乱与危险中非常镇定沉着,让其他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他们会依赖他,信任他,在他的率领下度过危机,脱离险境。 雷鸿飞的心里暖暖的,虽然形势危急,但看到凌子寒安然无恙,他就感觉很快乐。现在他已经赶到,就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他心爱的人。 凌子寒跟卫天宇刚通完话。总统府外被炸毁的坦克上有叛军的军方网络终端,卫天宇通过它黑进了叛军司令部,凌子寒让他指挥敌人的炮火让出一条通道,以便我方的两架武装直升机能飞进总统府接人。炮火隆隆中,卫天宇冷静地答应,迅速完成了*作。 凌子寒起身迎住落地的雷鸿飞,把情况简明扼要地告诉了他。雷鸿飞马上指挥突击队员支援各处,全力阻截冲进来的叛军。 几分钟后,两架武直全速飞进总统府,向玉衡楼顶降落下来。 当飞机刚刚出现在视野中,凌子寒就打电话到地下安全室,简洁地说:“源叔,飞机已经来了,请你立刻到楼顶,马上撤离。” 李源沉稳地回答,“好。” 他被特勤人员保护着乘电梯直达楼顶。凌子寒飞奔到楼梯口去接应,只见李源脸色灰白,呼吸急促,一只手按着胸口,脚步有些踉跄。看着凌子寒担心的眼神,他心里很欣慰,微笑着说:“心脏……不舒服……” 凌子寒把枪*腰间,上去就要背他。郑丹青却抢上前道:“源叔,凌先生要指挥作战,我来背你。” 李源的情况很不好,眼前阵阵发黑,摇摇欲坠,便没有推辞,伏到郑丹青背上。凌子寒转身奔出去,指挥直升机降落。 楼顶有架总统专用直升机被叛军的导弹炸毁,现在仍在燃烧。在滚滚浓烟中,一架直升机降落下来,雷鸿飞冲过去拉开机舱门,对着他们用力挥手,“快,快,快。” 郑丹青他们飞快地跑过来,就要登上直升机的时候,几颗导弹却呼啸而至。随着一连串爆炸响起,直升机被炸成一团火球,碎片与火星四溅飞出。 虽然大家都及时卧倒,但几个用身体掩护总统的特勤人员大部分殉职,郑丹青也受了伤,在火光的映照下,李源的脸色更加难看。 刚刚降落的直升机被炸毁,飞行员惨死,雷鸿飞顿时狂怒,厉声命令带来的战士们全面压制住对方火力。 凌子寒与卫天宇联系,要他想办法让叛军炮火轰炸攻进总统府的那些官兵。卫天宇答应着,马上通过指挥系统查到叛军的各种部署,随即发布命令。 不到一分钟,从总统府外的坦克上发射的炮火便覆盖了府里的几个地点,将他们打得七零八落,乱成一团,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架在空中盘旋的直升机立刻降落,但是,刚刚在楼顶停稳,飞行员就被叛军的狙击手射杀。 凌子寒大声说:“鸿飞,你去开。” 雷鸿飞曾经是优秀的歼击机飞行员,驾驶直升机完全没问题,可他却坚定地拒绝,“我是前敌指挥官,绝不能离开。子寒,你去,快。” 现在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凌子寒没有与他争执,转身拉开舱门,将牺牲的飞行员抱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坐上驾驶座。 雷鸿飞把郑丹青和李源送上飞机,急切地摆手,“快起飞,走。” 凌子寒立刻*纵飞机高速升空,向海上飞去。 雷鸿飞看着直升机钻进云层,然后低下头来,看着仍在燃烧的直升机和躺在身边地上的飞行员遗体,恨恨地骂道:“***班迪安,老子要你的狗命。” 就在这时,林靖与他联络上了,“我们马上到达溪罗,再过二十分钟可以赶到总统府。” “好。”雷鸿飞冷静地伏在楼顶,一边观察战场态势一边说,“我在总统府,子寒已经带着总统先生撤到天涯号。我们现在要突围出去,你带人在外面接应我们。” “明白。”林靖看着头盔上不断接收到了战场信息,与他商量突围路线和接应方案。 因为是乘直升机过来,他只带了二十多个人,全是冯秋生特勤中队的精英。与雷鸿飞商量好行动计划,他立刻联系特警基地,命令留守的特警全部出动,赶往总统府,在外面的几个路口实施佯攻,以混淆视听,让敌人无法正确判断。 为避免居心叵测的人藏匿偷袭,总统府周围都是开阔地,建成广场或公共绿地,再往外才是建筑,而且全都是低层建筑,真要打起仗来,别人冲进来的时候会*在开阔地里,任人宰割,而雷鸿飞他们要突围出去,也很难瞒过敌人的耳目。总统府的地下管道全部装有先进的安保系统,防卫严密,如果没有通行证,每一步都会危险重重。无论地面上打得多少激烈,地下的安保系统也没有遭到破坏,因此敌人无法从地下*,他们也不能从地下出去。突击队员们有动力翼伞,如果冒险从空中撤离,也有一定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势必要扔下总统府卫队,那他们的生存机会就很渺茫了,雷鸿飞做不出这种混账事。曾经并肩战斗过,那就是战友,他无法丢下他们,陷他们于死地而自己逃生。何况带来的突击队员已经有死伤,伤者必须要带着一起走,死者也不能就这么随便扔下,让敌人作践。因此,他们只能从地面突出去,别无他途。 雷鸿飞下达命令,把所有牺牲者的遗体分别运送到天权楼和玉衡楼的地下室放好,然后按计划分队向指定地点运动,准备突围。 第22章 接到总统已经安全撤离的消息,b国空军司令伊德将军下令轰炸总统府周围地区,掩护中国特种部队和总统府人员突围。 按照李源之前的命令,大部分空降兵已经空投到叛军司令部所在区域。经过张海洋的指挥部转接,雷鸿飞与伊德将军联络上,请他派兵支援,于是有一部分空降兵跳伞降落到总统府外指定区域,与叛军展开激战。 与此同时,从特警基地分兵赶来的数队精英也与叛军短兵相接,打得难解难分。 看着外面不断腾起的烟雾,听着激烈的枪炮声,雷鸿飞时刻注意指挥系统里接收到的观测信息,不久,围困总统府的兵力被调动开,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几个缺口。雷鸿飞果然下令,“全体注意,第一分队突前,总统府卫队保护所有工作人员紧跟其后,第二分队掩护,第三分队跟着我断后。行动!” 一溜防弹车咆哮着,从侧面的小门撞开路障,狂奔而出。 这些装甲防弹车本是总统、副总统及其随员的座驾,平时停在地下车库,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没有受到破坏,这时正好用上。 这个位置留下的叛军已经不多,稀疏的子弹射过来,却无法穿透车上的装甲和防弹玻璃。在前面开路的特战队员在高速行驶中准确还击,打死打伤不少敌人。总统府卫队和随后掩护的特种兵也倾泄出一片弹雨,将敌人的火力压制住。 雷鸿飞带着断后的第三队特战队员乘坐的是普通越野车,性能虽好,却不能防弹。车上的官兵没有一丝畏惧,情绪都很亢奋。开车的特种兵猛踩油门,就像开的是坦克,呼啸着辗过门外的草坪,撞开尚在燃烧的汽车残骸,绕过尸体横陈的沙包掩体,跟着前面的车队向西乃湾军港飞驰。他们将从那里登上b国海军司令宋廷将军派来接应的导弹护卫舰,撤回张海洋的舰队。 从别处赶来的叛军车队向他们追过来,车上的突击步枪不断喷吐着火舌,间或还有火箭弹飞向他们。他们的车灵巧地左摇右晃,避开弹道。爆炸声在前后左右响起,他们却不为所动,只管全力还击,突击步枪、枪榴弹、手提导弹,如*般覆盖过去,将敌人的追击车队打得溃不成军。但是,没过多久,更多敌人又多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雷鸿飞的身边弹雨横飞,不断有士兵受伤倒下,最后连驾驶员的腿上也中弹,无法踩住油门。他本来在后座与敌人对射,这时立刻爬到前面,与驾驶员互换位置,驾车向前飞奔。那个战士包好伤口,拿起枪对着窗外就打,一串串子弹飞出去,堵截住那些斜刺里冲出来,想要拦截他们的敌人。 他们的车窗玻璃早就不存在了,随着高速行驶,强劲的风迎面扑来,如刀子一般刮过他们的脸,雷鸿飞恍若未觉,根据周围情况的变化及时转动方向,或刹车,或加速,一边还要留心耳机里传来的通话声,随时发布命令。 正打得激烈,耳机里忽然传来林靖的声音,“鸿飞,我到了。” 雷鸿飞还没答话,便听到一阵轰鸣从空中传来,越来越响,接着车子两边同时响起子弹的嗖嗖声以及火箭弹的爆炸声。地上扬起的尘土一路向前,两架武装直升机随即低空掠过,在他们前面掉头,又再次俯冲,一路扫射回来。敌人在弹雨中扭曲着倒下,追兵的汽车也被炸掉好几辆,攻势顿时减弱。 雷鸿飞朗声道:“打得好。” 林靖低低地笑了两声,却没接他的话,而是向带来的特勤中队下达机降命令。两架直升机上垂下钢缆,特警们一个接一个迅速滑落在地。 林靖站到地上后,对雷鸿飞说:“你们全速撤退,我们掩护。” 雷鸿飞迟疑了一下,便听到空中又传来飞机的轰鸣。几架直升机飞来,看样子像是叛军的陆航部队。它们在空中略停,几枚导弹就飞向了悬停着的两架特警队的飞机。 林靖一看就知道闪避不了,立刻给飞行员下令,“跳下来。” 两个飞行员蹿出座位,抓住钢缆便直溜下地。还没站稳,两架直升机都中弹爆炸,在空中变成了一团火球,朝着地上直坠下来。附近的特勤队员全都飞扑出去,迅速卧倒在各种掩体后,以避开四溅的机体残片。 那几架武直同时向下俯冲,扑向雷鸿飞和他前面的汽车。 雷鸿飞大声下令,“第三小队,隐蔽。其他小队方向不变,继续前进。”说着,他一打方向盘,猛地撞进路边的一座民房。 屋里空无一人,估计房主一家早就撤走或者躲在比较安全的地方。雷鸿飞一边帮着车上那些受伤的战士下车一边与伊德将军联络,说明这里的方位和情况,请他派空军支援。 只听得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他们所在的小楼也摇晃起来,玻璃被震碎,天花板和墙上的装饰物不断掉落,噼哩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临近海边的建筑物一般都能抗八级地震和超强台风,因此这座民房还可以扛住一、两枚导弹的轰击,雷鸿飞蹿到窗外,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同时呼叫林靖,“你在哪里?情况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林靖很冷静,“我马上到你那里了,你先别动,等我过来。” “好。”雷鸿飞答应着,返身从车里拿出手提导弹,看看里面还剩一发了,便瞄准了正向自己俯冲过来的直升机,果断地按下发射钮。 导弹拖着淡淡的白烟直冲上天,将那架武装直升机炸得粉碎。后面紧跟着的几架飞机立刻散开,迅速升空。 就在这时,四架歼击机钻出云层,对准它们猛烈开火。几架直升机陆续冒出黑烟,有的在空中爆炸,有的拖着黑烟向下坠落。四架歼击机呼啸而去,在远处划了一个圆弧,又向这边飞来。 一架直升机摇摇晃晃地斜斜落下,机头正对着雷鸿飞所在的民房。那飞行员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挣扎着按下了导弹发射按钮。 这时,林靖已经猫着腰奔到雷鸿飞隐藏的那扇窗户前,双手一撑窗框,就要跳进去。 他刚刚腾身而起,雷鸿飞大喊一声“卧倒”,同时出手如电,将他拦腰抱住,狠狠地拖进房中,压在身下。 那枚导弹穿过窗户,钻进那辆被沙发堵住的越野车里,随即爆炸开来。 林靖只觉得劲风扑面,刮得他睁不开眼睛。身上压着的人哼了一声,接着便觉得肩颈之间发凉。他心中剧震,侧头一看,只见鲜红的血如喷泉一般,从雷鸿飞的肩头狂涌而出,顷刻间便从自己身上洒到地上。 第23章 林靖觉得无法呼吸。 滚烫的鲜血带着火一般的温度,即使隔着防弹衣,也仍然让他感觉到烧灼般的刺痛。 他小心地翻过身,将雷鸿飞抱住,慢慢放到地上,然后一跃而起,抓过背囊就翻里面的急救包。慌乱中,他蓦然想起,自己带的药和急救包都给洛敏用了,后来一路急急赶回,根本来不及补充。 他在耳麦里大叫,“医生,医生,立刻过来,快!我要止血药、消炎药,还有,要大量的血!快!”说着,他的手摸到一根止血带,马上抽出来,飞快地扎到雷鸿飞的残肢上。 他急得满头大汗,雷鸿飞却很镇定。他疼得紧咬着牙,额上也沁出了豆大的汗滴。看着林靖有些混乱,他便硬撑着说:“你别慌,我没事……” “你别说话。”林靖深吸口气,大声道,“屋里还有人吗?有急救包吗?有药吗?有血袋吗?” 房间里的几个战士都受了伤,刚才听到雷鸿飞喊出的“卧倒”时,都及时避往墙角,虽然没有再添新伤,却被爆炸的剧响震得头晕目眩,好半晌才缓过来。听到林靖的问话,他们仍未完全清醒,但却本能地答应,“我这里有。” 林靖立刻飞扑过去,把他们身旁不远处的背包抓过来。 雷鸿飞带来的战地医生赶到的时候,林靖已经给他打了必须的几种药剂,将伤口进行了处理,密密实实地包扎起来,然后提着血袋为他输血。 那个年轻的军医特种兵一看雷鸿飞的伤势就愣住了,接着便满地寻找司令那只被切断的右胳膊,只要在两个小时内赶回航母,这只胳膊还能接上。 雷鸿飞脸色惨白,神志却仍然清醒。他看不到军医在做什么,却能够猜想到,便在耳麦里沉声道:“医生,那边还有几个伤员,去为他们治疗。” 军医转头看向他,痛心地说:“司令,你的胳膊……” “人命最重要。”雷鸿飞打断他,语气坚决,“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带着那条胳膊。你必须把那些弟兄的伤都给我处理好,要把我们的人全都带回去。” “……是。”军医很难过,却接受命令,马上奔向墙角,为那几个受伤的战士治疗。 “*,疼死老子了。”雷鸿飞低声嘟囔,声音里却带着自我调侃,“老林,有烟吗?来一根。” “吸烟有害健康。”林靖努力支撑着,像平常那样与他说话,“军中禁烟,你这个当司令的要带头违犯军规?” 雷鸿飞笑了,“我说你这个参谋长……能不能以权谋私一回?” “休想。”林靖瞪他一眼,“等你养好伤,我可以同意你抽一支。” “真小气。”雷鸿飞看着他,笑眯眯地说,“你好像瘦了,怎么?很辛苦?” 林靖看着他,半晌才道:“我在海上晕船。” 雷鸿飞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真是太痛快了。等回了北京,让哥哥教你几手,包你将来变成浪里白条,海上翻再大浪花也不会晕了……”笑着笑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陷入昏迷。 林靖认识他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模样,面色灰败,气若游丝,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自己。如果不是雷鸿飞狠命拉他一把,那颗飞来的导弹会直接洞穿他的身体,然后在他面前爆炸。雷鸿飞的胳膊被锋利的弹片在瞬间斩断,如果不是这么挡了一下,很可能那块弹片会插上他的脖子,割断他的颈动脉。总之,如果不是雷鸿飞反应灵敏,眼疾手快,并用身体保护他,他不会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看着不省人事的雷鸿飞,他恍惚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立刻设法联络舰队司令张海洋,请求他派直升机过来接运伤员。同时,按照程序,雷鸿飞受伤后失去指挥能力,就由他接替指挥,他调到特种部队的作战频道,要海军陆战队立刻出动,兵分两路,分别从西乃湾和溪罗登陆,向市区的战场推进。 外面仍然在激战,因为有伊德将军派来的空军支援,他们已经扭转了局面。叛军伤亡惨重,已经不可能再追杀他们,对峙了一个小时后,开始撤离。 军医为那几个伤员处理完伤口后,便过来接过林靖手上的血袋,接替他照顾雷鸿飞,以便他腾出手来,专心指挥战斗。 林靖不敢去看那截血泊中的手臂。去墙角抓背包的时候,曾经惊鸿一瞥,依稀觉得胳膊里的血都已经流尽,上臂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不成形状,而滚烫的弹片压着手的部分冒着淡淡的白烟,让他心里一紧,直觉里就明白,那条胳膊其实已经废了,就算捡回去也没用了。他把雷鸿飞身边的位置让给军医,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指挥现存的中国特种兵和b国特警发动反击。 当天涯号航母上飞来的直升机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肃清残敌,清理出一块降落场地。飞机轰鸣着降下,还没落地,林靖便带着三个战士,用折叠担架抬着雷鸿飞冲过去,将他放上飞机。其他重伤员也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过去,并排着放在机舱里。 直升机很快升空,向海上飞去。从航母上一直跟随过来护航的歼击机编队始终在上空盘旋,以确保这架直升飞机的安全。 林靖没有上飞机跟着回去,虽然他担心得无以复加,但是身为前敌指挥官的职责让他保持着冷静与理智。战斗并未结束,他必须留在战场,完成任务。 当载着雷鸿飞的直升机在天涯号航母的甲板上降落时,凌子寒和张海洋都已经等在那里。 没有人大声喧哗,只有一声声指令清晰地下达,而每个人都在迅速行动。 雷鸿飞从飞机上抬下来,立刻被送往急救室。那只残破的胳膊仍然被不甘心的军医捡起来,放到担架上,跟着他一起送了回来。 朝阳从海面上跃起,金红色的艳丽光芒洒向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雷鸿飞浑身浴血,安静地闭着眼睛,惨白的脸在旭日霞光中有种神圣与悲壮的意味。 半个世纪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将军亲赴前敌,在战斗中受伤,并且伤得如此之重,甲板上的所有官兵都是一脸肃穆,动作却非常迅速,一个个健步如飞,抬着雷鸿飞奔向急救室,将他稳稳地放到手术台上。 凌子寒刚把重伤垂危的卫天宇从战场救出来,又亲眼目睹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险死还生,心里不禁非常难过。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眼底深处却有着浓重的担忧与悲痛。他站在急救室外,看着军医们忙碌地进进出出,半晌才道:“要尽快安排飞机,把重伤员全部送回国治疗。” 当派去接雷鸿飞的飞机从航母上全部起飞后,张海洋就与国防部联络过,那边已经在安排接运伤员回北京的事,此刻看到雷鸿飞伤得这么重,他也心急如焚,马上说:“我再去催。”便转身奔向指挥室, 第24章 发生在b国的局部战争受到全世界的关注,而平叛战役却只进行了短短一周便结束。 张海洋指挥舰队向南移动,吸引住叛军的注意,登陆舰却悄悄往北。宁觉非率领闪电突击队配合抢滩登陆的陆军装甲师发动猛攻,直捣叛军指挥部。林靖率特警大队夺回了被叛军占领的总统府和国家电视台,并解救出被绑架的内阁成员。 凌子寒戴着耳机,看着墙上的大屏幕,重回总统府的周屿正在发表电视讲话,以安定民心。 此刻,战斗还在继续,但是大局已定。与发生在遥远国度的战争相比,凌子寒更关心卫天宇、雷鸿飞、洛敏等人的伤势,还有李源的病情。让他担忧的人太多了,这让他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 听完周屿的讲话,他摘下耳机放到一边,转头看向病床。 雷鸿飞已经昏迷了两天,根据童阅的判断,现在应该会苏醒过来。凌子寒便守在这里,希望他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自己,这样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作为一个青年名将,失去了一条胳膊,那绝对是巨大的损失。虽说现在科技高度发达,做出的义肢几乎可以乱真,但毕竟是假的。无论如何,这种伤害对人的心理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雷鸿飞的身体状况一向很好,对医生来说,各种数据一目了然,尤其是一直在处理凌子寒那种超级复杂情况的童阅,要对雷鸿飞的清醒时间做出判断是非常简单的。他说雷鸿飞下午四点以前会苏醒,雷鸿飞在三点四十七分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创口非常大,一醒过来肯定会剧痛难当,凌子寒担心地看着他,心里盘算着,只要他一睁眼就叫医生来打止痛针。 雷鸿飞醒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凌子寒的脸。看着他担忧的神情,雷鸿飞只觉得通体舒泰,顿时眉开眼笑,正要开两句玩笑,一阵剧烈的钝痛便像霹雳一般轰来,瞬间袭遍全身,让他猝不及防,痛得哼了一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受了伤,却只能咬牙忍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煞白,额上沁出黄豆大的汗珠,凌子寒更加担心,伸手去按床边呼叫医生的按钮,童阅却已经急匆匆地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一管药,迅速打进输液瓶里,然后仔细看旁边医疗监测仪里的数据。 凌子寒没有打扰他,轻言细语地对雷鸿飞说:“我们回来了。你已经做过手术,没事了。” 雷鸿飞疼得微微颤抖。过了好几分钟,童阅拿来的止疼药起了作用,他感觉疼痛渐渐缓解,这才放松,能够笑出来了。 “子寒。”他愉快地说,“你跟我一起回来的?” “对。”凌子寒点头,“我不放心,就跟着伤病员回来了。” 雷鸿飞呵呵笑了一会儿,忽然想着,关心地问:“那边打得怎么样?林靖、觉非呢?他们都好吧?” “还在打,叛军已经节节败退。林靖和觉非都很好。”凌子寒微笑着说,“林靖夺回了总统府,还有国家电视台。觉非直扑叛军指挥部,那是势如破竹。” “太好了。”雷鸿飞放了心,躺在那里嘿嘿直乐,“这一仗打得可真痛快啊,大家都过了瘾。” 凌子寒起身走进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出来给雷鸿飞细细地擦干脸上的汗,然后继续擦拭脖颈、胸口。他的手很轻,一直小心翼翼,让雷鸿飞感觉很舒服。 等他去浴室放毛巾,童阅才笑着说:“鸿飞,你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会给你装上最新研制出的义肢,等适应后,感觉与原装的基本上没有差别。这种义肢的工作原理是我们在研究子寒的伤病过程中发现的,跟普通的义肢不一样。” “真的?”雷鸿飞大喜,“那太好了。”让他开心的不是义肢与原装的差不多,而是这种义肢是因为凌子寒才研制出来的。 童阅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不禁摸了摸他的额,轻笑着说:“你这孩子,伤得这么重还保持着如此乐观的心态,真了不起。我相信,你一定会恢复得非常快,那也是一种奇迹。” “谢谢童叔叔。”雷鸿飞笑嘻嘻地看着他,“主要是你的医术高明,如果真有奇迹,那也是你创造的。”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童阅又抚了一下他的额,这才转头对走出来的凌子寒说,“我让厨房专门炖了补血养气的枸杞红枣炖子鸡,等会儿就送过来。” “好。”凌子寒点头,“我会喂他喝的。” “你也喝点,还有天宇。”童阅叹了口气,“真是的,一场仗下来,他们个个都受重伤,让人看着心里难受,还好你平安无事。” 凌子寒还没说话,雷鸿飞关切地问道:“天宇受伤了?要紧吗?还有谁受了伤?” 凌子寒走到床边,轻声回答,“天宇的伤也挺重的,还有b国的副总统伴侣也受了重伤,不过都没有生命危险。” “哦。”雷鸿飞放了心,忽然想起,马上说,“你去陪天宇吧,我这里不要紧的,没事。” “我再待会儿。”凌子寒坐到床边,笑着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雷鸿飞眨了眨眼,瞧着凌子寒决心已定,非得照顾自己的样子,心里很高兴,便答应道:“要。” 凌子寒拿起水杯,在墙上的取水口接了专供饮用的纯净水,试了试温度,然后插上吸管,送到他嘴边。 童阅看着他们相处的情形,感觉很安慰,便没再吭声,悄悄离开了病房。 雷鸿飞喝完水没多久,雷震便推门进来了。 儿子身负重伤,丢掉一条胳膊,让他几乎彻夜难眠,还不敢跟老妻说,怕她急出个好歹来,更是雪上加霜。远方战斗激烈,他必须在国防部坐镇,没办法一直守在医院里,只能拜托童阅,儿子一醒便通知他,他立刻就赶过来。 看到雷震,凌子寒连忙站起来,“雷伯伯。” “哎,子寒。”看到他在照顾儿子,雷震很高兴,“辛苦你了。” “不辛苦。”凌子寒赶紧拉过椅子,让他坐到雷鸿飞身旁,“雷伯伯,我去厨房拿鸡汤过来,你们聊。” “好。”雷震笑着点头,看着他出去,这才收敛笑容,有些难受地看着儿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儿子说话的声音很温柔,“鸿飞,你感觉怎么样?” 在父亲面前,雷鸿飞不再硬撑,脸上微带苦涩地说:“爸,我没了一条胳膊,已经残了。” “胡说。”雷震轻喝,“只不过丢了胳膊,有什么要紧?重新装上,又是一条好汉。”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低低地说:“爸,这回我是真的死心了。” 雷震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不是事业,也不是未来,而是对凌子寒的感情。沉默了一会儿,雷震也有些无奈,只得空泛地安慰儿子,“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你先把伤养好,这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嗯,我明白。”雷鸿飞不想老爹为自己担心,于是恢复了笑容,与父亲聊起了仍未结束的b国战事。 第25章 半个月后,林靖接到总参的命令,要他结束在b国的任务,立刻回北京。 雷鸿飞重伤,他和宁觉非必须有一个接替指挥,回司令部坐镇,b国平叛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放两个高级特战指挥官在那里,因此必须调林靖回国。相关部门把公函发给了b国的国安局,协商此事,希望林靖尽快卸任归国。 这件事不算大,国安局就可以处理,但周屿却亲自给林靖打电话,邀请他留下来。原来军队里的特种部队是班迪安弄出来的,此时基本打散,他希望林靖能帮助他重建并训练特种部队。 林靖牵挂着雷鸿飞,这边的仗已基本打完,局部战斗都由军队去解决,也用不着特警了,所以他已是归心似箭,很客气地说:“谢谢屿哥,可军令如山,我必须奉命回国。训练特种部队的事,请屿哥与我们国防部商议比较好。” 周屿自然也明白,林靖不是自己国家的军官,他必须按军令行动,不能擅自作主,于是只能遗憾地同意他离开。 此时,特警大队已经回到基地休整,随时准备参与战后维持首都治安的工作。他们在古鲁岛打了一场,回到溪罗又干了几仗,特警队倾巢出动,打得非常激烈,夺回总统府和国家电视的战斗打得非常漂亮。经过中国教官团的几次筛选淘汰,留下的人全是精英,在战斗中受伤的人不少,阵亡的人却不多。现在伤员在医院治疗,其他人都留在基地,密切关注局势的变化。 冯秋生多处受伤,但都不重,在医院待了两天就闹着出院,硬是跑回了警队。林靖写了一份报告,建议由冯秋生代理大队长,教官团继续留下,协助他训练与指挥。归根结底,他们也需要有自己的大队长,不可能由林靖一直担任这个职务。这份报告同时发给国土局和周屿,不久就得到批复,同意他的提议。 冯秋生伤势未愈,林靖没有叫他到办公室,而是去宿舍找他。 此刻,大部分警员都在外面训练,宿舍区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看得见城市各处不断升起的黑烟。这是在清剿叛军残余以及趁乱打砸抢烧的罪犯。 中队长有单独的宿舍,林靖走到冯秋生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冯秋生的声音响起,“请进。” 林靖推开门,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冯秋生现在伤势未愈,不能参加日常训练,便一直在房里学习有关特种作战指挥方面的各种知识。看到林靖,他马上起身立正,听候指示。 他一身上下都扎着绷带,即使衣着整齐,也能从脖颈、手腕看出来,脸上虽然没有绷带或创口帖之类的东西,但几处伤口都结着痂,仍是一目了然。 林靖走进门,对他说:“坐吧。” “是。”冯秋生坐得很规矩,腰板挺得笔直。 “放松点。”林靖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冯秋生这才略略松弛了些,“好多了,谢谢林大队。” 林靖看过他的伤情报告和病历,确认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只要养好伤,恢复体能,对以后的训练和执行任务不会有丝毫影响,心里感觉很安慰。 他从来不说多余的话,这时便开门见山,“我要回国了。” 冯秋生霍地站起身来,眼圈一下就红了,“怎么这么快?仗还打着,你怎么能走呢?” 林靖见他真情流露,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个年轻人曾经受过那么多罪,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必须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与意志,让人非常欣赏。他的声音很柔和,微笑着解释,“我们雷司令受了重伤,宁副司令正率人进攻叛军司令部,无法抽身。我们司令部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我必须回去主持工作。” 冯秋生很难过,“那……你还会回来吗?” 林靖尽量说得委婉,“我是军人,得服从命令。不过,如果有了假期,我会来看你的。” 冯秋生听到“假期”二字,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对,我也可以休假,那我可以去北京看你吗?” “当然可以。”林靖立刻点头,爽快地说,“你来之前给我电话,我去机场接你,吃住游玩都交给我,我来安排。” 冯秋生开心地笑了,“好,我一定去。” 林靖见他不再难过,这才放下心来,温和地说:“你坐,我有事跟你谈。” 冯秋生马上规矩起来,“是。”然后便坐下了。 “我已经向上面写了报告,推荐你代理大队长。”林靖抬手,止住他想要出口的话,“你很年轻,但在指挥意识上比其他几个中队长都强,这次在古鲁岛上的战斗你表现出色,有不少人看在眼里,对你是服气的。你也在训练和实战中多次指挥自己的小队,有一定的经验。当然,指挥一个小队跟一个中队有差别,指挥一个大队更不容易,这需要你努力学习,尽快提高。我只是一个人回国,教官团仍然留下,继续在这里指导训练。另外,由秦教官暂时代理副大队长,一是协助你的工作,二是为你培养一、两个助手,他有丰富的指挥经验,你要多向他学习。” 这位秦教官在国内是一支突击队的副队长,林靖当然不会说出他的身份,但冯秋生已经明白,对他的安排无比感激。 “林大队。”他的眼圈又红了,“你放心吧,我一定记住你的话,绝不辜负你的信任和栽培。” “很好。”林靖满意地点头,告诉他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在北京的电话,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难以解决,可以问我。” 冯秋生如获至宝,赶紧记下,“谢谢林大队,我少不了会麻烦你的。” “不麻烦。”林靖站起身来,“你先休息,回头我通知你和秦教官一起来开个会,把工作交接一下。” 冯秋生连忙答应,起身送他出门。 林靖大步离去,下楼穿过*场,回到办公室。 坐在桌前想了一会儿,他拿起电话拨出去,关切地问:“童叔叔,我是林靖,请问,鸿飞的情况怎么样了?” 童阅刚做完一台手术,听到是他,便微笑着说:“情况很乐观,鸿飞的伤势正在痊愈,我们打算一个月后为他安装义肢。” “是吗?那个义肢……怎么样?”他问得很艰难。 “是我们最新研制的……”童阅又向他详细介绍了那种义肢的各种性能。虽然每个雷鸿飞的亲朋好友都会问,他也解释了好几遍,现在却仍然很有耐心。 林靖仔细听完,这才松了口气,“如果真能做到跟原来的胳膊基本一样,那就太好了。” “从我们以前的病例来看,安装上这种义肢后,确实跟原有手臂的各种感觉都差不多。”童阅温和地说,“我们使用的生物技术是很先进的,在神经传导方面的研究更是走在了世界前列。人体的所有感觉都是通过神经末梢传导到神经中枢的,只要义肢上的神经系统与原来胳膊的一致,使用起来感觉就是一样的。” 他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出极其复杂的原理,林靖一听便明白了,心里很高兴,“我懂了,谢谢童叔叔。” “别客气。”童阅关心地说,“你那里在打仗,多注意安全。” “我会的。”顿了一下,林靖对这位年轻的长辈没有隐瞒,“童叔叔,我很快就回北京了。” “是吗?那太好了。”童阅回到办公室,对着窗外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告诉他,“林靖,一般来说,刚刚失去肢体的病人都有可能出现肢体幻觉,产生虚幻的肢体疼痛。鸿飞虽然不说,但我能够看出来,他也同样有。虽然他的胳膊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大脑却总是产生错误信息,让他觉得胳膊还在,而且伤得不轻,因此非常疼痛,甚至无法睡眠。到目前为止,这仍然是一种神秘的现象,医学科学无法解释,也找不到病因。” 林靖皱紧了眉,非常担心地问:“那怎么办?” “我只能用药物减轻他的疼痛感,然后想办法与他交流。”童阅有些无奈,“鸿飞的意志非常坚强,他意识到了来自不存在的右胳膊的伤痛其实是幻觉,所以只是自己忍着,坚决不肯说出来,更不愿意让子寒和他父母知道。你是鸿飞的好朋友,我希望你回北京以后能协助我对他的治疗。” “没问题。”林靖马上说,“我一回北京就去医院。” 童阅很欣慰,“那好,我等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靖桌上的紧急呼叫装置响了,“林大队,林大队,后南区的一家银行被一群歹徒抢劫。那边的军队和警察出动包围,把歹徒逼到了一家医院。里面伤病员太多,歹徒劫持了大批人质,外面的军警无法进攻。我命令你们特警大队立刻出动,前去解救人质。” 那是警察总长,由他亲自下令,可见事态的严重。 林靖马上挂断童阅的电话,一边回答“是,我们立刻赶到”,一边按响了战斗警报。 第26章 雷鸿飞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病房里,即使是凌子寒也不行,因此屡次赶人,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大发脾气,这才把父母朋友全都赶走,只剩下自己独自养伤。 他现在才理解,为什么凌子寒从弓岛回来以后就变得自闭。他不愿让别人察觉自己的软弱,只能忍着痛谈笑风生,可一天、两天的还行,如果长此以往,根本坚持不下来。他不想崩溃,因此最好是一个人待着,可以忍痛,可以发呆,如果实在痛得很了,还可以轻轻地哼两声,以缓解内心的压抑与难耐的伤痛。 他失血很多,但养了半个月后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可以下床走一走。童阅不反对他适度活动,但坚决不同意他走远,建议他不要下楼,最好就在病房里转转就行了。他其实没力气多走,也不想让亲朋好友担心,便痛快地答应了。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的右胳膊已经完全没有了,可是知觉却告诉他右臂还在,而且伤痕累累,始终没有得到治疗,疼得非常厉害。他不肯说出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自己的心态来克服,除了咬牙强忍,别无他法。 每天都疼得很厉害,医生给的止痛剂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缓解疼痛,他也不愿意总是用止痛剂,害怕这么一来会伤到神经,导致反应迟钝,记忆力减退,那就真的废了,因此,他喜欢看电视,主要是关注新闻,这样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让疼痛不是那么厉害。 这天,外面下着小雨,护士已经赶过来将窗户关严,不让一丝风雨透进来。等她走后,雷鸿飞靠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的大屏幕,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播报告着世界各地的大事小情。 忽然,虚掩着的门被推开,林靖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便衣,似乎没打伞,头发和肩头都淋湿了。看到病床上的雷鸿飞,他马上露出微笑,急匆匆地走过去,爽朗地说:“老雷,我回来了。” “这么快?”雷鸿飞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在溪罗。” “上级调我回来。”林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表情、声音都与平常一样,“b国的仗基本打完了,觉非还留在那边,帮着肃清残敌,我就回来,司令部这儿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没人不行啊。” “那倒是。”雷鸿飞很高兴,“我这两天也在担心这个,你回来就好了。” 从溪罗赶回来,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林靖的心情一直很焦灼。他甚至来不及回家放行李,直接就从机场赶到医院。童阅正在手术室,他问了一下便不去打扰,把行李扔在护士站就来到病房。此刻,看着雷鸿飞没有什么血色,消瘦了许多的脸,再看看那只虚垂下来的衣袖,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雷鸿飞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变化,兴致**地问:“觉非现在还在打吗?听说你在溪罗夺回了总统府,打得是不是很激烈?对了,我把咱们牺牲的五个战士都移到总统府的地下室了,你看到了吗?” 林靖的脸色更加黯然,轻轻点了点头,“占领总统府的第二天,就把他们都送回来了。” 雷鸿飞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最惨的是那个飞行员,飞机被炸后起火燃烧,连遗体都没抢出来。” “我们从飞机残骸里搜集了他的遗物,也都送回来了。”林靖安慰他,“他们都是英雄,他们的家眷都会被妥善照顾的。” “嗯。”雷鸿飞深呼吸了两下,调整了情绪,对他笑道,“看你这样子,刚下飞机吧?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上班,一定会忙死你。” “没事,我在飞机上就是吃吃睡睡,又不辛苦,精神好得很。”林靖的心情也不再沉重,一边轻松地笑一边起身到浴室洗干净手,出来后就调侃他,“我来照顾照顾你,也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嘛。您老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雷鸿飞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萎靡了多日的精神顿时大振,“如果要报恩,那就把我弄出医院吧,这里太闷了,真让人不痛快。” “那我可不敢。”林靖笑着拒绝,“这得童叔叔说了算,我哪敢乱来?” 雷鸿飞把枕头垫在身后,但看他靠着的弧度便可以判断,肯定不舒服,林靖过去把他的身子往上抬一点,将枕头往上拉,正好托在他的颈后。 雷鸿飞顺着他的手势躺下去,感觉舒服多了,便道:“其实真要说起来,这里倒跟咱们军营差不多,吃饭有人做,到时候还给送过来,什么都不*心,有网络有电视,也不算太闷,可就是被医生、护士管头管脚的,让人难受。” 林靖呵呵笑道:“你现在是伤员,就得老老实实的。如果实在不想待在屋里,可以串串门嘛。听说天宇也受了伤,子寒一直在医院陪着。走,咱们去看看。” “好啊。”雷鸿飞兴奋地一掀被子就下了床,“走吧。” 他右边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飘荡了一下,林靖忍不住,轻轻握了握。 雷鸿飞浑身一震,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有些困惑地说:“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感觉这只手还在,你现在明明握着袖子,可我却觉得你抓住的是我的手。” 林靖也很惊诧,一时却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思绪混乱地问:“很疼吗?” 雷鸿飞安静了一下,实事求是地说:“感觉好些了。” 林靖点了点头,慢慢放开袖子,轻轻地问:“这样呢?” 雷鸿飞认真地感觉了一下,有些迷茫地说:“好像没以前那么疼。老林,我是不是心理出了问题?” “应该不是。”林靖马上说,“你别乱想,回头我们把这情况跟童叔叔细说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嗯。”雷鸿飞虽然平时与他针锋相对,其实内心当他是好兄弟,此时被诡异的病痛折磨得心力交瘁,对他的建议自然不会反对。 林靖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到墙角,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外套给他披上,关心地说:“今天下雨,当心着凉。” “嗯。”雷鸿飞没有道谢,很自然地接受他的照顾,跟他一起兴冲冲地往外走去。 第27章 雷鸿飞、卫天宇和洛敏都是外伤,因此住在同一楼层,林靖与雷鸿飞出了房门,没走几步便看到了独自站在过道里的凌子寒。 他穿着灰色休闲装,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雨,黑色的眼睛里蕴含着隐约的温柔。 雷鸿飞走得很慢。他没有力气,如果走快了,最多五分钟就会眼冒金星,摇摇欲坠,必须慢条斯理地走,这样就不会太累。 林靖跟在他身旁,并没有伸手相扶,但是随时准备着在他支持不住时托住他。 两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行动,凌子寒马上注意到了,便转头看向他们,随即笑了,“林靖,你回来啦?” 林靖笑道:“是啊,奉命回国。” 凌子寒的视线转到雷鸿飞身上,关心地问:“鸿飞,最近怎么样?” “还行,正在恢复。”雷鸿飞做出一身轻松的模样,慢慢走到他身旁,“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天宇呢?” “在房里,有几个助手过来跟他讨论工作。”凌子寒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技术上的事,我就不想旁听了。” 雷鸿飞吃了一惊,“天宇伤得很重吧?现在就工作,行吗?” “我会看着时间的。”凌子寒解释,“有些很重要但是很复杂的事,别人理不出思路,非得他提点一下,也不做具体的事,就是指导一个突破口。” “那就好。”雷鸿飞点头,“天宇伤得不轻,就别太*心了。” 凌子寒微微一笑,关切地问:“你呢?伤口还疼吗?” 雷鸿飞做轻松状,爽朗地笑道:“已经不怎么疼了,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小意思。” 林靖知道童阅没有把雷鸿飞现在的状况告诉凌子寒,就是不想他太担心,于是帮着掩饰,“是啊,刚才还跟我闹着要出院呢。” “你这小子。”凌子寒赞赏地说,“伤得这么重,好得这么快,真是奇迹。” “那是。”雷鸿飞马上得意起来,“我从小打架打到大,那是久经考验的。” 凌子寒愉快地对林靖说:“看见没有,这厮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林靖笑着点头,“看出来了,皮糙肉厚耐打耐捶,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雷鸿飞嘿嘿直乐,一时间连疼痛都轻了很多。 凌子寒低头看了看表,对他们说:“我去让天宇休息。鸿飞累不累?要不要回病房躺着?” “不累。”雷鸿飞马上摇头,“老是躺着太闷了,我出来散散心。” “好。”凌子寒温和地问,“那就去天宇房间坐坐吧,别站在外面了。” 雷鸿飞和林靖都没意见,便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这间病房与雷鸿飞的那间格局一样,此时除了病床上的卫天宇外,还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很年轻,而且文质彬彬,一看便是文职。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个微型电脑,视线却都集中在墙上的大屏幕上。一串串数据、图形、文字飞快闪过,外行人看着眼花缭乱,他们却聚精会神,专心得连门口进来三个人都没注意。 凌子寒没有贸然出声,害怕干扰了他们的思路,万一现在正是突破的关头,这一打断,或许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那三个人没注意,可卫天宇却是只要凌子寒一出现便会看见,马上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对三个助手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解决了这个障碍,你们再继续下去应该不难了。如果还有问题,可以直接发过来,我再看看。” “好。”那三个计算机精英齐声答应,这才看到门口的人。三个人连忙站起来,礼貌地叫道,“凌局。” “嗯,辛苦了。”凌子寒没有笑容,一如既往地冷冽淡漠。 那三个人赶紧说:“不辛苦。那卫局,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卫天宇笑着跟他们道了别,看着他们离开,这才跟雷鸿飞和林靖打招呼,“鸿飞,我听子寒说你受了重伤,一直想去看你,可是没力气走动,子寒也不准我走出病房。林靖,你回来啦?没伤着吧?” 雷鸿飞走到床边坐下,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就不用客气了,你伤得重,就别到处乱走,也别让子寒太担心。” 林靖看了看卫天宇的脸色,感觉他伤得比雷鸿飞更重,便道:“鸿飞说得对,你得多休息。我刚刚回来,没伤没病的,很健康。” “那太好了。”卫天宇很高兴,“这一仗真有点险,大家都能平安回来,这是最好的事情。” “是啊。”林靖微笑着点头,“没想到班迪安真敢发动军事政变,而且动作这么迅速,倒是打了一个冷不防。” “他对‘闪电战’没研究到家。”雷鸿飞立刻指出,“距离总统府这么近,坦克什么的全都开出来了,居然没能攻进去,差得太远了。” “那是因为空军不受他控制。”林靖冷静地分析,“现代战争,如果没有导弹和飞机,那就没有制空权。光靠地面部队,他是打不了‘闪电战’的。” “对。”雷鸿飞立刻来了兴致,“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这么大规模地进攻,应该先派特种部队夜袭总统府,先把这个核心位置占领了,其他什么都好办。” “是啊。”林靖赞成,“如果能抓住总统,逼他下野,那根本就不用出动其他军队打仗,班迪安直接进去接管国家就行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聊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儿就讨论出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包括需要多少人才有把握成功占领总统府,从哪里*,遇到紧急情况该如何应对,等等。 凌子寒和卫天宇相视而笑,都没有打断他们。 虽然助手们只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但他们进行的是高强度的脑力*,卫天宇放松下来,眉宇间便流露出几分倦意。凌子寒悄悄走过去,将床头放下一点,小心地扶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又拿来热水喂他喝了几口。 正讨论得兴致**的两个人这才回过神来,林靖看着卫天宇,心里忽然一动,立刻说:“子寒,你把鸿飞送回去吧,我好久没见到天宇了,想跟他聊几句。” 凌子寒便明白他是有事要和卫天宇商量,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过去扶雷鸿飞,“你啊,是不是林靖的话你也不肯听?好动也得有个谱,就凭你现在这身体,有资格猖狂吗?” 雷鸿飞眉开眼笑,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对卫天宇说:“咱俩现在是难兄难弟,都得在床上躺着。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好。”卫天宇微笑着答应,“你也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就去看你。” “行啊。”雷鸿飞在凌子寒的搀扶下,洒脱地转身离去。 林靖看着他们走出门外,这才转头看向卫天宇,低声说:“我知道你很累,应该休息了,就长话短说,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我不累。”卫天宇有些诧异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们一起讨论。” 林靖的脸上没了笑容,双眉微皱,声音压得更低,“童叔叔告诉我,鸿飞有幻觉肢体,并由此产生了剧烈的幻觉疼痛。我刚才无意识地握住他的袖子,可他却感觉我抓住了他的右手。这事童叔叔没告诉子寒,不想让他*太多的心,他的身体也不好,既要照顾你,又要担心鸿飞,只怕自己也得病倒。所以,我想着这事就别跟他说了,鸿飞那边就由我来照顾。我想向你请教,当年子寒心理上比较自闭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卫天宇的神情有些凝重,顺手拿过电脑,通过网络查询有关病例和治疗的相关资料。他查询的结果同时出现在墙上的大屏幕里,让林靖也能看到。 幻觉肢是个很复杂的课题,大致分为记忆幻觉肢、神经幻觉肢、传说幻觉肢等类型,有些会造成极端疼痛,让病人吃尽苦头,医学界却很难解释其病因,也没有准确的应对方法。 把资料快速地浏览一遍,卫天宇怕凌子寒回来后会看到,便关上电脑,放到枕边,这才对林靖说:“资料你也看到了,专家认为首先应该让心理医生进行评估,确认伤者是否患有妄想症或创后症候群。” 林靖想了一下,微微摇头,“我认为鸿飞不可能患上这些精神疾病,他的心理非常强悍。我回来之前,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与童叔叔通过电话,虽然鸿飞始终在忍耐,没有把幻觉肢及其造成的极端疼痛告诉他,但他经过种种观察,认为很大可能是神经幻觉肢。他们研究子寒的病情多年,对神经类病症有很多心得,童叔叔对鸿飞的病情还是比较乐观的,有比较大的把握治愈他。不过,鸿飞现在确实疼得很厉害,我想帮助他,起码能缓解他的幻觉疼痛,如果能够尽快让这种疼痛消失,那就更好了。” 卫天宇马上说:“我同意你的看法。” 接着,他细细地讲述了当年陪在凌子寒身边所做的各种努力,林靖不禁耸然动容。比起凌子寒过去的情况,雷鸿飞的症状要轻得多,也更容易解决,听着卫天宇低沉温和的声音,本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林靖突然有了无比的信心。 第28章 林靖走进病房,雷鸿飞便对他说:“我想抽烟。你欠我一支烟,没忘吧?” 凌子寒被他赶去卫天宇的病房,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屏幕里播报的国际新闻。等到林靖进门,他便斜倚着靠背,左胳膊放在扶手上,笑眯眯地看过去。 当过多年军人的男人都一样,站如松,坐如钟,睡如弓,行如风,可林靖的身姿总会比别人更夺目。他俊美的外貌与刚硬的风骨、孤傲的气质相映成辉,就算是那些享誉国际的明星也比不上他。对于雷鸿飞来说,林靖在战场上的骁勇强悍更让他赞赏,那是随便什么明星都不可能拥有的风采。 林靖冷静地看着他,微笑着说:“我没忘,而且我记得当时答应的是,等你养好伤,允许你抽一支,我可没说要买给你。” “嘁,小气鬼。”雷鸿飞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抬手挠了挠头,嘟囔道,“太烦了,能不能找点事给我做?” 难忍的疼痛令他焦躁,失去一只胳膊让他的心理也失去平衡,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林靖却很明白。他过去坐到雷鸿飞身边,心平气和地与他商量,“你现在最想干什么?我看看能做不?” 雷鸿飞张口结舌,“我……没想过,反正有事做就行,打发时间嘛。” 林靖也没了头绪。他们每天工作都忙不过来,有时候半夜还搞突击训练,那有时间去想打发时间的闲事?转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林靖的头脑里也是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说:“通常用来混时间的事好像也就是吃喝玩乐吧?” 两个中外知名的青年名将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不出应该怎么混日子,茫然了半天,忽然一起笑起来。 “业务不熟啊。”雷鸿飞调侃道,“咱们没当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混。” 林靖忍俊不禁,随即伸手扶他,“走,你先去床上靠着,让我再想想。” 雷鸿飞没有拒绝,跟着他走到床边,躺了下去。林靖把床头抬起来,让他半坐着,然后与他探讨,“要不然我们玩游戏?打麻将、挖地雷什么的,怎么样?” 雷鸿飞眼睛一亮,“好啊,我要玩格斗游戏。” 林靖笑道:“那你会一败涂地。” 他并没有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雷鸿飞失去胳膊的事,反而像过去一样大大方方,实事求是,绝不虚词掩饰,虽然这样做似乎很残忍,但却有可能帮助雷鸿飞认清现实,心理上会有所好转。 格斗游戏一定要两只手同时*作,而且很考验速度,只剩一只胳膊,而且还是重伤之后尚未痊愈,雷鸿飞肯定打不过对手,这是无庸置疑的。 他这么一说,雷鸿飞反而更来劲了,“你来啊,跟我打一打。你也只用一只左手,这样咱们就公平了。嘿嘿,我还可以练练左手的灵活度,这样也能早日康复嘛。” 林靖一听觉得有理,也很感兴趣。除了天生的左撇子外,人的左手总会弱于右手,虽然他们平时很注意训练,能够左手开枪,左手用刀,但真要打起来,仍然会习惯性地以右手为主,现在陪着雷鸿飞练练左手,对自己也有益无害。想着,他点了点头,“你等着,我去拿我的电脑。” 他到护士站拿了暂存的旅行箱和野战背包,全部提到雷鸿飞的病房,打开箱子找出自己的个人电脑,兴致**地说:“来吧,你选什么场景,什么模式?” 雷鸿飞看了看那些行李,不由得很感动,“你还是先回家整理一下吧。” “没事,我晚上再回去。”林靖漫不经心地说,“回家放了行李又要过来,这么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 “嗯。”雷鸿飞不是婆婆妈*人,既然他是这个意思,也就不再劝阻。他提起精神,思绪重又回到游戏上,“我记得我的电脑应该在柜子里,我爹拿来的,你找找看。” “好。”林靖答应一声,拉开衣柜,把旁边的几个小柜子一一拉开来看,很快就找到了电脑,拿出来递给雷鸿飞。 虽然只有左手,雷鸿飞仍然很快就开机、联网、*游戏。 这是军队内部开发的一个即时战略游戏,主要用于特种部队的训练,后来推广开来,也被其他兵种用来进行辅助训练。游戏既有武器对战模式,也有冷兵器格斗模式,背景有解救人质、大规模战争、深入敌后等等,地图有丛林、沙漠、城市、海洋甚至太空,剧情十分丰富。 林靖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很快登录游戏,*单兵对战模式。 雷鸿飞却道:“咱们别对战了,还是联手跟系统干吧。” 林靖笑了,“行。”他马上退出单兵对战模式,接受了雷鸿飞的组队邀请,然后与他一起*人机对战模式。 因为主要是锻炼手部,所以他们没有*全息游戏形式,而是使用键盘、鼠标。两人都只用左手,不敢托大,选择的科目是“初级巷战”,挑了突击步枪、手雷和火箭筒,反正武器多了他们一只手也换不过来,有这三样就差不多了。 林靖起身走过来,坐到床边。本来如果是两人对战,当然还是离远点好,免得因为看到对方*作从而判断对方意图,现在是合作,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第一次独臂“作战”,两人熟悉了半天*作,一时都没敢*“实战”。他们边讨论边实践,最后总结出实用的打法,基本上就是两个人合起来算是一个人,但眼睛却有两双,可以观察得更多更细,也算是个优势。 商量妥当,两人这才*场景,点击“开始”。 这是一个现代化的都市,剧情是已被敌方占领,他们前去消灭敌人,部队分成若干小队突入城市街道,与敌人展开巷战。他们这个二人小队*的是娱乐区,街道两旁酒吧林立,除了敌人外,还不时有惊慌失措的普通平民仓惶跑过,他们不但要打死敌人,还不能伤到这些平民。虽说只是初级模式,其实还是有一定难度。 两人抬头对看一眼,有些兴奋,都对只能用一只手与敌人作战的方式很感兴趣。 雷鸿飞低声说:“上。”便*作着自己的角色率先冲出去,飞快地躲到停在街边的一辆卡车后面。 林靖立刻斜斜地蹿到街对面,隐身到一处自动贩卖亭旁边。 不少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出现在街上、两旁的窗口和屋顶,朝着他们猛烈射击。 雷鸿飞扛起火箭筒,照着对面屋顶便发射了一发火箭弹。林靖朝着旁边的屋子里扔了一颗手雷。 随着两声爆炸的巨响,敌人的惨叫声和激烈的枪声在原本安静的病房里不断回荡。 第29章 两人一共打了十场,每一次出现的敌人都不一样,他们虽然竭尽所能,一开始也连输三场,然后总结经验,越打越好,连战连捷,后来七场都是全胜。 雷鸿飞越打越兴奋,连晚饭都是匆匆吃过,便迫不及待地接着战斗。打完十场,他兴致**地建议,“我们玩中级吧。” 林靖却道:“不行,你该休息了。” 雷鸿飞一怔,随即央求,“别扫兴,再玩会儿吧。” “再玩下去,我会被很多人骂的。”林靖瞪他一眼,从他手中把电脑拿走,放进柜子,这才哄劝道,“明天我们再玩吧,反正有的是时间,你也别急于一时。” 雷鸿飞知道没可能继续再玩,于是放松地躺下来,长吁一口气,忽然就觉得很疲倦,而且惊讶地发现,已经很长时间没感到右胳膊的疼痛了。不过,就这么一想的瞬间,那种难忍的疼痛又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他的脸色顿时惨白,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林靖立刻注意到了,马上去浴室拿来毛巾为他擦汗,又按铃叫护士。 他们这一层的伤病员都是重要人物,晚上安排有两个医生轮流值班,这时马上有个医生过来,一看他这情况,二话不说就去拿止痛剂。 雷鸿飞紧皱着眉,对林靖说:“别老用那些药,我怕自己会废了。” “哪那么容易就废?”林靖轻笑,“暂时止痛,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不然的话,伤不会好,整个人才会废了。”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也不再坚持。 医生匆匆进来,给他打了一针,然后看了看一旁的医学监测仪,有些高兴地说:“雷将军,你的情况好了很多,这样下去,很快就能痊愈了。” 雷鸿飞对他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医生给他掖了掖被角,关切地说,“好好休息。”然后礼貌地对林靖点头致意,就离开了病房。 雷鸿飞很快就感觉疼痛缓解,渐渐消失,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他对林靖笑了笑,“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看了他刚才的情形,林靖哪里还肯回去过夜?止痛剂的药效一般也就两个小时,他怕雷鸿飞会睡到半夜疼醒过来,那才是最难熬的时刻。想了想,这两个小时还可以做点事,他便点了点头,“那好,你先睡吧,我这就走。” “好。”雷鸿飞疲倦地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林靖这才提起行李,轻轻关上病房门,随即大步离去。 他打车回到司令部,在家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便装,接着又去了医院。 雷鸿飞仍在熟睡,他蹑手蹑脚地进去,坐到房间另一头的沙发上,拿出军用电脑,登录指挥平台,认真地工作起来。 他们出发前往b国以后,一直是雷鸿飞通过这个平台处理国内的工作,自从战斗打响,他们三个高级指挥官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理这边,现在各种事务堆积如山,如果不及时处理,各地特种部队的工作都会受到影响。林靖飞快地浏览着各种信息、资料,然后审核各队各部门的报告,可以批复的立刻就办,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再做决定的就做好标记,天亮以后到办公室再处理。 他不想有一点因素影响到雷鸿飞的睡眠,因此没有开灯,仅凭着电脑自带的荧光工作,触摸键盘的动作也很轻,不发出半点声音。 夜很静,偶尔会听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宣告着新生命的到来。在医院这种时刻都可能有人死亡的地方,黑夜里的婴啼会让很多沉默的人感觉到希望。 将工作大致处理完,林靖放下电脑,仰头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他这一天从国外飞回来,直接跑到医院来陪着雷鸿飞玩,然后赶回家,却只是洗了个澡又一刻不停地跑回来,再连续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实在也有些疲惫了,这一闭眼,他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小时,或许只有短短几分钟,他忽然醒过来,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床上的雷鸿飞清晰地喊了一声,“林靖。” “嗯?”林靖赶紧起身过去,俯身看他,正想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却马上察觉到他呼吸轻缓悠长,显然仍在睡梦中。 雷鸿飞微微侧了一*,轻声咕哝道:“小心。”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 林靖在床边站了很久,一直没有吭声。 这一夜,雷鸿飞睡得很沉,没想过去那样常常在半夜痛醒,然后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入眠。等他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细纱窗帘没有拉开,但仍有朦胧的光透进来,让房间里清晰可辨。 一个护士正在做输液前的准备,调好电子控制仪后,起身看他醒了,便笑着说:“那位美男子首长在这里守了你一夜,早上才走。他让我们告诉你,他去上班了,等下了班就过来看你。他让你养足精神,晚上好跟他一起打仗。” 雷鸿飞听说林靖守了自己一夜,不禁大为感动,对年轻的护士也很亲切,温和地笑道:“谢谢你。” “不用谢。”那个护士很好奇,“你们是伴侣吗?那位首长可真帅。” 雷鸿飞马上看出来,小丫头对俊美挺拔、气质超卓的林靖很倾心。他在这方面是很厚道的,不但没有调侃,而且立刻帮着林靖申明,“我和他是兄弟,但我知道他过去的伴侣是男性。” “啊,真可惜,我们没机会了。”姑娘很大方,开朗地笑道,“首长,你别放弃呀,既然是他的伴侣是过去的,那意思就是现在没有。你看,他对你那么好,从兄弟到恋人很容易呢。” 雷鸿飞忍俊不禁,“我哪敢追他?” “咦?有什么不敢的?你也很帅啊。”小护士很认真,“首长还没成家吧?” “没有。我是大老粗,没人看得上。”雷鸿飞在这儿住了这么久的院,以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早就跟这里的医生、护士们混熟了。现在虽然问的是他的个人**,他也有问必答,一直乐呵呵的,半点也没有不耐烦。 “首长太谦虚了,肯定是眼界高,等闲的人也看不上吧。”她一边遵照医嘱,将药水注入输液管,一边跟他闲聊,脸上始终笑盈盈的,非常可爱。 “没有呀,确实是人家看不上我。”雷鸿飞坐起身,觉得有必要为林靖澄清,“来看我的那个美男子是我的搭档,咱们在一起工作多年,怎么可能变成什么恋人?” 那护士放下药瓶,伸手扶他下床,随口道:“哦,明白了,兔子不吃窝边草。” 雷鸿飞听她这么形容自己与林靖的关系,感觉匪夷所思,不由得哈哈大笑。 第30章 林靖一上班就忙得天昏地暗,上级、下属、兄弟单位,方方面面都有很多事要找他,等着见他请示汇报的人更是在办公室外面排长队,让他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 直到中午,还有人等在他的办公室外面,他的副官接了一个电话,马上站起来说:“刚才司令从医院打来电话,要我转告大家:第一,赶紧去吃饭;第二,让参座吃饭。好了好了,大家先去吃饭吧,下午再来办事,几天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两个小时。” 那些军官们一听是重伤住院的司令的吩咐,全都高兴地笑了,“好好好,我们去吃饭。你把参座照顾好啊,别等司令回来收拾你。” 他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散去,林靖在办公室里面也听到了这些话。等到手上的事处理完,他拿起电话打到医院,“老雷,吃饭了没有?” “正吃着呢。”雷鸿飞乐呵呵地说,“你呢?” “没有,马上就去。”林靖调侃道,“本来人都堵在我的门外,你轻轻一句话,就都散了,还是你厉害啊,佩服,佩服。” 雷鸿飞哈哈大笑,一如既往地得意洋洋,“那是,我是谁啊,他们的司令官。敢不听话,我就算只有一只胳膊也能打得他们找不着北。” “司令官大人果然威风。”林靖笑出声来。 “好了,别聊了,你先去吃饭吧。”雷鸿飞很关心他,“再忙也要吃饭、休息,你要累垮了,那咱司令部可就唱空城计了。” “嗯,我知道。”林靖的声音很柔和,“我这就去吃饭。” “行,去吧,晚上我等你。”雷鸿飞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靖很愉快,收拾好文件就去食堂吃饭。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下级军官照例立正行礼,让他先走。司令部空了这么多天,结果司令被炸掉一只胳膊,昏迷不醒地送回来,这让每个军官都很难受,现在看到他完好无损,精神奕奕,大家顿时感到有了主心骨,踏实了很多。 林靖端着餐盘坐到靠窗的角落里,刚吃了第一口,他的直系下属作战参谋就凑过来坐到他旁边,轻声说:“我听到一个内部消息。” 林靖询问地看向他。 作战参谋有些迟疑,抬头机警地扫视了一下,见周围没什么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低低地说:“雷司令受了重伤,养好伤后要安装义肢,然后是复健,至少半年都没法上班,以后带着一只义肢是否还能适应特种部队的生活,大家似乎都不看好,所以,上头有意调他去总参,升你或者宁副司令坐他的位置。” 林靖皱起了眉,“你确定?” “不好说。”作战参谋微微摇头,“现在只是听到一些风声,我了解了一下,国防部和总参都有类似说法,但是目前还不能确定。” “哦。”林靖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问,“还有什么消息?” “前两天跟总政那边的几个兄弟一起吃饭,他们一个劲跟我道喜,却又讳莫如深,不肯透露实情。”作战参谋笑了,“我琢磨那意思,参座和宁副司令这次在b国都有出色表现,大概是要破格提升为将军吧。如果是这样,接司令的班就更是顺理成章了。” “你给我用用脑子,说话小心点。”林靖有些怒了,“说消息就说消息,别杂七杂八地掺些不负责任的个人揣测在里面。” “是。”作战参谋马上收敛笑容,认真地说,“是我错了,以后绝对不再乱讲话。” “你讲别的可以,但是不要说这样的话。”林靖的眉皱得更紧,“难道你希望司令离开?” “当然不。”作战参谋差点跳起来,“我绝对不愿意。” 雷鸿飞和宁觉非、林靖那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铁三角,最稳定也是最高效的组合,战斗力最强劲,缺少哪一个都是遗憾。他虽然希望自己的参谋长更上一层楼,但不是以取代司令的方式,而应该是三个人一套班子,整体地往上走。 林靖很了解他的为人,这时终于不再皱眉,脸上神情也缓和多了,“你刚才的话会让每个听到的人误会,明白吗?” 作战参谋回想了一下,差点出了一身冷汗,“确实如此,我以后一定注意措辞,准确表达。” “嗯,那就好。”林靖点了点头,“吃饭吧。” 两人不再讨论这事,轻松地商量起日常工作来。 回到办公室,林靖坐到桌后,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然后打电话给国防部和总参、总政的朋友,含蓄婉转地打听消息。 几个朋友都没有明确答复,而是含糊其辞。 “雷司令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否会对未来的工作有所影响,目前还需要进一步评估,暂时是决定不下来的。我也听到过一些传言,但是肯定不可靠,你不要受影响,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千万别轻举妄动。” 林靖听得啼笑皆非,“你别瞎猜,我可没想过取代老雷。说实话,我坚决反对调老雷离开,这里没他不行。我听*三医院的童院长说过,老雷安装上义肢后,与过去不会有任何差别,完全有能力胜任工作。” “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丢了一只胳膊,就算安上义肢,那也是假的,对吧?肯定比不上原来的好使,这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些朋友都是唏嘘不已,“老林,你放心,以雷司令那样的家世背景,调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再说了,即使有什么变动,上级也要找你们三个人分别谈话,征求你们的意见,最后才会决定。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你也犯不着为这个伤脑筋。” “那倒是。”林靖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这一天的工作本就堆山填海,他一直在努力加快处理节奏,但仍然没能按时下班。好不容易做完事,他匆匆赶回自己的家,洗了澡,换上便衣,一口水都没喝就开车奔向医院。 此时天已黑尽,雷鸿飞正在独自跟系统干仗,基本上是屡战屡败。正咬牙低声咒骂,林靖便大步走进来。雷鸿飞眉开眼笑,“来了啊,赶紧吃饭,然后跟我一起联手杀回去。” 林靖抬头看了看大屏幕,只见一个特种兵正被大批敌人围攻,被杀得节节败退。他哈哈笑道:“果然没我不行吧?” “是啊,老子一只左手还没练好,只能先借用你的手。”雷鸿飞大大咧咧地说,“我知道你肯定没吃饭就会过来,已经让小护士为我们的美男子首长留了饭菜,在那边桌子上的保温箱里,快去吃吧。人家小姑娘一听是给你这个大帅哥吃的,全都拿的是好东西,嘿嘿嘿嘿。” “你笑得真猥琐。”林靖鄙视他,然后去另一边的桌上打开保温箱,从里面拿出四菜一汤外加一盆饭,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第31章 有林靖在这里,雷鸿飞的状态就变得很稳定,能吃能睡,心情舒畅,伤势恢复得很快,让童阅感到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我认为他的幻觉肢以及由此产生的极端疼痛已经得到控制,这样下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消失,恢复正常。”童阅很高兴地对林靖说,“根据目前的状况,我们计划在三个月后为他安装义肢,具体时间要看伤口的愈合情况再定。” “那太好了。”林靖也松了口气。每次看到雷鸿飞疼得冒冷汗,他心里就觉得很难受,现在知道雷鸿飞正在迅速好转,他也感到很欣慰,“老雷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 “他现在也可以出院了,只是必须每天来检查、换药。”童阅想了想,“也可以设置家庭病房,我派个医生每天到他家去跟踪治疗。他现在主要是养伤阶段,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需要随时抢救,所以待在家里也不要紧,只是仍然要多休息,不能太疲劳,尤其要注意,伤口不能沾水,千万别感染了。饮食方面要多给他做些有营养的东西,我们的营养师会给出一些建议,并提供适合鸿飞的营养菜谱。” “行,我会照着做的。”林靖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就带他回去吧,老住在医院,快要把他憋坏了。反正他在司令部里就住我隔壁,我可以照顾他。” “那没问题。”童阅微笑着说,“郑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就由他每天过去看一次吧。你们给他办个通行证,他进出也方便。郑医生是很可靠的,以前也做过子寒同事的家庭医生。” “好,我这就叫人过来,马上给郑医生办通行证。”林靖点头答应,拿起电话打到司令部军官宿舍,让自己的副官立刻赶到医院,为郑医生办理宿舍区的通行证。他很谨慎,严格遵守安全条例,这种通行证只能进宿舍区,不能*军事区域,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他回到病房,笑眯眯地对雷鸿飞说:“经过我的一再说服争取,童叔叔同意你出院了,不过你必须在我的监管之下,不得轻举妄动,否则我就再把你送回来。” 雷鸿飞大喜,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哈哈笑道:“行啊,先出去再说。娘的,这下咱可自由了。” 这小子为了出院只怕让他签什么卖身契也无所谓吧,林靖瞪着他,半晌才决定忍住,转身去收拾东西,然后提起行李,带着人就走了。 雷鸿飞有很久没回家了,别墅里没开那些加湿、控温的设备,灰尘也不少,暂时不适宜居住,林靖便把他带到自己的房子里。 他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虽然没什么装饰摆件,却仍然有种家的气氛,到底是成过家的人,跟雷鸿飞这种光棍不一样,在日常生活方面是很有条理的。 雷鸿飞可以出院这事他不知道,也没准备,这时便直接将人送到楼上的主卧去休息,然后进厨房拉开冰箱,查看里面有什么食材。 他一向吃食堂,平时几乎不开伙,冰箱里除了零散的一些面包、速冰水饺之类的东西,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掏出医院的营养师给的菜谱,将需要的食材和调料、辅料写在一张纸上,然后出门叫人,“勤务兵,出去帮我买东西。” 那个小孩才十九岁,是经常被他无视的,扔在司令部都要发霉了,这时听到他有吩咐,马上欢喜地奔过来,大声道:“是,马上就去。” 林靖把手上的纸交给他,又拿出几百块钱递到他手里,叮嘱道:“都得给我买好的,别给我省钱,听见没有?这些都是做给司令吃的。” “是。”那小孩马上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林靖冲他摆摆手,让他快去,便转身回来。 雷鸿飞哪里躺得住,在他卧室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供八卦的东西,便下楼坐到客厅里。 林靖一进门就看见他,却也知道他的脾气,脸上半点也不惊诧或气恼。他到饮水机那里倒了两杯茶过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闲闲地说:“觉非要回来了。” 雷鸿飞马上很关心地问:“他怎么样?没受伤吧?” “伤了,腿上挨了一枪。”林靖苦笑,“本来如果只是咱们的部队打仗,他是肯定不会受伤的,可是b国空军的空降师和海军陆战队也都参加了,大家沟通不畅,指挥很乱,他也没办法,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尽量指挥自己的队伍向前突进,后来为了掩护友军,在战场上被流弹打中。幸好子弹从骨头旁边擦过,没伤到筋和动脉血管,问题不大” 雷鸿飞微微皱眉,“他们什么时候到北京?” “后天。”林靖很冷静,“在b国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他们先回来,张海洋率领的舰队随后返航。” “咱们部队的伤亡大吗?”雷鸿飞仍然皱着眉,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算太大。”林靖轻叹,“所有参与登陆作战的部队都有强大的火力掩护,牺牲的官兵不多,加起来有十一个。其他都是伤员,重伤的也有,目前都是抢救。迄今为止,致残的只有你一个。” 雷鸿飞长舒一口气,“那还好。” “是啊。”林靖安慰地拍拍他,“你好好休息吧,别*太多心了。童叔叔说你现在的状况不错,照这样下去,三个月后就可以为你安装义肢,再复健一下,不到半年就可以回来工作了。” “嗯。”雷鸿飞看着他,“觉非也要养伤,这下得由你独挑大梁了。” “那也没什么。”林靖笑道,“你和觉非反正都在这个院子里,如果有什么大事需要商量,我来找你们就行了。” “对。”雷鸿飞也高兴起来,“那我就放放心心地偷懒,在你这儿混吃混喝了。” “没问题。”林靖回答得很爽快。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勤务兵就把林靖要的东西买来了。他一手提两个大袋子,撞开虚掩的房门就冲了进来,大声道:“报告参座……啊,啊,司令,你回来啦?太好了。”小孩乐得再也保持不住立正的身形,喜形于色地往雷鸿飞面前凑。 林靖有些无奈地说:“这孩子被我惯坏了,看来还是得好好*练*练。” 雷鸿飞哈哈大笑,“这是在你家,也不用事事一板一眼的守规矩,我看这样挺好。”他抬起左手对小孩招了招,和蔼地问,“买了这么多,都是什么啊?” “参座让买的,说是要做给司令吃的。”小勤务兵马上和盘托出,什么都不隐瞒。 林靖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行了,你在这儿陪司令说说话吧。”然后就进了厨房。 他拉开冰箱和橱柜的门,将袋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听着瓶瓶罐罐偶尔相碰的叮叮声和客厅传来的雷鸿飞的笑声,他忽然觉得一向冷清的家里变得热闹起来。 这样的日子,感觉很好。 第32章 宁觉非回来的时候是拄着手杖的。 现在很多帮助伤病者的医疗辅助器械都设计得很时尚,这样也会让他们晦暗的心情变得明快一些,宁觉非虽然不讲究,不过陆军总医院发给他手杖时却是讲究了的。通体亮银色,底端有智能平衡器,可以根据地形的不同自动修正着力点,顶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正在飞奔的豹子,躬身塌下的腰正好可以让手握住。宁觉非其实不想示弱,觉得一点小伤,用不着拐杖,但医生不由分说开了单子,护士拿过来塞到他手中,让他没办法拒绝。看看这造型倒也不错,他便拄着回司令部了。 他的车驶进大门口,那些军官们都认得车牌,一路上都有人惊喜地避让到路旁,立正敬礼。宁觉非打开车窗,对他们笑着摆了摆手。 司机想把他直接送回家,可是路过林靖的小楼时,他却命令道:“停车,我去看看司令,你不用等我了,去忙你的吧。” “是。”司机答应着,把车停到林靖的门前,飞快地跳下来,绕过车头,拉开车门。 宁觉非不要他扶,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林靖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就打开了,林靖笑着说:“回来啦,正等你呢,一起吃饭吧。” 司机一直跟随在宁觉非左右,这时才向林靖敬个礼,转身离去。 雷鸿飞听到门口的动静,从房里出来,一边下楼一边笑,“你小子,怎么不回家看老婆?跑这儿来干嘛?” “老婆反正在家里,早点看晚点看有什么关系?”宁觉非嘿嘿笑道,“我当然是巴结领导重要。” “你这小无赖。”雷鸿飞鄙视地看他一眼,然后对林靖说,“其实我当初应该把他打发到你那里受训,让你好好收拾收拾。” “嘁。”林靖不屑地一甩,“你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才懒得帮你们收拾。” 宁觉非笑呵呵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关心地看着雷鸿飞的右肩,有些忧虑地问:“司令,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事了,情况很好,不用担心。”雷鸿飞坐到他身旁,眼光投向他的左腿,“你伤哪儿了?” 宁觉非指了指大腿,轻松地说:“没事,皮肉之伤而已,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医生没让他住院,他又能自己走来,那确实没什么大问题,雷鸿飞便放下心来,又不想让他老是关注自己的伤情,便话题一转,说起了游戏。林靖和他每天都会玩上一个多小时,配合越来越默契,如今已经打到高级模式,不过暂时还没有取得全胜战绩。 “哎,怎么样?有兴趣的话,咱们来玩玩对战模式。”雷鸿飞兴致**地说,“老林去上班的时候,我就找天宇对战,唉,天才就是天才,打不过他。” 凌子寒已经带着卫天宇出院,到山中小屋去休养了。林靖打电话给他,提了一下让雷鸿飞玩游戏练习左手的事情,凌子寒立刻赞成。卫天宇现在的伤还没全好,身体更是虚弱,凌子寒基本上不允许他轻易出屋子,却又怕他会闷,玩游戏倒是目前最好的消遣。 卫天宇自从在医院里知道雷鸿飞的伤残情况后心里就不好受,这时当然欣然应战。他不肯占雷鸿飞的便宜,也只用一只左手,*作起来却非常纯熟,常常杀得他溃不成军。雷鸿飞好胜心切,边打边想新战术,有时候也会让卫天宇左支右绌,特别是在战略类游戏上,雷鸿飞的赢面很高,也让卫天宇眼界大开。两人天天在网上大战,感觉其乐无穷。 宁觉非听他说了这几天的“战况”,马上来了精神,“那不行啊,咱们可不能总被他们压制,今天晚上组队,咱们杀回去。” “好,就这么办。”雷鸿飞一拍大腿,“咱也不占他们便宜,让天宇叫上子寒一起,他们用双手,我和老林用单手,这样就公平了,嘿嘿嘿嘿。” 他正在心花怒放,憧憬晚上的战斗,林靖从厨房里出来,干脆利落地说:“开饭。” 雷鸿飞马上蹦起来,却没忘了叮嘱宁觉非,“你腿上有伤,坐着别动,我去帮帮老林。” 他进了厨房,一趟一趟地往外端菜。林靖端着汤出来,又盛了三碗饭,然后招呼宁觉非,“来,过来吃饭。” 宁觉非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老林,你居然还有这一手,真没看出来。” 他是不会做饭的,他师傅雷鸿飞也一样,虽然以前当战士的时候也在炊事班帮过厨,但那种拿着铁锨似的锅铲在巨大的铁锅里翻搅的做法根本不适合做家常菜。自从他们升职以后,就一直在训练、演习、战斗,或者受伤、养伤,根本没机会再进厨房。他一直以为林靖也是一样,却没想到这个著名孤傲冷硬的人居然有着一手好厨艺。 雷鸿飞却是明白人,成过家的男人多少总是会下下厨的,而且林靖当年与伴侣非常恩爱,自然会时常做饭,这时听宁觉非提起,怕林靖想起伤心事,便在桌下轻轻踢了宁觉非一脚。 宁觉非马上反应过来,心里大为懊悔,自己怎么这么迟钝,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赶紧笑道:“这些菜做得真好,越闻越香。我可是饿坏了。司令,我看你也馋得不行吧?上啊,别装了,谁不知道谁啊。” “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雷鸿飞知道他在转移话题,立刻积极配合,哈哈笑道,“这做饭也是必须精研的战斗技能,人家老林那是十项全能,样样精通。你得多学着点。以后咱们也搞一个做饭大比武。”说着,他的筷子就向菜盘伸去。 宁觉非也十分踊跃地夹菜,边吃边说:“这主意好,我支持。” 林靖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意,心里也很感动,脸上却摆出一副轻蔑的模样,看看雷鸿飞,再看看宁觉非,嗤之以鼻,“就你们两个大老粗,做出的东西肯定会毒死人,那不是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我看还是算了吧。人贵有自知之明,智商偏低,学不会就自己承认,不要硬扛。” “嘁,给你一点光辉,你马上就灿烂了。”雷鸿飞豪气万千地说,“明天我就开始学做菜。我就不信了,这么简单的事,我还干不过你?” 宁觉非举起筷子,“支持。” 林靖冷笑一声,“行啊,我倒要看你能整治出什么东西来。” 雷鸿飞看林靖的神情举止似乎没有去想过去的事,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吃饭一边笑道:“快吃快吃,等下我们就找子寒和天宇打仗,今天咱们铁三角联袂出击,一定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第33章 墙上的超大屏幕上,是外太空某个星球的表面,此时烟尘滚滚,飞沙走石,硝烟弥漫,正在进行一场旷世大战,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这不是简单的两支特种部队的对抗,而是多兵种大规模集团军作战,要取胜就不是简单的配合默契,*作迅速,判断准备,而是要有相当强的战略战术。 雷鸿飞一提出来,凌子寒就对他冷嘲热讽,“怎么?输急了?这是想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你是不是还要请几个场外黑哨来啊?” 雷鸿飞一向都是厚脸皮,从来不吃激将法那一套,往往想要激他的人反被他气得半死,这时一如既往地耍无赖,“也不能这么说吧,情报战啊、电子对抗啊什么的,你们是强项啊。我们三个人老弱病残的,比不得你们年轻力壮,哪里对付得了,是吧?” 听到“老弱病残”这四个字,林靖和宁觉非都往旁边移开了一点,同时用眼光问他,“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凌子寒实在忍不住,大笑着说:“好吧,你既然这么说了,占便宜的事我当然要干。” 于是,通话结束,他们全部登陆游戏,开启高级别的全兵种对战模式,战场设在地形复杂的塔兰特星球。 一场大战就此开启。 游戏里当然是要双方的综合战力相等,因此选择的兵种、武器、数量都有一定的限制,如果想加强空中打击力量,就要削弱地面部队的模式,或者放弃海军,等等,而且他们是分成两国交战,因此双方都有若干城市、普通平民,也就需要防御体系,情报战、心理战、间谍战、经济战等等方式也都是手段,那些也需要有各种资源,因此需要多方面考虑,而且一打起来就不是几个小时能结束的,往往可以打上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需要休息的时候,双方可以商定休战,把进度存档,然后第二天接着再打,这样还可以趁着休战的空档商量下一步的战略战术,推测对方的动向,总之比单纯打架要有趣得多。 凌子寒和卫天宇是学过军事指挥、战略战术等相关知识的,对各种古今中外的经典战例都耳熟能详,但毕竟没有实际经验,在这方面真比不上雷鸿飞他们三个身经百战的指挥官,虽然他们的实战都是特种作战,但多次参加大规模演习,在指挥多兵种协同作战方面并不陌生,在实战方面占有优势。当然,兵者,诡道也,真要打起来,就要看双方的头脑和调兵谴将的能力了。 架势拉开,第一天双方却并没有开打,只是各自盘点自己的家底,巩固“国防”,以各种手段侦察地方的情况,制订战术,然后才选择需要的军队、武器、资源等等。 真正打起来,是第三天的晚上。 这个游戏太大,内容太丰富,用简单的*作擎是没法玩得顺畅的,必须用功能全面的*作台,看上去倒有些像是作战部的工作台,看上去极为复杂,想要玩好,还得懂参谋的那一套。 林靖已经干了很长时间的参谋长,对这些最熟悉。雷鸿飞和宁觉非平时是一有空就钻研,对这些也不陌生,这时也并不生疏。至于凌子寒和卫天宇会不会用*作台,他们根本就不问,用雷鸿飞的话来说:“咱们就是欺负他们了,怎么着吧?”林靖和宁觉非也就只能跟着他一起当无赖了。 大概凌子寒和卫天宇也知道自己的弱项吧,因此并没有挑选太多的军队,而是要了很多资源。雷鸿飞则气势如虹,要了很多军队和武器装备,一开打就是一轮空中打击,将对方靠近前线的几个城市炸得一塌糊涂,国力顿时下降了不少。 他们咄咄逼人,对方却没什么动静,既没有还击,也没有重建。很快,他们这边就是各种状况层出不穷,谣言四起、金融混乱、黑客猖獗、人心惶惶,国力也随之持续下降。 林靖笑道:“果然是国安的出身,出手阴毒啊。” 他话音未落,三个人都接到警报,内阁的几位部长同时遇刺,呼叫救援。 宁觉非立刻说:“我回去救,你们继续攻。”他双掌翻飞,连连按下不同的按键,他面前的模拟3d图像就从前线跳转回了首都。 雷鸿飞立刻指挥大规模轰炸机群向敌国飞去,对他们昨天侦察到的军事目标进行定点清除,同时调动地面的野战部队、装甲兵团、导弹部队等建制向不同的区域运动,准备发动大规模进攻。 林靖*纵着几支特种部队分别潜入敌后,侦察敌情,帮助远程导弹精确制导,伺机袭击敌人高级将领或官员,斩首掏心。 两人正打得过瘾,忽然又听到警报,有黑客攻进了他们的指挥系统。这样的攻击当然要受到游戏规则的约束,而不是使用游戏外的手段,那样就不公平了。因此雷鸿飞他们还是能应付的,只是雷鸿飞到底只有一只手,就只能林靖去应付。 攻进来的黑客非常犀利,一分钟之内连破九道防火墙,直逼他们的指挥中枢,速度之快,是他们用这个游戏训练以来从所未见的。他们都知道卫天宇在国安的技术部门工作,这肯定是他的杰作。 林靖抵挡得非常吃力。他没办法反击,只能启动紧急措施,使用备用指挥系统,将受到攻击的系统暂时全面封闭,切断与外面军队的所有系统。 这么一轮忙下来,他的额头上冒汗了,却连擦的功夫都没有,赶紧指挥已经深入敌后的特种部队破坏“敌人”的通信和电力设施,炸电站,破电缆,毁移动基站,很快就让敌国的一个区域陷入瘫痪。 宁觉非那边却应付得很吃力,“刺客”的身手太厉害了,而且不跟他正面接战,在城市里东奔西跑,一会儿就没影了,然后就又有一位内阁成员被杀了。再这么下去,“政府”就要停止运作了,那就国将不国了。 雷鸿飞有些无奈,喃喃地说:“肯定是子寒那小子干的。” 他不得不宣布国家*紧急状态,成立战时内阁。虽然这样一来会导致国力下降,但暂时也算解除了危机。刺客再想故伎重施,就只能来找他们三个了,杀别人没用。 宁觉非便重新回到前线,接替林靖指挥特种部队。 林靖便代替雷鸿飞指挥地面部队,继续向指定区域移动。 雷鸿飞左手用力,啪啪啪啪一连串*作,又有一批导弹飞向敌国纵深一个最繁华的大城市。 看着屏幕上不断升起的一个个火球,雷鸿飞笑眯眯地说:“这下看你们要怎么赢,嘿嘿嘿嘿。” 番外 技术很重要(上) 卫天宇冒着大雪回到梅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临近年末,他们的工作比平时更加忙碌,卫天宇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了。 一驶进梅苑大门,他便看到别墅二楼还有一个窗户亮着灯。那是他们的卧室,显然凌子寒还没睡。他看了看时间,不禁皱了皱眉。 将车子停进车库,他从侧门走进屋里,一边上楼一边脱下外套,一刻也不停地进了他们的房间。 凌子寒坐在桌前,对着自己的微型电脑指指点点。墙上的大屏幕不断变幻着各种图像,他看得很专心。 卫天宇一推门,他就转眼看了看,轻轻笑道:“吃饭了吗?” “一完事就赶回来了,没吃宵夜。”卫天宇将外套挂在门旁,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屏幕,有些责备地说,“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凌子寒从新疆回来后元气大伤,因为知道了母亲去世的真正原因,心里一直闷着,平时虽然强打精神,可是那些悲痛郁结在心,无论怎么调养也恢复得很慢,养了很久才渐渐好起来。 他一直睡眠不好,卫天宇每次加班的时候都很担心。现在是冬季,凌子寒每到这个季节都会旧病复发,如果不好好休息,更容易出现意外,那就太受罪了。 凌子寒知道他的心意,笑着安慰他,“我下午睡过了,现在不困。你赶紧去洗澡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拿上来。” “我自己去弄,你别管了。”卫天宇洗干净手,走到他身旁,先抚了抚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这才放了一点心。 凌子寒仰头看向他,微笑着说:“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卫天宇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俯头亲了亲,这才叹了口气,“看到你这么晚了还不睡,我怎么能不担心。” 凌子寒回吻了他一下,柔声安抚道:“我差不多痊愈了,没那么弱不禁风。” 卫天宇见他确实没有大碍,便不再多说,免得他还要费神来安慰自己。他笑了笑,起身看向墙上的屏幕,片刻之间便明白过来,“你在黑人家的网站?” “最近没事,想练练手。”凌子寒笑道,“我的技术比起你来差远了,可是要当个黑客还是没问题的,只是长久不用了未免生疏,所以想练一练。” 他正在黑的是个国际恐怖组织的官方网站。这些网站都架设在私营公司经营的服务器中,所在地都是欧美各国,碍于言论自由、私有财产保*等等,官方是不能将其关闭的,因此那些恐怖组织就利用这样的平台,大肆鼓吹自己的理念,煽动热血青年加入他们。这些网站的技术力量都来自民间,譬如卫天宇当年为掩护身份而和朋友合开的网络安全顾问公司,自然远远比不过一个国家,要攻破并不困难。黑这些网站,那是为民除害,也就不会有什么道德上的压力,他们有时候就拿这个当消遣。 卫天宇看了一会儿,笑着说:“你的手确实生了,要不要我帮忙?” “不是说三天不练手生吗?我起码有三年没怎么练了。”凌子寒轻松地对他挥挥手,“你一上手,像这样的网站,那防御还不就是一张纸,一捅就破,那还有什么意思?你快去吃东西,让我慢慢玩。” 卫天宇看他心情很好,自己也就很愉快。闲来无事,拿几个恐怖组织的网站玩玩,那当然是好事,随便怎么玩都行,他点点头,爽快地出去,到厨房里弄宵夜。他自己吃是次要的,主要是让凌子寒也吃点东西,补充营养。 炒个饭,热个汤,他很快就回到房间里,坐在凌子寒身旁,自己吃几口饭,然后喂凌子寒喝两勺汤,一边还看他黑别人的网站,又随口评论几句。 “你这个黑客太业余了,估计对方会气个半死。”卫天宇笑道,“就像新手打麻将,不按牌理出牌,东一张,西一张的,往往让老手无从判断,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牌,感觉出哪张都有危险。” 凌子寒微微一笑,“在你面前,谁不是业余的?我的手法也不算糟糕,只是生疏了而已,速度不快,所以,对方一定以为我跟他一样,是个半吊子高手。嗯,大家半斤八两,这才玩得高兴嘛。” “那倒是。”卫天宇顺口答应着,喂了他一勺汤。 凌子寒到这时才注意到汤的味道,朝着碗瞄了一眼,“什么汤啊?”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看里面的材料,放了不少野山菌,还加了一些中药材,我尝过,味道还不错。”卫天宇又喂了他一口,有些不解地问,“你晚上没喝吗?” 凌子寒眨了眨眼,“我没在家吃饭。林靖到北京了,雷鸿飞约我出去为他接风洗尘。” “哦。”卫天宇点了点头。 特种作战司令部组建了,雷鸿飞是司令,宁觉非为副司令,林靖担任参谋长。以后三人就长期待在北京工作了。这件事目前尚在筹备阶段,三大主官自然要先过来聚齐。卫天宇在处理情报时看到过不少国外对此事的反应,凌子寒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们都很高兴,看着好友建功立业,蒸蒸日上,那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凌子寒与对方的技术人员缠斗一番,终于将那个恐怖组织的网站黑掉,然后还释放了一个从网上下载的病毒包,里面有上千种病毒和木马,够对方忙一阵的了。 他笑眯眯地关上电脑,放到一边,转头问道:“你周末有时间吗?” 卫天宇想了想,“周六我还得去办公室,周日可以在家休息。” “那好。”凌子寒点点头,“龙潜和海洋到北京来出差,要待几天。这是很难得的,这些年大家天南地北的,众兄弟能聚到一起很不容易,他们就想在周末组织大家见个面,要求必须带家属。龙潜和海洋互为家属,其他三个都是光棍一条,就只有我还有家属,所以你跟我一起去吧,好吗?” 卫天宇很开心,立刻答应,“好啊。” 番外 技术很重要(中) 其实,“必须带家属”的要求是专门针对凌子寒一个人的,因为只有他的家属不是他们那个圈子里一起长大的兄弟,大家关心他,这次也就一定要见见他的伴侣。如果没有,众兄弟再看看,能不能像以前把雷鸿飞“安排”给他那样,再给“安排”一次。 他们几个人当中,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都知道凌子寒确实有个伴侣,但是并不知道太多的情况,龙潜和张海洋他们连凌子寒是否有恋人也不知道。雷鸿飞他们三人都认为这是应该由凌子寒来说的事情,因此即使与亲如兄弟的好友也从来不提卫天宇,只是由雷鸿飞给凌子寒打了电话,把哥哥们的要求转达给他。 凌子寒当时并没有答应下来,因为要征求卫天宇的意见。他明白大家的心意,主要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希望能看到有人照顾他,现在他和卫天宇在国安部也都有公开的职务,完全可以亮相,而且那帮人都是军界精英,保密守则全都明白,也绝对不会随意对别人说什么的。 聚会地点本来定在龙潜和张海洋的家里,可是还没到周末,两人便被一道军令召回。有不明国籍的飞机和潜艇出现在南海,侵犯我国领空和领海,南海舰队和空军都已经奉命出动了,他们必须立刻南下,前去处理随时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两人没有片刻耽搁,一边往军用机场赶一边给几个兄弟打电话,说是有公事要马上走,以后再聚,便匆匆登机离去。 凌子寒他们都没有问什么,但聚会却并没有取消,雷鸿飞和林靖坚持一切照旧,只是把地点改到了梅苑。 凌毅听说他们要在家中聚会,索性带着童阅和小儿子到海南去晒太阳,度周末,让几个孩子可以无拘无束地好好玩。 雷鸿飞和林靖、宁觉非都住在司令部的军官宿舍。里面早已建好,区域划分得井井有条,只等着分配科室、内部装饰、布置,然后就正式挂牌了。三个人各住一幢小楼,比邻而居,做什么都方便。 星期天上午,雷鸿飞开车接上两位邻居,就去找凌子寒。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谈及公事,说的都是诸如电影、打架、吃喝玩乐之类的东西,轻松愉快地进了梅苑的大门。 雷鸿飞每次开车到这里来,一定是飞快地冲到门口,再一个急刹车,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听熟了,这时便迎了出来,看着他们下车。 凌子寒微笑着给他们介绍,“鸿飞和觉非你是认识的,我就不多说了。这位就是林靖,以前是我的上级,现在是我的兄弟。林靖,他叫卫天宇,是我的家属。” 卫天宇满面笑容地与林靖握手,“早就听子寒说过,军中第一美男子,威震西域的青年名将,骁勇善战,让敌人闻风丧胆,我一听便心向往之,如今总算是见到了,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一连串热情洋溢的赞美让林靖有些招架不住,因为不知道他的情况,林靖想回敬都找不到词,只能说:“太过奖了,子寒告诉你的这些话都是不真实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凌子寒拍了拍他的肩,“天宇也在我们部里工作,主要负责技术方面的事务。” “对。”卫天宇点头,“我主管信息安全。” 林靖一听便懂了,这位是计算机方面的专家,“黑客?” “那只是业余爱好。”卫天宇幽默地说,“我的正职是防止黑客入侵,业余爱好是入侵别人。” 雷鸿飞他们都哈哈大笑,“这个正职和爱好都非常不错。” 凌子寒带着他们到客厅坐下,对林靖说:“鸿飞从小就在我们家进进出出,饿了就吃,渴了就喝,那是从来都不客气的,对这里比对他们家还熟,你和觉非以前没来过,以后要常来,也向鸿飞学习,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雷鸿飞已经打开了墙边的酒柜,把里面的酒一瓶一瓶地拿出来打量,挑自己喜欢喝的酒。本来那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现在却是乱得一塌糊涂。 林靖转头看了看,笑着点头,“这小子还真是,到哪儿都能祸害。” 雷鸿飞一边看酒一边得意洋洋地说:“我的正职是防止别**害,业余爱好是祸害别人。” 几个人又是哈哈大笑。 宁觉非比他们年轻,对什么新鲜事物都很好奇,便拉着卫天宇问长问短,对黑客的事特别感兴趣。聊了一会儿,他突发奇想,兴致**地问:“那要是让你入侵咱们司令部的指挥系统,你能办到吗?” 雷鸿飞和林靖都是一怔,随即认真起来,转头询问地看向卫天宇,都想知道答案。 卫天宇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我只入侵过别国的军事系统,还真没碰过咱们自己的,这得看了你们的系统防御才知道。军方人才济济,全世界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组织或个人都不断地试图入侵,却没有得逞,由此可见你们的防御是很严密的。” 雷鸿飞再也没心思挑酒,过来坐下,有些急切地提议,“那你试一试入侵我们司令部。” 卫天宇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当真?” “嗯。”雷鸿飞点头,“我们那个司令部目前还是筹备阶段,并没有接入国防系统,现在试试它的信息防御体系正合适。” “对。”林靖和宁觉非都同意。 凌子寒忍俊不禁,“你们这三大主官找我们聚会,安排的节目就是黑你们自己的司令部?” 卫天宇本来觉得他们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这时也笑了,“有雷司令在,提出这种要求倒也不是很让人意外。” 林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雷鸿飞,讥讽地说:“他做事一向不靠谱,这是他的本质属性。” 雷鸿飞就像是听到了赞美一般眉开眼笑,“承蒙你的夸奖,不胜荣幸。” 林靖“嘁”了一声,懒得理他。 卫天宇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看向凌子寒,显然是征求他的意见。 凌子寒笑道:“去吧,既然鸿飞想看看他们司令部的防御是不是能经得起考验,你就帮个忙。我去厨房看看,等你们忙完了我们就吃饭。” “好。”既然他同意,卫天宇便站起身来,带着雷鸿飞他们去了地下的工作室。 番外 技术很重要(下) 地下室很大,通风很好,冬暖夏凉,也比较容易保密,凌毅就把地下建成了一个训练场,凌子寒长大后,根据自己的需要对里面进行了一些改动,等卫天宇住进来,就拨给他了一半的空间,让他隔成了几间不同用途的工作室。 雷鸿飞他们跟着卫天宇走进一间不大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工作台周围呈环形有一排电脑,四面墙全部是大屏幕,一看就是科研场所。 “坐吧。”卫天宇温和地笑道,“那边有开水,要茶还是咖啡都随意,果汁也有。” 雷鸿飞点头,“你甭管了,我们自己来。” 卫天宇也不跟他们客气,径直坐到工作台前,按下了总控钮。所有电脑都同时开机,正对着他们的大屏幕也出现了画面。 卫天宇非常熟练地*作起来,屏幕上便不断出现各种数据、命令、图形。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坐在他身侧专心地看着,却怎么也看不懂。三人都有硕士学位,在军事指挥这门专业中,计算机程序也是必修课之一,电子对抗更要精通,因此他们对电脑*作并不陌生,可现在却对那些飞快闪过的东西完全不明白,只是怕打断卫天宇的思路,便忍住了没有问。 过了一会儿,那些飞快闪过屏幕的数据慢了下来,卫天宇这才解释道:“这些是我自己写的程序,每个优秀的黑客都会有自己的领域以及行事的风格,也就会根据自己的爱好写出适合自己使用的程序。我这个是我自己用的,除非是高手,一般的人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也不会知道我在黑他们家。”说到这儿,他笑着看了雷鸿飞一眼。 雷鸿飞大笑,坦然承认,“我确实看不出来。” 林靖也没有掩饰,同样笑着说:“确实看不出你在做什么。” 宁觉非好学不倦,“你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好。”卫天宇一边做事一边配上旁白,“你们的指挥系统不但没有接入国防系统,更没有与民用网络连接,因此无法直接*。但是你们那里有宿舍区,军官及其家属都住在那里,肯定就会有人向电信局申请网络接入……好,找到了,这个应该就是你们那里的家属区。” 说着,墙上的屏幕出现了一个房间的画面,看上去像是书房,他温和地说:“这是通过电脑内置摄像头看到的图像,你们能认出是谁的家吗?” 林靖才来了几天,只记得参谋部的人,也就是他的直接下属,对其他部门的人都没认全,更没到过家属区。他看了一会儿那画面,便询问地看向雷鸿飞和宁觉非。 雷鸿飞也没到过家属区。现在筹备工作那么紧张,他根本没时间去关心部下的家属,而且这也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宁觉非认真看了看书架上的那些书,有些迟疑地说:“像是后勤处黄处长的家。” 卫天宇微微一笑,“是谁的家并不重要,你们不可能要求家属使用军队的网络,那个才是天大的漏洞。” “对。”三个人一头。 “只要有人使用民间网络与外界相联,我就能进去。”卫天宇的十指一直动得很快,屏幕上的画面很快消失,又出现了大量的数字、图形、命令。片刻之后,他轻轻地说,“我通过他们家的电话线*了你们的办公室。”每个干部的家里肯定会有电话与司令部相通,所以通过电话线*是最直接也最方便的。 雷鸿飞吃了一惊,“这么快?”他们的通信系统也有防御体系的。 “嗯。”卫天宇微笑着说,“我写过一个代码,现有的各种网络安全软件都会认为我的*是合法的。” 雷鸿飞更加吃惊,“那你不是所向无敌?” “也不是。”卫天宇的声音一直很柔和,“如果有高手在,就会发现我的那个代码有问题……好了,现在已经到达你们的指挥系统入口……这个地方我可以做个后门,掩盖在……这个子系统的入口后面,如果你们发现不了,我以后就可以随时进去散散步了……” 宁觉非和林靖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大好看。 卫天宇停顿了一下,忽然对他们说:“你们最好打电话回去问问,是不是你们的人叫来了外援?用房间里的电话吧,你们的手机在这里是没信号的。” 雷鸿飞一怔,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回去找值班军官,“有什么事吗?” 那个军官很焦急,“司令,我们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跟副司令和参谋长也联络不上。刚才,我们的指挥系统受到攻击,现在那个可疑的黑客仍然在,我们已经通知了安全处的陈处长,他已经赶来,正在反击黑客。” 雷鸿飞根本没提这个黑客是自己找来的,而是一本正经地说:“好,我知道了,你密切关注,有什么问题就打这个电话。” “是。”那个军官听雷鸿飞并不着急,便冷静下来。 他们现在的指挥系统只是调试完毕,并没有输入任何机密资料,更没有接入国防系统,因此就算有黑客攻进来,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失。 雷鸿飞放下电话,对卫天宇说:“是总参派给我们的安全专家。” 卫天宇点了点头,“嗯,这人的风格我有些熟悉,以前曾经打过交道,我估计他现在是有点惊喜交集的。” 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一时倒让雷鸿飞他们不好判断,这个“惊喜”到底侧重在“惊”还是“喜”。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显得很安静,卫天宇轻轻触摸按键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卫天宇笑道:“这小子功夫见长啊,不过为什么会一直是单打独斗呢?按理说,他现在不是普通的黑客,而是一个军人,遇到敌人进攻,就应该带着一群人扑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驱逐并找到我的位置,从而将威胁消灭。怎么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跟我缠斗不休?我在部里工作的时候,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肯定率领下属齐上,不可能让对方有丝毫*的机会,不但要把人挡在门外,还要揪住他们的尾巴,绝不让他们逃脱……看,我*你们指挥系统的核心了。如果现在是战时,我可以立刻下命令,让闪电突击队与野狼大队打个两败俱伤,或者让他们去袭击你们的指挥部……好,现在有人来帮他了,大概他也意识到个人英雄主义是有问题的了,但是已经晚了……”他轻笑着,手上的动作更快。 只见墙上的屏幕忽然迸出一团烟花,然后就像是坏了一样,变得一片漆黑。 卫天宇看着眼前的小屏幕,又进行了一连串*作,然后对他们说:“我抹掉了*的一切痕迹,现在你们的人想要追踪也是不可能的了。”他轻松地关上电脑,转身看向雷鸿飞,“我想,你们的指挥系统和安全防御体系都要重新调试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雷鸿飞心里有数,平静地拿起来,“喂。” 里面还是值班军官的声音,“司令,我们的指挥系统……崩溃了。” “好,我知道了。”雷鸿飞淡淡地道,“你不要慌,这是我请人来考验我们的安全系统的一个演习。系统崩溃了也没什么,明天就重建一个更好的。这事副司令和参谋长都知道,他们也在我这里,你就不用再向别人报告了。你让陈处长他们去休息,明天上午我们开会,讨论今天这个事。” “是。”那个军官一听是三大主官搞的演习,马上便镇定下来。 雷鸿飞放下电话,起身拍拍卫天宇的肩,“你这技术,只怕是顶级黑客了吧?” “不敢当。”卫天宇谦逊地道,“干这个主要看天分,后生可畏啊,有很多十几岁的小家伙就非常厉害了,而且黑客们擅长的领域也常常有所不同,所以,黑客只分有名或无名,却无法划分级别。” “嗯,你说得也有些道理。”雷鸿飞仍然对他非常赞赏,“但你的技术确实属一属二。” “是啊。”林靖非常佩服地说,“真是让人眼界大开。” 宁觉非很务实,“你能不能在我们重建安全系统时指导一下?” “对。”雷鸿飞兴奋地一拍桌子,“兄弟,看在子寒的面子上,这个忙你也非帮不可。” 卫天宇带着他们走出去,一边上楼一边说:“这事得跟子寒商量,毕竟我们是国安的,不便接触军方系统。” 雷鸿飞他们都明白,但是仍然不想放弃。一是卫天宇确实厉害,二是他们心里没底,如果只是让调试原来系统的那些精英来重建系统,只怕也不会高明多少吧,放在卫天宇这样的黑客面前,还不是一攻就破? 他们微微皱眉,走进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凌子寒正在放一盆汤。抬头看见他们进来,便笑道:“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雷鸿飞马上高兴起来,一脸喜色地说:“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几个人围着餐桌坐下,雷鸿飞开了一瓶刚才挑的红酒,除了凌子寒喝水外,其他人都痛痛快快地喝了几杯,气氛很快便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雷鸿飞就看向凌子寒,“天宇确实非常厉害,我们心服口服。不过,他把我们的系统搞得崩溃了,这事你看该怎么解决?” “那是你活该,谁叫你哭着喊着让他去黑你们司令部的?”凌子寒满不在乎地说,“系统崩溃了,你们就重建嘛。然后天宇继续攻击,你们再建,他再攻击,直到他攻不进去为止。” 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都是眼睛一亮,同时拍案叫绝,“好,这是个好办法。” 然后三人同时举杯。 雷鸿飞说:“为我们的敌人干一杯。” 林靖说:“为我们不是敌人干一杯。” 宁觉非说:“为兄弟,干一杯。” 凌子寒本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听到“为兄弟”,他也举起了面前的水杯,“好,为兄弟。” 五个人笑着站起身来,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第34章 导弹不绝如缕地飞向那个坐落于海边的繁华都市,但是这一次凌子寒他们却没有像开头那样放任不管,已经建好的反导系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敌国”导弹飞临国境的时候,他们的拦截导弹也发射出去了。 无数导弹在空中相遇、爆炸,不断*出绚丽的火花,继而尘烟弥漫,非常壮观,只有少数几枚漏网之鱼奔向目标,炸毁了几幢建筑。对于一个巨大的城市来说,这点损失算不得什么,自然不会对国力有所影响。 雷鸿飞当然是将对方的反导系统计算在内的,因此还有后续计划,可是,当第二批导弹刚刚飞出,发射系统便受到黑客攻击,顷刻间陷入瘫痪。 雷鸿飞非常懊恼,“咱们在计算机方面差远了,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林靖很冷静,“现在只能用咱们的强项了,发动大规模地面进攻吧。” 在战略战术上,他们确实比凌子寒和卫天宇强得多,在哪里佯攻,在哪里围困,在哪里突出奇兵,都是很有计划的。林靖这么一提议,雷鸿飞和宁觉非立刻同意。 很快,战斗就打响了。三人各有分工,由宁觉非指挥深入敌后的特种部队行动,雷鸿飞指挥空军,林靖指挥陆军,向“敌人”发动全面进攻。 轰炸机群、歼击机群划过长空,向对方的城市飞去。凌子寒那边的空军也升空迎战,但对付空军出身的雷鸿飞却是力有未逮。 林靖当年在西域常常与大批恐怖分子进行激战,规模也不小,此时虽然是指挥装甲兵团和野战部队,性质与特种部队不同,却也是驾轻就熟。铁甲战车浩浩荡荡地向前推进,对方除了用炮火和壕沟进行拦截外,并没有更多的办法。 宁觉非是特种作战的奇才,指挥着几支特种部队在敌后进行有效的破坏,一击便走,从不停留,即使有人追踪而至,也无法及时找到他们。 有利的形势渐渐向雷鸿飞这边偏移,让他们越来越有信心。 游戏里的很多规则都和现实里的道德观相吻合,譬如使用核弹或生化武器,就会扣很多分,如果在战争中造成平民大量死亡,也会被扣分,而打击军事目标以及破坏重要设施都会加分,刺杀对方的重要人物也会加分,这些都会在他们制订战术并进行实施时考虑周到。 在他们这样强势的攻击下,凌子寒也不敢使用核武器或生化武器,因此想要一举消灭他们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很好奇,想看看凌子寒和卫天宇打算如何应对。 他们三人想过很多种对应方法,凌子寒用的却是最消极的一种。他们的进攻几乎没有遇到抵抗,成功地迅速深入,占领了不少城市。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分兵驻扎在这些地方,少了肯定不行,多了就会削弱他们的进攻力量。而最让他们头疼的是,越往前,战线拉得越长,后勤补给的压力就越来越大。 凌子寒和卫天宇不与他们的大部队正面作战,只是专门攻击他们的补给线。他们占领的城市颇有些坚壁清野的味道,粮库、油库里全都空空如也,他们又不能派军队进民居抢劫,那也是要扣分的,这让雷鸿飞渐渐感到有劲使不出,非常憋气、郁闷。 “气死我了。”他狠狠敲了敲沙发扶手,“这个子寒,一向都是这么奸诈刁钻,让人不好对付。” 宁觉非轻轻地笑,“现在搞得我们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林靖叹了口气,“打到这个地步了,退是退不了的,只能打下去,还是先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吧,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对。”雷鸿飞又有了精神,“我去轰炸他们的首都。” 宁觉非也笑道:“我带人去刺杀他们的内阁。” “怕是找不到人了。”雷鸿飞微笑着摇头,“子寒的心思非常缜密,天宇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会让你钻到空子?你要是去了,只怕反而进了圈套。” 宁觉非立刻点头,“也对,那就算了,我还是继续搞破坏吧。” 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胆细,行事谨慎,计划周密,可还是本能地自认比不过干情报的那些人诡计多端,因此比以往更加小心,绝不鲁莽行事。 但是仗仍然是要打的,雷鸿飞指挥着大批飞机飞往敌国首都,进行密集轰炸,当然避开了民居和博物馆之类的建筑。 他一直炸到了国家的心脏地带,凌子寒他们不能再避而不战,于是地对空导弹发射了很多,接着有大批歼击机起飞,与雷鸿飞展开了大空战。 这个游戏有个特殊的地方,就是他们可以随时亲身参与各种战斗,不过,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参加战斗,只要是被“击毙”,那就必须退出游戏,没有一般游戏的“复活”设定。雷鸿飞现在就坐在一架歼击机里当飞行员,在空中纵横来去,有点势如破竹的味道,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敌方的一架歼击机变得行动异常,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忽然划了个圆弧,目标明确,向他直扑过来。 “哈哈,这么快就发现是我?厉害啊。”雷鸿飞顿时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纵着飞机在空中转向。 宁觉非正在指挥特种兵炸电厂,这时看了看他的屏幕,顺口问道:“你猜他是谁?凌大哥还是卫大哥?” “多半是天宇。”雷鸿飞很肯定,“我跟他打过好多次,他懂空战,至少在游戏里懂,玩得很不错。” “你可仔细点,别让人在空中给干掉了。”林靖笑道,“我们三对二,现在也只是势均力敌,要是你出局了,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你放心。我好歹是正规飞行学院出来的飞行员,要是这么容易被人干掉,那也就没脸混下去了。”雷鸿飞嘿嘿一笑,“你们这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怎么都惦记着我被别人干掉呢?怎么不说让我干掉他?” 说着,他在空中接连几个飞行动作,一下就把追击自己的那架飞机给甩开,随即从后面缀上去,瞄准前面的机身就按下导弹发射钮。 一枚空对空导弹从他的机翼下猛地飞出,朝着面前那架飞机直射过去。 第35章 空中的每架飞机都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前面那架尤其明亮。导弹飞过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可那架飞机硬是在千钧一发之机突然转向,同时发射导弹,与那一枚追着过来的导弹在空中相迎,炸了个粉碎。 雷鸿飞发射出导弹便设想了对方的数个应对措施,这是最好的一种,而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在面前的飞机一转方向的时候便追了上去,紧接着又是两枚导弹连续发射出去。 那架飞机再也躲避不了,勉强甩开了一枚,却被另一枚导弹击中,在空中变成了火球。 雷鸿飞哈哈大笑,连忙打开战果显示面板查看,结果让他大感意外,又惊又喜,被他干掉的不是卫天宇,竟然是凌子寒。他眉飞色舞地说:“子寒居然跟我打空战,那不是找死吗?” 林靖和宁觉非也都感觉有些诧异,继而都很高兴,“这下我们肯定是稳赢了。” 接下来的战斗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卫天宇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不断侵入他们的各种电脑系统,让他们全国断电断水,通信中断,交通陷入瘫痪,又切断他们与前线部队之间的联系,假冒他们指挥部向各个部队传达命令,打乱他们的军事部署,拖延他们前进的速度,从而为自己的部队制造出*的良机,百忙之中,他还破坏了雷鸿飞他们的导弹防御系统,并指挥自己的导弹部队进行了几波打击,严重破坏了好几个繁华的城市。 雷鸿飞他们三个一时被闹得手忙脚乱,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不能通过网络或通信系统进行指挥,他们就使用古老的无线电台与前线联系,让部队迅速稳定下来,继续向前推进。 这场仗打了将近一个月,经过艰难的拉锯战,他们终于占领了敌国全境,却始终没能找到卫天宇和他领导的内阁。 如果不能击杀对方或者不能全歼对方的内阁成员或者不能让对方国力降为零,系统仍然不会判定他们取胜,因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对方仍然存活,内阁仍然存在,国家仍保存着一定的力量,就有可能翻盘。 雷鸿飞感觉很伤脑筋。白天林靖和宁觉非都要去上班,他坐在家里就盘算着怎么把卫天宇逼出来,怎么消灭对方的内阁成员,怎么把对方的国家彻底搞垮。 卫天宇打起了游击战,这让他们很难对付。虽然大部队已经被击溃,但仍然有好几支潜入敌后的特种部队可以利用。 经过几天的对抗,雷鸿飞他们都判断出卫天宇是想找他们三个人决战。如果击杀他们三人,那即使他已经丢掉了整个国家的领土,系统也仍会判他取胜。 雷鸿飞摸了摸下巴,“如果他是这么打算的,那咱们就来个引蛇出洞。” “卫大哥打架怎么样?”宁觉非很好奇,“你们打了不少场了,胜负如何?” 雷鸿飞摇摇头,“在游戏里打不过他。”他说这话是心服口服的,那时候他们天天较量,卫天宇也只用一只左手,半点便宜也没占,他却基本上没赢过。 宁觉非顿时来劲了,“那你去诱敌,我来跟他打一打。” 正说着,警报响了,他们的内阁成员又遇到了刺客袭击。 这时,大的战事已经结束,因此雷鸿飞已经宣布解除紧急状态,取消战时内阁,重新成立了正式内阁,国力也随之大大上升,如果内阁成员遇刺,仍然是要扣减国力积分的。 三个人这次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大喜,二话不说,一起转回首都,分头去追那个刺客。 这位杀手并没有很遮掩行踪,不等他们聚在一起,便主动露出痕迹,引着宁觉非找到自己面前。 雷鸿飞一边往那边赶一边说:“别看天宇是搞技术的出身,在游戏里的近身格斗也是半占不弱,我都很难占上风,觉非,看你的了。” 宁觉非心里确实对卫天宇没有太多防备,想着他是技术精英,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还是自己要强一些,这时听雷鸿飞一说,马上收起了轻松的心态,戒备起来。 这个刺客一身灰衣,行动敏捷,见着他便疾扑上来,手中寒光闪动,显然用的是冷兵器。 宁觉非当然不会用枪来应付,立刻换上搏击刀,不退反进,猛地蹿了上去。 两个人打得非常激烈,宁觉非很快就感觉有些吃力,不由得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卫大哥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打起架来还真不含糊。” “他本来就是玩电脑的高手。”雷鸿飞笑着赶到他们旁边,却没有上去,反而站在一旁观战。 接着,林靖也赶到了,同他一样,并没上去围殴,而是停下来看着他们打。他没与雷鸿飞站在一起,而是互为犄角,以便出现突*况时好互相掩护。这是每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的本能。 宁觉非与卫天宇的这一架打得很精彩,时间也有点长。雷鸿飞和林靖都看得入神,不时赞叹,对一些精妙的应对招式议论几句。正当两人都有点懈怠的时候,卫天宇忽然不接宁觉非的招式,向着雷鸿飞扑了过来。 林靖一惊,怕雷鸿飞反应不及时,立刻冲向这边。宁觉非也与他的担心一样,紧跟着卫天宇蹿了过来。雷鸿飞更没有犹豫,马上拔出刀来,顺手便刺过去。 四个人的距离迅速缩短,就在这一瞬间,卫天宇身上忽然冒出一道火光,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卫天宇与他们三人同归于尽。但是双方国力的积分相差太大,系统于是判定雷鸿飞他们这边取胜。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红色大字“胜利”,雷鸿飞并不开心,很郁闷地说:“这个天宇,跟子寒一样奸诈。” 林靖忍不住笑起来,“是我们太大意,让他钻了空子。” “是啊。”宁觉非叹了口气,“我们一心想找到他,把他干掉,他就利用了我们这个心态,先是一直躲着不出来,让我们心浮气躁,然后才露出行藏,引我们上钩。” “这回胜得太窝囊了,没劲。”雷鸿飞想了一下,便去抓电话,“不行,我们再打一次。” 他拨的是凌子寒那边山间小屋的电话,接起来的却是卫天宇。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看着屏幕上的人笑眯眯地问:“怎么?胜得不服?” “当然不服。”雷鸿飞咬牙切齿,“咱们重新再打过。” “我是没问题的。”卫天宇笑得很轻松,“只是子寒没时间玩了,他要陪李源回b国。” 雷鸿飞一怔,诧异地问:“不是事情已经结束了吗?林靖都回来了,他怎么还要回去?” “工作上也要进行移交的。”卫天宇温和地说,“李源决定回国后就筹备结婚的事,子寒肯定要在安全保卫工作方面帮忙,另外也要参加他们的婚礼。等把这些事情做完,他就回来,不会在那里待太长时间的。” “哦。”雷鸿飞点了点头,也就没了再打下去的兴致。他叮嘱卫天宇好好休息,然后挂断电话,有些意兴阑珊地让宁觉非回去睡觉,然后上楼回房。 林靖把电脑*作台的电源一一关上,这才坐到沙发上,安静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第36章 雷鸿飞出院后,心理一直很稳定,伤势恢复得很快,没到三个月就可以安装义肢。林靖很高兴,跟童阅约好时间后,专门空出一天的时间,送雷鸿飞去医院做手术。 因为不是普通的义肢,与他残肢的神经要逐条接驳,还必须得在必要的时候方便拆下,所以安装起来很麻烦,手术非常精细复杂。童阅进手术室前对林靖说:“这个手术要做五、六个小时,你可以先回去工作,看着时间再来。” 林靖却摇了摇头,“没事,我就在这儿等着,工作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没关系的。” 童阅也就不再劝,带着一班助手进了手术室。 雷鸿飞安装义肢的事他父母都知道,已经听童阅讲述了详细的医疗方案,也知道手术要做好几个小时。因为不是生死攸关的事,雷震便劝住了老伴,不让她过来苦等,后来知道林靖会陪着儿子去,他就更放心,自己也没来,直接去上班了。 手术室旁边有休息室,是给病人家属用的,里面有电脑、电视、饮水机,桌椅板凳齐全,靠墙还有一张沙发可以躺一躺,不再像过去那样只能在走廊上坐硬板凳。林靖走进休息室,等了一会儿,自己去接了一杯水,又坐下来对着窗外出神。他心里很不安,虽然童阅再三保证,安装好这个义肢后,雷鸿飞在行动之间不会有任何不便,与过去没受伤前基本一样,但是没学过医的人都有种心理,假的就是假的,当然没有本来的好,因此他还是很担心。 发了半天呆,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打开电脑,看看新闻,浏览一下军事论坛,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中午有护工送来饭菜,味道不错,有模有样,可他却食不下咽,随便吃了一点就让人收了。 虽然有些着急担心,可他却没有四处乱转,一直坐在屋里,那些医生护士看着,都觉得他很镇定,果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军人。 这个手术做了足有七个小时,林靖越来越焦急,却仍然沉住了气,没去找人乱问,只是一直看着门外斜对面的手术室。 终于,“手术中”的灯灭了,他一跃而起,大步走出去,腰板笔直地等在手术室门口。 过了一会儿,门就打开了,坐在轮椅上的雷鸿飞被护士推着,跟在童阅身旁出来。那些医生护士的脸上都带着微笑,雷鸿飞也是满脸笑容。 童阅看到林靖,对他点了点头,愉快地说:“他现在要习惯这只新胳膊,平时注意适度活动,譬如做做家务什么的,但是暂时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打架。” “是。”林靖连忙答应,认真地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饮食方面有没有需要忌口的?” 童阅温和地说:“主要还是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忌辛辣等有刺激性的食物。” “好,我知道了。”林靖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雷鸿飞的轮椅,边走边问,“那今天可以回家吗?还是需要留院观察?” “不用住院。”童阅对他的细心很赞赏,“你可以带他回家,这两天他的右肩最好不要沾水。我们做手术时进行了局部麻醉,再过一个小时药性就过了。我给开了止疼药,如果他觉得很疼痛,可以服用那个药,如果疼痛不止,你马上给我打电话。明天上午,我们的医生仍然会过去给他做检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林靖仔细听完,便放下心来,笑着说:“谢谢童叔叔,辛苦你了。” “别客气。”童阅一如既往地谦逊,只是到底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精细手术,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感觉很疲倦。林靖要带着雷鸿飞回去,他也就没再客套,回办公室休息去了。 林靖推着雷鸿飞出了门,打算背他上车,雷鸿飞却一伸腿就踩到地上,稳稳地站起来,满在不乎地说:“我能走,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再说现在伤也好了。他们硬要我坐这个,我也不好拒绝他们的好意,咱们兄弟就不玩这些虚的了。” 林靖笑着点头,陪着他走到车前,拉开车门让他上车,然后就直接回了家。 雷鸿飞容光焕发,看上去很得意,兴致**地说:“这条胳膊可不是普通的义肢,骨骼是钛合金做的,外面的是人造肌肉,握上去和真手的感觉一样,我自己也会有真实触感,而且运用自如。这还不算最厉害的,童叔叔说根据我爹的要求,他们在腕部装了极薄的锋利长刃,指尖也装有尖锐的利爪,可以随时弹出,直取敌人要害。嗯,现在我这条胳膊势大力沉、刀枪不入,打起架来绝对厉害,嘿嘿。” “这么厉害?”林靖都有些吃惊,“那你不是因祸得福?以后就凭你这只铁臂就所向无敌了,你倒是成了名副其实的‘铁臂飞虎’。” “谁说不是呢?”雷鸿飞开心得眉飞色舞,“我以后要努力适应这条胳膊,争取早一点运用自如。” “也要注意不过运动过量。”林靖看他一眼,“刚才童叔叔的告诫你也听到了,当心欲速则不达。” “嗯,我明白。”雷鸿飞右肩部分的麻醉还没过,此时无法动弹,但心里却已经跃跃欲试,在路上不时瞄一眼放在腿上的右胳膊,眼中全是笑意。 看看快到家了,林靖忽然想起来,对他说:“童叔叔说你可以做做家务,那每天的卫生就由你来打扫了。从明天起,我就不让勤务兵过来了。另外,你也得学着做做饭,起码把肉切一切,菜也捡一捡,我回来做起来也快。” 雷鸿飞惊讶地转头看着他,接着一脸苦相,“能不能不干家务?我去训练场练练器械不好吗?” “不好。”林靖的表情非常严肃,“你现在练器械就叫运动过量,童叔叔说过了,那是不允许的。做家务最好,一是活不重,二是可以锻炼你那条右胳膊的灵活性和协调性。” 雷鸿飞皱着眉头,半天没吭声。 林靖将车开进司令部大门,忽然冷冷地说:“怎么着?做点家务都这么困难?你怕什么?不喜欢做这些琐碎的事?我看还真得让你好好做做,正好磨磨你那脾气。” 雷鸿飞唉声叹气,“好好好,我做,我做,这样行了吧?” 林靖将车停在自己家门前,眼里有了笑意,脸上却仍是冷冰冰,“光做还不行,得做好,不许打破我家的东西。” 雷鸿飞啼笑皆非,又生气又无奈,“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兄弟?” 林靖下了车,绕过车头扶他下车,一本正经地说:“有我这样的兄弟是你的运气。” 雷鸿飞哈哈大笑,“这话倒也有理,的确是我的运气。” 林靖再也板不住脸,也笑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进了家门。 第37章 晚上六点,林靖收拾好办公室,大步走出门去。 宁觉非心里有事,也按时下班,赶过来与他会合。 林靖笑道:“雷老虎这几天一直在我家里学着做饭,要不要去尝尝他的手艺?” 宁觉非立刻笑出声来,“这么好玩的事,我肯定要去的。” 两人兴冲冲地走出大楼,很快就与下班的人流分开了,宁觉非这才皱着眉,低声说:“今天总政那边找我谈话了。” 林靖微微点头,声音也很轻,“也找过我。” “我知道。”宁觉非很不高兴地看向他,“明明上头想让你接司令的位置,你为什么拼命推辞?还把我顶上去,你什么居心?” 林靖轻咳一声,本想编个理由,停顿了一下,却又觉得没必要,便实话实说,“你我都知道,把司令调去总参总战部任职其实是件好事,他能学到很多东西,对将来继续往上走有很大好处,再加上他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安装上的义肢也要好好熟悉才能自如使用,所以待在咱们这个司令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反而憋闷。可是我们心里明白,外界不清楚啊,多半会以为我趁机上位,挤走了司令,我又没想要那个位置,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当着参谋长挺好的,我很喜欢这位置。你就不同了,你是司令一手带出来的,由你接他的班,别人虽然也会有议论,但多半会认为是司令提携你,那就不算忘恩负义,对你将来也有好处。咱们是兄弟,你当司令还是我当司令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一样干活?” 宁觉非哼了一声,“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是一口大黑锅扣我头上?” “你不背谁背?”林靖从容淡定地笑,“难道你不想背这口黑锅,让上级从别的地方调个人进来坐那位置?” 宁觉非知道林靖说的很对,但心里仍然不痛快。 他刚才说什么上级想让林靖接司令的位置其实是句客气话,当然上面分别找他们谈话的时候,开场白例行是“你们两个都有资格坐那个位置,现在主要是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意见”,林靖当然是立刻推辞,而且极力推荐他,他也同样如此,可两人都心知肚明,既然说了他们都有资格,那取舍的条件就是看家世和人脉了。 宁觉非的爷爷是有名的老将军,部下遍及军界,他这么争气,大家自然都愿意把他扶上马,送一程,将来儿孙辈互相关照,都有好处,所以他坐那位置比林靖要好得多。林靖虽然有才干有资历,毕竟出身平民,在军中的人脉全靠自己十几年军旅生涯的积累。他以前在新疆时冷傲孤清,并没有着意与人结交,多亏雷震赏识他,雷鸿飞又自行将他算成自己的朋友,这才在高层有了一些助力,但比起宁觉非来却要单薄得多,现在由宁觉非去坐那个位置,对林靖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不过,道理是如此,可宁觉非却是不以为然的。林靖战功赫赫,在西域浴血奋战十几年,让恐怖分子闻风丧胆,也恨之入骨,全家人更因此惨遭毒手,无论从以往积累的功绩还是指挥经验、实战经历、处理各种突发意外的能力,林靖都比他要深厚得多,对恐怖分子诡计多端的手段几乎了如指掌,这个司令的位置就应该让他来坐。上级把林靖摆在参谋长这个位置上,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希望利用他的这些经验辅佐宁觉非,这样他会走得更稳,未来也会走得更高。 可这对林靖不公平。 宁觉非深受雷鸿飞的熏陶,更受到凌子寒的巨大影响,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太子爷”,而林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与雷鸿飞并驾齐驱的,现在仅仅是因为他有个当将军的爷爷而林靖没有,就让他越过林靖,坐到司令的位置上,他心里非常不舒服,总觉得有点仗势欺人的味道。 林靖很了解他,明白他在想什么,便笑着说:“你不用钻牛角尖,我很喜欢干这个参谋长,对司令那位置没什么兴趣。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如果是我不想做的事,就算把枪顶在我的脑门儿上,我也不会干。” 宁觉非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苦着一张脸叹气,“为什么一口黑锅传来传去,传到我这里就递不出去了?” 林靖哈哈大笑,“那你就背着吧。”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门口,林靖笑声传到屋里,把雷鸿飞引了出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林靖断定总政应该也跟雷鸿飞谈过话,便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说:“上面让觉非坐你那位置,他觉得是让他背了一口大黑锅。” 雷鸿飞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大家是兄弟,谁背不是背?你年轻些,这种力气活儿当然是你来干。” “说得对。”林靖不想多说这些。虽然雷鸿飞生性豁达,但是因为受伤而不能再待在他战斗了十余年的特种部队,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这么想着,他便转移话题,“今天晚上吃什么?” 雷鸿飞果然眉开眼笑,呵呵地说:“我炖了骨头汤,还有红烧肉,这次绝对美味。” 林靖斜了他一眼,“尽是拿着大砍刀使蛮力剁的吧?” 雷鸿飞嘿嘿地笑,却不答他的话,一边说着“开饭,开饭”,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厨房走去。 宁觉非现在对着师傅就觉得尴尬,自然也不会再提升迁调职的那些事,于是抢先奔进厨房,帮着端汤、盛饭,十分殷勤。 三个人坐到餐桌边,也不用客气,便吃了起来。 林靖尝了尝红烧肉,又喝了两口汤,这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今天这味道还比较正常,像是给人吃的东西,前几天那些菜太恐怖了,差点没把我毒死。” 宁觉非刚把一勺汤送进嘴里,闻言差点没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便捶桌大笑。 雷鸿飞一点也没觉得惭愧,得意洋洋地自我吹嘘,“我进步神速,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一学就会。” “别吹牛了。”林靖吃了一口饭,慢条斯理地说,“明天我要吃饺子,你要做什么馅的,我叫人去买菜。” 雷鸿飞瞪着眼,正在想办法推辞,宁觉非却抢先道:“我也要吃,最喜欢香椿馅,韭菜和芹菜馅也不错。” 雷鸿飞怒了,“你们这两个吃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林靖却似没听见他的话,继续用点菜的口吻说:“就这么定了。咱们三个大汉,怎么也得包二百个才够吃,那就香椿、韭菜、芹菜、白菜各五十个。另外你再做一锅鱼汤,我明天叫人买几要鲫鱼过来,小一点才嫩,做起来也鲜。” 他在那儿自说自话,雷鸿飞的眼睛却越瞪越大。和面倒也罢了,他那条手臂力大无穷,随便揉,但是剁馅却是个精细活,一个一个的饺子包起来更麻烦。收拾鱼更要注意,力气如果不控制好,只怕那些鱼会被他的手捏成烂泥。 宁觉非幸灾乐祸地嘿嘿直笑,“我明天一定要来吃。” 雷鸿飞瞪他一眼,“你还是回去陪老婆的好。还有,你的孩子快要生了吧?” “我老婆出去演出了,没在北京,家里冷锅冷灶的,没人煮饭。”宁觉非笑眯眯地看着他,“孩子就这几天出生,到时候我抱来给你看,认你当干爹。” 他的无赖作风深得雷鸿飞真传,让这个当师傅的气得要命,恨恨地说:“来混饭吃还要点菜,简直岂有此理。” 宁觉非笑出声来,林靖却很严肃,“这话说得对,觉非明天带两袋面粉过来,不能光吃饭不交伙食费。” 宁觉非马上点头,“没问题,两袋面粉,一袋大米,明天保证送到,要不再加几袋糯米粉吧,我后天想吃汤圆。”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林靖兴致**地附和,“包汤圆的馅不要买现成的,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诡异的添加剂,吃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自己做吧。” “对,把花生剁碎了,再加点芝麻什么的。”宁觉非浑身是劲,“再做点肉馅的,也不要买现成的,谁知道是用什么肉绞的?我让人买整块的肉送来,你给剁碎了,做成肉馅吧。” 两人一唱一和,就安排出一周的菜单了,全是比较简单,但做起来工序繁琐,相当麻烦的东西。雷鸿飞啼笑皆非,却无法拒绝,只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整治这两个家伙。 吃完饭,宁觉非捧着雷鸿飞那条胳膊仔细打量,问长问短,又让雷鸿飞演示了一下那些隐藏武器的使用方法,不禁啧啧称奇,颇为羡慕,“真是利器,让人防不胜防,厉害啊。” 雷鸿飞很得意,就像孩子一样炫耀了一番,这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上面找我谈话的时候征求过我的意见,问你们两人谁最适合当司令,我推荐的是觉非。原因很简单,老林既能当司令,也能当参谋长,而觉非只能当司令,胜任不了参谋长的职务,如果老林提升为司令,这个参谋长的人选不好定,我想了很久,我们司令部里找不出来,各个特种部队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由觉非担任司令,老林仍然当参谋长,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林靖和宁觉非都有些意外,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林靖反正是不想坐那个位置,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宁觉非则如释重负,既然是别无选择,并不是因为他的家世而压制林靖,那就没问题了。 “我去作战部也挺好的。我爹跟我谈过,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对我有很大好处。”雷鸿飞冷静地说完,又恢复了孩子般的淘气模样,“我去再学点本事,下次一定要把子寒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林靖和宁觉非一听,全都哈哈大笑。 第38章 吃了一天饺子,再吃一天汤圆,宁觉非的儿子就出生了。 跟龙潜和张海洋一样,宁觉非夫妻根本没时间管孩子,结果被祖父母欢天喜地地抱回了家。宁觉非的祖父宁勇老将军对这个曾孙子也是爱不释手,满月酒就在他那里办了。 这时,有关b国行动的表彰会已经开过了,林靖和宁觉非都迈过了无数人难过逾越的门坎,从大校升为少将。 对于宁觉非来说,这是双喜临门,但是为了升官而大摆宴席是很不妥当的,宁勇老将军便决定借着重孙的满月,好好给孙子庆祝一番。 雷鸿飞和林靖都收到了邀请,下班以后便兴冲冲地赶了过去。 宁老将军住在干休所,是单独一幢很大的院子,平时很安静空旷,此刻却是人满为患。宁家三代的亲朋好友全都齐聚一堂,欢声笑语,非常热闹。 雷鸿飞进了小院的门,四处张望了一下,顺口问道:“子寒还没来吗?” “他说可能来不了,让我们不用等。”宁觉非有些迟疑地说,“我感觉他的情绪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雷鸿飞大惊,马上拿出电话,找了个相对清静点的角落,打给凌子寒的手机。虽然很快就接通了,却很久都没人接,让他心里更加忐忑,赶紧又打到梅苑的座机上。 接电话的人是童阅,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还是微笑着问:“鸿飞,是找子寒吗?” “对。”雷鸿飞点头,“今天觉非的儿子满月,我们都来了,就缺他一个没到。” “哦。”童阅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估计他不会去了,你们不用等了。” 雷鸿飞眼神一凝,“子寒怎么了?是旧病复发了吗?要不要紧?” “不是。”童阅考虑了一下措辞,委婉地说,“他最近心情不好。” 雷鸿飞心里一震。他知道凌子寒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听童阅这个说法,似乎是有恶化的趋势,可凌子寒这两年恢复得很好,一直精神奕奕,怎么会突然发作起来? “童叔叔,你别瞒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雷鸿飞严肃地说,“等这边的事一完,我就过去看子寒。” “子寒他没住在家里。”童阅苦笑,“他搬到回龙观去了。” 雷鸿飞一怔,随即说:“那好,我去那边看他。” 挂上电话,他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可宁觉非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儿子的满月宴他必须参加。若是他中途溜号,肯定马上就流言满天飞,多半会说他不满意宁觉非坐了他的司令位置,现在就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这位年轻的将军难看。 虽然都在应酬,可林靖仍然注意到他心神不宁,便走到他身旁,关切地问:“怎么了?” 雷鸿飞微微皱眉,“我刚才给子寒打电话,他一直不接。我又打到梅苑去,童叔叔有些吞吞吐吐的,让我很担心。他说子寒没住梅苑,搬到回龙观去了,却没说是什么原因,只说子寒最近心情不好。”说着说着,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林靖也皱紧了眉,“子寒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清楚。”雷鸿飞微微摇头,“等这边吃完了饭,我打算到回龙观去看看。” “好。”林靖马上说,“我跟你一起去。” 雷鸿飞这才暂时放下担忧的心情,过去看宁觉非的儿子。 他和林靖本来都不打算多喝酒,想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等下去看凌子寒,可一坐到餐桌旁,立刻遭到全面进攻。 大家都是军人,又是朋友,一闹起来根本就是没完没了,雷鸿飞和林靖抵挡了半天,还是喝得酩酊大醉。幸好宁勇老将军早有防备,提前叫了一个汽车连的兵充当临时司机,开着来宾的车,将他们送回家中。两人都是迷迷糊糊地挣扎着各自回屋,勉强洗了个澡便倒头就睡, 第二天他们仍然要上班,虽然惦记着凌子寒,却也不可能随便请假去看他,只能先把工作处理完,等到下班后再去。 林靖在路上堵了半天,到达回龙观时已是夜幕降临。他将车停到凌子寒公寓的楼门前,却惊讶地看到雷鸿飞的车也在那儿,他却没有先上去,显然是在等自己。 看到他来了,雷鸿飞下了车,走过去与他会合。林靖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不禁大吃一惊。他认识雷鸿飞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脸色,多半是凌子寒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子寒真的出事了?” 雷鸿飞紧皱眉头,“三年前,子寒病得很重,童叔叔他们都有些束手无策,结果病急乱投医,想着让他有了孩子,可能会缓解心理疾病。” 林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怎么从来没听子寒提过?” 雷鸿飞叹了口气,“他们当时跟子寒谈过好几次,可是子寒担心自己的病会遗传下去,怎么也不肯要孩子,态度非常坚决。凌叔叔和童叔叔商量之后,就瞒着他……唉,天宇也知道这事,可他们都不敢告诉子寒。那是他在你们野狼大队的时候发生的事,从新疆回来以后,孩子就出生了,是两个儿子,双胞胎。天宇让他父母带着,一直找不到告诉子寒的机会,结果拖到现在。本来琢磨着,子寒在b国处理工作上的事,他们就商量着怎么告诉他,可子寒却提前回来了,正好撞上……子寒那脾气我是知道的,轻易不发火,一旦生了气,那是很难说服他的。他当天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住,这几天是谁也不见,也没上班。今天凌叔叔过来找我,希望我能帮忙劝劝。他很担心子寒的身体,怕出意外。” 林靖听得又惊又怒,“他们怎么能这样做?无论有什么理由,也应该尊重子寒的意见,况且,子寒是孩子的父亲,既然他们先斩后奏,已经让孩子孕育出来,就应该通知子寒去亲眼看着孩子出生,这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他们怎么能随便剥夺子寒作为父亲的权利?” 第39章 对于林靖的愤怒,雷鸿飞感同身受,但他从小跟凌子寒一起长大,比林靖知道的内情要多得多,因此现在只能长叹,“凌叔叔说,这次子寒是真的伤了心。他小的时候,母亲去世,凌叔叔只告诉了我,没敢跟他说,葬礼他自然也就没有参加,现在他儿子出世,他们只告诉了天宇,也没跟他说,把他蒙在鼓里将近三年……” “实在太过分了。”林靖怒道,“他们家的人怎么能这样?还有那个卫天宇,他明明是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如果他真的爱子寒,就应该懂得尊重他,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 雷鸿飞也很生卫天宇的气,却更担心凌子寒,便不想再站在这里评价那几个当事人。他转身去按对讲系统,满脸忧虑地说:“我们先上去看看子寒吧,他不会连我们都不肯见吧?” 门铃响了两声,他们没有听到凌子寒的声音,大门却开了,显然凌子寒愿意见他们。 雷鸿飞心里一喜,赶紧与林靖走了进去。 两人到达顶层,一出电梯便看到凌子寒家的门虚掩着。他们急步过去,推开门便叫道:“子寒。” 小小的客厅里坐着两个小男孩,听到声音便一起转头看向他们,然后就笑了,朝着他们手舞足蹈。 两人顿时便被吸引过去,凑近了仔细打量。 小男孩顶多两岁左右,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两个迷你版的凌子寒,精致的小脸如美玉雕成,一笑起来更如春日阳光,让人看着就高兴。 雷鸿飞本来满心愤懑,看到两个孩子却化成了一团水,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们的脸,眉开眼笑地说:“真跟子寒像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两个孩子忽然一起伸手,抓住他不断骚扰他们的左手,使出全力往下按,小脸都涨得通红。 雷鸿飞更是高兴,“果然是双胞胎,连心思、动作都一个样。” 林靖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却更惦记凌子寒。看着雷鸿飞与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便起身去找人。 他是有过儿子的人,按照一般规律,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厨房。往那儿一看,凌子寒果然就在里面忙碌着。他站在后面瞧了瞧,便知道凌子寒是在给孩子做吃的,有心想要帮忙,又怕惊扰了他,只好先站在一旁看着。 才几个月不见,凌子寒的模样就有了很大变化。他目光沉郁,形容消瘦,脸色苍白,倒有点像当初刚到野狼大队时的情形。林靖越看越担心,慢慢试探着走上前去。 凌子寒把蒸好的鸡蛋拿出来晾着,又去看鱼汤,对他的靠近似乎一无所觉。林靖更加惊愕。在他的印象里,凌子寒一直都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似乎他刚走到楼底下,凌子寒就能感觉到,可现在他都快走到眼前了,凌子寒仍然没有反应。想来想去,大概只有一个解释,凌子寒现在伤透了心,所以一直谁也不见,对外界的人与事就有些迟钝了。 他觉得很难受,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轻轻搭到凌子寒的肩头,又怕他忽然反应过来暴起伤人,赶紧在他耳边温柔地说:“子寒,是我。” 凌子寒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他的眼眸更见幽深,眉宇间满是疲惫,让林靖看着心里一疼,想也不想就将他拥进怀中,轻声安慰道:“别生气了,也别太累。有儿子总是好事,你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帮忙的,带小孩子我还有些经验。” 凌子寒马上想到他的儿子,又怕他心里难过,自己堆积在心里的郁闷反而减轻了一些,便抬手轻轻搂住他的腰,微笑着说:“我已经好多了,这几天光是带孩子就忙得喘不过气来,哪有时间生气?” 林靖听着他豁达的声音,却觉得更心疼,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放开。 也不知是谁安慰了谁,两人说了几句话,心情渐渐都好起来,便分别端着蒸蛋和鱼汤走到客厅去。 雷鸿飞已经把两个小家伙从童车里抱出来,在地毯上滚成一团,笑声在屋子里不断回荡。 凌子寒脸上的悒郁变得更轻,眼里也有了一缕笑意,“鸿飞,先让他们吃了饭再玩。” “好。”雷鸿飞坐起来,将两个孩子分别放进童车,随口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凌逍,凌遥。”凌子寒将碗放在茶几上,伸手接过童车来,准备喂他们吃饭。 林靖把汤放下,又回厨房拿了两个空碗和小勺,递了一个给凌子寒,“我们一人喂一个吧。” 凌子寒当然没有意见,刚要端碗,忽然又想起,起身去厨房,拿着一碗煮得很软的米饭出来,放在桌上。 两人便用米碗拌着蛋羹,细细吹凉了再喂孩子。 凌子寒的手艺非比寻常,一碗不起眼的鸡蛋羹也是做得美味至极,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一边鼓着腮帮子嚼着一边拍手,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雷鸿飞席地而坐,盯着两个孩子瞧,越瞧越稀罕,“子寒,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凌子寒指了指自己正在喂饭的儿子,“这个是哥哥。” “哦。”雷鸿飞歪着头左看右看,“不行,我还是分不出来。” 凌子寒笑了,“大的这个要沉稳些,小的那个比较活泼。” 雷鸿飞不信,“才一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沉稳?我瞧着都很活泼。” “有句老话:三岁看八十。”凌子寒慢条斯理地说,“两个孩子虽然都很淘气,但对同一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却略有不同,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 “哦?”雷鸿飞大感有趣,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脱口而出,“子寒,让你儿子认我做干爹吧。” 凌子寒还没说话,林靖哼了一声,“你倒是贪心,两个都要,那我呢?” 雷鸿飞看了他一眼,怏怏不乐地说:“好好好,那就分给你一个。” 凌子寒轻笑,“干爹不干爹的有什么重要?难道你们还会不疼他们?等他们长大一些,看他们哪个与你们投缘,到时候再定吧。现在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明白,我可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说得也是。”林靖马上赞同,“反正这两个孩子我肯定是当亲生儿子来疼的,也不用搞那些虚的,认什么干爹。” “行。”雷鸿飞很痛快地点头,“我一看这俩小子就很喜欢,肯定罩着他们,谁也别想欺负。” 两个小家伙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全都使劲拍手,笑出声来。 第40章 喂完饭,两个人也不问凌子寒的儿子是怎么来的,只是默契地分工合作,林靖帮着做事,雷鸿飞带着两个孩子玩,终于让疲惫不堪却一直在硬撑的凌子寒松了口气。 冬季一向是他容易旧病复发的季节,他这几天身心俱疲,两个儿子却活泼得很,让他很少有时间能够放心休息,这时松懈下来,曾经一年多没有发作的病痛立刻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 坐在沙发里看着雷鸿飞将两个孩子翻来翻去,看着儿子努力挣扎着扑到雷鸿飞身上压住他,他的脸上一直都带着微笑。渐渐的,他感觉有种不祥的热度迅速升起来,直冲上脑,伴随着高热,那种诡异的疼痛更是如炸弹爆裂一般在体内汹涌而来。他忍了一会儿便有些吃不消了,也顾不得雷鸿飞和林靖还在这里,便起身回卧室,灌下一大堆药,然后躺了下去。 林靖在浴室里弄好给孩子洗澡用的所有东西,出来后没看到凌子寒,感觉有些奇怪。他开始还没在意,以为他去做别的什么事了,便叫上雷鸿飞帮忙,把两个孩子*了放进浴缸。小家伙特别调皮,一坐进水里便拍来打去,又用小手撩起水来泼他们,得意地笑个不停。 嘻嘻哈哈地洗好澡,林靖才发现千算万算,却忘了拿孩子的换洗衣服。他让雷鸿飞看着两个小淘气,便起身去找凌子寒。 先看了厨房,发现没人,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本能地感觉出了问题。他大步走过客厅,猛地推开卧室的门,立刻看到凌子寒睡在床上。屋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凌子寒一动也不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他心里一跳,一个箭步蹿过去,摸索着抚上凌子寒的额头。 仿佛被一块烙铁烫了一下,掌中感觉到的温度让他吓了一大跳。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到凌子寒脸色发青,已经昏迷过去,更是惊诧。他也顾不上那两个孩子,马上到客厅拿起电话,打给童阅。 “童叔叔,子寒的病发作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和鸿飞都在回龙观这边,刚刚才发现,他在发高烧,已经晕过去了。” 童阅很吃惊,但神情很冷静,“你别动他,注意给他保暖,我马上就过来。” “好。”林靖关上电话,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慢慢注意到从浴室里传出的小孩子清脆的笑声。 他镇定下来,先把室温从二十五摄氏度调高到三十,然后到另一间暂时当作儿童房的屋子翻了翻,找出两套小衣服,这才走进浴室。 雷鸿飞已经被泼得一身是水,见到他进来,便笑着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子寒呢?” 林靖俯身在他耳边低低地道:“子寒旧病复发,晕过去了。我已经通知了童叔叔,他马上就来。” 雷鸿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窒,霍地站起身来,就要出去看凌子寒的情况。林靖连忙拉住他,轻声提醒,“别吓着孩子。” 雷鸿飞这才反应过来,只得耐着性子先把两个孩子抱出来,擦干净水,换上干净衣服。 小家伙扭来扭去,一刻也不消停,雷鸿飞和林靖忙得额头冒汗,这才把他们抱出去放进童车。林靖用奶瓶装了些温水,让两个孩子抱着喝,雷鸿飞这才脱开身,匆匆进了卧室。 凌子寒呼吸微弱,容颜憔悴,不过只是短短的半个多小时,他仿佛就已经滑到了生死边缘。雷鸿飞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盖得更加严实。屋里很暖,凌子寒的脸色却白得如高原上的雪,让人感到阵阵寒意。雷鸿飞的心揪成一团,难过之余更感到无奈,看到自己爱了那么久的人病成这样,他却无能为力。 他知道凌子寒忽然病发是为什么,可刚刚已经跟林靖一起发作过了,此时细想起来,也只能无奈地叹气。瞒着凌子寒要孩子这事虽然很欠妥,但当时他已经命悬一线,又没有求生意志,随时可能出现意外,就连凌毅这个无所不能的神祗般的人物都毫无办法,要是换了他,无论是什么办法,只要有一点希望,也肯定会同意尝试的,何况只是想让凌子寒有后代? 作为跟凌子寒关系最好的朋友,雷鸿飞非常理解他的心情,当年母亲去世,瞒了他,现在儿子出生,又瞒了他,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凌毅、童阅和卫天宇是凌子寒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些年来可以说是为了他们才挣扎着活下来,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三个他至亲至爱的人联合起来欺骗他,不顾他的意愿,暗地里做了他坚决反对的事情,隐瞒到如今,造成既然事实,才透露出来,让他不得不接受,这对他绝对是犹如剥皮剔骨般的巨大伤害……真不知道这个死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他凝视着凌子寒清瘦的面容,伸手轻轻地抚过他的额头,顺着鼻梁往下,滑过他的唇、下颌,再缓缓地贴上他的脸颊,心里忽然无比酸楚,眼里也不由自主地发热。 林靖看着两个孩子喝完水,打开电视,在网上找了一部动画片,吸引住两个小家伙的注意,也走进了卧室。 看着雷鸿飞一脸柔情,原本力拔千斤的手此刻却轻如鸿毛,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无声地叹了口气。 童阅来得很快,还有两个专家及其助手也陆续赶来。五个人聚在卧室里,动作很迅速,对凌子寒进行详细检查,讨论治疗方案。 房间太小,几个人一挤,雷鸿飞根本无法再待在里面,只得起身退出来,坐到林靖身边,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小家伙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不时兴奋地踢一踢腿,拍一拍手,脸上的笑容特别漂亮,让雷鸿飞和林靖郁闷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两人的心都很乱,只好逗孩子玩,以转移注意力。孩子已经能讲话了,常常迸出一个一个的词,用以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们便教孩子,“来,叫雷伯伯、林伯伯。” 两个小家伙对于学习新知识都非常踊跃,马上积极配合,但“雷”和“林”的发音有点近似,一开始就把他们搞糊涂了,总是说不准确。 雷鸿飞灵机一动,笑眯眯地说:“叫我虎伯伯,叫他狼伯伯。” 两个孩子马上发音准确,口齿伶俐,欢欢喜喜地叫道:“虎伯伯,狼伯伯。” 第41章 陪着两个孩子闹到晚上,林靖便叫上雷鸿飞,一人抱着一个进了儿童房,关上灯哄孩子睡觉。 雷鸿飞笨手笨脚的,在林靖的言传身教下才找到正确的姿势抱孩子,一边在房里慢慢地转悠一边轻轻地拍孩子的背。 两人心里都很担心凌子寒,却一直没有吭声。等到孩子渐渐睡熟,把他们放进童床,盖好被子,两人才悄悄关上门,走到卧室门口,往里看去。 狭窄的屋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病房,放满了各种医疗器械,童阅他们此时却不再忙碌,而是凝神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轻声讨论着凌子寒病情。 雷鸿飞和林靖都觉得不便打扰,只得退出去。那屋子那么拥挤,就算想给他们拿杯水进去都没地方放,两人便也不再客气,一起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夜景。 已是隆冬季节,凌子寒早就把玻璃罩装上,密闭性能良好,虽然外面风雪交加,这里仍是温暖如春。 雷鸿飞纷飞的大雪,听着呼啸的风声,忍不住轻叹,“子寒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身体不好,一个人怎么带两个孩子?” “这事其实好办,我们两个可以天天来帮忙,再想办法找两个稳妥的保姆,问题都不大。”林靖皱紧了眉,“最主要的是子寒现在的心情很差,这样熬下去,他的病肯定好不了。” “是啊。”雷鸿飞比他更郁闷,“好不容易子寒的病好起来了,可是这么一来,好像一切都白费了。” “那倒不见得。”林靖微微摇头,“他现在有两个儿子,做了父亲的人往往会有很多顾忌,即使不珍惜自己,也要为孩子着想。” 雷鸿飞沉默了。 他们的好朋友不多,而所有的朋友中,只有他与凌子寒最为亲厚。从凌子寒生下来第一天,他就在心里认了这个弟弟,后来一直当他就是亲兄弟一样,再后来,他们相爱、分手,从情侣又退回到兄弟的情份,凌子寒对他始终如一,他对凌子寒的性格也非常了解。别人都以为凌子寒自闭、悒郁、冷漠,其实他最清楚,凌子寒没受伤之前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对旁人冷淡疏离,对亲朋好友却是掏心掏肺的好,他受伤以后,身心遭到重创,但对于亲人和好友也仍然竭尽所能地亲近。他自小就孤单,对亲人非常珍惜,现在有了两个亲生儿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折损自己的身体,让儿子重走他当年的路。 这么一想,雷鸿飞的心情好了很多,念头一转,便兴高采烈地说:“老林,子寒这里不能离人,一是要照顾他,二是要帮他带孩子。” “对。”林靖点头,“暂时就你和我帮帮忙吧,等他醒过来再商量,看有没有别的朋友帮着找找保姆。” “保姆的事……”雷鸿飞本来*之下想让自己母亲帮忙,可转念一想,便住了口。凌子寒现在心情不好,如果*过来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徒增烦恼,与事无补。 “这个保姆可不是随便请的。”林靖看他犹豫,以为他没什么办法,便思忖道,“不但要懂得带孩子,还要吃苦耐劳,手脚干净,而最最重要的是,必须可靠。” “对。”雷鸿飞同意,“这事我看还是要跟凌叔叔和童叔叔他们商量。” “他们忙成那样,我看还是不要太打扰的好。”林靖很认真,“我们是子寒的朋友,难道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到?还要去麻烦长辈?” “那倒是。”雷鸿飞一拍大腿,“好,这事我来解决。” 他的话音未落,门铃就响了,雷鸿飞和林靖出去一看,见是罗瀚,便开了门。 罗瀚现在很少抛头露面,但雷鸿飞和林靖在凌子寒那里见过他一次,知道他们是朋友,也知道他在国安部工作,自然是信得过的。 跟着罗瀚进来的还有罗衣,这位身手超卓的女杀手此刻却像是个在公司上班的白领,斯文秀气,只有笑容里透着爽朗。 罗瀚看到雷鸿飞和林靖并不觉得意外,轻声为他们介绍道:“罗衣,他们夫妻跟子寒都是朋友,我们刚刚才听到消息,就赶过来看看。小罗最近都在休假,可以帮着带带孩子。我太太也休假,明天白天再来。这样她们两人可以轮流休息,还可以劝劝子寒。” 雷鸿飞和林靖都对罗衣点头致意,心里还以为罗衣是罗瀚的妹妹或者别的什么亲戚。他们白天要上班,请一、两天假还可以,总不能天天休息,有一个可靠又细心的女子在这里帮忙,那当然是最好的。 罗瀚是接到卫天宇的电话,这才知道了凌子寒儿子的事,却并不知道他旧病复发,这时见他们两人都没睡,却没看到凌子寒,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声问道:“子寒呢?” 雷鸿飞的声音也很轻,“子寒病了,童院长带着人正在给他治疗。” 罗瀚和罗衣都吃了一惊,同时奔向卧室,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静悄悄地退回来,关心地问:“要紧吗?” “不知道。”雷鸿飞微微摇头,“童院长一到这里就忙得很,没人跟我们说病情,不过,他们并没有把子寒带回医院抢救,想来还不至于太严重。” “哦。”罗瀚和罗衣这才放了一点心。 林靖觉得气氛太过凝重,倒似有什么不祥之兆,反而对凌子寒不好,便对两人说:“子寒的儿子已经睡了,我们去看看吧。” “好。”罗瀚和罗衣都没意见,也很好奇。 四个人一起走进儿童房,借着黯淡的夜灯看着在童床里熟睡的两个孩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客厅。 都不是客人,也不需要谁招呼谁,他们便自己找了椅子来坐,低声寒暄了几句。有童阅在卧室里,他们都不便谈起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只能聊聊孩子的长相,并一致同意,两个孩子跟凌子寒长得一模一样。 罗瀚忽然叹了口气,“自从子寒病了,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现在看见这两个孩子,倒是终于放下了心。” 第42章 凌子寒的屋子很小,此刻在卧室里挤了一堆人,客厅里又围了一群人,却异乎寻常的安静。 雷鸿飞思忖着罗瀚的话,终究有些不明白,忍不住转眼望向林靖。 这几个人里,雷鸿飞是惟一没有过孩子的人,怎么也体会不了罗瀚话中的深意,林靖却是明白的。他微笑着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却满是欣慰,“是啊,子寒现在心里有气,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缓和过来的,毕竟有了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再任性了。” 雷鸿飞若有所悟,还没想透彻,罗瀚又长叹一声,“可惜了天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寒才肯再见他。他又不肯使那些俗气的手段,主动上门纠缠或者在楼下守着,怎么也不肯逼子寒一分半分的,如果子寒不主动,他们只怕很难在短期内和好了。” 罗衣微微一笑,“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吗?总得在中间劝着,再加上两个孩子放在那里,子寒不可能一直硬扛的。说到底,天宇这么做也是为他好,确实是半点私心也没有的。” 罗瀚点了点头,可雷鸿飞却皱眉,“只怕没你们想的这么乐观,子寒这次伤透了心,不然也不会一下就病得这么重。”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罗瀚神情黯然,“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要尽力劝解的。” “那当然。”雷鸿飞沉吟着,打量了一下窄小的屋子,忍不住提议道,“这里太挤了,以前没孩子还行,现在有孩子了,要是再请两个保姆来,大人怎么住呢?” “对。”林靖马上说,“我和鸿飞住的地方都很宽敞,上下两层楼,就我们一个人住着,我看还是把子寒和孩子都挪到我家去吧。我对带孩子也有些经验,还可以帮帮忙。” “我同意。”雷鸿飞十分兴奋,“等子寒的病情稍微好点,能挪动了,咱们就连大人带孩子一起打包带走。” “那不行。”罗瀚和罗衣异口同声地说。 “要去也是去我们家。”罗瀚强调,“我家住在长城脚下,很安静,周边环境又好,而且我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正好给这两个小家伙做伴,另外,我老婆休假在家,也方便照顾子寒和孩子。” “去我家也是一样。”罗衣不肯退让,“我家周围的环境也好,也很安静,我有一个儿子,跟这两个孩子可以混在一起玩,而且我也在休假,正好可以照顾子寒和孩子。” 雷鸿飞急了,正要争辩,林靖微微抬手止住了他,微笑着说:“以我看,子寒现在肯定不愿意跟太多人住在一起。我和鸿飞都是一个人住着,如果子寒过去了,肯定会觉得轻松自在。我们白天上班,晚上才会回来,小罗或者罗夫人可以在白天轮流照顾着,晚上就交给我们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们也应该出一把力的。” “对对对。”雷鸿飞连连点头,“我跟子寒的交情放在那儿,他肯定不会到你们家而拒绝我的。” 林靖听着他自信满满的语气,不由得笑意渐浓。雷鸿飞的右胳膊虽然表面看上去已经运用自如,其实在细微处仍然有些力不从心,看着比较僵硬,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如果凌子寒能住到他们那里去,雷鸿飞肯定会每天忙前忙后,既要照顾子寒,又不能忽略孩子,右手就会得到更多的锻炼。而他与凌子寒之间的友情确实是别人无法比拟的,即使是曾经一同出生入生的战友、兄弟也是比不上的,有他在一旁插科打诨,凌子寒的心情肯定会平复得比较快,因此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他肯定要极力促成,绝不能让凌子寒住到他们都不熟悉的人家里去。 几个人说得很热闹,声音却始终低低的,一怕吵着孩子,二怕打扰医生们的工作,直到童阅出来,他们才停止讨论,一齐抬眼看着他。 童阅有些疲惫,看着客厅里的四个人,眼中有了一些欣慰,轻声说:“子寒没事了,只是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每天输液,我会安排医生过来的。你们明天还要上班吧?快去休息,别在这里等着了。” 雷鸿飞放下心来,脱口而出,“我打算把子寒和孩子都接到我那里去住一阵,也好调节一下心情。” 林靖马上点头,“对,我和鸿飞就住隔壁,也可以每天照顾子寒的。” 童阅怔了一下,看了看他和雷鸿飞,再看向罗瀚和罗衣。他知道雷鸿飞是凌毅找来的,而罗瀚他们只怕是卫天宇请来的,如果凌子寒住到雷鸿飞那里去,只怕卫天宇会更难过。他想了一会儿,这才温和地建议,“这事还是等子寒醒来再决定吧。” 雷鸿飞他们都觉得很对,凌子寒想住在哪里都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现在怎么讨论也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全都答应,“好。” 当童阅带着专家们一起离开时,已经快要天亮了。风声已经停止,雪却依然在下,屋里倒是非常温暖,让人更觉困倦。 四个人都是干脆利落的人,略一商量,便分配好了睡觉的地方。罗衣到儿童房去打地铺,顺便照顾孩子。雷鸿飞坚持着进了卧室,在凌子寒床边不远处睡下。林靖去了阳台,罗瀚就睡客厅的沙发。 因为凌子寒以前经常伪装游客或者旅游记者,所以家里有不少睡袋,这时正好一人一个。钻进睡袋,躺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他们很快就睡熟了。 等到东方大亮,一直昏睡着的凌子寒忽然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没动,仔细倾听着屋里到处都有的呼吸声,心里略微有些迷茫,随即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呼吸声都很熟悉。他的脑海里闪过昨天的那些场景,立刻便判断出雷鸿飞和林靖都睡在自己家里。 他缓缓起身,看着在不远处的地上呼呼大睡的人,心里缓缓浮起一层暖意。他没有惊动睡着的人,赤足踩在地毯上,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 沙发上睡着的罗瀚让他停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是谁递消息过去的。他幽深的眼睛黯了一下,随即轻手轻脚地走进儿童房。 看到睡在童床边的罗衣,他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诧,随即闪现几缕感动。他没有动,眼光飞快地扫向童床,接着唇边就有了淡淡的笑意。 两个孩子都醒了,却没有吵闹,而是并肩坐在一起,仰头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他们的小脸蛋上仿佛闪烁着晶莹的光辉,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洋溢着无比的灵秀之气。 他没看多久,两个小家伙就感觉到了,同时转头看向他,立刻绽开明朗的笑脸,向他张开了双臂。 第43章 凌子寒脸白如纸,瘦骨嶙峋,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不可能抱起两个孩子。他悄悄走到童床前,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双唇之前,示意儿子别出声。 凌逍、凌遥的笑容更加甜美,眼中满是兴味盎然,对着父亲使劲点头。凌子寒的心情好了很多,伸手将两个儿子一一抱出童床,放在地毯上。 两个小家伙一出来便看到熟睡的罗衣,立刻便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抬头询问地看向父亲。 凌子寒没有吭声,只得微笑着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带着儿子往外走。 虽然并没刻意,但他走路时总是落脚很轻,两个孩子跟他生活了几天,很快就学到了,这时走路虽然有些摇摇晃晃,却一点声音也没出。 走到客厅里,他们就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人,马上来了兴趣,又想奔过去仔细瞧瞧。凌子寒先发制人,拉住两个儿子的小手往浴室走。 两个小家伙这才注意到他没穿鞋。浴室里并没有厚厚的地毯,而是防滑地砖,虽然开足了暖气,赤足踩上去会很冷。两个孩子明明还不到两岁,按理说根本不会明白这些,可他们却奇异地挣脱开凌子寒的手,同时奔进卧室,一人拿了一只散乱地放在床边的棉拖鞋,笑嘻嘻地跑出来,放到凌子寒脚前,然后得意地背着手,看向父亲。 凌子寒的心情更好,伸脚穿上拖鞋,将两个孩子分别抱进浴室。过了好一会儿,父子三人洗漱好,凌子寒又把儿子拎进厨房,放在料理台上坐好,然后关上门,用智能冰箱配好料,做早餐。 两个孩子坐在料理台上,高度就可以达到凌子寒的胸口,等他做完事,小家伙便冲他一个劲地招手。他神情柔和,笑着站过去。两个孩子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兴致**地玩他的扣子。他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抬眼看向窗外,这才想起外面四个人的上班问题。 他并不清楚雷鸿飞和林靖的安排,只知道罗衣刚刚完成任务回来,按惯例有个假期,而罗瀚担任着特别情报局的局长,游弋是副局长,只要两人商量好,把工作安排妥当,他也不需要早九晚五,特别情报局是很特殊的部门,其他局的人员很少知道,在里面上班也不需要打卡考勤,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稽核程序,所以,这两个人今天都可以不去上班。至于雷鸿飞和林靖,他们的职务很重要,每天都得日理万机,需要处理的军务都是非常要紧的,不能随随便便就请假,把工作扔到一边来陪自己。 跟儿子玩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时间,便轻声问两个小家伙,“雷伯伯和林伯伯你们都认识了吧?” 凌逍、凌遥笑容满面地点头,“虎伯伯,狼伯伯。” 凌子寒微微一怔,也笑了,“对,虎伯伯,狼伯伯。你们一人一个,去叫他们起床上班,不过要小心,别吵醒了罗伯伯和罗婶婶。” 两个小孩子对他的话完全听得懂,一边点头一边双眼放光,兴奋地扭着身子就要跳下地。 凌子寒打开厨房的门,把两个儿子抱起来,无声无息地放到客厅的地毯上。两个小身影一溜烟地就蹿进了卧室,然后凌逍很快就跑出来,跑到了阳台上。凌子寒站在厨房门口没动,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儿子的身影。 两个小家伙虽然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却是同时扑到地上的睡袋上,用尽吃奶的力压住了,伸出小手就去揪耳朵。 雷鸿飞和林靖睡在凌子寒的家里,警觉性自然降低了很多,直到小孩子扑到自己身上,这才惊醒,正要喝问,便感觉到一只柔嫩的小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使劲拉扯,心里顿时明白,都笑着睁开了眼睛。 两个小孩都是一样的动作,蹿到他们面前,满脸笑意地轻声说:“爸爸叫,起床上班。” 这话说得两人都啼笑皆非,好像凌子寒是父亲,让两个小兄弟来叫他们做兄长的起床,这辈份就全乱套了,不过,从小孩的话里能够听出来,凌子寒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却是天大的喜事。两人飞快地从睡袋里出来,将小家伙抓起来抱在怀里,笑呵呵地走出去。 小家伙虽然轻手轻脚,可两边同时动手,还是有些声响,罗瀚便醒了过来。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先看到凌子寒,然后便瞧见林靖和雷鸿飞抱着孩子出来,大人小孩都是笑容满面,屋里有种喜洋洋的气氛,让他满心的担忧消退了不少。 他们外面的动静一大,罗衣也醒了。凌子寒看着一屋子人,微笑着说:“准备准备,一起吃早餐吧。” 他的脸色很不好,神情间却很和蔼,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而且昨夜晚上才病得昏迷不醒,此刻站得却很稳,似乎精神体力都恢复了不少,雷鸿飞他们四人都觉得有些惊奇,一转念间,看着两个小家伙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都觉得肯定是儿子才会让他这么快就挺了过来。 想着,四个人分别进浴室洗漱,凌子寒则往外端着牛奶、煎蛋和面包、蛋糕、小包子、小馒头,再加上几样荤素搭配的精美小菜,餐桌上摆得满满的,十分丰富。 凌子寒要把两个儿子往童车里放,可今天人很多,小家伙特别兴奋,扭来扭去的不肯配合,他只得把孩子抱到沙发上坐着,先喂他们喝牛奶,吃包子。 包子是肉馅和蛋黄馅的,两个小子只肯吃肉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唇边都是油,高兴地手舞足蹈,没一刻消停。 雷鸿飞他们等人都来齐了才开始吃,大家都喜欢盯着小家伙瞧,顺便跟凌子寒说了昨天夜里商量的事,然后问他的主意,“你看你愿意住到哪家去,反正我们只是建议,最后还是由你来决定,我们都依你。” 凌子寒想也不想,平静地说:“我就住这里,哪儿也不去。” 罗衣没什么反应,罗瀚也没意见,雷鸿飞和林靖却忍不住劝他。 “你这里太挤了。”雷鸿飞很诚恳地说,“我那里好歹是两层楼,上上下下也有四、五间房子,除了我之外又没别的家眷,比你这里要宽敞多了。你搬过来,小罗他们要照顾你也比较方便,不然你让她睡哪里?” “我没事。”罗衣马上声明,“我睡窗台上都行,完全不用考虑我的问题。” 凌子寒回着看了他们一眼,神情始终很温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不过我不想搬到别人家里去住。” 第44章 凌子寒的话虽然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其他三个人都还没什么,想着他竟然不肯搬家也就用不着勉强,可雷鸿飞却瞪圆了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肯住我家?我们是好兄弟,从小就是经常住在一起的,有什么不可以?” 凌子寒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头照顾儿子吃东西,一边给儿子擦嘴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天宇的确伤了我的心,但我却不能因此就住到别人家里去,这样做,不仅会伤害他,而且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他做错了事,我生气,但不能以此为借口胡作非为。” 围坐在餐桌旁的四个人听了他的话,都是心头剧震,全都呆住,尤其是雷鸿飞,几乎是立刻想起了那些曾经让他痛悔过的往事。 凌子寒当年离京两年,杳无音信,他却抵挡不住诱惑,做出了那样的错事。虽然后来鼓起勇气对凌子寒坦白了,也算是个有担当能负责的好男儿,凌子寒也再三自责,反复说明那不是他的错,可是他总是觉得不得劲。如今这番话听在耳里,他才真正地恍然大悟,当年的事对凌子寒其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那不是任何理由可以消减的。 想着这些,他骤然情绪低落,面对桌上的美味佳肴也食不下咽。放下筷子,他神情黯然地说:“子寒,你既然执意住在这里,那我也不劝了。你要多注意休息,我先去上班了,下班以后再来看你。” “好。”凌子寒起身送他,关切地叮嘱,“外面在下大雪,路上不好走,你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雷鸿飞点了点头,“我会的。” 林靖跟着他一起出去,微笑着说:“子寒,我也要上班,晚上再来看你。小罗和罗太太都是有家的人,又是女子,晚上留在你这里终究不方便,我看还是让她们白天过来帮忙照顾孩子,晚上就交给我吧。” “对。”雷鸿飞站在电梯前,诚恳地道,“子寒,以前你生病,我和老林都忙着,也没怎么照顾过你,这次就让我们来帮帮忙吧。” 凌子寒也不愿意让罗衣或者索朗卓玛日夜轮换着在他这里帮忙,所以对雷鸿飞和林靖的建议很认同,当即笑道:“好,我会跟他们说的。你们也用不着天天来,还是把精力主要放在工作上比较好。” “我们心里有数。”见他赞同自己的话,雷鸿飞的心情好了一些,也不再耽搁,与林靖一同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他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有些颓废地靠在厢壁上。 林靖注意到他的反常,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雷鸿飞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苦笑了一下,轻声说:“突然想起了过去那些糟心的事。” 林靖知道雷鸿飞与凌子寒曾经有过一段恋爱史,但是对他们因为什么原因分手却并不清楚,只是觉得根据两人的性格判断,多半是雷鸿飞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才会导致无法挽回的结局。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年龄外貌,都算得上门当户对,凌毅与雷震也是好友,他们从朋友发展到情侣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亲上加亲也应该是两家长辈乐意看到的,如果不是雷鸿飞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凌子寒应该不会轻易与他分手的。这些年来,虽然雷鸿飞在外面总是表现得大大咧咧,心无芥蒂,可他对凌子寒的深情厚意以及隐隐的悔恨,还有受伤后决定放弃时的黯然神伤,林靖都看在眼里,这时看到他这样,心里马上便明白过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雷鸿飞的肩,轻声安慰,“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子寒好好地在你眼前,现在又有了儿子,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他身体不好,心情也差,你我都当他是亲弟弟,这个忙肯定要帮,他又没有拒绝,那就很好了。” 雷鸿飞想了一会儿,精神振作了点,“你说得对。”其实他早已放开了过去的那些心思,今天也只是一时伤怀,他从军多年,已经培养出坚强的意志,再加上林靖从旁劝解,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不再纠结过去的那些事。 两人走出楼门,在纷飞的大雪中钻进车里。林靖不放心雷鸿飞,始终跟在他车后行驶,直到护送他进了总参大门,这才回自己的司令部。 虽然他们各怀心事,但对于工作都是非常认真的,因为上班的时间晚了一些,就没有按时下班,直到把应该马上处置的事情都办好,他们才通了个电话。 宁觉非升任司令,按照惯例要下基层去转一圈,巡视一下各个特种部队。喝了儿子的满月酒,他就离开了北京,这种有关凌子寒的私事也不能闹得满城风雨,因此两人都没有通知他。 考虑到他们是去同一个地方,分别开两辆车又麻烦又浪费,林靖便提议,“我来接你吧,明天早上送你上班,反正也顺路。” 雷鸿飞没有意见,放下电话便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把右手放在桌上,五指交换着,灵活地敲击着桌面,眼睛却看着窗外的夜色,神情很平静。 林靖快到时,提前给他打了电话。等他走出大门,林靖的车也到了,几乎一分钟也没耽误,等他上了车便开了出去。 大雪下了两天,马路上湿漉漉的,两旁都堆着积雪,却一点也不妨碍首都的繁华。已近年底,圣诞、新年,都是喜庆的日子,到处都在进行节日促销活动,各种彩旗、横幅以及缤纷霓虹更加渲染出欢乐的气氛。 林靖并没有急着往回龙观走,而是驶向一个大型商场。雷鸿飞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却没有提问。 林靖轻松地笑道:“昨天上门得太急了,什么也没带。虽然我们跟子寒用不着客气,可两个孩子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见面礼还是要给的。我琢磨着,子寒着着急急地带着孩子跑出来,只怕衣服什么的都不齐全,还是给孩子多买几套衣服、披风、鞋袜之类的比较实在。” “对对。”雷鸿飞一拍大腿,“嗨,我都忘了这事,幸亏你提醒。走,咱们多买些,在家穿的,出门穿的,从头到脚,全部都要多买一些,省得要用的时候捉襟见肘,子寒这个当父亲的也为难。” 林靖愉快地点头,“好,咱们全都买。” 第45章 即使是下雪天,商场里也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儿童用品区里更是如此。 这里的主色调都是鲜艳活泼*的风格,为了使携带儿童前来购物的家长放心,还安排了不少活动区,有各种充气的大型玩具。这时正是晚餐过后,不少人过来采购过节过的物品,也有不少带着孩子来玩的。儿童区里响着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让人的心情变得很轻快。 雷鸿飞和林靖在出门前都换了便衣,并没穿着将军制服,这时看上去也就是两个像是公司高管的帅哥,一个高挑俊美,一个魁梧豪迈,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在儿童区里本就有一对一对的夫妻和同性伴侣在选购各种婴幼儿用品,他们过来后并不算特别出奇,只是林靖的相貌确实太漂亮,两人的气质又好,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女营业员马上笑着迎上去,热情地问:“两位想要点什么?” 雷鸿飞在这方面是十足的外行,便没有说话。林靖笑着说:“我们想给孩子买些衣服。” 营业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带他们往童装区走一边问:“孩子有多大了?” 林靖答道:“两岁左右。” 雷鸿飞疑惑地看向他,“没那么大吧?” 林靖笑了,“他们的个头长得高,已经像两岁的孩子了。” 雷鸿飞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营业员一看便明白了,于是只跟林靖交流,“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林靖很开心地说,“是双胞胎,两个都是男孩。” “是吗?那太好了。”营业员也很高兴,“那是一样买两件还是要有区别?” 林靖和雷鸿飞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就一样买两件吧。” 他们总是分不清那两个孩子谁是谁,可凌子寒却好像总是不会弄混两个儿子。他们去回龙观时,发现两个小家伙穿的衣服不是一模一样的,款式虽然一样,但颜色有分别,就估计凌子寒很可能是根据这样来认的,现在买了相同款式、相同颜色的衣服去,看他还怎么分。 两人笑得意味深长,都琢磨着小家伙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再让凌子寒来认的情景,不由得喜形于色,看在别人眼里,自然便是甜蜜的默契。两人长得好,让那个年轻的女营业员也不愿离开,一直紧跟着他们,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各种衣物。 雷鸿飞接过她递来的内衣,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满脸好奇地说:“这衣服这么小,摸着倒是挺舒服的。” 林靖伸手过去一捻衣服的面料,便道:“这不是纯棉的吧?像是有化纤在里面。” 那个营业员也有些不清楚,就去看衣领上的标签,果然标着80%棉。她有些讪讪地笑了一下,“是啊,这件不是纯棉的。”赶紧拿过去挂好,再拿衣服出来时便先去看标签。 雷鸿飞转头看林靖,“行啊,真没看出来,这么在行。” “那当然。”林靖神态自若,“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一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纯属生活白痴。” “嘁。”雷鸿飞嗤之以鼻,又兴致**地去看衣服。 两人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大堆,买完衣服又买鞋袜、帽子、披风,又被兴奋的营业员撺掇着买了整套婴幼儿洗浴和护肤用品。买得实在太多了,商场还派了两个小伙子帮着用车子推到停车场,将东西放进车子的后备箱,两人于是满载而归。 他们到回龙观的时候,罗衣已经离开了。 罗瀚上午就被凌子寒赶去上班了,医生紧接着过来为他检查,又给他输液,他才留下罗衣帮着照顾孩子,等到吃完午饭,他便把罗衣也赶走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孩子。 其实罗瀚和罗衣都不放心,这时除了游弋和索朗卓玛之外,梅林、赵迁也都得到了消息,但是两人都在国外,一时赶不回来,也不能在电话里说更多的东西,只是用暗语交谈了几句,大家却一致都表示对凌子寒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很担忧。罗衣和索朗卓玛过来轮班守护就是他们商量好的既定方针,准备等梅林和赵迁回来后再叫上卫天宇一起开会,把情况进一步了解清楚后再制订行动计划。可是凌子寒干脆利落地赶人,便叫他们都没法再过来守着,毕竟他才是大家的老大,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习惯了听他命令,即使知道不妥,即使很担心,也只能听从。 雷鸿飞和林靖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去敲门,让凌子寒看了有些诧异,“你们买这么多干嘛?小孩子都是见风长的,没多久就穿不得了。” “那有什么?”雷鸿飞把手里的购物袋扔到沙发上,满不在乎地说,“等他们穿不得了再买新的好了,都包在我们身上。” 凌子寒看着他们兴味盎然地把新衣服新鞋拿出来,忍不住好笑,“你们一起去买的?” “是啊。”林靖随口说,“我想着怎么也得给干儿子见面礼,就拉着他去买了。” 凌子寒看看愣头愣脑的雷鸿飞,再看看懵然不知的林靖,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说:“两个小家伙都在阳台上,不知在鼓捣什么,也不准我看。” “是吗?”雷鸿飞马上来了兴趣,“我去看看。” 他边说边往阳台走,林靖也好奇地跟着他走过去。 两个小家伙正蹲在角落,一个背对着他们,两手起劲地动作着,另一个似乎一边在注意着他正在做的事一边观察着四周,他们一出现便被发现了。那个小家伙眼珠一转,似乎便拿定了主意,并没有赶他们走,而是很认真地举起手指挡在*前,煞有介事地“嘘”了一声。 雷鸿飞和林靖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小家伙放下手指,一副接纳他们入伙的模样,又低头去看,不时还递个东西过去。 两人放轻脚步,挪过去一看,都是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 两个小孩面前是一推拆开的零部件,还有一半残骸在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孩子手上,他正拿着螺丝刀用力下着螺丝。 那东西雷鸿飞认得,是凌子寒用了很长时间的小型智能吸尘器,当年他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曾经用过。 第46章 智能吸尘器就像一个大号的汽车模型,结构并不复杂,有些螺丝钉上得比较紧,两个小家伙便紧密合作,一个按住了残骸,一个两只小手握住螺丝刀,涨红了小脸,奋力将螺钉旋下来,那画面看上去非常好玩。 雷鸿飞蹲*,悄悄地问:“要我帮忙吗?” 两个小孩根本不看他,只是使劲摇了摇头,一门心思地拆东西。 林靖站在小家伙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边研究一边拆,速度惊人的快,不禁对两个孩子的智商之高感到惊叹。两个孩子并没怎么交谈,似乎有心灵感应,配合得滴水不漏,让人感觉非常神奇。 等到那个先进的吸尘器变成了一堆零件,两个小孩又捡起几件重要的零部件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把手边的几件工具放进墙角的工具箱,拍了拍小手,一副这些事情与我无关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凌子寒一直坐在客厅里,把他们买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端详,心里很感动,又觉得这两个人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实在太过浪费。 两个孩子从阳台进来,径直穿过客厅,跑到卫生间里洗了手,然后蹿出来,奔到他面前,腼着脸,把**的小手伸到他面前。 凌子寒从茶几上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一边帮儿子擦手一边问:“干什么坏事了?” 两个小家伙只是笑,却不看他,左顾右盼了一番,便向一旁的林靖和雷鸿飞伸出双臂,很默契地一个人叫“虎伯伯”,一个人叫“狼伯伯”,清脆的声音软软的,很明显是在撒娇。 林靖和雷鸿飞自然知道这两小子是在找挡箭牌,可是看到他们小脸上的笑容,哪里忍心不管,立刻上前抱起小孩。 林靖正在想怎么措辞比较妥当,雷鸿飞干咳两声,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子寒,我们还没吃晚饭。” 凌子寒笑了笑,马上起身去厨房,“你们坐一下,我把饭菜热热,很快就好。” 雷鸿飞松了口气,轻轻揪了一下小孩的鼻尖,“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两个孩子一点也不担心,一脸得意地咯咯直笑。 林靖开心地说:“我怎么看着这两小鬼的脾气跟你很像,挺无赖的,子寒都拿着没办法。” 雷鸿飞顿时得意起来,“干儿子像干爹,那是天经地义的。” 两个小家伙逃避过了危机,马上过河拆桥,在他们怀里扭动半天,挣扎着下地,跑到沙发前,把那些色彩鲜艳的衣物拿起来,这样看看,那样瞧瞧,颇感兴趣。 雷鸿飞也来了兴致,粗手粗脚地把他们的衣服脱了,让他们逐一试穿新衣。 凌子寒端着热好的饭菜出来时,只见沙发上和地毯上到处都是衣服鞋袜,两大两小四个人还在穿穿脱脱,玩得不亦乐乎。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们先过来吃饭吧。” 雷鸿飞和林靖这才停手,坐到餐桌前吃起来。两个小家伙穿着一模一样的新衣,躲躲闪闪地跑到他们身边,爬到高高的椅子上,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装无辜。 凌子寒也不问,过去把那些衣物和袜子都拿到厨房旁边的阴台,放进洗衣机里,调好洗衣、烘干的控制程序,就让它自动运转。 等他从客厅里一消失,两个孩子马上故态复萌,大大的眼睛对视一下,漆黑闪亮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其中一个就对着雷鸿飞伸出小手,软软的声音说:“电话。” 雷鸿飞反应了一下,“电话?是这个吗?”边说边从衣袋里摸出手机,试探着递过去。 小家伙一把抓过,从椅子上跳下去,一溜烟地跑进儿童房。另一个紧跟着跳下地跑进去,随手关上门。 雷鸿飞和林靖面面相觑,低声讨论。 “你猜两个小鬼要给谁打电话?”林靖一挑眉,“凌伯伯?童叔叔?还是天宇?” 雷鸿飞颇觉不可思议,“他们连话都说不清楚,懂不懂怎么拨电话出去啊?” “他们拆起东西来毫不含糊,打电话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稀奇?”林靖啧啧称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小孩,绝对是天才。” 雷鸿飞连连点头,“那倒是,我也没见过……” 他们在外面议论,两个小家伙在房间里用小手戳着按键,拨通了那个以前在山里就经常打的电话。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卫天宇的形象,两个孩子鬼鬼祟祟地笑着,轻声叫道:“爹爹。” “哎。”卫天宇很激动,“你们好吗?爸爸好吗?” “好。”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房门,然后对着卫天宇眉开眼笑,“爹爹快来。” 卫天宇又是欢喜又是伤感,轻声说:“爹爹有点事要办,暂时不能去看你们,你们要听爸爸的话,听见没有?” “嗯嗯。”两个孩子连连点头。 卫天宇很开心,“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有。”其中一个小鬼说,“虎伯伯、狼伯伯还在吃。” 卫天宇听说雷鸿飞和林靖还在那边,顿时放了心,微笑着叮嘱,“你们别太淘气了,你们爸爸身体不好,别让他累着。” 两个小子心怀鬼胎,顿时支支吾吾,“嗯嗯。” 小家伙似乎什么都懂,但年龄太小,并不能畅快地用语言表达,卫天宇也就没办法说得更多,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半天,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好了,就这样吧,总之,乖一点,别让爸爸生气。” 两个孩子重重点头,“嗯,我们乖。” 卫天宇笑着,温柔地说:“那我挂了啊。” 两个孩子答应着,挂断电话,这才打开房门,慢慢探出头去。 雷鸿飞和林靖都看到他们鬼头鬼脑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一起笑了,然后悄悄指指阳台,表示凌子寒已经到达他们的“犯罪现场”。 两个小子立刻奔过去,将手机塞给雷鸿飞,然后分别爬到两人身上坐好,一看就是准备装无辜,背靠大树好乘凉。 林靖和雷鸿飞互相看了看,对这两个聪明绝顶的孩子都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决定他们以后无论闯了什么祸,自己都要全力护住,大不了就是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那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第47章 凌子寒看着阳台上的一堆零件,眼里忽然有了一丝恍惚。他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在那个山中的小院子里晒太阳,一觉醒来,本来坐在旁边的人去了厨房,空气中飘散着鸡汤的香气,桌上静静的散放着零零碎碎的部件,他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很安宁。 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他便转身回了屋里。 雷鸿飞和林靖已经吃好了,正和两个小家伙往厨房里收拾东西。凌子寒看着装得很忙碌很勤快的儿子,唇边浮现出一缕微笑。 林靖最有条理,把剩菜放进冰箱,空碗碟和筷子、汤勺放进智能洗碗机,然后就招呼着大大小小的三个人回客厅去。看到凌子寒坐在沙发里看新闻,他停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怎么样?身体还行吧?” “好多了。”凌子寒微微点头,“你们今天不回去吗?” “嗯,天晚了,又在下雪,就不回去了。”雷鸿飞抢着说,“我们就住这儿。” “行。”凌子寒拍了拍自己坐着的沙发,“这个可以变成一张大床,你们就别打地铺了。” 林靖马上点头,“好。” 凌子寒昨天夜里旧病复发,虽说经过治疗好了一些,但仍然感觉不舒服,做了这么多事也感觉很疲倦,他们是好朋友,也不必客气,他就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那我先睡了,这两个小子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小鬼见他不追究自己干的事,顿时眼睛一亮,很狗腿地跑上去拉住他的手,笑眯眯地说:“爸爸,睡觉,休息。” “嗯,好。”握着儿子柔嫩细软的小手,凌子寒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起身去洗漱,然后找出两床棉被、两个枕头和两套睡衣,抱出来放在一旁,这才回到卧室,躺下休息。 林靖看着两个小家伙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虎口脱险。” 雷鸿飞也跟着调侃:“死里逃生。” 两个小孩一直握着手,笑逐颜开。 他们又玩了一会儿,小家伙终于撑不住了,开始打呵欠。林靖便带着他们进卫生间洗澡,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和雷鸿飞一起,将他们送上童床。 两个孩子玩得太疯,一静下来就累得很,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林靖和雷鸿飞确认他们已经睡熟,又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仔细观察了凌子寒的情况,见他的病情没有反复,这才放心地回到客厅。 那张沙发是卫天宇后来新买了,又改装过的,功能很多,*作却非常简便,雷鸿飞研究了一下,按下外侧的一个按钮,那个宽大柔软的沙发就自动延伸变形,成了一张很大的双人床。 林靖把两套睡衣抖开看了看,拿出一套相对比较大的扔给雷鸿飞,“你先洗吧。” 雷鸿飞“嗯”了一声,便去了浴室。等他洗好了出来,林靖已经把枕头和被子都放好了。 虽然是两人并排而睡,但以前在部队里也曾经十几个人睡过大通铺,并没什么不自在的,雷鸿飞受伤后,林靖一直照顾他,两人在一起相处过很长时间,什么事都觉得是自然而然的,因此雷鸿飞拉开被子就上了床,随口说:“你快去洗吧,昨天夜里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得早点休息,不然明天上班没精神。” “嗯,你先睡,我马上就来。”林靖顺口答应,看他盖好了被子,便关了灯,然后去浴室洗澡。 雷鸿飞一向心宽,不管在哪里,环境是好是坏,倒下就能睡着,以便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最好的休息,林靖洗澡的时间并不长,等到走出来,他已经睡着了。林靖听着黑暗中有节奏的呼吸声,辨别出他睡在哪一边,便走到另一边,上床躺下。 他们没有心事,都是倒头就睡,一夜无梦到天亮,凌子寒却睡得不稳,很早就醒了。他不想惊扰睡在外面的两个人,便没有起来,一直躺在床上养神。他心里有点乱,想东想西,大部分时间思绪都在两个儿子身上,然后就想到他们昨天拆东西的事情,继而从两个小家伙找挡箭牌想到了外面两个人相处的情形。 雷鸿飞和林靖过去一东一西,相隔遥远,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成长经历都相差得比较远,而性情和为人处世的风格也是大相径庭,后来林靖调到北京,与雷鸿飞成了同事,凌子寒与他们见过几次,也从没往其他方面想过。那时候,雷鸿飞与林靖在一起跟他与宁觉非在一起时的表现都差不多,属于战友加兄弟的友情,半点暧昧都没有。不过,这两天再看到他们,凌子寒就觉得心里一动,琢磨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细想起来,自从雷鸿飞受了重伤之后,林靖对他的态度就有了很大变化,只是雷鸿飞伤重致残,他们所有人对待他都与以前不同,所以也没人察觉,包括当事人也都没有注意,因此直到现在凌子寒才感觉有些异常。 他闭着眼睛,把雷鸿飞与林靖两人的情况反反复复地梳理了一遍,觉得这两人应该有戏,只是,他很了解两人的性格,如果不捅穿那层窗户纸,他们仍会无知无觉,反而容易水到渠成,一旦说破,只怕会弄巧成拙,让两人戒备起来,从此疏远,反而不好,因此他也不会去管这个闲事。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外面的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客厅里也传出了动静,显然两人已经醒了。 雷鸿飞睁开眼,感觉很舒服,正想伸个懒腰,忽然察觉身边还有个人,便转头看了看。 林靖仍然安静地沉睡着,俊美的容颜在晨光里更增添了几分动人的魅力。 雷鸿飞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睡着后的模样,不由得看呆了,半天没移开目光,心里暗忖着:这小子被称为“军中第一美男子”,以前自己总是觉得好笑,认为这是别人嫉妒他,故意这么传言,其实是给他心里添堵,可现在看来,这称呼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被人如此近地盯着看,林靖很快便从沉睡中清醒。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微皱的眉这才舒展开,随口问道:“几点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少见的懒散。 雷鸿飞抬手看了看表,轻松地说:“快七点了。” “嗯。”林靖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起身,“该起床了。” 雷鸿飞跟着起来,一边穿昨天穿过的衣服一边嘀咕,“今天得带点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过来,不然不方便。” “是啊。”林靖同意,“今天下班后你先回司令部收拾,然后我跟你一起过来。” 雷鸿飞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 卧室里,凌子寒听着外面的轻声对话,慢慢睁开眼睛,苍白得泛着清冷的脸上有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第48章 雷鸿飞和林靖只在凌子寒家住了一个星期,便相继出差了。 年终总是最忙的时候,从元旦到春节,领导们都要下基层,今年不同的是他们已经不在一个系统,因此雷鸿飞去看望的是野战部队并视察海防,林靖看望的全是特种部队。 跟凌子寒道别的时候,两人都跟小家伙依依不舍,搂在一起嘀咕了半天。凌逍、凌遥拆东西成了习惯,凌子寒又放任不管,雷鸿飞和林靖怕他们这一走,凌家迟早变成废墟,便一起到商场去买来大批玩具,有变形金刚、各种汽车模型以及一些精巧的机械构造的摆件,一是让他们玩,二是供他们拆。他们把东西一拿出来,两个小家伙便欢呼起来。 凌子寒看着与坐在众多玩具中间的儿子,忍不住笑道:“你们太宠他们俩了,当心将来把你们的房子拆了。” “拆就拆吧。”雷鸿飞乐呵呵地说,“他俩要是真能把房子拆了,我就帮他们申报吉尼斯纪录。” 凌子寒知道他的脾气,就不再说这个,而是仔细询问他那只右胳膊的使用情况,得知一切都好,确实跟真的几乎完全一样,便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到林靖起身去了卫生间,他压低声音,叮嘱雷鸿飞,“你跟觉非说说,最好能在清明之前安排林靖去趟新疆,当然,春节期间去也是可以的。如果你能安排出时间,陪他去扫墓,那就更好了。我以前也找机会去过,不过现在有两个孩子牵扯着,短期内肯定哪儿都去不了。如果你去了新疆,就代我去看看柳涌,替我敬他一杯酒。” 雷鸿飞收敛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明白。” 林靖出来后,陪着凌子寒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雷鸿飞也不打算一个人留下,便跟着他一起离去。 两人刚走到电梯前,忽然听到清脆的叫声,“虎伯伯,狼伯伯。”他们回头一看,便见到两个小家伙飞快地向他们奔了过来。两人停下脚步,笑着一人抱起一个。 凌逍搂着雷鸿飞的脖子,认真地问:“虎伯伯,你要走很久吗?” 雷鸿飞马上回答,“不太久,就几天。” 凌遥抱着林靖的胳膊,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狼伯伯哪天再来?” 林靖笑道:“伯伯会尽快来看你们的。” 凌子寒站在门口,微笑着看他们一问一答,然后轻声道:“好了,逍儿,遥儿,别再缠着伯伯了。伯伯们要工作,做完事了就会来看你们。” 两个小家伙看向父亲,异口同声地问:“就像爹爹那样吗?” 凌子寒的笑容凝了一下,随即点头,“对。” 两个小孩便不再多问,怏怏地扭动身子,示意把自己放下来。 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都想劝劝凌子寒,为了孩子,就原谅卫天宇吧,可是还没等他们出声,凌子寒便向儿子伸出手去,然后对他们说:“你们快回去吧,平时忙归忙,也要保重身体,尤其是要注意安全。” 雷鸿飞和林靖也就说不出劝解的话,只能点头,“好,你也多注意身体。” “好。”凌子寒微笑着低头看向孩子,柔声道,“跟伯伯说再见。” 两个小鬼冲着他们挥了挥小手,焉焉地说了声“再见”,便跟着凌子寒回了家。 雷鸿飞走进电梯,抬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两个小子想老爹了。” “是啊。”林靖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不好劝,子寒看着温和,其实犟得不得了,哪里是听人劝的?当年在新疆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的病情,把他的药收走大半,他宁愿就那么硬挺着也不告诉我实情,最后差点酿成大祸。从那时候起,我就不敢勉强他做干什么了,连劝都不想劝,反正没用。” “我也一样。”雷鸿飞笑了笑,有些惆怅地说,“他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只有我听他的话,他却很少听我的。” 两人叹息了一番,便一起回去。第二天,雷鸿飞去视察东南沿海的部队。再过两天,林靖去了西南。直到春节,他们都没有机会再碰面。 林靖孤身一人,就算过年也没有家人吃什么团圆饭,因此他每个春节都是在部队过的。由于西北边疆一向是恐怖活动多发地区,所以他每次过年都会到新疆去,除夕那天也一定会到野狼大队,和官兵们一起包饺子,这已经成了野狼大队的传统节目。 年三十的时候,乌鲁木齐没有下雪,但气温很低,屋外滴水成冰,一出城区,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冰雪,在低低的苍穹下泛着冷冷的光。 林靖对这些景致早已熟悉,因此没有多看,只在车里闭目养神。他年纪轻轻便成为将军,虽然已经离开这里,却仍然是西域的传奇人物,因此只要过来出差,每天的各种应酬都有很多。他现在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孤傲清高,只能耐着性子与人谈笑风生,心里觉得比打仗都累,只有与知交好友或老部下、老战友们相聚的时候才能放松下来。 车子径直驶进野狼大队的营地,大队长周启明和副大队长卢少华飞奔过来,笑逐颜开地拉开车门,看着林靖下车,然后同时向他立正敬礼。 林靖回了礼,亲热地跟他们握了握手,又对后面跟着的几个中队长打了招呼,就被他们簇拥着进了办公楼。 坐在大队长办公室,周启明和卢少华把其他人都赶出去,张罗着给他倒了茶,接着便非常好奇地问:“老大,听说你跟雷老虎……那啥,是不是真的?” 林靖没反应过来,“什么那啥?说清楚点。” 周启明和卢少华互相看了看,眼里满是疑惑,明明都传得满城风雨了,面前这位却很茫然,似乎那事不像是真的。他们跟着林靖那么多年,对他的脾气非常了解,只要不涉及工作,他在私事方面从不说谎,更不虚伪,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看他现在这表现,似乎那些传言并不是事实。 周启明沉吟片刻,谨慎地组织语言,委婉地说:“我们听说你跟雷老虎一直形影不离的,所以就问问。” 林靖仍然没听懂,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道:“你们这两个小子,还真敢琢磨啊,我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 他话音刚落,屋里的对讲系统响了,大门口的值班长报告,“周大,总参作战部的雷将军来了。” 第49章 林靖微微一怔,怎么也没想到雷鸿飞会来。春节慰问基层官兵,雷鸿飞安排除夕到乌鲁木齐倒也没什么稀奇,边防官兵最苦,守卫的国境线却最重要,当然应该在这个时候专门看望,只是这厮没有事先通知就突然跟到野狼大队来,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周启明听完报告,立刻说:“我们马上就来。”然后看向林靖,眼里满是笑意。 卢少华嘿嘿嘿嘿地笑了半天,满脸都是“这就追来啦”的戏谑。 林靖对眼前这两个部下的小心思感觉很好笑,站起身来,一人给了一拳,“都给我收敛点,少胡思乱想,我看你们就是欠收拾。” 周启明象征性地躲闪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快快,去迎接首长。” “对对,我们快去。”卢少华赶紧忍住笑,认真地附和着。 虽然林靖和雷鸿飞已经不在一个部门,军衔也都是少将,但从军队编制来说,雷鸿飞确实比他的级别高,真正打起仗来,林靖是要受雷鸿飞节制的,所以那两只狼嚷嚷着要去接首长,表面上听着非常正常,林靖懒得跟他们斗嘴,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大步走出门去。 雷鸿飞的车一直开进来,停在楼门外,林靖一出去,就看到他下车,几个中队长已经闻讯赶来,等在这里,人人都是笑容满面,非常高兴。 林靖看着雷鸿飞,却没有敬礼,也没有握手,而是张口就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两人几个月来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同劳动,关系相当密切,彼此之间都觉得是视对方如亲兄弟,因此早就没有什么客套了,林靖的态度和问话都很自然,雷鸿飞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马上答道:“我前两天就来了,已经去看望过几个高海拔的边防哨所,今天就来看看野狼大队的官兵,跟你们一起过年。怎么?不欢迎?” 特种部队与其他兵种一样,总参都能管,因此雷鸿飞来看望西域这支闻名遐迩的反恐精英大队是情理之中的事,林靖也就不再多问,而是点了点头,“当然欢迎,不过,你既然要来,怎么没提前通知?想搞突然袭击啊?” 雷鸿飞笑道:“反正就在乌市旁边,又不远,我直接过来就行了,不用搞什么欢迎仪式,所以我就没让他们通知。” “嗯。”这不是大事,林靖也就不再多问。他朝两旁看了看,“周启明、卢少华,你们不是要迎接首长吗?” “是。”周启明和卢少华一直站在后面,听着他们熟不拘礼、倍显亲昵的对话,忍笑忍得肚子疼,这时才并肩上前,立正敬礼,“首长好。” 几个中队长马上过来,一起敬礼问好。 雷鸿飞还了礼,按照惯例说:“同志们辛苦了。” 周启明他们齐声给出标准回答,“为人民服务。” 雷鸿飞挥了挥手,问出的问题一点也不严肃,“今天除夕,你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林靖忍俊不禁,也询问地看向周启明,“是啊,有什么好吃的?” 他们两人当年一东一西,分别率领着战力最为强劲的特种部队,均是战功赫赫,闻名军界,于是谁也不服谁,碰到一起便像是死冤家,活对头,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打架斗殴,这时忽然变得步调一致,更让周启明和卢少华暗中肯定了两人的关系,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一边请两位领导进办公室一边将准备的主菜报了一遍。 “首长们放心,咱们的炊事班全部都拿到了一级厨师的证书,手上都有绝活,做出的菜全都是美味。”周启明几乎要拍着*保证,然后笑眯眯地说,“传统节目当然是包饺子了,馅有好几种,都已经准备好了。” 雷鸿飞一听就来了精神,“包饺子这活儿我拿手,一个人就可以包几百个。” 林靖想起当初让他在家里包饺子,开头的时候,那饺子一下锅就皮是皮、馅是馅,最后成了一塌糊涂的面皮汤,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周启明和卢少华说:“是啊,他包的饺子确实很不错,速度也快,很少人比得上。” 雷鸿飞顿时得意洋洋,“那是,这叫能人无所不能。” 周启明和卢少华见他们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模样,马上嬉皮笑脸地跟着起哄,“那太好了,咱们就等着吃了,一定要尝尝两位首长的手艺。” “想得美。”雷鸿飞在这些事上是绝不肯吃亏的,根本不上当,对两人一瞪眼,“光吃饭不干活?别做梦了。走走走,叫上战士们,大家一起包。” 周启明和卢少华一起贼笑,拥着他和林靖便往外走,一起到了大食堂。 这里早就摆开了战场,原本用来吃饭的塑胶长桌都变成了临时案板,清洗干净后洒上了面粉,这时有人揉面,有人把面团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块,再擀成饺子皮,战士们站在桌子两旁,有说有笑地包着饺子。见到他们进来,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收敛笑容,立正敬礼。 “稍息。”雷鸿飞笑道,“继续包吧,我也来。” 每年除夕林靖都会来,因此这里的官兵们都不紧张,已经习以为常。看着两位将军和自己的大队长、副大队长都过来拿起面皮来,其他人也就放松地继续干活,低声说笑起来。 周启明和卢少华都知道雷鸿飞的右胳膊是安装的义肢,本来都不敢询问,甚至不敢专门去注意,怕触动他的痛处,心里感觉不愉快,现在看着他的右手与左手一样灵活,举重若轻,行动自如,渐渐也就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卢少华大着胆子问:“首长,听说你这右手现在更厉害,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雷鸿飞动作飞快地包着饺子,愉快地笑道,“我这右胳膊跟真的胳膊感觉一样,没什么区别。” 周启明和卢少华都啧啧称奇,忍不住见猎心喜,“首长,等会儿吃完饺子,咱们打两架,怎么样?” “好啊。”雷鸿飞哈哈大笑,“我只用一只手,就让你们招架不住。” 他自信满满,其他人却都不太相信,看他如此嚣张,野狼大队的官兵们个个跃跃欲试,准备等下跟他好好干一场。 林靖很清楚雷鸿飞那条胳膊的厉害,这时笑而不语,心里却对童阅再次钦佩不已,充满感激。 实际上,无论人的外貌如何,对于外界的感知都是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的神经中枢,所有的动作也都是经神经系统指挥,由骨骼支撑,让肌腱和韧带来协助完成,童阅领导的专家组在治疗凌子寒疾病的过程中,对神经系统的研究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开发出很多划时代的医疗产品,造福了数以千万计的伤病患者,这种以高分子生物技术制成、里面有着最先进的人造神经系统的义肢便是其中之一。 去年,童阅因为在多个医学领域的贡献而获得诺贝尔医学奖。他是获得该奖项的第一个中国人,名望如日中天,在国内也担任了很多职务,但却一直拒绝升官,不肯担任卫生部长这样的领导职务,而是始终在医院里工作,一边领导重要的课题研究一边亲自担任凌子寒的主治医师,数年如一日,为治疗凌子寒殚精竭虑。即使忙成这样,他每个月还是要做几十台大手术,挽救了无数生命。林靖和雷鸿飞本来对他瞒着凌子寒弄出两个孩子来非常不满,可没过两天就消了气,对这位温文尔雅、谦逊谨慎,即使被病人家属埋怨甚至责骂也仍然心平气和的医学专家敬佩不已。 想着童阅的气质风度,林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自己的伴侣于峰。那个年轻的小学校长虽然没有童阅这样的才华与名誉,却有着与童阅相似的心胸气度,谦和儒雅,有耐性,富爱心,无论学生出身于什么样的家庭,他都一视同仁,如春风化雨,教书育人。林靖与他从相识到结婚生子,虽然相聚的时间不多,却一直恩爱不渝,原以为可以白头偕老,却没想到,因为林靖而遭至灭门惨祸。于峰的遗体显示出他生前遭受过无比残酷的折磨,林靖每每想起,都忍不住热泪盈眶。此时此刻,周围是热闹喜庆的节日场面,他的眼圈却红了。 雷鸿飞过去一向粗枝大叶,不大注意细节,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已经变得表里不一,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很快就察觉出林靖的情绪有些异常。他一边与周启明他们说笑一边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马上发现了他隐藏在笑容下面的悲痛。 雷鸿飞心里明白,不禁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在那场几乎是万人空巷的葬礼上,林靖脸色苍白,却镇定如恒,只有眼底深处聊聊闪烁着深深的哀痛。从那时候起,他就十分佩服这位西域悍将,将之引为知己好友。 放下手里的饺子,他张开双臂划拉了一下,推着周启明和卢少华说:“行了,行了,去煮饺子吧,你们两个笨手笨脚的,我看了都替你们着急,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附近的官兵都笑出声来,站在林靖那边的参谋长和中队长也过来帮着将桌上的饺子拿进厨房。大家闹成一团,笑声和调侃声不绝于耳。 雷鸿飞趁机凑到林靖耳边,轻声说:“我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是正月初一,咱们一起去扫墓吧。” 林靖微微一怔,抬头看向他。 雷鸿飞的眼里满是关切,带着微笑的脸上有着少见的温柔,以前只有面对凌子寒的时候,他才会这样,现在却不知不觉地带了出来,他自己固然没有察觉,林靖也没想起来以前曾经在什么时候看到过他这种神情,但心情开朗了许多,脸上有了笑意,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第50章 正月初一的乌鲁木齐仍未下雪,但寒风凛冽,气温又下降了不少,已经到了零下三十多度,是有气象纪录以来的最低温度。虽然是新年,但是大家都躲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轻易不会出门,街上的行人非常少,偶尔有汽车经过,商店很少开门,只有大型超市、商场仍在营业,但也没什么人进去买东西。 林靖和雷鸿飞坐在汽车后座上,一边看着沿途的景色一边闲聊。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辆车,里面坐着周启明和卢少华,两人说是为了保护首长,其实主要是去看热闹。 昨天下午包饺子,晚上吃了饭以后看春节文艺晚会,午夜零点时出屋去看乌鲁木齐放起的烟火,林靖和雷鸿飞也是同进同出同行同止,让周启明他们都诧异不已。 野狼大队现在的基层官兵是新来的,并不了解林靖,只是崇拜他的功绩,当他是一个传奇,可周启明、卢少华和那些中队长却是林靖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知道他与雷鸿飞互相欣赏,后来调到北京去,在工作上是搭档,可交情再深,也不到这个地步。听说两人最近几个月来非常亲密,雷鸿飞调到总参去上班后,两人也是一下班就在一起,后来雷鸿飞连车都不开了,林靖上班送,下班接,风雨无阻,冰雪不改,简直是无微不至,雷鸿飞在林靖面前也没什么脾气,听话得很。两人甚至还一起带着行李出去住,又逛商场买婴幼儿用品、小孩玩具什么的,传言甚嚣尘上,说是两人准备恋爱、生子一步到位,很有点快马加鞭、迫不及待的味道。流言传到新疆,周启明、卢少华和西北特种部队基地司令骆千秋通过几次电话,讨论这件事,都是半信半疑,可是此时看来,只怕多半是真的,但是两个当事人却又不认,又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林靖和雷鸿飞都已经三十多岁,又是单身,晚婚得不能再晚了,如果真是情投意合,那是很般配的一对,有什么不能认的?两人很纳闷,便坚持跟出来看个虚实,凑凑热闹。 流言传得这么邪乎,雷鸿飞和林靖在北京却半点也没听到过。他们两人位高权重,又都是身经百战,浴血而成的功绩,平时即使不摆架子,也是煞气十足,同事、下属不敢跟他们乱开玩笑,上级更不好信口开河,于是传言就如流水,两人却似磐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坐在车里,他们谈论的是即将开始的西北地区军事演习和每年例行的全国特种部队大比武。 野狼大队肯定要参加演习和比武,但是雷鸿飞不可能透露演习方案,林靖也不会探问。两人只是泛泛地说了一下不属于机密的一些事情,然后就兴致**地讨论各个特种部队交流比武的情况。 每年各兵种的比武交流都会由总参作战部最后审核方案,因此现在雷鸿飞与林靖进行讨论,也不算坏了规矩。前面开车的是林靖的副官,旁边坐的是雷鸿飞的副官,都是跟随多年的心腹,也是久经考验的特战精英,从来都是严守保密条例,在外面不会多说一个字,所以两人可以畅所欲言,聊起来十分痛快。 国防科技历来是每个国家花大力气发展的领域,每当新型的单兵武器研制成功,往往都会先交给特种部队司令部组织人员试用,根据他们提出的意见再进行修改,有关这方面的话题也是林靖和雷鸿飞热衷的,一直到了墓地,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讨论。以往林靖独自去给家人扫墓的时候,总是还没出门便沉痛哀伤,一整天都沉默寡言,可今天却心情舒畅,直到下了车,看着陵园大门,他才收敛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心底深处的痛一点一点地浮上来,渐渐弥漫全身。 雷鸿飞跟着下车,从林靖副官手里接过以特殊材料制成的很保暖的军大衣,飞快地披到林靖身上,关切地说:“快穿上,别着凉了。” 林靖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很快穿上大衣,扣上衣扣。雷鸿飞的副官也同时帮着他穿上大衣。外面太冷,稍有疏忽便有可能冻伤或生病,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周启明和卢少华也穿着大衣赶过来,跟两个副官一起从后备箱里拿出祭奠用的各种物品,分别提在手上,跟着林靖和雷鸿飞走进陵园。 林靖的家人分别葬在相邻的两个墓地,一个是他父母合葬,另一个葬着他的伴侣和儿子。原本父子合葬是非常少见的,一般人都是分开安葬,便于立碑与祭扫,可林靖觉得伴侣英年早逝,儿子更是早夭,而且均是惨遭杀害,如果自己没有战死沙场,只怕要过很多年才能于地下陪伴他们,因此不愿将两人分开,坚持将他们合葬,让他们父子在九泉之下也可相依相伴,这样他心里才稍稍有些安慰。 这两个墓的位置很好,处于山腰,面向空旷山谷,大气开阔,周围苍松翠柏环绕,墓前有两个汉白玉小狮子,墓碑做成亭子样式,小小的飞檐斗拱,十分精致,四下罩着玻璃,风雨不侵。这是陵园里最好的墓,每个的售价都在十万元以上,购买者多为富豪,当年林靖拿出家中的所有积蓄,一定要买下来。经营这个陵园的公司敬他英雄,要免费赠送给他,却被林靖拒绝,雷鸿飞听说后立刻打电话给父亲,由军队出面与乌市政府协商,终于劝说林靖点头,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陵园里空无一人,到处是白雪皑皑,寒风呼啸而过,如刀子般刮过人的脸。他们大步走过长长的通道,穿过松柏之间,来到墓前。 在相邻的两块墓碑前放下鲜花、方肉、水果、糕饼、米饭和葡萄酒,林靖亲手点上香烛,先祭拜了自己的父母,然后才移到伴侣和儿子的墓前。 墓碑上有张照片,是林靖选的,当年也是他拍的。于峰抱着儿子,站在天池边开心地笑着,身后是著名的博格达峰。林靖点上香烛,*香炉,蹲在那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中哀痛,久久无语。 一进陵园大门,雷鸿飞便收敛笑容,神情肃穆。到了墓前,他帮着林靖放好祭品,等林靖先点香烛,然后他也上了香,诚心诚意地祭拜林靖的父母。看着林靖在伴侣和儿子墓前黯然神伤,雷鸿飞也跟着揪心。 天仍然很亮,却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雪花。雷鸿飞在心里长叹一声,蹲下来拿起酒瓶,在两个酒杯中倒满酒,然后拿起一杯送到林靖面前,轻声说:“你也别太难过了,伯父伯母、于校长和孩子在天有灵,看着你好好的,心里也会高兴的。” 林靖点了点头,默默地接过酒杯,将杯中红酒缓缓地洒在墓前。 第51章 给林靖的家人扫完墓,雷鸿飞又拉着他一起去了烈士陵园,看望了野狼大队历年来牺牲的官兵,在柳涌的墓前特意多喝了几杯酒,絮叨了一阵。 自柳涌牺牲后,凌子寒年年往他家里寄钱寄物,有时还委托朋友过去探望,若是他父母生病或有了难处,凌子寒总会想办法帮他们尽快解决,他打着柳涌战友的旗号,柳涌的家人也无法拒绝。柳涌父母中年丧子,本极哀痛,好在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在,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又很孝顺,这才渐渐淡忘了伤痛,再加上凌子寒始终不懈地周到关心,柳家现在的境况很好。雷鸿飞和林靖都知道这些事,一起在柳涌墓前一件件说给他听,让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周启明、卢少华和骆千秋对牺牲的战友都没有忘,但因为人数不少,所以不可能只对哪一个人的家属特别好,虽然与柳涌交情深厚,但也没有能力像凌子寒这么照顾,此时站在旁边凝神细听,都对凌子寒无比感激。 从烈士陵园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正是午餐时间。天气冷,本来就饿得快,他们又上坡下坎地折腾,这时都觉得饥肠辘辘。正月初一都没什么饭馆开业,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林靖想了一下,对雷鸿飞说:“我们还是回营地吃饭吧。” “行啊。”雷鸿飞笑道,“我今天晚上回北京,五点钟就得出发去机场。” “嗯。”林靖点头,“我送你去。” 两人说得很自然,他们的副官听得很平静,跟在他们旁边的周启明和启少华的眼睛却满是惊诧。 林靖转头从周启明手中拿过装祭品的袋子,把供过的糕饼拿出来,先递了一块给雷鸿飞,然后自己拿一块出来,再把袋子还给周启明,顺口说:“大家都先垫垫饥吧,别饿得车都开不动了。” 周启明、卢少华和两人副官都笑起来,也从袋子里找出东西吃起来。按照习俗,凡是上过供的东西吃了都是有福的,因此要大家分着吃。 雷鸿飞大口大口吃着蛋糕,笑眯眯地说:“人一饿,吃什么都香。” “是啊。”林靖点头。他手里拿着一张葱油鸡蛋饼,动作很斯文,吃东西的速度却不慢。 一行人边吃边往外走,在门口分别上了车,径直往营地驶去。 走到半路上,卢少华终于忍不住了,“哎,你说,老大跟雷老虎到底有没有……那啥?” 周启明疑惑地摇头,“看着真像,可老大说不是,那就应该……不是吧?” “那或者是……”卢少华想了想,很不确定地说,“雷老虎有那意思,可老大没有?” 周启明一怔,随即点头,“嗯,我看也是这么回事。” 卢少华冥思苦想了半天,才试探着道:“其实我觉得……雷老虎这人不错,年纪跟老大差不多,出身将门,本身也是英雄,跟老大一样,身经百战,不是孬种,又没结过婚,没拖累,没负担,我觉得如果是他跟老大……其实挺合适的。” 周启明也认真想了一会儿。他们听到流言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不信,第二反应才是疑惑,直到现在,仍然是疑惑,总觉得这两人根本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能扯到一起?可是,仅仅只是短短的两天,他们就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了。撇开过去那些年的惯性思维,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看,除了家世背景外,其他各方面条件都很般配。他们现在都已成家,对一直孤身一人的林靖是相当心疼的,很希望他能再次找到新的感情,不要再背着过去的那些痛苦。以林靖的出色,要说谁能配得上他,大概也只有雷鸿飞了。 “我是支持他们俩在一起的。”周启明慢吞吞地说,“不过,咱们也不敢乱说乱动吧,别弄巧成拙,起反作用。” “那当然。”卢少华马上附和,“他们两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我还记得几年前雷老虎在咱们这里打过老大,我们几个拉都拉不住,要是他们两人联起手来整治咱们,那可就不得了了。” “是啊。”周启明慨叹,“咱们在一旁看着也就是了,别搅和进去,不然要是被他们一起整治起来,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真盼着喝他们喜酒的那一天快点到来。”卢少华开心地笑着,脚下猛踩油门,跟着前面的车疾驰回去。 因为是过年,恐怖分子经常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搞破坏,所以野狼大队的战备级别反而比平时提高了,炊事班也是照常工作,一点也没有懈怠。卢少华在路上就打电话回去,让他们准备热饭热菜,等他们一到就可以吃。 雷鸿飞和林靖仍是一路谈笑甚欢,进了营地便直奔食堂。两人面带笑容,并肩而行,让周启明和卢少华都看得两眼放光。 今天用不着与官兵同乐,而且饭点已过,其他人都吃了饭走了,食堂里空无一人,很安静,他们被带到食堂附设的包间里,丰盛的菜肴很快端了上来,大部分都是新疆特色浓郁的名菜,再配了几个家常菜。 周启明乐呵呵地说:“两位首长今天没什么事了吧?咱们好好喝一杯。” “对对。”卢少华挥手叫人,“去拿二锅头来。” “别。”林靖摆了摆手,“老雷不能喝烈酒,还有,刺激性的食物也要少吃,你跟他们说,咖喱、辣椒、芥末、胡椒之类的东西都少放。” 雷鸿飞的右臂残肢与安装的义肢会频繁摩擦,虽然每周会到医院里去进行例行养护,但童阅还是告诫他少喝酒精度高的烈性酒,少吃辛辣的刺激性食物,雷鸿飞有时候兴致一来就会把医嘱忘到九霄云外,林靖却无论什么时候都牢记在心,绝不让他有机会乱来。 他的话音未落,周启明便笑眯眯地说:“好,我去叫他们弄几个清淡的菜。” “不用了。”雷鸿飞高兴地拿着筷子这里指指,那里点点,“这些菜都没有辣椒什么的,我都可以吃,不用再做了,吃不了浪费。” 林靖仔细看了看那些菜,微笑着说:“嗯,很多他都能吃,够了。” 周启明答应一声,重新坐下,征求他的意见,“那咱们来果酒吧,前几天柳局过来,送了几瓶梨花酒,据说价格很贵,味道也不错。” 卢少华笑容满面地在一旁帮腔,“那酒度数很低,跟果汁差不多,倒是挺香的,口感很不错。” “既然这样,那就尝尝。”林靖转头询问地看向雷鸿飞,“今天是正月初一,就让他们喝一点吧。” 军队禁酒,只有在特殊的日子里才能喝一点,春节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自然可以酌情开禁,雷鸿飞笑着点头,“好啊,喝吧。” 周启明和卢少华一起跳起来,兴冲冲地往外走。两个副官也笑着起身,跟着他们走出去,帮着拿酒瓶、酒杯。 雷鸿飞心情舒畅喝了一口茶,愉快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林靖想了想自己的行程,肯定地说:“再过一个星期。” “好。”雷鸿飞笑道,“回到司令部了就跟我联系,我来接你,一起去看子寒吧。” 林靖毫不犹豫地点头,“行啊,我一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听说你们那儿刚到了一批新武器。”雷鸿飞的思维很跳跃,“我去找觉非,先玩玩,过过瘾。” 林靖对他东说南山西说海的风格早就习惯了,漫不经心地说:“行啊,你先去试试,不过得注意安全。” “你放心,我不会鲁莽的。”雷鸿飞乖乖地答应,“再说,这些武器都是在厂里反复测试过才送来的,一般不会出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靖始终对他为了救自己丢掉一只胳膊的事不能释怀,因此对他比以前要关心得多,很多时候都会反复叮嘱,就怕再出意外。雷鸿飞明白他的心情,虽然多次在话里话外安慰他,让他不要再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将心比心,也知道他肯定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于是便索性听话,不跟他抬扛,免得他难过。 两人絮絮叨叨地商量着回去以后业余时间的安排,直到周启明他们拿着酒瓶进来,才住了口。 这种瓶子细长的梨花酒是新疆本地的酒业集团开发的新品种,度数确实很低,一开瓶便满室飘香,入口顺滑,回味绵长,确实是好酒。几个人开怀畅饮,谈笑风生,话题大部分是训练、演习、打仗、新式武器以及国外特种部队的发展情况和最近的一些战例,这是他们最喜欢谈论的事情,因此都是兴致**,气氛一直很热烈。 时间很快过去,雷鸿飞的副官看了看表,不得不提醒他,“雷部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雷鸿飞住了口,把杯子举起来,“这两天过得很高兴,等我再来新疆,一定找你们喝酒。” 大家站起来,与他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起往外走。 林靖对周启明说:“我送他去机场,你们就不用去了。” 因为他送完人还会回来,周启明和卢少华便没有坚持,只是笑着将雷鸿飞送到车边,然后立正敬礼,与他握手道别。 雷鸿飞仍然坐到林靖的车上,他的副官开着另一辆车去军区司令部接其他随行人员,然后在机场会合,一起返京。 看着两辆车子在呼啸的寒风中驶出营区大门,奔向远方,周启明和卢少华都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 第52章 春节一过,雷鸿飞、林靖和宁觉非都忙碌起来。 先是与俄罗斯及中亚五国的联合演习,大批军队长途跋涉,远征欧洲,很多事情都要总参作战部负责制订计划并指挥协调,演习即将开始前,雷鸿飞也飞过去,代表中国加入军演联合指挥部。 他的出身摆在那里,父亲雷震是国防部长,自己又是智勇双全,血里火里冲杀出来的,自然就有不少老帅老将在私下里达成默契,打算好好栽培这个将门虎子,因此很多事都由他出面,渐渐就站到了风头浪尖上。他有股狠劲,也不管压力有多大,立刻抓住机会,激流勇进,借风上青云,因此对于这些事都非常认真,又能说一口流利英语,沟通上不成问题,在这场规模浩大的军事演习中很露了些脸。 有两支特种部队也参加了这场演习,宁觉非和林靖却都没去,而是派了新提升的副司令过去指挥。 这场演习从预备到进行到收尾总结,前前后后搞了有两个多月,雷鸿飞国内国外两头奔忙,连个打电话给朋友聊天的功夫也没有。等到忙完演习的事,又马不停蹄地跟随高规格的军事代表团出国访问,欧洲、北美、南美走了一圈。再次回到北京,已是盛夏季节,林靖却去了西南边陲,指挥中国、缅甸和泰国的联合行动,围剿大毒枭在金三角重新建立起的毒品基地,宁觉非则去了海南,指挥南方的特种部队参加在海上举行的追缉海盗、营救人质的军事演习。 雷鸿飞闲着无事,被老爹一个电话叫回去陪父母吃饭,尽尽孝心,硬着头皮听着老妈念了半天终身大身,好不容易脱身,便跑去找凌子寒。 过了大半年,两个小鬼头已经两岁多,个头长大了许多,眼睛更加明亮,满脸慧黠,一看到他就欢喜地冲上来抱住他,齐声叫道:“虎伯伯。” 雷鸿飞乐得哈哈大笑,将两个小子一起抱起来掂了掂分量,笑着说:“嗯,沉得很,不错,不错。”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问:“有没有给我们买礼物?” 雷鸿飞深知他们的德性,坐到沙发上,笑嘻嘻地问:“用来拆的?” 两个小鬼一怔,随即有些得意地装作不好意思,低头对手指。 雷鸿飞忍俊不禁,“行了,别在我面前装了,你们做什么我都支持,要是你们的老爸要收拾你们,可以来找我救你们的小命。” 两个孩子眼睛一亮,满脸都是喜色,一个劲地点头。 直到这时,雷鸿飞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三、四十岁的女子,看上去稳重憨厚,像是保姆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以前孩子小,凌子寒都没要保姆,怎么现在孩子大了,反而请保姆了?看着两人非常客气地对他笑,他也礼貌地微笑点头,然后问孩子,“你们老爸呢?没在家吗?” 凌逍举起小手朝门外指了指,“出去买东西了。” “嗯嗯。”凌遥连连点头。 雷鸿飞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温和地问:“最近又拆了多少东西?” 凌逍掰着手指,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开心地说:“很多。” 旁边坐着的保姆陪着笑接了话,“他们两个就是喜欢拆东西,我还从没见过哪个孩子有他们那么聪明。” 另一个保姆也附和道:“是啊,凌先生也不管他们,有的东西拆了可以重新装好,有的拆坏了就没用了,凌先生只好再买新的。这两孩子太灵活了,一个没看住,就能把好好的东西拆成一堆零碎。” 雷鸿飞的心情很好,就笑着与保姆闲聊。两个孩子一边一个的坐在他腿上,倚在他怀里,难得的老实。 凌子寒很快就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屋里的情景,便笑了起来,“你来啦?林靖呢?” “他出差了,没在北京。”雷鸿飞看了他两眼,见他仿佛又瘦了很多,脸色白得微微泛青,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收敛了笑容,皱着眉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又生病了?” “没有。”凌子寒将手里的两大袋东西递给迎上前的保姆,然后洗干净手,坐到他身边,轻松地笑道,“我的脸色一向如此,只不过你很久没见到我了,这才觉得不好,其实没什么事,我现在没上班,又有保姆做家务,照顾孩子。我什么事都不用做,基本上都在休养,过得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他说得轻描淡写,屋里又有两个保姆照顾着,他如果真有什么不对肯定会给童阅打电话,雷鸿飞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没再多问。 两个小鬼见父亲回家了,就不愿意再这么干坐着,挣扎着从雷鸿飞腿上跳下来,跑去追着保姆,要看父亲买回来的东西。 凌子寒上下打量了一下雷鸿飞,微笑着说:“我看看你的胳膊,前几次都没仔细看,听说童院长专门为你加装了一些特殊的新功能,是吗?” “应该是吧。”雷鸿飞兴致**地向他展示了那些隐藏的杀人利器,“如果普通人的胳膊上也安装这个,那犯罪率绝对会直线上升。” 凌子寒看着他将所有功能*作一遍,微微点了点头,“你这个不是义肢,是武器,确实不能随便安装。” “是啊,也就我能用。”雷鸿飞忍不住自吹自擂一番,心情顿时倍加舒畅。 凌子寒看着朋友永远不变的明朗活泼,愉快地起身给他沏了一杯茶过来,轻声问道:“最近很忙吗?我也很久没看到林靖了。” “是很忙,我也有小半年没看到他了。”雷鸿飞有些郁闷,“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没意思,我都懒得做,每天就在食堂里凑合。” 凌子寒眼中的笑意渐浓,略带戏谑地问:“你有了这条胳膊,跟他打过架没有?” “当然打过。”雷鸿飞立刻眉飞色舞,“我们现在打架,根本不叫切磋了,那就是我欺负他。前头几次还算是试探吧,我没下狠手,他也没尽全力,后来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打架的时候,有观战的兄弟说这么不公平,叫他拿刀跟我打,我没意见,可他却不肯,一定要空手跟我斗。嘿嘿,有便宜不占是傻瓜,我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欺负就欺负,看我不欺负死他……” 他笑得很得意,像个孩子一般兴奋而满足。凌子寒也不去提醒他,很高兴地看着他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些成功欺负到林靖的“光辉业绩”。 第53章 雷鸿飞加班到深夜,才驾车回司令部的家,却惊讶地发现,隔壁林靖的房子还亮着灯。他将车停过去,掏出钥匙就开门。 他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林靖给了他一套钥匙,后来他搬回去住,却忘了还钥匙,林靖也没问过,多半也没想起来。 打开门,屋里却空无一人,让他更加惊诧,司令部防卫严密,不太可能有小贼溜进来,再说了,即使要偷东西,也不会弄得整幢小楼灯火通明的,那不是上赶着让人来抓吗?他轻轻锁上门,忽然心念一动,便蹑手蹑脚上了楼,打算去“捉奸”。 推开卧室门,只见林靖趟在床上,呼吸非常急促,除他之外,再也没有别人,雷鸿飞怔了几秒钟,便急步赶过去,那种*太不正常了,林靖要么受了伤,要么就是生了大病。 林靖穿着睡衣,被子胡乱拉开,搭在身上一个角。他紧闭双眼,脸泛潮红,喉间仿佛在拉风箱一般,听着就让人揪心。 雷鸿飞上去就把他抱起来,转身向外飞奔,准备立刻送他去医院。 林靖微微睁眼,看到是他,便松了口气,声音微弱地说:“我喘不过气来,给我氧气。” 他们虽然都是身强力壮,但家里却习惯性地放着野外生存的整套装备,以便突发意外或者必须紧急出动时拿上就走,有备无患。听到他要氧气,雷鸿飞马上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飞奔到贮藏室,打开柜子,将背囊抓出来,从里面拿出压缩氧气瓶,返身跑出去,将面罩蒙到他的口鼻之间。 林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缓下来,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 雷鸿飞紧皱双眉,沉声问:“怎么回事?什么病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小陈呢?怎么没跟着你?就这么让你病着?我如果不是现在回来,看到灯亮着就进来瞧瞧,后果不堪设想。” 林靖觉得好过多了,微微笑了笑,轻声说:“我从热带丛林里出来,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我们出发前都打过疟疾、鼠疫、流感之类的疫苗,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大病,所以我自己吃了药就没管了。把那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回了北京,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当时就只是有些头晕,也没什么别的症状,我以为是累的,就洗了澡睡了,结果躺下没多久就忽然觉得不行了,病势来得很快,等我感觉不对,已经动弹不了了。幸好,多亏你来了。” 雷鸿飞的眉头皱得更紧,抬手摸了摸他的额,感觉有点低热,并不是高烧,这却更让人担忧,他很着急地埋怨,“在热带丛林里染上的病往往都很凶险,这你是知道的,怎么能不重视?就算只是感冒,流感病毒也有几百种,有些感冒是致命的,即使注射了疫苗也不是万无一失,你太大意了。” “嗯,我这次的确太不小心。”林靖有气无力地笑道,“我自己觉得是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就没在意。咱们身体好,有什么小病小痛的一扛就过去了,就是换成你也不会大惊小怪地去医院,我以为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哪知道会突然这么严重?” 雷鸿飞也明白,所以并没有过多地责备他,只是关切地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林靖仍觉胸口滞闷,但呼吸比刚才要畅快些了,便点了点头,“嗯,好一点了。” 雷鸿飞跑上楼,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袍替他套上,然后抱起他往外走,不容置疑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林靖的情况仍然不好,因此也没有拒绝。雷鸿飞忙而不乱,先将他放到车上,然后奔进屋去,关灯,关门,这才回来,开车直奔离这里最近的陆军总医院。 他抱着林靖冲进医院急诊处,值班护士吓了一跳,赶紧推来轮椅,匆匆问过几句病情后便送他们到相关诊室去优先看病。 诊断结果并不是感冒,而是过敏,外表看没什么,但林靖的喉咙内部严重肿胀,所以才会造成呼吸困难,如果不是雷鸿飞及时发现,他很可能因窒息而休克,甚至死亡。热带丛林里什么奇异的动植物都有,或许是林靖*在外的双手接触了什么植物,或者被不知名的蠓虫叮咬,又或者吸入了什么花粉之类的,都有可能造成这种过敏症状,因为他体质好,所以硬扛了几天才突然发作,并来势凶猛,因而更加危险。 急诊室的医生神情凝重,开了药之后又对雷鸿飞再三叮嘱,“他输液的时候你一定要守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就马上叫护士,输完液以后也不要马上离开,必须住院观察一天。” 雷鸿飞满口答应,“好好好。”就把林靖推到高级病房去躺好。 这是部队医院,他们两人都是将军,级别很高,地位不同一般,雷鸿飞表明身份,就不必跑上跑下地划价、交费、拿药,也不必排队等候,自有护士去办。 看着小护士笑盈盈地进来为林靖输液,雷鸿飞才放下心来,回头一想,不禁有些后怕。他这一番折腾,头上身上都在出汗,这么一吓,热汗全都变成了冷汗。 等到护士出去,两人默然半晌,林靖忍不住笑了笑,“又被你救了一命。” “没那么严重。”雷鸿飞的声音很柔和,“你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就挂了?” 林靖侧头看了看他,关心地说:“天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医生说要守着你。”雷鸿飞的态度很强硬,“你赶紧闭上眼睛睡觉,快点好起来才是正经,闲事少管,别*那么多心。” 林靖很了解他的性格,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用不着说什么客套话,便笑着闭上了眼睛。 输进身体里的药很对症,但也不能立竿见影,他仍然觉得呼吸困难,因而时睡时醒,感觉十分困倦。雷鸿飞一直坐在床边,在他睡着时戴上耳机看电视,在他醒来后跟他聊会儿天,直到东方发白,仍然精神抖擞,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第54章 林靖是军中的实权人物,而且是少壮派领袖雷鸿飞的嫡系,上升势头极为强劲,如果知道他病了,肯定会有不少人跑来医院看望。林靖很厌烦那种没有意义的应酬,早上醒来后就要求出院回家。 虽然输完了液,咽喉已经在消肿,他感觉呼吸渐渐顺畅起来,但脑部曾经缺氧,让他仍然浑身无力,即使性格再刚强,眉宇间也仍然流露出疲惫之色。雷鸿飞看得分明,哪里肯让他出院。昨夜医生的态度很慎重,护士也是频繁进出,检查林靖的病情,显然很担心,虽然他们不说,雷鸿飞也看得出来,既然说了要住院观察一天,那就住一天,总得确认安然无恙了才能回去。 林靖说了两次,见他不为所动,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催他去休息。 雷鸿飞轻松地说:“我不累。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医院准备的早餐都是些什么东西。” 看着他起身出门,林靖便起身去了浴室,高级病房都像酒店,配有一次性洗浴用具,他洗脸漱口,还刮了胡子,感觉精神好了很多,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 雷鸿飞跟着送早餐的护工一起回来的路上,接到了林靖副官蔡昕威的电话,“将军,参座没来上班,家里也没人,他也没带手机,我跟他联络不上,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雷鸿飞随口便道:“哦,他病了,我昨天夜里送他到医院来了,医生说要住院一天,大概晚上才能回去,估计明天还得休息一天。你跟觉非说一下,帮他请两天假吧。” “病了?”蔡昕威有些着急,“是什么病?要紧吗?在哪家医院?我来看他。” “当时有些严重,输了液以后就好多了,现在只是留院观察,问题不大。我们在陆军总医院。”雷鸿飞的声音很冷静沉着,“你别急,先把工作做好,没时间就不用来。反正你们参座只在医院里待一天,用不着大惊小怪。” “哦,那好吧。”知道他在医院里陪着,蔡昕威的心马上安定下来。 参座因病请假,他当然要报告司令官,宁觉非一听,连忙把手头上几件重要的工作处理完,便兴冲冲地赶往医院,名义上是慰问自己的参谋长,实际上是去看热闹。 他走了没多久,参谋部的几个参谋也尾随而至,装模作样地在医院门口买了个果篮,表示确实是来探望生病的顶头上司的,其实却跟自己的司令官目标一致。 病房里没什么暧昧的场景,林靖躺在床上,又开始输液,雷鸿飞坐在床边,懒洋洋地跟他聊天。宁觉非进来后,问了一下林靖生病的情况,看热闹的心态一下就消失了,背上直冒冷汗。他们的身体素质都是非常好的,他本来以为林靖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还想着要调侃一下雷鸿飞大惊小怪,没想到却是如此凶险,如果不是雷鸿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详细询问了林靖现在的病情,知道已经完全缓解,休养一、两天应该就没大问题了,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后怕地说:“这对我们是个教训,单独居住也有很大的弊病,必须要解决出现突*况的报警机制。” 雷鸿飞心念一动,“对了,我听说子寒家里装有极为精密的*监测报警系统,当初他因为病重搬回梅苑,卫天宇就研制出了这么一套设备,可是时刻监控房间里每个人的生命体征,一旦出现紧急状态便自动向指定人员报警,我们也可以在一些单独居住的高级军官家里安装这种系统,防止意外发生。” “那好啊。”宁觉非很高兴,“这个还是我们自费安装吧,如果要纳入军队统一安装的范畴,得通过层层申批,非常麻烦,还不如我们自己装。” “嗯。”林靖赞同,“这事我们可以私下提出建议,按照自愿原则,费用由个人出,然后由我们统一组织安装。” 高级军官的个人住宅也属于军事重地,不能没有组织性地随便找人来安装设施设备,那太容易让间谍趁机而入,只有全部交给卫天宇来做,才最让他们放心。卫天宇不但在国安部工作,而且在网络安全和技侦科技领域都是专家,由他来做,可以确保安全。 他们正说着,几个参谋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热情地表示是来探望参座的。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几个年轻军官越来越笑容可掬,看看林靖,又看看雷鸿飞,都忍不住琢磨着,一回去就到他们内部交流的军事论坛里注册个新马甲,发个八卦帖,八一八“英雄美人,情关难度”,肯定会成为置顶飘红的热门帖。 林靖穿的既不是医院统一发放的病号服,也不是家常衣服,而是睡衣睡袍,这简直太耐人寻味了。这两人都是单身,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不结婚呢?难道是为了“究竟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的问题在进行拉锯。当然,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们是绝对不会出任何主意的,谁也不想引火烧身。 宁觉非和雷鸿飞与林靖的关系很亲密,前几个月一直在他家里玩游戏或聊天、谈事,林靖穿睡衣也不算什么,他们根本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没注意,所以神情举止都很自然,宁觉非也没出言调侃,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有了一番新解释。这两人只怕是已经陈仓暗渡,而宁觉非是清楚的,所以才没有大惊小怪,连提都没提一下。 几个年轻人乐呵了半天,宁觉非便赶人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工作吧。林参谋长要休息两天才上班,你们多注意点,处理日常工作的时候要细心,重要的事情暂时报给我,等林参谋长来上班了再交给他。这两天就让他好好休养,你们尽量不要来打搅。” “是。”几个人接受命令,又对林靖说了几句“好好休养”之类的话,便一起出门,嘻嘻哈哈地走了。 宁觉非也站起身来,要回去继续工作。刚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认真地对雷鸿飞说:“师傅,老林就算出院了,也暂时不宜一个人住着,万一再来这么一下,咱们谁也受不了。我看你还是把他接到你那里住吧,或者你住到他那里去,也方便照顾他。” 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雷鸿飞也对昨天夜里的事后怕不已,早就打定主意,这几天不能再让林靖独居,这时便笑道:“没问题啊,我养伤的时候住老林家里,老林要养病,自然住我家,这叫礼尚往来,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干的。” 林靖笑出声来,“你这回怎么不用‘俗话说’这三个字了?” 宁觉非忍不住哈哈大笑,也就不在这里做电灯泡,开开心心地走了。 第55章 雷鸿飞带着林靖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华灯初上。他已经打定主意,因此毫不犹豫地带着林靖进了自己家的门。 林靖没有任何异议,跟着他回去,然后才平淡地说:“我要洗澡,没有换的衣服,还得回去拿。” “那么麻烦干啥?穿我的。”雷鸿飞大步奔上楼去,很快拿着一套睡衣下来,扔到他怀里。 两个人的对话听上去好像他们的家离得很远,其实就在隔壁,从这个家走到那个家去只要几分钟,但是雷鸿飞就觉得走这几步路是麻烦事,而林靖似乎也认为他的想法有道理,于是很自然地拿着他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他们还没吃饭,雷鸿飞走进厨房,动作麻利地准备晚餐。 林靖洗完澡,换上雷鸿飞的睡衣。他们两人的个头差不多高,只是雷鸿飞略微魁梧一些,林靖穿着他的衣服稍显宽松,反而更舒服。他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听见厨房的动静,便走过去看了看,随口问:“做什么呢?” “就弄几个素菜吧,家里也没太多东西,明天我再去超市买。”雷鸿飞一边炒菜一边说,“我问过医生了,造成你过敏的原因不明,所以饮食上必须注意一些。咱们先从素菜做起,以后再逐步过渡到鸡鸭鱼肉上面去,总之一样一样的来,如果你吃了没问题,那以后就不用忌讳了。” “嗯,好。”林靖很感动,但他当初悉心照顾雷鸿飞的时候也是如此,彼此都不必说“谢”字。他将毛巾拿回浴室挂好,再回来陪在雷鸿飞身旁。 以前雷鸿飞养伤的时候,为了锻炼他的右胳膊,林靖从来都不帮忙,随便他怎么弄,即使搞出来的东西像毒药,林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照样吃下去。而且为了怕雷鸿飞的心理上不好受,林靖也从来不改对他的态度,就算他在辛苦做饭,自己该冷嘲热讽的时候也从不收敛一分。这一次的情况却不相同,雷鸿飞是照顾他这个病人,林靖自然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闻不问,更不能出言讥讽,而是老老实实地守在旁边,看看能不能帮把手。 雷鸿飞将醋溜白菜盛到盘子里,这才注意到他站在身旁,便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你出去坐着,我这儿再有两个菜就好了。” 林靖后退半步,懒散地靠着料理台,微笑着说:“在医院里躺久了,累得慌,我想站一会儿。” 雷鸿飞转头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看着没什么异常,便不再赶他。 林靖看着他有板有眼地先将蒜瓣扔进滚油,爆起满室香气,然后将青菜倒进锅里,大火翻炒,忍不住笑道:“你这厨艺还真的练出来了,可喜可贺。” 雷鸿飞很得意,“那当然,我这手艺,就是做国宴也不差。” 每次跟他在一起,林靖总会被他的话逗得忍俊不禁,不过这次却没像以往那样打击他,当然也不会违心地附和,只是微笑着,把烧好的菜端了出去。 两人坐在餐桌旁,边吃饭边聊天,雷鸿飞这时才问起林靖在南边出任务时的情况。每次完成任务后,他们的即时战况和之后的工作总结都会报到作战部,对于雷鸿飞来说不算秘密,所以林靖说得很详细。与那些官方的书面东西不同的是,他会在讲述中加入很多自己的看法,让雷鸿飞对情况掌握得更详细,判断得更准确。 吃完饭,雷鸿飞很勤快地把碗筷收进厨房,开动洗碗机清洗,林靖便找来小方巾把餐桌擦干净。雷鸿飞出来看见了,连忙上去抢,“我来我来,你坐着吧。” “我已经没事了。”林靖笑道,“哪有那么娇贵?” “总之不可大意。”雷鸿飞很认真,“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可你自己还是得多注意。” 林靖也不坚持,将手中的方巾递给他,走到一边去坐下。昨天夜里的事他其实也是吃了一惊的,原以为不是什么大病,结果差点把命送掉。如果战死沙场,那是死得其所,如果像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家里,那就太窝囊了,所以他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雷鸿飞很熟练地做着家务,林靖看着就忍不住笑。以前雷鸿飞住在他家养伤,什么家务都由他来做,扫地擦桌洗衣做饭,林靖则一变成为甩手掌柜,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硬逼着雷鸿飞铁杵磨针一般下功夫锻炼右手,渐渐的从生疏到熟练,家具也换了将近一半。林靖喜欢用玻璃制的东西,有些隔断也是用的磨砂玻璃、刻花玻璃镶嵌而成,感觉看着敞亮、轻巧。雷鸿飞一开始控制不好力道,擦洗的时候打破了不少东西,林靖就弃用了玻璃制品,全部换成了金属或实木制成的家具,风格就与雷鸿飞这边的形成了统一。雷鸿飞喜欢沉稳、厚实的东西,感觉用起来踏实,经得住折腾,林靖以前不以为然,一直保持着以前有家室时养成的习惯,现在改变了习惯,久而久之,也感觉挺不错的。 雷鸿飞收拾完,把手洗干净,这才坐到林靖身旁。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茶,他问也不问,端起一杯就喝,然后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还是家里舒服。” “是啊。”林靖点了点头,“医院再好,住着也别扭。” “对,我最讨厌医院,能不住最好不住。”雷鸿飞他们都是不愿意在医院里长住的人,对他的话很赞同。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雷鸿飞便道,“明天你在家休息,我得去上班,你一个人最好别出去,免得身体不舒服,临时出什么意外。现在时间还早,你要是觉得身体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一般人都可以通过网络购物,但是要进他们司令部的大门送货却没那么容易,因此他们都是自己出去采购,免得麻烦。林靖的喉部已经完全消肿,呼吸通畅,各方面都没问题,便起身与他一起出去了。 附近就有家大型连锁超市,里面的顾客有不少是他们司令部里的军官或家属,雷鸿飞推着购物车,与林靖商量着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转来转去都会碰见熟人。他们是首长,那些人一见到便会恭敬而热情地打招呼,“首长,来买菜啊。” 雷鸿飞和林靖的精神都很放松,懒散地考虑着是不是鲜奶和酸奶一起买,有了老陈醋还要不要再买点保宁醋,生抽与老抽似乎也应该买齐,看到有熟人打招呼,也都没注意他们的表情,只是随口应道:“是啊,买菜。”然后就各走各的。 他们买了一堆东西,然后从收银台出去,雷鸿飞拿出信用卡付了帐,和林靖一起把东西装进购物袋里,提在手上,并肩出去,后面有不少亮晶晶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两人的背影,个个都笑得意味深长。 番外 童言无忌 凌子寒带着儿子搬到回龙观去,几个猎手很快就收到了卫天宇递过来的消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人人都是大吃一惊,既诧异卫天宇的大胆妄为,更惊奇凌子寒的冲冠一怒。 他们第一次见到凌子寒的时候,这位老大还是个小孩子,称作少年都比较勉强,可他却从没失控过,无论是父亲受伤垂危还是自己遭到重创,始终都没发过怒。这一次凌毅、童阅和卫天宇联合起来瞒着他,做出这么一件事来,虽然确实不太妥当,但是毕竟他当时的病情太严重,这么做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他好,总是情有可原的,他却愤怒得几乎要与父亲和爱人断绝关系,这让几个猎手都感到诧异。 罗瀚与罗衣最先赶到凌子寒家,却看到他旧病复发,童阅带着专家组上门来救治,两人越发觉得事态严重,还不敢告诉卫天宇,怕他一急之下更加自责,工作的时候若是分了心,很容易出现意外。 几个人现在都是身担重任,各自负责一大摊子,忙得不可开交,很难聚在一起,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开了个会,决定春节时带着孩子到凌子寒家去,一是看望他的两个儿子,二是好好劝一劝,让他与两位父亲和卫天宇言归于好。 罗瀚和索朗卓玛有两个双胞胎女儿,梅林有一个女儿,游弋和罗衣有两个儿子,赵迁仍然单身,六个猎手带着五个孩子一起到凌子寒的家里去,顿时把那套两居室挤得满满。 正是隆冬季节,凌子寒心情悒郁,于是旧病反复发作,一直不大好,只是仍然撑着照顾两个儿子,好在小家伙虽然淘气,但并不娇气,不需要他抱着哄着,所以还能撑过来。罗瀚他们看他脸色煞白,形容消瘦,都不要他在客厅陪着。梅林和赵迁直接动手,将他硬扶进卧室,按到床上躺着。 凌逍和凌遥难得看到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几个是孩子,有两个姐姐还跟他们一样是双胞胎,顿时精神大振,把老爸扔到脑后,跑到两个姑娘面前打量半天。 有这么多朋友一齐来,凌子寒也不用担心孩子没人照顾,便听他们的话,安心地躺下来休息。 除了卫天宇,猎手们连大人带孩子都聚齐了,这是近年来非常罕见的一件事,却也让他们更加想念那个温和重情、才华横溢的战友兄弟。 罗衣的两个儿子年龄都不大,一个不到五岁,一个刚满三岁,她和游弋都是身手超凡的杀手,对儿子的教育也就没那么中规中矩,两个小子都活泼淘气得很,与逍遥兄弟真是一见如故,没过一会儿就互相推搡起来,很快便扭打成一团。罗衣很无奈,梅林和赵迁却很喜欢,马上就跟四个小家伙玩到一起。 游弋和罗瀚去检查了厨房的冰箱,里面的存货根本不够他们这一大帮人吃喝的,于是两人便开车出去采购东西。索朗卓玛和罗衣便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净,然后低声商量着帮凌子寒找可靠的保姆的事情。 三个小姑娘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便一起到卧室里看望凌叔叔。 凌子寒跟罗家的两个女儿很熟,那两个姑娘都已经满十岁了,看着很沉稳,说起话来有板有眼,凌子寒靠坐在床头,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声音非常温柔,轻声问她们最近都在学些什么,两个女孩子立刻事无具细,全都说出来,说到欢喜的事情时笑容满面,说到烦恼的事情时微皱双眉,凌子寒始终仔细倾听,帮着出主意,想办法,让她们非常开心。 梅林的女儿还不到六岁,长得非常美,凌子寒一看就认出来,跟梅林的夫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隐隐有些梅林的影子。虽然是个美人胚子,她却并没有特别的妆扮,进门以后大家都脱了厚厚的外套,这个小姑娘只穿着一件烟灰色的薄绒衬衫,套着一条石磨蓝的牛仔裤,头发梳着两条小辫,辫梢上扎的是黑色的束发带。罗家的两个女儿也没有穿得花红柳绿的,可衣饰上仍然有少女惯用的娇俏色彩与图案,与她们相比,梅小姑娘就很素净了。她一直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凌子寒与罗家小姑娘的对话,看上去气定神闲,根本就不像个小小儿童。 凌子寒柔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镇定自若,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我叫梅舒,舒展的舒,今年六岁。” “好名字。”凌子寒仍然轻言细语,微笑着问,“上学了吗?” 小姑娘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不要再问这些幼稚的问题,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罗家的两个姑娘都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一时都没了言语。 凌子寒感觉很愉快,轻笑着说:“那好吧,我不问那种幼稚的问题了。” 梅舒打量了他一下,双眉微蹙,清脆的声音很不客气地问道:“听说你在钻牛角尖,有这个必要吗?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凌子寒不动声色,笑着反问:“你听谁说的?” “我爸跟游伯伯他们通电话,我听到了两句。”梅舒并不隐瞒,一脸的不赞同,“听说你就因为这个才病倒的?这更加不对了。我妈说过,人的心胸应该开阔一些,你每个晚上仰头看看星空,便会觉得生活中的这些烦恼都不值一提。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人的一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所以做人应该宽容一点,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 她说得滔滔不绝,旁边的两个女孩都目瞪口呆,凌子寒认真倾听,眼中一直带着笑意。他知道梅林娶的妻子是个天文学家,看来他的女儿不但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也继承了母亲的智慧。梅林经过多年训练,十九岁到b国执行任务时还忍不住要*,可他女儿小小年纪便如此老练稳重,那肯定不是他教出来的。 等小姑娘教育完毕,凌子寒点了点头,表示虚心接受她的意见,然后笑着问:“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大部分都是我妈推荐的,像《时间简史》、《终极抉择》之类的科普读物。”小女孩一脸的理所当然,“妈妈说,童话故事都没有逻辑,什么白马王子、白雪公主的,都是误导孩子的东西,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读点真正有意思的书。” 凌子寒差点大笑出声,估计梅林在家里对妻子和女儿是绝对招架不住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聪慧的小姑娘,他的声音更加柔和,“你最喜欢哪本书?” “《宇宙的起源》,写得很美。”小女孩有些兴奋,立刻背诵出来,“科学家们认为,宇宙的第一个冬天是黑暗年代结束前的一小段时间,当时宇宙的年龄还不到十亿年。氢之所以能够形成固态是因为氢气膨胀时受到冷却,温度变得比背景温度还低,这些背景温度由大爆炸发生后形成的宇宙射线所决定……恒星开始出现后,它们发射的紫外线就使得氢雪不复存在,黑暗时代的氢雪只是昙花一现便匆匆而去,代之而来的是充满光线的宇宙‘春天’……” 罗家的两个姑娘听得眼睛发亮,马上拉着她探问这本书的作者是谁,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奔出去找父母,要求立刻到网上订购。 房间里只剩下梅舒小朋友和凌子寒叔叔,顿时安静下来,凌子寒赞赏地看着依然不骄不躁的小姑娘,温和地说:“谢谢你来安慰我。” 梅舒摇了摇头,略带谴责地看着他,“大人们都很担心你,你又何必赌气?小心眼不可取,这样你的病也会好得很慢。” 凌子寒诚恳地接受,“对,你说得很对。” 小姑娘却没有让他敷衍过去,“我看伯伯、阿姨们都到了,只有卫伯伯没来,前天爸爸带我去找他玩过,他明明在北京,为什么今天不来?是因为凌叔叔不喜欢他来吗?” 凌子寒对她这个毫无顾忌的问题完全无法回答,沉默片刻,他才反问道:“你喜欢卫伯伯?” “是啊。”梅舒一双秀眉微挑,晶莹的小脸光彩夺目,“卫伯伯什么都知道,待人又亲切,解答了我好多问题,我太崇拜他了。” 凌子寒笑得很愉快,轻声说:“既然崇拜卫伯伯,那就多去看看他。” 梅舒眨了眨眼,却一下又回到正题,“那我现在就让我爸叫他过来,好不好?” 凌子寒的笑意淡了一些,委婉地说:“他不会来的。” 如果不是他亲自打电话,无论是谁叫,哪怕是他的儿子,卫天宇也不会来的。因为卫天宇不敢冒险,深怕他余怒未息,如果擅自前来,或许会逼得他情绪失控,说不定事情就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再也无法挽回。 梅舒毕竟还小,又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对着他看了一会儿,只得轻轻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用了一句外交词令,“我很遗憾。” 凌子寒脸上的笑容又明朗了几分,温和地说:“你还小,不用*这么多心,出去玩吧,别在这里闷着了。” “嗯。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弟弟们。”梅舒对他点点头,跳下椅子,两手插在裤袋里,悠闲地走了出去。 梅林在客厅里刚刚抓住凌逍,看到女儿出来,便关切地问:“凌叔叔睡着了吗?我们没吵着他吧?” “他满腹心事,怎么睡得着?”梅舒像个小大人一般回答,“他还在钻牛角尖,我劝过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 大家都笑了起来,罗衣有些羡慕地说:“梅林,你有个好女儿。” “嘿嘿,那当然。”梅林很骄傲。 凌子寒慢慢躺下去,听着外面的热闹动静,有些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 第56章 把买回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雷鸿飞拉着林靖玩了一会儿游戏,便要他去休息。 林靖也感觉有些疲倦,便上了楼,到卫生间去洗漱,然后换上睡衣。他正准备去客房,却被雷鸿飞拉进了主卧。 “你就睡这儿。”雷鸿飞不由分说,“夜里不能让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林靖的心里也有点担忧,万一病情有反复,半夜三更在睡梦中窒息,身边没人的话,那后果就很难说了。听了雷鸿飞的话,他就笑了笑,掀开凉被,上床躺下。 雷鸿飞关上灯,到书房去打开电脑。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去上班,昨夜急急忙忙的,也没带电脑进病房,因此什么事都没做,这时有了空闲,便得查一查自己的工作邮箱,看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立即处理。 工作了一会儿,他到底不放心,每隔半个小时就进卧室里看看。房间里很安静,他在黑暗中仔细倾听,确认了林靖有节奏的呼吸声,这才放心地退出来,回去继续工作。 到了午夜,他才结束工作,到外面的卫生间洗了澡,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慢慢躺到林靖身边。 他一向就能很快入睡,可这一夜却不敢睡沉了,脑中始终绷着一根弦,时常惊醒,悄悄凑到林靖身前。他怕干扰林靖的睡眠,就没开夜灯,屋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见林靖的模样,只能凭着感觉慢慢凑过去,直到林靖呼出的气息徐徐地扫过他的脸颊,他才重新移回来,放心地闭上眼睛。 军营里早上响起床号,晚上响熄灯号,这都是惯例,军队机关也是一样,雷鸿飞只睡了一会儿,就被起床号吵醒。他刚刚坐起来,林靖也睁开了眼睛,想要起床。他伸手按住,轻声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林靖沉睡一夜,感觉神清气爽,便温和地笑道:“我睡不着了,这么躺着也难受,还是起来吧。” 雷鸿飞打开灯,仔细打量他半晌,瞧着确实气色不错,便点了点头,“如果实在睡不着就算了,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吧。” 司令部里的军官个个都是特战队员出身,一旦打起仗来,人人都必须时刻准备着上前线,因此除了平时上班外,一早一晚仍然勤练不缀,雷鸿飞和林靖以前也会早起训练,随时保持最佳状态。雷鸿飞今天本来想独自出去锻炼,既然林靖也坚持要起床,就要顾念他的身体,剧烈运动显然不太妥当,就只能散散步了。 林靖下了床,随口说:“我先回家去换衣服。” 雷鸿飞看了看他身上的睡衣,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昨天晚上穿我的衣服不是挺合适的?那么麻烦干啥?接着穿吧。我这儿衣服挺多的,你随便挑,爱穿哪件穿哪件。” 他除了几件出场面要穿的西装外,大部分便装都是休闲服,林靖穿着略微宽松一点也不要紧,反而更见潇洒。林靖与他早就亲如兄弟,也不矫情,就去打开衣柜,挑了一套烟灰色的纯棉休闲装换上。 雷鸿飞洗漱好,穿上一身浅咖啡色的休闲服,便和他一起走出门去。 盛夏的清晨有种特别怡人的凉爽,他们门前的马路两侧都种着大树,微风从枝叶间吹过,更添了几分生机。 林靖抬头看了看高远的淡蓝色天穹,深深地吸了口气,惬意地说:“好久没这么悠闲过了。” 他在热带丛林里待了很长时间,部署并指挥了数场硬仗,剿灭了好几个国际知名的大毒枭,捣毁了毒品加工厂和仓库,马不停蹄地回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差点丧命,直到此刻,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雷鸿飞笑着点头,与他一起缓步走在路边。不时有出早*的战士列队从他们身旁跑过,整齐的脚步声带着一股剽悍之气。见到两位首长,便有带队的军官指挥着,大家齐声叫道“首长好”。雷鸿飞便笑着摆摆手,林靖也点头致意,脸上却冷冷的。 林靖在外面总是不苟言笑,俊逸的脸通常总是板着,散发出冷冽的锐利,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宁觉非也治军极严,虽然年轻,可杀伐决断,奖惩分明,颇有大将之分,可他在雷鸿飞面前敢嘻嘻哈哈,对上林靖的时候也不敢肆无忌惮。只有在雷鸿飞身边,林靖身上的冰冷似乎会被这个一团火般的人烘烤着,这才有了几分温度,让他们的同事和下属不会那么畏惧。 一队一队的人脚步不停,陆续远去。只有这个时候,偌大的司令部才比较像军营,有点热火朝天的味道。 两人走得很悠闲很从容,初升的朝阳透过密密的树叶,零零碎碎的光点不断扫过他们挺拔的身姿,偶尔射到他们眼中,划出缤纷的光晕,更加渲染出一份静谧的意味。 在大院里溜达了两圈,雷鸿飞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转头对林靖说:“该回去吃早饭了,现在做有点来不及了,你先回家等着,我去食堂买了端过来。” 林靖微微一笑,“我今天又不上班,不用急,你去食堂吃了饭就上班吧,我先回去了。” “好。”雷鸿飞顺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他,“你拿着吧。我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可能会加班,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行。”林靖伸手接过钥匙,转身便往雷鸿飞的房子走去。 远处有几个军官正在往食堂走,看见雷鸿飞走过来,便放慢了脚步,笑着问道:“首长,听说林参谋长生病了,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 “好多了。”雷鸿飞和蔼可亲地回答,“医生说要休息一、两天再上班。” 几个军官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雷鸿飞平时一向平易近人,进去跟一些军官搭了一桌,喝过牛奶、吃了包子馒头,再塞了两个鸡蛋,这才大步走回去,换了军装,出门上班。 他的车子刚刚驶出大门,宁觉非就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坐在桌后开始办公。他打开工作邮箱,最上面一封邮件却是跟工作完全无关的,主题是“本年度不可不看的热门绯闻”。他皱了皱眉,把信里的几个链接都点开来看了一遍,顿时笑出声来。 他想了想,把几篇帖子都下载保存了,然后群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邮件给司令部里的每一个人,“谁在论坛上发的那些帖子?捕风捉影!不务正业!不敬首长!泄露机密!通通给我删了,不然我就掀了他的马甲,连剥他三层皮!” 各部门的军官都陆陆续续地来上班了,第一件事就是开邮箱查看邮件。所有的办公室都很安静,半个小时后,军事论坛上轰动一时的几个热门帖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7章 林靖休息了一天就去上班了。他没什么变化,可是感觉下属却有不少变化,以前虽然也是令行禁止,可现在却仿佛更加努力了,他只要吩咐一句,立刻人人跑得飞快。以前他就像个冷面阎王,其他部门的人能避则避,尽量少往参谋部跑,避免跟他直接打交道,现在他照样冷冰冰的,却总有人争先恐后地跑过来,虽然在他面前仍是规规矩矩,却不像过去那么畏惧了。 他想了一会儿,不得要令,下班之后回雷鸿飞那儿,一边跟他吃饭一边说起了这些事,然后有些疑惑地问:“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司令部的人好像突然有了不小的变化,也就觉非还跟以前一样。” “是吗?”雷鸿飞有些诧异,歪着头想了想,便洒脱地道,“我想不出来,要不问问觉非吧。” 两人吃完饭,打电话给宁觉非,雷鸿飞劈头就问:“你最近两天干什么了?” 宁觉非吓了一跳,差点就将那些八卦帖的事说出来了,幸好心理素质超强,一脸严肃,十分正经地说:“没干什么啊,就是上班的时候工作,下班以后陪老婆儿子。” 雷鸿飞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正经得有些过火,“我怎么瞧着你那些下属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有吗?”宁觉非满脸诧异,“都是谁啊?怎么鬼祟了?” 雷鸿飞顿时语塞,转头看着林靖,“你说说,都有谁在鬼祟?” 林靖被这两人闹得啼笑皆非,只得整理一下思绪,总结道:“也不算鬼祟吧,我只是突然发现,那帮兔崽子们好像都不怕我了,所以想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我病了两天就威信全失吧?” “哪有这种事?”宁觉非跳了起来,“你是大名鼎鼎的野狼,从我开始,人人都怕你,只不过我狠狠地收拾过他们,要他们克服畏惧心理,积极工作,所以他们才开始努力了。” “是吗?”林靖完全不信,“他们怕了这么久,你教训两句就让他们不怕了?有这么神奇?那你是怎么教训的?说来听听,让我学习学习。” 宁觉非咳了两声,嘿嘿一笑,却转移了话题,“我跟卫大哥联络过了,他答应这个周末过来,先帮你们俩安装生命监测报警系统,你们周末要留在家里,别往外跑了。” 林靖和雷鸿飞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也说不出来什么新鲜的来,便不再追问,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即将安装的新系统来。 雷鸿飞问了几句,宁觉非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并不熟悉,很快就招架不住,忍不住抱怨,“我哪知道这些?你们跟卫大哥也很熟的,直接找他问吧。其实他过来安装好系统,肯定要详细告诉你们怎么用,何必现在*那么多心,问长问短的?” “你个臭小子,胆儿越来越肥了啊?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雷鸿飞笑骂道,“这个周末就放过你了,下周找个时间,咱们好好练练,也让你过过瘾。” 宁觉非眼睛一亮,“好啊,打架我喜欢。” 雷鸿飞哈哈大笑着挂断了电话,顺手拉着林靖出门散步,笑眯眯地安慰他,“你别管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了,反正肯努力工作就是好事,至于他们到底怕不怕你,那都不必追究了。” 林靖点了点头,“我也不是要追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直接找他们审一审,不就什么都问出来了?”雷鸿飞很豪迈地说,“我倒要看看,谁敢对你撒谎或者隐瞒不说?” 林靖被他的话逗得忍不住笑了,“他们不再畏畏缩缩,对工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去审那个干什么?正经工作都忙不过来,我没功夫*那个闲心。” 刚说了几句话,便有几个中下级军官迎面跑来,一见到他们便赶紧停住脚步,立正敬礼。 两人穿着便装,便没有回礼,只是摆了摆手,雷鸿飞随口问道:“这是去哪儿?” 有个军官大声回答,“报告首长,我们去打篮球。” 另一个军官壮着胆子瞄了林靖一眼,努力放松精神,热情地提议,“首长,过去帮我们壮壮声威吧。” 其他几个军官立刻跟着说:“是啊,参座,今天是咱们参谋部、作战部的联队跟他们后勤部、保卫部的联队比赛,你去替咱们鼓鼓劲吧。” “哦?”林靖有了兴趣,“行啊,去看看吧。” 雷鸿飞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自然更来劲,马上就跟他们一起往后面的*场走。 在家属区与办公区之间有个运动区,设有篮球场、排球场和乒乓球台,还有一些健身设备,无论是军人还是家属都可以在这里运动健身,既方便又安全,司令部里的军人们除了日常训练外,也会在这里自发组织一些比赛,既锻炼身体又增强凝聚力,各部门的主官也经常参与,在日常的体育竞赛中也同样好胜,誓要压倒对方。 雷鸿飞和林靖到达篮球场边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观众很多,军人与家属站在一起,笑逐颜开地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加油助威,一时喧闹无比。 宁觉非也抱着儿子,带着媳妇站在场边看着,有机灵的军官抢先跑来向他报告了,他回头一看,雷鸿飞与林靖并肩走来,虽只有两个人,那气势便足以压倒这里的上百人。他笑容满面地迎过去,对自己才半岁的儿子说:“叫虎伯伯、狼伯伯。” 他的儿子还不会说话,只是伸出小手舞动着,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声。小家伙长得眉清目秀,一脸聪明相,瞧了瞧眼前的两位伯伯,便迅速准确地扑向林靖。 宁觉非猝不及防,没把儿子拦住,赶紧伸出一只手去拉。林靖微笑着,把孩子接住,顺手抱了过来。小孩欢天喜地,两只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直蹦。 雷鸿飞喜爱地拍了一下孩子的背,然后伸长脖子往球场里看,兴致**地问:“战况如何?哪边赢了?” “参谋部和作战部的战斗力要弱一些,目前暂时落后。”宁觉非笑道,“毕竟天天坐办公室,有时候加班到晚上,训练的时间就少了,体力各方面都赶不上保卫部的那些战士。” 雷鸿飞还没吭声,林靖就皱了眉头,“那怎么行?一旦打起仗来,参谋部和作战部的人都得跟着上前线,我最近是对他们比较松懈了,要求不严,难怪都不再怕我了,这可不是好现象。”说到最后,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小孩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直起身来盯着他瞧,试探着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林靖看向孩子,脸色马上变得柔和了,对他笑了笑。小家伙立刻高兴起来,也咧开没牙的嘴,欢快地笑出声来。 宁觉非示意身边的老婆把儿子抱过来,然后对林靖说:“整顿纪律是应该的,回头咱们再商量,你也别生气。怎么样?要不要上场活动活动?你是参谋长,加入参谋部这一方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我也想跟你搭个伙,就怕后勤部那些家伙闹起来。” 雷鸿飞跃跃欲试,“这样吧,也不能太不公平,你到保卫部那边去,我和老林加参谋部这一边,咱们来个对抗赛。老林的病刚好,也别运动得太过激烈,就打半场吧。” 宁觉非想了想,终究不肯丢掉这个好机会,便提出建议,“我看这样吧,让作战部归到保卫部、后勤部那一边,你看,韩部长也在那儿,那小子老奸巨滑,让他去指挥那边,也就算不得不公平。我还是跟你们一个队,再加上两个参谋,单挑他们三个部门的联队。” 雷鸿飞兴奋地拍手,“好,就这么办。” 宁觉非马上钻过人群,对场上的裁判示意暂停,然后叫过两边的队员和作战部的韩部长,把他们三位年轻将军要上场的事说了,顿时引来欢声雷动。参谋部固然求之不得,作战部、后勤部、保卫部也是摩拳擦掌,一定要让三位首长尝尝他们的厉害。 雷鸿飞他们没去换运动服、球鞋,就穿着身上的休闲装和软底皮鞋就上场了。什么鞋应该怎么跑,他们平时都是练过的,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才能随时冲上去。几个人迅速分工,宁觉非打大前锋,林靖打组织后卫,雷鸿飞牛高马大,自然是中锋的不二人选,另外两个参谋打小前锋和得分后卫。林靖大致说了一下战术安排,便上了场。 夏天日头长,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夜幕仍未降临,只是暮色四合,不够亮堂。后勤部长马上叫人去打开球场上的灯,照得这里异常明亮。球场外的观众见到三大将军入场,个个精神大振,人人兴奋莫名,家属区里还有不少人接到电话召唤,纷纷奔来围观。一时间气氛高涨,热闹非凡。 对阵双方在中场站好位置,裁判吹响开场哨,另一个裁判将篮球高高抛起。 雷鸿飞抢先跃起,将球拨出。林靖稳稳接住,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他的队员,运球向前急冲。对方两名队员扑上来堵截,他立刻将球分给球场另一边的宁觉非。雷鸿飞这时已从中路突破,宁觉非立刻将球传给他。对方已有防备,跳起来封住了雷鸿飞投篮的路线。雷鸿飞在空中停留片刻,将球扔给冲到底线的林靖。这个位置几乎是零角度了,林靖却没再移动,而是不慌不忙地原地起跳,稳稳地出手。 篮球高高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准确地投入篮框。 周围的观众齐声叫“好”,掌声如雷。 雷鸿飞开心地奔过去,笑着与林靖击了一下掌,然后转身向后场奔去。 第58章 自从打过那场篮球后,林靖恢复了从前的冷硬性格,将参谋部的所有人都狠狠地*练了一遍。那些参谋本来也都是特种兵出身,但是调到司令部以后干文职的时间一长,训练的时间就短了很多,有的干脆就懈怠下来,林靖这么一*练,顿时让他们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却又不敢叫苦,平时工作的时候却再也不敢嬉皮笑脸,全都特别严肃,那种让林靖感到有些诡异的气氛也就消失了。 星期五下午,卫天宇主动给雷鸿飞打电话,约好了第二天到他家来的时间。雷鸿飞回到家便告诉了林靖,让他有个准备。 虽然林靖已经恢复了健康,但雷鸿飞不放心,仍然要他继续住在自己家里,晚上更是坚持睡在一张床上,就怕林靖的病情万一有反复,出什么意外。林靖虽然觉得自己全都好了,不必再如临大敌,但反正都是光棍一条,住在哪儿都没关系,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周末一早,卫天宇就过来了。卫兵打电话请示了雷鸿飞,便放了行。卫天宇以前来过,认识雷鸿飞的家在哪儿,直接开车过来停到门口。雷鸿飞已经打开房门,笑容可掬地将他按进屋里。林靖正在厨房,闻讯出来,笑着招呼了一声。 卫天宇瘦了很多,身上衣服有些宽松,但步履稳健,倒是更见飘逸。他看着眼前极其和谐的两个人,不禁微微一笑,关切地道:“听说林将军前几天大病一场,现在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林靖给他沏了一杯茶端过来,“怎么这么客气?别叫什么将军了,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雷鸿飞打量了他一会儿,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问:“你还没去见过子寒?没看看孩子?” 卫天宇怔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神情,轻声说:“他带着孩子离开梅苑的时候叫我们不要逼他,你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什么时候听他说过这样的话?这次他是真的伤了心了,我再说一万次‘对不起’也无法表达我的歉意,所以……我不想再违背他的心意。” 雷鸿飞并不知道凌子寒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还说过那个话,心里不禁一沉。从小到大,凌子寒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冷静沉着,即使有人伤害他,也都淡然处之,从来不说什么过头话,这次竟然说出“不要逼他”这样的重话,可见是真的伤了心,他和卫天宇的事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他和林靖都沉默下来,卫天宇却调整好了情绪,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这幢小楼的结构,又问了问他们日常起居的习惯,便起身说:“我去干活了,你们不用跟着,有什么问题我会来告诉你们的。” 雷鸿飞本想跟着打打下手,听他这么一说,就不好再坚持,便亲热地笑道:“行,那你随意,就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怎么弄都可以。” 卫天宇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上楼,将楼上楼下每个角落都细细研究了一遍,然后出去从自己车上拿下来工具箱和一个装设备的箱子,进门便开始工作。 看到他忙碌起来,雷鸿飞和林靖再也坐不住,都帮着架梯子、递工具。卫天宇也没推辞,一边在屋角安装遥感装置一边对他们解释这些设备的作用。 他弄的都是无线装置,不需要布线,在四周墙壁安装几个装置,监控范围覆盖住每个角落,其中有他自己写的电脑程序,启动后再输入雷鸿飞和林靖的生物识别资料,这样一来,这套系统就只监控他们两人的生命体征,不会侵犯其他来客的**,一旦发现他们的生命遭遇危险,系统会自动通知他们的指定人员,譬如雷震、宁觉非、童阅等人。 他们都没在紧急情况下的首要通知人员名单里加上凌子寒,一是尊重卫天宇的感情,二是不想让凌子寒担心。卫天宇微感诧异,随即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心里感到很高兴。 他安装好系统,认真调试好,然后详细告诉两人应该怎么开关以及调整功能,等他们都明白后,便去林靖家里继续工作。 林靖已经好些天没进自己的家门了,这时伸手一摸裤袋,才想起自己家的钥匙在屋里,没带出来,便扬声叫道:“老雷,把我家的钥匙拿来。” 卫天宇干完活就出来了,客厅地上留下了几处墙上震下的灰尘。以前雷鸿飞根本就不在意,可林靖是有一点洁癖的,看不得一点脏乱,他便没跟着过来,去杂物间找出拖把,准备把地板拖干净。听到林靖的喊声,他马上丢开手里的工具,拿着钥匙就大步出门,走了过去。 林靖从他手上接过钥匙,打开房门。两人的动作神情都很自然,仿佛早就这么干过很多次,倒让卫天宇意外之余哑然失笑。 打开门,卫天宇跟着进去,顿时忍俊不禁,“你这个家跟鸿飞的家很像,连家具的风格和摆放的位置都差不多。” “是吗?”林靖一直没注意,这时经他提醒,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家的客厅,也有了这种感觉,不禁笑了,“我原来都是用玻璃的,可是被老雷打碎得七七八八,索性就全部换成结实的,经得起折腾。” 雷鸿飞在一旁得意地笑,“玻璃的东西确实让人浑身不自在,哪是过日子的样子?你用的那个玻璃茶几,我就是喝个茶都得小心翼翼,杯子都不敢放重了,真麻烦。” 卫天宇笑出声来,“说得有理。我也不大喜欢玻璃之类的东西,日常生活中使用的东西都偏向于柔软精细,跟你们不大一样。你们是军人,偏重于阳刚、厚重,我则比较注重享受。” 雷鸿飞和林靖到过梅苑和回龙观,都知道他选择柔软圆滑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是为了凌子寒,怕他摔跤,怕他晕倒,怕他病弱的身体受不了粗糙坚硬的东西,现在见他轻描淡写,绝口不提为凌子寒的殚精竭虑,都很感动,也有点为他难过。 看他蹲在地上打开工具箱,认真比较着两把扳手的尺寸,接待合适的工具,雷鸿飞忽然*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两个小家伙真是像极了你,小小年纪就对机械感兴趣,最喜欢拆家里的东西。” 卫天宇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他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是吗?喜欢拆东西啊……” 第59章 听说两个儿子酷爱拆东西,卫天宇有些愣神。 小家伙被凌子寒带到回龙观去的时候还不到两岁,之前跟着卫天宇的父母住着,平时跟他也不常见面,他根本就没刻意教过他们什么,两个儿子怎么会有酷似自己的爱好?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偶尔去父母家看望两个孩子时的情景,唇边渐渐有了笑意。 他父母年事已高,又不愿意请家政人员照顾,他每次回家去,都会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查看一遍,需要修理的电器更是从不放过。两个孩子还小,常常躺在童车里睡觉,他就把车子推出来放在身边,然后安静地拆开那些电器,仔细检查并修理。有时候忙完,转头一看,会发现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不知道再想什么。他那时候总觉得这两个孩子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说不出来而已,后来细想起来,不禁哑然失笑,总觉得自己想多了,哪有那么神?没想到,两个孩子还真是受了自己的感染,竟然也对机械这么感兴趣。 他呆呆地出着神,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忍心。 凌子寒在孩子出生的问题上如此责怪卫天宇,一是迁怒,二是伤心,雷鸿飞亲身经历过小时候听闻凌子寒丧母,却帮着凌毅瞒了十几年的事情,因此对凌子寒的心情非常理解。虽然大家都在劝解,但凌子寒的心结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打开。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卫天宇才妥当。 听到他的叹息声,卫天宇回过神来,看了两人一眼,把工作结束,收拾好工具,然后冷静地说:“我回去做两套适合小孩子使用的工具,要麻烦你们有时间的时候帮我送过去,行吗?” “那没问题啊。”雷鸿飞大包大揽,又关切地问,“要不要我们把孩子接出来,你们见见?” 卫天宇摇了摇头,“不用了,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子寒,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雷鸿飞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二话不说,回身就拨了凌子寒家里的电话。先是保姆接的,雷鸿飞问她,“子寒呢?在家吗?” 那个保姆说:“凌先生出去了,说是大约一个小时就回来,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可能再过半小时就回来了。” “哦。”雷鸿飞精神一振,“那叫两个小家伙来接电话。” 保姆答应一声,视频图像便打开了,逍遥兄弟欢欢喜喜地出现在屏幕上,异口同声地问:“虎伯伯,怎么不来跟我们玩?” 林靖一把抓住卫天宇,把他推到雷鸿飞身旁,笑嘻嘻地说:“我和虎伯伯明天就来看你们。” 两个小家伙看着卫天宇,眼睛亮晶晶的,大声叫道:“爹爹,你也来吗?” 卫天宇微笑着,温柔地说:“爹爹要工作,暂时来不了。” 两个孩子很失望地“哦”了一声,“爹爹,我们想你。” “我也想你们。”卫天宇想了想,认真地说,“听说你们会拆东西了,爹爹很高兴,不过,光会拆还不算什么,拆开来了再原样装回去,那才叫本事。” 两个小鬼立刻握拳,“好,我们装。” 卫天宇开心地笑了,轻言细语地问了他们一些拆东西的事情,譬如拆了哪些,在拆的过程中有什么心得体会,然后传授了一些小孩子能够听明白的基本技巧。 两个小鬼喜出望外,对着他问长问短。他们还小,有很多东西表达不出来,就跑去把拆得七零八落的东西拿过来给卫天宇看,认真倾听他的意见。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雷鸿飞和林靖都没提醒他,想着就算凌子寒发现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反而可能因此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可卫天宇却时刻注意着,讲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通话。他没有叫两个孩子隐瞒与他通话的事,他不会教儿子欺骗父亲,但雷鸿飞和林靖却知道这两个小机灵鬼是肯定不会说的。凌子寒不会问,他们也就算不得欺瞒。 卫天宇看着图像消失的屏幕,神情有些黯然。雷鸿飞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林靖微笑着安慰道:“子寒心里有气,总要让他发泄发泄,不然会憋出病来的,用不了多久应该气就消了,总不可能赌一辈子的气。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有了两个儿子,他总不能让孩子永远看不到爹爹。” “是啊。”雷鸿飞也连声附和,“子寒的性格我最了解,对自己的亲人、朋友都是特别宽容的,心软得很。我以前总是在外面闯祸,有时候还要连累他,他却从来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一边,根本没有是非观念地帮我出主意,想办法,还帮我写检讨应付老师,哈哈。我们都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很深,不然这次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你别太难过,等他气消了,肯定会对你更好的。” 他的安慰有些笨拙,卫天宇却愉快地笑了起来。眼前这两位青年名将过去都对凌子寒有情,他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自己何尝没有追求者?凌子寒也清楚,在面对那些人时也从来和颜悦色。他们两人的感情很坚定,彼此更加信赖有加,如果有别人喜欢对方,他们都不会在意,只是不希望那些人白白浪费时间,耽误年华。如今看到雷鸿飞毫无芥蒂地安慰自己,那是过去从所未有的现象,他便明白过来,笑着看看雷鸿飞,再看看林靖,心里的郁闷都减轻了不少。 他对林靖的印象一向就好,这时便对雷鸿飞说:“老林忽然大病一场,我觉得除了外因诱发之外,内在原因也很重要,可能是长期工作太过劳累,导致抵抗力下降,所以才使病毒什么的趁虚而入。增强抵抗力主要还是在饮食上注意调理,不能光吃药,是药三分毒,平时最好不要吃,多给林将军做些滋补的东西才好。以前我给子寒做过不少,主食啊、菜啊、汤啊,都有些讲究,等我回去了整理一下,把食谱给你们发过来,你们两个都好好调理一下。老雷上次受过重伤,元气肯定大损,现在年轻,还看不出来,如果不重视,以后说不定也会抵抗力下降,那就麻烦了。” 雷鸿飞立刻点头,“好好好,那你把菜谱都给我发过来,我研究研究。” 林靖也笑着说:“谢谢你,替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卫天宇忍俊不禁,这两个聪明绝顶的人相处得如此融洽,却都浑然不知,真不知道是对感情反应迟钝呢,还是已经习惯了,所以根本没有自觉。 他走到墙边,收拾好工具箱,愉快地说:“好了,活儿干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两边楼里的系统都可以一直开着,人不在也不用管,反正不用电,能源是用的热能,只要室内温度不低于零度就可以始终保持监控状态。你们先用着,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就马上通知我。” “那怎么行?”林靖立刻挽留他,“干完活了也得吃饭吧,现在都中午了,吃完饭再走。” “对啊,对啊。”雷鸿飞连连点头,“吃完饭了你再算算,我们要给多少钱。我知道这不是生意,我也不跟你客气,但材料费总得给,不能让你掏钱。” “就是,就是。”林靖不由分说,拉着卫天宇就出了门,直奔雷鸿飞的家。 雷鸿飞跟在后面,刚要关门,忽然想起,急忙叫道:“老林,你钥匙带了吗?”林靖的钥匙放在屋里没带,自己这里的备用钥匙刚才给他了,要是也没带出来,下次进门就得用特种兵的撬门技术了。 林靖没明白他的意思,顺手从兜里掏出钥匙,转身扔给他,没等他说话,便带着卫天宇走了。 雷鸿飞伸手接过飞来的钥匙,眨了眨眼,没有再解释,反手带上门,将钥匙揣进裤袋,悠闲地跟在他们身后往自己家走去。 这时已经中午一点多了,再烧饭做菜,只怕得两点多钟才吃得上,他们三个都饿了,雷鸿飞和林靖互相看了一眼,便达成一致意见,坐上卫天宇的车出门,在附近的一家酒楼吃了一顿山珍海味。 猎手们个个都是美食家,卫天宇拿着菜谱细细斟酌,点的菜充分考虑了色香味型以及营养价值,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又一道一道地为他们讲解。林靖和雷鸿飞洗耳恭听,深觉获益匪浅,酒楼里专门介绍菜品的点菜员则自惭形秽,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站在他们桌旁,双眼闪亮。 三个人因为都曾经深爱凌子寒,相处时虽然表面上大方潇洒,实际上心里多少总有点不自在,这是第一次如此融洽地在一起吃饭,都感到很高兴。 雷鸿飞吃了几口菜,觉得不尽兴,张口就要服务员拿二锅头来。 卫天宇正想表示自己还要开车,不能喝酒,林靖已经摆手制止了服务员,然后沉下脸说道:“你不能喝烈性酒,怎么老是管不住自己?” 雷鸿飞讪讪地嘿嘿一笑,“我不是一高兴,忘了吗?” 林靖哼了一声,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喝汤吧。以后再高兴也不准碰白酒,最多喝点啤酒。” “是是。”雷鸿飞端起汤,一口气喝下半碗,这才嬉皮笑脸地说,“一定牢记首长的指示。” 卫天宇笑而不语,心里琢磨着,看这架势,以后肯定林靖是领导,雷鸿飞在精神上是翻不了身的,至于生活上嘛……雷鸿飞那条胳膊实在非同小可,林靖不知道能不能对付。 第60章 卫天宇只亲手安装了雷鸿飞和林靖家里的两套生命监控保障系统,宁觉非后来又组织了不少单身独居的中高级军官安装这种系统,却都是由卫天宇的徒弟来的,他本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日子平静地过去,对于军人来说,只要不发生全面战争,那就都是小事。国际上天灾**不断,国内也时常有地震、洪水、旱灾、森林大火出现,需要出动特种部队进行救援的事很少,常规部队则频频出动,救人、打井、抢修决堤的大坝、疏散运送灾民等等,因此雷鸿飞和林靖两人早出晚归,各忙各的,有时候一出差便去一、两个月才回来。 林靖在雷鸿飞家里住得习以为常,下了班就往那儿走。他没有自己家的钥匙,身上却带着雷鸿飞家的钥匙,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雷鸿飞倒是一有空就去林靖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打扫一遍,弄得干干净净,然后把门一关,便回了自己家,却每次都忘了把林靖的钥匙带出来交给他。 两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偶尔会去回龙观看看凌子寒和那两个越发狡猾、无法无天的干儿子。凌子寒似乎一直没去上班,好像要把工作以来积累未休的假期全部休完,大概是两个孩子实在调皮的缘故,他越来越瘦,脸色也很不好,让雷鸿飞和林靖都很担心,可凌子寒自己却不以为意,总是说自己很好,让他们也没办法深究。 春节的时候,林靖还是去了新疆,雷鸿飞也同样在大年三十那天赶过去,跟野狼大队的官兵们一起包饺子,正月初一再陪着林靖去扫墓。这一次,周启明和卢少华只是挑了挑眉,互相看了一眼,便笑眯眯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什么情况都没打探,让那两个人更加轻松自在。 出了正月,雷鸿飞和林靖相继回到北京。 没过几天,雷鸿飞被雷震打电话叫回竹苑吃饭。他是个孝子,只要父母召唤,自己又没有要紧的工作必须在那个时候完成,基本上一叫就回。他跟林靖说了一声,让他自己吃晚饭,下班后就去了竹苑。 林靖听他说不回来,便到军官食堂去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到办公室加班。 雷鸿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却看到办公区还有几盏灯亮着,其中就有参谋部。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林靖打了个电话,干脆利落地说:“我回来了。” “哦。”林靖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不早了,“我这里也快忙完了,很快就回去。” “好。”雷鸿飞回家去洗了澡,换上家居服,林靖就进了家门。 “雷将军的身体还好吧?”林靖微笑着问,“伯母是不是又要安排你相亲了?” “没有的事。老头子、老太太都挺好的,有时候会念叨两句,不过再也不逼我结婚了。”雷鸿飞拿起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你先洗澡吧,我把觉非叫来,有正事要谈。” “好。”林靖一听有公事,马上蹿上楼去,飞快地洗澡更衣,然后就跟了下来。 宁觉非已经过来,跟雷鸿飞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看到林靖过来坐好,雷鸿飞才笑眯眯地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山本罡那个老家伙?” “记得,怎么不记得?”宁觉非一挑眉,“三年前在东海,这帮小子伪装成海盗,抢我们的渔船,杀我们的渔民,我带着闪电过来,杀得他们落花流水。要不是山本罡跑得坏,我连他都宰了。” “那个什么帝国神道党不是从那时候起就销声匿迹了吗?我还以为那个极右翼组织已经垮掉了。”林靖微微皱眉,“是不是他们又在搞什么恐怖活动?” 雷鸿飞笑着点头,“那个山本罡这回玩阴的了,重金请来了国际知名的职业杀手,想要刺杀我。” 宁觉非眼睛一亮,兴致**地问:“真的?是哪个杀手?身手如何?” 雷鸿飞很冷静,“目前还没查到确切消息,有可能是鬼秋,也有可能是风魔。” 林靖的眉头皱得更紧,慢条斯理地说:“鬼秋在杀手界已经成为传奇,二十年来从未失手过,身手肯定是一等一的。此人亦正亦邪,身上背着不少命案,几年前却又在b国海峡出生入死,以一己之力挫败国际恐怖组织企图炸毁我国邮轮的阴谋,也因此落到国际刑警手中,可没过一天就被人神奇地劫了囚车,逃得无影无踪。时至今日,不知道有多少国家的黑白两道在找他,国际刑警更是没有放松过,可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从这点来看,这位神秘莫测的鬼秋确实令人佩服。至于风魔,跟鬼秋的风格截然相反,有点丧心病狂的味道,但他的身手很高,不但枪法好,而且精通日本剑道、空手道,甚至会一些忍术,是个厉害的对手。” 他们的资料库里有全世界各个恐怖组织和主要犯罪分子的详细资料,林靖有空就看,此时便如数家珍。宁觉非越听越兴奋,“哎呀,太好了,最好两个都来,咱们好好打一架。” 林靖微微摇头,忍不住好笑,“鬼秋不是鲁莽的人,他有个老搭档灵沙,两人合称灵鬼双杀,一向都配合得非常完美。据说灵沙这个人从不动手杀人,但他在技术方面却非常强大,鬼秋每次行动时一击必杀,随即消失,事后别说追捕,根本连一丝踪迹都查不到,从中可以想象灵沙的技术支持有多么出色。如果这次是风魔来,倒不是特别可怕,跟他打一打也能过过瘾,但如果是灵鬼双杀来,只怕就不好对付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老雷也要注意安全。” “嗯,我明白。”雷鸿飞点了点头,话头一转,“对了,老林,你先回你家住吧。有你跟我住一起,我怕刺客不敢动手。” 宁觉非吃了一惊,“他们敢到咱们司令部来杀一个特种部队前司令官?” 林靖也有些诧异,“应该不会吧?杀手又不是死士,可以抱着炸药,想办法混进来搞自杀式袭击,杀手是要在动手后逃走的,怎么可能自陷死地?” 雷鸿飞的脸色微微一沉,“今天我去我爹那儿,凌伯伯也在,他们的意思是,这次想要引蛇出洞,摸清对方的真实意图。帝国神道党已经与欧洲的新纳粹结成同盟,最近的一系列行动都有些诡异,从国安那边的情报分析来看,他们刺杀我一是为了报复,二是想要把水搅浑,以便为他们最终的刺杀行动做掩护,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咱们即将出访欧洲、然后去日本开会的总理。” 宁觉非和林靖都是一怔,目光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雷鸿飞压低了声音,“凌伯伯那里已经有了详细计划,我们只需要配合,这次刺杀行动,一定要让对方成功。” “什么?”林靖和宁觉非震惊地看向他,同时说,“不行。” 雷鸿飞的语气加重了,“凌伯伯不是来跟我商量的。这是命令。” 林靖和宁觉非同时挺直了腰,毫不犹豫地说:“是,服从命令。” 第61章 雷鸿飞曾经问过凌毅,来刺杀自己的杀手是不是自己人,雷震却厉声斥责他,无论是不是自己人,他都要全力以赴,雷鸿飞便不问了。 凌毅最后却还是告诉了他,来的杀手不是鬼秋便是风魔,或许山本罡会不顾这一行的惯例,分别将他们两个都请来,一个杀不成,另一个继续下手,因此他要格外小心,但平时却不可露出异样来,要如往常一样地生活、工作、自我训练。 听到刺客是大名鼎鼎的鬼秋或者近年来迅速崛起的风魔,雷鸿飞就不敢认为这两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会是自己人。凌毅给他的行动方案并不复杂,主要是遇刺时如何“假死”,至于杀手到时候会不会怕他不死再补上致命一击,凌毅很肯定地表示,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雷鸿飞对凌毅是很崇拜的,对他的话从不怀疑,虽然他并没有说出详细的预防措施,雷鸿飞也相信他算无遗策。 凌子寒已经带着孩子回了梅苑,雷鸿飞和林靖都以为他终于想通,回去与卫天宇和好了,于是便没有急着过去看干儿子,而是给两人留个空间,好好修复感情。自从得知有刺客要来,雷鸿飞就更不敢去梅苑了,就怕来的是丧心病狂的风魔,如果潜进梅苑去杀自己,万一乱中出错,误伤了两个孩子,那就追悔莫及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白天去总参上班,一般都不再加班,晚上按时回家,周末到远郊的闪电突击队营地去进行格斗训练,叫上一群突击队员陪练,以强化自己的身手,随时准备迎战国际知名的顶尖杀手。 他不担心,林靖和宁觉非却担心得要命。林靖搬回了自己家,晚上却连觉都睡不好,就怕有刺客溜进来,趁着雷鸿飞睡熟了下手。过去他和宁觉非对于司令部的防御都是很有信心的,如今却总是害怕有什么没有察觉到的漏洞,让杀手钻了空子。 仅仅几天的功夫,林靖便瘦了一圈,脸色却并不苍白。为了保持最佳状态,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他不但注意饮食,而且一有时间就会到司令部附设的练习场去训练。虽然睡眠不好让他消瘦,但并不见弱势,反而更加精悍,看上去就像一柄利刃,锋锐无匹。 宁觉非也跟他一样,除了工作、生活按部就班,不让别人察觉出异样来,平时也是一有空就去训练,把自己淬练得更加锋利。 在他们的带动下,整个司令部都掀起了一股练兵热潮,倒让林靖和宁觉非都是心头一喜。在这样的气氛下,职业杀手应该都有所顾忌,只怕不太敢潜进来动手了吧。 连续半个月,雷鸿飞总是隐约感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是使用了若干反跟踪技术,却没有发现跟踪者,这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风魔出自日本,会忍者之术,行动诡异;灵鬼双杀珠联璧合,神秘莫测。他虽然从没参与过跟他们有关的案件,也没他们交过手,但自信心却很强,再加上凌毅他们已事先得到详细情报,做好了防范工作,但敌在暗,我在明,总有防不胜防的地方。他并不怕死,却怕凌毅的计划失败,有可能危及总理的安全。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除了有一次黑客大规模进攻国防部的网络系统,接着又摸到了总参作战部的门口外,再没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雷鸿飞心里郁闷,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好在凌毅交代过,两个月内,山本罡那个老家伙肯定会动手,因此也等不了多久了。 自从卫天宇安装了生命监控系统,他们的身体都好得很,因此从没接到过报警,这天傍晚,林靖和宁觉非正在各自的办公室工作,腕上的手表同时振动起来,雷鸿飞家里的生命监控系统察觉到他“失血过多,血压已经降到危险值”,因此向他们发出警报。 林靖心里一震,连正常的关机程序都没时间等,一把拔了电源和备用电源连线,随即蹿了出去。他的办公室在三楼,却没冲出去走楼梯,而是推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办公楼周围有一圈绿化带,除了花草外,还有好些高大的松柏,林靖一入驻办公室就仔细查看过窗外的地型,这时胸有成竹,站到窗台上向外一跃而出,探手便抓住了一棵松树的枝干,随时顺着树干滑到地上,拔腿向雷鸿飞的家奔去。 在另一边的司令官办公室,宁觉非的窗外没有大树,无法像林靖这样直接从窗户跳下地。他匆匆拔掉电脑的电源,如风一般冲出来,沿着楼梯扶手一路下滑,飞快地到达一楼,蹿出门去,把沿途的官兵都吓了一跳。 林靖的办公室比宁觉非的要离家属区近一些,他又走的捷径,自然比宁觉非要快得多。他奔到雷鸿飞的家门前,虽然有钥匙,却不敢从正门进去,而是攀上二楼,从窗户跳进了卧室。 楼上楼下都很平静,他腕上的手表却一阵接一阵地振荡不已,显然雷鸿飞的身体状况正在持续恶化,这让他非常担心。 他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拔出佩枪,无声无息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躬身闪出去,避在射击的死角向下观察。 一楼的桌椅有些移位,却并没有倒下,也就不会发出声响,雷鸿飞侧身半趴在地上,身子周围一大滩血,完全是凶杀现场的感觉。 林靖再也无法保持谨慎,起身便冲下楼梯,急切地低声叫道:“老雷,老雷,你……没事吧?”他方寸大乱,伸手去探雷鸿飞的颈动脉,手指微微颤抖,已经微带凉意。 雷鸿飞倒下的时候用右手捂着颈动脉,那些浓稠的鲜血从他手指缝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身体和周围的地板。他的左手被压在身体下面,右手不是血肉之躯,颈项又被捂得严严实实,林靖无法探到他的脉搏,也不敢去掰开他的手或挪动他的身体,一时竟呆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宁觉非也没走正门,而是从后面蹿上二楼,进了雷鸿飞的书房,然后悄悄出来。看到楼下的场景,他大吃一惊,直接超过栏杆,从二楼上跳下来,焦急地问:“老林,老雷怎么样了?” 林靖转头看着他,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没法探他的脉……” 宁觉非几步冲上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雷鸿飞煞白的脸色,心里也很紧张。略一思索,他便当机立断,“不管那么老雷有没有伤着,咱们一切按计划进行。” 林靖的脸色很难看,却努力抑制住混乱的情绪。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拿起电话打给保卫部,沉声道:“雷将军遇刺,立刻封锁并搜查整个司令部。” 宁觉非也同时打电话给陆军总医院,“我们这里有人受重伤,生命垂危……” 第62章 陆军总医院离司令部最近,因此宁觉非打电话过去是很合理的举动,陆军总医院也反应迅速,几分钟后,急救车便拉着笛声冲进了司令部的家属大院,直奔高级军官住宅区。 宁觉非的副官苗单与林靖的副官蔡昕威随后赶来,却被宁觉非堵在门外,命令苗单马上通知大门口的警卫,救护车来了就放行,并引导着车子过来,又让蔡昕威去督促保卫部搜查刺客,同时调一队人过来将这幢小楼严密包围,保护了现场。 交代完毕,他退回屋中,看着林靖脸色发白地蹲在雷鸿飞身边,不禁心中忐忑。 等他关上门,林靖抬头看了他一眼,慢腾腾地说:“老雷的脸……温度正常。” 宁觉非精神一振,奔过去左右打量了一下,嘿嘿笑道:“演技不错啊,可以申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了。” 雷鸿飞没有睁眼,也没动一下,咬着牙说:“你们最好严肃点,说不定有人正在暗中观察你们。赶紧的,去给我拿氧气罩来,再包扎包扎伤口,我如果真的受了伤,你们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吗?” 林靖听到他的声音,这才长吁一口气,神情变得轻快了些,跳起来就去贮藏室,从野战背囊里翻出氧气罐和急救包,出来给他套上面罩,又把他的脖子包了几圈,担心绷带没渗出血来看着不像,便故意在地上的“血泊”里浸了一下,弄得非常逼真。 宁觉非看着一地“鲜血”,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血啊?你怎么搞出这么多的?用什么东西装的?怎么我都看不出来?” “人造血。”雷鸿飞又好气又好笑,“喂,你们都装得沉重一点,紧张一点,可别把好好的计划搞砸了。” “放心。”林靖和宁觉非都听到了救护车的笛声迅速接近,脸上的神情一变,都很焦急忧虑,还有几分自责与愤怒。 他们刚把姿势做足,救护车便开到门前停下。苗单从车上跳下来,宁觉非已经打开房门,冲着几个背着药箱、提着担架的医护人员直招手,“快快快。” 这些医护人员都是凌毅安排好的,动作麻利,配合默契,冲进去一通“抢救”,便把“奄奄一息”的雷鸿飞弄上担架,抬上救护车,也不等宁觉非和林靖上车便飞驰而去。 林靖奔出来,跳上自己的车,哑着嗓子,冲着宁觉非说:“我先去医院守着,你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了就过来。” “好。”宁觉非点点头,连眼圈都红了。 苗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轻声问:“雷……将军怎么样?没有危险吧?” 宁觉非长叹一声,“不好说……”只吐出这三个字,他就有些哽咽了。 这时,蔡昕威带着一队人全副武装,跑步赶到。他满脸担忧,急切地问:“雷司令呢?” “送到陆军总医院了,林参谋长已经跟去了。”宁觉非顺口答道,随即对他身旁的保卫部长说,“没有我的命令,这里不准任何人*,现场绝不能被破坏。” “是。”保卫部长接受命令,马上分派卫兵将小楼团团围住。 宁觉非这才对苗单和蔡昕威说:“走吧,去医院。” 陆军总医院的手术室外面人不多,但急匆匆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却不少,林靖坐在旁边的休息室里,一只手托着装满水的茶杯,一只手放在膝上,望着窗外的树冠发呆。宁觉非带着两个副官找到他,关切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靖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专家们都赶来了,正在抢救。” 这是凌毅亲自指挥安排的局,自然是算无遗策,雷鸿飞送来后,创伤急救、普通外科、心肺科、呼吸科、血液科等各科室的主任全都赶来了,各种必须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也都遵照医嘱送了进去,在手术台旁做助手的都是护士长,其他护士们只是按照吩咐奔进奔出拿东西,人人都是一溜小跑,气氛紧张得不得了。 宁觉非坐到林靖身边,双眉紧锁,一副担心得不行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骂道:“*,这是哪来的兔崽子,竟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动手,等把他找出来,老子亲手宰了他。” 林靖脸色铁青,却平静地说:“这是咱们的奇耻大辱,谁都不会等闲视之。你看着吧,总参情报部肯定要出动了,很快就能找出凶手来。只要找到人,要杀他还不容易?那小子一定跑不了。” 两个人坐在那里,一直在低声交谈,先骂了凶手一通,又计议怎么查找幕后主使,再咬牙切齿地商量怎么收拾那些“兔崽子”。他们很少在外面说这些,明显是因为雷鸿飞的重伤心神不宁,转移注意力才会如此。 苗单和蔡昕威都是神情凝重,除了给各自的长官倒了热茶过来,便坐在一旁,不言不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仍然亮着“手术中”的红灯,却有一队佩枪的士兵整齐地奔过来,贴着墙壁站在走廊上。 宁觉非和林靖都是一怔,同时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带队的一个少校向他们两人立正敬礼,报告了来意。因手术室外严禁喧哗,所以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他们是奉总参之命,由警备司令部派来的卫兵,旨在保护雷将军的安全。 雷鸿飞在总参工作,这番布置本也不错,但是落在别人眼里,不免要猜测一二,雷鸿飞是在特种部队司令部出事的,要说护卫之职,那里面工作的人个个都是特种作战的精英,比卫兵强多了,总参却不让司令部派人保护,却从警备司令部调人,其中的原因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过,也怪不得总参这样做,特种部队司令部居然混进了刺客,重伤他们的前任司令官,这的确是天大的笑话,不单是司令部的耻辱,也让总参和国防部都没有面子。 宁觉非和林靖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对那个少校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按照上级命令执行任务,便退回屋子,坐了下来。两人脸色阴沉,似是心情极坏,再也没有兴致聊天了。 第63章 “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雷鸿飞没有推出手术室,而是从无菌通道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那一队卫兵立刻跑步前去守在门外,将那个区域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负责手术的专家组出来,简单地对宁觉非和林靖说了一下伤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详情只能告知雷鸿飞的亲属和直系上司,对外却要保密。这话是很正确的,真要论起来,宁觉非和林靖确实算是外人,并没有资格要求了解详细伤情。 他们两人的神情都很沉重,听完讲述后只是点了点头,对几位专家诚恳地道谢,然后便离开了医院。 作为“外人”,他们现在连探视雷鸿飞的资格也是没有的。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非常少,即使他们的副官也是完全不清楚,看在外人眼中,自然就是他们会因雷鸿飞受伤一事在官运上受到挫折,现在就已经有人在给他们下绊子了。 外面众说纷纭,宁觉非和林靖全都当听不见,成天都板着眼,凑在一起研究“对策”,其实是按照秘密发给他们的行动计划在商量选调上来进行训练,准备赴欧洲和日本保护总理的人手。 陆军总医院里,雷鸿飞一直都在重症监护室里,对外的说法是尚未脱离危险,禁止任何人探视,也没有通知*,他父亲雷震去看过一次,然后也再不露面。这种情况实在有些诡异,很快就有谣言悄悄传开,说是雷鸿飞其实在遇刺的当时就已经咽气了,现在之所以秘而不宣,不过是为了面子,想要抓住凶手之后再宣布噩耗。 没人出来辟谣。 事实上,林靖和宁觉非确实觉得面上无光,连带着司令部全体官兵也都有点灰溜溜的感觉,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被刺客潜入防卫森严的特种部队司令部,悄无声息地刺杀了前任司令官并成功逃离,这实在是往他们脸上打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这几天,军队、国安、警察、武警等部门全都行动起来,悄悄展开了全城大搜捕,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刺客的蛛丝马迹,连他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只有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军官。经查证,这个相貌极为普通的军官是冒充的假军人,如果他就是凶手,居然敢在作案之后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出去,这种称得上剽悍的从容镇定让大家在恼羞成怒之余也暗暗佩服。 林靖和宁觉非将那段监控录像看了又看,看一次生一次气。 当初雷鸿飞告诉他们要在这次刺杀中搞鬼,假戏真作,他们就考虑过刺客会不会是自己人,但雷鸿飞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不清楚杀手的真假,此时反复看这一段录像,他们都觉得这个刺客不像自己人,而确实是真正的职业杀手。无论是鬼秋还是风魔,确实有一个人接了这单生意,来刺杀雷鸿飞。 “老雷能骗过一个经验丰富的职业杀手,做了一场戏,倒也不简单。”林靖气过了,情绪缓和下来,又佩服起凌毅来,“能让老雷这个大老粗演得这么像,不露一点破绽,凌伯伯真了不起。” 宁觉非也哈哈大笑,“是啊,他们斗智斗勇的,两边都是高手,让人看着都觉得过瘾。” 林靖指了指屏幕上走出大门的那个人,沉声道:“这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我们安防的漏洞并有效利用,也是很了不起的。这回我们可真是*里翻了船,太惭愧了。” “唉,我这几天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宁觉非叹了口气,“连我家老爷子都听到了消息,打电话来把我痛骂一顿,说我丢了他的脸,没资格当这个司令,还是回去继续当小兵算了。” “别说外单位了,下面的那些部队也都闹腾起来,说我们无能,害他们也跟着丢脸。”林靖微微皱眉,“倒是没骂我们上头的几个主官,却把各部门的主官挨着个的奚落了好几遍。论坛上都闹翻了天,我已经发出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将此事发到网上去。” “出了这种建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大事,挨骂是必然的。”宁觉非仍然叹气,“我断定这次来的肯定是鬼秋,风魔没这本事。鬼秋能悄无声息地潜进来,然后在我们铺天盖地的追辑中不露任务痕迹地逃出去,实在是顶级的职业高手,我自愧不如。” 林靖点了点头,“以后有机会较量的,我们要抓紧时间把人挑好,然后就开始训练了。” 宁觉非同意。两人很快离开司令部,将办公地点移到了郊外的闪电突击队营地,召集全国各地的特种部队精英进京。 就在雷鸿飞被“刺”后半个月,这件事的余波还没平息,北京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 一架据说载着凌毅的直升机飞往特种部队司令部,还没降落,尾翼就被远程狙击步枪击中。飞机在空中失去控制,坠向地面,爆炸起火。 这次刺杀行动再次轰动全世界。 很快,中*方宣布,这架飞机是无人驾驶直升机,因机械故障坠毁,没有造*员伤亡。 这是挑战整个*体系的极端恶性案件,绝不能容忍。各体系所属的情报部门、安全部门都在全力查找凶手。有消息称,根据这两起刺杀方式的不同,官方判断应该有两个凶手。不过,很快就有消息灵通人士说,中国官方已经收到举报邮件和电话,指称这两起谋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他是极其冷血的国际职业杀手,外号“鬼秋”。 接着,有消息称,中*方已经派出精锐的特别行动小队,发誓生擒鬼秋,以雪前耻;中国*部同时派出了传说中的“幽灵特工”,全力追捕鬼秋;中国公安部也派出身手不凡的“反暗杀小队”跨国缉凶;据说有关方面已对此人下了“格杀令”,指示各部门派出的追捕人员,必要时格杀勿论。 很快,国际刑警组织接到中国公安部要求协查的通报,并申请向全球发出红色通缉令。 一时间,亚洲、欧洲、美洲都出现了中国警察风尘仆仆的身影。 就在这时,江湖上众说纷纭,一个特别的消息似乎在广泛散布流传。 据称,鬼秋对背信弃义、出卖自己的“雇主”山本罡的无耻行径感到无比愤怒,已决意报复,不杀此人绝不罢休。 就在各种消息满天飞,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闪电突击队的营地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人。他微笑着,对门口的警卫说:“我是林靖的朋友,找他有事。” 第64章 闪电突击队的营地自然不是那么好进的,那个卫兵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您的姓名和单位。” 那人和蔼可亲地说:“我是他哥。” 这里的卫兵自然不可能知道林靖的家事,对他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先请他等一等,然后进了岗亭,向里面汇报。 林靖听着那句“林参谋长的哥哥在这里,说是找林参谋长有事”,不由得一怔,随即伸手按下大门口的监控录像。看了两眼后,他便平静地说:“嗯,让他进来吧,找个人带他来我办公室。” “是。”卫兵答应着,一丝不苟地让那人出示身份证,做好登记,这才放他进门,找了个在不远处经过的炊事员带他进营地去。 林靖看着屏幕上的图像,嘴角微微一挑,轻快地说:“很好,这小子改姓林了。” 宁觉非哈哈大笑,“我回头就告诉他老子去。” 说着,他打开门,把守在外面办公室的苗单和蔡昕威找个借口打发了,等到那个穿着休闲装的大汉走进来,便关上了房门。 林靖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笑眯眯地说:“你虽然把脸换了,可这副骨头架子却换不了。怎么着?这是换了个新名字,改姓林了?” 那人正是易容改装的雷鸿飞,他悠闲自在地坐下来,嘿嘿一笑,“虽然身份证是伪造的,但是有心人也查不出真假来。你的确有一个远房堂兄,叫林森。你的远房堂伯父在山东出生长大,后来到东北做生意,在那里落地生根,娶妻生子,就有了这位堂兄。你们之间的亲戚关系远着呢,早就没有往来了。你那位堂兄是东北大汉,身材魁梧,脸就生得我现在这个样子,五大三粗的,一点也不像你。他到深山老林去收木材去了,估计要几个月才出山,这会儿只怕在大兴安岭,就算有人知道了,想去调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的,所以我就来看望你这个弟弟了,嘿嘿。” 林靖有些意外。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了这么多年,传了三、四代人,即使再大的家族,血脉也会变得零落,儿子只能生一个孩子,女儿嫁出去,她这一支自然就断了传承,林家也是如此。林靖的祖家、外祖家都没什么人了,因此他虽然名满西域,也没人来找他认亲。多年来都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忽然听说还有一门亲戚,倒是意料不到。 他只沉吟了片刻便反应过来,有些好奇地问:“你冒充我们家亲戚,是什么用意?与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有关吗?” 雷鸿飞挠了挠头,嬉皮笑脸地说:“没有太多的用意,我不是伤重垂危,现在还在住院吗?可咱们的计划不能耽搁,我要来找你,自然得有个身份。如果是伪装从别的部门派来的军官,编造履历什么的太麻烦,而且经不起严密的调查与推敲。觉非这小子家世显赫,那些堂哥表兄什么的都在军队里任职,我没法装成他叔叔,就只好当你哥哥了。” 他一番话连两个人一起损进去,林靖和宁觉非却也不生气,只是对视一眼,达成默契。 宁觉非笑呵呵地问:“哎,老大,那个刺客跟你是真打?你打不过他?” “嗯,是真打。”雷鸿飞一脸向往地看向窗外,“真过瘾啊,他给了我一刀,我一拳打折了他两根肋骨。” 林靖和宁觉非都大吃一惊,同时站起来,一个问:“你受伤了?”另一个问:“伤在哪儿?” 雷鸿飞摸了摸脖颈,有些郁闷地说:“擦破点皮,没事。” 其实他没受伤,那个刺客是用刀背划过去的,但是在他心里,那就是致命一刀。当然,为了逼真,好让他以后公开露面时对外界交代,凌毅还指示医生为他伪造了伤口,并让他习惯这处“刀伤”,如今他摸的就是有伤痕的地方。 林靖立刻凑上去看,发现确实伤口不深,现在已经痊愈,只是还有一点疤痕,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有点后怕,“这要是再深一点,就……” 宁觉非也看了,却是忍不住咋舌,“这刺客的身手这么厉害,居然能压制住你的铁臂?” “如果真是正面对攻,硬碰硬,他哪里打得过我这只胳膊。”雷鸿飞长叹,“他有武术底子,跟咱们的格斗术完全不同,人太滑溜,见缝就钻,不好对付。” “了不起。”宁觉非拍案叫绝。 林靖的眼睛扫向雷鸿飞的右臂,唇边有了一丝笑意,“原来你那条胳膊可以这么对付。” 雷鸿飞觉得这两个小子全都不怀好意,抬起右胳膊敲了敲桌子,“怎么?还想较量较量?” “什么叫还想?”宁觉非惫懒地笑,“那是生命不息,较量不止。” 林靖双眉一挑,轻轻点头,“对,你逃不掉,也躲不开。” “嘁,我会逃会躲吗?”雷鸿飞不屑地看着他们,“打就打,谁怕谁啊?我就不信了,难道人人都是著名的国际职业杀手?” 林靖和宁觉非都笑了,这才言归正传,“怎么样?要开始行动了吧?” “嗯。”雷鸿飞从怀里摸出微型电脑,联接上房间里的大屏幕,调出有关计划的文件,有条不紊地展示给他们,“已经确定了,帝国神道党确实是与欧洲新纳粹阴谋刺杀我国总理。日本这边不用我们管,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赴欧洲当清道夫,老林带人去德国慕尼黑,骆千秋率一队去法国巴黎,我去意大利。觉非,你坐镇北京,如果需要人立即赶赴日本,就由你带队前往。” “是。”林靖和宁觉非答应着,仔细研究着那些资料,有不清楚的就立刻提问。 雷鸿飞一一回答,遇到他也不清楚的问题,就直接打电话给凌毅。 很快,他们三人都清楚了*委员会制订的行动方案。时间紧迫,他们只有一周的时间,先挑选自己的行动小组成员,然后进行军事、外语、外交礼仪方面的特别训练,就飞赴海外,执行任务。 第65章 雷鸿飞大气豪爽,林靖冷静剽悍,骆千秋智计过人,三人从军多年,战功赫赫,此时各自率领一队精英远赴欧洲,甫一亮相,便给当地军警留下深刻印象。 雷鸿飞曾在多国围剿金新月的战役中立下大功,又曾长途奔袭,率队至弓岛营救回人质,并生擒世界头号恐怖组织“缔造者”的首领海因茨,轰动全球。林靖和骆千秋与中亚恐怖分子进行过大大小小数百战,击毙和活捉的恐怖分子数以千计,许多恐怖组织就此覆灭。中亚是国际各大知名恐怖组织的基地,林靖他们的行动有力地打击了恐怖分子的嚣张气焰,也间接维护了世界和平,解除了不少可能殃及欧美的危机,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不管政治上如何处理,是置若罔闻,还是故意不提,那都不关军人的事,因此,他们一到欧洲,当地的军人和警察对他们都很亲热。 这次带到欧洲的特种兵个个都是本科生,不但在军事上很优秀,而且人人能讲流利英语,有的还会第二外语,或德语,或法语,虽然没人会说意大利语,但是由总参那边派来了两个翻译,而意大利人大部分会说法语,有的也能说英语,双方的交流不成问题。 虽然三队人分别在意大利、法国、德国,但有宁觉非主持的指挥平台,大家天涯若比邻,传递情报,讨论工作,都很方便。 每天,他们都会在谈完工作后闲聊几句,说的最多的还是著名职业杀手鬼秋在日本大战帝国神道党的奇事。 “这件事已经在全世界的黑道中引起轰动,各国的情报机构、军界还有国际刑警都有所耳闻。”宁觉非笑道,“大家都说山本罡那老小子太愚蠢,先雇人行刺,又事后出卖,这倒也正常,有不少人就这么干过,可是找杀手的时候却是仔细盘算过的,怎么也不会找上鬼秋。谁不知道灵鬼双杀是老搭档,以前无论目标藏得多么隐蔽,都能被鬼秋找到,就是因为灵沙传奇般的技术手段,想出卖他们可不容易,若是不能一击必杀,绝对会引来致命反击。听说本来灵沙已经退休,鬼秋也已经淡出江湖,这回山本罡以重金相邀,鬼秋才动了心,打算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谁知道被陷入局中,引来咱们的全球追杀。现在不但激怒了鬼秋,连退隐的灵沙也重出江湖,灵鬼双杀再度联手,先是无声无息地血洗了他们的总部,又一直步步紧逼,追杀山本罡,搅得整个帝国神道党都不得安宁,躲在北海道不敢动弹,真是大快人心。” 这番话听得人心潮澎湃,即使灵鬼双杀不是好人,却也干过几件好事,山本罡却不是好东西,灵鬼双杀能逼得山本罡如此狼狈,确实让人听着解恨。 雷鸿飞是在猝然遇袭的那一天才判断出那个刺客是凌子寒,却不知道他在江湖上的身份。待到传言出来,杀手就是纵横江湖二十年、赫赫有名的鬼秋,他顿时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自然可以推断出,他那位神奇的天才搭档灵沙应该就是卫天宇。想着二十年前,凌子寒不过是个少年,在京城伪装纨绔子弟,却在外面闯下如此大的名头,他不禁悠然神往。他自己也是少年从军,十几年来金戈铁马,浴血疆场,年纪轻轻就得授少将军衔,风光无限,偶尔思及,也引以为傲,可是一想起凌子寒来,便觉得自己做的事也不过如此,算不得什么,而现在就对他和卫天宇更加羡慕。灵鬼双杀重现江湖,是不是就意味着凌子寒与卫天宇已经和好如初?想到这里,他又高兴了几分。欢喜之余,却又隐隐生出几分好奇与期待,真想与灵鬼双杀好好斗一斗,想着,他甚至对那个正在被灵鬼双杀紧紧追杀的山本罡有了一丝嫉妒。 当然,他的这些心思是从来不往外说的,这是绝密,他知道轻重,即使是林靖和宁觉非这两个信得过的朋友,也是不能告知的。 林靖若有所思,“灵鬼双杀确实非同凡响,不过是区区两个人,便能引得风起云涌,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了不起。但是,往往这样的人很危险,像这次竟能潜入我们司令部行刺,又在严密的搜捕中准确查到直升机过来的信息,自远处开枪击中,如果不是凌主席周密部署,后果就难以预料。如果真有跟他们遇上那一天,还是要除掉这个祸患才好。” “对。”宁觉非同意,“如果让我碰上,一定要全力以赴,将他们抓住或者干掉。他们现在全力追杀山本罡,别杀完那老小子再来个回马枪,又找师傅的麻烦。” 林靖觉得大有可能,马上神情凝重地说:“这个不可不防,等欧洲的事情了结,咱们不是要跟到日本去吗?到时候我请示上级,带人去找灵鬼双杀,争取能把这两个危险的杀手抓住,实在不行就杀了。” 雷鸿飞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阻止吧,没立场,不阻止吧,又有点担心凌子寒和卫天宇。林靖可不是吃素的,以前在新疆的时候,一年到头大仗小仗不小,追击逃逸或藏匿的恐怖分子相当有经验,真要说起来,他自己和宁觉非都是比不上的。 他挠了挠头,只能模棱两可地说:“到时候看上级怎么安排吧,咱们在异国,也不能随便乱跑,跟人打打杀杀,要是惹来外交纠纷就不好了。” 林靖和宁觉非都觉得有理,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因为总理出访欧洲的第一站就是意大利,所以恐怖分子布置的刺杀行动首先就在罗马进行,根据宁觉非收到后转过来的情报,意大利情报部门从一个走私军火的黑手党家族入手,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意大利狼人组织的秘密居所。 从被捕的意大利黑手党口中获悉,这伙人购买的武器包括手提导弹、连发式火箭筒、狙击步枪、突击步枪等等,火力十分强劲,不同于一般的犯罪分子,上级指示,雷鸿飞率领的中国特种兵小队与意大利的gis特别行动勤务组联合行动,围剿参与刺杀阴谋的恐怖分子。 中国特种兵名扬欧洲的行动就从雷鸿飞开始了。 第66章 由于宁觉非收到后转来的情报准确详实,雷鸿飞、林靖、骆千秋都准确地找到了恐怖分子藏匿的处所和准备行动的路线,干净利落地粉碎了他们的刺杀阴谋。 当总理到达出访欧洲的最后一站俄罗斯时,雷鸿飞并没有随同前往,而是飞回北京,在凌毅的安排下恢复了自己的真实面貌,然后再飞往莫斯科,与大部队会合。之前他没有恢复原貌,易容而来,是防止敌人察觉阴谋败露,临时改变计划,横生枝节,现在就可以公开亮相,表明此前的“遇刺重伤”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所有人的体面也就都有了。 虽然这是公务,按工作程序有人通知俄罗斯的行动组,但他还是直接告诉了林靖航班到达的时间。林靖马上找人说好,由自己去接,并提前准备好汽车,又仔细研究了地图。 盯着他的记者有不少,可此前根本没机会采访,这时见他穿着便衣,只带着一个助手到机场去,那些跟踪而至的记者便趁机冲上去提问。 面对媒体,林靖立刻板起脸来,冷冰冰地说:“请提前预约,我现在不接受采访。” 跟在他身侧的蔡昕威马上站出来拦着记者,和颜悦色地道:“我们有纪律,不能随便接受采访,请你们跟我们的新闻官联络,约好时间,再做访谈。” 林靖是掐着时间来的,几句话一说,从北京飞来的航班便进港了。林靖看着雷鸿飞大步走出来,便向他挥了挥手。雷鸿飞笑得很愉快,走到他面前,亲热地与他握手拥抱,然后就并肩往外走。 记者们一看雷鸿飞,更是蜂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提问,重点就是雷鸿飞的伤,更有不少人对准了他的脖颈拍照。 雷鸿飞的副官陈建佑赶紧冲上去,与蔡昕威一起挡着记者,可他们只有两个人,根本无济于事。 雷鸿飞笑眯眯地说:“这里是机场,咱们还是别挡着旅客,也别干扰了别人的工作。” 那些记者给他面子,簇拥着他和林靖走到停车场,然后挡着他,不准他上车,各种问题连珠炮般响了起来。 雷鸿飞凝神细听,觉得他们的问题都大同小异,很快就总结出几个要点,于是抬了抬手,制止记者们的喧哗,简明扼要地说:“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确实遇到了刺客的袭击,受了一点轻伤,但是并不严重,之所以这段时间没有出现,是有工作要忙。这次总理出访欧洲,安全问题也是我们的责任。我在国内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奉命前来,与林将军一起进行下一步的安全保卫工作。当然,我们的主要目的是防范恐怖行动的发生,打击恐怖活动是我们应尽的职责。至于别的,我并不了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大家可以去问我们的新闻发言人,他最清楚。”说完这些,他便转身钻进车里,动作非常迅速。 林靖一言不发,跟着坐到他身旁,将车门关上。 蔡昕威和陈建佑也随后坐到前排,驾车突破记者们的围堵,终于驶出机场,沿着列宁格勒大街向东南方向驰去。 林靖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淡淡地道:“你在罗马大显神威,空手格毙九名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我们走到哪儿都有人约战,想要跟我们比试,真是麻烦。” 雷鸿飞嘿嘿直乐,“我当时只是想要试试这条胳膊的实战能力究竟如何,并没想要出风头。” 林靖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说:“你只有一条胳膊刀枪不入,其他部分仍是血肉之躯,那些人武装到牙齿,别说一发导弹轰过来,就是突击步枪一个扫射,只怕你就凶多吉少。你也一把年纪了,又不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怎么还是这么鲁莽?” “是是,下次一定注意。”雷鸿飞点头,“其实当时已经是短兵相接了,那些人手上虽然有枪,动作却没我快,根本来不及瞄准了开枪,所以也并不危险。” 总理一行下榻于凯宾斯基巴尔丘克酒店,位于莫斯科河畔,克里姆林宫对面,便于进行各种活动和国事访谈。林靖与雷鸿飞也被安排住在里面,本来各自给了单间,但林靖觉得这样不利于讨论工作,要求两人同住。他们两个都是将军,级别很高,随行人员便与酒店协商,拨了一间林利设计豪标给他们。这套房间有两个卧室,以金黄为主色,镶嵌意大利大理石,家具都是英国林利公司生产,有点金碧辉煌的味道。 由于总理在欧洲的访问已近尾声,下一站日本已经有大批人员等在那里,不需要他们亦步亦趋,所以骆千秋已经率一半人奉召回国,由雷鸿飞协助中央警卫局进行安保工作。 一出国门,他们就没再穿军装,都是统一款式的白衬衫、黑色西服、深色领带,林靖穿上这一身,更显风度翩翩,满身清贵之气,说他是部长级领导,没人会怀疑,雷鸿飞却掩不住剽悍的气势,让人瞧着不知是保镖头目还是土匪首领。 到了酒店房间,雷鸿飞洗了个澡,换上标准服饰,林靖看了就忍不住笑,“你还是把身上的匪气收敛一些,免得让人怀疑你就是恐怖分子。咱们这一路都没消停过,到俄罗斯以后反而一直没什么动静,大家都有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雷鸿飞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这样子在南欧还算有些与众不同,到了北欧就很平常了,德国也好,俄罗斯也罢,比我魁梧剽悍的人多了去了,我这样子不算什么。” 两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先交换了各自掌握的情报以及与工作相关的资料,再讨论了已经制订好的下一步行动计划,他们才说起了灵鬼双杀在日本闹出的动静。 鬼秋在北海道杀了山本罡最重要的智囊亦野正雄,在东京干掉了帝国神道党负责行动的高级干事田岗正久,在大阪击毙了山本罡的经济支柱伊藤大吾,不需要行家分析,稍有点头脑的人就可以看出,这三次狙杀对于帝国神道党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几乎可以致命。 林靖啧啧称奇,“短短几天,鬼秋就能在北海道、东京、大阪找到正确的目标和下手的时机,真是了不起。别说是正被几方高手全力追辑的人,就算是警察和军队,也不可能做到。” “是啊。”雷鸿飞有些感慨,“听说鬼秋在射杀亦野正雄后,还以日本武士刀与帝国神道党的成员大战一番,将围攻他的党徒全部杀光,这才从容退走。那个田岗正久的身手也不凡,可鬼秋与他在房间里比剑,堂堂正正地将他斩杀,由此可见,鬼秋的剑术有多么厉害。鬼秋在日本神出鬼没,闹得他们黑白两道都灰头土脸,真是大快人心。” “嗯。”林靖也赞赏地点头,“以前鬼秋最喜欢用枪远距离狙击,这次却以如此暴烈的方式复仇,看来真是恨极了山本罡,不知道那个老小子会不会后悔?” “听说风魔正在找鬼秋决战。”雷鸿飞乐不可支,“日本现在可真热闹啊。” 林靖沉吟道:“各国的反暗杀专家都去了东京,风魔与鬼秋闹得再凶,也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跑到本州岛上去吧?” “不好说。”雷鸿飞想了一下,轻轻摇头,“鬼秋不是刚刚在东京干掉了田岗正久吗?可见他是不怕的。他既然敢在北京潜入咱们司令部作案,就不会怕云集东京的那些专家。至于风魔,这人本来就有些丧心病狂,更不会怕那些军警了。” “也是。”林靖长叹一声,“像鬼秋、风魔这样的人,都是极度危险的犯罪分子,可是,我竟然觉得鬼秋很让人佩服,如果他不是跟我们作对,说不定可以成为朋友。” 雷鸿飞大喜,伸手重重一拍他的肩,“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说话间,已是华灯初上,蔡昕威与陈建佑过来报告,晚上有俄罗斯国防部的几位将军设宴,款待来自中国的两位将军,这也算是非正式的两*事交流,雷鸿飞和林靖都必须出席。本来,为避免仍然有针对雷鸿飞的刺杀阴谋,因此并没有公开他乘坐的航班和到达时间,这个宴会也安排在了明天晚上,可雷鸿飞到达的消息传到国防部,那些将军们便按捺不住,其中更有一位曾经参与围剿金新月的行动,虽然当时并没见过面,此刻却也觉得亲切,便与中国出访工作组联系,希望将宴会安排到今晚。雷鸿飞刚到,本来也需要熟悉情况,不能马上投入工作,正好可以赴宴,因此中国方面就同意了俄罗斯方面的要求。 为免麻烦,很多活动、会议都在这个酒店举行,宴会也是如此,林靖和雷鸿飞接到指示,自然没有异议,只得换上将军礼服,一起去宴会厅。 在电梯里,林靖想起一件事,满脸郑重地说:“俄罗斯人喝起酒来就跟喝水似的,简直不要命。伏特加也是烈酒,不亚于我们的二锅头。我已经让工作组的人打过招呼,你身上有伤,不能喝烈酒,让他们安排红酒,可是就怕那些将军喝得兴起,闹着要伏特加。如果上了伏特加,喝酒就是我的事,你绝不能碰杯子,听见没有?” “我已经问过童叔叔,他说也不是完全不能喝,只要喝完酒之后注意保养,也没有太大关系。”雷鸿飞有些讨好地看着他,“今天这顿饭又不是朋友聚会,事关国体军威,咱们不能当孬种。” 林靖脸一沉,“我也问过童叔叔,他说最好不要喝。你少找借口,就算咱们滴酒不沾,也无损国体军威。再说,还有我跟他们喝,不会灭了你的威风。” 雷鸿飞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好吧,你先顶着,扛不住了我再上,这总行了吧?” 林靖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对他笑了笑,然后站到他的侧后。 电梯门打开,门外已经有军人等着,蔡昕威与陈建佑抢先出去,与外面的军人寒暄了两句,弄清情况,这才回头,示意一切正常。 雷鸿飞已经与林靖下了电梯,悠闲地打量着四周,中方翻译与他们见了面,说明俄方将军都已到达。 雷鸿飞微微点头,龙行虎步地向前走去。 宴会桌很大,可以坐二十个人,中方人员连翻译在内只有五个,其他十五个都是俄方军人,开头半个小时还有礼有节,渐渐的场面就有些失控。 雷鸿飞的父亲是国防部长,在座的几位老将军都跟雷震有交情,双方多次互访,也算得上是朋友,对于未来国际形势的变化将会带来的军事影响。余下的中青年军官则对这两位特种作战高级指挥官非常感兴趣,一帮人从往年战例谈到技战术水平,聊得十分投机。更有人提起刚刚发生在罗马的缉捕恐怖分子的战斗,对于中国特战队员是不是会修习神话传说般的“中国功夫”非常好奇,说起来跃跃欲试,闹着要约时间与他们打斗一番,试试彼此间的拳脚功夫。 雷鸿飞哈哈大笑,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我们的训练跟中国功夫没什么关系,跟你们的训练大同小异,就算比出个输赢来,也没什么意思。甭管是什么功夫,只要能干掉恐怖分子,那就是好功夫,对吧?你们的阿尔法小组我也是久仰的,以后找个时间,咱们来个对抗演习,或者再组织一次类似联合围剿金新月之类的反恐行动,那不是更有意思?” 那些人被他说得热血沸腾,立刻拍桌子,“好,就这么办,再来一次反恐行动,咱们一起扫荡中亚,踏平那些恐怖组织的基地。” 雷鸿飞负责吹牛,林靖就注意着那些人的动作,只要他们豪爽地拿起酒杯,他就会抢先起来,与他们碰杯,笑着说:“为了友谊,干杯!” 雷鸿飞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只得端起桌上的水杯,郁闷地喝一口面上飘着一片柠檬的苏打水,然后在心里悄悄地叹一口气。 第67章 几个小时后,大家尽欢而散。 喝得大醉的俄罗斯将军们齐声高唱《骑兵进行曲》,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出酒店。他们的车子都有司机,马上一辆接一辆地停到他们面前。他们与雷鸿飞紧紧拥抱,然后钻进车中。 雷鸿飞把林靖护到身后,笑着将十几位猛将一一送走,这才松了口气。 林靖已经醉了,却很安静,脸上带着一缕微笑,走起路来很平稳,不了解他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已经神志不清。 无论在新疆还是在北京,雷鸿飞都多次看过他喝酒,却从来没见他醉过。凡是在西北或东北混过多年的男人,只要身体素质好,酒量都是深不见底,雷鸿飞此时也有点拿不准,林靖到底醉没醉。他转头仔细看了看,林靖的一双眼睛在华丽璀璨的灯光下晶莹闪亮,瞧着似乎很清醒。 他犹豫了一下,微笑着说:“我们回去吧,你今天喝了太多酒,要早点休息。” 林靖没吭声,脸上仍然带着笑。他的副官蔡昕威却是看明白了,连忙上去,悄悄对雷鸿飞说:“我们参座喝醉了。” 雷鸿飞一惊,想也不想,马上伸出右手揽住林靖,关切地道:“走,我们回房。” 林靖很顺从,跟着他走进酒店,上了电梯。他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浓浓的酒意,脸色却没什么变化,步子依然很稳。雷鸿飞暗暗佩服,这是他见过的酒品最好的人,不闹事,不多话,更没有烂醉如泥,给人感觉非常好。不过,雷鸿飞隐隐记得,似乎像他这样酒不上脸的情形并不好,酒劲闷在心里不能发散出来是很伤身的,想着,他又有些担心起来,扶着林靖的手下意识地增加了力道。 电梯厢壁似是镶着水晶,反射着柔和的灯光如星辰闪烁,林靖站在中间,只觉得犹如腾云驾雾,飘飘欲仙,眼前五彩缤纷,仿佛天上人间。他笑了笑,迷迷糊糊间能够感觉到腰上有个强有力的支撑,心里便很稳定。 电梯门打开,雷鸿飞揽着林靖回到房间。两个副官也喝了不少酒,这时都有些站立不稳,却勉力支撑着,跟在他们身后。 雷鸿飞进门后,对他们指了指另外一间卧室,“你们都去休息吧,老林交给我。” 两人毫无异议,摇摇晃晃地进了那间卧室,关上了房门。 雷鸿飞这才无所顾忌,将林靖一把抱起来,走进另一间卧室,放到硕大的床上。 林靖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得厉害,即使平躺在床上,也觉得身在漩涡,一直往下坠落。他本能地抓住雷鸿飞的胳膊,紧紧握住,潜意识里想要稳住身子,别再往柔软的床垫里陷下去。 雷鸿飞被他用力拽住,一时动弹不得。他半躬着身,离林靖的脸很近,只觉得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丝丝奇异的甜香,让他不由得心里一动。 再看林靖,就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知道林靖是个俊美绝伦的美男子,但是当年他们认识的时候气氛不对,他又一心深爱着凌子寒,根本就没那个惊艳的心情,等到林靖调到北京,相处久了,那张脸也就看习惯了,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军中第一美男子”有多么诱人,反而对那些一看到林靖就举止有些失常的年轻男女感到好笑,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与那些凡夫俗子一样,也对着林靖的脸有些失神。 如今的林靖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工作,过去长年被西域风沙吹打得粗糙的肌肤已经变得细腻润滑,色泽也从黝黑变成微褐,而那种犹如被刻刀精雕细琢过的五官更加鲜明,高挺的鼻梁与微凹的眼窝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紧闭的双唇与方正的下颌渲染着刚毅的气质,修长的脖颈却带出几分优雅与脆弱。 雷鸿飞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不知不觉间就抚上了林靖的脸。指尖感觉到灼热的温度以及微湿的汗渍,传递到他心窝的却是让人难以忍耐的荡漾。 他心乱如麻,脑子里只剩下一锅浆糊,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手指滑到林靖的唇上,声音喑哑地叫了一声,“林靖。” 林靖觉得全身的血管里涌流的都是岩浆,烧得他喉咙发痛,头脑晕眩,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动静。他用力抓着雷鸿飞的胳膊,犹如呻吟般地轻声说:“给我水。” 雷鸿飞猛醒过来,顿时心里惭愧不已,一边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一边下床去倒水。林靖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被他带着往床边挪动了一点,不禁难受地皱紧了眉。雷鸿飞不敢再动,却又惦记着给他拿水来,一时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林靖觉得很渴,不断地念着,“水……” 雷鸿飞一咬牙,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手掰开,蹿到客厅去找杯子,倒了一杯温热的纯净水,又飞快地奔回去,一手将林靖抱起来,一手拿着水杯喂他。 林靖一口气把水喝完,感觉好了些,又觉得领扣那里有些紧,浑身闷得直冒汗,便昏昏沉沉地抬手去拉领口,不耐烦地低声说:“热……” 雷鸿飞赶紧放下杯子,替他解开衣扣、拉下领带,将衣裤鞋袜全都脱了。做的时候他还觉得没什么,兄弟难受,他帮着脱衣服是很自然的事,可是等到脱完,他就傻了。 林靖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健美匀称,就像是严格按照黄金分割比例长成的,完美得无可挑剔。 雷鸿飞只觉得心里更热,像要冒出火来,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他连忙拉过毯子来给林靖盖上,随即脱下自己的衣服,冲进浴室,打开冷水便自头浇下,这才渐渐恢复镇定,变得略微正常。 把水擦干,他从门后的衣钩上取下一件白色浴袍穿上,再取下另外一件搭在胳膊上。想了想,他又拿了一条干净毛巾,用温水打湿,出去给林靖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然后为他穿上浴袍,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林靖觉得舒服了许多,微微翻了个身,安静地陷入沉睡。 雷鸿飞趴到他身侧,看着他的脸,心里再度混乱不堪,既困惑不解,又有些*难忍。他轻轻抬手,漫无目的地*着林靖的眉眼、鼻梁、脸颊,却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唇碰了碰林靖的唇,然后侧头沉思。想了半天,他又仔细审视了林靖半晌,终究不敢造次,只得一点一点地缩回来,缓缓地躺下。 将所有的灯都关上,屋里一片寂静,他却在黑暗中一直睁着眼,久久不能成眠。 第68章 林靖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很厉害。 他睁开眼,看着周围的景物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睡在酒店的床上。身旁没人,被子也铺得好好的,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雷鸿飞曾经就睡在旁边。他的心情很平静,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两人睡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都是爷们儿,大家又是好兄弟、好朋友,这种事很平常。 他坐起身,四处张望,然后从床头柜上看到自己的手表,拿起来看了看,还没到吃早餐的时间,这才松了口气。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起身走向浴室,伸手推开门。 雷鸿飞正在洗脸。他失眠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会儿,心里不踏实,一早就醒过来,又怕林靖睡醒了会看到自己躺在他身旁,立刻下床,躲进了浴室。 他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困惑不已,怎么会突然对林靖有感觉的?难道真是旱得太久了?饿得太狠了?饥不择食了?也不能说饥不择食吧?林靖是很难吃到的绝顶美味,觊觎的人可不少,只是没人敢出手……唉,自己都在想些啥啊?简直乱了…… 正在胡思乱想,林靖就进来了,雷鸿飞转头看到他,惊得差点跳起来,“你……醒了?不再……不再睡会儿?那什么……你昨天喝太多了,没事吧?” 他说得结结巴巴,大异平常,林靖却没注意,皱着眉就去找毛巾,打算用冷水洗个脸,缓解一下头痛。伴着哗哗的水声,他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就是有点头疼,那些老毛子喝起酒来太疯狂了,简直招架不住。” 雷鸿飞站在一旁看着他洗脸,感觉有点手足无措。他努力管住自己,不敢轻举妄动,脸上挂起一抹微笑,关切地道:“头是不是很痛?要不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工作的事有我。” “那怎么行?”林靖放下毛巾,长出一口气,“我等下去喝杯浓咖啡,就没事了。咱们出来的人少,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不能不去。要是咱们这儿出了什么纰漏,可丢不起那个人。” “嗯嗯。”雷鸿飞立刻点头,“那行,就听你的。” 林靖笑了笑,拿出牙刷挤牙膏,然后才想起来问他,“你还没洗好吗?”说着就要站开,让他先来。 雷鸿飞连忙把手里的毛巾挂起来,笑呵呵地说:“我洗好了,在外面等你啊。” 不等林靖回答,他便闪身出去了。站到客厅的窗前,看着外面莫斯科河的美景,他砰砰直跳的心才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疑惑地开始回忆凌子寒的音容笑貌,却忽然发觉自己不再感觉痛苦、悔恨、遗憾……只有渐渐的喜悦,知道他现在很好,身体不再那么多病,精神不再抑郁自闭,有了知心的爱人,有了活泼的孩子,这些都让雷鸿飞为他高兴。 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雷鸿飞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的眼圈忽然有些发热,那些曾经轻狂嚣张不知深浅的时光有着无数的甜蜜幸福,也有着无尽的痛悔失措,如今再回过头去张望,却发现本以为仍是近在咫尺的风景都已远离,而伴在自己身旁的已经是另外的景色,带着一些未知的诱惑,让他想要去探个究竟,在忐忑不安间隐隐地憧憬。 自己对林靖……真的会产生超越战友兄弟的情感吗?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过去一直处于竞争状态中,说是“敌对关系”都不算过分。后来凌子寒被派往新疆,担任林靖的副手,他又是担心又是嫉妒,对林靖的态度好了很多。等到凌子寒受了重伤,他怒不可遏,赶到野狼大队去狠揍了林靖一顿,那时大概是他们两人敌对的巅峰了。林靖调到北京后,他们成了搭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和平共处,只是因为都喜欢凌子寒,因而在工作之余明争暗斗,如今想起来,却有点别样的滋味,感觉很有意思。直到他的胳膊被炸掉,重伤之后心绪大变,彻底放下了对凌子寒的爱,也本能地封闭了对情感的向往,未来的生活规划里只有工作,不再有其他。林靖来照顾他,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为了救林靖而受伤致残,知道林靖心里难受,让他来照顾自己,可以减轻他心里的内疚,至于他后来在林靖生病时照顾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林靖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发展,照理说,他跟谁也不可能跟林靖吧?可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想得头疼欲裂,心里却仍然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正在纠结,蔡昕威和陈建佑走了出来,见他已经穿戴好,便尽职尽责地出去安排早餐。 林靖用凉水洗了个澡,感觉彻底清醒了,头痛也减轻了许多。他换上西装,精神奕奕地出来,笑着说:“走吧,我们去吃早餐。” 雷鸿飞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也轻快了些,“嗯”了一声,便与他走出门去。 酒店为他们这些随行人员准备的都是自助餐,地点在一楼餐厅,食物很丰盛,环境很幽雅,因为空间很大,所以人虽多,却不显拥挤。蔡昕威他们已经占好了靠窗的桌子,等他们过去坐下,两人便转到附近的另一张桌旁,不打扰他们进餐。 雷鸿飞坐下,像往常一样,拿起餐巾*餐盘下面,再将精美的镀金雕花餐具一件件地排开,放到盘子旁边。借着这些琐事,他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抬头看着林靖有条不紊地理着桌上的东西,他微笑着提议,“先喝点粥吧。” 宿醉之后,喝一碗热粥是最好的享受,林靖立刻起身,对他说:“你要喝什么粥?我帮你拿过来。” “一起吧。”雷鸿飞说得很自然。 林靖没有异议,与他一起找到煲着各种粥的墙边,一样一样地仔细打量,偶尔还评价一下,什么“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正宗广东风味的皮蛋瘦肉粥”,什么“这个玉米粥看上去很香的样子”,最后林靖盛的是小米粥,雷鸿飞要的是牛奶麦片粥。 回来坐到桌边,林靖喝了一大口粥,惬意地长出口气,“真舒服。” 雷鸿飞看着他,目光微微一闪,有些不自在地移到落地玻璃窗外。朝阳下,外面的花园和喷水池看上去分外美丽,有效地安抚了他纷乱的心绪。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这才泰然自若地看着林靖,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真舒服。” 第69章 在俄罗斯的那几天都很平静,访问活动很顺利,没有人捣乱,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连交通肇事都没有。 雷鸿飞和林靖坐在酒店里临时设置的指挥控制中心里,都有些百无聊赖,只能听听日本传来的消息过干瘾。 鬼秋攻进山本罡的藏身之所,山本罡夫妇自杀,帝国神道党彻底瓦解,这个消息让雷鸿飞和林靖都是精神大振。 仔细浏览了有关情报和新闻报道后,雷鸿飞感叹,“不杀女人和孩子,原则性真强。” 林靖赞赏地说:“临走时居然叫山本罡的女儿报警,真潇洒,比电影还富有戏剧性。” “是啊。”雷鸿飞一脸羡慕,“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装个杀手去玩玩就好了,可以少很多规矩,多自在。” “嘁,异想天开。”林靖鄙视他,“你多大了?还没成年吗?” 雷鸿飞瞪他一眼,“难道你不想?以咱们的身份,能这么大摇大摆地在日本动手,干掉山本罡那老小子和那一窝兔崽子吗?” 林靖笑了,“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就是嘛。”雷鸿飞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羡慕鬼秋那样的人。” “他那是在刀尖上生活,有什么可羡慕的?”林靖不以为然,“像你这样的人才让人羡慕好不好?既能过瘾,又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帜。” 雷鸿飞一怔,随即嘿嘿地笑了。他抬手摸了摸头,很开心地说:“这样讲也对。” 自从刚到俄罗斯的那一夜过去后,雷鸿飞便很不自在,既想离林靖越近越好,又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出现什么怪异的举止吓到他,想要远离吧,却又觉得没那么严重,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刻意疏远很容易让林靖和其他人产生误会,要是往政治斗争上胡猜,反而更麻烦。他晚上不敢再跟林靖睡在一起,白天也不敢随便把手放过去,虽然离他很近,心里却保持着戒备,好随时跑远一些。 他觉得日子过得很煎熬,却又有些不一样的快乐,特别是与林靖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的时候,听他一本正经地谈工作,偶尔调侃一下自己,那滋味非常好,让他在纠结与困惑中总感觉很快活。 在得到山本罡死亡的消息后,他们便结束了在俄罗斯的工作,乘坐访问团的专机前往日本东京。 他们还没有降落,便收到消息,“根据情报可以确认,风魔和鬼秋都已到达东京,目标就是全球经济合作高峰论坛。” 这是全世界各国首脑都已确定要来参加的峰会,有这么两个国际顶尖的职业杀手潜伏在东京,顿时让日本警方和各国派来的安保专家紧张万分。 各国领导人的日程都很紧,只有少数国家的首脑是提前到的,而大部分都是会议开幕当天抵达东京,中国总理石定国也不例外。他下午飞抵东京,见缝插针地会见了几个人,然后就乘车前往东京国际会议中心,参加峰会开幕式。 雷鸿飞和林靖没有跟在总理的车队中,而是各率一个特种作战小组,在指定区域进行严密排查。 开幕式还没有开始,会场周围已经严密戒备,各条道路都被封锁,没有特别通行证的车辆全部禁止*,但是,会场四周高楼林立,酒店和公寓房间不计其数,能提供给狙击手的有利位置成百上千,根本不可能把里面的人清空,因此只能使用技术手段再辅以人力,在法律允许的范畴内进行盘查。 直到峰会的入场式开始,各国首脑陆续进场,所有参与搜查的安保人员都没有收到有关刺客的任何信息。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很紧,深怕一颗子弹从不知明的方向射来,击中哪位国家领导人,从而破坏这次峰会,扰乱世界政治格局。 雷鸿飞和林靖带着人在不同的地方上下楼梯,逐层逐层地扫描、探测,检查是否有什么可疑迹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渐渐的汗出如雨,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当中国总理石定国即将出现的时候,他们同时在耳机中听到中国出访安保指挥中心传来的声音,“帝国前景饭店1827房,可以确认鬼秋就在里面,风魔有可能也在,所有正在附近地区的小组立刻前去搜捕,注意,这两人都是极度危险人物,如果不能生擒,格杀勿论。” 林靖的小组离帝国前景饭店最近,他带着人飞奔下楼,冲向两百米外的大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几部高速电梯都在运行中。他虽然可以沿着楼梯奔到十八楼,却仍然不及电梯的快速,因此他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在一楼等了一分多钟。 这时,有日本警方的小队*这家酒店进行检查,看到他们的模样,那几个警察也察觉到了异常,立刻上前询问。周围有太多人,林靖没有多说,只请他们配合,让总台服务员拿着通用房卡跟他们上去。几个警察马上明白过来,虽然心里紧张,但动作并不慢,先去叫来总台的一个男服务生拿着房卡跟着,然后在电梯到达一层后将其他客人挡在外面,以免耽误时间,也不想造成误伤。 他们乘电梯到达十八楼,踩着厚厚的地毯冲向1827号房。 林靖用便携式探测器仔细探查的房间内部,确认有两个人在里间,外面是安全的,便示意服务生用房卡开门。 他一马当先,等到房门推开一条缝,就抢先蹿了进去。 小小的客厅一目了然,他只是匆匆一瞥,便直奔通向卧室的门。 这时,房门从里面拉开,里面没有开灯,很黯淡,林靖却目光如电,看到一个握着枪的男子正想往外走。那人似乎也是一眼就瞧见了他,动作迅捷地往门边闪去。 林靖毫不犹豫地对准他,扣动了扳机。 那人闪到门框边,飞起一脚,踢向他持枪的手。林靖出手如电,左手挥拳击向他飞踢过来的腿,同时起脚踹向他的另一条腿。那人反应不及,那条站立的腿被他狠命一踢,顿时失去平衡,向后摔去。 林靖飞身抢上前,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枪,将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第70章 林靖觉得很不真实。 能潜入戒备森严的特种部队司令部暗杀雷鸿飞,能在全世界反暗杀反恐怖活动的专家和特战精英云集的日本连续刺杀帝国神道党的高级干部和首脑,四处纵横来去、潇洒自如的鬼秋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他擒获了,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他全身都绷紧了,不敢稍有放松,一只手就像是铁铸似的,将这个杀手死死地摁在地毯上。 不远处还倒着一个人,他朝着那边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那个男人很年轻,像是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过还是活的。 屋里的光线很黯淡,林靖却能够看清楚,除了这两个人,再也没有危险。他立刻通过微型通话器向指挥中心报告,“已经在帝国饭店1827号房间抓住杀手,有两个人,目前身份不明,都受了伤。”然后他又单独跟雷鸿飞通了话。 雷鸿飞立刻说:“你把人看好了,谁也不给,我马上就到。” 林靖结束通话,就有大批人员涌进来,有人打开了灯,屋里一片光明。林靖这时才看清楚,自己按住的这个人相貌普通,可是看上去很年轻,怎么也不像是在江湖上成名二十载的鬼秋。 有日本警察拿出手铐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来,将地上的人反铐住,再拉起来推到墙边,熟练地搜遍他的全身。 那人很沉默,扭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一双眼睛乌沉沉的,非常冷漠。 直到这时,林靖才发现他全身都是血,还有血水渗出衬衫,在鸽灰色的棉布上缓缓晕染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林靖转头叫道:“赶快叫医生来。” 这时,游弋、罗衣和赵迁都冲了进来。他们在瞬间判断了形势,便在纷乱的人丛中挤到林靖身旁。游弋对林靖出示了证件,简单地说:“我们是国安的,配合你们工作。” 林靖点了点头,见他们以守护的姿态挡在自己身前,不由得有些诧异。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日本警察上前来交涉,要带走他手里的这个杀手。 游弋马上以流利日语表示拒绝,罗衣和赵迁也上前拦人,以强硬态度对日本警方对峙。 林靖略感奇怪,还没仔细思索,雷鸿飞便带着十几个突击队员跑进来。看到林靖和他手里抓着的人,雷鸿飞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笔直地走过去,凡是挡路的人都被他不耐烦地拨开,推到一旁。 游弋见他神情不对,赶紧拉了他一把,佯装怒气冲冲地说:“雷将军,日本警察硬要带走鬼秋,明明这个杀手是林将军亲手抓获的,凭什么交给他们?” 雷鸿飞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火冒三丈。他怎么可能让人带走凌子寒?让凌子寒落到别人手里受苦,或许还要刑讯逼供,那是他绝对受不了的事情。他转过身来,面对坚持要带人走的几个日本警察,用英语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他态度蛮横,寸步不让,到最后甚至出言威胁,“你们是不是想在这里与我们交火?我告诉你,你要想带他走,除非先杀了我。” 林靖没吭声,神情一直冷冰冰的,一只手始终抓着鬼秋的胳膊,意思很明显,绝不放人。 在他们的争执中,医生上来了,先救治了已经确认身份是风魔的杀手,然后再为鬼秋治伤。鬼秋全身上下都是被刀锋划伤的血口子,只是不深,虽然一直在出血,却没伤到筋骨。风魔被担架抬了下去,鬼秋却一直沉稳地站着,苍白的脸色中丝毫不见虚弱,仿佛随时都可以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造成新的破坏。 虽然是敌人、是罪犯,但是无论来自哪个国家、哪个部门,在场的人都对那个安静而沉默的杀手油然而生尊重与钦佩。 与雷鸿飞相持良久,日本警方终于决定暂时退让,同意由他们带鬼秋离开,但未经日方允许,他们不得带鬼秋出境。 游弋、罗衣、赵迁在前开道,突击队员断后,雷鸿飞和林靖一左一右,握住鬼秋反铐在背后的两只胳膊,带着他走出房间,乘电梯下到一楼,穿过站满警察的大堂,出了酒店大门。 外面围满记者,闪光灯亮成一片,嘈杂的询问声嘤嘤嗡嗡地响起,根本听不清楚。他们都不理会外界的情形,全都板着脸,疾步走向停在一旁的警车。 这时,有人叫道:“鬼秋先生。” 鬼秋站住了。雷鸿飞放开了手,并示意林靖也松手。林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无法决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能听从雷鸿飞的意思放手。没有他们挟制,鬼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风魔躺在医用推车上,似乎已经缓过劲来,却仍然无法动弹。医生刚刚处理好他的伤势,正准备将他抬上救护车。他看着鬼秋,清晰地说:“鬼秋先生,您不愧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杀手,败在您手上,我感到很荣幸。但是,您不该侮辱一个武士。” 记者们鸦雀无声,无数摄像机、话筒、采访机、手机拼命伸向他们,照相机的闪光灯亮成一片。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是鬼秋打伤了风魔。林靖想着当时房间里的情形,心里一动,难道是鬼秋制止了风魔的刺杀阴谋? 鬼秋的神情仍然很冷漠,却忽然站正身子,对着风魔微微鞠了一躬,用流利的日语说:“山本先生,我向您郑重道歉。您是个好杀手,更是个好武士。今晚是我鬼秋一生中的最后一战,能够打败您,也是我的荣幸。” 这是鬼秋首次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风魔煞白的脸上浮现出夙愿得偿的满足笑容,“鬼秋先生,谢谢您。如果您不在了,我会很寂寞的。” 鬼秋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两个著名的职业杀手旁若无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见鬼秋再无言语,风魔也被送上了救护车,雷鸿飞和林靖这才押着鬼秋往一旁走去。记者们喧哗着向前冲,大声提出各种问题。他们都没理会,迅速登上汽车,向外驶去。 运送山本五郎的救护车也关上门,疾驰而去。 东京的夜繁华依旧,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运送鬼秋的警车向中国大使馆驶去,前后都有突击队员乘坐的汽车护送。 林靖却忽然想起了鬼秋的搭档,便盯着他问:“灵沙呢?” 鬼秋一言不发,靠着车厢壁,漠然地闭上了眼睛。 雷鸿飞坐在鬼秋身旁,赶紧看着对面的林靖微笑,和颜悦色地劝解道:“灵沙是搞技术的,没什么杀伤力,咱们回去了再审吧,不着急。” 林靖更觉奇怪,狐疑地看着他,碍于有外人在,那句“你吃错药了吧”就没有出口。 雷鸿飞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发挥惫懒的本质属性,对他安抚地笑了笑。 林靖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闭着眼睛的鬼秋,然后侧头看向车窗外掠过的繁华景象,也不再吭声。 第71章 林靖坐在拨给他使用的临时办公室里,皱着眉头听蔡昕威汇报这两天的情况。 昨天晚上把鬼秋带回使馆后,雷鸿飞便将他们所有人挡在外面,单独跟那个杀手待在房间里,说是要突审。 按照规定,审讯犯人必须两人在场,如果以后出了问题也有人作证,雷鸿飞要一个人突击审讯,显然不合规矩,可雷鸿飞被鬼秋潜进司令部里实施暗杀,丢了面子,如果是想要好好修理他,也是人情之常,不但林靖这么想,所有的特种兵都这么想,于是便相信了他的说辞。要收拾俘虏,这事当然不能让别人看见,于是大家便各干各的,布置警戒,定好轮换值班的时间,等等。林靖也去了临时办公室,与宁觉非联络,告知他已经抓住了鬼秋。 虽然已是深夜,宁觉非仍然兴奋不已,“真的?你抓到了鬼秋?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长得阴险不?” “当时他跟风魔狠斗了一场,风魔差点被他打死,他自己也全身是伤。我算是捡了个便宜,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他出来,一个照面就被我撂倒了。”林靖实事求是地说,“他长得很普通,看不出阴险来,但是很年轻。照理说他成名二十年了,怎么也得四十上下了吧,可看上去顶多三十,要说他才二十多岁也不算离谱。” 宁觉非有些惊讶,“是吗?瞧着这么年轻?不会是假冒的吧?” 林靖肯定地摇头,“能把风魔打得那么惨,倒在地上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这个鬼秋肯定货真价实,不可能假冒。后来医生赶来救治,风魔缓过劲来,跟他对过话,张口就叫他鬼秋先生,他也没有否认,并声称这次与风魔决斗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战,说得十分有气魄,这可不容易假装。” “哎呀,他跟风魔决战,这么热闹的事情我没赶上,太气人了。”宁觉非有些懊恼,“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日本警察想要带走他们两个,鸿飞跟他们大吵了一架。”林靖微笑,“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我们带走鬼秋,风魔交给他们。我们把鬼秋带回了大使馆,鸿飞正和他关在屋子里,大概想要好好收拾他。” “哦哦,那应该。”宁觉非重重点头,急得唉声叹气,“我要能过去就好了。” “你现在过来也没意思了。”林靖安慰他,“我们过两天就带鬼秋回国,到时候你不就能见到了?” “也对。”宁觉非这才消停了些,随即想起来,赶紧叮嘱,“你得看着我师傅,别让他打得太狠了,要是遮掩不住,让外面发觉了,这也算是犯纪律,说起来总是不好听。” “我明白。”林靖冲他摆了摆手,“行了,太晚了,你快睡吧,别瞎*心了。” 挂断电话,他走出门去,却看到有两个战士跟着三个端着托盘的使馆工作人员往上走,托盘上是满满的饭菜和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他有些诧异地问:“这是送给谁呢?” 前面的战士笑道:“雷将军让我们送上去,让那小子吃好喝好,然后再好好收拾他。” 林靖差点笑出声来,“行啊,送去吧。” 看着几个人疾步上楼,他也去吃了些东西,然后就躺下睡了。 原以为雷鸿飞教训了那个杀手以后会回来睡觉,可等他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却得知雷鸿飞一直没从那个杀手的屋里出来。他有些不理解,又怕雷鸿飞盛怒之下收不住手,闹出大动静来,便准备上楼去劝劝。 刚走到一半,就见雷鸿飞精神抖擞、健步如飞地下来,他停住脚步,关切地问:“怎么样?他招了吗?” 雷鸿飞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夜里说的是要突审鬼秋,于是便打了个哈哈,“没有,那小子骨头硬得很,死不开口。我先弄点早餐……呃,自己吃,自己吃。”匆匆说完,他就往下走,直奔厨房而去。 林靖看着他的背影,双眉拧了起来,心里满是疑惑。 雷鸿飞这种鬼祟模样他以前是见过的,那都是在凌子寒面前才会有的。他那人光明磊落,坦荡豪迈,平生只辜负过一个人,就是凌子寒,所以时常无法做到坦然相对。除了那个人外,他对谁都是坦荡磊落,大大方方,今天这个表现就很让人不理解。 林靖眼光一闪,莫非他真把鬼秋打残了?想到这儿,他立刻飞奔上楼,冲到那间囚禁鬼秋的房子前。 夜里守在门外的是游弋、罗衣和赵迁,到了早上情况稳定,三个人便去休息,换成了突击队员守卫。看到林靖出现,两个战士马上立正敬礼。 林靖穿着便装,就摆了摆手,低声问他们,“里面的人如何?” 那个战士轻声报告,“雷将军不准我们进去,我们不知道。雷将军刚才出来,吩咐我们不得进去打扰,可能里面的人还睡着吧。” 听到雷鸿飞这么叮嘱,林靖更是紧皱眉头,伸手就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密密实实,非常幽暗。林靖站了片刻,才看清床上有人在沉睡。他仔细打量房里的情形,见靠墙的椅子上放着被褥枕头,瞧着像是夜里有人在这个房间里打地铺。他更加不解,便走到床边,俯身细看。 鬼秋的脸色比纸还要白,呼吸微弱而短促,显然伤得不轻。他闭着眼,长长的眼睫覆在煞白的肌肤上,隐隐透出一种脆弱的魅力。林靖昨天觉得鬼秋长得很普通,此刻却改变了印象,这个国际知名的职业杀手其实有种很特别的吸引力。 不知道雷鸿飞昨夜究竟怎么收拾这个杀手了,让他直到现在都昏睡不醒?既然已经出了气,为什么雷鸿飞要守在这个房间里,甚至情愿打地铺? 林靖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苦苦思索,雷鸿飞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他的身影,雷鸿飞惊了一下,随即掩饰地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靖转头看着他,轻声说:“我看看这人有没有被你打死。” “哪能呢?”雷鸿飞干笑几声,“犯纪律的事咱不干,这点觉悟咱还是有的。” 林靖还要再说什么,便听到外面有人报告,“雷将军,林将军,使馆门外有大批民众示威,要求我们释放鬼秋,大使先生请你们过去。” 林靖和雷鸿飞都很诧异,互相看了一眼,便一起走了出去。 第72章 “纵横江湖廿年,杀手谢幕东京。” “巅峰对决,鬼秋与风魔决战东京。” “鬼秋一生不败,创下辉煌战绩。” “鬼秋最后一战,风魔虽败犹荣。” “从容赴死,杀手英雄相惜,郑重诀别。” “犹如神话传奇,场面催人泪下……” 看着那一个个大字标题,雷鸿飞黑了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关昨晚“鬼秋与风魔之战”的新闻充斥着所有媒体,记者们妙笔生花,写出来的文章堪比传奇小说,充满了浪漫英雄主义风格。与之相比,“中国名将显威,野狼力擒鬼秋”之类的报道都不再引人注目。 各家电视台都在反复播放鬼秋与风魔在帝国前景酒店大门前分手道别的情景,收视率奇高。 几乎在所有的报道里,记者都强调鬼秋即将被押回北京,很可能会被处决,一代传奇就此终结,令人扼腕痛惜。 即使*了高科技时代,古老的尚武精神仍然令人热血沸腾。一大早,便有不少人手持标语和报纸上的大幅照片在中国大使馆门前示威,要求释放鬼秋。 这个场面太诡异了,不过想到在美国经常发生连环杀手受审时,有不少人在法院外面示威,声援凶手,坚决反对判处死刑,使馆里的所有人虽然不理解这些人的思维,但也没那么诧异了。 雷鸿飞还是暴跳如雷地大骂了一阵“是非不分的混账东西”,连记者带外面的示威群众都没能幸免。 林靖见他毫不留情地骂人,心情顿时大好,陪着骂了一会儿,便劝他息怒,“你跟他们赌什么气?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受那些影响,反正他们又不敢冲进来。大使馆可是我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如果有人敢往里冲,那就是恐怖分子,我立刻下令开火。” “嗯,那倒是。”雷鸿飞的气马上消了,转头问他,“你吃早餐没有?我饿了。” “没有,一起吧。”林靖起身,礼貌地向大使馆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大使一早就出去忙工作了,这里基本上以雷鸿飞和林靖这两个将军为主导,不仅没人过问他们的行动,而且都比较服从命令,所以当雷鸿飞进了厨房时,那位特级厨师便热情地对他说:“将军,你要的菜我都烧好了,现在就给你端上去吧。” 林靖很快就找到了放着饭菜的桌子,然后微微皱了皱眉。那些全是素菜,却都属于山珍级别,没有油水,但营养丰富,便于消化。军人的属性都偏向于食肉动物,这些菜显然不是为雷鸿飞或者林靖准备的。 林靖疑惑地转头看雷鸿飞,“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雷鸿飞干咳两声,这才笑着说:“最近有些累,吃得太油腻了有点反胃。” “哦?”林靖打量着他,“听上去像是胃病,吃过药了吗?” “吃了。”雷鸿飞在他明亮目光的扫视下有点心虚,“反正这是早餐嘛,吃点素对身体有好处。” “倒也是。”林靖没有再追究,跟他一起走到餐厅,看着工作人员把饭菜端过来,放到面前。 在使馆工作的厨师都是手艺一流,通过专门的考试后才派出来的,这一桌素菜和野菌汤色香味俱全,让林靖胃口大开,吃了一会儿就露出了惬意的笑容,抬头对雷鸿飞说:“你现在对吃已经很有研究了嘛,这菜安排得不错。” 雷鸿飞正在紧张盘算着怎么避开林靖,交代厨师重新再为凌子寒做菜,听到他的话,心里一跳,赶紧掩饰地干笑几声,“你喜欢就好。” 林靖一挑眉。这小子神情诡异,态度暧昧,笑容勉强,措词不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要说是因为抓住了鬼秋而变成这样,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鬼秋是他抓的,雷鸿飞有什么必要这么激动?再说了,当年这位突击队长亲手活捉了海因茨,也没看他有过什么异常。他们干这行的,生擒的、击毙的人多了去了,早就习以为常,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有了这么大变化。 两人各怀心事,没像往常那样闲聊或者谈工作,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一人喝了一碗汤,就结束了早餐兼午餐。 雷鸿飞如释重负,起身对他说:“我去看看鬼秋,今天接着审。” 林靖点了点头,却看到他并没有上楼,而是去了厨房。他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仍然不得要领,也起身往厨房走去。 雷鸿飞已经上楼了。厨房里仍然忙得热火朝天,择菜、洗菜、切菜的都在忙,厨师也在灶上烧菜,抽油烟机轰轰的响,大家都没功夫理会站在门口的人。林靖走到主厨身边,闲闲地问:“在做午饭?” “是啊。”憨厚的厨师对他很恭敬,问一答十,非常详细,“雷将军让我做几个好菜,送到那个关着人的房间去。不是听说那人是个杀手吗?居然只吃素,真奇怪。杀人的事都做,吃饭的时候倒讲究不杀生了,这不是假惺惺,装蒜嘛。” “嗯,那你做好送上去吧。咱们优待俘虏,这是政策。”林靖镇定自若地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厨房。 他没有上楼,而是走进了临时办公室。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冷静地沏了杯茶,坐下来仔细思索,从昨天晚上雷鸿飞出现之后的表现一直想到刚才的情形。他虽然没有刻意观察,但只要一回想,就能忆起所有细节,那些表情、动作、说话的措辞与语气,全都清清楚楚,记忆犹新。他可以肯定,雷鸿飞对那个鬼秋很不一般,绝对不是对一个犯案累累的职业杀手应该有的态度。 他喝了口茶,转头看向窗外,对着院子里盛开的鲜花出神。 雷鸿飞家世显赫,再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骨子里也仍然有着贵族子弟特有的傲气。三十多年来,他不遗余力地想要照顾的人只有一个,也只有那个人能让他如此细致周到,体贴入微。 想到这里,林靖脸色变了。如果真是这个人,那他昨天晚上如果动作再快一点,就会将他当场击毙。 冷汗顿时涔涔而下,林靖倏地站起来,急步走了出去。 厨师已经把几个素菜做好,野菌汤还剩半锅,由三个使馆的工作人员端着托盘送上去。 林靖跟在他们身后,冷冷地走进囚室。 鬼秋已经醒了,半倚在床头,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倦意,虽然睡了这么久,却仍然没有缓解他的疲惫。 林靖有些心疼,如果他就是凌子寒,以他那多病瘦弱的身体,经过这么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与连续的长途奔袭,现在只怕会崩溃了吧? 雷鸿飞看见他,不禁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迎上去,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林靖对他有着强烈的不满,故意质问他,“抓住了罪犯,照例应该突审的。这两天你都泡在这里,据说是在收拾这个杀手。怎么样?问出什么了?” 雷鸿飞一怔,赶紧摇头,“没有,他什么也不肯说。” 林靖看着斜靠在床头的人,面色更冷,忽然一个箭步蹿上去,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摸出手铐就往他腕上扣。 他就要逼着雷鸿飞亲口承认鬼秋是谁。 雷鸿飞果然反应失常,冲上去就拦。林靖大怒,指着他的脸斥责,“姓雷的,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工作人员大吃一惊,连忙退了出去。雷鸿飞这才低声下气地说:“这人身负重伤,已经没有威胁了,用不着铐了吧?” 林靖见他还想糊弄自己,不由得冷笑,“那你打算怎么抓住另一个人?” 雷鸿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鬼秋的搭档,不由得挠了挠头。林靖突然出手,猛地将他推开,动作极快地一把铐住鬼秋的手腕,将他锁到床头。 雷鸿飞急问:“你要做什么?” 林靖哼了一声,“当然是逼供。” 雷鸿飞左右为难,欲言又止。林靖看着他,满脸不屑,“怎么?心疼了?这人曾经潜入我们司令部,袭击过你,打伤过你,让我们蒙羞。就算你没死,那也是奇耻大辱,你还一直护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看上他了?” 雷鸿飞被他最后一句话问得无比尴尬,简直要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自镇定,严肃地说:“林靖,你少胡说八道。审犯人的事我自己会做,你就不要管了。” “就你?”林靖满脸讥讽,“你这两天都在干些什么?简直把这人捧在手心上照顾。别人不清楚,我还不了解你?你这辈子除了一个人外,对谁这么细心,这么好过?他是重大案犯,同伙还没落网,当然要突击审讯。你要下不了手,我来帮你。”说着,他忽然从腰间拔出搏击刀,做势便要向鬼秋刺去。 雷鸿飞没想到他在自己的地盘还随身携带手铐、刀子这些东西,猝不及防之下,立刻探手向他的刀抓去。林靖停了手,冷冷地看着他,“说吧,他是谁?” 雷鸿飞仍然装傻,“鬼秋啊,亚洲头号职业杀手。” 林靖怒极。雷鸿飞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既不能让开,也不便劝阻。林靖忽然轻轻地说:“你知道吗?前天夜里,我一见他就开枪,差点打死他。” 雷鸿飞一直不知道林靖生擒鬼秋的细节,乍听之下,脸色陡然大变,额上顷刻间沁出冷汗。林靖用力握住他的肩膀,冷峻地问:“告诉我,他是谁?” 雷鸿飞非常聪明,已经明白林靖有了疑心,可却无法说出凌子寒的身份,只能僵在那里,不言不动。 林靖很害怕。如果昨夜他真的击毙了这个杀手,然后才发现其真实身份,那对他实在太残忍了,会让他以后的人生无比黑暗。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他宁愿杀了自己,也不愿意伤害这个人。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电视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片刻之后,凌子寒在雷鸿飞的身后说话了,“鸿飞,你让开吧。林靖,鸿飞的确不能告诉你我是谁,这是纪律,你应该明白。” 他不再伪装鬼秋的声音,林靖马上听出来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雷鸿飞如释重负,回头拧开了钢铐,将凌子寒放开,然后退后两步,把地方让出来。 林靖看着眼前的人,走上前去试探地叫了一声,“子寒?” 凌子寒叹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靖的头嗡地一声,响成一片。混乱中,他猛地俯身抱紧凌子寒,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凌子寒理解他的心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林靖,我没事,你别想太多。” 林靖却很郁闷,如果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毫不犹豫地开枪。他抱着凌子寒不撒手,背上冷汗直冒。 雷鸿飞不必再对林靖藏着掖着,心情十分愉快,笑着说:“林靖,这事没什么,你本来就该这么做。想当年,我参加围剿金新月,我们突击队包围了恐怖分子的巢穴,全力猛攻,当时,鬼秋也在里面。唉,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也跟你现在一样,后怕加难受。不过,以后该开枪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犹豫过。再说了,这次咱们押鬼秋回去,那是肯定要毙掉他的,以后子寒就不是鬼秋,可以从江湖上退休了。所以,你以后见了那起子牛鬼蛇神,仍然要立刻开枪,千万不要留情。” 凌子寒笑着附和,“是啊,林靖,鬼秋从此消失,你也不要再介意了。” 雷鸿飞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当他知道凌子寒就是鬼秋时,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想起金新月的那次行动,想起国际刑警发出的红色通缉令,想起很多国家历次针对鬼秋的的追捕行动,他都感到后怕。在他眼里,恐怖组织不过是隐藏在暗处的跳梁小丑,国家机器却无比强大,如果是数个国家联合起来,凌子寒再强,也说不定会因一个疏忽而落入法网,被当作罪犯击毙。现在知道凌子寒不必再用鬼秋的身份行走江湖,他也松了口气。 林靖被他们两人轮番劝解,心情才渐渐好了一些。他放开凌子寒,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吃饭吧,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凌子寒微笑。 林靖和雷鸿飞把几道素菜端过来放到凌子寒面前,然后坐下来陪着他又吃了点东西。雷鸿飞放下心中大石,开心得眉飞色舞,却仍然对凌子寒的真实身份守口如瓶。林靖的心中有许多疑问,却牢记保密条例,什么也不问。 吃完饭,林靖出去了一趟,悄悄地找使馆工作人员要了一副扑克,然后声称要协助雷鸿飞突审鬼秋,进了囚室后就紧锁房门。 凌子寒仍然半躺在床上,林靖和雷鸿飞坐在床边,三个人打斗地主,玩得不亦乐乎。 凌子寒很少说话,始终带着微笑,看着林靖和雷鸿飞不断斗嘴。 譬如雷鸿飞当了地主,总要自吹自擂一番,林靖就会讥讽地看着他,“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你神气什么?” 如果是林靖当了地主,雷鸿飞便会亲热地对凌子寒说:“咱们联手,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靖对他很不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等到凌子寒做了地主,还没等雷鸿飞表态,林靖便大大地叹了口气,“我看到面前有一张茶几,上面都是杯具。” 凌子寒看到雷鸿飞被林靖堵得一脸郁闷,接着又嬉皮笑脸地继续耍赖,差点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看来雷鸿飞又遇到生命里的克星了,林靖也一样。 看着两人如此在意对方,他很高兴,觉得眼前这两位好友真是天作之合,可惜都懵懵懂懂的不开窍,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过来,修成正果。 玩了两个小时,林靖和雷鸿飞都怕凌子寒太累,便把扑克收起来,让他躺着好好休息。 凌子寒的身体很不好,这段时间旧病频频发作,虽然卫天宇与童阅保持着联络,对他进行了治疗,但是只能暂时把病情压制住,等回到北京后再进一步医治。他努力忍耐着,不想让好友们担心,但身体每况愈下却让他难以长时间保持清醒。幸好现在是在中国大使馆,有雷鸿飞、林靖和游弋、罗衣、赵迁在里里外外地护着,他能够放下戒备,不再紧张,踏踏实实地入睡。 等到凌子寒睡着了,雷鸿飞和林靖才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回到他们的办公室。 大使馆的武官过来找他们,有些忧虑地说:“从今天凌晨开始,使馆的监控系统受到多次攻击,手法非常高明,我们根本防不住。指挥中心判断,这事很可能是灵沙干的,目的是为了营救鬼秋。我们已经加强了安全保卫措施,但是,灵沙一直不露面,不知道他躲在哪里,正在策划什么样的营救行动。此事十分重大,我们必须多加防范。” 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很冷静地说:“放心,只要鬼秋在我们手里,就绝不会让人劫走。我们会仔细研究有关情报,即使暂时不能抓住灵沙,也可以守株待兔。如果他真敢到使馆来劫人,我保证他有来无回。” 他说得斩钉截铁,那位武官便放了心。 林靖神情严肃,沉稳镇定。他始终没有询问,也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在猜测,那个大名鼎鼎的灵沙只怕就是与凌子寒生活多年的国安部技术专家卫天宇吧? 这样的伴侣,真是令人羡慕。他默默的想着,不禁悠然神往。 雷鸿飞也出了一会儿神,忽然伸手重重一拍他的肩,感慨地说:“灵鬼双杀,纵横江湖二十年,真让人羡慕啊。” 林靖与他心照不宣,愉快地笑道:“是啊,真让人羡慕。” 第73章 当b国的总统伴侣洛敏来大使馆看望鬼秋以后,雷鸿飞接到了来自指挥中心的命令,让他把鬼秋移交给日本警方。 这时,全球经济合作高峰论坛还没闭幕,日本方面要做的安保工作十分繁重,人手吃紧,想要等到峰会闭幕后再接收鬼秋。雷鸿飞一向就在腰间别着三把程咬金的斧头,逮着机会就会扔出去砍人,听到日本警方要求延期交人,顿时大怒。鬼秋在大使馆待了四天,日本方面从各个渠道向他们施加巨大压力,要他们交人,等他们答应移交了,日方又要求延期,随便谁都会认为他们在耍人。雷鸿飞暴跳如雷,扬言要立刻将鬼秋押回北京,敦促日方放行。日本警方无奈,只得同意立刻接收。 众多媒体的记者和大批同情鬼秋的民众闻讯后都赶到中国大使馆门前,亲眼看着那位鬼秋被押出来交给日本警方。鬼秋双手反铐,神情冷漠,一言不发。日本警方的接收人员验明正身后,在移交文件上签字,然后客气地与雷鸿飞握了握手,便将鬼秋推上囚车。 雷鸿飞与东京警视厅的警视总监目送押送鬼秋的车队离开,然后接受了记者的短暂采访。至此,他不再对鬼秋负有责任,一切都要看日本警方的能力了。 很快,他和林靖便接到消息,鬼秋在押送途中被伪装成警察的一群人带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息迅速传开,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雷鸿飞对鬼秋的逃逸极度愤慨,严厉指责东京警方的能力,并表示,中国方面将不遗余力地再次追捕鬼秋,一定要将他缉拿归案。 等他在记者前义正辞严、义愤填膺地唱完戏回来,林靖笑着递给他一杯茶,“后天峰会就闭幕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嗯。”雷鸿飞接过杯子,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完,这才兴奋地说,“子寒他们太厉害了,不但跑了,而且是大摇大摆,在那么多警察的眼前走掉的,实在太解恨了。” “是啊。”林靖同意,“我也觉得很过瘾,可惜不能亲自去劫囚车。” 雷鸿飞哈哈大笑,“以后休假的时候,咱们出国去玩,看有没有机会蒙面劫个狱什么的。” 林靖也笑,“好啊。” 两人正说笑着,内线电话响了,“林将军,有位客人想见您,他是b国特警大队的大队长冯秋生警督,请问您见吗?” 林靖微微一怔,随即高兴地说:“请他进来,我在会客室见他。” 雷鸿飞知道这个冯秋生是林靖的得意弟子,当初他刚从b国回来,在医院养伤时,林靖怕他无聊,曾将自己在b国搞的一些训练和取得的成效告诉他,并且重点提了几个好苗子,其中最称赞的就是这位二级警督冯秋生。 目送着林靖出去,雷鸿飞心里有些不舒服。以前的林靖是座冰山,跟谁都冷着脸,一身肃杀之气,后来对着凌子寒会变得温和起来,再后来,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更如和煦阳光,笑容也多了很多,这些变化都让他很欣喜。可是现在,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异国的警察而开心不已,这个冯秋生何德何能,竟有本事让他如此欢喜? 他坐立不安,起身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很想去会客室瞧瞧,可又怕打扰了林靖,让他不高兴,一时心绪起伏不定,急得直挠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林靖大步走进会客室,已经在这里安静坐着的年轻人立刻起身。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立正的站姿挺拔如松,异常秀美的面容里散发着剽悍与刚毅。林靖满意地点头,微笑着问:“是跟来保护你们总统的吧?” “是。”冯秋生也笑了,整个人略微放松了些,“鬼秋与风魔都落网了,目前并没发现新的针对峰会的恐怖活动,所以我请了半天假,来看看林大队。” “好。”林靖指了指他身后的沙发,温和地道,“坐吧。” “是。”冯秋生答应着,却没有动,等到林靖坐下,他才转身就坐。 有工作人员送上茶来,林靖兴致**地说:“给我讲讲,现在特警大队的情况怎么样?” “是。”冯秋生喝了口茶,有条不紊地介绍了特警大队的现状。 中国教官团早已撤回了,经过两年多的战斗洗礼,冯秋生已经成为一个出色的大队长。洛敏有感于警界人才凋零,想要调他去警察总署,但他不愿意离开特警大队,屡次推拒了升职的机会。如今,他已经是洛敏最得力也最信任的下属之一,特警大队也几次扩编,人数大大增加,承担的工作也越来越多。他觉得很充实,只是在心底深处一直忘不了这个教他做人、给他信心的大队长,但是一直忙得没时间休假,也就没机会去北京看望林靖,这次因公来到东京,看到“野狼力擒鬼秋”的新闻报道,他很激动,想方设法挪出时间,终于得偿所愿。 他双眼闪亮地看着林靖,却一直说着公事,心里的钦慕与思念半点也没有泄露出来。林靖根红苗正,赫赫有名,年纪轻轻便做到将军,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虽然现在算是堂堂正正的警界精英,可是少年时经历的那些事却不堪回事,一旦有人提起,便是奇耻大辱。他不敢奢望能与林靖有什么超越友谊之外的发展,只要能这么不时地看看他,能与他说说话,能被他当作朋友,自己这一生也满足了。 林靖凝神倾听着他的话,对于特警大队的发展思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他专门讲到的几个大案的处理方式和当时的行动计划、实施方案、得到的后果都详细询问,并饶有兴趣地与他探讨了不同的处理方法可能取得的不同效果。 不知不觉间,他们聊了几个小时。两人都觉得非常痛快,浑然不知时光的流逝。 雷鸿飞实在坐不住了,借着工作人员通知用餐的机会,快步走进会客室,笑着说:“老林,该吃饭了,请你的客人一起用餐吧。” 直到这时,他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看向那位b国的特警大队长,接着心里便诧异不已。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煞气是足够了,可长得也未免太秀丽了些。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各有千秋的美男子,脑子里有点懵,竟匪夷所思地想着,难道林靖对这个人特别好,是因为他也是难得的美男,于是惺惺相惜了? 第74章 雷鸿飞已经记不得冯秋生了,当时他到b国访问,到特警大队看望林靖,冯秋生他们过来,提出与他练练手,他欣然同意。这种事对他来说很平常,几乎每次下基层的时候都会发生,又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冯秋生却一直记得他,这时见到他,马上起身立正,礼貌地说:“雷将军好。” 雷鸿飞笑着向他伸出手,客气地道:“冯警官,幸会。” 冯秋生与他握了握手,脸上浮现出几分腼腆,让雷鸿飞暗自纳罕。他带出来的徒弟宁觉非跟他一样脸皮厚、擅长耍无赖,绝对是一脉相承,林靖那个铁面冰山怎么会教出一个会害臊的特警? 林靖站起身来,愉快地解释,“上次你到b国,小冯跟你打过一架,从此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雷鸿飞看着冯秋生,渐渐回忆起来。没想到啊,当时那个穿着作训服,因为训练了一天而满身是土、一脸是汗的年轻人,打理干净、穿着整齐了竟然是这么让人惊艳的模样。他开心地说:“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果然英雄出少年,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身手不凡,如此年轻,就能挑起特警大队的担子,做出那么多成绩来,很了不起。” “雷将军过奖了。”面对两位身经百战的青年名将,冯秋生很不好意思,“我能有今天,多亏林将军的栽培,知遇之恩,永生不忘。” 林靖伸手拍拍他的肩,温和地说:“没那么严重。走吧,天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聊。” 三个人走到餐厅坐下,工作人员马上开始上菜。雷鸿飞早就通知过他们晚上要请客的事,所以厨房准备充分,上来的都是美味佳肴,得知客人来自热带岛国,就特意多准备了一些海鲜。 冯秋生看着眼前丰盛的筵席,笑着连声称赞。 林靖温和地道:“小冯,雷将军不能喝酒,如果你晚上回去不工作的话,我们可以喝一点。” “好。”冯秋生一双秀美的眼睛闪闪发亮,开心地说,“今天晚上我不值班,可以喝点酒。” 林靖也不敢要烈酒,怕万一出现意外需要他投入工作,醉了就会误事,所以要了一瓶红酒,与他小酌几杯。 冯秋生没有吵吵嚷嚷地敬酒,也没有豪爽地酒到杯干,而是优雅地慢慢啜饮,手上不是剥虾就是掰蟹,意态悠闲地与林靖闲聊着。 “我看见报纸上的报道了,您能擒住鬼秋,真是太了不起了,所有人说起都赞叹不已。”他轻松地笑道,“我也听说了鬼秋被人劫走的事,您是不是很生气?” “有点。”林靖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不是从我们手上跑的,我生气也没意义,所以就不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了。别人拿不住他,我又有什么办法?以后要是还能遇见他,再抓就是了。” “其实……”冯秋生斟酌了一下,决定对他实话实说,希望能打消这两位杰出人士对鬼秋的敌意,鬼秋这一走,自然是海阔天空,想要抓住他可没那么容易,但他仍然不希望林靖再与鬼秋对上。无论是哪一个有损伤,他都会很难过。他轻轻叹了口气,平淡地说,“其实鬼秋对我恩重如山。” 雷鸿飞和林靖都是微微一怔,同时抬眼看向他。鬼秋刚被劫走不久,他就说出这种话来,总不会是来坦白鬼秋是他救出去的吧? 冯秋生一看他们的眼光就摇了摇头,“不是我干的。” 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一起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他们当然相信他,鬼秋肯定是灵沙救出去的,而灵沙应该不会跟b国特警大队联手。 冯秋生松了口气,又陷入了回忆中,“当年,如果不是鬼秋救了我弟弟,又冒险救出我来,我早就死了,哪里还会重获新生?” 林靖恍然大悟,“你的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是鬼秋给了我新生。”冯秋生微微一笑,“我没见过他杀人,那些所谓与他有关的命案我觉得都很牵强,套在哪个杀手身上都合适。那一年,他到我们国家来看望朋友,结果却把我们兄弟和我弟弟的朋友都从地狱里救了出来,接着他还在海上拼死挫败了恐怖分子的阴谋,又救了许许多多的人。这次在日本,他杀的人全都是犯罪分子,像山本罡、风魔这样的人,都是双手沾满血腥的凶徒,鬼秋杀了他们,我觉得大快人心,也因此才会有那么多人在使馆外面示威,要求释放鬼秋。所以,无论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在我眼里都是好人,是英雄。”他说得毅然决然,别说为了维护鬼秋可能被人误解,丢掉工作,就是让他把命送了,他也心甘情愿。 看到“野狼力擒鬼秋”的报道时,他第一个反应是很激动,因为林靖在这里,离自己很近,第二个反应是冷静,要想办法救出鬼秋,但是从林靖手上救人,他是没有丝毫信心的,因此就准备着当鬼秋落到日本警方手里或者被押送回中国以后再伺机而动。这些想法,他自然就不会告诉林靖和雷鸿飞了。 孙竞带着日月党的大批人马前来日本,他是知道的,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他们是前来准备劫人的。他在心里暗暗高兴,虽然每天仍然一丝不苟地工作着,暗地里却一直在搜集信息,了解情况。当知道鬼秋被移交给日本警方,他就想着如果孙竞他们不动手,那就等峰会闭幕,周屿和洛敏回国以后就休假,然后重返日本,想办法救人。不过,鬼秋却神奇地在日本警察的押送下从容逃逸,继续书写着他的传奇,这让冯秋生既佩服又开心。 他今天来,一是想看看林靖,二是害怕他听到鬼秋逃生后心里不愉快,现在看到林靖并没有恼怒之意,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他也就没有多事地安慰,但还是忍不住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希望林靖不要有执念,以后别跟鬼秋为难。 林靖却很佩服凌子寒,做杀手的时候还不忘救人,这种古老的高尚情*在现在这个人情淡漠的时代太难得,值得所有人肃然起敬。 他们两人微笑着喝酒、聊天,雷鸿飞坐在一旁洗耳恭听。他很少说话,只是不断拿起瓶子给两人添酒。冯秋生客气了两次,见林靖坦然自若,便也就不再推辞。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宾主才尽欢而散。雷鸿飞请大使馆方面派个工作人员开车送冯秋生回去,然后转头看向林靖。 看着那双眼睛在灯下熠熠生光,他小心翼翼地抬手虚揽着林靖的腰,试探着问:“你醉了?” 林靖似乎很清醒,说了声“我没醉”,就转身进了宿舍楼。 雷鸿飞有些失望,随即自我反省了几秒钟,就大步追了过去,关切地说:“就算没喝醉,也应该很累了,还是回房早点休息吧。” 林靖想了想,好像晚上是没什么事情要做了,就爽快地点头,“好,回去休息。” 第75章 使馆为雷鸿飞和林靖各安排了一套很舒适的房间,两人分房而居,过了两天安静的日子。等到峰会闭幕,各国元首陆续回国,他们也回到了北京。 宁觉非马上奔到雷鸿飞的家赖着不走,一定要蹭饭吃,顺便问问他们在外面行动时的花絮。官方报告他都详细看过,那些都是没有任何形容词、副词也极少的汇报总结,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精彩纷呈的事件经过,尤其是两人在莫斯科会合以后的各种业余活动。 林靖回家去洗澡,换了衣服再过来,就看到宁觉非嬉皮笑脸地靠在厨房门口,兴奋地问长问短。他走到门边,看了看正在切肉的雷鸿飞,便对宁觉非说:“堵在这儿做什么?也不知道去帮帮忙。” 宁觉非嘿嘿一笑,“我又不会做饭,你快去帮忙。” 林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好意思嘛。” 宁觉非一本正经地道:“你这都是诬蔑,我怎么四体不勤了?我身手矫健得很。还有,我也分得清五谷杂粮,不然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吃什么?” “嘁,你跟你师傅是一丘之貉。”林靖不屑地摇了摇头,走到雷鸿飞身旁,随口问他,“还要做什么?” 雷鸿飞一边做事一边听他们斗嘴,正乐得笑眯眯,闻言便道:“剥几颗蒜吧,别的都不用了,我都弄得差不多了。” 林靖便找出蒜来,动作麻利地剥了皮,在水龙头下冲一下就顺手放到旁边的砧板上。他放一颗,雷鸿飞便拿刀拍碎一颗,两人配合默契,如流水线一般顺畅。 宁觉非看得卟哧一笑,“什么时候你们去咱们炊事班指导一下,我看他们的配合就如你们,得好好学学。” 雷鸿飞转头看他,“你这小子是想找挨揍是吧?” 林靖也转头看过来,淡淡地道:“你想蹭这顿饭,可不能白吃,总得做点贡献。” 宁觉非顿感招架不住,马上举手投降,“我有贡献啊,我叫人把你们两边的家都打扫干净了,应该有资格吃这顿饭吧。” 雷鸿飞想着自己家的窗明几净,便点了点头,“行啊,这理由还算充分,就赏你一顿饭吃吧。” 宁觉非乐得哈哈直笑,喜滋滋地跑去擦了擦餐桌,然后兴冲冲地打电话给自己的副官苗单,让他去外面买一箱啤酒过来。雷鸿飞不能喝烈酒,像啤酒这样度数很低的酒就不在林靖的管制范围内了。 雷鸿飞做了好几个菜,仍是意犹未尽。林靖也有点手痒,便道:“来来,让我也露一手,给你做两个菜。” 雷鸿飞侧头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将手上的铲子递给他,往旁退了两步,笑着说:“看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反正是家常味,甭管好不好吃,总是可以将就的。”林靖动作麻利地将铁锅拿到水龙头下洗干净,然后放回炉子上,打火,倒油,扔了一把蒜茸下去,接着把料理台上的菜倒进锅里。 雷鸿飞看了一会儿,笑着把自己做好的菜端出去,却看见宁觉非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顿时怒发冲冠,“你是来当大爷的啊?快去做事,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宁觉非嘿嘿一笑,一溜烟地跑进厨房,将汤盆、菜碟一一端出来放到餐桌上,垂涎欲滴地说:“真香啊。” 他话音未落,苗单便搬着一箱啤酒进来了。雷鸿飞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嗯嗯,这个不错。觉非,不愧是我徒弟,知道师傅最喜欢什么。” “原来你最喜欢的是酒吗?”宁觉非语带调侃,意有所指。 “去去去,胡说什么?”雷鸿飞看着正在放箱子的苗单,随口问道,“我上次好像看见你跟个姑娘在逛街,是女朋友吗?” 苗单愣了一下,立刻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是以前邻居的一个孩子。” “哦。”雷鸿飞点了点头,看他脸色不大好,似乎有些慌乱,便安慰道,“你不要背什么包袱,像你这个年纪,交女朋友也很正常,我想你们宁司令也不会反对的。” “是啊,我不反对。”宁觉非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副官,“喂,小苗,你真谈恋爱啦?”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苗单的脸涨得通红,连声否认。 “没有就没有,害什么臊?”宁觉非看着他把箱子放到墙边,便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我这儿没事了。” “是。”苗单对眼前的两个年轻将军行了军礼,便转身离去。 宁觉非看着他出了门,这才笑眯眯地转头,“师傅,咱说实话,别来虚的,你最喜欢的真的是酒?”他的眼风往厨房那里一撩,“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的是某个人。” “荒唐。”雷鸿飞一本正经,“人跟东西具有可比性吗?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文化。” 已经拿了两个硕士学位的宁觉非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文化,对他的东拉西扯完全没感觉。他鬼鬼祟祟地凑近雷鸿飞身边,低低地说:“师傅,你是粗人,咱这当徒弟的敢有文化吗?我说你就别自欺欺人了,既然喜欢上了,那就快刀斩乱麻,赶紧追啊。人家比你年轻,长得又那么帅,全军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爱慕他,只是碍于他的冷面铁腕,有贼心,没贼胆,这才有你的机会。如果你再犹豫下去,若是有那胆大的闷着头一阵横冲直撞,死缠烂打地追过来,没准儿就让那只狼心软了,你不是就没戏了?” 雷鸿飞的脸黑了一下,然后就非常纠结,瞧了身旁嬉皮笑脸的徒弟一眼,为难地说:“我不敢轻举妄动,怕把他惹毛了,再也不理我。他的性格你是清楚的,机会只有一个,要么成,咱们走到一起,要么不成,那就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既然你好像很有主意的样子,那就帮我想个法子吧,要怎么跟他说才妥当?” 宁觉非神情一僵,随即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嘿嘿干笑两声,“那个……我哪有什么好法子?你跟他同吃同住同劳动,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对他的性子应该摸得最清楚。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可不敢乱出主意。” 两人站在墙边嘀嘀咕咕,林靖炒好了菜,端着盘子走出来,对他们说:“你们俩在琢磨什么呢?可以吃饭了。” “嗯?”雷鸿飞转头看向他,心里慌乱了一下,随即努力掩饰住,弯腰从箱子里拎出两瓶酒,“没琢磨什么,觉非买了一件啤酒来,咱们一起喝一点吧。” 林靖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酒瓶,便没有阻止,又去拿了三只玻璃杯过来。 雷鸿飞的那只右手开个瓶盖是小意思,根本不用开瓶器。宁觉非快手快脚地接过酒瓶,将三只杯子倒满,这才开心地坐下。 三个人的关系非常好,也用不着客套,举起杯子碰了碰,喝了一大口,便一起拿起筷子吃菜。 宁觉非对他们在国外期间的行动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说了些最新收到的情报,再谈了谈军内军外、国际国内的大事小情,然后才笑眯眯地说:“这次,你们在欧洲、日本与当地军警合作,对当地的恐怖势力给予了沉重打击,大家都看到了成效,尝到了甜头,所以有不少国家向世界军事合作组织提出议案,要求组织一次全球联合反恐行动,重点地区当然还是在中亚。现在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已经通过议案,决定搞个夏季攻势,具体的行动方案还在商讨中,只有各主要成员国的高层知道这件事。” 雷鸿飞一听就兴奋起来,啪地一拍桌子,笑呵呵地对林靖说:“哎,这是好事啊。你说,是不是那天晚上咱们在酒店里跟那一群老毛子喝酒,你把他们全喝趴下了,他们就觉得再来一次联合扫荡金新月那样的行动是很过瘾的事?” 这说法匪夷所思,完全不符合逻辑,林靖却笑着点头,“很有可能。” 雷鸿飞顿时眉飞色舞,“又有仗打了……” “哎,师傅。”宁觉非见势不对,马上打断他,“师傅,你们到欧洲,到日本,又吃肉又喝酒的,尽是好事,怎么着这次也该轮着我去了。” “呃……”雷鸿飞住了口,看看他,再看看林靖,轻轻叹了口气,“我在总参,制订行动计划我能参与,去前敌作战,我大概是没机会了。” 林靖笑着看向宁觉非,也是轻叹一声,“那这次就让你去吧。你是司令官,可以名正言顺地争个前敌总指挥回来,我去了多半只能做副手。” 宁觉非马上高兴起来,“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准给咱们争光,绝不会丢大家的脸。” 欢欢喜喜地吃完饭,雷鸿飞盯着仍磨蹭着不肯走的徒弟,毫不客气地说:“你还在这里混什么?快点回去陪老婆孩子去。真是的,一点家庭观念都没有,简直不象话。” 宁觉非看他就要恼羞成怒了,连忙跳起来,笑嘻嘻地走了。 林靖对于即将展开的多国联合大规模反恐行动很兴奋,雷鸿飞也按捺不住,两人将军用电子地图调出来,对着墙上的超大屏幕指指点点,讨论着围剿几个建有恐怖组织基地的重点地区的方案,直到深夜,才告一段落。 雷鸿飞看了看时间,装作不在意地顺口说道:“天太晚了,你就在我这里睡吧。” “嗯。”林靖对他的心思毫无察觉,很自然地点头,“你明天应该去医院检查胳膊的情况,别忘了。” “好,我会去的。”雷鸿飞与他并肩走上二楼,看着他走进客房的背影,眼里浮现出几分温柔与期盼。 第76章 回到北京忙了几天,总结这一段的行动,处理这些日子堆积起来的工作,又去医院做了详细检查,确认身体健康,雷鸿飞和林靖这才稍微轻松了一些。虽然接下来要进行的多国联合反恐行动有很多筹备工作要做,但周末还是可以休息的。 雷鸿飞打电话到梅苑,却听卫天宇说:“子寒出差去了,还没回来。” 两个人都是心里明白,表面上却并不深谈公事,雷鸿飞有些诧异凌子寒早就离开日本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如果是有别的工作要做,就让人担心他的身体了。他笑了笑,关切地问:“子寒的身体还好吗?” “还行……”卫天宇的话还没说完,雷鸿飞就看到屏幕上有两个小小孩又蹦又跳。 “虎伯伯,虎伯伯,狼伯伯呢?”两个孩子兴奋得小脸通红,清脆的声音十分动听。 雷鸿飞顿时高兴得哈哈直乐,“狼伯伯也在,你们等下啊。”说着,他扭头高声叫道,“老林,快过来,子寒家那两个小捣蛋要找你说话。” 林靖立刻从房间里出来,笑着下楼来,站到雷鸿飞身旁。 两个小家伙立刻又跳又叫,“狼伯伯,狼伯伯,你和虎伯伯怎么不来我家玩啊?” 雷鸿飞马上心就软了,“伯伯最近有点忙,我们明天就过来看你们。” 两个小孩一起欢呼起来。卫天宇摸了摸他们的头,笑着对雷鸿飞和林靖说:“你们来教训教训他们才好,两个小子现在是见什么拆什么,子寒和我都在琢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要拆房子了。” 两个小家伙听了他的话,眼珠子一阵乱转,似乎还真受到了启发,打算上房揭瓦。 雷鸿飞乐得几乎要捶桌子。林靖也很喜欢这两个聪明活泼的小鬼,跟他们一通瞎扯,聊了很长时间,这才挂了电话。 雷鸿飞扭头看着他,一时热血上涌,伸手就搭上他的肩,有些感慨地说:“看到这些孩子,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十几年就过去了。” “是啊。”林靖以前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训练、开会和打仗,几乎是十年如一日,只有调到北京来,才开始有了变化。对于他来说,自从家破人亡之后,时间就是凝固的,对他已经不再有意义,因此过得快还是慢都无所谓,只是现在不同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子就变得有滋有味起来。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脸上的笑容又开朗了几分。 雷鸿飞很快活,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冲口而出,“老林,你也该成个家了。” 林靖一怔,有些犹疑地看了看他,随即轻轻摇头,“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处对象?总不可能随便拉一个回来结婚吧?” 雷鸿飞挠了挠头,再接再厉地试探,“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伴侣,我帮你留意留意。” 林靖哈哈大笑,“你自己都没着落,瞎*这心干嘛?有这功夫,先给你自己找一个吧。” “我……那啥……”雷鸿飞干咳了两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不敢讲得太露骨,要是林靖没那意思,跟他翻了脸,那就得不偿失了。 林靖却对他的欲言又止另有理解,“我知道你的择偶标准,其实全世界都知道,你在b国公开宣布,已经说得很具体了。”他语带调侃,眼含笑意,“你的择偶标准是男性,年龄比你小三岁,身高与你相仿,体型偏瘦,相貌精致,性格温和文静,气质高贵优雅,意志坚定强悍,出身世家,会二十种以上的语言,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烹饪写作无一不精,总之,各方面都要比你强----古典中国王子选妃式的标准。” 雷鸿飞很窘。别人不知道,林靖却很清楚,这个标准是比着凌子寒来的,所以他不能否认,可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他好像对凌子寒恢复了过去少年时亲兄弟般的感情,而不再是让他一想起就心痛难忍的爱情,反而是眼前这人让他开始每天坐立不安,有种难以抑制的*,可他又不能贸然宣之于口。 他沮丧地叹了口气,右手五指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握紧了拳头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却是有劲使不上。 这不是故意让他憋屈嘛。 林靖一席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顿时乐不可支。这个雷鸿飞出身将门,家世显赫,自己也战绩卓著,赫赫有名,在亲朋好友面前却始终如一,直爽单纯,有情有义,有一颗现代罕见的赤子之心,就如孩子一般可爱。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着说:“天还早,既然明天要去看干儿子,总不能空着手,咱们出去买点东西吧。” 这话给雷鸿飞解了围,他马上兴致**地点头,“对对,走吧。” 两人开车出去,直奔离家最近的大型商场。这里他们以前来过好几次了,轻车熟路地径直上到四楼儿童区。 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两人边走边商量,“天宇说两个小家伙见什么拆什么,咱们这次得买些复杂的玩具,让他们拆起来费点时间。” 儿童的益智玩具已经开发出来很多,种类繁多,包罗万象,两人兴致**地看来看去。在争先恐后上来给他们做介绍的男女服务员的推荐下,他们买了一大堆结构复杂精巧的机械、模型和工具。 正琢磨着是不是再给干儿子买些衣服和书本文具,商场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种带着躁动不安的气氛迅速传播开来,很多顾客都抬头四处张望,神情忐忑,有些索性放下正在挑选的商品,乘自动扶梯下去,打算离开。 对于异常情况,雷鸿飞和林靖比普通人更敏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急步走到栏杆旁,探头向下张望。 一楼中庭是休息区,有好几处花台,环绕花台设有长椅。从天棚到一楼都没有建筑遮挡,由激光全息成像在空中打出各种广告宣传信息,每层楼的营业场所都环绕中庭,顾客全部可以看到这些花团锦簇的促销信息,配合天花板上轻轻流泻出的音乐,为整座商场渲染出热闹的气氛,能够有效刺激顾客的购买欲。此时此刻,激光图像全部消失,音乐也已经停止,商场里顿时安静下来,仿佛已经关门歇业,而不是营业高峰时段。 有播音员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请顾客们注意,请顾客们注意,本商场一楼有事故发生,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到每层楼的紧急出口处,本商场工作人员会引导您离开,谢谢合作。” 播音员反复广播,商场里的顾客虽然有些不安,心里却安定了一些。他们都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抱紧孩子,照顾好老人,握住伴侣的手寻找紧急出口,迅速离开这个出现异常情况的地方。 林靖和雷鸿飞却没有动,一边观察下面的情形一边低声议论。 雷鸿飞遗憾地说:“可惜什么都没带,看不清细节。” “找商场看监控也是一样。”林靖仔细计算了一下距离,轻轻叹了口气,“给我一把狙击枪,用不了一分钟就可以解决问题。” “其实也不必用枪。”雷鸿飞跃跃欲试,“让我去对付他们,顶多三分钟就结束战斗。” 两人正说着,身后有人礼貌地说:“两位先生,请立刻离开商场,我带你们出去吧。” 他们转头,看着那个站得笔直的商场保安。雷鸿飞张口就问:“你以前是军人吧?” 那个年轻的保安一怔,随即点头,“是,我们商场的保安以前都是军人。” 林靖从衣袋里拿出军官证递给他,和蔼地说:“我们可以帮忙。” 保安翻开,看着上面印制的工作单位“中国特种部队司令部”和军衔“少将”,顿时兴奋得浑身发抖,恭恭敬敬地将军官证交还,然后啪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将军,一楼有几个歹徒劫持了顾客做人质。他们持有枪械,其中一人身上还绑着炸药。” 雷鸿飞点点头,“带我们去找你们领导。” 他本就有一种天生的威严,林靖又在一旁介绍“他也是将军”,那个保安立刻肃然起敬,很干脆地答道:“是。”就带着他们从紧急出口处的楼梯下到一楼,找到了商场领导聚集的监控室。 已是傍晚,这家商场的总经理、总监和各部门的经理都下班了,只有一个值班的副总和卖场的几个主管以及保安部长在。突然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他们能做的只限于报警、紧急疏散顾客、通知董事长和总经理,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林靖和雷鸿飞的出现让他们如获至宝,那位副总马上对他们主动提供帮助表示欢迎和感谢。 保安部长也是军人出身,一听这两位的身份,当即立正敬礼,激动地说:“林将军,我以前是新疆快速反应部队的,曾经见过您。还有雷将军,您来视察过我们部队,我也见过您。” “是吗?那太巧了。”林靖和雷鸿飞都很高兴,热情地与他握了握手,然后才问,“歹徒共有多少人?劫持了几个人质?他们的意图是什么?提出什么要求了吗?” 保安部长对于军队气息浓郁的这种提问方式感到非常亲切,马上清晰明确地回答,“歹徒一共有五人,全是青壮年。他们劫持了三位女士做人质,要求我们在半个小时内给他们两百万现金,并准备一辆越野车。” “嗯。”雷鸿飞和林靖点了点头,仔细打量着切换到墙上超大屏幕的监控图像。 就在这时,商场外有无数警笛划破夜空,呼啸而至。 大批警察赶来了。 第77章 警方一接到报警电话,就与商场的监控系统进行了联接,还没出警就已经清楚了商场的情况,这时赶来的除了民警和刑警,还有特警。 带队的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可见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在北京城里,出现这么明目张胆持枪劫持人质勒索巨款的犯罪分子,是几十年来头一遭,如果不能妥善解决,只怕有少不人要丢官免职,所以警方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 副局长和刑警大队长、特警队长一起急步进来,林靖和雷鸿飞还在仔细打量那几个劫匪。林靖抬手指着像是指挥的那个罪犯,对雷鸿飞说:“这个人以前我在新疆见过,他叫陈宝强,父亲是汉族,母亲是柯尔克孜族。我想想……应该是十一年前,我那时候是反恐大队的一个中队长,奉命率队袭击了‘圣团’在南疆的秘密营地,将那里的恐怖分子一网打尽。那时候他是恐怖组织‘圣团’的一个小头目,头脑简单,没有文化,是个凶悍的亡命徒。他是我抓住的,当时跟我过了几招,手上还有点功夫,所以我对他有印象。我记得他当年被判了无期徒刑,现在应该关在监狱里,难道是越狱出来的?” 副局长站在两人身后,听完他的话,马上低声吩咐旁边的助手,“立刻去查。” 林靖和雷鸿飞听到说话声,同时往两旁跨了一步,微微侧身,形成一个最佳的二人协同防御体系。 副局长和刑警队长都穿着便衣,特警队长却是全副武装,一看便知他的身份。雷鸿飞笑道:“既然有专家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旁观一下可以吗?” 他说得很客气,但几位警界精英在来监控室的路上已经听保安部长介绍了这两位年轻的将军。雷鸿飞的具体身份不清楚,但林靖却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将军,刚才听了他的那番话,对他的身份就更加不必怀疑。他不是北京城里常见的文职军官,也不是普通的野战部队,而是最擅长与恐怖组织打仗的军队的首长。这种出身的将军绝不同于和平年代按部就班升上来的其他军官,而是出生入死过的真正的铁血将领,他们都肃然起敬。 本来,刚听说有两位将军没带随从护卫,一起出来逛商场,在儿童区买东西,那些警界精英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一对伴侣。等到这两人的背影映入眼帘,他们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大概是他们见过的世上最强悍的一对伴侣。这两人一样高,虽然其中一人的身形魁梧一些,可另外一人也肩宽腿长,浑身都透着强悍,当他沉稳冷静的话语传入耳中,他们便明白了,这个只看小半个侧脸都让人惊艳的男人就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将军。副局长一说话,两人的瞬间反应让特警大队长暗自钦佩。雷鸿飞转过身来,神情很和蔼,态度很客气,骨子里却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威势,让他们暗暗称奇,忍不住猜测他的身份。 如果是其他首长,这些警官都会劝他们离开,并派人护送他们安全回家,谁都不敢担可能让首长受伤的责任,可眼前的两位将军却是不能以“危险”为理由劝他们走的。副局长思忖片刻,便爽快地道:“两位首长是行家,能留下来提供宝贵意见,协助我们解救人质,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别客气。”雷鸿飞笑着一摆手,“时间紧迫,你们不用管我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好。”副局长点点头,便招呼跟来的几个高级警官上前仔细观察监控图像,边看边商量行动方案。 几分钟后,有人来报告,“谈判专家到了。” 警方的谈判专家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他听了事件经过,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看向那位没怎么说话的美男子,认真地问:“林将军,那个疑似为首犯的嫌疑人是当年您亲手抓捕的恐怖分子,您能讲讲他的情况吗?” 林靖回忆了一下,有些抱歉地说:“他当时就是个小头目,属于外围专门参与恐怖行动的炮灰,对恐怖组织的核心成员基本不了解,所以没什么价值。那次突袭行动,他是恰巧撞到我面前来,被我顺手擒了。我只记得他出手狠辣,悍不畏死,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说实话,我不相信他在这里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要钱,多半另有目的。” “我也不信。”雷鸿飞非常信任林靖的判断,忍不住加入讨论,“以陈宝强过去的经历来推测,他既然带有炸药,那么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带着炸药到商场里顾客最集中的地方,直接引爆。” 他这话让旁边的所有人都神色大变,商场的副总经理惊得浑身冰冷,如果真是这样,今晚这里肯定伤亡惨重,绝对是轰动国际的惨案,后果不堪设想。 雷鸿飞镇定自若地接着说:“他既然没这么干,很可能因为:一、那炸药是假的,他虚张声势;二、他另有图谋,以此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三、故意把事态扩大,让媒体报道出去,宣传他们的恐怖主义。像他这种恐怖分子是不怕死的,这种人很棘手,不好说服,也不容易推断他的思路,这就需要谈判专家来了。” 那位谈判专家微笑着点了点头,拿起一个无线耳麦戴在耳朵上,便走了出去。 他这个耳麦已经被警方的技术专家联接到商场的播音系统中,他一说话,柔和的声音便响遍了整个商场,“先生,我姓刘,是警方的代表,我们可以谈谈吗?” 陈宝强的神情一僵,右手中的枪握得更紧,左手抓着年轻女孩挡在面前,厉声道:“没什么好说的!钱在哪里?!车子准备好没有?!” “两百万现钞,还要旧钞,不连号,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备好。”那位刘警官的声音和蔼可亲,带着一点笑意,听上去非常诚恳,不给对方丝毫压力,“车子就在外面,先生还有其他要求吗?” 陈宝强显然对他的温文有礼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怔了好一会儿才大声道:“少*给我拖时间!我再给你们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还没有看到钱,我就杀了这娘们儿。” 他们抓住的三个女人质都很年轻,早就吓得双腿发软,浑身发抖,这时听了他的话,更是惊叫出声,哭得泪流满面。 监控室里,林靖低声说:“这人没有人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十分钟后如果看不到钱,他肯定会杀人质。” 雷鸿飞冲口而出,“他哪知道两百万现钞究竟有多少,给他装一麻袋钱,让他看了就放他出门。给他车子,我来当司机。别看他现在这么猖狂,我一只手就弄死他们……” 林靖猛地转头怒视他,惊得他马上住口,有些困惑地想: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第78章 林靖看着雷鸿飞很无辜的眼睛,淡淡地说:“那个人是疯子,我们很难确定他们身上绑的炸药是假的。如果那东西是真的,陈宝强上了车就拉响,别说你一只手,再多两只手也不顶用。” 雷鸿飞嘿嘿一笑,“他再疯也不会随便炸死自己吧?既然上了车,就有逃脱的机会,他不拼一拼就拉响炸药?” 林靖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司机。你就是穿上一身破衣服,别人也会觉得你是丐帮帮主。” “呃……”雷鸿飞看看周围忍着笑的警官,脸皮很厚地挥了挥手,“我刚才那话是开玩笑的,不必当真。你们别管我们,干你们的吧。” 林靖想了想,平静地说:“你的话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新思路。当年陈宝强是我亲手抓的,如果我现在出去,换他手上的三个人质,他应该会同意……” “不行。”雷鸿飞想也不想就否决,“他不认识我,就算觉得我长得高大一点,对他有威胁,也不见得马上就决定与我同归于尽,可是,他视你为死敌,如果你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怕一点不带犹豫的拉响炸药,还捎带上那三个人质。”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身份特殊,几位警方领导都留神听了,这时那个特警大队长便礼貌地笑道:“有我们在,怎么能让两位首长涉险?我们的狙击手已经就位,等谈判专家给出信号,我们再决定是在商场内击毙罪犯还是诱他们出去,等他们上车以后再抓他们。” 雷鸿飞和林靖都是内行,抬眼看了看监控图像,林靖便说:“他们站的那个位置,狙击手不好找角度吧?想要同时击毙,只怕不容易。” 就在这时,陈宝强声嘶力竭地叫道:“十分钟到了。”然后就朝着手中人质的胳膊开了一枪。 那女孩痛得大叫一起,本能地蜷起身子,却被陈宝强死死拉住,挡在身前。另外两个姑娘更加害怕,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谈判专家见他油盐不进,也皱起了眉头,但声音依然很温和,“先生,请您冷静一下,送钱过来的车已经出发,北京的交通总是很堵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运钞车还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达,请您再等一会儿。” 陈宝强挥舞着枪,双眼通红地大喊,“我要见记者,你们必须向全世界实况直播。” 谈判专家依然不慌不忙,“见记者当然可以,但是记者采访也要个主题,请问,您想跟记者讨论哪方面的问题?另外,您手上的那位女士似乎情况不大好,她的伤口必须止血包扎,请允许我们派医生为她治疗。” “少废话!”陈宝强依然如故,“叫记者来!马上来!” 谈判专家微笑着说:“那好,外面到了几个记者,我们会请他们进来采访您,但是您要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只要你们不搞鬼,我就不伤他们。”陈宝强的情况似乎平静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似乎全身所有神经都绷紧了,随时可能断裂。 雷鸿飞又来劲了,“我去客串记者。”只要看到歹徒、罪犯、恐怖分子等等,他的手总是发痒。这个抓捕罪犯的行动由警方指挥,他属于军方,根本不能插手,但是要他袖手旁观,他又有点坐不住。 林靖其实也有点跃跃欲试,这时便道:“我也去。我客串摄影记者,可以用摄像机把脸挡住,那小子心烦意乱,肯定认不出我来。” 雷鸿飞乐得眉飞色舞,“走走走,咱们去找人借记者证和摄像机。” 几位高级警官面面相觑,赶紧上前阻拦,“首长,太危险了……” “危险啥?”雷鸿飞满不在乎地说,“就凭这几个小子的本事,哪里谈得上危险?嘿嘿,咱们遇到过的比他们危险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被咱们毙的毙,抓的抓。” 林靖见他们表情狐疑,似乎不信,便上前说明了他的身份,“他是我们的第一任司令,比我厉害。” 雷鸿飞马上谦逊地笑,“我们两个都差不多,一样厉害。” “你这叫谦虚?”林靖哂笑。 “那是,在你面前就得谦虚。”雷鸿飞剑眉轻挑,嘿嘿直乐。 两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几个警官听了雷鸿飞的身份,仍没反应过来他的家世背景,只是明白了他是特种部队的首任司令官,那自然是特种兵出身的优秀指挥官。看他们两人执意要去装记者,几个人也没办法拦着,只好跟出去布置。 进去的记者除了林靖和雷鸿飞外,都是警察乔装的,两个刑警,两个特警,还有一个是谈判专家。这位谈判专家刚才始终隐在暗处,绑匪并没见过他,所以只要他把说话的语气一变,就与刚才判若两人。采访将以他为主进行,其他几个适当配合一下。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药箱,跟在他们身后。 林靖走在最后,雷鸿飞一直挡在他面前,让陈宝强看不到他的脸。林靖也不抢,安静地跟着走,机警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本能地计算着动手的各种方案,以找出不伤害人质的最佳手段。 谈判专家按照陈宝强紧张的呵斥式指挥,站在离他们十米的位置,隔着一个齐腰高的花台,适度地带着勉强镇定其实有些慌乱的表情,很认真地说:“先生,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请问是您直接说还是由我们提问?”他一本正经地将录音笔伸向陈宝强。 包括林靖在内有三个“摄影记者”,这时都把摄像机举起来,对准了几个劫匪。 陈宝强却吭吭哧哧的,似乎有些紧张,那反应倒像普通人忽然成为瞩目的焦点时的反应。这时,那个医生很客气地说:“先生,那个姑娘再这么流血,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的,请让我给她止血并包扎伤口。” 陈宝强的目光投向他,犹豫着没有吭声。他手上的那个姑娘已经晕过去了,整个人像只沉重的袋子一直往下坠,他虽然有股子蛮力,提着也很费劲。他打量了医生几眼,觉得这人文质彬彬,看着像是手无缚鸡之力,倒是可以抓来当人质,便点了点头,“行,你过来给她包扎吧。” 医生提着药箱往前走去,林靖从雷鸿飞的身后站出来,举着摄像机缓缓地移动了一下,像是要拍下医生过去救人的过程。 第79章 在首都当警察,首先要确保的就是不能发什么大案,诸如抢劫银行、连环杀人、劫持人质、绑架勒索等等,都会顷刻间造成轰动,所以警方在办案时一向反应迅速,技术跟进、后援保障都做得很到位。 医生还没走到那个伤者身前,几个假记者塞在耳道里的耳机里就传来低低的声音,“已经确认,这几个绑匪都是越狱的重刑犯,分别来自不同的恐怖组织,是外围行动人员,都是十五年以上徒刑。那个绑匪绑在身上的炸药也是真的。另外,国安那边发来消息,他们的人在境外秘密抓捕了‘圣团’的二号人物阿萨,今天晚上押送到京,现在飞机已经降落……” 公安局副局长还没讲完,陈宝强便用枪指着那个医生,大声叫道:“你,过来!跟我们走!马上给我准备车!我们现在就要离开!立刻!!” 听到国安局的人在境外抓到了阿萨,雷鸿飞本能的反应就是凌子寒带人干的,因为他一直在“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林靖却一直没弄清凌子寒的真实身份,反而没有胡思乱想,只是敏锐地觉得陈宝强在这里一阵胡闹,与阿萨被押解到京可能有什么联系。 现在情况有变,两人不能贸然动手,也不会干预警方的行动,因此停下脚步,装成不知所措的模样,让警察去应付。 他们要车,想立刻离开,其实这才是救出人质的最好时机。这几个绑匪站的位置很不错,估计事前考察过这里的地形,狙击手无论在哪个位置,都不太容易将他们一枪毙命,如果他们往外走,就容易出现很多机会。现在最棘手的是那个身上绑着炸药的人,他的右手虚握成拳,微微颤抖,显然一直握着起爆器,而且情绪非常紧张,就算是狙击手准确地一枪打在他脑门上,神经性抽搐都有可能让他的手指按下引爆按钮。 陈宝强一喊完,伪装成读者的谈判专家马上安抚道:“好,我们马上通知警察。你别着急,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有辆越野车停在商场门口,好像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让我们跟着你们继续采访,你知道,这是难得的新闻题材,我们想全程报道,也好多挣点奖金。”他的态度非常诚恳,一副事不关己、只追新闻的冷血模样,说到后来,他甚至轻松地笑起来,亲切地开了句玩笑,就像跟他们是一伙的。 在其他几个“记者”的笑声中,几个绑匪的紧张情绪不知不觉的也跟着放松下来,如果这时候“记者”们递上一根烟,没准还能互相拍拍肩膀,称兄道弟。陈宝强已经将人质扔到地上,另外两个提着人质的绑匪立刻挡在他面前,这时也有点松懈了,手中的枪口没有紧紧顶着人质脑袋,有些歪歪斜斜,手指也不再紧扣扳机。两人改变站位,立刻有三个狙击手报告,已经看到目标并瞄准,随时可以射击。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耳机里传来特警队长的命令。狙击手干掉抓着人质的两个绑匪,如果不能一枪毙命,就打掉他们手上的枪。身上绑着炸药的那位交给雷鸿飞,这是他进来前反复强调过的,只有他的胳膊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发挥关键性作用。陈宝强和另外一个绑匪由警察装扮的几个“记者”对付。“医生”负责救人质,林靖根据现场情况策应。 等到大家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耳机传来果断的命令,“准备----动手!” 两发子弹无声无息地飞来,同时钉进两个绑匪的头颅。两人身子一歪,向后倒向陈宝强。“医生”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这时迅速出手,将两个女人质拉出来,按到地上,用身体护住。雷鸿飞一个箭步扑过去,右手准确地探向前,捏住身上绑着炸药那人的右手拇指,一瞬间就将那人的指骨捏得粉碎,不可能按下引爆键,他的左手跟着一个勾拳挥过去,就将那人打晕在地。林靖如闪电一般蹿过去,几乎与中弹倒下的两个绑匪同时扑向陈宝强。谈判专家和一个特警比他的动作慢了一点,紧跟在他身后也冲了过去。另外三个“记者”同时出枪,向站在陈宝强身边的绑匪射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只有陈宝强反应很快,迅速举枪。林靖伸手抓住他手里的冲锋枪向外一拉,侧身横肘,狠狠撞击他的胃部。陈宝强疼得差点窒息,向后退了两步,痛得弯下腰去,连连咳嗽。 五个劫匪,击毙三名,活捉两名,人质被顺利解救出来,行动干净利落,很成功。 警察冲上去,给陈宝强戴上手铐,将他拉起来带走。 陈宝强盯着林靖,眼里满是凶光。林靖对他冷笑,“两次都被我抓,这就是你的命。你有本事就再逃一次,我照样抓你。” 林靖当年家破人亡的时候,陈宝强已经在狱中服刑,根本不知道这事,此刻咬牙切齿地说:“你厉害,当心你家里的老婆孩子死无全尸……” 他的话还没说完,雷鸿飞便*然大怒,抡起右胳膊,狠狠一耳光抽过去。陈宝强被打得头晕目眩,耳边嗡嗡直响,半张脸迅速肿起来,鼻梁骨折断,鲜血泉涌而出。他站立不稳,晕晕乎乎地直往下溜,两个刑警用力架住他,板着脸骂道:“你还敢袭警?老实点!” 雷鸿飞仍不解气,握紧拳头还想揍他。林靖拉住他的胳膊,平静地说:“不必跟疯狗计较,不值得。” 雷鸿飞这才住手,关切地看着他,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林靖微微摇头,“我每次抓到恐怖分子的时候,总会有人乱骂,那种*语言根本不用去听,更不必放在心上。” “嗯,好。”雷鸿飞见他情绪稳定,没被那句话影响,这才放了心。 这时,大批警察和医生涌进来,开始井然有序地收拾现场。林靖和雷鸿飞一起退开,一边看着现场一边轻声议论。 “陈宝强在新疆的重刑犯监狱服刑,那里四周都是戈壁滩,他们既然能跑出来,可见本事不小,按理说应该向西偷越国境,到中亚地区去与他们的同伙会合,现在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北京来?”林靖微微皱眉,“他们闹这么一出,从逻辑上说不通。” “我也觉得有蹊跷。”雷鸿飞点头,却洒脱地一挥手,“这是警方伤脑筋的事,我们就不*那个心了。” “嗯。”林靖不再多想,抬头望向儿童区,有些遗憾地说,“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不知放在哪里了。” 雷鸿飞想起来,“在楼上栏杆边,你等着,我去拿。” 旁边是已经关闭的自动扶梯,他转身就飞奔上去。林靖看着他矫健的身影,愉快地笑起来。 第80章 陈宝强搞出的这场闹剧表面看上去很简单,实际上很复杂,但是就像雷鸿飞说的那样,这是刑事案件,归警方处理,军方不奉命令是用不着掺和进去的。两人叮嘱几个高级警官不要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去,更不能透露给媒体,然后就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雷鸿飞连早饭都没吃,拉着林靖就出了门,在朝阳中直奔梅苑。 这里仍然一如既往的宁谧安静,翠绿的大片草坪洋溢着**生机,别墅旁的梅树绿意盎然,路边是成排的栀子花,白色的花朵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栀子树后还有各种各样的鲜花正竞相开放,姹紫嫣红,十分美丽。 雷鸿飞将车子停在别墅前,下了车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敞开的大门。林靖知道他与凌家的关系非常好,从小到大都在当不速之客,从来不会在出发前通知一声或者到达后礼貌地先敲个门,都是这么直闯进去,理所当然得让人无可奈何。跟着这么个莽汉,他也不便客套,只能一起径直往里走。 凌毅、童阅、卫天宇和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在餐厅吃饭,听到刹车声,三个大人便知道是雷鸿飞到了。看到他和林靖并肩走进来,卫天宇笑着问:“吃早餐了吗?” “没有。”雷鸿飞笑眯眯地说,“就是赶过来蹭一顿的。” “一顿怎么够?中午接着蹭。”凌毅亲切地招手让他们坐。 保姆从厨房拿来两套餐具,放到他们面前,又拿来牛奶、豆浆供他们挑选。 凌逍、凌遥的嘴里都塞得鼓鼓的,一边嚼一边开心地叫:“虎伯伯,狼伯伯。” 雷鸿飞伸出大手,在两个孩子脸上捏了几下,又摸了摸童旭的头,高兴地说:“你们家怎么样样东西都是囫囵个的?这俩孩子能忍得住?没动手?” “怎么可能?”卫天宇将一笼包子放到他们面前,愉快地笑道,“他们现在不仅能拆,一些简单的东西拆开后还能装回去。” “这么厉害?”雷鸿飞和林靖都有些惊讶。 两个小家伙笑眯了眼,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雷鸿飞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因为在一个所有人都是内敛慎密沉静寡言性格的家里居然会有这么两个外向张扬开朗活泼的小鬼,那简直就是异数。这两个孩子大大咧咧、动辄闯祸的个性很像雷鸿飞,他总觉得,如果这辈子还能有幸生孩子,肯定就是这个样子。就连他爹雷震都哈哈大笑着说:“这两个小子像是我们雷家的人。” 嘻嘻哈哈地吃过早餐,雷鸿飞和林靖去车上提了好几袋礼物进来,一股脑儿塞给三个孩子。逍遥兄弟和童旭欢天喜地的抓着袋子奔上楼,迫不及待地玩起来。 雷鸿飞和林靖目送着孩子们的活泼身影,脸上都带着明朗的笑容。 凌毅和童阅对视一眼,笑着起身去了后面花房,一个做根雕,一个种花。 卫天宇带他们到位于地下的工作室坐下,微笑着说:“我得到一些消息,还没经过证实,所以到你们那儿还要好几天时间,不过,我私人给你们看看,你们以后也别说是在哪儿看到的。” 这是卫天宇第一次对他们假公济私,雷鸿飞和林靖都有点喜出望外,立刻来了兴趣。雷鸿飞连连点头,“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的。” 卫天宇打开电脑,将事先放在一个独立文件夹里的资料调出来,一一展示在墙上的大屏幕上。 “这个陈宝强,你们昨天晚上已经交过手了。我们接到警方的协查通报后,我就搜集并整理了有关他的资料,不一定齐全,肯定有遗漏,但是重要的部分应该都在这里了。”卫天宇连续调出有关他的图像,在警察局的、法庭的、监狱的,那人面部呆板,表情发僵,全然没有了穷凶极恶的样子,“他入狱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有重大立功表现,因而获得两次减刑,一次从无期改判为二十年,第二次减刑五年,这样下去,他其实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出来了,所以,从他个人来说,这次冒险越狱是很不值得的。” “是啊,我们也觉得很蹊跷,警方似乎也感觉这不符合通常罪犯的逻辑。”林靖看着那些资料,很认真地跟他讨论,“当年他是我亲手抓的,虽然这人没文化,很粗野凶狠,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看他在监视里夹着尾巴做人,想要提前出来,就表明他并不愚蠢,所以他现在这么做肯定有特殊用意。” 雷鸿飞抬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昨天晚上警方得到消息,说你们的人在境外抓了‘圣团’的二号人物阿萨,昨晚正好押解回京,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卫天宇摇了摇头,“我们的行动很秘密,外界不可能提前知道。昨天晚上的消息也是我们通报给警方的,主要是因为陈宝强的身份背景与普通罪犯不一样,但我们可以肯定,押送阿萨回京的时间是临时决定的,因为要配合飞机的调派与空中航线的分配,连我也是在阿萨快上飞机时才接到内部的高级别通报,恐怖分子不可能比我还先知道。” “嗯,我明白。”雷鸿飞很相信卫天宇,对他的说法毫不怀疑。 卫天宇继续打出一组图片,却是陈宝强在北京街头做的一些事,在超市买东西,在路口站着东张西望,这些都是在分布在城市各处的监控器拍到的情景,是卫天宇写了过滤程序,在浩如烟海的庞大信息中找出来的。 最后一张图片是陈宝强在茶馆跟人一起喝茶,卫天宇用荧光笔指着陈宝强对面那个穿着t恤、长裤的男人,平静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很面熟?” “嗯,感觉是有些熟悉。”林靖微微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却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雷鸿飞也仔细想了想,忽然说:“我好像在司令部见过他。” 林靖微微一惊,“他是我们的人?” “对。”卫天宇不紧不慢地笑道,“他是司令部后勤处的,主要负责采购。他不是特种兵出身,是文职,通过关系调进去的,所以占着这个肥缺。他成天接触钱,如果与供货商打好交道,贪污起来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于是就会越来越贪婪,这样的人是最容易被收买的。” 林靖气得重重一拍桌子,起身就要走,“我现在就去把这小子抓起来。” “老林。”雷鸿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冷静一点,现在要放大线,钓大鱼,抓这么个小虾米有什么意思?” 林靖吐了一口气,这才重新坐下。 “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他了,目前可以确认的是他只是外围人员,所以要摸清他的上线。你们现在不能动他,不能引起他的警觉,不然这条线索就废了,那是很可惜的。”卫天宇轻笑,“我们会顺藤摸瓜,看看他后面的人到底是谁。这事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反正你们也没时间来*心这个,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你们去做。” 雷鸿飞和林靖都询问地看向他。 卫天宇的神情一直很温和,“马上就要进行多国联合反恐行动,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召集主要成员国的军界精英到瑞士洛桑开会,在那里详细讨论行动计划。你们两人将代表中国去参加。这个行动是绝密,所以受到邀请的国家不多,能派去的人有限,你们的条件和资历都是很好的,过去以后也镇得住他们。有几个国家想抢前敌总指挥这个职务,到时候肯定有一番龙争虎斗,唇枪舌箭,老雷在这方面功力深厚,肯定能大获全胜。”他看了看雷鸿飞,又看了看林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心里很为他们高兴,“那是个美丽的城市,你们在工作之余可以四处逛逛,顺便也给我们带点当地特色。” 雷鸿飞高兴得眉飞色舞,“没问题,肯定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他兴奋地拍林靖的肩,“老林,这日子又要过得精彩啦。” 林靖仍然为司令部里出现的内奸不痛快,脸色不太好。从他参军至今,他的部队里从来没有过奸细,都是铁诤诤的硬汉子,对军人的职责无比忠诚,怎么可能被钱收买?他痛恨内奸,同时也深深地自责,居然会让这样的人在司令部里如鱼得水。他没有狭隘的本位主义,上任时也没带自己的子弟兵,跟雷鸿飞和宁觉非一样,调到司令部来的人是从全国各特种部队筛选的,而有些不是很重要的非战斗岗位,他们也适当地照顾了一些人情。这是现实情况,不能像他在新疆那样铁面无情,所以他并不反对,对这些人也一视同仁,并不歧视,谁知偏偏就是在这些人里出了问题。看来,他们还是太放松了。司令部虽然也是个机关,却不是普通的部门,他们放松一下,说不定就会断送很多一线战士的生命。 雷鸿飞看他脸情肃杀,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心里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于是抬手盖住他的拳头,温和地安慰他,“老林,咱们的司令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它不同于你我当年率领的突击队,除了打仗和训练外还有很多别的功能,因此也需要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里会有软弱的、贪婪的、有野心的或者纯粹对你我和觉非不服气的,带着各种心思,就会有弱点给人可乘之机。你不必自责,我才是司令部的第一任司令官,要说责任,首先应该我来承担。” 林靖抬眼看向他,死死板着的脸渐渐柔和起来。他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我明白。” 卫天宇看了一眼他们握着的手,笑着起身出去,嘴里嘀咕道:“我去看看三个小家伙,他们找不到人,肯定要着急了。” 林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墙上的图像,有些向往地牵了牵嘴角,“我很期待到瑞士去的工作。” “我也是。”雷鸿飞立刻开心了,满脸都是笑,“咱们回去就收拾东西。” 第81章 过完周末,雷鸿飞、林靖接到了去瑞士洛桑参加多国联合军事会议的命令,宁觉非也接到了担任多国联合反恐行动中国前敌总指挥的任命,中国派出的特种部队由他率领并指挥,而雷鸿飞和林靖要争取的是所有参与行动的部队都由中国派出的这位年轻的司令官指挥。 三个人都觉得这命令很称心如意,于是晚上约了一起喝酒,庆祝一下。 在司令部的前后左右区域都有酒吧,但他们从来不去,这些地方的间谍密度比其他地区要高得多,说不定司令部大门旁边那个卖花生瓜子的小摊主就是别国派来的间谍。他们本来也可以在家里庆祝,但宁觉非嫌气氛不够,一定要去酒吧,听歌,喝酒,好好乐一乐。 三个人下班之后换上便装,一起去了旧宫的酒吧一条街。 雷鸿飞已经有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而这里却基本没怎么变,繁华依旧,喧闹依旧,只是寻欢作乐的人换了一茬。 三个人先找了一家高档酒楼吃饭,因为没有事先预订,所以只能在外面大厅就餐。他们倒是无所谓,可是坐下没多久就频频受到各种骚扰。 如果只是雷鸿飞和林靖,往往会被人认为是一对伴侣,虽然仍会有很多人注目,但不会公然上来打扰,但是三个人就打破了情侣的格局,会让人认为他们是同事、朋友,而与感情无关。他们的气质太特别,与酒楼里的那些老板、白领、文化人、影视明星都不一样,不断有人写条子请服务员递过来,邀请他们饭后一起去喝一杯。毫无疑问,林靖接到的邀请最多,除了中文之外,还有老外写英语来勾搭。 雷鸿飞有些恼怒,又有些好笑。他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扔给宁觉非,然后叼了一支烟在嘴上,点燃后深吸一口,接着拿下来递给林靖。林靖正在看菜谱,随手接过烟来夹在指间。雷鸿飞得意地一笑,从烟盒里又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慢悠悠地呼出一口白雾。 宁觉非从他面前拿过打火机,给自己点了烟,用口型对师傅说:“重色轻友。” 雷鸿飞一挑眉,也无声地回了他一句,“没大没小。” 林靖点了两个菜,然后吸一口烟,抬头问他们,“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宁觉非轻松地靠着椅背,“别忘了来瓶红酒就行。” “你点什么我吃什么。”雷鸿飞笑眯眯地说,“反正我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比我还清楚。” 林靖觉得这话有些怪异,转头看了看他,“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个婆婆妈*人?” “不不不,绝对没那意思。”雷鸿飞立刻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想有人管我,真的,特别想。你看我小时候打架闯祸吧,其实就是因为没人管,而我又很想有人管,所以才会那样做。那时候只有子寒管我,有时候会帮我出主意,怕我吃亏,有时候会阻止我,不让我做得太过分,所以我想跟他在一起。现在有你管着我,不让我喝烈酒,我就不喝,不让我吃有刺激性的食物,我就不碰,让我干啥就干啥。你看,其实我很服管的,可是为什么就总是没人肯管我呢?” 他越说越委屈,林靖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迟疑,似乎有点同情,又有点不信。宁觉非在心里笑得打跌,表面上还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很配合地嗟叹两声,“师傅真是太不容易了。” 林靖斜睨了宁觉非一眼,又看向一脸郁闷的雷鸿飞,慢吞吞地说:“我听说,你小时候是混世魔王,你爸妈根本管不住你。” “没有的事,他们都不管我。”雷鸿飞很委屈地看着他,“你别听那些造谣中伤我的话,你看我像那种纨绔子弟吗?” “那倒不像。”雷鸿飞不是游手好闲、无法无天的纨绔少爷,林靖是可以肯定的,因此认可了他的话,翻了翻后面的菜谱,又要了几个菜,再要了汤和小吃,便对服务员说,“先上这些吧。另外,告诉你那些同事,再有人叫你们递条子过来,就跟他们说,我们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是我们另外有约,所以不能答应他们的邀请。”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谢谢。” 那个服务员的脸有点红,赶紧答应着退了下去。 接下来就再没有条子递过来了,雷鸿飞用行动向他们表明了自己与林靖很亲密,而林靖则用语言表明了他们有约会,宁觉非手上戴着结婚戒指,勾引的价值不大,因此那些男男女女便只能遗憾地过过眼瘾,将那个名花有主的美男子使劲打量一番。 三个人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夜店便*了第一波营业高峰。整条街灯火通明,音乐与歌声不绝于耳,汽车一辆又一辆地驶来,停到街口,不断带来大批客人,让这里更加热闹。 他们走出酒楼,看到斜对面有家酒吧叫“闪电”,宁觉非马上来了精神,“咱们就去那儿吧。” 林靖笑着点头,自言自语地道:“不知有没有一家叫‘野狼’的?” 雷鸿飞顿时有了兴趣,“走,咱们去找找。” 宁觉非当然没意见,兴高采烈地跟着他们把这条街走了一遍,结果还真有一家叫“野狼”的酒吧,装修风格是美国西部牛仔式的,粗犷野性,很对他们的胃口。三个人根本用不着讨论,便一起走了进去。 里面灯光很暗,当中有个小小的舞池,墙上挂着二战时期的老照片、战争电影剧照、各种军功章复制品和一些仿造的士兵身份铭牌,看上去琳琅满目,此外还有不少风景照,都是西域风情,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雪峰高峻,戈壁荒凉,带着一股硝烟味和沧桑感。 三个人希望要个清静点的座位,服务生就将他们带到一个角落。林靖坐下后,看着两边墙上的东西,忽然问道:“你们老板以前在军队干过?” 他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客人,服务生完全不以为意,微笑着说:“对,我们老板以前当过军官,转业以后就开了这个酒吧。” “哦。”林靖点头,关切地问,“生意好吗?” “挺好的。”服务生有些自豪地说,“不少以前当过兵的客人都爱来这里。” “那就好。”林靖很欣慰。 雷鸿飞看他有些感慨,一时忘了点单,便对等在那里的服务生说:“来半打啤酒,一碟卤牛肉,一碟花生米。” 那个服务生点点头,写好单便去拿东西了。 雷鸿飞凑到林靖耳边问:“你猜他们老板是不是从野狼大队退役的。” 林靖眨了眨眼,轻声说:“我觉得有点像。” 宁觉非也凑过来,“要不要见见他们老板?” 林靖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见了肯定就不收我们的钱了,我们总不能占别人便宜。” “你说了算。”雷鸿飞立刻点头,“本来今天就是放松一下,乐一乐的,不用刻意叫了人来见,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等觉非凯旋而归,咱们再来这里喝酒,那时候也可以见他们老板嘛。” “好。”林靖同意。 宁觉非更没意见,看着服务生送上了东西,便抢着掏钱付了帐,然后和他们一人一瓶酒,开心地喝起来。 客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粗豪的划拳声此伏彼起,将音乐完全压了下去。 到了九点正,有个乐队上了舞台。几个男人都穿着沙漠迷彩服的面料制成的时尚服装,主唱笑着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高声煽动,“第一首歌唱什么?” 下面爆发出雷鸣般的声音,“野狼之歌!” 主唱大声叫好,“那么,大家一起来唱野狼酒吧的主题曲----野狼之歌。”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鼓声便响了起来,接着键盘、贝司、吉他一起奏响了铿锵有力的旋律。 主唱只唱了第一段,就有很多客人跟着齐声高唱. “我是野狼 穿过黑暗是我锐利的目光 我是野狼 迎着风雪是我铁骨的刚强. 大漠戈壁,摧不毁我们的执着梦想 枪林弹雨,呼唤着我们的热血豪情 危机时,有我们的坚毅身躯 灾难中,有我们的钢铁脊梁. 我们是野狼 我们是野狼 敌人逃不过我们的追捕 锋锐的利齿百炼成钢. 我们是野狼 我们是野狼 团结一致,并肩飞奔 永远朝着胜利的方向”. 林靖有些激动,雷鸿飞和宁觉非也是既有些诧异又有点兴奋。 这不是流行歌曲,虽然配上了乐器,加上了和声,却仍然不能改变它的本质。 这是野狼大队的队歌。 看着林靖闪闪发亮的眼睛,雷鸿飞靠近他,在他耳边说:“我听说,有些从野狼大队退役后开公司做生意的官兵,发展成大集团后,就将这支歌作为他们企业文化的主题歌。老林,你注定要名垂青史。” “我从没想过这个。”林靖看向他,“一只孤狼是成不了气候的,只有强大的狼群才能所向无敌,战无不胜。” “对。”雷鸿飞点头,“狼是对自己的家人、对自己的族群最忠诚的动物,我非常喜欢。” 林靖很开心,兴致**地提议,“咱们今天多喝一点吧。” “行啊。”雷鸿飞马上招手叫来服务生,“搬两箱酒来放这儿。” “好。”宁觉非高兴地一拍桌子,“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第82章 瑞士洛桑是个美丽的小城,依山傍水,日内瓦湖与阿尔卑斯山的美景交相辉映。虽然城市很小,半个世纪以来从未扩建过,却有上百家商场、各种各样的酒店星罗棋布,到处都是酒吧、画廊、饭馆。在这里既可以清静地度假,也可以热闹地游玩,每一天都不会寂寞。 雷鸿飞和林靖乘专机抵达日内瓦,中国使馆的车已经等在机场,大使馆的武官过来迎接他们,将他们直接送到洛桑的会议所在地。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离洛桑市区有些距离,就在日内瓦湖边,环境清幽,又方便布置安保工作,来自各国的军事将领与随行人员刚好住满,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就包下了整间酒店。 会期预计一周,日程排得很满,讨论行动方案、各国出动兵力、协同作战计划、行动所需费用预算和各国出资比例,还有指挥架构的建立,等等,几乎每一项都会发生激烈辩论甚至争吵。等各方达成共识,会议才能结束,然后几个主要参战国将组成军事协调小组,在世界军事合作组织一起办公,为这次行动提供多方位的支援和协助。 雷鸿飞和林靖代表中国参加会议,会后还要一起*军事协调小组,在日内瓦办公。这次的工作很重要,也很繁杂,考虑到两人的资历和配合的默契度,各方面都认为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临行前,他们连着开了好几天会,在总参、在特种部队司令部、在*委员会,一群专家搜集了前来参加会议的其他国家的将领的资料,根据各国的国情、执政者的纲领、政治家与军队的关系等等来推测他们在会议上将要提出的方案,然后制订出相应的应对之策,以达到让宁觉非成为整个行动的前敌总指挥的目的。 两人忙得昏天黑地,上飞机后仍在看文件,几乎一刻都没休息过。从日内瓦国际机场到洛桑的酒店用了四十分钟,他们在车里认真听取大使馆武官的介绍,这才稍微休息了一下。 到达酒店后,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每个将军都住套房,随员住单间或标间。前来参会的既有东方人,也有西方人,还有阿拉伯人,各自的饮食习惯和禁忌都不同,因此酒店根据会务组的要求,一天三顿都是豪华自助餐,大家各取所需,很方便。如果不喜欢自助餐,也可以提前订餐或临时加餐,因为有不少人工作到深夜,所以酒店还提供二十四小时送餐服务。 雷鸿飞与林靖住在相邻的两个商务套房里,但是到了晚上,他们仍然要讨论工作上的事,都嫌住在两个房间里不方便,雷鸿飞二话不说,直接搬到林靖房里,让两人的副官住到隔壁,这样还空出了两个单间,稍微缓解了人多房少的尴尬局面,让捉襟见肘的会务组连声感谢。 他们提前一天到达,办完报到手续后就可以自由活动。这时已经有几个国家派来的参会代表到了,清一色都是将军,可见对这次行动的重视。两人立刻开始了交际应酬,在交流感情的过程中拉拉票,为以后可能会有的争议做好铺垫。 林靖在国际军事界的名声很响,却是别人认识他,他不认识人家。他主要跟中亚地区的各国将领比较熟,而且交情深厚,有的更是曾经并肩战斗过的生死之交。林靖在西域的那些年里,时刻都在给予恐怖主义沉重打击,也曾经应邀多次率队出国,帮助友邦围剿恐怖分子营地,为他们带来和平与安宁,这些国家的将领都对他非常有好感,他在这些军官中是有相当高的威信的,因此可以肯定他们会支持他,不必花太多时间去应酬。 雷鸿飞曾经多次出国访问,进行各种各样的军事交流,因此认识的人比林靖要多得多,但大部分都是在外交层面上的泛泛之交,需要认真沟通,技巧地联络感情,含蓄地表达意愿,努力争取对方的支持。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林靖就一直跟着雷鸿飞,喝茶的时候帮着敲边鼓,吃饭的时候为他挡酒。 所有的参会代表及其随员都是穿着便衣来的,到了酒店后就换了军服,一时间将星云集。除了林靖外,西方的军官里也颇有几个英俊挺拔的男人,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相比之下,林靖这个俊美绝伦的东方美男是最让人惊艳的,他以往的战绩、现在的职务和与生俱来的风度气质,都让人眼前一亮。有他在场,雷鸿飞感觉谈话的气氛都不一样,本来带着种族歧视的沙文主义者的态度趋于软化,对他们的实力有所怀疑的人也不再轻视,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好商量。 在华丽的灯光下,林靖坐在花团锦簇的复古式豪华圈椅里,手上端着雪白镶金边的茶杯,完美无瑕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专注地倾听着每一个人的话,这本身就像是一幅经典名画,让人欣赏不已。 雷鸿飞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看他一眼,然后在心里叹气:好吧,这也算是美人计了。 因为第二天上午会议开幕,每个国家都必须出席,所以大家都在十二点以前回了房间。午夜时分,酒店里安静下来,但很多房间仍然亮着灯。 雷鸿飞和林靖分别洗了澡,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一起躺到卧室里的豪华大床上,忍不住又讨论起工作上的事。 “我看,想跟我们争指挥权的国家至少有三个。”林靖微微皱眉,“美国、法国和俄罗斯。你觉得呢?” “嗯,这并不意外,在国内,专家们就列出了这三个国家。”雷鸿飞胸有成竹地看着他,“论军事科技,或许他们比我们先进。论特种部队的战斗力,我们并不比他们差。在中亚的群山中,科技的作用要打很大折扣,先进的武器并不见得就比老式的武器强。而我们有一个他们比不上的优势,那就是你。” 林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了起来,“是啊,我在这个地区打了十多年的仗,对大部分恐怖组织都很熟悉,他们有谁在这方面比得上我?” “对,所以我充满信心。”雷鸿飞深吸了口气,感觉有些心襟摇荡。似乎是从那个莫斯科醉酒之夜开始,他只要一靠近林靖,就总觉得能闻到一种淡淡的甜香,那种香气非常奇异,散发着甜蜜的芬芳,勾得他心痒难掻,常常不得不躲进浴室,借助自己的手将心里的*发泄出来,否则的话,说不定他会失控,伸手将林靖按倒……如果那样做了,林靖肯定会与他绝交,后果不堪设想。 他默默地想着,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这才温和地说:“睡吧,明天就要与他们正式交锋了,我们要养精蓄锐。” “嗯,好。”林靖答应一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雷鸿飞关了灯,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却觉得身边人的气息越发浓郁,甜美得让他深深地陶醉。 第83章 会议的开幕式很简单,世界军事合作组织总秘书长范勇强将军做了简短发言,高度赞扬了参会各国在反恐领域取得的成就,并希望大家捐弃前嫌,继续精诚合作,打击恐怖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并预祝这次多国联合反恐行动圆满成功。 范勇强将军来自中国,是反恐军事专家。九年前,雷鸿飞率领闪电突击队实施的弓岛行动帮助他战胜了来自发达国家的强劲竞争对手,成功出任新成立的世界军事合作组织的总秘书长。这一职务每届任期五年,原则上没有连任限制,但是各国默认每位秘书长可以连任两届,因此,军衔已经升为中将的范勇强将军仍然担任着这个新兴全球军事组织的首席长官。 一看到他,在座的将军们就想起了当年的弓岛行动,想起那是雷鸿飞在台风之夜冒险登岛,击溃了世界头号恐怖组织“缔造者”,擒住了最危险的恐怖分子海因茨和安蒂诺。这样的功绩,可以称得上是全球打击恐怖主义的一个里程碑,不少人都忍不住转头去看雷鸿飞。 仍然没人知道凌子寒在那次行动中起到的关键作用,雷鸿飞一想起来就郁闷,此刻坐在那里,一脸严肃,没有丝毫得意骄傲的感觉。 作为世界军事合作组织的总秘书长,范勇强将军不会偏袒任何国家,但他坐在那里,就提醒大家回忆起了当年那次轰动全世界的跨越半个地球的突击行动,中国的实力是无庸置疑的,它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而几年前才从陆军中独立出来的特种部队也同样是强大的。 林靖也想起了九年前的那次行动,虽然表面上仍然不苟言笑,心里却想起了昨天夜里的谈话。其实,他们拥有的优势不只是林靖,还有雷鸿飞,他参与围剿过金新月,领导过弓岛行动,这都是具有极强说服力的资本,任何人都无法否认。 范勇强将军讲完话,会议便正式*日程。 第一项讨论的议题是各国参战兵种和数量,争吵就此开始。有的国家认为只派出特种部队突击各个恐怖组织营地就行,有的国家认为还需要常规部队进行大规模搜山,而有的国家认为应该先进行空中打击。这就涉及到战略战术的问题,争吵辩论的范围越来越大,议题越来越多,所有的将军们都不甘示弱,有的甚至吵得面红脖子粗。 在一轮混战之后,林靖终于拿到了发言权。他挺直了腰背,黑色的特种部队将军制服将他衬得冷硬如钢。他沉声道:“各位将军,我在这个地区打过十几年仗。”他用荧光笔在墙式大屏幕的电子地图上圈了一个范围出来,“在这里进行空中打击是没什么意义的,常规部队除了打草惊蛇外也没有太大用处。那里是高原,很多地方寸草不生,环境极为恶劣,如果没有经过长期高山作战训练的士兵,在那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而且因为身体不适应,很可能造成非战斗减员。所以,我认为这次行动应该只派特种部队参加,找准目标,实施突袭。至于常规部队,可以由各地区所在国的军队来进行战时的外围警戒以及战后的清理工作。” “我同意。”雷鸿飞没有发言权,便凑到林靖的话筒前,“我曾经参加过围剿金新月的行动,捣毁地下兵工厂、毒品加工厂、追捕恐怖分子首脑,都是我们的闪电突击队和俄罗斯的阿尔法小组做的,而参战的常规部队就只是烧毁罂粟花田,打扫战场。恐怖组织在这个广大的地区里营地多,隐藏深,反应灵敏,行动快捷,这都不是常规部队能应付的,只能由特种部队来对付。因此,我建议大家还是讨论派遣特种部队的具体情况,就不要浪费时间做意气之争了。” 在座的将军中,他们是很年轻的,但资历却并不浅,提供的意见也比较权威。在中亚这个恐怖组织云集的地区,像林靖这样打过无数次仗并且几乎百战百胜的将领是屈指可数的,无论属于哪个阵营,对他的意见都很尊重。雷鸿飞参与的那次战斗是多国围剿恐怖组织的成功战例,自那以后,再没有过类似行动,因此他的经验也是极其宝贵的。两人结束发言后,快要呈现白热化的气氛立刻降温,大家暂时达成共识,*下一个议题。 很快,争吵又在几个阵营之前继续,林靖和雷鸿飞仔细倾听每个人的意见,与随行的智囊团低声商议对策,及时说出己方的见解,努力让最后的结果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靠近。 中午只进行了短暂休息,下午又接着开,直到晚上,大家才筋疲力尽地离开会场。 雷鸿飞和林靖走进餐厅,一边拿着盘子在餐台上挑选菜肴一边聊天。两人都感觉脑汁已经被榨干了,现在什么也不能想,得先充充电,才能继续干正事。 连着端了几大盘菜放在餐桌上,两人便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没吃几口菜,就有相熟的军官坐过来,与他们边吃边聊。 来自俄罗斯的阿列克谢?高曼将军是位四十多岁的高大男子,以前也在特种部队干过,与雷鸿飞一见如故,这时看看他们两人,笑着说:“雷,你和林是一对吗?” 来这里参会的每个人都会说英语,因此用不着翻译,雷鸿飞顿感尴尬,看了一眼林靖,干咳了两声,不敢承认,又不愿意否认,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林靖以为他是被这位俄罗斯少将的突兀问题震呆了,于是帮他回答,“不,我们是朋友、搭档。” 阿列克谢很高兴,“那么,我可以追你吗,亲爱的林?我还没有结婚,目前也没有情人,我对你一见钟情,不能自拔。” 林靖一愣。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露骨大胆,让他难以在第一时间做出恰当的反应。 雷鸿飞心里的火腾的烧了起来,本来已经罢工的大脑迅速转动起来,马上找到理由,“我们是军人,恋爱和结婚都必须报请上级批准。很遗憾,你的条件很难获得我们上级的许可,所以,你不能追林。” 林靖觉得这个理由很合适,于是笑着点头,“是啊,这是不可逾越的障碍,我很抱歉。” “哦,这样啊。”阿列克谢有点失望,却没有退缩,“林,等这次行动结束,我就申请休假,到北京去看你。到时候我会去拜访你的上司,争取得到他的允许,然后再去追你。” 雷鸿飞很想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别妄想了,他只有我能追。”可是,他不敢,只能看向林靖,希望他能断然拒绝。 林靖笑着轻轻摇头,“高曼将军,谢谢你的心意,可我不能接受,目前我暂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雷鸿飞长吁一口气,心里放松的同时却又感觉很憋屈。他看着那个似乎仍然不肯罢休的异国将军,真想一拳砸到他脸上,让他再也不敢打林靖的主意。 第84章 会议开了两天就吵了两天,为了缓和气氛,会务组在第二天晚上安排了舞会,希望大家能藉此联络感情,私下里达成一些共识,免得到了会上剑拔弩张,寸步不让。 每个国家的参会代表后面都跟着智囊团和随行的工作人员,他们也可以参加舞会,这样会热闹一些。毕竟高级军官大部分是男性,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异性恋者,所以舞会也需要很多女性。 中国代表团里也不乏女性,智囊团里的首席专家温琦就是一位睿智的女学者。她是国防大学的教授,少将军衔,专门研究地缘政治,而这次行动涉及的地区大部分都是所在国无法控制的部落或谋求独立的边境省份,这些都是地缘政治的范畴。这位女学者三十多岁,气质出众,充满智慧,看问题一针见血,为雷鸿飞和林靖提供了很大帮助。 能有舞会这么一个可以开展外交活动的场所,每个国家的智囊们都很高兴,有他们督促,所有参会代表都责无旁贷地必须出席。因为这不是正式的会议日程安排,所以大家都不用穿军服,男士全部穿西装,女士有穿晚礼服的,也有不穿裙子而穿西服长裤的。金碧辉煌的舞会大厅里衣香鬓影,气氛十分热烈。 雷鸿飞坐在房间里,看着林靖换上自己给他挑的蓝灰色休闲西服,配上不用系领带的特型衬衫,看着不是很正式,很适合参加舞会这类活动。林靖大概是那种披上麻袋片也仍然不减风采的人,雷鸿飞看了半天,不禁有些无奈地说:“今晚肯定有很多人来找你搭讪,我知道你很不喜欢这种事,又费精神又费时间。要不然,咱俩索性装成一对,把那些狂蜂浪蝶挡住,也免得麻烦,你看怎么样?” 林靖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咱俩?怎么装啊?” 雷鸿飞已经斟酌了很久,这时壮着胆子说:“咱们可以亲密一点,这不难吧?” 林靖有些瞠目结舌,看了他半晌,也无法想象怎么与他亲密。林靖对于爱情只有惟一的记忆,就是和他的伴侣于峰。那是一个斯文谦和的书生,因为是小学老师,长年跟孩子打交道,所以整个人都弥漫着温柔亲切的味道。迄今为止,林靖只和他亲热过,印象中的亲密也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模式,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跟雷鸿飞这么一个身材魁梧、势态强硬的人要怎么亲密。 雷鸿飞看着他流露出茫然的眼睛,不禁有些挫败。他狠狠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笑着说:“走吧,舞会时间开始了。” 林靖见他不再提出奇怪的要求,便放下心来,跟他一起走出房间,乘电梯到二楼的舞厅。 舞会开始的时间已经到了,奢靡华丽的大厅里有很多人,专门请来的著名乐队奏出许多人熟悉的旋律,歌手唱着欧美流行的情歌,把气氛渲染得更加热烈,也更加旖旎。 雷鸿飞穿着铁灰色西服,也没系领带,里面是与林靖同一系列的特型衬衫。不少人会心一笑,认为他们穿的是情侣装,但是林靖昨天否认与雷鸿飞是情侣关系,这事已经有很多人听说了,这时又不免疑惑,明明他们在言行间没有收敛,行动中也从不掩饰,关系昭然若揭,却又不肯承认,不知这两人到底在唱什么戏。不过,每个人最后都自觉地将他们这种表现归结为古老东方的含蓄,因此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雷鸿飞和林靖并肩走进舞厅,很快就有一些与他们熟悉的高级军官过来打招呼。他们都带了临时舞伴来,盛装的男男女女陪在身旁,一派欢乐景象。看到这两位中国将军身边没有别人,他们都忍不住问:“怎么没带舞伴来?还是你们互为舞伴?” 雷鸿飞立刻高兴了,张口就要承认与林靖互为舞伴,可林靖却抢先说:“我是个无趣的人,不懂音乐,更不会跳舞。” 那些人都很惊讶,“不会吧?” “是真的。”林靖笑得很淡,“我对一切娱乐都没兴趣,工作就是我的乐趣。” “我的天。”一位来自欧盟的将军惊叹,“怪不得中亚的每个恐怖组织都被你打过,这是难以逾越的纪录。” “过奖了。”林靖对他点点头,“你们跳吧,我去喝一杯,欣赏你们的舞姿,这样也很有乐趣。” 从舞厅另一边赶过来的阿列克谢?高曼将军热情地说:“好啊,我陪你喝吧,你想坐哪儿,大厅还是吧台?” “去吧台吧。”林靖温文尔雅地笑道,“大厅还是留给善舞的朋友吧。” 阿列克谢连声答应,立刻带着他往吧台走去。 雷鸿飞想要跟上,却被几个将军留住,就白天的几个议题又聊了一会儿,这才能够脱身。他急急忙忙地绕过舞池,往吧台走去,途中却遇到了身穿西服套装的温琦。 “将军,怎么走得这么急?您的舞伴呢?”温琦的手上端着一杯红酒,脸上笑容可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再像工作时那么冷肃锐利。 雷鸿飞有些诧异,出于礼貌,他只好停下来,笑着解释,“我不会跳舞,想去吧台喝一杯。” “哦,那我跟您一起去吧。”温琦陪着他悠闲地往前走,目光微闪,有些不解地问,“记得年初在国防部召开的反恐形势研讨会上,我还看到将军的潇洒舞姿,怎么没过几天,将军就不会跳了?” 雷鸿飞一怔,随即想起春节刚过,国防部召集一些军事专家分析当前的恐怖组织新动向和与之相对应的策略。会议期间有过两次晚会,雷鸿飞出于礼貌,邀请了几位上司的太太或伴侣跳过几支舞。恐怖组织活动的特点是温琦研究的课题之一,这样的会议她是肯定要出席的,当然也就看过他跳舞。他认真回想了一下,可以肯定那时候没跟温琦跳过。他现在非常注意,在工作之余不与单身人士过于亲近,尤其对于智慧女性,他更是敬而远之。以前犯过一次错误,铸成大错,让他悔恨不已,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既然没有跟温琦跳过舞,他心里就笃定了,就算被她拆穿了自己的借口,他也泰然自若,笑容可掬地说:“今晚实在没兴趣跳舞,温将军可别揭我的底啊。” 温琦的眼风朝吧台一溜,微带调侃地问:“是不是因为林将军不会跳舞,所以雷将军也就不会跳了?” 雷鸿飞一怔,随即大大方方地点头,“是啊。” 温琦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地承认,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开朗地笑起来:“好好好,希望雷将军早日得偿所愿,我就不打扰了。” “谢谢温将军。”雷鸿飞很高兴地对她微一躬身,便急步向吧台走去。 第85章 雷鸿飞在吧台边找到林靖,就看到阿列克谢笑着递给他一个盒子。他紧赶两步,便听到阿列克谢说:“送你的,希望你喜欢。” 林靖揭开盒盖,看着里面精工细作的瑞士军刀,破天荒地没有推辞,“谢谢,阿辽沙。” 雷鸿飞从后面搂住林靖的肩,几乎像是环抱住他,然后探头过去看他手上的东西,心里暗骂老毛子阴险,脸上却带着笑意,赞叹道:“好东西。” 以前也有人尝试过送林靖东西,若是房子、名车、钻石、钞票之类的,多半会被大骂一顿,如果是鲜花、巧克力什么的,就会被鄙视,结果只有一个,不收。这个俄罗斯将军却很会把握他的心理,送的这套瑞士军刀做工精巧,上面还镶了一颗小小的钻石,从实用的角度来说是划玻璃的好工具,总之,虽然贵重,却又不过分,而且很合乎林靖的身份,让他找不到理由拒绝。林靖盖上盒盖,将盒子放在面前的吧台上,转头对雷鸿飞笑道:“你不去跳舞?” “我不会。”雷鸿飞理直气壮地说着,坐到他身旁,对吧员说,“给我杯酒,跟他们一样。” 年轻英俊的吧员礼貌地笑着答应,很快一杯红酒放到他面前。 阿列克谢直爽热情,与林靖兴致**地交流着特种部队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战术和技巧。他很老练,与林靖没说多少话就大致推测出他喜欢的是什么话题,于是投其所好。林靖确实很感兴趣,也不是应酬,就很放松地一直与他探讨。 雷鸿飞拿着酒杯,对着阿列克谢横看竖看,脸上始终微笑着,心里却在琢磨,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他弄走。 就在这时,救星来了。 温琦翩然而至,对阿列克谢说:“英俊的将军,我可以邀请您跳支舞吗?” 阿列克谢没有雷鸿飞那么无赖,也不像林靖那么冷清,温琦又是突然袭击,让他猝不及防,来不及细想就本能地拿出优雅的风度,起身微一躬身,“荣幸之至。” 温琦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吧台,挽着阿列克谢的胳膊走向舞池。两人转第一个半圆的时候,她面前雷鸿飞,微微挑了一下眉,唇角露出一抹含意丰富的笑意。 雷鸿飞很感激她,也领了她这个人情,更不能辜负她的好意。什么工作、职责、正义、真理,暂时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搂着林靖的肩,在他耳边说:“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林靖一向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灯红酒绿的欢乐场面。其实他是会跳舞的,在大学里学会,跟于峰谈恋爱的时候以及婚后,两人也去过ktv,泡过酒吧,唱过歌,跳过舞,自从痛失父母伴侣儿子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跳过舞,除了国歌、军歌、队歌外,也不再唱歌。今天坐在这里,是工作需要,但是要他灯红酒绿,欢歌笑语,他仍然做不到,这时间就觉得很难熬,雷鸿飞的提议正中他下怀,他立刻点头,“好,我们走。” 两人怕引人注目,便分散开来,悄悄溜出舞厅,在酒店大堂会合,一起向外走去。 他们穿的并不是特别正规的礼服,参加舞会不失礼,出去散步逛街也不会显然格格不入,对于雷鸿飞想去的地方,这身衣服反而很合适。 两人沿着湖岸往洛桑城区走去。水边有一条修得很好的步道,欧洲古典风格的庭院灯点缀在花丛中,光线柔和,渲染出安静的意味。一轮明月当空,银辉笼罩着日内瓦湖,清风徐来,水面波光粼粼,仿如仙境。 雷鸿飞与林靖并肩漫步,心里忽然感觉很满足。他知道林靖是个冷心冷情的冷面人,但是现在对自己却充满温情,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他即使不理解,也不会生气,总会宽容地接受,这其实是个好现象,只要没有阿列克谢那种二愣子冲出来捣乱,自己潜移默化,细水长流,迟早总会水滴石穿,水到渠成。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他心里安定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城市灯火,便高兴地说:“我们去城区看看吧,难得今晚有空。” “好啊。”林靖没意见。 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洛桑的商业区。林靖打量着街景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对雷鸿飞说:“大部分是游客。” “是啊,这里是购物天堂,很多游客跑过来血拼,尤其是中国人。”雷鸿飞看着满街的东方面孔,听着耳熟的中国话,感觉很开心,“中国人一向走到哪,买到哪,所以全世界都欢迎中国游客光临。有些国家,政府与我们是对头,可那些开店的老板看到中国游客,照样热情,说起话来比中国人还爱国爱党。” 林靖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真的吗?有这样的事?” “当然是真的。”雷鸿飞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有一次我到k国开会,你知道,那是个少有的铁幕国家,对我国一直态度强硬,坚决抵制。会后,我跟我们代表团的几个成员一起出去逛街,结果那里的老板看到我们就很热情,一直表示他很爱中国,而且接受人民币,说得我们个个龙颜大悦,就买了他不少东西。” 林靖哈哈笑道:“那些老板真聪明。” “就是。”雷鸿飞见他开心,自己也很高兴,正要继续讲故事讨他欢心,忽然看到街边有家国际知名的钟表行,就拉着林靖走进去。 这是名店,里面有大师手工制作的钟表,还有各种各样的名表,看着琳琅满目,却都价值不菲。亮丽的店堂里店人不多,店员们都在殷勤接待,雷鸿飞和林靖的穿着与气质都让人觉得这是两个公子哥儿,因此店里的经理马上迎了上来。他的长相是地道的西方人,可一张口却是流利中文,“两位先生,请这边来坐,我们这儿有很好的中国茶。” “谢谢。”与林靖走到待客区坐下,雷鸿飞对经理说,“我想买手表,要功能齐全,造型粗犷,最好有狼的图案。” 经理笑着点头,“请稍等。”随即起身去拿东西。 林靖询问地看向雷鸿飞,“怎么想起买手表?你不是有表吗?” “到了瑞士怎么能不买块表?”雷鸿飞理直气壮,“也算是纪念品嘛。” 林靖有些不以为然,在心里嘀咕,“还说自己不是纨绔,这种作风难道不是?” 第86章 经理很快拿了两款手表过来,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这是由两位钟表大师马汀?杜宾和克利斯托弗?乔设计的杰出作品,名叫‘荒野的呼唤’。两款表是同一个系列,都由六百八十八个零件构成,外表优雅,内部使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宝石轴承有六十八颗……各种功能齐备,计时、指北针、卫星导航、读书、听音乐、看电视电影、上网、接打电话……表带是鳄鱼皮,表壳、表扣是铂金所制,防水防震防尘防辐射,耐高压耐高寒……” 他如数家珍,滔滔不绝,雷鸿飞听得很专心。 这两款表做得非常精致,一款的形状是一匹全力奔跑的狼,另一款则是伫足回眸的狼,两只银狼都有着孤傲高贵的气质,就像是荒野中的王者。 林靖本来不以为然,看着表的造型却有些动心了。但他知道这表的价格肯定昂贵,所以并不打算买,能过过眼瘾也就满足了。 雷鸿飞听完经理的介绍,又问了一些有关手表的功能及其*作、保养等问题,这才跟他讨论价钱。 这两款表是大师设计,但并不是他们亲手制作,因而没有标出天价。雷鸿飞笑容可掬,拐弯抹角地说服经理打个九折,然后就拿出手机来刷了卡,把两只手表一起买下。他的动作太快,林靖根本来不及阻止。 经理非常高兴,亲自去帮他们办理相关手续。雷鸿飞笑容满面地看着林靖,很随意地说:“你挑一款,咱们一人戴一只。” 林靖立刻摇头,“我不要。” “我一个人怎么戴两只?难道你要让我带回去给那两个小子,让他们拆着玩?”雷鸿飞笑眯眯地劝诱,“咱们什么关系?还要分什么彼此?这表我觉得不错,你一只,我一只,不是正好?只是同一个系列,又不是情侣表,你怕什么?” 林靖被他一通歪理说得哑口无言,却仍是摇头,不肯接受。这表太贵重了,他总觉得不能要。 雷鸿飞马上改变战术,“我又没说送给你,只是请你帮个忙,戴一只在你手上,这样两款表我都能看到,心里就高兴。” 林靖啼笑皆非,“我又不傻,你以为在哄小孩呢?” “我是说真的,来,我给你戴上。”雷鸿飞不由分手,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拿起那只回首遥望的狼就往他腕上戴。 林靖再神勇,也无法挣脱他的钛合金手指,在这里又不能使用擒拿术将他摔出去,只能无奈地看着他把表扣到自己手腕上,然后叹了口气,“那好吧,这表我收下了,回去就把钱给你。” “既然你要收下,我当然不反对,这表就送给你了。”雷鸿飞顺水推舟,“你也不用跟我划清界限,一块表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就算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再送我礼物好了。” 林靖一想,这样也行,到时候再送他一份像样的礼物,心里也就平衡了,于是笑着点头,“行。” 雷鸿飞拿起另一块表给自己戴上,心里乐滋滋的,非常得意。 他和林靖的收入很高,衣食住行差不多都在部队,平时花的钱很少,积蓄很多,就算买这么一对名表,也不过是一、两年的工资而已,算不得什么,再加上他们两人这些年来的交情,他断定林靖不可能冷若冰霜地拒绝他的馈赠。为了避免林靖事先有所防备,他什么都不说,等买下来了再突然提出来,也让林靖来不及仔细思考,想不到恰当的理由来推辞。果然算无遗策,他笑眯眯地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一时间信心大增。 经理拿着两个精致的袋子过来,将装表的真皮盒子、品质保证书、维护卡、贵宾卡和赠送的一对镶着小小钻石的领带夹交给他们。 雷鸿飞将两个袋子接过,提在手上,开开心心地与林靖一起走出店门。 从圣弗朗索瓦广场方向有乐声传来,节奏明快,充满欢乐,能分辨出手风琴和风笛,一听就是当地的民族音乐,将气氛中渲染得更加欢快。 逛了一会儿,雷鸿飞侧过头问:“几点了?” 林靖对他偶尔会流露出的孩子气已经不再诧异,微笑着抬起手腕看表,然后对他说:“十点二十七分。” “还不晚,咱们再逛逛。”雷鸿飞高兴得很,走了几步,又问他,“你饿不饿?要不是吃点宵夜?” 路边一排咖啡馆,店门外的人行道上也放满了桌椅,到处都是人,很热闹。林靖看了看,便道:“那就喝杯咖啡吧。” “喝了咖啡晚上会睡不着吧?先坐下再说。”雷鸿飞边说边四处张望,带着林靖向前走了一段,挑了一家游客不太多的咖啡馆。 两人解开西装的衣扣,悠闲地坐到椅子上。雷鸿飞从侍者手上接过图文并茂的菜单,见林靖示意由他安排,便斟酌着点了本地的特色菜河鲈鱼片、油炸牛肉、奶酪土豆,再要了一瓶白葡萄酒。 小圆桌的中间有玻璃碗盛着水,上面浮着一个莲花型的小蜡烛,侍者点燃了,拿着菜单退下。夜风徐徐吹来,烛光微微摇晃,在月色里点缀出几分浪漫。 雷鸿飞坐在林靖身旁,开心地说:“以后我们一起来度假,好不好?” 他们每年都有一个月假期,不过两人都忙,难得休一次假,更别说到国外度假了。林靖笑着点头,“行啊,只要你真的走得开。” “想办法嘛,好好安排一下。”雷鸿飞兴致**,“一个月,可以游遍欧洲,也可以找个漂亮舒坦的小镇住上一段时间,你看呢?” “我没意见。”林靖想了想,“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很向往那些有名的荒原,像西伯利亚、阿拉斯加,很想到那里看看。” “我陪你去。不光是西伯利亚、阿拉斯加,还有南极、北极,我们都可以去。”雷鸿飞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我小时候的愿望是当个宇航员,所以后来才会不顾老爹反对,跑去考了飞行学院。哎,我们可以想个法子,也到太空去混一混。” 林靖开朗地笑道,“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那有什么?事在人为嘛。”雷鸿飞伸出手臂,搭在林靖的椅背上,心里有了几分满足。 有不少小贩沿街向游客兜售商品,态度彬彬有礼,被拒绝了也并不纠缠,就像是夜景的一部分。林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一对对情侣相拥而行,游客们互相拍照,手里拿着刚买的东西互相品评,感觉很快乐。 侍者将菜送上来,正往桌子上放,一个本地的少年跑到他们面前,明亮的眼睛看着雷鸿飞,清脆的声音说出美妙动人的话,“先生,给你的爱人买束花吧。” 雷鸿飞心花怒放,马上掏钱。 少年递给他一束衬着满天星的红玫瑰,收了钱后,诚心诚意地对林靖说:“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东方人,祝你们幸福。” 林靖一怔,那少年已经在雷鸿飞的笑声中走开了。 雷鸿飞把手中的玫瑰递到林靖面前,“送你的。” 夜色太美,气氛太好,少年太纯真,林靖觉得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因此并不恼怒,也不觉得尴尬。他大大方方地接过盛开的花,愉快地说:“谢谢。” 第87章 舞会过后,大家继续开会,继续争吵,但气氛却不再剑拔弩张。各阵营都只是据理力争,而不再有含沙射影的攻击,让会务组松了口气。 雷鸿飞和林靖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白天参加大会,空余时间应酬,晚上还要召集智囊团研究各国代表的发言中表明的态度,再商议下一步对策。 人人都不轻松,即使看到他们两人手腕上戴着新买的同系列的名表,即使知道那天晚上林靖带着一束红玫瑰回酒店,大家也无暇八卦。 那束花插在花瓶里,放在酒店的装饰性壁炉上,酒店服务员在水中放了能提供鲜花营养的特制片剂,因此它一直没有枯萎,每天都鲜艳夺目,散发出馥郁的芬芳。有时候工作得疲倦了,林靖抬头看到那束花,就会想起那个欢乐的夜晚,冷峻的眼睛便在瞬间柔和起来。 雷鸿飞对于目前的状况既有些烦恼又有些享受。林靖对他的明示暗示总是不明白,却也因此没有警惕,于是从不拒绝他的接近。工作时两人并肩作战,闲下来两人同行同止,白天同桌吃饭,夜里同床共枕。这样深厚的“战斗友谊”,林靖只给了他一个人,他心里无比欣喜,非常满足。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反正现在人就在身旁,自己守着盯着,也不怕他飞了。他知道除了那个老毛子将军阿列克谢?高曼外,还有好几个人在打林靖的主意,但是不管敌人再多,他也不能自乱阵脚。林靖现在压根儿没往那方面去想,他就不动声色慢慢引导,所谓水到渠成,将来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的。 他心里斗志昂扬,表面却放松下来,潇洒自如地陪在林靖身旁,一起开会,一起辩论,一起应酬,一起讨论,见缝插针地在晚餐后拉他出去,到湖边散散步,欣赏落日余晖,湖光山色。工作虽然紧张,这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 大会开了五天后,形势逐渐明朗,争吵渐渐减少,大家开始逐一达成共识。 各国的参会代表在这里争,幕后也有不少人在做着大量工作。凌毅和雷震都分别给多个国家的朋友打过电话,分析形势,表明态度,请他们鼎力相助。 很快,美国和法国都出现了相似的情况,反对党议员在议会提案,对本*人不断在海外牺牲的情况表示强烈不满,欲振乏力的经济不胜负荷,国人的情绪也出现激烈波动,导致各类枪击案和自杀事件频频发生,因此要求当局慎重考虑海外军事行动。国内的反对声浪高涨,执政党和反对党反复磋商未果,只能派一支特种部队前来参加行动,却不再争夺指挥权。 剩下俄罗斯就比较好办,两国坐下来协商了两天便达成一致意见,这次俄罗斯支持中国,中方领这个人情,以后如果俄方需要中方帮忙,中国一定会还这个情。 大会的最后一天,全体参会代表进行表决,中方提出的候选人宁觉非将军以压倒性优势胜出,被世界军事合作组织任命为这次多国联合反恐行动的前敌总指挥。 会议闭幕后,大部分参会代表立刻回国,由几个主要参战国组成的军事协调小组则移师日内瓦,*紧张的战前准备。 各国代表团的随行人员也都回国了。作为各个学术领域的专家,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接下来不再需要这批智囊,而是需要军事和情报专家了。 雷鸿飞和林靖到日内瓦后,被安排着住进世界军事合作组织专门用来接待各国官员或专家学者的高级公寓。这次不用雷鸿飞做手脚,工作人员就自动安排他们两人住进一套房子,让他非常满意。林靖一向都不爱管这些生活琐事,就算让他睡帐篷,住野地,他都无所谓,所以跟着雷鸿飞搬进公寓,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这幢公寓楼在日内瓦湖边,一共三层,白墙褐瓦,房前屋后有很多大树,有不少叶子已经变成金黄,非常美丽。 雷鸿飞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推开三楼的落地玻璃窗走到阳台上,看了一会儿碧波荡漾的湖水,这才回头对林靖说:“这里真漂亮。” 林靖朝外面看了看,淡淡地道:“欧洲有的风景,新疆都有。” 雷鸿飞仔细一想,立刻点头,“你说得对。” 林靖微微一笑,开启了卫天宇友情赠送的障蔽系统,然后打开自己的军事专用电脑,登录司令部的指挥平台,了解最近的情况,处理必须经由自己审核才能决定的公事。 雷鸿飞给他沏了杯茶,这才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相对来说,西方人对于周末假期都是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尊重,因此他们在会议结束后有两天假期,雷鸿飞本来打算把林靖拐去阿尔卑斯山玩玩,可是宁觉非却要赶过来与他们碰头,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他只好打消念头,以工作为重。 宁觉非已经组织好了准备参战的特种部队,从闪电突击队、野狼大队和西南地区特种作战大队分别调集最强的两个中队,组成了这个战斗力超强的具有三栖作战能力的队伍,现在正集结在西域,进行针对性训练。宁觉非身为这次行动的前敌总指挥,一定要过来与军事协调小组的所有成员见面,并与他们研究行动计划、作战方案。 他是中国最年轻的将军,但是行事却非常低调,这是干特种部队必须具备的素质。雷鸿飞与林靖也没去接他,而是叫了两个副官去机场等着。 傍晚,宁觉非走进了他们的公寓。 “哈,你们这是来度假的吧?”他看着外面被晚霞映红的湖面,一脸羡慕嫉妒恨,“你们工作的地方尽是风景名胜,溪罗就是旅游胜地,这里更是游客天堂,我就要去穷山恶水,这不公平。” 雷鸿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咱俩换换,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我到荒山野岭去吃苦受罪。” “哎,那还是算了。”宁觉非嬉皮笑脸地说,“有事当然徒弟去干,怎么能劳累师傅?” 林靖拍了拍他的肩,“走,咱们出去吃饭,回来再谈工作的事。” “行啊。”宁觉非的房间就安排在他们隔壁,苗单提着他的行李过去了,不用他去理那些琐事。他正要转身出门,忽然看到墙边的桌上放着一个大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红玫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花是师傅买的?”他百分之二百地肯定,林靖肯定不会想起来买什么花。 “小子,废话别那么多。”雷鸿飞一把圈住他,将他拖出门去。 宁觉非顺势被他弄出去,趁着林靖在后面锁门的功夫,他低声问:“怎么样?有门了没?” “关你什么事?你急个什么劲?”雷鸿飞绝对不会告诉他,这是面子问题。 “一个是我师傅,一个是我搭档,我当然急。”宁觉非嘿嘿直笑,“这是有利于我军安定团结的大事。” “放心,会搞定的。”雷鸿飞答得很笃定,“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凯旋而归,我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好。”宁觉非大喜,“咱们一言为定。” 第88章 宁觉非在日内瓦待了五天。 行动方案已经在国内做好,他拿过来与军事协调小组做最后的确认,根据各国承诺出动的特种部队的特性和人数,对行动计划做局部调整。 一切都很顺利。 雷鸿飞和林靖一起送宁觉非到机场,三个人站在海关门外聊了很久。宁觉非办完登机手续,又跑出来跟他们闲聊。他含笑的目光始终在雷鸿飞和林靖之间转来转去,却不敢挑明了,怕挨揍。直到通知登机,他才笑着与两人拥抱道别,挥手离去。 到达北京后,他到*委员会去,对凌毅和雷震做了汇报,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新疆,很快就率队出境,到达前敌指挥部。 在一个星月无光的午夜,战斗正式打响了。 雷鸿飞和林靖的工作相对就要轻松一些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开战以后,他们能做的事就不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观摩。 通过指挥系统和单兵作战系统,战斗进程即时发送到军事协调小组的办公室。因为行军和战斗基本上都是在夜晚进行的,也就是日内瓦的下午到凌晨,他们也调整了作息时间,下午两点上班,直到后半夜三点才下班,然后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午餐通常是在外面的饭馆吃的,因为晚餐和宵夜他们都会在办公室里解决,这是一天中惟一能够逍遥自在的时间。 战事一直按照行动计划在推进,宁觉非的位置移动到阿富汗境内的群山中,他的信号就断断续续的,受到了很大干扰。人类的科技再先进,也仍然无法完全战胜大自然,在高原上有群峰阻挡,信号受到阻隔是很正常的事,雷鸿飞和林靖都不是太在意,他们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还有信号完全中断的情况发生,那都不算什么。 一个多星期后,天阴了下来,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凉爽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让雷鸿飞和林靖感觉很舒服。两人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一床薄被盖到胸口,林靖侧身对着墙,雷鸿飞侧身对着他,都睡得很熟。 还没到中午,他们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雷鸿飞摸到手机,含糊地接起来,“喂?” 耳边传来他父亲雷震沉重急迫的声音,“快点起来,叫上林靖,十分钟后召开紧急会议。” “是。”雷鸿飞立刻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 他的动作很大,不必他叫,林靖也醒了。雷鸿飞对他说:“十分钟后开会。”就钻进了浴室。 两人的动作都很迅速,配合默契。雷鸿飞用浴室的时候,林靖换好衣服,检查房间里的安全系统。林靖进去洗漱,雷鸿飞出来换衣服,打开电脑,登录国内的指挥平台。只用了五分钟,一切就准备就绪,两人坐在客厅,一边喝咖啡一边讨论出了什么事。 很快,两人被拉进最高密级的网络会议室,里面有雷震、凌毅以及国防部、总参、国安的几位高层领导。 会议立刻开始,没有人说开场白,总参情报部的部长一脸凝重,向大家介绍情况,“这是我们今天凌晨收到的卫星图像。”他调出一系列照片,“经过专家判读,认定这一地区就是宁觉非司令官这几天所在的区域。” 照片里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光秃秃的十分贫瘠荒凉,几乎寸草不生,其中有座山头的形状很奇特,碎石与沙土呈放射状向四周散开,他们一看就明白,这是强力炸药爆炸造成的。 雷鸿飞顿时急了,“觉非怎么样了?” 那位部长是军事情报专家,军衔也是少将,很清楚雷鸿飞与宁觉非亦师亦友的关系,这时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反复与前线联络,多方搜集情报……”他详细介绍了联系的人员、反馈的消息、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情报以及分析的结果,最后才沉重地说,“目前已经证实,宁将军……牺牲了。” “不可能!”雷鸿飞一拳砸在茶几上,厉声喝道,“昨天我们还看到他的信号传回来,这才短短几个小时……” “是假的。”凌毅的神情很沉痛,目光却很冷静,“敌人的阵营里有电脑高手,他们用全频带干扰,完全阻断了宁觉非跟后方的联系,然后使用他们制作出的图像传回来,以假乱真,混淆我们的视线。他们做得非常精细,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因素,我们接收到的前线图像很真实,因而一直没有察觉。” 雷鸿飞瞪着眼,仍然不能相信。林靖的头脑中一直嗡嗡作响,也拒绝相信这个事实。 雷震痛失一个前程远大、骁勇善战的爱将,难过得无以复加。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能够保持平静,沉声说道:“林靖,现在由你担任代理司令官。你立刻回国,明天就赶往前线,接替前敌总指挥的职务。” 林靖唰地起身,“是。” 雷鸿飞立刻说:“我也去。” 雷震看着儿子通红的双眼,心里非常难过。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也知道宁觉非是儿子一手带出来的,不但像是亲兄弟,简直是当半个儿子在对待,此刻突闻噩耗,如果还要他待在日内瓦,他只怕会不顾一切地违抗命令,私自跑到前线去,还不如正式给他命令,调他过去。宁觉非在前线离奇牺牲,国防部必须派调查组去查明情况,雷鸿飞是调查组长的合适人选,雷震在刚才就已经与凌毅达成共识。 他没吭声,总参谋长下了命令,“专机已经从北京起飞,预计在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抵达日内瓦。国防部的李海青将军和总参的程英大校将接替你们在军事协调小组的工作,你们与他们做好交接,然后一起乘专机返回北京。” “是。”雷鸿飞咬着牙接受命令。 会议很快结束,雷鸿飞坐在那里,双手握紧拳头,却一直在微微颤抖。 林靖一言不发,进进出出地收拾东西。他双唇紧抿,脸色铁青,目光冷冽,整个人犹如铁铸冰雕,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雷鸿飞发了很久的呆,眼前不断闪现出宁觉非的笑脸,他刚进闪电突击队时稚气而倔强的模样、参加战斗时在黑夜里机警的目光、谈恋爱时轻快的步伐、结婚时欢喜的身影、抱着儿子时的一脸满足、八卦自己与林靖时的兴高采烈、为自己出谋划策时的跃跃欲试、奔赴前线时的兴奋与郑重,一幕幕情景在他胸海中浮现,最后停留在宁觉非身穿将军礼服时的英姿*发。他的眼圈越来越红,终于抬手捂住脸,忍不住潸然泪下。 雨势渐急,唰唰地落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第89章 雷鸿飞的情绪有些失控,一出声就哽咽难言。林靖默默地走到他身旁,用力抱住他。 宁觉非是他的搭档,两人刚开始合作的时候存了竞争的心态,很快就互相佩服,继而成为好友,配合起来非常默契。现在宁觉非英年早逝,让他感到震惊,甚至到现在也不肯相信。 他沉声道:“说是现场并没有发现觉非的……遗体,我不信他已经牺牲,很可能他只是被困住了,通信设备都被打坏,无法与我们取得联系。我一到前线就安排几个小队去找人,一定把他找回来。受多重的伤都没关系,养好了伤,他又是一条好汉……”说到后来,他心里大恸,眼圈也红了。 雷鸿飞听他这么一说,虽然明白希望渺茫,却也有了一点信心。他点点头,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声音喑哑地说:“交接的事……你去吧,我想静一静。” 林靖抱着他宽阔的肩,沉声答应,“好。” 他们要交接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交回通行证、登录军事协调小组工作平台的密钥以及若干文件,这些由林靖一个人去就足以交代清楚了。 对于宁觉非的牺牲,世界军事合作组织降半旗致哀。林靖走进大楼后,不断有人过来与他们握手,神情肃穆地向他们表达慰问之意。 林靖一改少言寡语的性子,主动应酬每一个前来安慰的人。他在西域那么多年,打过无数次仗,牺牲的战友、部下数以百计,父母伴侣儿子更是惨遭杀害,这些都锤炼了他对死亡的承受力。他很沉痛,更多的却是怒火,想要立刻到前线去,踏平敌人的巢穴,为宁觉非报仇。 交接工作很顺利,每个人都神情沉重,声音温和,主动为他办理所有手续,并诚恳地说:“宁将军的事……我很难过……” 林靖冷静地不停向人道谢,然后在军事协调小组的办公室里,向所有同事和协助他们工作的职员道别。 军事协调小组的全体成员都接到了消息,迅速从各自的公寓里赶过来。前敌总指挥阵亡,让他们感到震惊,也同样愤怒。军人总是比政客要光明磊落,所以没有国家趁机提出更换前敌总指挥的人选,因为中方已经向他们通报,希望由林靖接替这个职务。没人提出异议,在他们心里,林靖本来就比宁觉非更适合这个位置,而中方通失一位名将,肯定是要报仇的,如果在这时候争权夺利,那就是与中方为敌,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做法,即使国内有政客要求他们趁机把指挥权争取过来,他们也拒绝听令。 林靖却根本没有想过指挥权的问题,他即使不担任前敌总指挥,中方出动的部队也归他调动。他到前线去,就只有一个心思,就是狠狠地剿杀恐怖分子,绝不给他们留半点退路。 所有的将军都与林靖握手、拥抱,真诚地说:“多保重。” 阿列克谢?高曼紧紧握住他的手,情绪有些激动,“林,我已经向上司提出申请,要求到前线去,与你协同作战。你等着我。” 林靖略感意外地看着他,随即默默地点头,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表示感激。 回到公寓,已经将近正午,他们来不及吃饭,便乘车前往日内瓦国际机场。 他们并不乘坐民航班机,因此机场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私人飞机贵宾厅里等候。雷鸿飞和林靖的脸色都不好看,默然无语地坐下来,看着窗外忙碌的机场。蔡昕威和陈建佑忠于职守,放下行李就去张罗饭菜饮料。 雷鸿飞看着摆在面前的牛排,轻轻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林靖也没有胃口,却拿起了刀叉,对他说:“我们接下来要做大量繁重的工作,不会有时间休息,没有精力是不行的,就算吃不下,也必须吃一点。我不跟你讲道理,你什么都明白,用不着我多说。觉非如果在这里……”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将手中的刀叉扔到桌上,转过身去对着窗外,不想让雷鸿飞看到自己的眼泪。 雷鸿飞的心疼上加疼,开始绞痛。他缓缓伸手拿起刀叉,轻轻地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自己先垮下来,以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林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边用餐刀切牛排一边说:“我们到达北京的时间应该是午夜,明天肯定会开一天的会,然后我就动身去前敌指挥部。” “嗯。”雷鸿飞点头,“我顶多晚个一、两天也会去。” 两人的心思渐渐转到了前线杀敌这件事上,情绪也稳定下来。 从北京飞来的专机在中午准时降落,前来接替他们工作的两位军官都神情凝重。四个人握了手,就在机场进行了交接,然后雷鸿飞和林靖登上飞机,于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到达首都国际机场。 他们急,军队的高层更急。宁觉非这次是遭了暗算,被诱进险地困住,最后在异国他乡捐躯。一位将军,被炸得尸骨无存,这是军界半个世纪以来不曾有过的重挫。如果不能报仇雪耻,他们这些将军个个都没脸再坐在那个位置上。飞机刚从日内瓦起飞,雷震就给雷鸿飞打电话,要他和林靖在飞机上睡一觉,在北京降落后便直接到国防部开会。明天一早,林靖就要启程到前线去。 两人对这个安排都很赞同,在飞机上勉强控制着情绪,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恢复了精神。落地后,有车子在机场里面接上他们,直接将他们送到国防部大楼。 除了军界高层外,凌毅也出席了会议。作为*委员会主席,他对宁觉非的牺牲感到非常痛心,面色沉郁地说:“我研究了目前搜集到的一些情报,宁将军深入险地,并不是鲁莽冒进,而是被他信任的人误导,引进了恐怖分子的包围圈。宁将军被敌人用全频带干扰阻隔,无法与我们联络,血战多日,弹尽粮绝。从敌人的行动可以推测出,他们想要活捉宁将军,好向世界炫耀,而宁将军引爆了强力炸药,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不给敌人丝毫用以羞辱我们的资本。” 雷鸿飞惊怒异常,“谁?那个出卖觉非的人是谁?” “专家们还在分析。”凌毅非常冷静,“从现在的资料看,很可能是宁将军身边的人。” 雷震看着儿子,沉声说道:“觉非牺牲的前因后果,要你带领调查组去展开调查,每个细节都要搞清楚。” “是。”雷鸿飞握紧拳头,“我一定会把所有谋害觉非的人都揪出来。” 凌毅的思路仍是有条不紊,“敌人那边有电脑高手,我们这边会组织一个小组到前敌指挥部去,一是找出那些高手,将他们抓住,二是反制他们,用错误的消息将他们引进我们的包围圈,将他们全歼。” “好。”林靖点头,“会议一结束,我就集结部队,中午以前就带着他们赶赴前线。” 跟随宁觉非一起战死的官兵有三十多个,闪电突击队没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情绪激动,全部要求上前线,为宁司令报仇。林靖会在闪电突击队和野狼大队中挑选精英,亲率他们前去痛击恐怖分子。 作战会议开了大半夜,当黎明到来时才结束。林靖与雷鸿飞回到司令部大院,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吃早餐,然后两人就各自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 林靖先到办公室去,通过指挥系统向野狼大队下达了命令,然后到郊外的闪电突击队营地去挑选出征的人员。 雷鸿飞驾车到达总参大楼,直奔情报部,调看了所有与宁觉非、多国联合反恐行动以及特种部队司令部有关的情报,其中就包括卫天宇曾经私下给他和林靖看过的有关司令部后勤采购的资料。 那人已经被确认是间谍,但只是外围人员,陈宝强在百货公司大闹一场,让人注意到他,而他在这段时间的行动却很正常,并没有跟谁有过异常接触。如今看来,他实际上是颗弃子,将他抛出来,不过是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掩护潜伏在宁觉非身边的人。 总参情报部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为雷鸿飞的调查提供技术支援。上校组长是位军事情报专家,他坐在雷鸿飞身旁,调出了一系列银行对账单,有些惭愧地说:“我们确实被这个简单的计策欺骗了,虽然调查过司令部的其他人,却没有仔细检查。宁将军……出事以后,我们才将此次跟随他上前线的人进行了详细调查,发现宁将军的副官苗单的财务状况有很大问题。” 雷鸿飞看着那些银行账户的进出明细,面沉如水。苗单的月薪不到一万,他的银行卡上却有着好多笔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的进账,而花出去的钱大部分是刷卡消费,购买了名贵首饰、皮包、时装、化妆品等等。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街上瞥见的苗单的女人,艳丽、妖娆、轻浮、放荡,一身名牌,怎么看也不像是良家妇女,可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以前卫开放为时尚,像她那样浮浪的小姑娘比比皆是,所以他没有过问。现在想来,多半就是这个女人将苗单拉下水,让他背叛了国家、军队以及当初立下的誓言。 他双眼喷火,看着屏幕上苗单的照片,咬牙切齿地问:“那个苗单死了没有?” “目前还没有确认,但有迹象表明,他还活着,并逃出了那个地区。”那位上校组长微微皱眉,“他很可能会隐藏起来,以他过去受过的反追踪训练,要找到他有一定难度。” 雷鸿飞焦躁地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打到梅苑。 接电话的人是童阅,他并不知道宁觉非牺牲的事情,对雷鸿飞很亲切,“鸿飞,听说你出差了,现在回北京了?胳膊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很好。”雷鸿飞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努力保持平静,温和地问,“子寒回来了吗?” “他和天宇带着孩子去山里度假了。”童阅微笑着说,“你给他打电话吧。” “好。”雷鸿飞实在无心寒暄,便礼貌地点头,立刻挂断电话,重新拨到山中小屋去。为了保密,他是通过国安系统的加密信道进行的联络,这种方式本身就意味着出了大事。 出现在屏幕上的凌子寒神清气爽,沉稳地问:“鸿飞,出什么事了?” 雷鸿飞的脸色异常凝重,“子寒,觉非牺牲了。” “什么?”凌子寒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雷鸿飞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上次,我们与欧洲、日本的军警合作,一起扫荡恐怖势力,收到很大成效,不久就有一些国家向世界军事合作组织提出议案,要求来一次全球联合反恐行动,并得到大多数成员的响应。一周前,行动全面展开,觉非被任命为此次行动的前敌总指挥。谁知道他身边的人却出卖了他,将他引进敌人的包围圈。敌人用全频带干扰阻断了他的通讯,使我们找不到他的确切位置。根据我们对现场的调查,觉非被他们至少围攻了三天三夜,应该是弹尽粮绝,到最后无法突围,便用强力炸药炸平了整个山头,自己也……” 凌子寒面色沉肃,默然不语。那个年轻有为的将军,几乎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多年前的那个冬夜,他去参加雷鸿飞的生日,在心里无声地与他道别,是宁觉非一直陪伴着他。在弓岛上,他濒临死亡的时刻,是宁觉非带人赶到,及时阻截住敌人,保住了他的生命。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爽朗活泼英勇无畏的年轻人成为前途无量的将军,凌子寒一直认为他将来会与雷鸿飞、林靖一起成长为军界甚至是国家的首脑,叱咤风云,睥睨天下,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得那么早…… 雷鸿飞的眼圈红了,“林靖被任命为代理司令官,今天就率队出发,到觉非牺牲的区域去。他一定会扫平那里的敌人,为觉非报仇。只是,根据我们的情报,出卖觉非的人并没有死,而是逃到别的地方躲藏起来了。子寒,我们需要你们的网络和情报,需要你的人协助我们去找到他,把他抓回来。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王八蛋,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好,我明白了。”凌子寒冷静而果断地说,“我马上就来。” 第90章 凌子寒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山。他首先联络的是自己的父亲凌毅,然后按照父亲的指令赶往*委员会。 凌毅召集了国防部、总参谋部、*部和国家信息安全部的相关人员开会,进一步分析与宁觉非牺牲有关的情报。 凌子寒到达会议室,径直走到雷鸿飞面前,与他紧紧拥抱。他没说一句安慰的话,雷鸿飞就已经觉得心里好过多了。 卫天宇也到了。作为出类拔萃的计算机精英,他受到业内不少行家的敬仰。隶属不同部门的信息安全专家都上前与他握手,热情地说:“卫局,有你在,这事就好办了。” 卫天宇谦逊了几句,然后过去握住雷鸿飞的手,眼中满是沉痛,“鸿飞,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害觉非的凶手,无论是主谋还是帮凶,一个都跑不掉。” 雷鸿飞重重点了一下头,脸色仍然不好。他相信卫天宇的能力,却对后方接收宁觉非传回信息的人非常不满。伪造拼接的假信息发送了整整三天,如果真的用了心,哪里会发现不了蛛丝马迹?分明就是消极懈怠,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而已,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放在要紧的位置上。 等人都到齐了,仍然由总参情报部的那位上校组长汇报情况。大家一致认可他的结论,内奸就是苗单,而且他还活着,已经潜逃到海外并藏匿。 凌子寒盯着屏幕上苗单的照片,淡淡地道:“找他是件大事,我们都有责任。这人受过严格训练,警惕性很高,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不能每个部都有人在找,这样太过混乱,很可能让对方察觉,逃之夭夭。我们在全球的情报网比较适合做这件事,所以我提议,抓捕苗单的事就交给我们国安部来做吧。如果需要其他部门协助,我会立刻提出。” 对于他的建议,各部领导都没有异议。他们之前已经得到消息,凌子寒将升任国安部副部长,主管国际情报局、信息情报局、反间谍情报局、反间谍侦察局、特别情报局、统合情报分析局、督查局,这是绝对的实力派人物。他个人有没有能力暂且不论,就凭他的父亲以及下属有卫天宇这样的人才,他说能抓住苗单,就不会有人怀疑。 两天后,凌子寒的任命正式下达,雷鸿飞率领调查组上了飞机,奔赴战区。在万米高空,他收到消息,凌子寒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达全球追缉令,抓捕苗单。 雷鸿飞虽然对情报界不是很了解,却也知道这些年来的一些大案。无论是叛逃后被严密保护的国安内贼,还是隐匿多年的凶悍奸狡之徒,只要国安部发布全球追缉令,那些人要么被暗杀,要么被活捉,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躲到天上地下,都无法逃脱天罗地网。 曾经,凌子寒是他父亲手中最锋锐的刀,至刚至锐,所向无敌。如今,他坐镇中枢,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渐渐像他父亲一样,如山岳一般稳重,坚不可摧。 看到这样的凌子寒,他很欣慰,心里也充满信心,知道他必定会抓住苗单,为宁觉非报仇。 下了飞机,他再转乘军用直升机,到达前敌指挥部。 在别人眼里,雷鸿飞的身份地位比林靖更显赫,也更重要,因此大家都力劝他留在指挥部,而让调查组的其他成员奔赴宁觉非牺牲的现场,展开调查。这次跟来的有痕迹专家、计算机专家、武器专家、犯罪心理学专家等等,有他们前去,足以查明现场情形,还原当时的所有细节。 雷鸿飞没有辜负大家的好意,留在了指挥部里。其实,担任调查组长只是个由头,他一心想上前线参加战斗,他父亲也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才会“以权谋私”,给了他这个职务,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到前敌指挥部来,好好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 林靖虽怒,却并不鲁莽,并没有轻率地带队出击,而是始终待在这里,根据前线情况发布命令,指挥所有参战部队围剿各自的目标。雷鸿飞下了直升机,在热气蒸腾中走过光秃秃的黄沙地,进了指挥部。 这是临时搭建的野战板房,有完善的通风、制冷以及安保系统,屋里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在阴凉的空气中,几个参谋忙碌地工作着,林靖对着眼前的触摸式指挥平台,不时动手查看情况,下达命令。雷鸿飞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严肃的神情缓了缓,随即又继续埋头工作。 前线打得很激烈,各国的特种部队都卯足了劲,向自己的目标猛扑。 宁觉非牺牲并不光是中*方的巨大损失,也是所有参战部队的奇耻大辱,他们都憋足了劲,要打掉恐怖组织的嚣张气焰,踏平他们的营地,消灭他们的成员。 这次行动统一使用英语,屋子里充斥着带有各种口音的询问声、报告声,气氛十分紧张。雷鸿飞走到林靖身旁,低头看着电子平台上出现的各种信息,默默判断着目前的形势。 林靖调出这一地区的三维地图,伸手指向一个点,轻声说:“我们在这里截获了一个手机信号,已经确认是‘黎明之子’的新首脑阿丹?穆罕默德?汗。” 雷鸿飞知道这个人。他是穆罕默德?伊敏的小儿子,根据情报显示,收买苗单的事情他也有份参与,说不定还是主谋,而当初的目标却不一定是宁觉非,只怕他更想杀的是林靖,只是无法收买林靖和自己的副官,而苗单经不起诱惑,被他们拉下了水,这才导致宁觉非的牺牲。 那个点的资料显示是一个小村落,村民只有一百多人,目前看来似乎都是非战斗人员。雷鸿飞仔细观察了那个村子的地形以及几支参战部队与那里的距离,低声问道:“有队伍向那边去了吗?” “有。”林靖给他指了三个方向,“闪电突击队第二小队、野狼大队第三小队和第七小队已经乘直升机向那边飞去,在距离十公里处实施机降,然后急行军过去包围村子。目前他们都已经顺利降落,没有惊动敌人。那里地形复杂,他们大概要用一个小时才能到达预定地点。” 现在已是黄昏,落日余晖照射在寸草不生的起伏山峦上,更加衬托出这里的荒凉。雷鸿飞打开单兵作战系统即时传回的画面,看着三支身穿沙漠迷彩服的特种兵翻山越岭,向前急奔,他沉默着没有吭声。 第91章 现代战争首先打的是科技,虽然根据情报已经确认目标,但林靖并不鲁莽,在派遣部队前往的同时仍然命令参谋部进一步核实情况,命令电子对抗小组密切注意从前方传回的信号是否属实,有没有黑客动了手脚,命令卫星图像判读小组反复细查那个村落,确定里面以及周围有没有陷阱,是不是圈套。 庞大的信息以及分析报告源源不断地向他汇聚过来,他和雷鸿飞一边注意前线战况一边认真研读,不时低声讨论,以做出正确判断。 他是前敌总指挥,命令全部由他下达,而雷鸿飞似乎临时担负起他的参谋长一职,非常负责地提出各种建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三支队伍仍在急行军,目标阿丹也在那个村落,并未移动。两人转而研究邻近几个地区的情况时,旁边的一个通信参谋报告,“司令,国安部凌副部长要求与您通话。” 林靖马上说:“接过来。” 凌子寒在他的办公室里,神情很平和,“老林,我们有个工作小组在你们附近,我已经通知他们到前敌指挥部报到。领头的小组长叫成烁,隶属于我们的信息情报部,算是天宇的半个学生吧。他可以帮你们查探那个幕后的电脑高手,只要是信息方面的工作,他都可以做,你尽管吩咐就行。”随着介绍,他把成烁及其小组成员的基本资料传了过来。 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电脑精英,在信息情报方面是高手。林靖非常高兴,“太好了,我这里最缺这样的人才。子寒,谢谢你。” “怎么还跟我客气?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凌子寒知道他那边战斗激烈,所以没有跟他闲聊,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几分钟后,有电话进来,向他报告,“林将军,我是成烁,现在十五号营地,请给予我授权,准许我乘直升机到达指挥部。” “好。”林靖马上将命令和授权分别通过指挥网络传输过去,让十五号营地的指挥官给予协助,将成烁一行立刻送到指挥部来。 很快就收到回复,从十五号营地起飞的直升机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到达。 林靖很高兴,对雷鸿飞说:“这下就如虎添翼了。” 雷鸿飞的严肃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子寒这是在雪中送炭啊,咱们不缺战斗人员,其他方面的人才也很齐全,就是在对付黑客方面远远比不上天宇,有他的学生过来,咱们在这方面就可以放心了。” “对。”林靖叹了口气,“可惜,像天宇这样的人太少了,他又一天到晚都在忙,如果有时间,真想请他为我们带几个高手出来。” 雷鸿飞马上有了兴趣,“你这个想法好啊。我琢磨琢磨,应该是可以办到了。” 这时,在往那个村落前进的三支队伍已经到达预定地点隐藏下来,准备等夜幕降临后再进村突袭。 林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说:“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晚上要行动,肯定休息不成了。” “嗯。”雷鸿飞没有异议,起身跟他走出门去。 已是夕阳西下,热浪仍是扑面而来。雷鸿飞看着黄澄澄的山头上挂着的那轮硕大的火红色落日,有些感慨地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致,就会想起古代战场。虽然环境恶劣,危险重重,可是总会让军人平添几分豪迈英勇。” “是啊。”林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因为雷鸿飞忽然变得有文化了,“所以我喜欢新疆,大漠戈壁雪山森林,都有一种苍凉厚重的感觉。” “看你房子里的设计,还真没觉得。”雷鸿飞嘿嘿一笑,“自从我把那些碍事的玻璃打碎后,那风格就比较像了。” 林靖想着那时候他的笨手笨脚,也笑了。 两人在夕阳里走进食堂,勤务兵迅速端来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的标准配备,只分普通餐和清真餐,官兵都一样,没有特殊待遇。他们都习惯了,将饭菜扫荡一空,就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休息区。 与宁觉非一起牺牲的有特种兵,还有几名文职人员,指挥部里有不少人跟他们是好朋友、好同事,此时虽然同仇敌忾,但心里的沉痛仍然没有消减,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很少能够看到笑容,人人脸上都是肃穆、凝重的神情,即使在休息区也一样。 林靖和雷鸿飞并肩向前走去,沿途遇到的军官全部向他们立正敬礼。两人微微点头,却对这里的气氛很不满意。 宁觉非的牺牲让他们很痛心,但却不能任由大家垂头丧气,情绪低落。林靖一向不喜欢搞动员,就问雷鸿飞,“你有什么好主意给他们提提劲?” 雷鸿飞摇了摇头,“我没干什么办法,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等抓住了阿丹,大家就会精神大振,根本用不着你做什么思想工作。” “那倒是。”林靖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立刻回作战室的想法,仍然决定先养精蓄锐,晚上才好集中精神指挥。 雷鸿飞将林靖送到休息室,看到他脱下外套,躺到床上,这才轻声说:“我去帮你盯着,你先好好睡一觉。” “嗯。”林靖答应一声,安心地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雷鸿飞没来之前,他是这里惟一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指挥官,白天黑夜连轴转,一直钉在作战室,实在撑不住了,才会靠着椅背打个盹,现在有雷鸿飞顶着,他就能放下心来休息了。 雷鸿飞确认他已经睡着,蔡昕威坐在门旁边守着,这才带着悄悄走出房门,带着陈建佑在营地里转了一圈。 这里的官兵大部分来自特种部队,只要是从中国来的,基本上都认识他,有不少人对他和林靖都很崇拜,这时看到他,全都喜出望外,纷纷向他敬礼致意。 雷鸿飞向他们挥手,与一些叫得出名字的官兵大声打着招呼,问一问他们在这里的生活情况。与林靖的冷冽不同,他一向豪爽大气,让那些军中的汉子都感觉很亲切。 将营地全部转完,他正准备进作战室,便听到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他停住脚步,看向空中,很快就判断出飞来的是大型运输直升机。 他低头看看表,满意地笑了笑,“来得挺快嘛。” 第92章 直升机一降落,营地里就有安排好的一队战士跑步上前。从直升机上最先下来的并不是人,而是大批装箱的仪器设备。 雷鸿飞大步走过去,便听到飞机里响着一迭声的“小心,小心,轻抬轻放”。那些士兵们个个小心翼翼,充分表现出对科技与知识的尊重。 等到大箱子全都搬下来,才有穿着便装的四个人陆续下来,领头的一个男人非常年轻,看上去就像是不满十八岁的少年,让雷鸿飞有些诧异。 他穿着沙漠迷彩作战服,但领章上的一颗金星仍然不会让人错认,那个男人见到他在斜阳下高大魁梧的身影,马上微笑着迎过去,非常礼貌地说:“雷将军,我是成烁,奉命前来报到。” 雷鸿飞热情地与他握手,“好啊,好啊,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呃……”成烁不好意思地说明,“其实我已经二十五了,就是长得……那啥,看上去小,其实不小了。” 雷鸿飞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不过,二十五还是很年轻的。” “干我们这一行,十七、八岁的天才不少。去年英国一个高中生黑进了美国五角大楼,顺着他们的指挥系统一直黑到空军司令部。两个月前,印度一个孩子黑进了法国银行,搞掉了他们好几个亿。我们国家也有少年高手,数量还不少。与他们相比,我算是老头子级别了。”成烁幽默地说着,与他一起走向前敌指挥部,“我们都是卫局的下属,当年无聊,也常常在网上捣乱,结果被卫局干净利落地揪了出来。他才是独孤求败级别的高手,我们都很崇拜他。这些年,他指点了我们很多东西,这次奉命过来,我们会竭尽全力,一定不让雷将军和林将军失望。” “你太客气了,既然是天宇的学生,那就肯定错不了。”雷鸿飞笑着赞了一句,然后问他,“需要给你们个什么职务,好方便你们工作?” 成烁谦逊地说:“我们不是军人,来这里也只是做一点辅助工作的,很多时候跟您和林将军的指挥没有太紧密的关系,所以不用给什么职务,就说我们是网络安全监控小组吧,我是组长。” “好。”雷鸿飞没有意见,带他们进了作战部,指定一个参谋协助他们,按他们的要求架设工作室。 房间已经安排好,就在作战室隔壁,成烁带着人把仪器设备取出来,安装、调试,忙得不亦乐乎。雷鸿飞没有过问,坐到指挥台前,仔细查看从各地过来的信息。 目前还在打的都是零星小仗,负责的队长就能自行处理,指挥部通过单兵作战系统能收到每个官兵的即时信息,然后由几个相关部门分析筛选后再报上来,提供给指挥官的都不是浩繁杂乱的东西,而是脉络清楚、走向分明的报告。 根据重要程度,雷鸿飞仔细研究那些报告,无论是参谋部还是专门的判读小组,他们给出的结论都只能做个参考,最后的判断还要靠他或者林靖做出,这是不能出半点纰漏的。 周边几个小国都陆续发生过恐怖分子的自杀式炸弹袭击事件,前敌指挥部设在一个小小山城的边缘,也是要严密防范的。雷鸿飞看着那些恐怖活动的情况,脸色阴沉。他最恨*无辜者的行为,尤其是杀害自己的同胞以向当局示威或者宣扬自己的霸权与野心。 他检查了指挥部的防御部署,感觉很满意。林靖一向比他细心,在这些方面都会尽力做到万无一失。 当夜幕降临时,成烁通过内部系统与他通话,“雷将军,我想研究一下有关阿丹的那个手机信号,请您暂时不要下令进攻。” “好。”雷鸿飞立刻答应。 经过宁觉非被引诱进包围圈,证实对方有电脑高手之后,他们都对有关信息加倍小心,虽然阿丹的那个手机信号经过反复证实已确认无误,雷鸿飞也不敢掉以轻心,完全相信,让成烁他们再检验一遍,就更加稳妥了。 他通过指挥系统向前线的三支队伍发出命令,让他们原地待命。 收到三个队长的回复后,他抬手看了看表,转头对坐在墙边的副官说:“去,看看林司令醒了没有。” 陈建佑立刻起身往外走。刚刚推开门,林靖就进来了。陈建佑马上立正,“林司令。” 林靖向他点了点头,走到雷鸿飞身边坐下。作战部风平浪静,气氛和谐,瞧着不像有什么大的战事发生,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有什么情况吗?” “没什么异常。”雷鸿飞关切地看了看他,低声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林靖从蔡昕威手上接过水杯,大口喝下,然后对他微微一笑,“我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现在睡了一觉,精神好得很。大概是我最近都待在房间里工作,比过去白了一点。这场仗再打得久一点,我的脸色就会恢复了。” 雷鸿飞放下来心,呵呵笑道:“就你这模样,变黑变白都没关系,没人比得上。” 林靖不想讨论自己的外貎,便摆了摆手,探头看向工作台,“他们还没行动吗?” “没有。”雷鸿飞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子寒派来的那组人到了,他们要求检验阿丹的那个信号源是否属实,我就命令暂不行动,让他们原地待命。” “哦,好。”林靖没有意见,抬手翻阅了一下他睡觉期间发过来的报告,喃喃地说,“但愿阿丹就在那里,这回一定要抓住他。” “不用急。”雷鸿飞抬手搭在他肩头,用力握了握,“就算这次他不在,下次也会抓住他。那些恐怖分子,一个都逃不了,不过是迟早而已。”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杀气。他其实恨不得能亲自披挂上阵,到前线去扫荡那些恐怖分子巢穴,将那些大大小小的恐怖组织头目杀得干干净净,可现在他是高级指挥官,再大的怒火都要控制住。他怕林靖因为一时*而犯错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个细微的错误,就有可能造成前线许多官兵的伤亡,这是他们无法承担的损失,哪怕只死一个人,都太多了。 林靖明白他的意思,非常冷静地对他点了点头,“我明白。” 雷鸿飞对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就收到成烁的报告,“林司令、雷将军,我们已经反复验证过,这个手机信号没有做过手脚,是真实的。” “好。”林靖精神一振,马上向前线待命的三支队伍下令,“按计划行动。” 在他们面前的屏幕上,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特种兵猛地起身,向着前方飞速冲去。 第93章 这两天一夜,卫星已经从目标上空飞过无数次,周边地形、房屋结构、村民和疑似武装人员的位置都已经通过指挥系统发到所有人的头盔里,让他们了解得清清楚楚。 三支队伍各自沿着事先计算好的最佳路线扑进村子,一支清扫外围,一支控制几处重点房屋,一支直奔阿丹所在的石屋。 他们的速度极快,敌人来不及开一枪,就被他们杀的杀,抓的抓,全部控制住。 林靖立刻看出蹊跷,低声道:“如果真是阿丹,村里的恐怖分子也太少了,他有那么大胆子?”他边说边查看前线传来的各种探测信息,确认那里是否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每个特种兵配套的单兵作战系统中都有综合探测系统,对于地雷、炸药都相当敏感,目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身在前线的三个队长都有多年的实战经验,行动相当谨慎,就算情况有异,仍然按照计划包围了阿丹所在的房屋。 突击小队站好位置,猛地撞开门,互相掩护着冲进屋中。里面一片寂静,一个人都没有,一直显示里面有人体的热源信号也消失了。 成烁与其他几个作战部门一样,与林靖这边联着机,一直在同步接收信息。这时看到房间里没人,几个部门都动了起来,分析信息、查找卫星、接收最新信息、迅速判读各种数据和图像,等等。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可整个作战部里都弥漫着紧张气息。 那个房间里的特种小队经过探查,发现了隐藏在墙角的一个地道口。 林靖没有吭声,听着前方的小队按照规定程序进行探测并报告。没有毒气、没有陷阱、没有火药痕迹、没有生化武器痕迹,一切都很正常,让他感觉很诡异。 他沉默片刻,果断下令,“进地道追踪。” “是。”队长立刻做手势,命令尖兵下去,然后他们依次跟着下去。 守在外面的小队马上分兵一半进去,保护地道口不被摧毁。 地道斜斜向下,很深,这样不容易被飞过高空的侦测到,但是只要知道了大致方向,就容易察觉到了。不一会儿,就有技术部门把军事卫星探测到的数据分析之后还原成图像,发到林靖这里,上面显示着有十几个人正在地道深处向前快速移动,经过初步识别,当中就有阿丹。 林靖微微皱眉,虽然感觉这事太过容易,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历史上不乏先例,譬如当年车臣叛军的首领站在村外打了短短几分钟的电话,就被俄罗斯间谍锁定信号,引导在远处盘旋的战斗机发射导弹,将他炸得粉身碎骨。卫天宇也常常凭着敌人的一个电话就将他找出来,让他无所遁形。这么想着,他便下达了命令,让前方的突击队全力追击。 就在这时,成烁拿着掌上电脑过来,很严肃地说:“林司令,我认为那个阿丹是个替身,真正的阿丹在这里。” 林靖看向他递到面前来的电脑屏幕,上面人影幢幢,正在黑暗中急奔。那些人都拿着武器,其中一个人戴着头帕,只露出一双深刻而凶悍的眼睛,让他感觉十分熟悉。那是一双跟穆罕默德?伊敏酷似的眼睛。 “这是哪儿?”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判断出周围的地形。夜色太浓,用肉眼很难判别。 “就在我们这儿,离指挥部不到五公里,西北方向。”成烁很冷静地说,“我判断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林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向外发布命令,要指挥部全体人员*一级战备,准备迎敌。 成烁等他下达完命令,才详细解说,“他们携带的武器包括手提式导弹、突击步枪、冲锋枪、手枪、强力塑胶炸药、手雷,还有一些冷兵器,没有生化武器、核武器。” 林靖点头,诚恳地对他说:“谢谢。” “林司令别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成烁微微一笑,回到隔壁的工作室。 雷鸿飞听着外面的口令声、跑步声, 阿丹使用了先进技术,在远方的村落和近处的荒山用大范围的伪装信号覆盖,让他们得到的全是虚假信息。当初他们就是用这个来蒙蔽后方,从而赢得时间,围困了宁觉非三天三夜,迫使他玉石俱焚。那技术太先进,施放的人是高手,指挥部现有的电脑技术人员都察觉不了,更别说破解了,但卫天宇在北京的时候就研究过这个对手,找出了他的一些特点,因此成烁刚才一直觉得反馈回的信息有些问题,用卫天宇提过的手法尝试破解,果然找到破绽,将真实的情况查了出来。 五公里的距离在现代就已经是近在咫尺了,林靖的命令下达过后没多久,几发小型导弹就在空中呼啸着飞来。 指挥部的防御系统立刻启动,小型飞弹在电脑的指挥下自动发射,在空中准确地拦截飞过来的导弹。 只听“轰、轰、轰、轰”几声巨响,天空炸开一团团火花,大地都被震得不断颤抖。 指挥部四角高高的按照灯全都打开,强光呈扇形向前方铺开。数十颗照明弹也打出去,在空中飘移着,经久不熄,将大地照得一片通明。 假象只能欺骗机器,却骗不过人的眼睛,前来偷袭的恐怖分子全都*在灯火下。指挥部里四面各有部队警戒,有担任指挥的队长,这时一声令下,枪声大作,子弹如雨般倾泄而去,火箭弹也不断飞向前方,炸起一团一团的烟柱。 雷鸿飞起身走到窗外,凝目向外看去,心里直发痒。火光时而爆开,时而熄灭,映在他坚毅的脸上,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林靖仍然俯首在工作台上,查找在附近执行任务或者驻扎的部队,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从后面包抄,争取能够全歼来犯之敌,如果能活捉阿丹就更好了。 雷鸿飞回头看了看忙碌着的林靖和参谋们,便悄无声息地走出去,对身旁的陈建佑说:“去,给我找支称手的家伙来。” 陈建佑知道他手痒了,赶紧阻止,“将军,你的位置不在一线。” “这里有林司令指挥,我不能插言,不然就乱套了。”雷鸿飞一摆手,“去去去,快去,也让我开几枪过过瘾。” 陈建佑没办法,只得跑步去找相熟的军官,弄了两支突击步枪和一袋弹夹来。 雷鸿飞拿过枪来摆弄了一下,看了看装满子弹的弹夹,便兴冲冲地往外奔去。 第94章 夜晚是偷袭的最佳时机,不但恐怖分子来袭击前敌指挥部,参与反恐联合行动的几个国家的特种部队都在突袭恐怖组织基地。战斗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打响,林靖都要关注并及时发布命令。 不知道过了多久,蔡昕威突然过来,在他身边轻声说:“雷将军冲出去了。”边说边指给他看。 林靖的指挥平台上有很多窗口,分别锁定不同的战场,蔡昕威指着的是专门锁定阿丹的那个小窗口。只见照明弹的白光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带着几个特种兵蹿到了阿丹及其护卫之间,与他们近身格斗。双方混战在一起,搏击刀的冷光和子弹射出的火花不断闪现,场面非常混乱。 林靖猛地站起来,气得脸色铁青,“谁放他出去的?” 蔡昕威的声音仍然很低,“小陈拦不住,跟着一起出去了。” “胡闹!”林靖大怒,脑子有点乱,在地上转了两个圈,这才冷静下来,转头对蔡昕威说,“你马上带一个小队去,把他给我拖回来。” “是。”蔡昕威转身出去,抓过自己的头盔戴上,通过通话器呼叫卫队长,要他立刻拨给自己一个小队,冲出去找将军。 他穿上防弹衣,拎着突击步枪跑到大门口,派来的一小队战士就跟他会合了。他们的头盔系统都收到了雷鸿飞所在的坐标,大家二话不说,就在枪林弹雨中冲了出去。 林靖站在工作台前,将那个小窗口放大,移到面前来盯着。 阿丹的卫队都是亡命之徒,全都奋不顾身地与雷鸿飞缠斗,想要掩护阿丹逃走。雷鸿飞带去的人也全力相搏,努力挡下他们的攻击,让雷鸿飞有余裕抓住阿丹。 恐怖分子这次袭击就有自杀的性质,肯定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必死之心来的,因此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势,如果不是碍于阿丹在,肯定有人会用身上的手雷将自己和雷鸿飞他们一起炸死。 林靖看着雷鸿飞欢快地与阿丹及其贴身护卫打得翻翻滚滚,不禁恨得直咬牙。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到雷鸿飞的兴高采烈。他本来就身手绝佳,实战经验丰富,现在又拥有一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铁臂,更是无人能敌,很快就将那些剽悍的恐怖分子打得筋断骨折、吐血昏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阿丹。 蔡昕威带人奔过去时,那里的局部小战斗已经结束,但是阿丹被俘却激发了其他恐怖分子的斗志,他们如潮水一般往这边涌来,企图在他们回到指挥部之前阻截住,将阿丹抢回去。 阿丹似乎认出了雷鸿飞,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用阿伯语叫着,“这里有他们的大官,炸死我们,快,炸死我们。” 雷鸿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总之不是好话,于是一拳过去,他就软倒在陈建佑的手里。 蔡昕威抓着雷鸿飞就往回拉,“雷将军,林司令很生气,要你立刻回去。” 雷鸿飞一听到林靖很生气,马上就想到后果很严重,转身就往指挥部奔。反正阿丹已经抓住了,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敢冒惹火林靖的险,虽然好像已经惹得他发飚了。 他刚跑出两步,就有十几发火箭弹向他们飞过来。 林靖早已下达命令,让指挥部的飞弹拦截系统全都指向那边,一有动静就发射小型导弹拦截。尖啸声、爆炸声连续不断地响起,雷鸿飞他们的头上一直在炸出一团一团的火花,轰隆声震耳欲聋,一时间弹片横飞,险象环生。 雷鸿飞半步也不停留,飞快地冲进指挥部大门。这里屯有重兵,用强大的火力将恐怖分子正面压制住,掩护他们顺利回来。 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中,他们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有的一瘸一拐,有的伤重不支,被扶着背着,进了大门。 林靖这才松了口气,看着附近的几支队伍都乘直升机到了恐怖分子背后,便下令合围,发起攻击。 外面枪炮声大作,比刚才的战况激烈了几倍,雷鸿飞回头看了一眼,又有点跃跃欲试。蔡昕威十分警惕,横身挡在他面前,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雷鸿飞嘿嘿一笑,把手里的枪塞到他怀里,转身进了作战室。 林靖看到他身上的血迹,脸色更加阴沉,转头对着工作台,专心指挥战斗。 雷鸿飞站到他身旁,有心想要道歉,又怕打扰他的指挥工作,只好沉默地守着,心里却乐滋滋的。能亲手抓住阿丹,总算出了心头一股恶气。 过了一会儿,林靖冷冷地说:“你是想站在这里把血流干吗?” 雷鸿飞这才发现自己受了伤。刚才的一场短兵相接,他全身多处都被击打过,疼痛在所难免,因此没有注意,身上多处被弹片划伤,一直在往外渗血。听着林靖冷冰冰的声音,他赶紧自我检讨,“我错了,我没注意……” 林靖重重一拍桌子,“还在啰嗦!” “呃……我这就去医生那里,你别生气……”雷鸿飞赶紧安慰他。 林靖听他还在碎碎念,迟迟不去包扎伤口,气得冷哼一声,双眼喷火,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雷鸿飞见势不妙,立刻闭嘴,拔腿开溜, 他的伤其实不重,但身为国防部长的独子、总参的少将,身份实在贵重,因而一进战地医院就立刻被医生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都是浅表划伤,筋脉血管都完好无损,这才放心,该上药的上药,该包扎的包扎,再打一针破伤风,护士的手脚很快,处理得很妥帖。 雷鸿飞被蔡昕威盯着,虽然觉得医生、护士都小题大做,但也不敢不配合。等到处理完毕,他将医院里的伤员都看望了一遍,这才磨磨蹭蹭地回了作战室。 蔡昕威板着脸,找到吊着胳膊的陈建佑,把他痛骂了一顿。陈建佑觉得刚才那一仗打得很痛快,又亲手把阿丹拖回来关进囚室,心里一直美滋滋的,对蔡昕威的斥责一点也不在意,很虚心地表示接受,并且检讨自己工作上的失职。 黎明的微光出现在天际,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四面仍有硝烟在轻轻飘荡,血腥气经久不散。到处都有死伤者倒在地上,战士们仔细地打扫战场,偶尔有冷枪响起,在微凉的空气中回荡。 雷鸿飞走到作战室外面,却没有进去。想着林靖忙了一夜,肯定饿了,他便往厨房走去。林靖现在肯定仍是怒气未消,他不敢进去挨骂,还是先躲一躲,做点林靖喜欢的早餐送过去,也算是负荆请罪。 第95章 林靖通宵未眠,始终在紧张地指挥战斗。当朝阳跳出群山,绚丽的霞光照射进作战部,林靖仍在伏案工作。 他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可跟随他多年的老下属却能感觉到他冰冷目光下掩盖的怒火,紧抿双唇间噙着的恼恨。这种时候,谁过去都是炮灰,没人敢自高自大到认为可以劝解这位战地最高指挥官,只能小心翼翼地尽量躲避开,尤其是离那个惹祸的罪魁远一点,免得跟着遭殃。 于是,当雷鸿飞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时,没有任何人上前帮忙。等他走进作战部时,里面也只有林靖一个人,空气冷得仿佛到了北极,而不是少雨高温的中亚山区。 雷鸿飞愣了一下,发扬厚脸皮精神,勇敢地走到林靖身旁,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轻言细语地说:“老林,先吃点东西再干活吧。” 林靖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就如锋利的刀刃从他脸上划过。雷鸿飞嘿嘿一笑,掩饰地抹了一把脸,殷勤地送上热毛巾,“先擦一擦,你辛苦了一夜,累了吧?” 林靖看着递到面前的毛巾,一直没有吭声。他从来不接受糖衣炮弹,想来软的打动他,做梦吧?! 雷鸿飞很了解他的性格,马上一本正经地说:“你先吃饭,养好精神再骂我,我一定认真听取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林靖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怒火上冲,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到现在竟然还不承认错误,简直岂有此理! 雷鸿飞立刻上前拦住,“别别,老林,咱是内部矛盾,就内部解决了吧,别闹到外面去,让战士们看见多不好。” “你……”林靖怒视着他,“你还知道让战士们看见不好,那你不请示就擅自冲到第一线去,就不怕战士们看见不好?对,你的身份比我高,你可以不服从我的命令,不听我的指挥,那我把位子让给你好了。今天我就到前线去,你来当这个总指挥。” “不行。”雷鸿飞想也不想,断然拒绝,然后口气一变,又开始曲意奉承,好言安抚,“老林啊,这一次是我不对,只是当时确实有点无聊,这才跑出去参战的。你在这里指挥,他们在外面打仗,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就在一边干看着。本来我也只是想在里面打打枪,干掉几个算几个,可是看到有个空档,正好可以冲到阿丹那里去,我就*了一下。我的本意只是想为你分忧,却不能干扰你的指挥,那就只能出去发挥我的长处了,你说是不是?”说着,他握了握右拳,表示自己这个长处还是很该发挥一下的。 林靖一掌将他的拳头打开,厉声斥责他,“你的长处不是这个!难道你除了一身蛮力就没别的了?!你现在不是一个士兵,而是一个将军!” “对,你说得对。”雷鸿飞试图息事宁人,“老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当时忍不住。你知道,阿丹……他是谋害觉非的元凶之一,如果让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打死,我不甘心。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靖的满腔怒火倏的冷却,凌厉的目光一敛,重下眼帘,坐了回去,眉宇间忽然有了一丝倦意。 雷鸿飞心疼得不行,马上跟过去,把小笼汤包和皮蛋瘦肉粥放到他面前,又用手上仍然温热的毛巾为他擦了脸和双手。 林靖一直沉默着,却没有推拒,抬眼看了看面前香喷喷的食物和几道清淡的小菜,只觉得嘴里发苦,没有半点胃口。特种部队作战,人人都知道就如在刀口上舔血,在刀尖上行走,危险是家常便饭。他亲眼看着雷鸿飞身陷险境,却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一步。如果雷鸿飞在他眼前有个三长两短……他根本就不敢去深想。看到雷鸿飞活着冲回来,活蹦乱跳地重新出现在面前,一向无所畏惧的野狼感到了一丝后怕。 雷鸿飞放下毛巾,拉过椅子来坐到他身旁,温言软语地说:“老林,我虽然鲁莽,但也是心里有数的,不会随随便便就去送死。我知道你担心我,以我的身份,也确实不应该轻易涉险,但咱们是特种兵出身,需要冲出去的时候,咱也不能犹豫,对吧?你放心,我保证以后待在指挥部,如果要出去,一定向你请示,征得你的同意后再行动,好不好?来来,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你累了一夜,不吃饭怎么行?”说着,端起粥碗送到他面前,一副你若不吃我就喂的意思。 林靖听他一个劲的道歉加保证,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抬手拿过碗,喝了一口粥。鲜香微咸的粥顺喉而下,唤醒了他的味觉和胃口,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汤包,咬了一大口,然后淡淡地说:“味道不错。” 雷鸿飞受宠若惊,笑容满面地又从托盘上端过一只大海碗,讨好地放到他面前,“我还做了鸡丝馄饨,你尝尝。” 皮蛋瘦肉粥是地道的广东风味,小笼汤包是正宗的江南口味,而鸡丝馄饨是按照西北地区的传统做法做的,林靖尝了一口就很喜欢。配着白灼生菜、青椒土豆丝、豉汁油麦菜、玫瑰腐乳,他把包子、粥和馄饨全都吃得干干净净,连口汤都没剩下。 雷鸿飞深受鼓舞,欢喜得眉开眼笑,等他吃完,又殷勤地送上毛巾,关切地说:“这会儿没啥大事了,你去休息吧。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不累。”林靖昨天傍晚睡了一个多小时,虽然过了紧张的一夜,却并不觉得疲惫。他拿起已经变凉的毛巾擦了擦脸,神清气爽地看着雷鸿飞,忽然笑了一下,“战斗还没结束,成烁说他找到了那个帮助恐怖分子设陷阱的电脑高手的踪迹,正在进一步核实,我还等着抓人呢。” 雷鸿飞又惊又喜,“真的?那太好了。这些用技术帮助恐怖组织的人同样罪大恶极,一定要抓回来毙了,为觉非报仇。” “嗯,那是肯定的。”林靖的心情与他一样,因此不再啰嗦,对他挥了挥手,“你去睡会儿吧,养足精神,好再去闯祸。” 雷鸿飞见他说着说着又绕了回来,显然余怒未息,赶紧涎着脸赌咒发誓,又狠狠地保证了一番,这才收拾碗筷,笑吟吟地端着托盘走出去。 第96章 陈建佑和蔡昕威一直等在门外,都快站成石像了。见到雷鸿飞出来,两人都低声问:“怎么样?还在生气吗?” “有我出马,没什么事摆不平的。”雷鸿飞实在高兴,忍不住自吹自擂,“我这手艺,不是吹的,美食一上,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话音未落,林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蔡,给我打盆水来。”语气颇为不善。 “是。”蔡昕威连忙答应,扭头就跑。 陈建佑从雷鸿飞手里拿过托盘,“我送回去吧。”一溜烟的去了厨房。 雷鸿飞转过身去,对站得笔直的林靖笑道:“那啥……我陪你转一圈吧,昨天夜里打了一场硬仗,咱们去看看战士们?” 林靖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出来,往医院走去。雷鸿飞不敢笑得太灿烂,努力控制着情绪,跟上去陪在他身边。 昨天虽然有防御系统拦截,但大部分都集中在保护林靖所在的作战部,有些地方就没有那么严密,因此有不少炸弹射进来,在院子里爆炸,宿舍区被毁了几间房,现在正在抢修,林靖过去看了看,就去了战地医院。 这里分成两大块,一方用于救治我方伤员,十分忙碌,另一边在医治被俘的恐怖分子,戒备森严。林靖和雷鸿飞先去看望了自己的子弟兵。战地医院是为了这次行动而临时组建起来的,院长是陆军总医院的副院长、外科专家,从半夜到现在,一直都在手术室里待着,一台接一台地做着手术。两人没有打扰他,向迎上来的医生详细了解了情况,得知我方官兵有七名重伤员,恐怖分子有十几个身负重伤,虽然已经做了手术,但还是要送回后方医院精心护理,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林靖想了想,对他说:“我马上调空中医院过来,你让随行医生、护士准备好,一个小时后登机,回北京。” 那个军医立刻点头,“是。” 林靖问完伤员的情况,忽然一指身边的人,“雷将军的伤怎么样?” 军医马上找出医案,详细说明了各处伤势,然后郑重提醒,“雷将军的伤都不重,但是根据我们的检查结果,雷将军有些疲劳过度的迹象,我们建议雷将军多休息,否则会影响您的健康,也不利于伤口痊愈。” “嗯,我明白了。”林靖转身出去,大步走向作战部。雷鸿飞亦步亦趋,紧跟在他身旁,本来想要解释说自己并没有疲劳过度,可见他一直不提,便没有吭声。 空中医院使用的是垂直升降大型远程运输机,里面改造成了设备齐全的医院,用于军事、救灾等等,造价昂贵,这次行动由中国、俄罗斯、日本、欧盟各出一架,可以保证在战斗中受伤的官兵得到及时救治,最大程度地减少人员伤亡,林靖打算调来的自然是中国派出的这一架。 雷鸿飞陪着林靖走进作战部,这里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早上他们纷纷溜走,让雷鸿飞去抵挡林靖的怒火,等到两人出来,看上去像是风平浪静了,大家才赶紧回来,重新埋头工作。 雷鸿飞看着林靖下达命令,让停在邻近大城机场的空中医院过来接运伤员,并派遣两架歼击机护航。他做出的每个决定都准确到位,发布的命令简洁果断,让雷鸿飞从惊喜到欣赏。林靖以前是参谋长,大部分时间是提出建议,以便司令官做出准确判断,下达正确的命令,这是第一次在大战中担任总指挥。雷鸿飞欣喜地看到他的迅速成长,毫无疑问,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特种部队司令官了。 林靖发布完命令,接着在指挥平台上查看从各支参战部队发过来的报告。雷鸿飞一直陪着他,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是林靖的战斗,雷鸿飞不会插手,更不会抢夺属于他的荣耀。 空中医院还没有到达,他们接到了凌子寒的电话。 “听说你们抓住了阿丹。”凌子寒微笑着坐在办公室,“我的人大概会在半小时以后到你们那里。我们需要从阿丹那里知道一些事情。” “没问题。”林靖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们这里有军队外语学院培养的阿拉伯语翻译,但他们都不是审讯专家,根本不可能撬开阿丹这种死硬的恐怖组织首脑的嘴,凌子寒的人却有这样的本事。林靖和雷鸿飞都非常欢迎他派来的人,对他们的能力非常信任。 凌子寒一如既往的温和,轻笑着说:“天宇和成烁的工作组找出了四个可疑的黑客,他们现在的位置分别在车臣的韦杰诺、阿富汗的戈马勒和塔洛甘,还有一个就在你们附近。韦杰诺、戈马勒、塔洛甘的三个人由我们来办,那里是城镇,为了避免人员伤亡,只能秘密抓捕。至于你们附近的那个,我就不管了。他似乎一直在移动,坐标飘忽不定,成烁正在确定进一步的信息。” “好。”林靖点点头,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他以前一直把*部当成一个文职单位,感觉就是一群人坐在办公室,不停地处理从世界各地得到的情报、资料、数据,然后将得到的结果报告给国家领导人或者通报给军队、警察等部门去行动。自从知道凌子寒就是鬼秋后,他对那个带着神秘色彩的部门有了崭新的认识,凌子寒的行动能力和卫天宇负责的技术部门都无与伦比,无论他们创造出怎样的奇迹,林靖都不感到意外。 雷鸿飞高兴地摩拳擦掌,“太好了。子寒,这几个小子一定要抓住,我真想现在就拧断他们的手。” “放心,他们不会再有机会用他们的手敲键盘了。”凌子寒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各自行动吧。” 结束了通话,林靖忽然侧头看了一眼雷鸿飞,没好气地说:“你,马上去睡觉。” 雷鸿飞有些迷茫,不是要行动吗?怎么是去睡觉? 林靖怒了,“你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没合过眼,又受了伤,赶快去休息,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我不累。”雷鸿飞见他关心自己,不禁喜出望外,“你别听医生说得那么邪乎,其实机器有时候也不能全信。我自己根本就没累得累,哪有什么疲劳过度?” 林靖刚要发火,成烁兴奋的声音响起,“林司令,我已经确定那小子的位置了。” 林靖和雷鸿飞都是心中一喜,等不及成烁过来汇报,急步走到隔壁,异口同声地问:“在哪里?” 第97章 “这个人在黑客界很有名,我们都称他为‘火焰’,这是他在网上最常使用的马甲,当初也是有这个马甲一举成名的。”成烁不慌不忙地调出一张像片,上面的男子面目模糊,但是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让人印象深刻,“在网上活跃的黑客往往很难找到真人,根据他以往的活动特征,我们推测,他有*型人格障碍,智力超群,因此破坏力惊人。这是高空无人侦察机拍到的照片,大概是他带着强力的干扰设备,所以拍到的面部特征很模糊,我们无法查到他的真实身份。目前他在三十一号地区……这个位置。”他调出那一地区的三维地图,伸手指向上面的一个点,“他此前一直在移动,速度大概在每小时七十公里至九十公里之间,应该是在车上,现在突然停在边境线上,很可能是在等人接应。” 他指着的位置是阿富汗与巴基斯坦的交界处,那里属于帕米尔高原,地形非常复杂,山高坡陡,暗洞无数,密道相连,只是很多通道的节点处已被炸毁,这才切断了他们的地下交通线。那个“火焰”和几个武装人员此刻正在一处山路上,旁边有两部越野车,因为他们的屏蔽系统太强大,通过卫星俯拍的图像模糊扭曲、时断时续,根本看不清楚。 林靖毫不怀疑这个面目不清的人就是他们的目标,因为卫天宇做过前期工作,确认以后才让成烁进一步确定位置的,那么这个目标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再说了,他派去的人一定是设法抓活的,如果遇到武力抵抗,那对方肯定是恐怖分子,如果对方不反抗,一旦证实抓错了便即刻道歉并释放,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看清了位置,林靖马上回到指挥室,命令作战参谋查找在那一地区附近的队伍。 很快,参谋报告,“俄罗斯阿尔法小组有一队人在那边,离目标直线距离十一公里。” “给我接俄方指挥官。”林靖仔细查看参谋发过来的部队资料和坐标,然后发现俄罗斯的指挥官果然已经换上了阿列克谢?高曼将军。 林靖与他的交流很顺畅,没有任何废话,虽然阿列克谢的脸上笑得太过明朗,让雷鸿飞十分不爽,但他对于行动意图的领会却很准确,也很尊重林靖身为前敌总指挥的权威,让人无可挑剔,雷鸿飞也无话可说,只能紧紧站在林靖身侧,向他隐晦地表示自己的地位。 阿列克谢对他的在场没有丝毫异样,只是随口跟他打了个招呼,便和林靖就行动的几个重点进行了探讨,很快达成共识。时间紧迫,他没有说一句闲话便切断通话,指挥自己国家的特种部队行动。 可是,阿尔法小组刚刚出动,停在那里的目标也动了。只见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迅速上了车,向边境线疾驰。 “太反常了。”这是林靖的第一反应。 雷鸿飞也同意,“对,倒像是陷阱。” 阿列克谢同时看到了成烁发到指挥平台上的图像,马上皱眉,“情况不对。” “行动暂停。”林靖一点也没有犹豫。 阿列克谢立刻下达命令,让阿尔法小组的那队人停止前进。 经过宁觉非遇伏身亡的惨痛事件后,每一个中高级指挥官都非常警惕,绝不能重蹈覆辙,让敌人有机可乘,宁愿在万不得已时放敌逃窜,也不能让自己的军队落入圈套,付出巨大代价,反正他们这次是决心犁庭扫穴,将那些恐怖组织的基地彻底荡平,不过是时间问题,那些死硬的恐怖分子最终都逃不了。 卫星的监控很快受到更大干扰,他们的屏幕上变成一片雪花。成烁及其小组成员努力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攻破屏障,但是仍然用了好几分钟才完成。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屏幕上再也看不到人,只剩下荒凉的高原风光。 林靖、雷鸿飞和阿列克谢都很疑惑。那里是恐怖组织经常活动的地区,年年都遭到扫荡,有时候为了围捕一个重要的恐怖分子,巴基斯坦或阿富汗的军队会把那个地区挖地三尺,凡是可以藏人的山洞、地道都被炸毁了,他们可以肯定那里没有地下洞穴可以让这两辆车在几分钟内消失无踪。 成烁却胸有成竹,“这是障眼法。‘火焰’真是名不虚传,研究出不少新东西,一环套着一环,还真有点让人防不胜防……好啊,卫局一定很高兴。林司令,我建议先不急着抓这个人,等我们将他的技术破解开再说。” “好。”林靖听了成烁的解释,也觉得那个黑客现在已经不足以构成重大威胁,于是对阿列克谢说,“根据他们这几个小时里的行动路线,我认为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安全逃离,因而刚才这个疑似陷阱的变动有可能是故布疑阵。如果我的推测不错,那么他们的前方一定有恐怖组织的接应人员。高曼将军,你的人最好抢先赶到巴基斯坦境内,如果那里有埋伏的恐怖分子,就监视住,等到他们双方会合,再一网打尽。我这边再调两支队伍过去协助你,由你指挥,你看怎么样?” “行。”阿列克谢马上调整部署,向前线待命的部队下达命令,让他们从另一条路线向巴基斯坦境内前进,随时准备战斗。 这时,夜里发生在几个地方的战斗都已经结束,派去抓捕阿丹替身的三支队伍也追到了逃亡的十几个恐怖分子,经过激烈枪战,那些恐怖分子大部分被击毙,仅有两个人重伤被俘。林靖命令他们将俘虏送到附近营地,休息待命。 雷鸿飞看着他一直忙碌不停,而抓捕“火焰”的行动也陷入了停顿,便出去准备午饭。 炊事班的战士们看到他进来后都笑脸相迎,不必他命令,就让出一个案板,分了一个灶给他。 雷鸿飞动作麻利,切、炒、煎、炸、炖,一看就是行家,几个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功力不亚于特级厨师。 炊事班的官兵们早就听凌晨上班的战友说过,这位身份贵重的将军早上做饭的高超技术,这时亲眼目睹,更加佩服。他们并不是特种部队的炊事兵,而是国防部特别为这次行动配备的,每个人都持有一级以上的厨师证书,但不像特种部队的炊事兵,平时都要参加训练,拿起武器就可以上战场,打起仗来也是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因而对雷鸿飞的精湛厨艺非常惊讶,也非常钦佩。 雷鸿飞做好了饭,一个人拿不了,笑呵呵的叫来两个兵,把菜装进特制的食盒,提到作战部去。 刚到门口,他便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药箱走过来,不禁一怔,“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走在前面的军医连忙报告,“雷将军,林司令病了,却不肯休息,我们只能先给他输液……” 雷鸿飞没听完,就一掌推开门,冲进了作战部。 林靖的病是突然发作的。他坐在那里听参谋汇报情况,查看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和中国*委员会发过来的情报与专家分析结果,召开网上每日例会,与各国指挥官讨论当前战况以及下一步的作战方案。说着说着话,他就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咳了一几声,接着就感觉有些头晕,两只手渐渐发麻。 他很少生病,也没在意,认为喝几口热水就行了,但是蔡昕威端着水进来让他洗脸,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苍白中泛着一丝潮红,便警惕起来,立刻通知医生过来为他检查。林靖也没反对,检查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因为他没受伤,所以战地医院派来的是内科主任,很快就有了初步的诊断结果。林靖在发烧,是重感冒的症状,医生要求他立刻休息并接受治疗。林靖却不愿离开指挥岗位,一边看文件一边挥了挥手,“就在这里输液吧,又不是什么大病。” 主任无奈,只得先让助手回去拿药。等雷鸿飞进来,主任立刻向他报告,“林司令太累了,虽然现在表现出的是感冒,其实是身体在发现警报,如果他不好好休息,情况会更加严重。” “好,我来劝他。”雷鸿飞沉着脸听完,上去就抓住林靖的肩头,“你马上回去休息。” 林靖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我没事,不过是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你才应该马上去休息。” “那好,我们一起休息。”雷鸿飞不由分说,就想把他拽回去。 林靖想要发火,但是想到他是为自己好,又勉强忍住,举拳挡在*前咳了两声,这才心平气和地说:“我真的没事。现在正是行动的中期,是很关键的时刻,前线情况瞬息万变,时机稍纵即逝,我不可能去睡大觉。你就是强迫我去睡,我也睡不着。” 雷鸿飞死死地盯着他,喘了两口粗气,这才转头对蔡昕威道:“去弄张床进来。” 蔡昕威的动作很快,奔出去没一会儿就提着一张折叠式行军床进来,在墙边架好,放上枕头、薄被。 雷鸿飞朝着床撇了一下头,“你过去躺下,一边输液一边工作。” 这个安排还算合理,林靖也就不再拒绝,起身走了过去。他的脸上带了微微的笑意,心里却有些无奈,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让他明白自己的病情不轻,而他绝不能倒下,至少也得支撑到行动结束。 这样想着,他就很配合医生的治疗,对雷鸿飞的婆婆妈妈也全都接受。于是,整个作战部的人都目睹了雷鸿飞温柔体贴地喂林靖吃饭喝汤的奇景,并对林靖的泰然自若诧异不已。 第98章 林靖输了好几瓶药液,到了下午却并不见好转,仍然发烧、咳嗽、畏寒、胸闷气短、手脚发麻。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都会非常难受,他的脸色很难看,却一直忍耐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雷鸿飞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等到会议结束,就硬逼着他休息,并威胁如果他再这么固执下去,就要送他回北京。林靖这才不敢硬扛,乖乖地躺下睡觉。 雷鸿飞看着他睡熟了,对作战部里的所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起身出去,直奔医院,抓住内科主任,焦急地问道:“林司令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屋子里保持着恒温,他这两天就没怎么出来过,怎么会感冒的?” 那位内科主任的神情有些凝重,将他单独带到办公室去。坐在电脑前,他调出林靖的病历看了又看,似乎有些没把握,因此犹豫不决。 雷鸿飞有些着急了,“难道林司令的病情很严重?” 主任迟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目前我们还不能肯定。” 雷鸿飞更急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任整理了一下思路,略过了那些专业术语,先把结论说了出来,“我怀疑林司令患了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当然,现在还不严重,只是需要细致的治疗以及看护。” “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雷鸿飞一脸茫然,“那是什么病?是因为什么造成的?我记得他以前没得过什么病,身体很壮实。” 主任点了点头,“我已经从新疆陆军总医院和北京陆军总医院调看了林司令的以往病历。他的健康状况一直非常好,但是两年前,他从热带丛林里回来,曾经有过一次不明原因的过敏,差点造成休克。后来他恢复得很快,医生也就把这病当成了普通的过敏,没有重视。现在看来,我怀疑林司令在热带丛林里受到过类似基因武器的进攻,可能不是直接攻击,而是被波及而感染,从而造成他的某些基因片段被破坏,免疫系统渐渐出现问题。如果不重视,林司令随时可能被一些细小的我们认为毫无杀伤力的东西夺去生命。” 雷鸿飞一听到“基因武器”四个字,心里便咯噔一下,继而砰砰直跳,担心得无以复加。等到听主任说林靖受到的并不是正面攻击,他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一些,理智地问:“那他现在能够胜任目前的工作吗?” “我和院长已经讨论过,也联络了陆军总医院和*三医院的两位院长,请他们对林司令的病情做出更加准确的评估。”这位主任一直很冷静,“从目前的检查结果看,林司令的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完全可以继续工作。对于他的治疗,我们需要切实对症,查出他受损的基因,再对症下药,进行精密的修补。这些不是在这里能办到的,但我们可以先将他的感冒病症治愈,并严密监控他的身体情况,确保不出现任何意外。我们已经给林司令戴上了医学监测仪,一旦有危险状况发生,我们这里会立刻收到警报,赶去实施救治。” 雷鸿飞仍然很担心,但也没有办法。他是想马上就送林靖回北京,做详细检查并接受治疗,但他知道林靖的脾气,肯定不会离开,而除了自己之外,也找不到可以立刻接替他的职务的人。如果他通过父亲下令,把林靖强行送回国,自己接替他的指挥权,看在别人眼里,不知会演绎出怎样邪恶的阴谋论来。林靖只怕会对他充满恨意,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反恐行动,而是为宁觉非的复仇之战,他不能因为林靖有一点感冒就强迫他离开,因此无论怎么担心,也只能让他留下来继续工作,直到这次多国联合反恐行动结束。 他心事重重,又问了一些问题,譬如行动起居上要注意的事项、饮食上的忌讳等等,做到心中有数后,才离开医院,回到作战部。 林靖睡得很熟,脸色似乎有了一些好转,不再泛着病态的蜡黄,而只是多了几分苍白。雷鸿飞为了不影响他的睡眠质量,将窗户玻璃的透光度调低,把靠近他这边的照明灯全都关闭,只有工作台带着几分柔光。他悄悄坐在仿佛傍晚的黯淡光线里,看着指挥平台上传来的各种信息,感觉心里很乱。 “基因武器”非常凶险阴毒,针对的人群很清晰,攻击目标十分准确,只要沾上,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林靖多年来一直坚持高强度训练,身体非常健康,雷鸿飞从认识他之后就几乎没听说他生过病,可现在却莫明其妙地发起烧来,让他感到非常担忧。联想到上次林靖的过敏,他只觉得心里发冷,如果当时不是他想着去看一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皱着眉头发了一阵呆,然后就振作起来,仔细在指挥平台上查询这次行动的总纲、执行细则以及目前的进展情况,计算还需要多长时间行动才会结束,林靖才能回北京去。 有关林靖的真实病情自然也是机密,除了雷鸿飞外,不会告诉其他人,在战地医院里也只有内科主任和院长知道,所以雷鸿飞虽然忧心忡忡,面上却根本不能表露出来,瞧上去平静得很。指挥部的所有官兵都认为林靖只是普通的感冒,主要是因为太过疲劳造成的,在他们看来这很平常,所以大家的情绪都很安定,全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井井有条地工作。 雷鸿飞大致计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离行动结束也得要一个多月,再加上扫尾、与当地官员交接等程序,林靖如果要回国,怎么也得两个月以后。他很郁闷,因为他是挂着调查组长的名头来的,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最多半个月就得回去了,可是,以林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实在放心不下。 把调出来的资料全部关闭,将指挥平台还原,他转身看了看熟睡的林靖,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出去了。 站在屋檐下,他摸出烟盒来,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黄土坡发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轻轻推了推他,耳边传来林靖关心的声音,“你怎么了?有心事?” 雷鸿飞回头一看,连忙扔掉手里的烟头,将他往屋里推,“你的病还没好?出来做什么?进去,进去,你这不是乱来吗?” 林靖只觉得躺得浑身骨头疼,醒来后也仍然不舒服,这时被他一推,脚下站不住,膝盖一软,就往地上扑去。 雷鸿飞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他,用力拉起来,搂在怀中。 第99章 雷鸿飞虽然担心林靖的身体,虽然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却是知道轻重的人,表面虽然看上去总是嬉皮笑脸,其实心里极有分寸,此时他拥住林靖,却并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只是用力架住他,等他稳住神,便放开双臂,只用一只手虚扶着,随时准备撑住他。 他也很想直接把林靖抱走,干脆送到宿舍去彻底休息,可这样一来,林靖会失去威信,官兵们会对他的状况产生怀疑和顾虑,军心就会乱了,这是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林靖的手搭在雷鸿飞有力的胳膊上,片刻后就稳住身形。雷鸿飞异乎寻常的没有吭声,没有嘻嘻哈哈,没有死皮赖脸,整个人如山岳般英挺坚定,让林靖感觉很踏实。以前,林靖从来都是别人的依靠,父母、伴侣、儿子、部下以及千百万普通平民,他们都需要他保护、维护、领导,他从没想过能依靠别人。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雷鸿飞照顾过他,他也照顾过雷鸿飞,因而心里从没有产生过要依靠他的感觉,只觉得两人是平等交往,亲如兄弟,谁伤了病了忙碌了,另外一个就照顾他,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自成年以来第一次,他身边的人让他有了安全感。这人懂他,理解他,支持他,照顾他,让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 林靖转头看了看雷鸿飞,很清晰地瞧见他眼中的关切,不由得心里一热,对他笑道:“我好多了,明天肯定就没事了。” 雷鸿飞当然不会贸然说出他的真实病情,只“嗯”了一声,揽着他的肩头往里走,很认真地说:“就算没什么大事,你现在毕竟是在病中,还是得多休息。” 林靖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他只是笑了笑,就顺着雷鸿飞的手劲走回了作战部,重新回到床上,却不愿意躺下,“我睡得太久了,累。” 雷鸿飞也不勉强,找了两个靠垫来放到他背后,让他可以舒服地半躺着。弄好以后,他看了看表,轻声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林靖根本没有胃口,而且觉得腹部胞胀,隐隐作疼,明知道雷鸿飞不会放任他不吃不喝,却仍然实话实说,“我一点也不饿。” 雷鸿飞并没有像过去那样不由分说地给他做好了东西,再拿过来逼着他吃,而是柔声与他商量,“我让炊事班熬了白粥,不是很稠,类似米汤,你试着吃一点,好吗?” 林靖立刻点头。不吃不喝肯定是不行的,没有体力,没有营养,身体就很难恢复健康,他当然要努力吃点东西。 雷鸿飞立刻通知厨房,让他们把白粥和一些没有刺激性的清淡小菜送过来。 林靖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饭菜,感觉疼痛着的胃对这些食物并不排斥,没有恶心反胃的不知,便痛快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雷鸿飞见他能吃下东西,悄悄吁出一口气,稍微有一点放心了。 林靖的肠胃很不舒服,所以不敢多吃,只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雷鸿飞并不勉强他,病人当然最好是少吃多餐,于是让人过来收走碗碟,吩咐把剩下的饭菜放进保温箱里。 林靖见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可眉宇间却隐有忧色,不禁沉思起来。 雷鸿飞叫蔡昕威弄了一盆热水进来,让林靖洗了脸和手,又催着他躺下休息。 林靖凝视了他一会儿,看得他心里有些混乱,干笑了两声,目光闪向一旁。林靖下了床,对他说:“到我办公室去,我有话问你。” 雷鸿飞很有些苦恼,“你先休息,等精神好些了再问吧。” “是很重要的事。”林靖强调,率先走了。 雷鸿飞只得跟上去,与他走进了旁边一间小办公室。这是林靖单独使用的加密房间,便于他进行保密级别很高的谈话或者与别人通话。 林靖关紧门,与雷鸿飞面对面坐下来,平静地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雷鸿飞一怔,本能地回避,“医生不是说重感冒吗?” “我看不像。”林靖盯着他,目光却很柔和,“你现在的表现,仿佛我已经身患绝症了……” “胡说。”雷鸿飞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别胡思乱想,真的只是小病。” 林靖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嘛。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我如果去问院长,难道他还会对我撒谎?” “我……”雷鸿飞失笑,他心急之下倒忘了这个。既然如此,倒是不用隐瞒了,再说,这病也不是什么绝症,用不着三缄其口。他握住林靖的手,轻言细语地说,“我去问过主任,他说你患的是免疫系统过敏性缺失症……” 他详细讲述了林靖的病情,然后安慰他,“这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要治愈也并不困难,只是目前需要特别注意。你身边不能缺人,以后你如果回宿舍休息,让我跟你一起睡吧。” 林靖也觉得自己这病不算什么,于是笑着点头,“行啊,听你安排,不过,你应该很快就要回国了吧。” “嗯,我会尽量想办法多留一段时间。”雷鸿飞将他的手合在自己的双掌中,突然就热血上涌,难以控制,忍不住脱口而出,“林靖,我们结婚吧。” 林靖吃了一惊,然后很感动地说:“你别这样,我又没得什么不治之症,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来安慰我。” 雷鸿飞有些泄气,“我是说真的,不是受那些无聊的电影电视影响,搞什么生死恋之类的狗血煽情。” 林靖忍俊不禁,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的不用,这点小病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我的心灵不会受伤害的。” 雷鸿飞长叹一声,却也不想太过激进,一是他在病中,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他恢复健康,二是现在正在战争状态,他肩上的担子很重,注意力一定得集中,不能乱了心神。看着林靖懵然不知的坦荡笑容,他也笑了,爽快地说:“那好,当我什么也没说。” “嗯。”林靖点头,然后起身打开门,“外面月光很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雷鸿飞看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当空,没有云雾遮挡,显然天气不错,便同意了,“好,我们散会儿步,但时间不能长,最多十分钟。” “行啊,你有时候还真是婆婆妈妈。”林靖的心情很好,忍不住调侃他。 雷鸿飞心里的几分沮丧也一扫而光,哈哈笑着,陪着他走出门去。 第100章 深夜,前敌指挥部很安静,大部分房间都已熄灯。 司令官宿舍里响起几声轻咳,接着就有一盏柔和的夜灯亮起。雷鸿飞迅速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递给另一边的林靖。 等到咳嗽停止,林靖喝了几口水,将杯子放下,笑着对雷鸿飞说:“你也别太敏感,这样怎么睡得好?我让你别过来,你就是不听,再这样下去,我咳几声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雷鸿飞笑了,“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这病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提防着突然出现过敏症状。如果不陪着你,我可不放心,肯定睡不着,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用不着背包袱,想咳就咳,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我睡得很好,你不必担心。” “嗯。”林靖知道他固执,也不再劝,微笑着躺了回去。 最近几天风平浪静,似乎恐怖分子都龟缩回去了,暂时没人露头,林靖和雷鸿飞都推测是受到了阿丹被俘的影响。虽然阿丹只是其中一个恐怖组织的首脑,但他在恐怖阵营里是很重要的人物,他的被俘显然对恐怖组织是个沉重打击。 林靖觉得有些伤脑筋,频频派出侦察员查探恐怖分子踪迹,希望能速战速决。雷鸿飞却求之不得,趁机让林靖多休息,并且叫人把自己宿舍的床搬到他的宿舍里去。因为在军营里,他没有做得太过分,而是像酒店的标准间一样,两张单人床中间空着一点距离,刚好可以放个小小的床头柜。 雷鸿飞准备了氧气罐,放好了水杯,却仍然不放心,总要看着林靖先睡下,自己才休息。林靖对他的紧张感到好笑,但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两人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 输了三天的液,林靖的烧就退了,只是喉咙不时发痒,忍不住会咳几声。他觉得是小事,但雷鸿飞却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要拉着他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确认他的咽喉没有肿胀,不会造成窒息、休克,这才能够放下心来。 林靖躺下去后,觉得没了睡意,便轻声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有关宁觉非牺牲的战地调查已经结束,经过基因检测,在现场找到的部分遗骸确实属于宁觉非,这位年轻的将军已经血染疆场,永远地离开了。 看着调查报告上列出的各种说明、在现场搜集的遗物和照片,林靖与雷鸿飞都很难受,心痛得不行。林靖咬着牙,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打个痛快,不报此仇决不收兵。雷鸿飞自然也是与他一样的心情,可身为调查组负责人,他却应该回国了。 “我不想走。”他关了灯,在黑暗里闷闷地说,“第一,我不放心你的身体;第二,我也想参加这场战斗,这对我的意义不一样。觉非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对他的感情不仅像兄弟,甚至像儿子。他……死得这么惨,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我明白你的心情。”林靖轻轻叹了口气,“可你不能违抗命令。这里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回去。” “不行,我放心不了。”雷鸿飞毫不犹豫地坚持,“我明天就跟我父亲联系,让他想办法帮我留下来。” 林靖失笑,“你以权谋私,干的尽是这些事,损己利人,傻得厉害。” 雷鸿飞听得大为欢喜,“我就愿意当这种傻瓜。” 林靖笑了一会儿,便感觉到倦意,于是轻声说:“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雷鸿飞马上答应。 林靖的感冒病症虽然基本上好了,但元气消磨得有点多,让他精神不济,容易疲倦,所以雷鸿飞希望他能多休息。 第二天,雷鸿飞与父亲取得了联系,明确表示自己要留下来,协助林靖指挥作战。雷震破天荒地没有训他,因此他已经收到有关林靖的病情报告。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肯定不能调林靖回来,否则指挥权很可能就得让给别国。那些国家派了这么多官兵前来参战,而且都是各国的特战精英,如果指挥官在短短的时间里换了一任又一任,势必让他们怀疑中国方面的能力,后果是很严重的。因此,将雷鸿飞留在那里协助,是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法,如果林靖真的病倒了,雷鸿飞完全可以接替指挥,却不需要将指挥官的头衔换来换去,他本来也不图这个虚名。 听到父亲很痛快地答应了,雷鸿飞高兴地差点手舞足蹈。他的行动非常迅速,立刻召集调查组开会,对他们的工作表扬了一番,就让副组长带着全体成员回北京向上级汇报,他自己则名正言顺地陪在了林靖身边。 林靖很清楚雷震对这个儿子的喜爱,虽然一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睛,训斥不休,但内心里却非常得意。雷鸿飞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子,这让很多纨绔子弟的父母都羡慕不已。雷鸿飞每次找父亲“以权谋私”,做的事都是别人拼命想要躲开的,譬如承担起最危险的任务,譬如留在前线不回国,这是让林靖最佩服的。 他出身平民,却知道权势阶层几乎无所不能,说得难听点,是无恶不作,像雷鸿飞这样的*之子,不骄奢淫逸,不盛气凌人,不贪污**,不去做生意赚大钱,而是选择了干特种兵这种高危行业,即使被炸掉一只胳膊,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大有干上一辈子的架势。这简直太难得了,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清闲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雷鸿飞乐得不行,把这个建在荒凉高原的指挥部当成了桃花源。每天白天,林靖在作战室里调动部队,或暗中侦察,或高调搜山,想方设法地逼使恐怖分子露出马脚,雷鸿飞则研究菜谱,端茶倒水,盯着他按时服药。到了晚上,两人同住一室,安静和谐。 他们过得有滋有味,在作室部之外工作的官兵都看不出来,但那些参谋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从惊讶不已到熟视无睹,偶尔会八卦一下,这两位首长怎么还不结婚呢?虽然在部队里几个人同住一间宿舍是常事,但是以他们那样的级别,肯定用不着挤到一起,这种行为也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不过,没人敢公开讨论,都知道这两位将军是霹雳火爆的性子,千万不能惹。 经过计划周密的逐步进逼,恐怖组织几个重要的营地终于在半个月后*出来,多国反恐联合行动再次*新的大攻势。 第101章 最后一轮扫荡行动战果辉煌,如摧枯拉朽一般将这一地区的所有恐怖分子营地一举踏平。 林靖忙得连轴转,雷鸿飞就担负起他一个人的后勤保障工作,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侍候。蔡昕威的活被抢得一干二净,实在闲得无聊,索性主动请战,到前线去打仗了。陈建佑受的是轻伤,也不耐烦整天闲着喝茶聊天,便跟着跑了。 林靖对这种情况有些啼笑皆非,但是他已经习惯了雷鸿飞的强势,知道这小子如果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那就没人能够阻止他,要是犯起混来,就算是凌子寒也拿他没办法。雷鸿飞已经说得很明白,留下来就是为了照顾他,那他也就无法拒绝,只好让他照顾。 雷鸿飞注意过战况,见一切尽在林靖的掌握之中,便放心地去厨房炖汤炒菜,欢乐地做各种琐碎之事,让那些官兵看得全都惊诧不已。 他在这里过得乐不思蜀,等到战役接近尾声,他接到了凌子寒的电话,“我们找到苗单的踪迹了……” 他心里一震,继而狂喜,“在哪里?” “欧洲。他躲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小城。”凌子寒向他详细介绍了情况,然后沉着坚定地说,“你放心吧,我会亲手抓住他,以慰觉非在天之灵。” 这一刻,雷鸿飞有些哽咽,“如果觉非知道他的凌大哥亲赴前敌抓捕害他的凶手,一定会含笑九泉……” 凌子寒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林靖的身体怎么样?他那个病要注意。” “嗯,我一直都注意着。”雷鸿飞的情绪稳定下来,“他现在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凌子寒很快结束通话,动身赶赴欧洲。 雷鸿飞兴奋地跑进作战室,看了看林靖面前的工作台,见没有激战,就不由分说地拉着林靖进了那间保密性能极佳的小办公室。 “子寒找到苗单了。”他的表情很复杂,有痛恨,有悲伤,有欣慰,“他会亲自去抓那混蛋。” “太好了。”林靖迫不及待地问,“那个王八蛋在哪里?” “欧洲。”雷鸿飞一五一十地转达了凌子寒的话,“哼,有子寒出马,我看他还能往哪儿跑。” 林靖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有些迷离地看向窗外的天际,声音很轻很轻地说:“等把他抓回来,就算是违犯纪律,我也要好好收拾他。” 雷鸿飞抬起右手,一把圈住他,左手一拍自己的胸膛,豪气地说:“要犯纪律,咱俩一起犯。” 林靖笑出声来,“好。” 两人做起事来更有精神,将琐碎的收尾工作做得很细致,主要是确保不漏掉一个恐怖组织的高层人员。 等到他们凯旋回京,凌子寒也在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抓住了苗单,秘密押送回国。 这时已经是深秋,北京突然降温,前所未有的下起雪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市政府临时开会,要求马上就开始供暖,环卫部门加班扫雪,交警部门全员上路执勤,必须保证交通顺畅,还有稳定物价,等等。 高层措施不力,一片忙乱,凌子寒却气定神闲地按时回了家。 这个大院里有独立的供暖系统,这时已经在送暖气,凌子寒进门后就脱了外套,然后就被两个儿子扑上来抱住。 凌子寒笑着将两个小家伙拎起来,一边抱一个,温和地问:“最近又拆什么了?” 凌逍立刻辩白,“我们长大了,没有乱拆东西了。” 凌遥马上附和,“是啊,我们把拆开的东西都装回去了。” “嗯,我知道你们没有乱拆,是有计划、有步骤地拆。”凌子寒略带调侃地笑着,抱着两个儿子坐到客厅,把他们放到自己腿上坐着,亲热地问,“我和你们爹爹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吵着两位爷爷啊?” “才没有。”凌逍倚在父亲怀里,乐不可支。 凌遥抱住父亲的一只胳膊,乐呵呵地说:“我们可乖了。” 凌子寒轻笑出声,“是吗?这么乖?”他这两个儿子没有一天老实过,鼓捣起东西来更是废寝忘食,不过他很喜欢他们的活力、创造力和无忧无虑的孩子气,从不打算用规矩去约束他们。看了看四周,他问道,“小旭呢?” “小爷爷带他出去了。”凌逍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就一迭声地问,“老爸,虎伯伯、狼伯伯回来没有?” 凌子寒不禁失笑。这两个小家伙很喜欢雷鸿飞和林靖,有时候比对他和卫天宇还要亲热。他伸手打开通话器,接通雷鸿飞的家。 雷鸿飞和林靖今天才回到北京,先到*委员会去详细汇报了这次行动收尾阶段的工作,傍晚才冒着飞扬的雪花回到司令部。雷鸿飞不假思索地把林靖拐进自己家。洗完澡后,两人坐在客厅里商量是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吃,电话就响了。 凌逍、凌遥出现在屏幕上,欢喜地说:“虎伯伯、狼伯伯,你们回来啦?” 看着两个小家伙,雷鸿飞和林靖都很开心。雷鸿飞问他们,“没趁你们老爸、老爹不在家的时候拆房子吗?” 两个小家伙支支吾吾,“哪有?我们才不会这么干呢。” 雷鸿飞、林靖和凌子寒都是见微知著的人,又了解这两个小孩的性格,马上判断出,他们肯定想过这事,只是目前还太小,没能力去拆。雷鸿飞哈哈大笑,对两个小家伙身后的凌子寒说:“迟早你们家要被拆掉,到时候我们收留你,免得你流落街头。” 林靖也被他的话逗得笑出声来,“是啊,等小家伙把你们家拆空了,你们就来我们这里住吧。” 凌逍、凌遥挥舞小拳头,强烈抗议,“这是诬陷、诽谤,我们才不会拆我们家,要拆也是拆虎伯伯、狼伯伯的家。” “这主意好。”凌子寒马上点头,“我支持。” 凌逍咔咔地笑,跃跃欲试,“到时候我们收留虎伯伯、狼伯伯。” 凌遥嘿嘿直乐,摩拳擦掌,“哎呀,我好想现在就这么干啊。” 雷鸿飞满不在乎地说:“来吧。” 林靖看了看时间,“你们还没吃饭吧?过来吧,我们一起吃。” “对对。”雷鸿飞连声附和,“快点过来,我给两个儿子做好吃的。” 两个小家伙欢呼,“好啊。” 林靖没忘了另一个小孩,“小旭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凌子寒笑道,“那我现在就带两个小鬼过来看你们,顺便观察一下你们房子的结构,以后好拆。” 两个孩子哈哈大笑,欢呼雀跃。 雷鸿飞和林靖也笑道,“欢迎来拆。” 结束通话后,凌子寒带着两个儿子出门上车,雷鸿飞与林靖赶紧动手做饭。 第102章 雪渐渐大起来,路上塞车,凌子寒堵了一个多小时,才一步一挪地到了特种部队司令部。 林靖去开的门,两个小家伙马上扑到他怀里,伸出小胳膊抱住他,齐声叫道:“狼伯伯。” 林靖笑逐颜开,俯身将两个孩子抱起来,把凌子寒让进屋里,随口说:“你想喝什么,自己去弄。老雷在厨房,菜都做好了,他又想弄两个凉菜。今天心情好,他想喝点酒。” “哦。”凌子寒笑着点头,打量了一下宽敞的客厅。虽然看不出明显的痕迹,但这里处处弥漫着两个人生活的气息。他的笑意更浓,去饮水机那里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沙发上,仔细看了看逗着孩子玩的林靖,关切地道,“你瘦多了,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林靖抬起头来,轻描淡写地说,“那边太热,人人都瘦了。军人嘛,都很结实,多出点汗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凌子寒喝了一口热水,微微一笑,“你一生病,鸿飞就紧张。” “他就是瞎紧张。”林靖有些不以为然,“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婆婆妈妈。” 凌子寒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你那病虽然不严重,但是也得重视,不可等闲视之。” “嗯,我明天就去医院检查。”林靖一边逗两个孩子一边说,“身体是本钱,我当然是在意的,一定会重视。” “那就好。”凌子寒放下杯子,起身向厨房走去。他知道雷鸿飞是从来不会做家务的,不免有点好奇,不知这个剽悍的男人做起饭来是什么样子。 雷鸿飞一手掌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正在拌雪白的笋丝。作料放得恰到好处,香气扑鼻,让人胃口大开。 凌子寒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唇角含笑,眼中有了几分欣慰。看着曾经的爱侣、现在的好友能够放下过去,收拾心情,重新开始新生活,他心里很高兴。以前没往那方面想过,毕竟雷鸿飞和林靖都是非常强势的人,两人在一起总是犹如火星撞地球,根本不会想到他们有可能成为双子星。不过,这么几年看下来,凌子寒和卫天宇都认为他们两人是天生地造的一对,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悟了。这两个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是粗线条,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反应过来。 雷鸿飞拌好了菜,将筷头含进嘴里试了试味道,满意地笑着放下筷子,端起盘子就往外走。一转身就看到门边的凌子寒,他停下脚步,开心地说:“子寒来啦?咱的儿子呢?” “在外面跟林靖玩。”凌子寒笑着过去洗了手,然后端起两个菜碗,跟着他走到餐厅去。 “快过来,吃饭了。”雷鸿飞招呼客厅的一大两小,“先去洗手。” 两个小孩嗷的叫了一嗓子,跳起来就往厨房跑。林靖赶紧跟过去,帮着他们把手洗干净,笑吟吟地带到餐厅,把他们抱到加了两个厚垫子的椅子上坐好。 两个小家伙看着满桌的菜,乐得直笑,“虎伯伯真厉害,居然会做菜。” “怎么说话的?”雷鸿飞伸出大手,给两个小子一人一下,“这叫损人,不叫夸奖,重新说。” 凌逍嬉皮笑脸地道:“虎伯伯真厉害,菜都是熟的。” “就是。”凌遥加油添醋,“虎伯伯真厉害,饭都没烧糊。” 林靖哈哈大笑,“是啊,你们虎伯伯确实很厉害,做出来的东西都能入口,绝对毒不死人。” 两个小家伙笑得前仰后合。 雷鸿飞和林靖再厉害,做菜的手艺都远远比不上凌子寒和卫天宇,两个小孩不会说谎,不会乱夸奖他们,但是餐桌上的气氛很好,孩子往往又是“隔锅香”,到别人家里吃饭,总是跟自己家的味道不一样,因此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雷鸿飞和林靖都喝啤酒,凌子寒喝水,兴致**地拉着家常,谈天说地,对当前的国际形势以及国内的政治局势、经济发展趋势都探讨了一番,对于各地的自然灾害对*的影响也分析了一下,虽是泛泛而谈,不涉及机密,却也不算闲话。三人各抒己见,深深带出新意,倒是很能开拓思维,颇有启发。 他们聊得兴起,两个孩子吃得饱饱的,跳下椅子就到处跑,交头接耳一番,就咚咚咚地上了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客房、书房、主卧,都没锁门,两个孩子挨着个的进去溜达一圈,然后低声商量了几句,就跑进了客房里,一直没再出来。 直到九点多,晚餐才算结束,雷鸿飞不让林靖和凌子寒动手,一个人把杯盘碗筷收进厨房,放进洗碗机,又出来把餐桌擦干净。 凌子寒坐到客厅去,看着雷鸿飞忙里忙外的身影,不禁笑道:“鸿飞现在还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了,我以前总觉得他一辈子都学不会做这些事。” 林靖哑然失笑,“他以前确实对家务活很不耐烦,是我逼着他学的。他安装假肢后,需要尽快熟悉功能,恢复知觉,所以除了去医院复健外,我让他在家学着做这些琐碎的事,锻炼右手的灵活度和双手的协调性。这么些年做下来,他找到了其中的乐趣,也就很喜欢了。” “真不错。”凌子寒连连点头,然后看向他,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能出言调侃,更不能帮他们捅破窗户纸。林靖的性格他很了解,但与林靖很少对感情的事进行交流,这是个人**,他们都很少谈论,也不感兴趣,所以他对林靖的反应把握不住,不想弄巧成拙,还是闭口不谈的好。他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让情绪过渡了一下,这才叮嘱道,“你的身体虽然很好,但有些情况还是要注意,在彻底治愈前,最好不要到热带丛林、戈壁沙漠、雪域高原之类的地方去,如果因为极端天气或者恶劣的环境而出现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嗯。”林靖点头,“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多半会待在司令部里工作。” 凌子寒见他一点也不固执,从善如流,便放下心来。 雷鸿飞收拾好厨房出来,邀他们上楼到书房,这才仔细询问了有关抓捕苗单的情况。凌子寒详细介绍了侦察、部署和行动的经过,特别是苗单交代的宁觉非牺牲前的情形。 当时宁觉非周边的战士全都牺牲了,他自己也几乎弹尽粮绝,恐怖分子冲上去想要活捉他,苗单“劝说”他投降,他却冷笑,“我宁觉非的字典里什么时候有投降这两个字。”然后就拉响了弹力炸药。 “爆炸威力那么强,苗单竟然能逃出来。”凌子寒有些感叹,“他当年也是杰出的特战精英,可惜,栽在了美人计上。” 雷鸿飞重重一拍桌子,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喃喃地咒骂了半天,这才说:“子寒,明天我和老林去见苗单。” 林靖点头,“我们要好好收拾这个败类。” “行啊,明天给我打电话吧。苗单现在关押在我们那里,我们打算先审一审,看能不能挖出他背后的间谍组织。等我们审完了,再移交给你们。”凌子寒看了看表,“那就这样吧,天不早了,我带着孩子们回去,你们也早点休息。” “嗯。”两人没有留他,跟着他走房。 凌子寒在客房门前叫出两个儿子。他瞄了一眼室内的情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凌逍兴高采烈地说:“虎伯伯、狼伯伯,你们的客房肯定不用的,我们拆了些东西,来不及装回去了。等下次来了,我们再给你们装好。” 凌遥眉飞色舞地冲雷鸿飞和林靖挥了挥手,“虎伯伯、狼伯伯,再见。” 不等他们说话,两个孩子冲下楼梯,飞奔出去,用力把大门锁上。哈哈哈的笑声随即在屋外响起,渐渐远去。 雷鸿飞大步上前,推开客房的门一看,心里暗暗喝彩。儿子们,好样的! 这是林靖住的房间,里面那个结构精巧复杂的多用途智能大床被拆得七零八落,铺了一地,无论如何是不能用了。 他控制住欣喜,微微皱眉,“这俩孩子,真跑到咱家来拆房子了。” 林靖马上维护干儿子,“拆就拆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边说边走过去,往里一看,不由得一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还真能拆,多复杂的东西都难不住他们。” 雷鸿飞哼了一声,“有机会带他们去部队,给他们一辆坦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拆了。这俩小子,真得好好教训教训。” 林靖不屑,“你不是说了欢迎他们来拆的吗?怎么?拆了你一张床,就不高兴了?嘁,你这个干爹也太小气了吧?你这就是言不由衷、虚情假意、心胸狭窄……” “喂喂喂,打住啊。”雷鸿飞顶不住了,瞪着眼睛看向他,“我是怕他们拆得性起,看到什么都拆,咱们家迟早让这两个小子给祸害了。” 林靖来了兴致,“能祸害到你,我觉得也是一件好事。” 雷鸿飞瞪他半晌,忍不住笑了,“好好好,你是好人,我也不做恶人,以后随便他们拆。哎,你今晚没床睡了,到我房间来凑合一夜吧。这里还真不能动,就这么留着,等两个小鬼下次来了,让他们再装好。” “嗯,行。”林靖走进去,打开衣柜,拿出睡衣,很自然地进了主卧室,到洗手间去换衣服。 雷鸿飞站在外面摸了摸下巴,心里偷着乐,琢磨着要给两个干儿子买些什么好东西去,一定要奖励他们这种好学不倦的钻研精神,尤其要把这张床反复拆开来研究,等他们研究透彻了,再买高科技的新式床来,让他们接着拆,嘿嘿嘿嘿…… 第103章 深夜,雪越下越大,渐渐不再融化,地面、屋顶、树上都出现了一抹一抹的白色。气温变得很低,但是特种部队司令部的每个房间都安装有独立的供暖系统,有的用电,有的用气,有的用太阳能,可以自然选择。 雷鸿飞的家里也开着暖气,盖一床薄被就足够了。林靖已经熟睡,雷鸿飞却睁着眼睛,心里思绪万千,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身边的人拿下。 特种部队是军队里的精英,而雷鸿飞和林靖都是其中的骄骄者,实力无比强大,心志非常坚定,如钢铁般难以撼动。雷鸿飞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友的恋爱经过,发现大部分都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或者长年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战友,感情仿佛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根本用不着什么攻坚战。如果要勉强找个借鉴的例子出来,大概就只能是凌子寒和卫天宇这一对了。虽然他们两人从来不谈个人**,但雷鸿飞与凌子寒很接近,因而略有所闻,似乎卫天宇在凌子寒身边默默的守护了将近十五年,这才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爱情。 十五年的漫长时光,也是他们的整个青春岁月,就这么在等待中度过,实在让人钦佩。雷鸿飞想着,心里安定了很多。要说心坚如铁,他也不比卫天宇差多少,既然现在已经认定了林靖,那么他也可以等下去,多少年都不要紧。 当然,他从来不是消极等待的人,一向都提倡主动进攻,但是面对林靖这样心性强悍、反应敏锐、在某些方面又比较迟钝的人,一定要小心谨慎,既要想办法打动他的心,又不能把他惊得远离自己。这需要高难度的技巧,他现在仍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林靖侧躺在他身边,脸几乎贴着他的肩头,悠长的呼吸轻拂着他的脸,一只胳膊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身上。雷鸿飞很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心里特别满足。其实,他们除了没有像爱侣那样的亲热,其他一切都不比那些相爱的情侣们差。 他微微转头看着林靖的轮廓,想着凌子寒回到家后给他打来电话,笑容很愉快,语气很调侃,就说了五个字,“酒壮怂人胆。”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凌子寒的意思他很明白,既是让他借酒盖脸,用无赖手段去追林靖,又认定他没那胆子。他身经百战,名扬天下,也只有凌子寒会戏谑地说他是个没胆子的怂人。 可这种事,他敢吗?再给他一百个豹子胆加狗胆,他也不敢啊。他是喝了一点啤酒,可那种麦芽水哪里算酒?也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根本到不了给他壮胆的程度。而且,就算喝再多的酒,他也不敢对林靖用强,要是把大名鼎鼎的“野狼”惹火了,后果难料。 他从小就胆大包天,是个混世小魔王,惟一怕的人就是凌子寒。现在,他的人生*了鼎盛时期,正在迈向事业的巅峰,可让他怕的人却又多了一个,细想起来,也只有无奈地叹息了。 他小心翼翼地地探过头去,在林靖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心里涌起一丝甜蜜。怂人就怂人吧,那也没什么,有人管头管脚,也是件幸福的事。 第二天,两人到国安部去。凌子寒安排两个年轻人带他们去了审讯室。那两个青年男子都很机灵,叫人把苗单带进来后,一个借口去拿水,一个声称去看看录像设备,就这么一去不返。 林靖板着脸,关上房门,双目如利剑般刺向被禁锢在椅子上的苗单。雷鸿飞面沉如水,气势如山,冷冷地看着这个叛徒。 苗单似乎已经心如槁木死灰,面对军界两大名将的强大压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靖和雷鸿飞在房间里待了十分钟,一个字也没说,没有怒斥,没有逼问,更没有动手。来之前,他们两人的心里已经想好了数十种方法,非得让苗单痛入骨髓,生不如死,可是坐到这个无耻之徒面前后,他们都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宁觉非已经牺牲,幕后主使和出卖他的叛徒都已经被捕,参与行动的恐怖分子也被林靖指挥的部队杀得七零八落,剩不下几个人了。现在只有那个黑客“火焰”尚潜逃在外,卫天宇至今未归,应该就是在追捕他,抓住他是迟早的事。 两人像看垃圾一样最后看了苗单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国安部的大门,雷鸿飞深吸一口气,面色沉郁地说:“觉非的死讯传回来后,他的妻子就病倒,住进了医院,他儿子被宁勇老将军带在身边了。我们先去医院,你好好检查一*体,然后再去看看他们。” 林靖的眼中掠过一丝悲伤,微微点了点头,“好。” 宁觉非的遗体和遗物只剩下很少一部分,他们在前敌指挥部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火化后,林靖派了一小队闪电突击队的官兵将骨灰护送回国。 北京为他举行了国葬。 他虽然英年早逝,但生荣死哀,名垂青史,一生无憾。 林靖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轻轻叹道:“就连老天都在为觉非难过。” 这场雪下得很怪异,气象学家尽力向公众解释了,但是大家仍然不能释怀,或许真是老天在为这个青年名将的陨落而惋惜。 雷鸿飞驾车,顶风冒雪地驶往*三医院。他不是不相信陆军总医院,但在潜意识里总觉得童阅是治疗疑难杂症的专家,林靖这病是由于基因武器而引起的,不是普通的疾病,所以他打算先去*三医院找童阅,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童阅已经仔细研究过林靖的病历,又提前接到雷鸿飞的电话,早就安排妥当。等他们一到,就有医生领着他们进了特别医疗部。林靖去接受非常详细的检查,雷鸿飞去了童阅的办公室。 童阅依然温文尔雅,沉稳英俊,对满脸担忧的雷鸿飞说:“检查结果现在还出不来,我们要仔细分析,才能做出结论。你耐心等两天。不必担心,他这病不重,只要平时注意,就不会有问题。我们会尽快研究出治疗方案,对症下药,解除这个隐患。” 虽然每个医生都告诉雷鸿飞,林靖的病不要紧,可他仍然忧心忡忡。童阅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既然这么担心,就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一辈子吧。” 雷鸿飞猝不及防,脸上一热,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镇定。他嘿嘿一笑,“童叔叔的建议很好,我会努力的。” 童阅的那句话本来是跟他开玩笑的,这时见他这么认真,也没否认,不由得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好好好,这很好,努力吧,我支持你。” 第104章 逝去的烈士要祭奠,活着的英雄更要褒奖,林靖回来后没多久,军方就召开了隆重的表彰大会。 对于这次行动,林靖提交了数份详尽的报告,总结经验教训,为参战的官兵们请功。在所有报告中,他都没有提到自己的功劳,对一些失误却承担了全部责任。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对自己的兵要求极其严格,但也非常护短,如果平时的训练做得不好,他会骂得狗血淋头,*练得他们恨不得死了算了,但是只要出去打仗,浴血奋战之后,他是一个人都不会落下,全都要请功,惟独会漏掉自己。国防部和总参的将军们都很清楚他的性格,赞赏之余也觉得他太过实诚憨厚,自然也不会忽略他的功勋。除了立功受奖外,正式的任命也颁布了,林靖成为特种部队司令官。 表彰会之后是庆功宴,出席的人不止是军界将领,还有政府相关部门的*,几乎个个都有显赫的地位,不少人更是世家显贵出身,祖上或是开国功臣,或是治国名士,或是科学巨擎,或是豪门富户,说起来都大名鼎鼎,很多名字出现在中小学生的教科书上,可谓家喻户晓。 林靖与雷鸿飞一同到达钓鱼台国宾馆的宴会厅,刚刚进门,两人就被分隔开了。 雷鸿飞被父亲的一帮老朋友拉到一边去,亲热地问长问短。他们都是军界高层,相当赞赏这个小一辈里最优秀的虎将,有些儿女不争气的老将军更是眼红这个气宇轩昂的青年名将,对着雷震狠狠地夸了一通。 林靖也被十几个中高级军官围着聊天。他们都是军中的少壮派,与林靖和雷鸿飞的关系都不错,分别隶属于国防部、总参、总政、总后、总装备部。这些部门都不可轻忽,林靖再是不喜应酬,也得打起精神来与他们谈笑风生,不然随便哪个地方卡一下,他的工作就会遇到很大的障碍,无法顺畅推动。 宴会还没开始,参加的人员陆续到来,都先到贵宾休息室里喝茶。两人分别加入不同的圈子,参与谈话。 没过一会儿,有个少将向林靖这边走过来。还没到地方,就有几个军官看到了他,马上热情恭敬地迎过去,“方部长。” 那位将军中等个头,身材匀称,五官端正,气质斯文,有点像书生,眼神却深邃如海,带着几分属于军人的坚定。他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向林靖伸出手去,“林司令,幸会,我是方诚。” 旁边一位总装备部的大校连忙向林靖介绍,“这是我们新上任的部长。” 林靖连忙热情地与方诚握手,“方部长,幸会。” 方诚有一张让人无法不正视的脸,他长得与国家最高领导人方国基很像,又姓方,其家世背景昭然若揭,谁也不敢对他有所疏忽。或许普通的平民百姓都只知道总参、总后、总政以及国防部,大部分人并不清楚还有个总装备部,但军中却对他们非常重视。现代战争不比冷兵器时代,没有先进的装备还打什么仗?而军费再多,分到各军各兵种却是不够的,譬如特种部队的一套单兵作战系统就价值五十多万,装备一千个特种兵就要五个亿,而海军、空军、导弹部队、装甲部队更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僧多粥少,都需要努力去争取,这就必须与总装备部的高层搞好关系。总装备部长是个相当重要的位置,即使他与方国基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也没人敢怠慢他。 方诚确实是方国基的小儿子,名副其实的太子爷。他从小就很受宠爱,却并没有养成纨绔习气,在大哥的耳提面命下,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始终低调而沉稳,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他今年四十岁,看上去却像刚刚三十出头,在军中也算得上是少壮派,却跟雷鸿飞他们这群铁血战将不同。他是搞国防科技出身的,走的技术路线,在开发项目的过程中精于计算,在技术革新和控制预算方面都是行家,由他来坐镇总装备部很合适。 现在已近年底,涉及到明年的预算问题,各军兵种的掌舵人都会陆续上京,到总装备部去,为明年要更多的额度,想办法装备上更好更先进的武器。林靖也不例外,这次参加多国联合反恐行动,他们用掉了很多武器,还有不少装备打坏了,都需要重新添置。功劳归功劳,但他要的这些装备需要一大笔钱,并不容易,因而他对于方诚的主动结交还是很高兴的。 方诚一直很随和,与林靖闲闲地谈论着这次行动中有没有见到敌人的什么新武器或者新技术,对每一个比较特异的细节都很关注。这种无关人情世故、纯技术的谈话让林靖感觉很舒服,脸上的笑容渐渐从公式化变得真实起来。 不断有其他将领过来跟方诚打招呼,他都含笑应对,让每个人都没有受冷落,一看就是长袖善舞,游刃有余。 林靖听着他们闲聊,脸上带着微笑,不需要回应什么,只要在他们的目光偶尔扫过来时点头致意,这让他感觉很轻松。 “方部长,听说南海舰队的张司令想要几艘新的驱逐舰,东海舰队的秦司令前天给我打电话,说下个星期过来拜访你,他们也需要一些新军舰。”一个海军少将笑眯眯地看着方诚,态度很轻快。 方诚打个哈哈,“听你这口气,像是买军舰跟买棵大白菜差不多,那要不少钱,得好好评估评估,最后才能决定,我可没答应过张司令什么。” 类似的话题层出不穷,林靖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慢慢挪出去,找个角落,坐下喝茶。 雷鸿飞终于摆脱了几位威风八面、名震四方的老爷子,找到林靖这儿来,坐到他身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斜对面热闹的人群,笑着问道:“那是什么大人物?” “新任总装备部长方诚。”林靖淡淡地说,“他是不是太子爷?” 雷鸿飞想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嗯,是货真价实的太子。” 林靖有些好奇,“你跟他熟吗?” “不熟,他比我大好几岁,小时候肯定不可能玩到一起。他是搞技术的,没在战斗部队,我们以前没打过什么交道。”雷鸿飞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跟龙潜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交情不错。怎么?你有事要找他?” “谁不想找他?”林靖笑着看他,“也只有你们总参、总政之类的部门不必求他吧,战斗部队谁敢不把他供起来当爷?” 雷鸿飞忍不住笑出声来,“对,我都忘了。以前我也要把他们总装的人供起来的。” 正说着,有个负责这次宴会接待工作的军官过来通知他们,“雷将军,林将军,可以入席了。” 雷鸿飞答应一声,和林靖起身向宴会厅走去。他很自然地打算跟林靖坐在一起,前面带路的军官却恭敬地对他说:“雷将军,您的座位在这边,请跟我来。林将军,您的座位在那边,挨着方将军。”他朝着最前方的一张宴会桌指了指。 方诚刚刚坐下,一抬头便看到了他们。他的目光平淡地扫过雷鸿飞,略微点了点头,随即微笑着看向林靖,“林将军,过来坐,你喜欢喝什么酒?你今天是主角,敬你酒的人肯定多,我看还是别来烈酒了,就红酒吧,悠着点,不伤身。” 雷鸿飞看着他成竹在胸的淡然模样,惊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心里顿时生出了危机感。这小子只怕对林靖不怀好意,耗子别左轮,起了打猫心肠。 给雷鸿飞安排的座位是跟总参的几个部门领导在一起,他当然不可能拒绝,不然居心叵测的人歪曲一下,便可以渲染成他仗着自己是国防部长的儿子就看不起那几位将军。他微微皱眉,随即笑着抬手搭上林靖的肩,亲昵地说:“方部长想得真周到,老林的确不宜多喝烈酒,意思一下就行了。” 方诚马上表态,“我会替林将军挡一挡的。” 雷鸿飞心里嘀咕,通常这种提到喝酒轻描淡写的人都是海量。这小子要是真替林靖挡了酒,看在别人眼里,这关系只怕就说不清楚了。他很懊恼,别说没跟林靖坐在一起,就算坐在他身旁,也是不能喝烈酒的,不然林靖肯定饶不了他。难道真要让这家伙在林靖面前卖好? 他还没想明白,就不得不放开林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因为宴会要开始了。跟身旁的同事寒暄了几句后,他装成漫不经心的模样,随口问:“那个总装的新老大成家了吗?” 有个知道点情况的大校低声答道:“好像没有。听说以前结过一次,后来离了,没孩子。怎么?你有意思?” “怎么可能?”雷鸿飞不屑,“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那个军官笑着点头,“那倒是。若论外貌,他当然比不过‘野狼’,要论家世,你也不比他差,用不着高攀。” “说得是啊。”雷鸿飞端起杯子,将里面的茶水大口灌下,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他的目光不时扫向方诚那边,琢磨着该怎么让那个皮厚腹黑的小子知难而退。 林靖坐到方诚身旁,另一边坐着副总参谋长。今天这个宴会的主题是为他庆功,所以他坐在首席,在座的其他人全是国防部、总参、总政、总后、总装的高层,他虽然心志坚定,也感觉有点压力。 方诚似乎有所察觉,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中间转盘上的茶壶,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温和地笑道:“等会儿先多吃几口菜,喝起酒来才有底。”他的语气里充满关切,一副经常被灌酒的行家味道。 林靖的脸上露出适度的感激,礼貌地用手指在茶杯旁敲了两下桌面,轻声说:“谢谢。” 第105章 宴会开始后,有关领导都上台去讲了话,然后大家就端起了酒杯。 前半程大家还比较有节制,顾忌着领导们都在,不能太放肆,倒是几位*都比较放松,笑着让大家别客气,于是就有不少人放开了,轮番到首席来,敬领导,敬林靖,每个人都不能漏掉。 领导们并不是每个人都干杯,大部分都只是喝一口,意思意思,但是林靖就不能这样了,酒到杯干,十分豪爽。 在这样的盛会上,不可能不给别人面子,因此方诚打算等到酒过三巡后再出手替林靖挡驾,但是酒过几巡了,林靖仍然面不改色,神态自若,倒是让方诚微微吃惊。趁着林靖坐下来吃菜的功夫,他笑着说:“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改天到我家来,我那儿有几瓶真正的好酒,咱们一起品尝品尝。” “好。”林靖点头,顺便说明,“我不太喜欢洋酒。” “我也不是很喜欢。”方诚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喜悦模样,“我那儿有几种名酒的原度酒,像茅台、五粮液,都没有用酒精勾兑过,那绝对是玉液琼浆。我还搜集到几瓶上个世纪末出厂的老包装的二锅头,你肯定喜欢。对了,还有你们新疆当地的葡萄园主人以传统方法自己酿的葡萄酒,真是美味啊,就是不兑水就招架不住,上次我就喝了一小杯,结果就倒下了。” 林靖很高兴,“那种酒我也不敢喝原液,非得兑水才行。我在新疆的时候,有一次几个朋友到草原上玩,他们故意整我,给我的酒说是兑过水的,我才放心地喝了。也是一杯就倒,根本抵挡不住,酒量再好也不管用。” “可不是。”方诚连连点头,“那咱们就说定了,你看哪天有时间,到我家去,我把家里的好酒都拿出来,咱们一样一样地慢慢品。” “那非得醉了不可。”林靖愉悦地笑道,对他的邀请没有拒绝。本来他的工作计划就有请总装的领导吃饭,这件事是必须做的,只是没想到能结交到总装的老大,以前能想到的关系也只是两、三个部门负责人,再通过他们能请到一、两个副部长就算不错了,现在可以直接与总装的老大对话,中间不需要通过迂回曲折的各个环节,那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方诚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向往,很能感染人。 林靖立刻点头,“好,一言为定。” 雷鸿飞看着林靖毫不含糊地与上前敬酒的人亲热碰杯,一饮而尽,十分豪气地没要方诚帮他挡,心里很是高兴。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是不可能保留实力的,林靖最后一定会醉,所以再心疼也不会去阻拦,回到家后仔细照顾就行了。这时见林靖独自应战,不要方诚这个外援,他感觉很舒坦。虽然方诚那小子似乎总是在没话找话,但他是总装的老大,林靖肯定要应酬他,雷鸿飞也无可奈何。 宴会进行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众人握手道别,各自离去。没人提议去唱歌、跳舞、泡吧什么的,这是正式的官方活动,不能在这么多军界高层之间落下把柄。 方诚看着林靖仍然清亮的眼睛,对他的酒量越发欣赏。他是千杯不醉的量,每次应酬都可以大战十方,把别人都干趴下,自己却从没醉过,此刻发现林靖也是这种体质,顿时如获至宝,更是引为知己。他笑着问:“你怎么样?我送你回去吧。” 林靖其实已经醉了,但他一向是怎么喝也不会脸红,眼睛更是越醉越亮,所以不了解他的人在酒桌上都会越喝越怕,到最后抢先退兵,不敢与他拼到底。他这时努力坐直了,微笑着说:“我没事,鸿飞跟我是邻居,我们一块回去,谢谢方部长的关心。” “还跟我这么客气。”方诚微一挑眉,看着雷鸿飞大步而来,便笑吟吟地站起身,与那位虎将握手道别,从容离去。 雷鸿飞不动声色地扶住林靖的胳膊,轻声问:“醉了吧?还能走吗?” “能。”林靖的头不敢乱动,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平衡,明亮的目光慢慢扫过去,愉快地看着雷鸿飞,低低地道,“我醉了,不过自己能走。” “好,我们回去吧。”雷鸿飞不再多说,带着他上了车。 陈建佑坐在前面,立刻驾车回司令部。蔡昕威在副驾驶座,回身递过去一粒解酒药和一瓶矿泉水。雷鸿飞接过,侍候着林靖把药吞下,这才松了口气。林靖闭着眼,靠在座椅上,呼出的气息全是酒味。 陈建佑把车子开得很平稳,生怕途中的颠簸会让林靖不舒服。雷鸿飞握住林靖的手,恨不得插翅飞回家,让他立刻躺到床上去休息。 现在正是*开始的高峰期,一路都在堵。雷鸿飞本来很着急,看到林靖在车里睡熟以后,他的心情马上平静下来。只要林靖安然无恙,在哪里都无所谓,不管是在马路,还是在战场,对他来说都一样。 车子一步一挪,终于回到司令部,不但林靖睡得很沉,就连雷鸿飞都睡着了。蔡昕威和陈建佑互相看了看,低声商量了一会儿,这才决定叫醒雷鸿飞。根据他们对两位首长的了解,这是最佳选择。 雷鸿飞很快醒来,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就立刻下车,掏出房门钥匙交给陈建佑,然后绕过车子,从另一边将林靖抱下来。陈建佑飞快地开门、开灯,看着雷鸿飞把人抱进去,便非常知趣地将钥匙搁在门边的鞋柜上,与蔡昕威锁上门,各自回不远处的军官公寓休息。 雷鸿飞将林靖放到床上,右手稳稳地托住他,左手快速地解开他的衣扣,将衣裤全都脱掉,再抓过被子给他盖好。他进浴室洗了一把脸,感觉清醒了一些,然后拿着热毛巾出来,仔细地把林靖的全身擦了一遍。这么大的动静,林靖都没醒,可见醉得很厉害。 虽然只是宴会,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另一种性质的战场,林靖大醉伤身,却得到了许多领导和同级军官的欣赏,算是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他出身平民,即使有雷鸿飞护持在旁,仍然需要靠他自己,才能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对着林靖完美的脸和身体,雷鸿飞心跳如鼓,震得仿佛整幢楼都在摇晃。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几次在浴室和卧室之间往返,将林靖身上的汗全都擦得干干净净,这才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屋里温暖如春,林靖感觉很舒服,在睡梦中惬意地哼了一声。 声音很轻,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有种石破天惊的味道,雷鸿飞猝不及防,心里好不容易铸起的堤坝就此崩溃。他的脑海中轰轰直响,完全无法思考,不由自主地上了床,隔着被子紧紧地抱住林靖,重重地吻了下去。 第106章(求月票) 林靖的唇形棱角分明,非常性感迷人,雷鸿飞已经肖想很久了。上次在俄罗斯,他略微沾了一下,当时没敢细品,过后却一直回味不已。今天他借酒壮胆,趁着林靖大醉,终于吻了上去。 在黑暗中,他就像是初经人事的毛头小子,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如果不控制力道,只怕连厚厚的床垫都会让他抓出一个大窟窿。 他火热的唇舌搅得醉意深沉的林靖无法安生,在睡梦中费力地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林靖梦到一只斑斓猛虎咆哮着扑过来*自己身上,张开大口就咬了下来。他惊得立刻出手,使出全身力气,要把身上的老虎掀翻。 雷鸿飞感觉到了他蓄势待发的力道,连忙抬起身来滚到一旁。林靖本来都要发力动手了,却只觉得身上一轻,仿如一脚踩空,顿时惊醒了。他的头脑中一片茫然,眼前却有一片一片的金星在黑暗中飞舞,让他半天也没想起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 雷鸿飞屏住呼吸,躺在一旁等了半晌,却没等到林靖发火。他有些诧异,连忙撑起身过去细看。 林靖凭感觉知道是他,迷茫了一会儿才下意识地问:“几点了?” 雷鸿飞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于是伸手摸索着打开柔和的夜灯,看了看时间,“没到十二点。” “哦。”林靖闭上眼,呼吸变得渐渐轻缓,显然又睡着了。 雷鸿飞愣在那里,看着那个在灯影里更显俊美温柔的面容,一时心乱如麻。他的胆子已经被吓回去了,可是内心深处却蠢蠢欲动,终究有点不甘心。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伏到林靖身旁,仔细观察了半晌,确认林靖确实醉得很厉害,便大着胆子探过头去,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林靖微微皱眉,梦到一条大狗摇晃着尾巴走过来,伸着舌头来舔自己。他不耐烦地抬手挥出,将那条狗用力拨拉到一边,然后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雷鸿飞很无奈。他靠在床头,看着林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自嘲地一笑,下了床之后关上灯,到浴室里用热水和浴盐泡了好半天。他把自己的铁哥们都想了一遍,发现能够收拾方诚的人实在不多,最有可能的大概只有凌子寒了。 主意一定,他就安下心来,疲惫地爬回床上睡觉,伸手搂住林靖,美滋滋地想着,“反正姓方的不可能有我这样的好运,可以让林靖毫无戒备地睡在他身旁。”这么一想,他又得意起来。 第二天一早,林靖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坐在床上想了很久,似乎夜里有过许多零乱的梦,可现在根本想不起来了。他长叹一声,起身进了浴室。他身上寸缕皆无,但感觉很清爽,显然是雷鸿飞昨夜替他擦洗过。醉得人事不省的人有多重他是知道的,心里既感动又有些过意不去。洗了澡,吹干头发,他的精神才不再萎靡,出来穿好衣服,走下楼去。 雷鸿飞正在做早餐,见他出现在厨房门口,便愉快地笑道:“怎么样?难不难受?”顺手递给他一杯牛奶。 “还行。”林靖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出了口气,“喝多了酒就没胃口。” “我熬了白粥,准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你多少吃一点。”雷鸿飞关切地道,“今天你休息一天吧,别去上班了。” “不成。”林靖摇头,“我刚刚上任,怎么也得召集大家开个会,把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人事上也会有一个小调整。我们内部出了奸细,对大家的震动都不小,人心动荡,不能忽视。” “嗯,你说得对。”雷鸿飞同意,“那你就去上班吧,不过今天就别加班了,中午我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中午就那么点时间,你也不用跑来跑去了。我随便在食堂吃点东西就行。”林靖接过他递来的一碟包子,转身走到餐厅坐下。 雷鸿飞端出白粥、牛肉酱、白灼生菜、清炒土豆丝,然后坐到他身旁,与他一起吃早餐。 林靖很安静,吃了一个包子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忽然来了一句,“下雨了。” “是啊。”雷鸿飞抬头看着外面的绵绵秋雨,附和道,“今年的天气很奇怪,先下雪,再下雨,阴阴冷冷,就没几天晴的。” “嗯。”林靖低头喝了一口粥,双眉微皱,思索着说,“我总觉得昨天夜里发生过什么事,可又想不起来了。” 雷鸿飞的心猛跳了几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嘿嘿笑道:“你醉得很厉害,睡得很沉,大概是做梦了吧。昨夜一直都很安静,没出什么事啊。” “哦。”林靖很信任他,就没再多想,思绪又转到了工作上。 雷鸿飞也没有撩拨他说话,吃完早餐后收拾好厨房,就出门去上班了。 到了办公室,他心里的火再也忍不住,腾的烧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他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凌子寒,“喂,子寒,你跟方诚熟吗?” 凌子寒想了一下,“我跟他不熟,天宇跟他有些交情,好像是讨论过有关技术改造方面的事情。” “哦。”雷鸿飞烦躁地挠了挠头,“你给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制住这小子?” 凌子寒微一挑眉,“你怎么会和他对上?总参与总装要打擂台?” “没有,没有。”雷鸿飞连忙澄清,“我们是私人恩怨。” 凌子寒疑惑地看着他,“你跟他?”说话间,他已经从资料库里找出了有关方诚的情况,看了一眼后便道,“他是搞技术的,跟你风马牛不相及,你们是怎么结下的恩怨?” 雷鸿飞哼哼两声,心里有些窘,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凌子寒目光如炬,在他面前是打不了马虎眼的,既然想要他帮忙,当然就得告诉他内情,雷鸿飞琢磨了一下,立刻和盘托出,“这小子想打林靖的主意,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一看他就是一肚子坏水,林靖太光明磊落了,搞不好就要上他的当。” 凌子寒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啊,理解,理解。那你想怎么制住他?别忘了,他的爹是谁,要是做得过分了,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对林靖的前途也有影响。” “我知道。”雷鸿飞抹了一把脸,有些郁闷地说,“总之,其他的我不管,就是不能让他把心思动到林靖身上。” “嗯,我明白了。”凌子寒微笑着思索了一下,半开玩笑地建议,“其实这事不难,你找个合适的人跟林靖结婚,就可以釜底抽薪,让方诚知难而退了。据我所知,方诚这人在感情上比较固执,一旦认定了就勇往直前,但是他有个原则,绝对不碰已婚之人,从不破坏别人的家庭。” 雷鸿飞皱紧了眉。他倒是想一步到位,直接拉着林靖去结婚,可是又不敢鲁莽行事。目前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他靠自己的能力是解决不了的,只能求助于凌子寒和卫天宇了。 “这样吧。”他当机立断,“今晚下班以后,我到你们家去,咱们仔细商议一下。” 凌子寒忍俊不禁,很爽快地说:“行啊,你来吧。” 雷鸿飞结束通话,坐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仍然忿忿不平,握拳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咬着牙说:“姓方的,你敢抢我的人,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107章 下班时,卫天宇从办公室出来,上楼去凌子寒的办公室接他。见他难得的笑意吟吟,不禁好奇地问:“有什么好事?” 凌子寒笑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方诚大概是摆明车马想要追林靖,把鸿飞急坏了。” 卫天宇一怔,也笑出声来,“老方这人不错,还真跟林靖挺配的。年貌相当,家世不错,工作努力,待人亲切,又是搞技术出身的,有知识,有文化,生活上也很有情趣,各种风雅的爱好很多,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是啊,所以鸿飞急了。”凌子寒拿起薄呢外套,与卫天宇一起往外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但仍然很愉快,“你猜猜他会怎么对付方诚?” 卫天宇想了一会儿,微微摇头,“我还真猜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鸿飞现在遇到了劲敌。从职务上说,老方比鸿飞高半级,老方的爹比鸿飞的爹也高半级。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半级也能压个半死。另外,鸿飞和林靖都是硬汉,柔情蜜意的那一套只怕搞不来,鸿飞想追林靖,那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口。老方就不一样了,那是文武双全,长袖善舞,知情识趣,潇洒豁达,很能吸引人的。尤其是他现在的位置很重要,等于掐着林靖的命脉,他不必特别用力,林靖就得应酬他。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鸿飞得郁闷死。” 凌子寒跟他走进专用电梯,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谁让他一直磨磨蹭蹭的?像林靖这样的人,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背景简单,不牵涉政治派系之争,本人又前途无量,是一大助力。惦记着的人多了去了,鸿飞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拖拉了这么几年,现在知道急了吧,有什么用?” 卫天宇微笑着看向他,“鸿飞是不是找你帮他拿主意了?” “是啊,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说这事了。”凌子寒忍俊不禁,“我仔细想了想,要对付方诚,让他知难而退,非常困难,一时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卫天宇也仔细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猜他会不会犯混,去找老方打一架?” “那不可能。”凌子寒摇头,“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 “嗯。”卫天宇也同意。雷鸿飞早就已经是成熟稳重的名将,街头混混的手段是不敢乱使出来的。 在车库上了车,卫天宇驾车回去。他们还没到家,雷鸿飞已经抢先到了梅苑。 凌毅还在开会,童阅有个很复杂的手术没有结束,都没回来,家里除了保姆外就没大人了,凌逍、凌遥和童旭无法无天,玩得不亦乐乎。看到雷鸿飞进来,三个小家伙顿时如获至宝,欢呼着扑过来扭住他不放,问了一连串杂乱无章的问题,又拉他去看他们最近搜罗的各种模型,吵得他头昏脑胀,无忧无虑的笑声让他忐忑不安与愤懑的心情却变得平和下来。 凌子寒和卫天宇到家的时候,三个孩子把雷鸿飞压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正在逼着他答应下次给他们带真枪来。一大三小闹成一团,都没注意有人进门。 雷鸿飞笑着说:“不行,那是我吃饭的家伙,要是让你们拆了怎么办?” “我们一般不拆。”凌逍很认真。 凌遥也很严肃,“我们肯定给你装好。” 童旭兴奋地抓着他的衣领,“雷哥哥,让我开几枪,让我开几枪。” 雷鸿飞一整天都在伤春悲秋的,感觉一筹莫展,现在看着孩子的笑脸,听着他们稚嫩的声音耍着无赖,那些惆怅什么的早就忘光了,一心只顾逗三个小家伙。 凌子寒和卫天宇相视而笑,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些细腻的心肠。就算遇到挫折,他也不会郁闷太久,很快就会振作起来,投入战斗。 时间已经不早,凌子寒上前拍了拍两个儿子的头,“行了,先吃饭,吃好了再玩。” 三个小家伙抬头一看,立刻兴奋地跳下地,奔向凌子寒和卫天宇。 雷鸿飞坐起身,高兴地笑道:“臭小子,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这话没道理。他们是我弟弟和儿子,当然不认你,认我们。”凌子寒坐到他身旁,笑眯眯地说,“你也不小了,赶紧要个孩子吧。” 雷鸿飞脸上的笑容一淡,看着机灵古怪的两个干儿子靠在凌子寒怀里,对自己挤眉弄眼,大做鬼脸,不禁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是,如果没成家就要孩子,总觉得不对劲。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带好孩子的,难道我就担个名儿,把孩子扔给父母去带?” 凌子寒拍了拍两个儿子,“去帮爹爹拿碗拿筷子。” 两个孩子很听他的话,马上跑进厨房。童旭已经跟着卫天宇进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凌子寒和雷鸿飞。两人不再开玩笑,比较认真地探讨着怎么对付方诚这个强劲的对手。 “感情这种事真不好说,有时候十年的交情都挡不住一见钟情。”凌子寒有些感慨,“你如果真喜欢林靖,就得注意现在与他的相处方式了,别越来越往兄弟的路子上走,以后怎么也拉不回来了。” 雷鸿飞一拍大腿,“我现在也担心这个,可没办法改变啊,无论我怎么做,老林都觉得咱们是兄弟。” 凌子寒看着他无比烦恼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如果实在不行,你不如试着酒后乱个性啥的,当然是你**,这样老林的酒醒了以后,多半会对你感到歉疚,你趁机对他明确表达心意,很可能就水到渠成了。” “会吗?”雷鸿飞想象着自己被林靖压住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喃喃地道,“真的要这么做吗?我倒是可以,无非是一咬牙的事,可是……我怕林靖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最后觉得无颜见我,走得无影无踪。” 凌子寒微一皱眉,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雷鸿飞着急地瞪着他,“你别出馊主意了行不行?拿出你小时候的风采,重现当年我打架、你在后面想阴谋诡计的格局,我就不信拿不下一个方诚。” 凌子寒忍不住好笑,“方诚的实力太强劲了,你得给我时间,让我好好琢磨琢磨。目前你要做的就是紧逼盯人,对林靖管接管送,尤其是他应酬方诚的时候,更得如此。” “说得对,不能让那小子有机会钻空子。”雷鸿飞又是一拍大腿,随即摸出电话来,“我马上给老林打电话,看他在哪儿,如果在外面应酬,我算好时间去接他。” 第108章 雷鸿飞打电话给正在加班的林靖,关心地问长问短。 凌子寒见他的心思已经飞到司令部去了,就起身进了厨房。 卫天宇正在满足孩子们的要求,为他们做几个菜。虽然保姆已经准备好晚餐,但三个孩子最喜欢吃的还是父亲和爷爷们做的菜,逮着机会就赖着要他们做。只要有时间,卫天宇总会欣然答应。看着儿子们清秀可爱的小脸上欢喜的笑容,他就觉得非常快乐。 凌子寒走进宽大的厨房,叽叽喳喳的三个孩子马上拿着空碗和筷子往外走,兴高采烈地去缠雷鸿飞。 凌子寒走到卫天宇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笑着说:“我从没想过鸿飞也有这一天。” 卫天宇差点哈哈大笑,怕惊动客厅里的雷鸿飞,这才强忍着,转头看了看他,柔声道:“他难得动心,林靖也不能总是一个人生活,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这事可以帮。” “帮是要帮的,但也用不着全力以赴,非得让鸿飞脱掉几层皮,他才会珍惜一辈子。”凌子寒微微一笑,“你跟方诚的关系不错,或者可以去劝劝他。技巧地暗示一下,方诚可没有鸿飞那么呆,肯定一点就透。” 卫天宇轻轻摇了摇头,“老方这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再明示暗示都没用。他才不管林靖是不是有对象,只要没正式结婚,他就会理直气壮地动手。而且,他追求人家都是以结婚为目的,所以也不能说他是耍流氓。婚前公平竞争,这是正常的,我们也没反对的道理。一旦他追求的人结了婚,他会立刻放手,绝不纠缠。对于他的行事作风,我是比较赞赏的。”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跟他成为朋友。”凌子寒笑着点头,“有坚持,有原则,这是每个成功者必备的素质。其实鸿飞跟他本质上是一样的,他能一直坚守在林靖身旁,不愿勉强林靖,也不让别人接近。嗯,这点倒是跟老虎的习性相同。” “是啊,老虎占山为王,野狼在他的地盘上,谁也不能染指。”卫天宇笑呵呵地道,“现在另一只老虎突然闯进来,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凌子寒轻叹,“这两人实力相当,就怕是两败俱伤。” “不会。”卫天宇肯定地说,“首先,方诚不会蛮干;其次,鸿飞也不会莽撞;第三,两人的爹不会让他们闹得太出格。” “嗯,也是。”凌子寒轻笑,“这场戏肯定热闹,我们在旁边好好瞧着,乐趣无穷。” 这一刻,在卫天宇眼里,凌子寒就像可爱的孩子,一向沉静的眼中溢满情绪,尽是戏谑、好奇、愉悦、有趣,让他心里欢喜不已,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凌子寒的脸,低低地笑出声来。 两人亲热地站在一起,轻声谈笑。卫天宇手中的锅铲一直没停,凌子寒搂着他的腰也没放开。厨房里除了菜香外,弥漫着浓浓的温馨与甜蜜。 雷鸿飞突然出现在门口,大煞风景地说:“子寒,天宇,我这就回去,不在你们这儿吃了。” 凌子寒微感诧异,“怎么了?” 雷鸿飞挠了挠头,“林靖还在加班,说是吃过晚饭了,估计也是随便对付的,我想回去给他做点宵夜。”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忍不住好笑,但也没有挽留。卫天宇关了火,和凌子寒一起送他出了门。 三个小家伙却不干了,从屋子里冲出来,扑过去使劲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 雷鸿飞哈哈大笑,俯身技巧地卸开孩子的手,一个一个地拎起来,分别扔向卫天宇和凌子寒。两人轻巧地接住,将孩子抱在臂弯。 凌逍、凌遥乐得大叫,“再来,再来。” 雷鸿飞冲他们摆了摆手,“下次再玩。”然后就上了车,疾驰而去。 凌子寒和卫天宇相视而笑,抱着孩子转身回屋。凌子寒毫不客气地说:“从明天开始,你们要学习读书写字,再也不准无法无天了。” 三个孩子“哦”了一声,童旭倒是很乖,赶紧端起碗吃饭。逍遥兄弟却是眼珠子直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凌子寒在两个儿子的头上一人拍了一下,哼了一声,“在想什么呢?以后每天都会给你们布置作业,要是完不成,你们什么也干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凌逍并不惧怕,嘻嘻笑道:“老爸,我忽然想起,虎伯伯家里的床被我们拆了,现在还没装好。” 凌遥眼睛一亮,“是呀,我们得去给他们装好,要是有虎伯伯、狼伯伯的客人过去看到了,好像不大好。” “别找借口。做好了我布置的作业,周末可以考虑带你们过去玩,如果做不好,哪儿都别想去。”凌子寒板着脸,心里却在暗笑。这两个小家伙拆了客房的床,雷鸿飞肯定高兴得很,巴不得那张床永远不要装好。 逍遥兄弟立刻喜形于色,“我们保证做好。” 凌子寒做出一副懒得理他们的模样,给童旭夹了一只香辣虾,温和地说:“快吃饭,明天你也要做作业了。” 童旭欢快地直点头,“好啊。” 梅苑里其乐融融,雷鸿飞的家却有点冷清。他回来后,看到林靖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便知道这人还在加班。 林靖刚刚正式担任司令官,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下属好几支出境参战的突击队也才陆续回到原部队,后续工作有很多,伤员要慰问,牺牲的烈士要抚恤,损失的装备要统计,参战官兵的心理状态也要进行评估,需要补充的物资和装备更要及时提交报告,军官阵亡后引起的人事变动也经详细讨论,件件事都很重要,半点马虎不得,林靖忙了一整天,只觉得时间不够用,根本就没留意中午和晚上吃了些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雷鸿飞也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所以很清楚他的工作状态,因此并没有去打扰他,而是直奔回家,打算做些有营养的东西,等林靖回来后给他补充元气。 他的家以及两边相邻的宁觉非和林靖的家都是漆黑一片,显然都没人。宁觉非牺牲以后,分给他的房子并未收回,仍然提供给他的妻子和儿子居住,但是他的妻子伤心过度,一直住在医院里治疗,儿子则被他祖父接到了身边,这里就再也没有了人气。在林靖的隔壁,是新任副司令和参谋长的家,都亮着灯,估计是家属在,他们应该仍在加班。 雷鸿飞将车子停进车库,从侧门直接走进家里。打开客厅的灯,他便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件很大的东西,在灯下闪动着黄澄澄的光。 他疑惑地走过去扫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还没来得及细看,当中插着的一张卡片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张设计简洁精致的小卡片,上面的字是手写的,很漂亮,“林司令,这件工艺品全部由各种型号的弹壳打磨镶嵌而成,名字叫《和平使者》,希望你喜欢。”落款龙飞凤舞,赫然是“方诚”的名字。 雷鸿飞登时觉得怒火上冲,“好哇,我还没出手对付你,你倒抢先攻进我家了。” 第109章 林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 雷鸿飞的家里仍然亮着灯,显然他还没睡,正在等着林靖回去。林靖站在沁凉的夜风中,看着从窗口透出的橙黄色灯光,心里感觉很温暖,冷峻的目光变得柔和。他一步步走过去,渐渐从忙碌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有了几分倦意。 看到他进门,正在对着电脑处理资料的雷鸿飞立刻起身,笑着说:“回来啦。你先换件衣服,我去把饭菜拿出来。” “好。”林靖脱下军帽、军装,挂进门边的装饰性隐形衣帽架,然后去浴室洗澡。 走过客厅的时候,他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却只看了一眼,脚步却没停。洗完澡,换了家常服出来,他才坐到沙发上,仔细打量茶几上的东西。 这件艺术品的主体是一艘造型奇特的古船,身上布满斑驳陆离的痕迹,沧桑的气息弥漫其间。高扬的船头上有一只鸽子,羽翼半张,眼中尽是风霜之色。它的嘴里叼着一根生机**的橄榄枝,一只爪子蜷在腹下,另一只伸开搭在船舷上,显然是刚刚归来,正要落下。 林靖对于很多神话传说都不甚了了,但是对诺亚方舟的故事还是有所了解,这时一看便明白了这件艺术品的主题。在传说中的大洪水之后,诺亚放出的鸽子衔来一根橄榄枝,表明大水正在消退,陆地开始显现,方舟上的所有生命可以延续下去,让世界再次焕发生机,走向文明。于是,鸽子与橄榄枝都成为了和平与希望的象征。 它全部以子弹壳镶嵌而成,却并不是单纯的工艺品,因为它有灵魂,充满艺术气息,制作它的人非常了不起,应该属于艺术家这个级别,而不是手艺精巧的工匠。 他正在仔细端详,雷鸿飞用托盘端着四个小碗出来,愉快地招呼他,“快来吃饭。” 林靖马上起身过去。雷鸿飞把两菜一汤和一小碗米饭放到他面前,体贴地说:“半夜了,不能吃太多,多喝点汤吧。” “嗯。”林靖点头。他一直在高强度地工作,又刚洗完澡,现在闻着菜香,感觉饿极了,端起碗就大口吃起来。 雷鸿飞把方诚的卡片放到他面前,随口说:“那东西是你叫人放回来的?” “对。”林靖瞄了一眼卡片上的字,淡淡地道,“是他的副官送来的,我远远地看了一下,见不是什么重要的公物,就让小蔡送回来放着,回头有空了再看,没想到居然是件很有意思的艺术品。做这么一件东西,肯定很花心思,很费时间。” “是啊,确实是件很不错的艺术品。”看到林靖反应平淡,雷鸿飞的心里乐开了花,又见他很欣赏那件东西,马上大加赞扬,“以前我也见过用弹壳做的东西,结构都比较简单,没有这么复杂。除了细致精巧的构思之外,它把主题表达得淋漓尽致,连气氛都渲染得很到位,真了不起。” 林靖对他的高度评价很赞同,“这件艺术品很有价值,买下来一定很贵。”说到这儿,他皱了皱眉,“你说方部长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有什么用意?难道是军内高层会有什么动静,到时候需要我站在他那边支持他?” 雷鸿飞心中狂笑,自然不会揭露方诚的真实用心,反而顺着他的思路说:“有可能吧,总之你不能上他的当,如果以后确实有什么争执,你也得站在我这边。” “那当然。”林靖脱口而出,随即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真有动静?谁跟谁啊?” 方诚的爹是军委主席,雷鸿飞的爹是军委副主席,两人一直关系良好,没听说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外人不知,两人的儿子却明白内情?真是如此的话,那可是要引发大动荡的。 雷鸿飞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可不是小事,绝不能让他误会,于是赶紧摇头,“你别乱想,高层不会有什么动静,无非是方诚那小子有点小私心罢了。” “哦,那倒没什么。”林靖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当了将军的人又有谁没点雄心壮志?方诚就算有什么想法,想要更上一层楼,那都是很正常的事。他既然也走到了这个层次,肯定无法置身其外,袖手旁观,如果方诚以后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他做人处事的原则,不会伤害到他的朋友,那他当然是能帮就帮一把,多个背景强大的朋友总是好的。 雷鸿飞看着林靖若有所思的模样,简直心花怒放。林靖目光清澈,神情坦荡,显然压根儿就没往感情那方面想,这说明方诚在他心目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那是天大的好消息。 既然如此,他也就对方诚送来的东西没了芥蒂。等林靖吃完饭,两人就一起坐到沙发上,仔细研究这件艺术品的材料,辨认那些弹壳的型号。 要搜集子弹壳其实很容易,一场演习下来,弹壳数以万计,因此这个雕塑上的大部分弹壳他们都认识,但有几种却比较少见,两人讨论了半天,又上网查资料,比对半天。特种部队司令部的数据库里有全世界各国各军兵种的武器信息,非常详尽,只要能搞来的实物,他们也都有,主要用于训练特种兵熟悉并掌握这些装备,在出去执行任务时可以熟练使用从敌人手上抢来的武器。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对于各种武器一向都有极大的热情,这时在武器库中流连忘返,找出那些奇特弹壳的出处,都感觉非常享受。 方诚送来的这件礼物所用的弹壳种类繁多,各国的武器都有,但都是军队里普遍装备的东西,都不属于军事秘密,他们很快就查完了。在查询的过程中,两人又发现了新的有趣的资料,于是很自然地抛开礼物,兴致**的越查越远,直到深夜才尽兴,开心地一起去睡觉。 第二天,雷鸿飞很认真地量了那件艺术品的尺寸,打算抽空在网上购买一个桌子,专门放置这东西。林靖很喜欢这件礼物,对他的做法很赞同,然后先出门上班去了。 很快方诚就给林靖打来电话,态度很温和,说的却是正事,“林司令,你的报告我看了,有些事项我不是很清楚,需要进一步了解。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靖点开行事历看了看,便道:“今天下午吧,你看几点钟比较合适?” “那就五点正吧。”方诚微笑着说,“我们先谈正事,下班后再到我家去喝一杯,你看怎么样?” 林靖今天晚上本来仍然计划加班,但是应酬方诚也是很重要的工作,于是点头道:“行,听你安排。” “好,那我们下午见。”方诚笑吟吟地结束了通话。 第110章 方诚跟他父亲住在一个院子里,这地方靠近二环,从外表看很不起眼,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门牌号,平时大门都关着,有些斑驳痕迹的墙头伸出密密的榕树冠,枝繁叶茂,街道也不宽,平时街上连个行人也看不到,非常安静。 方诚的车上带有特制的电子识别身份标志,驶到大门附近时,那扇看上去很平常的金属门自动打开,没有人出来查询,等他开进去后,那道大门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院子很大,方国基和他的两个儿子各居一幢别墅,平时即很少在一起。老爷子、老太太都不太干涉儿子的生活,偶尔有空时会叫他们过去吃顿饭。方诚的大哥已经结婚生子,方国基和夫人最喜欢把孙子孙女接过去玩,对两个从小就很独立的儿子基本不管,给了他们很大的空间,可以自由地生活。 方诚住的小别墅离方国基的大别墅相对要远一些,里面自成天地,有个设备齐全的小工厂,以便他业余时间搞些创造发明。林靖看到后,感觉与卫天宇的工作室有些相似,但风格还是有很大差异,卫天宇在电脑方面也是天才,因此很自然地偏向自动化控制方面,而方诚显然更喜欢机械手工,所以工作室里的设置更简洁冷硬,没有卫天宇的高科技那么让人眼花缭乱。这种风格倒跟林靖比较相似,让他很赞赏。 虽然这是国家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人住的地方,但他经常在梅苑常来常往,也就不会有诚惶诚恐的感觉,言行举止都很自然,让方诚也欣赏不已。 在房间里参观了一下,保姆就把晚餐端上了桌,方诚招呼林靖到餐厅坐下,伸手拿过一个小小的磨砂玻璃做的精致小酒瓶,在两个酒杯里各倒了半杯,然后又兑了半杯纯净水,然后笑道:“尝尝。” 那酒倒出来时艳丽如火,兑了水后色泽淡了一些,像一块晶莹的红宝石,散发着甜蜜的清香,非常诱人。 林靖欣然端起酒杯,先闻了闻酒香,忍不住说:“好酒。” 方诚唇边含笑,拿过杯子,与他轻轻碰了一下,慢慢地喝下。他的眼里浮现出享受的愉悦,脸上有着一丝满足,“人生最美好的事,无非是酒逢知己,爱我所爱,随心所欲。” 林靖笑着喝了一口美酒,平和地说:“酒逢知己确实是一件美事,但是人活一世,能够随心所欲的时候毕竟太少,总有很多规则需要遵守。” 以方诚的身份,确实可以横行一世,但是仍然不可能为所欲为,就算那些贪官污吏,也要隐秘进行,谁也不敢大张旗鼓,这就是规则的力量。虽然方诚的身份高贵,所处的位置也很重要,但林靖也不会曲意逢迎,仍然实话实说,只是措辞婉转,口气温和,尽量让自己的异议听上去不那么刺耳。 方诚更加喜悦,“你说得对。我以前一直都在做技术工作,科学更是要遵守客观规律,所有定律、公式都是经过科学验证而来,逻辑严密,千锤非炼,如果违反,肯定会失败。我从来没想过要违背规则,更不想标新立异,引人注目,譬如晚会要求穿正装,偏有人穿休闲服,表示自己有性格,与众不同,这些行为在我眼里都是愚蠢。我说的随心所欲,意思是要懂得享受这个世界赋予我们的一切,工作时享受工作,生活时享受生活,清风明月,鸟语花香,草原纵马,天空翱翔,对酒当歌,浴血沙场,都是一种潇洒。” “好。”林靖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一拍桌子,举杯相敬,“这样的随心所欲,的确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 方诚很痛快地跟他干杯,然后提起酒瓶给他斟满,关切地道:“来来,先吃点菜再喝,这酒看着绵和,其实后劲很大,空腹喝会顶不住。” “嗯。”林靖点头,拿起筷子夹菜。 吃了两口,方诚轻松地问:“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很喜欢。”林靖很认真地说,“那不是一般的工艺品,完全称得上是艺术品,价值。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我拿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诚拿过他的碗,给他盛了半碗汤,很愉快地笑道:“一点也不贵重,是我自己做的。” 林靖吃了一惊,“你做的?这么……厉害?” “也谈不上厉害。”方诚随口道,“好几年前,我主持武器开发,让人给我找了不少子弹来,全世界各国生产的都有。那时候,研发工作一度陷入瓶颈,停滞不前,我就成天摆弄那些子弹以及用过后的弹壳,后来灵机一动,就想用这些子弹拼件东西出来,结果越做越复杂,倒给我找到灵感,完成了研究课题。我这人做事,既然开了头,就一定要完成,所以就坚持把这件作品做完。因为太复杂,又是全手工,凡是不满意的地方都会拆了重做,就这么着,做了将近六年才完成,我自己很满意。你这次指挥的反恐联合行动这么成功,以前也战绩标炳,我觉得这件作品与你很相配,就送过去了。有点冒昧,你喜欢就好。” 亲手做的跟花钱买的完全不一样,林靖很感动,“你做了六年,这……花钱也买不到,那就更珍贵了。” 方诚摆摆手,“我在做的过程中就享受过了,完成后送给懂得欣赏它的人,这是另一种享受,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让我多享受一段时间吧。” 林靖本就不是狷介,也就不再客套,哈哈笑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了。” 方诚很高兴,又与他痛快地干了一杯。 两人聊了一会儿,方诚停了一下,忽然说:“下雪了。”他拿起桌角上搁的一个微型遥控器,轻轻按下。 林靖似乎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接着就感觉脚下的地板在慢慢移动。他没有询问,略带好奇地打量着,想看看这地板要带他们到哪里去。 仿佛整个餐厅的地板都在转动,大概十分钟后才停下,接着,他们面前的一堵墙壁缓缓变成了一面透明的玻璃,出现在林靖眼前的是一个美丽的花园。 夜幕已经降临,庭园灯都开了。高低错落的灯不知用的什么灯罩,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控制,在盛开的鲜花中闪闪烁烁,带出一种云雾缭绕的效果,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让这个小小的花园看上去如桃源仙境,不似人间。 林靖从来没见过这般在方寸之地营造出如此境界的景象,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来赞美,怔了好一会儿,才叹道:“了不起。” “只是一些小技术就可以做到的,花不了什么钱,一点也不难。”方诚看着他,温和地笑道,“我给你家也弄一个吧。” 第111章 林靖看着外面如诗如画的美景,想象了一下在司令部搞这么一个小花园,顿时觉得不伦不类,便实事求是地说:“这只适合你这儿,我那儿要是也这么搞,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方诚想过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实诚,但他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天性如此,因此这种拒绝并不会让方诚尴尬,反而很高兴。他耐心地解释,“我这个花园建得很巧妙,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坐在家里才能看到,这样就不会影响你们司令部的风格,而你在家也可以享受。” “这么奇妙?”林靖很好奇,颇有点动心,凝神想了想,眼中忽然出现一抹无奈,“我有两个干儿子,年纪小,却很聪明,又无法无天,好奇心很重,基本上见什么拆什么,我估计要是带到部队去,连坦克、飞机都得让他们拆了。如果是外面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肯定逃不过他们的毒手,你这花园只要让他们看到,保证给你拆成废墟,那就太可惜了,还是算了吧。今晚我在这里看过,已经是很好的享受了。” 方诚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是说天宇的两个天才儿子吧?” “对。”林靖有些诧异,“你跟天宇很熟?” “嗯,我们是朋友,认识好几年了。我很佩服他,在某些技术方面,他是天才,别人望尘莫及,而且他们卫家几代人都是有名的科学家,家世也不差,可他却非常谦虚,待人也很诚恳,乐于助人,从来不摆专家的架子。”方诚感叹,“我以前颇有些自负,自从认识他以后,那些骄傲的心思就都收起来了,倒是踏踏实实地学了不少东西。” 林靖连连点头,“天宇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对人特别好,我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是啊。”方诚喝了一口汤,忽然笑了,“天宇我比较熟悉,他的伴侣我虽然不熟,但也知道是个非常冷静沉稳的人,真没想到,他们的儿子却是飞扬洒脱的性子,也不知到底像了他们家的谁。” 林靖也忍不住好笑,“我和老雷说起这个,也觉得很纳闷。其实,两个孩子的性子倒是比较像我们,我和老雷都很喜欢他们,想拆什么都由得他们。” 方诚点了点头,起身端起已经没什么内容的汤碗去厨房盛汤。林靖吃了两口菜,看着外面的大雪纷飞,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种天气,他在外面没回去,雷鸿飞竟然没打电话来询问,这有点反常。想着,他有点担心,便拿出手机给雷鸿飞打电话,可是那边竟然关机,打回家里也没人接,这种情况很少见,让他感觉很意外。 他正在思索,方诚端着汤碗出来,见他神色有异,便关心地问:“怎么了?” “嗯?哦,没事。”林靖看了看表,也就定下心来。时间还早,雷鸿飞可能在加班,有些时候是不允许开机的,这是保密原规,他当然理解。 方诚不再探问,坐下继续与他把酒言欢。他年轻时血气方刚,酷爱探险、背包旅游,曾经去过很多地方,还曾经骑车横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游过青海湖,攀登过珠穆朗玛峰,几乎什么危险的事都干过,让林靖吃惊之余也很佩服。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酒足饭饱后,方诚邀林靖品尝他搜罗来的好茶。对着外面的玉树琼花,别有一番美妙滋味。他很会引领话题,虽然只有两个人,却始终没有冷场,营造出的气氛让林靖感觉很舒服。这根本不像两个人的初次会面,倒像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 谈得兴起,方诚又在墙上的大屏幕放了一部最新的科幻大片,兴致**地说:“你注意里面的武器,非常有意思。很多时候,艺术家无拘无束的想象会带给我们很大启发,让我们去琢磨很多的可能性。” 对这样的话题,林靖更感兴趣,马上把注意力放到那部电影上。 正热闹着,他的手机响了,是雷鸿飞打来的。他刚“喂”了一声,电话里就传来低低的声音,“你还没回家吗?别喝太多酒啊。下雪路滑,你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我还在开会,必须关机,这是出来偷着打的,就不多说了。你晚上别等我了,早点睡。就这样,我挂了啊。”然后通话就结束了。 林靖看了手机两眼,这才回过神来,把电话放回衣袋。 方诚不动声色地微笑。他在追求爱人的时候从来不会仗势欺人,以权谋私,但是找朋友帮个忙,让某个情敌加加班,开开会,那也不算什么难事。雷鸿飞这个情敌太强大了,抛开身份地位、家世背景不说,就凭他曾经救过林靖的命,为此丢掉一条胳膊,在恩义方面就很难超越了。幸好林靖似乎在这方面还没开窍,雷鸿飞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没动静,这就给了他机会,让他可以直捣黄龙。 这一晚的聚会很愉快,看完电影,两人又兴味盎然地讨论了一下未来新式武器的发展方向,林靖才意犹未尽地告辞。 方诚温和地笑道:“雪很大,你又喝了酒,开车不太安全。我这里反正地方大,房间多,你就住下吧,明天一早去上班,也很方便。” 林靖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去吧。今天没喝多少酒,我开车是没问题的,估计警察都在维持交通顺畅,我的车又是军牌,不会查的。” 方诚也没勉强,拿起电话打给小车班,叫了两个司机来,一个开他的车,一个开着林靖的车跟在后面。他坚持要送林靖回去,林靖推辞了一会儿,却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上车,一起坐在后座。 虽然雪很大,但是各部门准备充分,很多人也聪明地把车扔在单位,乘地铁或城市轻轨回家,路上并没堵车。 雪花静静地飘飞着,巨大的城市灯火通明,就像一块璀璨夺目的水晶,在夜色里放射出最美的光彩。林靖和方诚在路上都很安静,一路看着外面的街景,让兴奋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车子停在雷鸿飞的家门口时,已经将近午夜。林靖看到那幢小楼仍是黑灯瞎火,便知道雷鸿飞还没回来。他笑着与方诚握手道谢,然后下了车,接过开自己那部车的司机递过来的车钥匙,转身对方诚摆摆手,“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晚安。” 方诚也很干脆,没有故作姿态地依依惜别,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你也好好休息,晚安。” 车子很快调头,在风雪中疾驰而去。 第112章 雷鸿飞回来时已是后半夜。他的上司通知开会,交代的都是重要的事,属于刻不容缓的类型,所以他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 林靖第二天还要上班,就没有久等,在门廊、客厅都给他留了一盏灯,就先去睡了。 雷鸿飞看着夜色中的一点灯火,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林靖听他的话去睡了,但是没忘了开着夜灯,给他照着回家的路。他觉得很欢喜。 洗了澡,换上睡衣,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刚刚躺下,便听到林靖含糊的声音,“回来了?” “嗯。”雷鸿飞凑近他,轻声问,“晚上喝了很多酒?” “没有,就只喝了几杯。”林靖翻个身,觉得嗓子很干,就撑起身来想下床。 雷鸿飞一把按住他,“要什么?我去拿。” 林靖已经习惯了,就躺下来道:“想喝水。” 喝了酒之后夜里总会口干舌燥,喉咙不舒服,雷鸿飞很清楚,于是赶紧去墙角处的饮水机接了杯温水,在里面滴了两滴润喉降燥的药液,端过来递给林靖。 林靖坐起来靠着床头,一边喝水一边问他,“外面还在下雪吗?” “是啊。”雷鸿飞坐到他身边,关切地道,“今天见方诚,事情办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他答应先给我补齐这次行动中损失的装备。”林靖微笑着说,“至于我们申请要求添加的新装备,他还要了解更加详细的情况,做出评估,综合考量,才能决定列不列入明年的采购计划。” 雷鸿飞暗自咬牙。方诚那小子太奸诈狡猾了,以往如果只是小规模补充装备,倒是问题不大,请总装的领导们吃两顿饭也就搞定了,如果是一场大战之后,他不知要费多少劲,才能说服总装的高层松口,补齐他们损失的装备,如今方诚却一口答应,显然让林靖对他的印象很好,然后他就可以借林靖想要添置新装备的机会,反复了解情况,迟迟不做评估,没有决定,等林靖急了,他就可以趁机下手了。这个混蛋,实在太他娘的混蛋了。 想归想,他表面还不能提,只得笑道:“那就好,能顺利办成事,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应酬了。” “辛苦倒不至于,方诚这人挺实诚的,一点也不摆架子刁难人。我们想添新装备,花的钱不会少,他必须按照工作程序来走,也是应该的。”林靖喝完水,觉得舒服多了,就把杯子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对他说,“明天还要上班,睡吧。” “嗯。”雷鸿飞关了灯,与他一起躺下,也不再说话。 很快,林靖就睡熟了,雷鸿飞闭着眼睛,虽然还没睡着,心里却比较平静,没有昨天那么慌乱。他已经想明白了,方诚对林靖是否有意,全是自己的猜测,根本就是未经证实的事情,没必要自乱阵脚。 因为他一直在开会、加班,没有详细问过林靖与方诚吃饭的经过,所以并不知道林靖晚上是在方诚的家吃的饭,还以为是在外面的酒楼应酬的,所以没有在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听林靖随口提起,“方诚家里的小花园搞得不错,明明是用高科技弄出来的,看上去却一点也没有匠气,倒像是仙山一般。他还提出给我也弄一个,可我怕两个儿子一见到就拆,那就可惜了,所以没答应。” 雷鸿飞大吃一惊,“你去了他家?” “对。”林靖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他跟他父亲、大哥都住在同一个大院,只是在不同的房子里,彼此有一定距离,倒是很清静。” 雷鸿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轻描淡写地说:“这倒提醒我了,你也没去过竹苑,这个周末跟我回去坐坐吧。我很久没回家了,我们陪我家老爷子、老太太吃顿饭,行吗?” “嗯?”林靖正在低头喝粥,闻言很诧异地抬头看他,“这个……不妥吧?” 想到去见雷震,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尴尬,虽然不明原因,却也让他感到有些窘迫。他活了三十多年,有过无数艰难困苦、生死存亡的经历,从来都是凛然不惧。以前,身为国防部长的雷震想把凌子寒塞到他的野狼大队去,他都敢直接出言顶撞,从来没有过这种想要退避的感觉,这让他有些茫然不解,暂时也不想面对。 雷鸿飞看着他眼里从所未见的一丝慌乱,不禁愕然,继而狂喜,“那啥……没啥不妥,我爹一直都很欣赏你,在心里早就把你当儿子了,难道你就没一点感觉?” 林靖当然有感觉,当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大队长,雷震就给了他很多,欣赏、包容、培养、保护,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的努力与才能虽然也很出色,但在高层职位的升迁上其实并不占优势,因为他只是普通平民,也不属于任何派系,可雷震对他的支持却给了他坚实的基础,为他增加了重要的砝码,他才没有止步不前,可以继续向前飞奔。这些他都明白,心里也充满感激,但是他从来不爱在口头上说什么花言巧语,只能在行动上全力以赴,把事情做好,如果雷震或者雷鸿飞有需要,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们这一边,成为他们有力的一支力量。但是,去雷家,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昨天去方家,他心情平静,毫无畏怯,没想到今天雷鸿飞提到去雷家,他竟然想要退缩。 低头想了一会儿,他仍然不明白,但是也不想勉强自己,便抬头笑道:“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最近工作特别忙,周末说不定也要加班,下一步还要出去,看看那几个参战的部队,实在没时间去陪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 雷鸿飞见他如此表现,心里更是欢喜,当然不会强迫他,马上点头,“行,那就先不急,等你的工作告一段落,我们再商量。” 林靖暗暗吁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下来。 第113章 林靖对雷鸿飞说的话并不是推托,很快他就离开北京,走遍全国,视察了所有的特种部队。 走完南方各地后,他在前往东北的专机上接到一个消息,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一个特种兵获得休假,就到市区里陪女朋友。女友还没下班,他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吧,要了一瓶矿泉水,想着外面卖两块钱一瓶,了不起这里收二十块,没想到,等女友到来,他要走,结账的时候居然要收他三百,而且不给就要打人。酒吧围上来的所谓保安一看就是混黑道的,这个特种兵怕打起来伤及女友,便忍下性子给了钱走人。第二天,这位特种兵带着一帮战友冲进市区,不但铲平了那个酒吧,而且把属于相同黑势力的其他几个夜店一起砸得稀烂,将那些黑道打手全都送进了医院,那种普通百姓从未见过的摧枯拉朽的气势让他们无比震惊。 虽然他们捣毁的地方都是黑道用来洗钱、贩毒、从事*活动的地方,但从表面上看,仍是正规经营的民营企业,被人如此毁掉,应该算是违法,因此公安机关接到报案后,马上调查了相关情况,然后就非常为难。从内心讲,他们都对特种兵的这次行动拍手称快,但是仍要依法办事,可是以他们的能力和权限,都不可能*特种部队的基地去拘捕那些特种兵,而且军队有军事法庭,也不可能交给地方来处理,于是,报告一层一层地报上去,一直送到了林靖的手里。 林靖在飞机上看过详细报告后,并没感到恼怒,反而笑着说:“这帮小子,简直胡闹。”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赞赏。 他痛恨黑社会,不仅因为他们是犯罪团伙,还因为他们曾经逼得一部分退役的特种兵无法安静地生活,只能铤而走险,去异国他乡当雇佣军,所以看到自己的兵将这些社会渣滓打得落花流水,他半点都不会责怪,只会称赞。 飞机降落后,他立刻前往当地的特种部队基地。那里的气氛十分热烈,训练的嘈杂声浪弥漫在空气中,除了特种兵肃杀的气息外,还有一种难得的欢快。 林靖明白这种欢快从何而来,唇边浮现出一丝微笑。 陪在他身边的是这支队伍的大队长,一看首长的表情便明白他在想什么,立刻笑着说:“我们已经向政府部门通报,那些参与打架的战士都关禁闭了。” 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说辞,那些战士在营地里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可能关禁闭。林靖点点头,平淡地问:“他们有没有伤到普通平民。” “我问过警察局了,没有平民受伤。”那个大队长很认真地回答,“他们冲进去后,都是先让所有客人和服务员出去,然后才动手的。除了那些小泼皮外,还有一些大家伙伤在他们手下,据说其中还有几个大毒枭,本来是在他们的夜店里娱乐的,以为不是谈生意就不危险,谁知一阵混战,后来还动了枪,倒把这些大毒贩给打得动弹不得,被赶来的警察给抓了。警察局长打过电话给我们,主要是表示感谢,还说要为我们请功。我的意思就算了,虽然那帮小子打的是罪犯,但是不打招呼就跑出去打架,这种风气不能助长。” “说得对。”林靖同意,“无组织无纪律地聚众斗殴,报私仇,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件事让林靖在这里的工作日程延长了,本来打算在十二月底回去,却不得不在这儿待到元旦。他打电话回去,告诉雷鸿飞会推迟回去的时间,然后就继续工作。 热闹的圣诞节刚过,雷鸿飞却从北京飞了过来。 一场暴风雪席卷了北方,温度降到了零下三十度,雷鸿飞在大雪中走进林靖的临时办公室,让他诧异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没上班?” 雷鸿飞拍掉身上的雪花,对他笑道:“我是下班以后才去机场的。今天我生日,突然想过来跟你一起吃顿饭。明天一早我就飞回去上班,误不了事。” 林靖抬起身来,看向外面的夜色,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雪花四下飞舞,显然这不是出去吃饭喝酒的天气。但生日总要过的,他想了想,微笑着说:“让炊事班做几个好菜,我们喝一杯吧。” “好。”雷鸿飞正中下怀。 他虽然在笑,可林靖却能看出在他眼底深藏着的黯然,这让林靖很意外,也有些担心。他吩咐蔡昕威去安排晚餐事宜,然后迅速结束工作,带着林靖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基地里专门给上面来的首长准备的住房,豪华公寓的配置,住着很舒适。林靖给雷鸿飞倒了杯茶,关心地问:“怎么了?你好像心情不大好。” 雷鸿飞出了一会儿神,才抬眼看向他,微微笑了笑,“每年的生日我都会这样,心情低落……”说到一半,他就住了口,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往雷鸿飞都不过生日,林靖也没特别注意这些小事,今晚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消沉,不禁有些诧异。他琢磨着该不该细问一下,蔡昕威带着炊事班的人进来,从保温盒里把饭菜放上了餐桌。 林靖看着他们退出去,关上门,这才把雷鸿飞拉到桌边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葡萄酒,笑眯眯地说:“来,先祝你生日快乐,干一杯。” 雷鸿飞的心情明显好了一点,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就一饮而尽。 林靖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为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多吃点菜。” “嗯。”雷鸿飞的动作很慢,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却没吃,而是放到碗里,低头看了半天,轻叹一声,“我想喝点二锅头。” 林靖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劝阻,而是打电话给蔡昕威,“给我拿瓶二锅头来。” 蔡昕威很快进来,将小酒瓶递给林靖,然后转身离去。 林靖拿了两个水杯过来,将酒瓶里的酒一分为二,倒进杯中,很爽快地说:“我陪你喝。” 雷鸿飞的神色稍微开朗了一些,拿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烈酒,感受着灼热的酒液顺喉而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每次过生日,我就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冬天。我的生日,很多朋友、战友齐聚酒吧,为我庆祝。子寒也过来了,可当时我已经喝醉,根本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后来还是觉非送他回家的。几天后,子寒就离开了北京。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他是去执行死亡任务,很可能会一去不返。” 第114章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健康的子寒。”雷鸿飞满脸苦涩。 林靖非常吃惊。凌子寒的身份一直让他感觉讳莫如深,但也知道是绝不能探问的,没想到,雷鸿飞会说出来,也没想到,凌子寒那虚弱的身份原来是这么来的。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过生日了。”雷鸿飞握着杯子,低头看着里面微微荡漾的酒液,轻轻叹着气,“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林靖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让子寒不得不去完成那样的任务吗?” “当然不是。”雷鸿飞很诧异他的问题,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上级的决定。那个任务必须要最优秀的人去才有可能完成,而经过一系列的测试和评估,确认子寒是所有候选人当中最出色的。” “既然是上级的决定,你……”林靖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说,“你没必要这么内疚吧?” 雷鸿飞明白过来,不由得苦笑,“我……自作自受,铸成大错,却再也没有悔改的机会。一直以来,子寒给我的感觉都像磐石一般,似乎无论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只要回头,他总会在那里等我,可是,当我做了真正的错事,重重伤害他以后,他却选择了离开,而且再不回头。我很后悔,很后悔,可是……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说到这儿,他喉头哽咽,眼圈也红了。 林靖安抚地伸手握住他的肩,轻轻地说:“子寒不会怪你的,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是,他从没怪过我。”雷鸿飞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平静,“我亲眼看着他忍受了十几年的痛苦,却无能为力,本来应该是我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可是……我却因为曾经的愚蠢行为丧失了这个资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 林靖很冷静地想了想,诚恳地安慰他,“以你过去的性格,是照顾不好人的,天宇才是子寒最好的选择。” “是啊。”雷鸿飞慨叹,“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看着子寒能慢慢恢复过来,能像现在这样幸福地生活,感觉也挺满足的,只是,每年的生日这天……依然会想起曾经做过的错事,有过的遗憾。我长这么大,就错了这么一次……唉……” 林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情,并没有希翼着与凌子寒破镜重圆,只是单纯的为自己过去犯过的错误而痛悔,这样的心情他也曾经有过,所以很理解。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当初警惕一些,对家人的保护措施多一些,至少在家里装一套完整的高科技安保系统,在出现紧急情况时会发出警报,通知警察或军队立即赶到,是不是就能保住父母伴侣儿子的生命?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他们? 看着雷鸿飞微微颤抖的左手,他伸手过去握住,温和地说:“我们都会犯错误,幸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就值得庆幸了。” 雷鸿飞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好了很多,对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林靖看他的情绪恢复了一些,便把他面前的酒杯拿开,轻声笑道:“这酒太烈,还是少喝点吧,来,我们吃菜。” 雷鸿飞挣扎着看了看水杯,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拿过杯子来喝了一大口,这才放开,微笑着说:“好,吃菜吃菜。” 对于过去的事,雷鸿飞有很多是不能说的,特别是涉及到凌子寒的真实身份以及曾经做过的事,那些都是超级机密,永远不会解密的东西,他无论再怎么感情*,即使林靖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他也不会说出来。能这么吐露一点,他已经觉得心里轻松多了。看着林靖关切的眼神,他感觉很快活,于是放开心怀,狠狠地吃了一顿。 两人酒足饭饱,一起坐在客厅聊天。雷鸿飞伸长四肢,懒洋洋地问:“你怎么样?身体看上去倒是挺棒的,没什么问题,工作上还顺利吗?” “都不错,没什么大事。”林靖微笑着,把这里的特种兵出去,横扫黑社会夜店的事说了,“这次他们跑去捣乱,让警察趁机抓到了大毒枭,也算是一件好事。我怕贩毒集团会过来报复,已经吩咐大队长,组织几个小组,轮流出去保护那个姑娘一家,也算是另类的训练课目吧,在城市里潜伏、跟踪、保护人质。” “嗯,不错,不错。”雷鸿飞连连点头,“如果只是普通的黑社会,倒也罢了,可里面有大毒枭,那些人跟恐怖分子一样残忍恶毒,很有可能会报复。但他们肯定不敢找咱们的兵,那惟一能报复的就是那个兵的女友了,是要保护一段时间才好。” 林靖点了点头。自从他的家被恐怖分子灭了满门之后,他都很注意这样的事,不能让自己的下属也有同样的惨痛遭遇。 雷鸿飞见他情绪有些低落,便道:“走,我们也出去泡泡吧,如果能碰到黑社会勒索,正好跟他们干一架。好久没打过了,我的手有点痒。” 林靖不由得好笑,却欣然同意,“行啊,走吧,今天你生日,也该出去喝一杯。” 外面仍然在下雪,可进了城以后,雪却小了很多。夜色里,有很多娱乐场所仍然非常热闹,很多人并不在乎风雪,而圣诞节的气氛仍在,不少人都继续在夜店里狂欢。 林靖和雷鸿飞都没叫副官,开着车进了城,在主干道绕了一圈,就挑了一家看上去规模不小的酒吧。他们把车停在街边,并肩走进去,直接坐到了吧台边。 因为要开车,林靖没要烈酒,只要了淡啤酒,却没有约束雷鸿飞,可雷鸿飞也同样没要烈性酒,跟他一样要了淡啤酒。两人穿着便衣,悠闲地坐在吧凳上,一边听着台上的歌手演唱一边轻松地闲聊。 他们身上的气质都很刚硬,就有很多人觉得他们是朋友,而不是伴侣,于是很快就有人行动了。 一个面容秀美的男孩子挤了过来,站在雷鸿飞身边,笑眯眯地问:“今晚想找个伴吗?” 雷鸿飞看了他一眼,温和地说:“我已经有伴了。” 那个男孩有些诧异,探头看了看林靖。那个男人长得实在太完美了,他都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往那边凑,但是他跟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应该是一对,这太颠覆他的既往经验了。他忍不住满脸惊讶地问:“他吗?” 雷鸿飞肯定地说:“对,就是他。” “哦。”男孩有些怏怏不乐地走了。 林靖失笑,拿起酒瓶对雷鸿飞说:“还是你有魅力。” 雷鸿飞轻轻摇头,“我没你有魅力,他们才敢往我这儿凑,而不敢找你。说句实在话吧,也就我在你面前没什么压力,其他人都觉得压力很大。” 林靖不由得笑出声来,却也没有假模假式地谦虚,而是碰了碰他的酒瓶,轻声说:“生日快乐。” 雷鸿飞很高兴地拿起酒瓶与他一碰,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时,在林靖身旁有人说话,“喝这种啤酒有什么意思,我请你喝一杯吧。” 第115章 林靖转头一看,很诧异地说:“方部长,怎么你在这里?” 站在他面前的是穿着便衣的方诚,他不像林靖和雷鸿飞那样,本身就拥有强大的战斗力,所以身边跟着四个护卫,只是神情间装出一群朋友出来娱乐的模样,分别站在方诚身后的四个方位,将他保护得非常严密。看着变幻灯光中的林靖,他笑得很温柔,“我到这边出差,听说你也在这里,就想过去看你。不过,也算巧,我的一个助手刚才看见你们进了这里,就打电话告诉了我。这就是有缘了,我当然要来,跟你们一起喝一杯。”一边说着,他一边对雷鸿飞笑了笑。 雷鸿飞对他点点头,笑得很客气,心里却暗骂,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能碰上。 方诚坐到林靖身旁,亲热地说:“别喝那麦芽水了,看看他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咱们品尝品尝。” 林靖委婉地对他解释,“我们晚上吃饭时就喝了不少,现在只是过来坐坐,放松一下,就不想再喝烈酒了。” “我也不喝烈酒,明天还要工作,喝太多不舒服。”方诚从善如流,很爽快地对吧员招了招手,“给我一瓶啤酒,跟他们一样。” 那个吧员笑着点头,开了一瓶啤酒,在瓶口塞了一片柠檬,然后放到他面前。 方诚拿起来,与林靖、雷鸿飞碰了碰,然后喝了一小口。品了品味道,他洒脱地笑道:“虽然平淡如水,但是能解渴,也算好东西吧。” 林靖和雷鸿飞都对这个评价没有异议,这酒很淡,那是没话说的,两人出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喝酒,所以才会选这种寡淡的啤酒。 方诚也没再拿这酒说事,而是与他们谈笑风生,闲聊起来。音乐很吵,他也没有提高声音,因此只有林靖听得清楚他的话,雷鸿飞完全听不见,也懒得去仔细听,只是拿着酒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为了避免误会和麻烦,他没有到处乱看,就怕再有像刚才那样的男孩子靠过来。此刻方诚坐到林靖身边,身上那种柔和从容的气质与林靖有种珠联璧合的味道,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们俩是一对,于是又有人蠢蠢欲动,想往雷鸿飞身边凑。他懒得应付,就想向林靖提议回去。刚要说话,他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雷鸿飞进行过设置,把重要的联系人分别设定了特殊的震动频率,所以他马上知道了来电话的人是凌子寒。本来有点郁闷,现在却一扫而空,他喜形于色地掏出手机,挤出喧哗的酒吧,这才接听。 小小的屏幕上,凌子寒的面容很清晰。他温和地笑道:“鸿飞,生日快乐。” 雷鸿飞很高兴,“谢谢,谢谢,我很快乐。” 凌子寒看了看他周围的环境,有些诧异地问:“你没在北京吗?” 雷鸿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来找林靖喝酒。” 凌子寒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林靖在那边啊。” “是啊。”雷鸿飞忽然唉声叹气,“你根本就想不到,方诚也在这里,居然还跑过来,跟我们来了个巧遇,气死人了。” “咦?他倒是神通广大。”凌子寒有些意外,随即笑道,“你们在哪个城市?” 雷鸿飞马上就告诉了他。 凌子寒微微低头,在电脑上轻触几下,然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帮你一把吧。有个我们要抓的人藏匿在蒙古的一个城市,距你们那儿有一千多公里。我会通知林靖,请他帮忙去抓人。我想,他一定会找你一起去的。” 雷鸿飞精神一振,“好啊。” 凌子寒立刻挂断电话,接着拨给林靖,微笑着说:“老林,帮我去抓个人吧。” 林靖一怔,随即来了精神,“行,你说吧。” 凌子寒的声音低沉轻缓,从容不迫,“那人就是当初参与谋害觉非的元凶之一,黑客火焰。他在帕米尔高原逃遁后,由于我们的严密封锁,他始终无法逃往西方,只能在中亚的几个国家里打转。我们想将他逼进国境,所以没有急于抓捕他。不过,虽然他有点走投无路了,却仍然没有*我国境内,而是悄悄潜入蒙古,然后一路往东,想从俄罗斯的海参嵗逃走。目前他正在距你们一千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小城镇,打算从那里*俄罗斯境内,再奔向港口,伪装成游客,登上来自欧洲的一艘豪华游轮。他已经通过电脑订好船票,一旦登船,就不太好抓了,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登上游轮。他现在所在的具体坐标我马上就发给你,希望你们能在他登船前将他擒获。注意,动静别太大,不能惊动蒙古或俄罗斯官方,一定要秘密抓捕,秘密回国。” “好,你放心吧。”一听凌子寒要抓的是害死宁觉非的元凶首恶之一,林靖顿时热血沸腾,根本不用考虑就答应了。他放下电话,对方诚急匆匆地说,“方部长,我现在要去执行一个要紧的任务,就不陪你了。等我回到北京,一定再去拜访你。” 方诚的眼中出现几分遗憾,唇边却带着和煦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当然是工作重要,你去吧,我在北京等你。”说着,他向林靖伸出手去。 “好,北京见。”林靖与他握手道别,然后下了吧凳,向外走去。 雷鸿飞正慢悠悠地往里晃,林靖便迎面而来,将他一把抓住,拉向门外。雷鸿飞心花怒放,赶紧握住他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他什么也没问,相信林靖肯定会告诉他。 林靖跳上车,一边往基地疾驰一边对他说:“那个黑客火焰,现在蒙古国内的一个小城里,我要过去亲手抓他,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有啊。”一听是这个人,雷鸿飞顿时怒火中烧,“我也要亲手抓他,为觉非报仇。” “好。”林靖看着远方无尽的黑暗天际,淡淡地说,“那些谋害觉非的元凶首恶,不是被我们打死,就是被我们抓获,他是惟一的漏网之鱼,就让我们亲手抓他回来,祭奠觉非的在天之灵吧。” 寒卫番外 追捕(上)(买过书的亲可 辛县是个非常小的小城,一条咆哮的大河绕城而过,狭窄的公路紧贴河岸,是重要的交通纽带。 此时,这里的火葬场正在举行一场小小的葬礼。死者是位中年女士,前来灵堂送别的人不多,大多是死者的亲友,也有一部分政府官员,比起他们来,死者的丈夫很引人注目,因为这位文质彬彬学者模样的人穿着陆军少将的制服。 他叫袁岭,今年四十五岁,现任一○七一研究所的副所长。 袁岭的妻子从小与他青梅竹马,为了支持他读书而放弃升学,打工挣钱,为他做出了巨大牺牲。袁岭大学毕业后*一○七一研究所工作,不久便娶了她。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但他妻子的身体已经累垮,近年来长期卧病在床,为了方便照顾,他便将妻子送回老家。可是,他妻子却罹患了急性粒细胞性白血病,从确诊到去世还不到一个月,让他措手不及。此刻,他看着妻子的遗像,不由得感慨万千。 人们看着他哀痛的表情,也都嗟叹不已。县委书记、县长和其它政府官员都过来与他握手,劝他节哀顺变。 袁岭这才努力镇定下来,吩咐助手去安排火化事宜。他充分表现出一个将军的素养,没有按照乡野风俗搞什么排场,诸如宴客几天之类的,而是火化后直接便把妻子的骨灰葬入公墓。葬礼之后,他只在老家待了两天,将后事都处理妥当,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回省城最近的路要经过长山隧道,四个小时就能到达。出城不久,在半山腰处有个岔路口,往上是到长山,往下是去溪谷。袁岭乘坐的越野车快到这个岔路口时,他们身后出了一起车祸,顿时把狭窄的山道堵得结结实实。 等到人们把跳下来吵架的两个司机劝到路边,让开道时,那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早已没有了踪影。 自此,袁岭失踪了。 现在是春末夏初,去年从金新月回来的凌子寒已经养好伤,并在北京附近的秘密训练营恢复了一段日子,把状态调整得很好。 猎手小组在金新月地区擒住赛甫拉,表现可圈可点,得到了有关专家和最高领导人的高度评价。凌毅对儿子也很满意,不过并没有溢于言表。而凌子寒的表现几乎与父亲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非常平静。 吕鑫对这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很赞赏,认为他是干这一行的天才,甚至说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来。 袁岭失踪后,凌毅接到通知,立刻赶往*委员会开会,然后向吕鑫传达了任务。吕鑫马上召集目前没有任务在身的四个猎手开会。 凌子寒、卫天宇、梅林和赵迁接到召集令,立刻从不同的地方赶来,迅速在北京西郊的秘密办公楼里聚齐。从外表上看,这四个猎手全部颇具欺骗性,没有一个会让人感觉有威胁,从而提高警惕,特别是凌子寒和梅林,总是一脸天真单纯,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吕鑫沉稳地将数据在屏幕上展示给他们看,向他们详细介绍了袁岭的情况。 一○七一研究所直属国防部,研制的主要是新型导弹和太空武器。袁岭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以优异的成绩被研究所看中,他在红外制导方面富有创意的见解深深地吸引了研究所的所长。当年的袁岭是个纯朴的年轻人,满怀着为国奉献的理想,当即激动地穿上军装,*这个高度机密的研究所。不久,这位年轻人就娶了山区青梅竹马的女友为妻,这种“糟糠之妻不下堂”的优良品德更是让人大大地称道。由于他在导弹研制工作中的贡献,升职很快,刚过四十岁就升为少将,并担任了研究所的副所长。 两年前,原研究所的所长退休,袁岭便上下活动,想要升任所长。上级考虑到他主要负责所里的科研工作,不宜分心去做行政管理,便另外提拔了一位所长,并和袁岭谈了话,希望他把主要精力放在科研上面。自此,深感不公平的袁岭便发生了很大变化,再加上其妻一直体弱多病,医疗费用昂贵,使他们多年来一直没有积蓄,在个人财务方面捉襟见肘,西方情报机构乘虚而入,很快便用巨额金钱将其拿下。 不断出现的泄密事件引起了总参情报部的注意,经过一年的周密调查,他们掌握了袁岭出*家军事机密的确凿证据,正准备将其逮捕时,他的妻子忽然逝世。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他们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打算放袁岭回老家办完后事,然后再实施抓捕。没想到,袁岭却在办完葬礼后有计划地出逃了。 “从他当时消失的地点,我们推测他有五个去向。”吕鑫将这五条离境通道详细介绍了一遍,然后说,“根据我们的判断和目前各地回馈来的信息,袁岭很可能已经到达中缅边境,但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出境。” 四个年轻人仔细地看着资料,都没有吭声。 “老板指示,我们的目的只是不让他落到对方手里,说出他掌握的东西,因此不一定非要抓活的,也不一定非得要他死。”吕鑫看着眼前神情严肃的精英们,郑重地说,“我们的人不必做无谓的牺牲,能完成任务就行。” “是。”四个人齐声回答。他们没有任何问题,吕鑫布置任务时思路清晰,数据和方案已经由文字和图像表述得很清楚,他们都很明白。 吕鑫等他们将资料下载完,见他们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便道:“好,开始行动。” 四个年轻的猎手组成行动小组,由凌子寒担任组长。他们离开吕鑫的办公室,立即到专供他们使用的工作室去讨论行动计划。 他们坐在舒适的智慧沙发里,看着整面墙上的大屏幕,卫天宇坐在自己的计算机前飞快地*作着,有关数据便陆续出现在屏幕上。 “袁岭有一个儿子袁军,今年十九岁,在读大学一年级。袁岭带着他回去参加了*的葬礼,叛逃时也是带着他一起走的。”凌子寒冷静地说,“袁军有个女朋友,一定不知道他们已经潜逃,而袁军多半会与她联系。赵迁,你去找到那个女孩,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是。”赵迁起身就走。 他飞快地下楼,驾车直奔机场。在路上,卫天宇将袁军和他女友的所有数据都发到他的随身计算机里,并给他订好了最近一班飞机的机票。 两个小时后,他在南国一个繁华城市的大学校园里看到了那个女孩。那个身材高挑的可爱少女是学校排球队的主力,正与同学在球场训练。她浑身都洋溢着青春气息,脸上常常带着笑容,显然并不知道,她深爱的少年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他父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赵迁伪装成大学生,朝气蓬*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凌子寒和卫天宇仍然呆在北京西郊的那栋小楼里。 梅林已经启程前往辛县,从袁岭失踪的地方开始追查线索,而凌子寒和卫天宇还需要搜集更多数据进行分析,然后才能判断出袁岭可能选择的出境路线。 接应袁岭叛逃的人来自f国情报局,但估计背后还有人,因为f国并不大,就算要做手脚也是小心翼翼,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来。 卫天宇把查到的相关数据迅速过滤,将有用的传到大屏幕上给凌子寒看。两人一起研究了整整一夜,都认为本部的情报专家分析得不错,袁岭很有可能从云南出境,在缅甸乘飞机离开亚洲。 “有点难以置信。”凌子寒的嘴角微微一牵,“他们这是要走魔鬼通道?” “我也觉得有些意外。”卫天宇微笑着,将一帧卫星的红外成像转成正常图片,放到大屏幕上,随口说,“这几个人很可疑。” 凌子寒看着照片里的那些人,卫星拍摄时居高临下,他们的面目都看不太清楚,是计算机经过极为精密的计算,认为其中有两个与袁岭父子的相似度很高,这才帮助他们证实了之前的判断。他淡淡地道:“可以理解,各地的水陆空交通都被严密监控,他们想要安全逃离,只能从最危险的通道出境。” “魔鬼通道不好走,不过,只要走出去,就可以上飞机离开。”卫天宇又发上来一张照片,在深山里缅甸那一边的丛林中有架可垂直升降的轻型飞机,它的续航能力可以一直到达南面的印度洋。只要他们一到公海,登上在那里接应的船只或潜艇,那就不太容易接近了。 凌子寒微微点头,淡淡地道:“袁岭是文职军官,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又带着儿子,即使有高手护驾,他们要走出魔鬼通道也没那么容易。” “对。”卫天宇同意他的判断,“他们前进的速度一定会非常慢,而且必须找向导。” 凌子寒转头看向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们走吧。你跟梅林联系,让他赶到云南去,到贡山待命。” “好。”卫天宇立刻起身收拾东西,随口问,“赵迁呢?” “如果他那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让他赶去与梅林会合。”凌子寒回答得很干脆,“老板肯定已经派人盯着那姑娘,不用赵迁呆在那里。” “好,我这就通知他。”卫天宇在计算机上*作了一会儿,将凌子寒的命令、行动路线和相关资料都打包发给赵迁,这才与他一起去了地下室的装备库。 两人很快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在黎明时分离开这里,到机场乘坐一架私人商务机向南飞去。 虽然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但中缅边境的自然环境却与半个世纪前差不多,甚至更为险恶。 连绵起伏的山岭上是大片大片的热带与亚热带丛林,而经过数次变异的紫茎泽兰更是漫山遍野,这种对人畜有害并抑制别的植物生长的毒草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人类以各种手段数次扑杀也仍然不能将它们剿灭,反而在几次变异后更加顽强。普通平民根本不敢*这一地区,只有犯罪分子会冒险穿越紫茎泽兰疯长的地区,来往于两国之间,这样可以避开中*警的盘查,保险系数相对要比走官道高得多。这条路山高林密,遍布毒草以及毒蛇、毒蝎、毒蚁、毒蚊等有毒生物,毒水、毒瘴也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可谓步步凶险,因此被称为“魔鬼通道”。 横亘怒江之上的高黎贡山是*念青唐古拉山脉的一部分,自北向南横亘在云南西部的中缅边境,它的东面是怒江大峡谷,西面是伊洛瓦底江。穿越高黎贡山的小路是南方丝绸古道的一部分,原本有北、中、南三条线,近年来因为紫茎泽兰的疯狂生长,中线和南线已经废弃,没有游客敢去碰那些恐怖的毒草,只有北线尚可供背包客寻幽探胜。 护送袁岭父子的人走的是南线,但也并不是过去旅游者走过很多年的成熟路线,而是穿过紫茎泽兰生长最茂盛的地方到达山顶,再下山*缅甸。那些人之前肯定经过周密的计划和推演,因此借着西部山区错综复杂的地势掩护到达边境,准备踏上这条危险的通道。 这条路充满凶险,除了大自然的威胁外,还有利用这条魔鬼通道从事非法勾当的人,只要走上这条路,就没有良善之辈,个个皆是亡命之徒,那些带着袁岭的人也知道这些情况,因此早就派人过来定好了向导,等他们一到就上山。 自袁岭失踪,中*方和情报部门立刻布下天罗地网,这些人钻进横断山脉,借着复杂的地形掩护,终于安全到达云南的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 这是中国最为偏僻、贫困、落后和通行困难的地区之一,历史上很少与外界交往,碧罗雪山、高黎贡山和怒江、独龙江纵贯境内,全县面积的一半以上都是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风景秀丽,江山如画。由于地处中缅、滇藏结合部,多民族杂居,天主教、*教、藏传佛教和原始宗教四教并存,形成了对一切外来的人与事都兼收并蓄的宽容气氛,使这里成为各种各样的人理想的隐蔽所。 在贡山聚居着独龙族、怒族、藏族、傈僳族、基诺族、德朗族、佤族、白族、纳西族、哈尼族、壮族等十五个少数民族,他们大部分都不会说汉话,而带着袁岭的人也不懂他们的语言,因此他们只能找汉人向导。居住在这里的走过魔鬼通道的汉人只有两个,梅林和赵迁一到就分别盯住他们,然后通过他们找到了目标。 那群人看上去就象是从内地来的普通游客,却都很沉默,一点也没有初来乍到的游客那种兴高采烈、跃跃欲试的劲头,倒象是专业登山队,装备齐全,训练有素。他们在潞江坝磨盘石休整一夜,便带上向导,踏上了魔鬼通道。 由于他们都进行过易容改装,并且携带有干扰装置,凌子寒他们并不能完全确认这群人中有袁岭和他的儿子袁军,必须就近观察,进一步确定。袁军虽然跟着其父出逃,但他本人并不知道父亲的行动,因此属于被裹挟的无辜,在行动中要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这就不适合远距离狙杀,增大了完成任务的难度。 凌子寒在途中便与卫天宇反复研究,然后让后援组提前准备,等他们一到贡山便拿到东西。两人上飞机前就已经易装改容,这时没有丝毫耽搁,飞快地*山中。 梅林与赵迁乘短途飞机到达缅甸的边疆小城英格拉,随即进山,沿魔鬼通道向东而来,与凌子寒和卫天宇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互相策应。 走上魔鬼通道,展现在眼前的就是漫山遍野的紫茎泽兰。现在正是这种毒草开花的季节,美丽的浅紫色和白色花朵铺满山坡,一直向上蔓延到山顶。其它植物早已被它们排挤出去,而依靠那些植物为生的动物也随之迁徙,这里除了毒虫毒草外,再也没有其它生命。在与人类的无数次争战中,紫茎泽兰数代变异,比过去更加疯狂。它们高达两米左右,花粉和枝叶表面的细毛随风飘飞,人畜吸入后会引发哮喘,呼吸困难,甚至休克,它的汁液有毒,人的皮肤若沾上会被腐蚀,发生溃烂,因此十分危险。 凌子寒和卫天宇穿着黑色衣裤,戴着手套,头上以黑色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眼睛,当地人如果要上山,基本上都是这副打扮,瞧上去有种剽悍的原始野性。两人都背着精致的长方形独龙族背篓,上面有盖子遮得严严实实,风雨不透。他们步履轻捷,飞快地在高高的紫茎泽兰之间穿行,沿着那条被前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向上奔去。 紫茎泽兰的花美得很妖异,散发出的气息却臭不可闻,凌子寒和卫天宇虽然蒙着围巾,却仍然能够闻到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两人没料到这种毒草会如此让人难以忍耐,只得拿出滤过式氧气面罩戴上,这才觉得好过多了。 卫天宇低声嘀咕,“这玩意儿就弄不死吗?” “它们的生命力太顽强了。”凌子寒叹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像用的都是化学的、生物的手段,反而刺激它们迅速变异,更难对付。”卫天宇微微皱眉,“其实可以试试用基因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科学家应该在研究吧。”凌子寒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南线虽然凶险,北线的风景倒是很美,下次休假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过来玩几天。” 卫天宇一怔,随即大喜过望,连忙说:“好啊。” 从金新月回来以后,他始终有些忐忑不安,总是怕凌子寒会因为他的感情而回避,工作之余都不愿意再搭理自己,没想到他却主动提出可以一起出来休假,这让他心里一阵狂喜,只觉得一块大石落了地,顿时轻松起来。 两人一路闲聊,上山的速度却一直没减,将近中午的时候便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影在大片的紫茎泽兰之间时隐时现。他们不再说话,沉默地向前急赶。 远处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感觉那两个黑衣人远看象是当地独龙族,仔细看却又有点不像,形迹有些可疑。那些人立刻高度戒备,同时握住枪柄,随时准备开火。等到凌子寒和卫天宇走近,有人厉声喝问:“站住,什么人?” 卫天宇冷冷地说:“既然走上这条道,自然各有各的事,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最好少管闲事。” 凌子寒一言不发,露在外面的双眼清澈如水。卫天宇说话的时候,他站在那里四处打量,似乎在找寻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那些人打量了他们一会儿才略微放松下来,互相看了一眼便达成共识,领头的一个人对卫天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问了,你们先请。” 卫天宇点点头,“多谢。” 他脚步不停,与凌子寒一前一后,十分警惕地走过他们身边,随即加快速度,很快就消失在前面的毒草丛中。 那些人都是游客装扮,脸上也带着滤过式氧气面罩,看不清面目,因此仍然不能确定袁岭父子是否就在其中。卫天宇走出去很远,这才低低地说:“里面有两个人很像袁岭和他儿子袁军。” “嗯。”凌子寒同意。那两个人太容易辨认了,他们不像其它人那么专业,身姿里没有戒备,能感觉出年长的那人有些慌乱和恐惧,而那个年轻人的眼睛里却有很多茫然与疑惑。 两人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继续向前,到傍晚时抵达山顶,在一间有些破烂的小木屋里停下来休息。 这是魔鬼通道途中惟一的掩蔽所,里面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至少有个屋顶可以遮风挡雨。山中天气变幻莫测,中午还是艳阳天,下午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到晚上更是大雨如注,风声呼啸,待在野外十分危险,这间屋子可以遮挡风雨,感觉要好得多。那些人必定会在这里宿营过夜,卫天宇和凌子寒在屋里沿墙角洒了一圈驱逐蛇虫蚊蝇的药粉,便安静地守株待兔。 卫天宇拿出计算机,迅速找到头上的卫星,确认那些人的行踪。凌子寒与梅林和赵迁联络,把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在小屋外埋伏,等那些人到达后再伺机行动。 大风刮走了难闻的臭气,雨的清新气息令人神清气爽,卫天宇拿出独龙彩虹毯铺在地上,与凌子寒坐在上面,靠着墙吃晚饭。一盏使用太阳能电池的风灯搁在屋子中间,橙色的光从窗户透出去,在漆黑的夜里给人安全与温暖的感觉。 屋外的山岭一片死寂,风声雨声仿佛来自深远的宇宙,在夜色中激起寥落的回声,以前无数鲜活的生命都被疯狂蔓延的毒草逼得远离,让这个曾经无比美丽的地方变得仿如原始的蛮荒地带,只有危险,没有生机。 吃完东西,凌子寒出门,把包装袋之类的杂物埋进土里。卫天宇收拾好东西,看了看表,等凌子寒回来就和他一起躺下,把另外一条怒族毛毯盖在身上。按照通常的情形,他们赶了一天的山路,已经很困倦,第二天还要继续跋涉,现在肯定要休息,不可能坐在那里聊天,只有睡下才不会引人生疑。 卫天宇已经在屋子周围建立了严密的监控体系,但他们并没有一起入睡,总有一个人保持清醒,随时应变。躺下后,卫天宇说:“你先睡,我守着。” 如果今夜真的动起手来,凌子寒将会是主力,因此他最好养足精神。凌子寒没有与他客气,“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熟了。 虽然已是初夏,山里的夜晚仍然很凉,但是对于久经训练,身体强健的猎手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可卫天宇却有些担心。凌子寒去年在金新月受的伤很重,失血过多,虽然调养了这么久,按理说已经完全恢复,他却依然不放心。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他轻轻搂过凌子寒,将毛毯掖紧,这才闭上眼睛。凌子寒轻缓的呼吸声里在他耳边有节奏地响着,让他心静如水,无比满足。 寒卫番外 追捕(下)(买过书的亲可 将到午夜时,那些人才到达小屋。 他们一走进木屋周围一百米的范围内,卫天宇和凌子寒腕上的表便同时发出报警信号,剧烈的振动紧贴着他们的肌肤,将他们瞬间唤醒。闭目假寐的卫天宇与熟睡的凌子寒同时睁开眼,抬手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图像,然后调整一下躺着的姿势,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那些人很谨慎,一看到灯光就停下,派出一个人过来侦察。那人无声无息地蹿到屋后,先用仪器观察屋里的情况,再从窗缝里打量里面的情景,证实没有危险,这才用通话器呼叫后面的人。 他们刚刚走到屋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霹雳隆隆滚过。那些人在惊雷中急步冲进屋,同时看到睡在墙边的两个人。 凌子寒抖了一下,似乎被雷惊住了,卫天宇连忙抱住他,一边拍他的背一边轻声哄着,“别怕,别怕,只是打雷,没事的……”刚说到这里,他便看到涌进来的一群人,不由得警惕地看向他们,一只手护住怀里的人,一只手迅速伸到卷成一团当作枕头的衣服下面。 走在前面的一个人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客气地说:“朋友,我们只是来此避雨,天亮后就走。” 卫天宇看了他们一会儿,这才抽回伸到衣服下的手,继续轻拍着凌子寒的背,却不再吭声。凌子寒将脸埋进他的胸口,仿佛很害怕的模样。卫天宇的脸上满是温柔与宠溺,一看就知道他深爱着怀里的人。 那些人再次确认屋里没有危险,墙边也洒了野外生存必备的药粉,便安心地坐到另一边,拿出食物吃起来。他们带的是通常给军队和登山队配备的野外快热食物,只要在包装夹层里放一些水就能快速加热。米饭、菜肴和牛肉汤的香气很快就在屋里飘荡,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更显美味。 凌子寒轻声说:“我饿了。”他的声音清亮,尾音在空气中袅袅滑过,带着少年人不谙世事的稚气,让那些人都是一愣。 卫天宇立刻坐起来,“我给你拿吃的。” 凌子寒转了个身,看着他拿过背篓,脸上出现几分不愉快,“我不要吃那些饼,不好吃,不喜欢。” 卫天宇一怔,眼里掠过几分尴尬,随即微笑着哄他,“我们明天就可以翻过这座山,义父会派人来接,一到家就可以吃好的了。你先忍一忍,好不好?” 凌子寒很不开心,裹着毯子靠在墙上,一张年轻清瘦的脸在黯淡的灯光里显得很幼稚,就像是未成年的孩子。卫天宇拿出显然是在超市里购买的真空包装的提拉米苏,递到他面前。凌子寒“哼”了一声,扭头不接。 卫天宇好脾气地笑着,坐到他身旁,搂住他轻声哄劝,再三保证明天一定可以出山,到了家就能吃到美味佳肴。凌子寒听了半天,才勉强接过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芝士蛋糕,撕开包装,一脸嫌恶地吃起来。 他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咬着,完全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做派。卫天宇在旁边殷勤服侍,给他递水,为他擦手,他一有抱怨就赶紧温言劝解,务必哄得他消气才作罢。 凌子寒吃下一个小蛋糕,喝了两口水,似乎这才注意到对面的一堆人,不禁一惊,“他们是什么人?” “路过的。”卫天宇温柔地说,“别怕,不是条子。” “哦。”凌子寒点点头,心情像是好了一些。他倚着卫天宇的肩,好奇地打量那边的人,半晌都没转过目光,浑然不觉这样的注视是不礼貌的。 他的相貌很普通,却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里闪闪发亮,带着稚气的不加掩饰的探究。他并没有恶意,不会让人产生排斥感,那边的人被他单纯的眼光看久了也不生气,反而对他笑了笑,然后就张罗着安排睡觉。 卫天宇起身把地中间的灯拿过来,放在地铺的脚头,轻声对身旁安静下来的少年说:“继续睡吧。” “我不困了。”凌子寒微微摇头,有些不耐地问,“什么时候天亮?” 卫天宇看了看表,“大概还得过四个小时吧。” “这么久,讨厌。”凌子寒嘟囔着,眼看又要发脾气了。 卫天宇连忙哄道:“如果实在睡不着就玩游戏吧,不过不能上网,只能玩单机。” “好啊。”凌子寒很高兴,立刻伸手推他,“快拿来我玩。” 卫天宇从背篓里摸出一台计算机,打开来放到他膝上。凌子寒兴奋地笑着,入迷地玩起来。卫天宇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你玩吧,我再睡会儿,有什么事就叫我。” 凌子寒头也不抬地答应,“好。” 卫天宇笑了笑,侧身躺进毯子里,闭上眼睛睡了。 凌子寒的双腿也盖着那张毛毯,靠在墙上专注地玩游戏。那盏风灯在他身旁亮着,将他的脸映照得很柔和,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威胁。屋里很安静,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停地响着,深夜的寒意越来越浓,有种苍凉的意味,而那个少年无忧无虑的脸就更加给人美好的感觉。 时间在黑暗与危险中缓慢流逝,凌子寒对面的那些“游客”除了值班守夜的人外,其它的都躺下睡了。过了一会儿,隐隐传来悄悄的说话声。 “爸爸,我们到底是去哪里?这条路这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要走这里?” “别问了,爸爸不会害你的。” “可是……我都没跟学校请假。” “等出国以后,爸爸会帮你申请一个更好的学校。” “爸爸,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要以这种方式出国?” “小军,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等明天出了山,我再告诉你,好吗?” “爸……” “小军,你不听爸爸的话了吗?” “我……那好吧,听你的。” “嗯,快睡吧,明天还要走很多路。” 过了一会儿,那个儿子又忍不住说话了,“爸,要是申请新学校,可以帮琪琪也申请吗?” “当然可以,琪琪是你女朋友吗?” “是啊,因为刚刚才开始交往,就没告诉你和妈妈……其实我应该告诉妈*,这样她走的时候也会高兴点。” “你妈妈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别想了,快睡吧。” “好。” 之后再也没人说话,凌子寒又玩了一会儿,便把计算机关上,塞进背篓,然后把脚边的风灯拿过来,按照一定的节奏一点一点地调暗,最后关掉。这是给埋伏在屋外远处的梅林和赵迁的信号,已经确认袁岭父子的身份,要他们按二号行动方案执行。把风灯放到一边,他便钻进毯子里,靠着卫天宇睡去。 有他醒着,卫天宇很放心地睡熟了,等他一躺下来,卫天宇便醒了,第一个动作便是将他搂进怀里。凌子寒低低地说:“天要亮了。” “嗯。”卫天宇的声音也很轻,“睡吧,天一亮我们就走。” 凌子寒不再吭声,与他相拥睡去。 带着袁岭父子的那些人始终两个一组,轮流值班,让人无隙可乘,凌子寒和卫天宇本来也没计划在这里动手,便安心地休息。 雨一直没停,只是不再打雷,也不再有大风,在小木屋里休息的人一早便起身,准备上路。 吃早餐的时候,凌子寒又闹了半天别扭,坚决不肯吃那些包装精美的干粮。卫天宇哄了半天都没办法,不由得叹了口气,皱着眉将他搂在怀里,一脸为难地说:“义父曾经交代过,如果我让你掉了一根头发或者少了一两肉,就剥了我的皮。” 凌子寒笑了,抬手捏住他的脸扯了扯,“这身皮挺好看的啊,如果剥下来,就挂在我房间的墙上当装饰。” 卫天宇啼笑皆非,“我的好少爷,你就行行好,饶我一命吧。” 凌子寒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蛋糕盒,厌恶地说:“我不吃。我们走吧,赶快下山吃好的。” “你不吃东西会走不动的。”卫天宇唉声叹气,努力说服他,“就吃两块,行吗?” “太甜了,你知道我不爱吃甜的。”凌子寒继续别扭,“吃下去会觉得不舒服。” “这次走得太急了,所以才没有准备周全。”卫天宇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少爷,只要安全到家,你要吃什么都行,现在就忍一忍,把这个当药吃,好不好?” “药都比这东西好吃。”凌子寒很坚决地摇头,“不吃饭我也走得动,可你再要我吃这个,我会马上倒地不起的。” 卫天宇很无奈地说:“那好吧,不吃就不吃,如果走不动了就叫我,我背你。” “嗯。”凌子寒连连点头,似乎为逃脱那些精美甜食的折磨而欢喜。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小屋里的其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地方,那个少年天真无邪的言行举止仿佛浊世里的一汪清泉,让人觉得特别可爱,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护。袁岭的儿子袁军对身旁的人说:“我们带的东西可以分给他们吃吗?” 这些人都知道袁岭的重要性,因此对他们父子一直非常尊重,袁军提出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有人拿着刚刚做好还没动过的饭菜送到凌子寒和卫天宇面前,客气地道:“相遇便是有缘,我们带得多,如果不嫌弃,大家一起吃吧。” 卫天宇有些尴尬,“那怎么好意思?” 凌子寒拉了拉他的袖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我想吃”的神情,逗得那些本来心怀警惕和戒备的人都笑起来。那个送东西的人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笑着说:“拿着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孩子不爱吃甜食也不要勉强。” “那……谢谢。”卫天宇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这才接过他手里的饭菜,托在手上让凌子寒吃,一边礼貌地对他们说,“下山不远就是我们家,如果你们不赶时间,请到寒舍吃顿便饭好吗?” 凌子寒吃得津津有味,听了他的话便连连点头,“对啊,我们那里很好玩的,还可以骑马上山打猎。” 袁军顿时有了兴趣,“真的吗?可以骑马?可以打猎?” “是啊。”凌子寒天真地看着他,开心地说,“我爸什么枪都有,我可以送你一支冲锋枪,我们一起上山打麂子。” 袁军一怔,“你们家怎么可以有枪?” 凌子寒茫然地问:“怎么不可以有?” 袁军眨了眨眼,思忖着可能在缅甸持枪是合法的吧,便不再问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家有很多生意,好多山林、农场、工厂都是我家的。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做这些的,没什么稀奇。”凌子寒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接着兴致**地问他,“你们呢?是做什么的?” 袁军愣了一下才说:“我们是出来旅行的。” 凌子寒很疑惑,“这里又臭又危险,旅行怎么会跑这里来?” 袁军顿时语塞,他旁边的人微笑着说:“我们也是好奇,听人说高黎贡山南线有条魔鬼通道,就想来看看。” “哦,原来是探险啊。”凌子寒点头,“我说嘛,这条路上很少有人走的。” 袁军脱口而出,“那怎么你们会走这条道?” 凌子寒挠了挠头,“我不小心惹了点麻烦,我爸让我大哥来接我回家。我们不能从口岸出去,就只好走这里了。” 护送袁岭父子的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原来这两个年轻人也在潜逃出境,那就没什么危险了。 为那些人带路的当地向导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忽然问:“你们是不是那佤将军家的少爷?” 凌子寒一怔,“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爸爸?” 卫天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涉世不深、没有防人之心的弟弟头痛不已。 那个向导的态度马上变得很恭谨,“那佤少爷,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哪里有机会见到将军。我们村里有不少人在缅甸工作,就是帮那佤将军家做事,他们回来的时候说起过将军家的两个少爷,还给我们看过你们在山上打猎的照片。我看着你们很像,所以才问一下。” “哦。”凌子寒点点头,“在我们家做事的人很多我都不认识,不过他们认识我和我大哥。” 那佤将军是缅甸西北地区的土皇帝,拥有大片山林、农田、工厂,还有自己的军队,只是名义上受中央政府节制,实则就象是独立王国。那佤将军有一个十六岁的亲生儿子和一个二十多岁的义子,兄弟俩很亲厚,所有人都很宠爱那佤小少爷,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不知人间险恶,一派天真无邪,单纯干净,非常可爱。凌子寒和卫天宇有意改装得像那两兄弟,那些护送袁岭父子的人想要安全出境,一定会尽量保持无线电静默,不会与外界联系,因此基本不会*。 听说他们是那佤将军家的儿子,那些人果然更加放心。他们既然要走这条路,一进缅甸境内便是那佤将军的地盘,他们事前就对那位土皇帝的资料了解得很详细,知道他确实有两个儿子,而且经常到中国做生意或游玩。那佤将军从事的生意既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走私、贩毒他都有份,旗下还有不少赌场和妓院,这些都有可能惹上麻烦,那佤家的两兄弟经魔鬼通道出境回家也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袁军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被人尊称为“少爷”的人,这时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正要说话,卫天宇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看,便接起来,“喂……我们在小木屋……对,很安全……嗯,一切都很顺利,就是没有好吃的……呵呵,好,那你们过来吧。” 凌子寒转头询问地看他,他微笑着解释,“阿强他们等不及,要上山来接你。” “哦,好啊。”凌子寒高兴地点头,“我们不用坐在这里等,反正下山就只有一条路,我们继续往前走,肯定能与他们碰上。” “行,听你的。”卫天宇等他吃完,把地上的毯子卷起来塞进背篓,自己背上较重的那个,把比较轻的拎起来让凌子寒背上,便准备上路。走到门口,他想了想,礼貌地问那些人,“要不要一起走?” 当地向导满脸喜色,对这些“游客”说:“一起吧,跟着那佤家的少爷是最安全的。” 凌子寒微笑着对袁军招手,“哥哥,到我家去玩好不好?” 袁军跟着那几个浑身都透着诡秘味道的陌生人走了几天,一直觉得很不自在,现在遇到一个洋溢着阳光气息的同龄人,心里感觉很亲切,当即就想答应。他父亲袁岭抢先阻止了他,轻声说:“小军,别乱答应人,听从领队的安排。” 袁军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有些难过地转身坐到墙边,再也不肯说话。 凌子寒似乎不能理解他的反应,有些疑惑地看向卫天宇。他这位大哥安慰地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他们有他们的行程,不要勉强,我们先走吧。” “哦。”凌子寒点点头,便不再多问,跟着他走出门去。 外面的雨势未减,紫茎泽兰发出的恶臭被冲刷得很淡,不再那么熏人,他们仍然包上头帕,扎紧裤管和袖口,在大雨中稳健地向上走去。 刚走出一百米,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叫声,“少爷,少爷,那佤少爷。”凌子寒和卫天宇回头看去,见是那个向导奔过来,便停下来等他。 向导跑到近前,对他们说:“少爷,那些客人请你们等等,他们想和你们一起到缅甸去看看。” “哦,好。”卫天宇笑着答应,态度很随和。 那个向导又急步跑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领着那些人出屋,与他们会合。 袁军很高兴,一上来就走到凌子寒身边,笑着说:“这条路真不好走。” “是啊。”凌子寒安慰他,“其实今天还算好,下这么大的雨,把毒草的威力减弱了许多。别怕,我们很快就能下山了。” 袁军穿着用防水面料制作的冲锋衣,把帽兜拿起来戴在头上就可以挡雨,身上也没有背东西,看上去还比较轻松,他父亲袁岭是文职军官,乏于锻炼,走这样的路十分艰难,因此他们前进的速度很慢。 走到将近中午,一身黑衣的梅林和赵迁出现了。两人大声叫着“少爷”,兴冲冲地奔过来,与卫天宇紧紧拥抱,然后拉着凌子寒的手问长问短。 赵迁嬉皮笑脸地说:“少爷好像瘦了一点,你大哥回去要被将军剥皮了。” 卫天宇悻悻地辩解,“是他不肯吃东西,怎么能怪我?” 凌子寒立刻指责,“明明是你尽买些甜腻腻的东西,我吃不下。” 梅林关心地看着他,“少爷饿坏了吧?我带了吃的来。” “没有饿坏。”凌子寒开心地指了指一旁的袁军和早上拿食物过来的大汉,“他们把带来的东西分给我吃了,我们现在是朋友。” 赵迁和梅林马上过去跟那些人握手,热情地表示感谢,再三说:“少爷的朋友就是那佤家的朋友。” 他们营造出的热烈气氛感染了那些人,而已经走近边境也让他们的戒备心渐渐降低。梅林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大堆吃食,这些大多以竹筒装着烹制,带有一股诱人的奇异香气。赵迁从背篓里掏出一个野外用的快速安装简易帐篷支起来,再放上折迭桌椅,快活地邀请那些人过来一起吃饭。虽然这里仍然是毒草丛中,但他们却仿佛已经习惯,就象是在郊游,态度很悠闲。 凌子寒拉着袁军坐下,眉开眼笑地吃着那些装在竹筒里的美味佳肴,边吃边跟袁军描绘自己家的那些山水美景,听得那个鲜少出门旅游的年轻人羡慕不已。卫天宇和梅林、赵迁围着凌子寒体贴入微地侍候着,可以看出对这个少爷的百般呵护与疼爱。 袁岭一脸憔悴,始终很沉默,端着竹碗却食不下咽。他勉强吃了两口,喝了半碗汤,便起身出去,站在雨里看向西北方。那是他家乡的方向,是他祖国的方向,这一去便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虽然是文职军官,却有着将军特有的风范,即使现在是在逃亡,也依然气势不减。他的腰板笔直,站在大雨中一动不动,背影里却隐隐有几分忧郁,还有一丝别人很难看出的悔意。 护送袁岭父子的人都很谨慎,虽然已经解除了对凌子寒他们的怀疑,却仍然有五个人没有碰梅林带来的食物,而只吃自己的东西,不过,他们都待在帐篷里,与凌子寒他们的距离很近,解决起来并不难。 袁军和向导吃得最多,也就最先失去知觉,很快就软软地趴到桌上。另外几个吃过竹筒里食物的人虽然没倒,却眼前模糊,身体摇晃不已。那五个神志清醒的人这才惊觉,立刻扔下食品袋,探手到腰间去拔枪。 凌子寒、卫天宇、梅林和赵迁同时发动,在瞬间便扑到他们身边。凌子寒一对二,卫天宇他们一对一,那五个人的枪才拔到一半,便分别受到致命一击,一起倒在地上。 那些吃下强力麻醉剂的人想要挣扎着反抗,被卫天宇他们很轻松地击倒。凌子寒没管他们,缓步走到袁岭身后,冷冷地问:“你是主动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押你走?” 袁岭一听到身后的动静便知道大势已去,他转过身来,苦笑着说:“终于还是被你们追上了。” “你跑不掉的。如果不是你儿子在,我们不想伤及无辜,你们根本就上不了山。”凌子寒目光冷冽,“袁岭,你是个叛国者,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将你缉拿,绝不会让你逍遥法外。” 袁岭无法正视他的目光,只得微微低头。他内心已经放弃挣扎,平静地说:“我跟你们回去,请你们放了我儿子,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要有关方面甄别以后才能决定。如果你合作,对你儿子有很大好处。”凌子寒将黑色头帕蒙上脸,只剩下寒冰一般的眼睛。 袁岭看着趴在桌上的儿子,眼里有着浓浓的悲哀。沉默了一会儿,他低低地问:“能不能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我儿子?你们就说我像*妈一样,已经死了。我不想影响他的未来。可以吗?” “我们可以安排。”凌子寒的心里也同情袁军,*刚刚去世,父亲又成了叛国者,顷刻间这个刚成年的孩子便成了孤儿,如果能让他不背负父亲的罪名,生活在难以消除的阴影里,那也是一件好事。 袁岭得到他的首肯,不由得长吁一口气。他抬头承接着雨水的冲刷,无限悔恨地说:“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这时,天空中传来隐隐的隆隆声,一架军用重型运载直升机出现在他们头顶,却不敢将高度降得太低,怕产生的气流将紫茎泽兰铲飞,袭击凌子寒他们。 飞机在空中悬停,有两名军官顺着绳索滑下来,与凌子寒完成了交接。机上随即放下接载伤员用的救生舱,将那些昏迷的人一个一个地拉上去。袁岭很配合,在一个军官的陪同下坐进救生舱,被顺利地拉上飞机。最后那名军官向凌子寒敬礼道别,然后攀上绳索,很快*机舱。直升机迅速升空,穿过阴郁的云层,向西北方向飞去。 凌子寒淡淡地道:“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吧。” 赵迁笑嘻嘻地说:“少爷,让小的来背你。” 梅林也跟着起哄,“少爷,这里的东西很难吃,我们快快下山找点好吃的,不然你大哥就要被你爹剥皮了。” 卫天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开心地说:“少爷,你继续别扭吧,也折磨折磨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凌子寒狠狠瞪了他们三个一眼,“是不是皮痒了?想我把你们全都扔进毒草里?” 卫天宇、梅林和赵迁都哈哈大笑,这才收拾好东西,与他掉头下山,一起回家。 第116章 根据凌子寒传过来的情报,这位外号叫“火焰”的黑客是位中年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目光中满是智慧,虽然一直在被追捕,神情间却始终沉稳镇定。由于他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电脑高手,因此卫天宇用尽办法,也没有查出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有着纯正的阿拉伯血统,那么与恐怖组织联手谋害宁觉非的动机就绝非是金钱或者其他利益了。这种人往往是死硬的恐怖分子,而且还是首领级别的中坚力量。 俗话说得好,“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像火焰这种顶尖的电脑高手,一旦在战争中发挥作用,那就比千军万马还要有威力,比起他来,那些敢在身上绑着炸弹搞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根本就微不足道。如果不是他,宁觉非就不可能陷入绝境而无法脱身,最终在异域荒山粉身碎骨。 雷鸿飞和林靖都是早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对于这个黑客火焰恨之入骨,之前知道凌子寒和卫天宇在设法抓捕他,两人就没有多问,现在凌子寒让他们去抓,那是正中下怀。此时此刻,什么事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两人回到郊外的特种部队基地,立刻召来大队长和参谋长,与他们秘密商议作战方案。要去蒙古是比较简单的,中国人从边境出关,可以在关口直接办理临时签证,在蒙古国境内停留三十天,非常方便。林靖虽然长得俊美,但却是在西域长大的,骨子里的那股子剽悍很像蒙古汉子,雷鸿飞就更是粗豪了,因此他们冒充内蒙古的商人一点也没问题。火焰带的人不多,林靖和雷鸿飞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不必带太多人,就在特勤小队里挑选了三个最优秀的特种兵。 为了执行任务方便,他们随时都有几套完整的身份资料,各种证件齐全,因而很快就准备妥当,连夜出发。 在弥漫的风雪中,他们乘坐军用飞机升空,向内蒙古边境飞去。 林靖和雷鸿飞都穿着便衣,外面套着跳伞专用的黑色防风外套。坐在机舱里,两人都没有看外面的夜色,而是拿着电脑,认真看着凌子寒即时发来的最新情报。 火焰是顶级黑客,随时随地都可以用电脑对太空中的卫星进行干扰,任何仪器的监控传回来的数据或图像都有可能是假象,因此凌子寒一直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派出正在训练中的第三代猎手秘密跟踪,始终用眼睛盯着他们。黑客再高明,也无法影响人的大脑,更不可能使出什么传说中的障眼法,而无论火焰他们怎么乔装改扮,那些非常年轻的猎手也能识破,没有被他们甩掉。 火焰本来在蒙古一个小城的宾馆里住着,现在却突然动身,乘越野车向东疾驰。那辆车是他们在蒙古国内租的,性能并不是太好,但用来逃跑已经足够。现在可以确认,在火焰身边有四个人,都是战力强悍的恐怖分子,对火焰非常忠心,如果遇到袭击,他们绝对会死战,不可能投降。 林靖用蒙古国的地图与火焰的逃离线路重叠,推导出他们前行的方向,然后命令飞行员改变航向。火焰一路向东,速度极快,他们如果降落的地点落在后面,等入境后再去追,肯定很难追上,只能在前面降落,才能赢得时间。 飞机的速度非常快,一个小时后,雷鸿飞和林靖带人在夜色中跳伞,平稳地落在满是积雪的高原上。 这里是早就退化的草原,基本上沙化了,一向荒无人烟。此时狂风呼啸而过,雪花铺天盖地,伸手不见五指,环境十分恶劣。 雷鸿飞看了看四周,却什么也没说。他们出来行动,指挥官是林靖,雷鸿飞绝对不会喧宾夺主,干扰林靖的。 林靖打开电脑,查看卫星定位仪,很快找到通向边境关口的路线。几个人将降落伞折叠好,放进背囊里,便在积雪中向前走去。 第117章 马上就是元旦,也就是三九隆冬时节,席卷蒙古高原的这场大风雪一直没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蒙古国全境都在暴风雪肆虐的范围内,所有机场的航班全部取消,高速公路关闭,普通公路积雪盈尺,蒙古的国力不强,各政府部门根本没有能力上路全面清雪,因此交通阻塞,已濒临瘫痪。 火焰乘坐的越野车只开出了两百多公里,便无法再前进,只能找了一个附近的城镇住下,等着风雪停下,天气放晴。他虽然焦虑,但是交通不畅也同样影响着后面的追兵,大家一起困住,这让他稍稍放了点心。 看到火焰已经停下,林靖和雷鸿飞也就不急了。他们既然扮作商人,就不可能连夜赶往边防关口,于是便在附近的旷野中支起两个简易帐篷,暂避风雪,等到天亮了再过关。 帐篷不大,外表看上去跟背包客使用的露营帐篷差不多,但材质与结构却天差地远,林靖和雷鸿飞将帐篷的门关紧,躺在防潮垫上休息,很快就感觉到温度上升,周围暖洋洋的,很舒服。两人便把保暖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 雷鸿飞懒懒的闭上眼睛,感到心满意足。这次行动既避开了方诚,又能与林靖并肩战斗,还能为宁觉非报仇,真是一举三得。 因为天亮后就要上路,所以他们现在都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旁边帐篷里的三个特种兵会轮流休息,始终有一人警戒,而林靖和雷鸿飞则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风声呼啸,寒意凛冽,更衬托出帐篷里的温暖与安宁,属于林靖的气息淡淡地弥漫开来,让雷鸿飞如在美梦之中,十分陶醉,睡得越发香甜。 冬季天亮得晚,气候又恶劣,等他们睡醒,外面仍然阴沉晦暗,风雪之势不减。他们收好东西,继续前行,很快就到达关口。 这里除了在岗亭里守卫的士兵外,根本就没有来往的人和车,林靖他们出现时,让那几个官兵都吃了一惊,一边检查他们的护照一边关切地说:“怎么这种天气还要赶路?挺危险的。” 林靖微笑着回答,“快过年了,去蒙古进点货。我们也没想到风雪会越来越大,但是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雷鸿飞在旁边补充,“我们准备得很充足,在路上基本上能保证安全,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个中尉点了点头,在他们的护照上盖上出境印章,然后还给他们,示意他们可以出关了。 林靖和雷鸿飞身上的老板气质十足,跟在后面的三个看上去就像是保镖兼马仔,很符合富贵险中求的形象,跟这里常来常往的不少客商很相似,因此,当他们走到蒙古国关口的时候,通关非常顺利,很快就得到了可以停留三个月的旅行签证。 蒙古国对于中国商人是相当友好的,这些边关哨卡的官兵都会讲中文,与他们谈笑风生,气氛颇为融洽。林靖不爱跟人应酬,雷鸿飞很了解他的性格,毫不犹豫地顶上去,成为主谈。他将香烟拿出来,很豪爽地一人送了一盒,另外在送烟的同时又塞了一百人民币在那些人手上。这是与美金、欧元齐名的硬通货,在蒙古很值钱,让那些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都很高兴。 在闲聊当中,雷鸿飞了解清楚了附近地区的情况,然后才与那些官兵依依不舍地道别,与林靖一起走进了风雪,踏入蒙古国境。 林靖对于雷鸿飞天花乱坠的口才很佩服。如果有需要,他也能与人敷衍,但做不到像雷鸿飞这么自然而然,与什么阶层的人都可以很快打成一片。他的骨子里有种浑然天成的冷淡孤傲,即使在对人微笑,也让对方感到拘谨,不敢放肆。只有身份地位比他更加强大的人,在他面前才能浑洒自如,却也不敢乱开玩笑,多少总会把握一些分寸,不像对雷鸿飞那么肆无忌惮。 实际上,真正敢在林靖面前无拘无束,完全流露出真性情的人大概也只有雷鸿飞了,虽然他心里暗自压抑着情感,不知该怎么对林靖表白,但已经自然而然的当他是生活中最亲近的人,所以才会放肆无忌,没有顾虑。 他们走出关口,放眼一看,外面空无一人,以前总会在这里拉客的各种出租车都已没了踪影,他们只能凭着双腿走下山。 雷鸿飞想了想,转头又走进了边防哨卡,非常亲切地对级别最高的军官说:“可以用你们的车送我们下山吗?我付钱。” 有钱,自然一切好商量,反正现在风大雪大,也没人来往,这些蒙古官兵都很空闲,于是那军官与雷鸿飞很快就谈好价钱。雷鸿飞爽快地立刻付了全款,那军官眉开眼笑地把钱收好,马上叫来一个驾驶技术最好的士兵,让他开着这里最好的一辆越野车送他们下山。 这车是中国制造,四驱全地形越野车,自带清障防滑等工具,性能相当好,而且里面是七座,足够他们五人再加一个司机乘坐。虽然风雪很大,山路崎岖,车子依然如履平地。将近五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出山后的第一个小城。 那士兵特别巴结,没有将他们放在山脚下的小村落,而是一直向前,到了这个相对繁华一些的小城,才将他们放下。雷鸿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给了他两百块人民币做小费,让那个年轻的兵很欢喜,又将他们送到城内一个长途汽车站,这才掉头离开。 现在火焰已经停留在远处的小城,不再前行,因而雷鸿飞与林靖倒也不是太着急。两人商议了一会儿,仍然由雷鸿飞去跟长途车站外的出租车司机商谈。 山上的那个边关并不是中蒙边界的主要关口,但仍然不时有两国客商进出,因而这个小城也算是个小小的交通枢纽,城中有不少人都在干出租车这一行,客车、货车均有。这几天风雪太猛,这些人没去山上等候,却仍然守在长途汽车站外,希望能有点生意可做。雷鸿飞目测了一下,选了一辆最好的七座越野车,然后才跟司机谈价钱。 这车依然是中国制造,但没有边防关口那辆车的清障功能,因而在积雪中很难前行。雷鸿飞与司机商量后,索性让他代雇一辆推土机在前开道,这样就可以顺利前进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出城,推土机立刻开始作业,轰隆隆地前行,将道路上的积雪推开,一时间声势惊人。 林靖与雷鸿飞坐在越野车的后座上,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相视一笑。 火焰虽然有文化,却不是真正的流氓,就想不到雇推土机开道这样的招术,活该被困住,这正是天叫他亡,他就逃不了。 第118章 前进的速度就像龟爬,但雷鸿飞一点也不急,心里反而很欢喜。 火焰已经被困,而且根据凌子寒派出的人调查,那个小城中没有重型工程车或类似的机械设备,所以,即使火焰最后反应过来,想以此脱困,也没办法找到相应的工具,只能郁闷地留在那里。 坐在林靖旁边,雷鸿飞看了看表,对他说:“你先睡一会儿,等到了下一个镇子,咱们吃点东西,然后再赶路。” 他们现在是商人,在漫天风雪中急三火四地赶路,也会让人怀疑的。林靖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你也休息吧,有他们三个在,你就用不着硬撑着了。” “行,我也眯一会儿。”雷鸿飞开心地答应,很痛快地闭上了眼睛。 后座很宽,但他却坐在中间,紧挨着林靖。过了一会儿,在龟速前进,非常平稳的车厢里,他却稳不住身形,慢慢倒在林靖身上,枕着林靖的肩头,睡得更沉。 这几年来,林靖已经习惯了雷鸿飞的接近,此时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稍稍斜倚着椅背,以便让他靠得舒服些。雷鸿飞的身体里似乎总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火热,隐隐的散发着一股霸道的气息,让他以前将之当成有资格与自己一战的劲敌,这些年来却越来越感觉很亲切。他看了一会儿车窗外的漫天飞雪,渐渐的也睡着了。 车子继续缓缓前行,司机和其他三个人都自备了干粮,在车上解决了午餐。因为两位老板在睡觉,所以司机也没有打开音乐,只是轻声与旁边的人聊天。前进的速度太慢,如果不说说话,驾驶员很容易犯困,那三个特种兵自然明白,不但陪他闲聊,而且还趁机了解了不少情况,特别是在这种天气,除了以工程车开道外,还有什么方法出行。 “一般来说,就是雪橇了,不过我们城里人是肯定不会用的,都是牧民在用。”那个粗豪的司机笑道,“都是马拉雪橇,虽然比不上汽车,但在雪地上的速度是不错的,像这样大雪封路的时候,雪橇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雪橇?”三个战士都是一怔,随即目光微沉,然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坐在副驾驶座的大汉问道,“这附近能雇到雪橇吗?我们还没坐过,老板肯定感兴趣。” “是啊是啊。”另外两个人也旁敲侧击地探问,想知道在火焰所在的地区是不是能弄到古老的马拉雪橇或者现代化的雪地摩托。 那司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长年在这一带拉客跑长途,自然对很多情况都了解,因而侃侃而谈,说得非常仔细。 一直以来,蒙古国的经济始终不发达,在富裕国家已经普及的雪地摩托,在这里就很少,似乎只有在首都和其他两、三个相对繁华的大城市才会有卖,而且价格昂贵,通常都是摆在店里做装饰用的奢侈品,在小城镇里是肯定看不到的。 一切的一切,凌子寒都算计得滴水不漏。其实他的人完全可以去抓这火焰,但是雷鸿飞需要帮助,他自然毫不犹豫地将机会给出去,虽然他对林靖说得很严重,其实只是想让他来不及顾虑,会拉着雷鸿飞一起出境。火焰罪大恶极,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使他能突破拦截,到海参崴去登上游轮,他也仍然有办法将这人抓回来。现在有林靖和雷鸿飞去,他也就用不着*心了,只是随时监控,在后方给予他们技术支持。 那些属于后台*控的事,这三个特种兵自然不知道,因此心里有些急,如果追捕的目标找到了雪橇,那就可以顺利离开了。茫茫雪原,如果不借助设备,要跟踪而不让对方发现,那就太困难了。火焰的能力让他们根本不敢相信监控设备传回来的信息,因而只能通过肉眼观察或者经过训练而有的直觉感知,但这些用在雪地追踪,而且目标还是绝顶聪明并且相当谨慎的人,难度比在沙漠戈壁还要大。 雷鸿飞和林靖都睡着了,但在听到雪橇两个字时,却是同时在潜意识里心神一震,醒了过来。两人都知道对方已经清醒,却不约而同地继续装睡,听着三个兵跟那个司机闲扯,把该问的情况全都问清楚。 雷鸿飞心里乐得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靠在林靖身上,头枕着林靖的肩,感受着头顶上缓缓拂过的温暖气息,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幸福的感觉。至于抓一个小小的火焰,他根本就不用*心,这次过来就是陪林靖的,顶多就是看到火焰时冲上去抓人,别的根本用不着紧张筹划,所以这一趟基本相当于假公济私了。没想到能得到这么多福利,让他美得不行,一边装睡一边在心里直夸凌子寒真是好兄弟啊,要是以后能多来几次这样的美事就好了。 等到三个兵问得差不多了,雷鸿飞与林靖才相继醒来。雷鸿飞恋恋不舍地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问:“到哪儿了?” 他的气质最像流氓,所以这一路都是他来装,林靖始终冷冷淡淡的,将大老板的架子端得十足。 听到他的问话,前面坐着的两个兵马上恭敬地回头答道:“走了有一半了。” “这么慢。”雷鸿飞的声音很不满,凑到窗前仔细瞅了瞅,百无聊赖地说,“去弄点吃的来。” “这……”前面的一个兵苦着脸,“这冰天雪地的,到哪儿弄吃的?” 另外一个兵殷勤地说:“老板,要不先吃点面包,再等一个多小时,前面就有个小镇,我们在那儿吃晚饭吧。” “嗯,那就先随便吃一口。”雷鸿飞很随和地答应了。 就在这时,他和林靖的手机上同时收到凌子寒发来的信息,“火焰已经以三倍的高价向乌兰巴托的汽车行定购了两辆自带清障除雪设备的全地形越野车和四部雪地摩托,车行开着车正往火焰那边赶,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如果中途没有停顿,大概会在四个小时后将车子送到火焰手上。” 林靖和雷鸿飞看了以后都不动声色地回了个“明白”,然后彼此对视一眼,一起推开门下了车。 第119章 推土机的速度不高,推了一小段路的雪,就得把庞大的雪堆推到旁边,因此跟在后面的越野车就是停一阵走一阵。林靖和雷鸿飞在车后并肩走着,一点也不担心会跟不上。 两人下车时穿上了保暖的羊绒大衣,在风雪中并不觉得寒冷,防水皮靴踩在零星的积雪里,也不会有丝毫妨碍。在苍茫天地之间,他们感觉心胸开阔,更加愉悦。 雷鸿飞看了看四周的旷野和漫天飞舞的大雪,轻松地笑道:“真没想到,那火焰的脑子也开了窍。” “我觉得,以火焰的聪明机智,应该想得到这一着,只怕是子寒让天宇动了手脚,让他一直没能得逞。”林靖愉快地微笑,“如果没有天宇干扰,火焰只怕会怀疑我们已经出现,有了天宇在技术上与他斗智,多少总是麻痹了他,让他的心思都用在与天宇斗法上。不过,他能突破天宇的干扰,终于订到汽车,倒也让我很佩服,果然是享誉国际的黑客,名不虚传。” “嗯,你分析得对。”雷鸿飞立刻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现在火焰能订到车,就是他终于突破了天宇的技术封锁。” “也或者是天宇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得逞,一是麻痹他的神智,二是让我们有机会跟他好好玩玩。”林靖的眼中出现一丝冷意,“如果将他困得死死的,能够轻易抓到,那多没意思。这种人,一定要逼得他疲于奔命,如丧家之犬,然后再抓他,那才解恨。” “对。”雷鸿飞的脸上浮现了一缕兴奋,“我就喜欢这么干,可惜以前没机会,每次出任务都要干净利落,追求一击毙命,以最快的速度歼敌。” 他的神情和说出的话都让林靖哑然失笑,雷鸿飞比他大一岁,空军出身,以自身实力通过考核,加入特种部队,身经百战,一步步走到今天,其间没有任何侥幸或者高层照顾的成份,但他直到今天也仍然有着一派赤子之心,那是非常罕有的宝贵品质。林靖越了解就越喜欢,无论雷鸿飞如何惫懒无赖,在他眼里都是孩子气,不但不讨厌,反而觉得很可爱,这也是他这次毫不犹豫把雷鸿飞拉着一起出来的原因。他们两人是同样的性格,喜欢到危险的第一线打仗,很讨厌政治斗争,但是有责任在肩,就必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前进,这是他们永远都不能放弃的信念,而亲手去抓谋害宁觉非的元凶之一,在他们这样的位置上,却是很难拥有的机会了。 看着雷鸿飞兴奋的神情,林靖笑道:“是啊,咱们这次跟那个火焰玩玩。上次追他,却让他突然离奇消失,这次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神功,会飞天遁地不成?” “嘿嘿,你这一说,我也有点好奇了。”雷鸿飞豪爽地一拍林靖的肩,拿出手机就打给凌子寒,“兄弟,别卖关子,我知道你肯定准备好了后手,快点说出来。” 凌子寒知道他肯定会来这一招,装出有些无奈的模样,温和地笑道:“你们到前面的小城德勒格尔后,去找通达汽车行,那个老板是你们的老朋友,你们提前定购的一辆越野车已经到货,你们可以直接去拿。之前你们已经付了全款,办好了提货手续,所以取了货就可以走。” 雷鸿飞哈哈大笑,“兄弟,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把什么都安排好的。行了,啥也不说了,回去我和老林请你和天宇喝酒,再带些好东西给两个儿子,让他们拆个痛快。” 凌子寒笑着摇头,“你们也别太宠两个小子了。” “得得得,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老林两个干爹跟自己干儿子之间的事,跟你不相干,你甭管。”雷鸿飞大大咧咧地说着,看向身旁林靖。 林靖听他提到那两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眼中也满是笑意,“说得对,这是我们跟自己儿子之间的事,别人可管不着,就算是子寒和天宇也一样。” 雷鸿飞更加高兴,跟凌子寒闲扯了两句,便挂断电话,低声把车子的事告诉林靖,最后说:“我们这就加快速度往前赶,拿到车就去拦截火焰。” “好。”林靖没有意见,立刻与他上了车。 雷鸿飞对那个司机说:“你去告诉前面那位开推土机的师傅,加快速度,尽快赶到前面的德勒格尔,不必到西乌尔特了,但我们还是按说好的价钱付给你们。我就一个要求,全速前进。” 那司机马上来了精神,立刻跳下车,路到前面的推土机旁边,对那个司机连说带比划。很快,推土机的速度就提了起来,声音更大,如雷贯耳,显然是开足了马力,再也不考虑节省燃油的问题。 本来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完的路,结果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风雪依旧,小城被笼罩在翻卷不休的大雪中,大部分人都待在温暖的屋子里,街上很少有人与车经过,就连路边的店铺也有不少关了门,不再营业。 一进了城,雷鸿飞就让林靖他们先下车,然后与两个司机结账,这才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通达车行。这里的老板是华人,一见到雷鸿飞和林靖就笑着上来称兄道弟,先问候了伯父伯母的身体,再问了家乡的天气,寒暄了几分钟后,就把给他们准备好的车和全套证件、临时车牌等等一起交给他们,然后热情地表示要请他们吃饭。 这家车行的规模不小,虽然今天没什么生意,里面仍然有不少人在上班。当着那些职员的面,雷鸿飞与这位老板谈笑风生,好得简直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听到老板说要请吃饭,雷鸿飞哈哈一笑,“吃饭就算啦,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很,打算随便吃一口就回酒店休息。改天吧,等我们做完生意,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喝酒。” “那也行。”老板笑容可掬地把他们送出去,脸上是一副做了一单大生意的心满意足。 这辆越野车很先进,内部经过改装,性能非常强大,后面还有一个隐藏空间,装了三辆雪地摩托,车厢里却一点也不拥挤,外观更看不出来里面的玄妙。雷鸿飞本来还是和林靖坐到后面,不打算开车,可一上来就有了一种感觉,这辆车多半是经过卫天宇改装的。他顿时激动了,马上把刚坐到驾驶座的那个兵轰起来,“让我来开。” 林靖马上说:“那我也坐前面。” 驾驶室的两个小伙子马上跳下车,拉开车门,坐到后面。雷鸿飞和林靖换到前面去坐,看了前面的一排仪表盘,两人的心里都确定了。这辆车确实是卫天宇亲手改装过的。 “极品啊。”雷鸿飞兴奋地说,“等抓到了火焰,我得把这辆车带回去,贪污了。” 林靖笑出声来,“我支持,咱们一起贪污。” “那当然,我的就是你的嘛,都是一回事。”雷鸿飞哈哈大笑,一轰油门,向城外疾驰而去。 第120章 天气越来越恶劣,夜色黑得如墨胶一般,几乎凝滞,就连强劲的车灯都无法刺破,雷鸿飞必须配合车里的各类仪表以及卫星导航系统,这才能保持着一直在公路上行驶。 林靖看了看手上电脑显示的火焰的位置,然后转头说:“有没有吃的喝的?” 坐在车子中段的两个兵立刻翻背包,从里面拿出专门为特种部队生产的野战食品。里面有菜有饭,隔层是特殊的化学物质,倒点水进去就能加温。两个兵撕开包装,拿了一瓶矿泉水慢慢倒进去,等到温度起来,再递到前排。 林靖拿过来,对雷鸿飞说:“我先吃一点,然后换我开车,你再吃吧。” “嗯。”雷鸿飞立刻点头,忽然心念一动,眼角瞄到林靖拿着装牛肉汤的袋子喝了一口,便道,“让我喝两口汤。” 林靖手上就那么一袋汤,很自然地递给了他。雷鸿飞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接过,含着袋沿喝了几大口,这才递回去,惬意地说:“真舒服。” 林靖笑了笑,看他那么享受的模样,也就再喝了一口汤,然后才开始吃饭。 他们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坐在后面的三个战士全部把脸转向窗外,看着漆黑一团的夜色,仿佛那里有着看不够的美景。 雷鸿飞驾车在积雪上飞驰,心里却在盘算着火焰的东行路线以及下一步行动方案。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现在看起来,火焰是不打算在路上停留了。他有四个护卫,轮流开车,除了加油加气之外,很可能一路直奔俄罗斯。” “嗯,如果我是他,也会这么做的。”林靖赞同,“现在这种冰天雪地,路上的车很少,我们如果就这么跟上去,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这车上有屏蔽仪器探测的装备,所以火焰他们也只能用肉眼观察才能发现。”雷鸿飞很有信心,“我们接近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发现,只是*他们视野的话,需要小心。天这么黑,如果及时半闭车灯,相信他们是看不到我们的。” 林靖想了想,马上点头,“这倒是办法,抓住他们应该没问题。不过,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看着逃不了了,就来个自爆什么的。” “嗯,这很重要。”雷鸿飞思索起来,“动手一定要在夜里,但是得让他们不防备,来不及自爆……哎,给我点吃的。”他一边沉思一边随口说。 林靖用叉子叉了一大块红烧肉送到他面前,他拿过来送进嘴里,然后再把叉子递过去。林靖接过叉子继续吃,同时也在脑子里考虑着各种方案,“要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赶到他们前面去埋伏。车子横在路上,留两个人在那里假装修车,其他三个人在路边埋伏。不过,就怕火焰不上当,情愿绕开,也不停车。” “嗯,很有可能。”雷鸿飞踩着油门,凝神看着前面的路,忽然说道,“再给我来一口。” 林靖就给他叉了一个鱼丸。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晚餐,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情况。后面三个兵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深怕让两位首长察觉后面还有人,因而破坏了这种和谐气氛。 “如果他们要绕道,那就来个车祸。”雷鸿飞说道,“让人骑着雪地摩托等在前面,如果他们不停,绕路而行,雪地摩托就装作刹不住车,撞过去。” 林靖思索着说:“这也是个办法。雪地摩托只有一辆,对他们构不成威胁,火焰不可能只看到一个人就马上自爆。他只会疑神疑鬼,但必须观察与判断,然后才做决定。这个时间差就是我们的机会。” “对。”雷鸿飞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喝汤,不由得脱口而出,“我也要喝。” 林靖就把手里所剩无几的牛肉汤给了他,然后转头对后面的三个兵说:“再弄点汤来。” 正对外凝视的特种兵马上答应着,快手快脚地拿出汤袋来加热。 雷鸿飞把袋子里的汤喝完,咂咂嘴,欢喜地笑道:“果然是美味。”然后将空了的袋子还回去。 林靖将袋子塞进杂物袋,接着说:“其实,天气这么恶劣,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要我们屏蔽了电子监控,他们就防备不了。我们找个他们必要之路上的山道,弄些大石头在路上,搞成山体滑坡之类的模样。等他们停了车,下来几个人,咱们同时动手,就可以把他们控制住。” 雷鸿飞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你先查一下沿路的地形,得找一处确定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才能实施这个计划。如果他们偏离了前进的方向,那这个方案就没用。” “嗯,我先看看。”林靖拿出微型电脑,调出蒙古国东部地区的立体地形图,与火焰正在行进的那条公路叠加在一起,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后排的兵把汤热好,犹豫了一下,没敢递给雷鸿飞,而是送到林靖身旁,恭敬地说:“林司令,汤热好了。” 林靖头也没抬,拿过来就喝了一口,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伸手递过去,“你的汤。” 雷鸿飞接过来,喝了两口,然后放到他手上。林靖的那只手就暂时当了拿袋子的工具,他想喝了就拿过去,林靖的手指就松开,他喝完了放回来,林靖的手指一紧,再把袋子抓住。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过了好一会儿,林靖说道:“我反复比对分析过了,这个地方他们是一定会通过的。”说着,他在汽车前面的卫星导航系统上点了几下,那个地点就在电子地图上显现出来。 现在的情况是,火焰在由西向东疾驰,而他们则是在火焰的前方由南往北拦截,而林靖指出的那个位置是个小小的山谷,两边都是丘陵,既不高也不险,山势平缓,石质疏松,上面没长什么植物,塌点下来是很正常的,火焰他们正在走的那条公路就从这里穿谷而出,是必经之路。按照目前的速度,雷鸿飞他们会提前一、两个小时赶到那里,正好布局并潜伏下来。 雷鸿飞很相信林靖的判断,看了几眼地图,便毫不犹豫地说:“行,就选那里。” 林靖放下电脑,顺手把掌心里握着的热汤送到嘴边喝了两口。雷鸿飞看见了,马上要求,“我也要喝。” 林靖一怔,随即笑了,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雷鸿飞美滋滋地含着袋沿喝着汤,心里哼哼着,“今儿个过新年啊,真呀么高兴……” 第121章 经过卫天宇亲手改装过的车,在切实保证了安全平稳的基础上,有着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高速,即使在积雪满地的高原也不例外。 雷鸿飞一路飞驰,破开风雪,终于到达那处小小的山谷附近。他不敢将车子停在车灯有可能照射到的位置,而是放在一公里之外,熄火后依然保持屏蔽系统开启。风实在太大,他们不敢骑雪地摩托,害怕会被狂风卷走,五个人穿好雪地作战服,带齐装备,下车后顶着暴风雪,在深深的积雪中艰难行进。 他们戴的护目镜里有着精致的头盔系统,凌子寒那边传过来的火焰的信号清晰明确。火焰定购的车子在半道上就被凌子寒派出的人装上了追踪器,因为他是电脑高手,所以没用电子信号,而是某种隐晦的生物信号,凌子寒的人收到后转换成电子信号,再即时传给林靖。由于天气恶劣,空中气流混乱强劲,信号的接收与转发当中大约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差,如果没有什么可疑现象引起火焰警惕,那就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有什么东西引起他的警觉,这个时间差就是很大的隐患,所以雷鸿飞他们的行动非常小心,务必不让火焰那边察觉。 走进谷中,五个身体强健的汉子都有点气喘,却顾不得休息,立刻查看地形。 林靖急促地说:“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准备,要快。” 以火焰的行进速度,大概两个小时后会到这里,他们必须提前一个小时埋伏好,这样才会确保不打草惊蛇。 在车上已经分好工,三个特种兵分别向前,查探山谷两侧的山体。雷鸿飞和林靖从中心往谷口两边走,仔细地勘查地面。无论山体还是路面,积雪都达到了他们的大腿,必须使用头盔系统的综合探测仪才能看出真面目。 现在的气温已经是零下四十度,他们身上都是适应高寒地区作战的装备,每一件都以特殊材料制成,尽量保持他们的体温不散失,外面的寒气不侵入,但因为要战斗,不可能穿得太臃肿,影响行动,所以在外面待久了,依然会感觉寒冷。 雷鸿飞是火热型的体质,对凛冽的寒意并不在意,却隐隐有些担心林靖的身体。免疫系统有问题,说不清遇到什么情况就会倒下,这才是最大的隐患,可他知道林靖不可能不参与行动,都走到这里了,怎么会只待在车子里袖手旁观?所以他没有劝,但是心里却有些不安,只能不停地*,幸好行动的时间不长,在外面只待几个小时,估计林靖能够顶住,不会有事的。 大约二十分钟后,五个人回到谷中,将查到的情况汇总,商议了将近十分钟,就确定了方案。 “附近只有两块巨石比较容易炸下来,只要这两块就足够了。”林靖做出决定,“抓紧时间,行动。” 两个战士上了山坡,雷鸿飞和另一个战士则赶到另一块巨石前。林靖退远一些,观察情况,指挥全局。 两个小组的动作都很快,先在巨石周围打入深深的小孔,再将强力炸药送进去,然后退到远处,相继引爆。 只听几声沉闷的噗噗声响起,在夜色中,松脆的山体渐渐向下滑去,那块巨石被下面的积雪与土石托着,缓缓地滑下山坡,停在路边。等到这边的动静渐渐停止,另一个小组再引爆,让另一块巨石也滑到山下,正好堵在道路中央。 虽然他们的布置已经尽量小心,但大片积雪仍然滑落,山体上有了明显的土地的颜色,白色当中夹杂着大块大块的黑,如果车灯一扫,就会很醒目。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形,五人之前就分工妥当,三个战士冲上山坡,以飞快的速度将两旁的积雪推向那片*出来的土地。林靖和雷鸿飞则是一人一块巨石,拿出多用途工具,迅速组合成一把小铲,将道路旁边的积雪铲上大石顶部,堆叠起来,伪造出巨石已经落在这里很久的模样。 他们的动作很快,全都尽了全力,没多久身上就开始发热,到后来竟然开始出汗,口中喷出的白雾也越来越浓,虽然有头罩阻隔,仍然在空气中清晰可见。 等到一切都布置妥当,从外表怎么也看不出异样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林靖让一个战士埋伏在山上,准备远程狙击,“他们虽然有四个人,但是要轮流开车,肯定是两个人一组,换着睡觉,所以,如果在这里发现有巨石挡道,只会下来一到两个人。如果下来的人是一个或两个,就由你对付,等他们绕过第一块大石,到第二块大石前面观察情况时,你就动手,必须做到一枪毙命,而且要迅速。” 然后他指挥另外两个战士埋伏到第一块巨石的附近,“如果下车的人是一个或两个,那留在车上的保镖就是两个或三个,就由你们和我一起对付。如果下来的人是三个或四个,狙击手仍然负责两个人,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抓活的就杀。至于狙击手的目标怎么确定,你们怎么配合,给你们五分钟,自己去商量。注意,目标是电脑高手,虽然很可能现在应该在车上睡觉,但他很可能仍然会开启探测系统,一有异常就报警,因此,一旦*预定地点埋伏好后,就必须保持无线电静默。” “明白。”三个特种兵立刻退开一步,聚到一起低声商议起来。 林靖看向雷鸿飞,轻声说:“火焰就由你负责抓吧。你那只铁臂是最合适的工具,伺机抓破车子外壳,将他控制住,不给他自杀的机会。” “好。”雷鸿飞一口答应,然后有些担心地问,“你的身体……没什么吧?” “嗯,没事。”林靖明白他是关心自己,但现在对行动之外的话题都不感兴趣,马上就言归正传,“等他们到了以后,由你先动手。火焰坐在什么位置,必须确认。等你动了,我再动。这一次只要确保活捉火焰就行了,其他人都无所谓,生死不论。” 那三个特种兵商量好后,其中一个狙击手立刻上山去寻找最佳位置,另外两个兵又走过来,与林靖商量如果有三个护卫没下车的应对方法。 确定好雷鸿飞怎么行动,他们怎么上,四个立刻分开了。他们关闭了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只留下手上的一个信号接收器仍然开着。这是凌子寒的人事先放在车里的,里面有火焰的生物识别资料,可以帮助他们确认火焰的身份。 两个特种兵埋伏在第一块巨石旁边,可进可退,能够兼顾不同情况下的行动。雷鸿飞和林靖则往后退了大约一百米,分别埋伏在道路两旁。 积雪很深,他们慢慢地埋进雪中,不再动弹,以无比的耐心等待着。 在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翻卷而下,一层一层地覆盖上来,很快就将他们来不及处理的细微痕迹全部埋没。 第122章 经过大半夜的风雪肆虐,气温降得更低,雪花在空中仿佛就冻成了冰,然后才坠落到地上,就连地上的积雪也不再松软,变得有些硬实。 雷鸿飞和林靖他们各自埋伏在深深的雪里,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显得非常漫长。他们都不动弹,不说话,可却要努力抵抗住周围的寒气,让大脑和身体保持在高度警觉的最佳状态,随时可以出击,为此,他们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 林靖微微皱眉,感觉着外界渐渐侵入体内的寒意,心里略有不安。他在新疆多年,冰天雪地的环境是很常见的,身体已经适应,本来并不是很难受。他们的装备也很先进,特别是内衣,以特殊材料制成,利用自身的生物热能循环往复,锁定热量不散失,并阻挡外界寒气的侵入,但也并不是万能的,像现在这种如刀锋般锐利的寒意就不可能全部挡住。如果他还像刚才那样一直活动着,这些寒意就算不得什么,可现在一直静止不动,对于他的身体素质是个严峻的考验。他知道自己的病况,平时还不会发作,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很难说了。他感到有些心烦,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似乎这病不会急性发作,总是先以感冒的症状开始,那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不会发病,也就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隔着一条狭窄的公路,埋伏在他对面的雷鸿飞十分担忧。来这里之前,他没想到行动会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展开,而林靖的身体带着极大的隐患,一旦发作,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以林靖的脾气,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是肯定不会退出行动,待在车子里享福的。所以雷鸿飞不劝,但是心里却担忧得不行。他一边努力保持旺盛的活力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林靖一切都好,不会在这儿病倒。 在枯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后,火焰的车才姗姗来迟。他们在路途中停过几分钟,两个开车的护卫到后座去睡觉,两个休息好的换到前排去开车。火焰嫌后座不够宽敞,睡着了不舒服,一直坐在中间的位置,将座椅放平,系着安全带,盖着薄毛毯,睡得很香。这样的天气,他始终没发现跟踪者,因此精神上很放松,只开着屏蔽和监测系统,便放心地沉沉睡去。 耳边一直响着呼啸的风声,车灯所及全是白色的冰雪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这样的环境下开车,很容易疲倦,开车的人和坐在副驾的人渐渐心神松懈,完全不认为在这样的天气里还会有什么袭击者出现,只要克服了恶劣的天气,他们就能逃脱。 带着轻松乐观的情绪,他们驶进了一个小山谷。这一片是丘陵地带,这个谷地跟之前偶尔出现的山谷很相似,就算道路当中出现了巨石,看上去也很正常。两人缓级地停下车,低声商量了一下,没有叫醒后面的人就下了车,一起走过去查看情况。 前面一块巨石在路边,问题不大,两人只看了一眼就走向后面一块横在路中央的巨石,在那儿仔细打量。 天很黑,即使是车灯开着,照到这里也很黯淡。他们拿着手电筒,围着大石转了半圈,一边查看地形一边商量车子从哪边过最稳妥。 就在两人都转到巨石的另一面,让这边车子里的人完全看不见时,埋伏在山上的狙击手开枪了。他连发两枪,分别射进两人的头部。两人中有一人轻哼了一声,另外一人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几乎同时倒在了雪地上。轻微的声响被风声掩盖,让人根本无法听见。 雷鸿飞已经看准了火焰所在的位置,当车子停下,那两人走到第一块巨石处,他就在雪地里移动,渐渐运动到车门旁边。与此同时,林靖也慢慢移动过来,守在另一边的车门旁。他凝聚心神,等到那两人转到第二块巨石背后时,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在瞬间发动。 他的右手并指如刀,猛地*车门,一把抓住正在熟睡的火焰,然后狠命一拉,连人带锁住的车门一起拉离车体,随即迅速退后。 “呯”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林靖右手握枪,同时狠狠砸破车窗玻璃,随后向后座连连击发,全都打在那两个被响声惊醒却还没明白过来的护卫身上,将他们全部击毙。 几乎是同时扑过来的两个战士什么也没做,一切就结束了。 所有的事件都在一分钟之内完成,林靖对两个战士一挥手,就打算绕过车子,去看雷鸿飞擒获的火焰。 就在这时,脸色苍白的火焰手心一动,似乎狠狠的摁了一下什么东西。雷鸿飞并没看到他的动作,却在一刹那间感觉毛骨悚然,本能地大叫,“老林快闪。” 林靖立刻向外一跃而出,但是厚厚的积雪却阻碍了他的速度。 火焰乘坐的汽车轰然炸开,很快卷起一团火球冲天而起。这车很结实,车体并没在剧烈的爆炸中破碎,只有车窗玻璃四散飞出,如子弹般射向黑暗中。 林靖被强烈的冲击波轰得远远摔出,砸进山坡上深深的积雪里。那两个战士距离稍远,躲闪得快,虽然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但有积雪像垫子一般给予缓冲,因而都没有受伤。 雷鸿飞又惊又急,一掌将火焰打晕,扔到不远处的战士面前,随即冲上山坡,将倒在雪坑里的林靖小心翼翼地抱住,焦急地叫道:“老林,老林。” 林靖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憋闷,喉咙有些堵,忍不住咳了两声,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这才感觉清醒了些。他轻声说:“我没事。” 雷鸿飞听林靖说话时神智清醒,呼吸间也比较从容,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这里黑灯瞎火,冰天雪地,不可能检查伤势,他便当机立断,呼叫山上的狙击手立刻归队,留下两人将处理现场,一人带着火焰,跟自己先回去。 他小心地背上林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心急如焚,奈何风大雪大,怎么也无法加快速度。林靖浑身无力,也就没有逞强,伏在他背上,能够感觉到他的焦灼担心,便轻笑着说:“我真的没事,只是撞了一下,暂时没力气,你不必太担心。”刚说着几句话,他就觉得喉头发痒,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雷鸿飞沉声道:“好了,你别说话了,养养神吧。” “嗯。”林靖不再吭声。在寒冷的夜色里,他感觉越来越晕,眼前直冒金星,只得轻轻地侧头伏在雷鸿飞的肩上,安静地闭上眼睛。 第123章 狂风的力量很大,积雪很深,背上又背着一个受了伤而且体重不轻的人,雷鸿飞走得非常困难,但他并不觉得艰苦,只恨自己不能走得更快。 他不知道在路上跋涉了多久,恍惚中仿佛经过了千年万载,这才终于来到自己的车旁。开锁开门开暖气,将中部的座椅放平,把林靖放上去躺好,他才感觉到疲惫不堪,却来不及缓口气,就转身把跟随而来的战士身上背着的火焰弄下来,扔到后座上,随即坐上车,关严车门,这才长吁口气,放松下来。 林靖很平静地躺着,脸色有些苍白,此外并无异样,可雷鸿飞却不敢掉以轻心,连忙翻出医药箱,解开林靖的衣扣,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暖气开得很足,封闭的车厢里很快就变得温暖如春,没过多久,林靖就醒了过来。这时雷鸿飞正给凌子寒打电话,这儿与北京没有时差,那边同样是凌晨时分,绝大部分人都在沉睡,凌子寒却被雷鸿飞吵起来,目的却是想让他们去叫醒童阅,为林靖做诊断并给出治疗方案。雷鸿飞关心则乱,没有医生指导,无论如何也不敢动手下药。 凌子寒一向就睡得不沉,来电提醒的轻微声音就足以把他叫醒。他拿起电话,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在外面接起来。 对于行动,雷鸿飞只简单的以“行动结束,目标被擒”总结,然后就着重说了林靖的情况,“子寒,你知道老林的病况,我现在不敢用药,就怕弄巧成拙,反而加重他的病情。你马上帮我请童叔叔起来行吗?我需要他的指导。” 凌子寒毫不犹豫地说:“好,你等几分钟。” 雷鸿飞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捏着电话等着一边抬眼去看旁边的林靖,见他醒了过来,不由得大喜,马上凑近前去,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只说了两个字,林靖便剧烈地咳起来,胸口闷痛,难以抑制,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雷鸿飞顿时手忙脚乱,伸手在他胸口上按抚了几下,却不敢用力,顶多也就是心理上的安慰。他轻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好。”林靖努力控制自己,尽力顶住咳嗽引起的不适,脸上浮现了一缕微笑。 坐在后座看守火焰的战士已经弄好了热水,一直握在手里,这时赶紧递过去。雷鸿飞接过,小心翼翼地喂林靖喝下去。这时,童阅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关心地问:“鸿飞,把小林的检测数据发给我。” 雷鸿飞喜出望外,赶紧拿出医学检测器与自己的手机连接,将里面的资料全部发过去。 童阅起来,凌毅自然也醒了。他们这儿有了动静,卫天宇也立刻被惊动。梅苑别墅的书房灯火通明,童阅全神贯注地研究发过来的数据资料,凌子寒着手安排雷鸿飞他们的撤退路线。 因为林靖受伤,原来的撤退路线受恶劣天气影响,回来的时间会比较长,凌子寒担心林靖的病情出现什么变故,若是正在高原上翻越雪山时出状况,说不定会有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发生,所以计划必须改变,他要查看周边地区的天气情况,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他们飞回北京。如果被爆炸的冲击波撞了一下,这种伤势不算严重,但是因此引发林靖潜伏在体内的病根,那就非常麻烦了,所以刻不容缓,要想办法把他们弄回来。 没过一会儿,童阅就要雷鸿飞把他们现在身边拥有的所有药品都说一遍,然后就指导他怎么用药。他的神情始终很温和,对雷鸿飞焦躁的心情给予了极大的安慰,“小林现在的情况不严重,但是不宜在高原待太长时间,特别要注意保暖,别让他感冒,另外,给他戴上滤过式氧气罩,尽可能避免呼吸道感染……” 他讲得很详细,雷鸿飞听得很专心,林靖听着他少见的轻柔的声音,心里感觉很安静,倦意越来越浓,让他渐渐陷入了沉睡。 童阅让雷鸿飞给林靖用的药均是静脉滴注,这样比服药的效果要好得多。雷鸿飞拿出电子输液器在车里架好,动作麻利地配好药液,调好滴注速度,智能注射器自动寻找林靖手背上的血管刺入并固定好。雷鸿飞找出一床毯子,仔仔细细地给林靖盖严实,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脱下自己的外套。 车里很暖,他本来就是火体质,一直穿着能抵御零下四十度严寒的衣服,之前却始终没觉得热,全部心神都放在林靖身上,直到现在才感觉到全身汗出如浆,非常难受。他没管那么多,抬手看了看时间,对旁边的战士说:“问问他们两人,走到哪儿了?让他们尽量快点,不过,事儿可得做圆满了,别留下什么破绽。” “是。”那个战士马上呼叫两个战友,将首长的指示传达过去。通话完毕后,他恭敬地报告,“他们已经弄好了,正往回赶,大概再过半小时就能到。” “嗯,那我们开车迎过去吧。”雷鸿飞坐到驾驶座,稳稳地踩下油门,向前疾驰而去。 夜色似乎更浓了,雷鸿飞却心志坚定,狂猛地破开黑暗,冲过风雪,把两个战士接上车,接着就按照凌子寒的指示,向东南方向驶去。 凌子寒很沉着地对他说:“根据分析,蒙古东南地区的风雪将在今天上午十点二十五分左右停止,到十二点时,暴风雪会再次降临。你必须在上午十一点半之前到达额尔德尼查干,有架属于私人的轻型飞机会在那里等你们,一切手续都已办好,可以随时起飞,具体资料我会发给你。因为气候太恶劣,那架飞机的主人雇佣的飞行员拒绝飞行,只能由你飞回来。你必须升至八千米以上高空,以策安全。你飞到内蒙古的赤峰市,在那里的机场降落,然后有专机送你们回北京,飞机上会有医生,以防老林的病情加重。怎么样?你驾驶飞机没问题吧?” “没问题。”雷鸿飞豪气满腔,“你把各种资料和空中航线图都给我发过来,我绝对能安全飞回去。” “好。”凌子寒马上把打包好的全部资料发给他,然后才关心地说,“注意安全。” 雷鸿飞很诚恳地看着他,“子寒,谢谢。” 凌子寒温和地笑了,“我们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你好好地带着老林和战士们回来,两个儿子都很想你们。” “好。”雷鸿飞开心地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全回来。” 第124章 雷鸿飞虽然心急,但理智却始终保持着清醒,只开了半个小时就停下,让战士接手。他必须养精蓄锐,以便驾驶飞机,在风雪停顿的间隙中起飞,破云而出,升上高空。 自从当年考入闪电突击队,雷鸿飞就没碰过歼击机,但对于各种直升机却非常熟悉。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他每年都有不少机会驾机上天过把瘾,后来调到总参,更是有机会重新熟悉新型战机并飞上蓝天。虽然没开过民用飞机,但这些飞机往往比军用飞机要简单得多,而且都有自动驾驶系统,开起来并不难,而且这是目前惟一可以带着林靖迅速归国接受治疗的机会,他一定会尽全力,绝对不容有失。 细心的凌子寒接着又将那架民用飞机的详细资料和*作手册发给了他,上面还附有卫天宇的注释,字数不多,半句废话也没有,全部是关键性的指导意见,雷鸿飞如获至宝,立刻在路上认真学习,熟悉那架中国制造的轻型短途民用飞机的各项性能和*作方法。 夜色渐渐退去,天地间迅速变得明亮起来,白雪反射着天光,非常刺眼,战士们都戴上了护目镜。雷鸿飞从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绢,仔细折叠成一个横条,轻轻搭在林靖的眼睛上,充当眼罩,以免强烈的光线干扰他的睡眠。 他们虽是男子汉,却都习惯随身携带一张纯棉布的大手绢,如果遇到意外事件或者受伤而手边又没有任何工具时,这张手绢都能派上用场,应急、脱困、裹伤等等,都有可能对挽救生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雷鸿飞第一次用上自己的手绢,却是为了林靖,心里顿时感觉十分满足。看着林靖没有被惊扰,仍然在安静地熟睡,他将手轻柔地贴到那张线条完美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确认林靖没有发烧,这才恋恋不舍地放手,继续埋头研究电脑里接收到的资料。 两个战士都知道时间紧迫,一团气流与一团气流之间的缝隙是随着气流一起运动的,他们必须及时到达前面的那个城市,以便在这个缝隙到达时趁机起飞,否则就不再有机会,那么林靖的情况如果恶化,后果就难以预料。因此,开车的战士尽可能地全速前进,同时又要防止被积雪陷住,或者车轮打滑,出现危险。等赶到额尔德尼查干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比凌子寒根据天气情况和他们在这种情形下的最高限速而推测出的到达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 凌子寒派来历练的第三代猎手也有两人赶到了,一个已经办理好手续,登上飞机,做好了起飞准备,因为这孩子太年轻,飞行经验很少,在这样的天气里是靠不住的,所以凌子寒才让雷鸿飞驾驶,另一个猎手也很年轻,到了这里后就穿城而过,等在城外的公路旁,一看到雷鸿飞他们的车就站到路中间,截住了他们。 凌子寒将这两个人的照片发给了雷鸿飞,他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让那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上车。 年轻人的相貌很普通,是那种看上一百遍也会一转身就忘记的类型。他很有礼貌地说:“我带你们去机场,两位将军上飞机就行了,这辆车和其他几位朋友都跟我走,从其他途径出境。” “好。”雷鸿飞立刻点头。 所有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雷鸿飞很清楚,要是他们所有人都上了飞机,而天气这么恶劣,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一个都逃不出来,让三个战士带着火焰从地面回国,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他正想着,那个年轻人解释道:“飞机上要尽可能减轻重量,所以上去的人不能多,这样你们才能飞得更高更远,也会更安全。” 雷鸿飞一怔,便明白过来,这肯定是凌子寒特别交代过,让他在自己面前解释的。他嘿嘿一笑,暗中思忖:其实我也没乱想,不过……子寒真了解我的心思啊。 这个城市不大,机场也是一个比较简陋的小型支线机场,候机楼低矮老旧,里面只有一条跑道,正常情况下,一天最多也只有两、三个航班,十分清闲。在这样的风雪天气里,所有航班取消,也就只有一架轻型私人飞机停在跑道旁,打算冒险起飞。地面控制台尽到责任,劝说了两句,见飞行员坚持要走,也就由他们了。 先去的人已经用钱将各方面的人都打点到位了,雷鸿飞他们的车畅通无阻,径直开进机场,一直驶到飞机前面才停下。 雷鸿飞打算将林靖抱下车,刚刚将手伸过去,林靖却已经坐起来,冷静地说:“我能走。” 输液已经结束,那些器械都放进了医药箱里。雷鸿飞见他醒了,便没有坚持,提着医药箱就下车,迅速登上飞机。 风雪已经停止了两、三个小时,机场的工伤人员在收取了足够费用后也清理了跑道,现在他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下一拨风雪过来前起飞。 林靖一直在沉睡,并不清楚情况,但什么也没问,跟着雷鸿飞就上了飞机。 提前上机的那个年轻人马上关上舱门,带着林靖坐好,看着他系上安全带,然后就进了驾驶舱,坐到雷鸿飞身旁的副驾驶座上。 他们刚一登机,汽车就掉头,飞速离去。 雷鸿飞坐在那里,用了二十分钟时间,将已经熟读的各种资料与实物一一印证,做到心中有数,就对旁边的青年说:“申请起飞吧。” “是。”那个年轻人答应一声,立刻按照国际惯例,用英语向机场控制中心请求起飞。 现在空中根本就没有飞机,一片畅通,无需等候,他们的请求立刻得到了批准。飞机的动力系统一直在运转,早就不受低温影响,随时可以起飞。 这时,天边的乌云暗沉沉地压了过来,速度极快,似乎瞬间就要来到机场。 雷鸿飞果断地将发动机的功率飞快地提升起来,随即高速在跑道上滑行。他有多年的飞行经验,虽然这种机型没有飞过,但是并不困难。看着空中的阴云向这边滚滚而来,他的心里却很冷静。飞机在他的*作下轻盈地腾空而起,在两块云团之间的空隙中扶摇直上,向着高空冲去。 第125章 轻型飞机以这样的角度和速度升空,是相当危险的举动,稍有不慎,飞机就会*失速的漩涡,坠落下来,但是与之相比,迅速蔓延过来的狂暴气流却是更大的危机,只要卷入其中,机体必定会被撕得粉碎,连坠落的机会都不会有。雷鸿飞毫不犹豫,非常果断,起飞之后就拉起机头,直冲云霄。 机身仿佛不胜负荷,在空中剧烈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两边的机翼更是大幅度地上下抖动,好像就要折断一般。雷鸿飞却是视若无睹,眼神沉稳,手更稳,始终没有减速,更没有改变飞机上升的角度,向着头顶上那一线在乌云中十分显眼的灰白色苍穹冲去。 巨大的重力将他们压在座椅上,耳朵也嗡嗡作响。林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对外面的情形完全不关心。他相信雷鸿飞的能力,也从来不惧生死,既然上了飞机,又由雷鸿飞驾驶,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雷鸿飞一直冲上万米高空,狂风卷着乌云轰然而至,几乎是贴着飞机尾翼呼啸而过,在瞬间就席卷了地面上的整个城市,机场也立刻关闭,再也不可能有飞机起降。 飞到云海之上,虽然仍然没看到阳光,但是苍穹却是蔚蓝一片,乍从风雪之境出来,这景色看起来尤其美丽。雷鸿飞的情绪稍稍松弛,将飞机改成平飞,速度却没放缓。根据空中航线图调整好数据,他让飞机*自动驾驶程序,然后才微笑着与身边的青年握了握手,诚恳地向他道谢。 这个年轻人谦逊地说:“雷将军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相貌普通,气质温文尔雅,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雷鸿飞暗自赞叹,像他这样的人,出去与别人打交道,一定无往而不利,怪不得只是短短的时间里便将机场的人打点得那么好,把什么都料理妥当,让他们一到就能顺利起飞,半点也没耽误,否则,他们多半会被这一波风暴扫中,后果难料。 年轻人没有过分殷勤,很温和地说:“机舱后面有厨房,柜子里有做好的饭菜,如果凉了,有烤箱可以用。” “谢谢。”雷鸿飞当然希望自己亲手去为林靖准备饮食,对他的善解人意十分感激。 在驾驶舱里坐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有些耐不住了,看着情况稳定,就起身去了外面。 飞机*平飞后,林靖就把座椅放下,现在已经睡着了。雷鸿飞坐到他旁边,端详着他似乎仅仅几个小时就消瘦了很多的脸,心疼得不行。 他和林靖忙了一夜,直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之前因为担心和忙碌,他还没觉得饿,现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饥肠辘辘。林靖虽然输了液,但是不吃东西总归是不行的,所以他还不及多想,就起身去了后面厨房。 飞机不大,很容易找到,走到飞机尾部,一拉帘子就看得很清楚。雷鸿飞打开保温箱,里面品种齐全,饭、菜、面、汤,应有尽有,各种饮品也都准备了,可随意取用。他想着林靖有伤病在身,便选了几样清淡的汤和菜。这些饮食都用特制的餐具装着,雷鸿飞直接提在手上,走到前舱。 林靖闭着眼睛,双眉微蹙,脸色越发苍白。雷鸿飞走过来,坐到他身旁,他就醒了,等雷鸿飞去后面厨房,他才努力控制着,轻轻咳了几声,只觉得胸口滞闷,喉头发甜,头晕目眩,体温持续上升,似乎伤得不轻。昨夜的汽车爆炸虽然威力惊人,但他闪避得快,其实已经躲过了正面轰击,即使远远摔出,落地时也有深厚的积雪托住,减缓了他本该承受的撞击之力,伤得并不是太重,如今这情形,倒像是引发了病情。他虽然心坚如铁,却也有些郁闷。身为一个军人、一个将军、一个战力最强劲的特种部队的司令,风华正茂,屹立巅峰,没有战死,却被小小的病魔击倒,那真是太窝囊了。 雷鸿飞小心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对着林靖却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叫醒他。林靖被他的目光盯着,自然就睁开了眼睛。雷鸿飞大喜,关切地说:“吃点东西吧。” 林靖笑了笑,将椅背恢复,坐了起来。 雷鸿飞先盛了一小碗汤递给他,柔声道:“先喝口热汤,暖暖胃。” 林靖点点头,接过碗来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很鲜美,又多喝了两口。他放下汤碗,正要接雷鸿飞递过来的饭碗,忽然觉得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血来。 鲜红的血滴飞溅在他的衣服上和不远处的汤碗里,看上去触目惊心,雷鸿飞顿时慌了,起身就抱住他,连声问:“你……怎么样?是……感觉是哪里不对劲?” “我没事,你别急。”林靖很冷静,沉稳地将手里的碗放下,拍了拍他的腰背,“可能是摔那一下,有点内伤,问题不大,你别担心。” 虽然猝不及防,但雷鸿飞的慌乱只是片刻,之后便强自镇定,脑中飞转,想着目前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事,刹那间便决定下来。 他放座椅,扶着林靖躺下,然后抓起电话接通童阅,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了他,“童叔叔,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严不严重?现在需要怎么处置?” 童阅的神情也有些凝重,心里已经判断出,这是伤势引发了病情,而林靖的病是由基因武器造成,而基因千万,每个人都不会完全相同,当中的细微变化因人而异,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分析透彻,所以对于林靖的病还没有彻底治愈的把握,最近一直都只是用药物缓解和抑制,现在如果因伤而引发,其中的变化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判断的。他思索了一下,温言细语地说:“鸿飞,你别急,即使是小林的伤引发了旧病,那也不会在几个小时内就爆发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们带的药不多,他已经输过液了,不能再重复用药,所以目前还是让他多休息。如果他发烧了,可以用温水毛巾进行物理降温,但要切记,不能让他着凉。如果有鲜果汁,可以让他多喝一点,别的暂时都别做。等你们降落,机场就有空中医院等着,医生会立刻为小林治疗。你放心吧,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雷鸿飞听了他的安抚,心下稍定,结束通话后就去弄果汁,把浓缩鲜橙汁用开水兑好,出来喂林靖喝了几口,一摸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烧,又赶紧去弄来微温的毛巾,搭在他的额上。林靖看他心绪混乱,忙得团团转,其实是找不着方向,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正忙乱间,驾驶舱里的年轻人呼叫雷鸿飞,“雷将军,刚才凌副部长来电话,寒潮突然改道,我们不能在赤峰降落,必须改变航线,向西南方向飞。” 雷鸿飞心里一沉,轻声对林靖说:“你休息一下,我去驾驶舱看看。” “嗯。”林靖答应一声,什么也没问。 雷鸿飞拿起毛毯给他盖好,便急匆匆地离去。 第126章 世间万物,风是最难以捉摸的,虽然如今科技发达,有气象卫星全方位的细致监控,有地面气象台多种手段的探测,有出色的气象学家周密分析,有大型计算机进行快速运算,得出的结果*不离十,但却不可能完全准确。无论是南方的台风还是北方的寒潮,云团常常忽然改道,沿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轨迹前进,这次也是一样。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分成前后几波,陆续南下,横扫北境,并迅速向南推进。在前一波与后一波的寒潮之间本有间隙,但越往南缝隙越小,并渐渐融合,之前预测的两大寒流之间的缝隙会到达赤峰,可现在却改而向东,而且越来越小,似乎很快就会融为一体,再无先后。东北和内蒙古全境以及新疆、河北、山东、山西等省区全都连降暴雪,北京也下了好几天雪,并且风势渐大,已有冰雪灾害之势。 雷鸿飞他们乘坐的这架飞机是在蒙古做生意的一个华人富商买的,价格不贵,多家航空公司用这种机型飞国内短途支线。这位富商是东北人,其资产在蒙古国能排进前十,平时乘飞机都是只飞到北京、沈阳、哈尔滨等地。这飞机本身比较轻,加满了油可以飞三个多小时,足以满足机主的需要,可现在却是个大问题,无论从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看,机上的燃油都很难支持着飞出风雪肆虐的区域。 雷鸿飞与林靖出国追捕火焰,知道的人非常少。凌子寒向*委员会高层提交过简明扼要的报告用以备案,报告上说明这是特种部队司令部协助国安部采取的一次跨境缉拿恐怖分子首脑的重要行动,既然林靖他们只是协助,那么自然以国安部为主,由凌子寒指挥并提供技术支持,所以这次行动的涉及面很小,而接引雷鸿飞和林靖回国的事宜更是凌子寒和卫天宇亲自负责,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 等到雷鸿飞到驾驶舱坐下,凌子寒向他详细介绍了情况,然后说:“你们首先往北京的方向飞,具体的航路我会发给你,天宇正在调用卫星分析地面情况。本来,可以找到一个相对比较稳定的云团缝隙让你们跳伞着陆,但是老林的病情加重,跳伞已经不可行,所以你只能迫降。天宇会找一处积雪较少的平地或者一条宽阔的公路,之后就完全得靠你自己的能力降落下去。一旦确定地点,我会通知地面部队、国安、公安、医院、消防等部门赶去接你们。你只要安全着陆,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你放心。”雷鸿飞神情凝重,脸上却充满自信,“只要给我降落的地方,我就一定会安全着陆。” “我相信。”凌子寒微笑,“小秦的飞行经验不够,在复杂的天气条件下起飞、降落,他肯定不如你,但是在高空平飞,他还是可以应付的。你们还要飞两个小时左右,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照顾老林吧。等天宇分析完地面情况,找到可以降落的地点,我就通知你。” “好。”雷鸿飞很痛快地结束通话,跟那个年轻人客气两句,就离开了驾驶舱。 林靖躺在那儿,脸色更加苍白。他仍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他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呼吸有些困难,不禁是五脏六腑,连浑身的骨头都在疼。难受成这样,他想睡也睡不着的。 雷鸿飞弯腰凑到他面前,听到他呼吸短促,时断时续,马上拿起氧气面罩给他戴上。林靖渐渐觉得好过了些,睁开眼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对于他的身体状况,雷鸿飞的心里感到很焦虑,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只是轻声地说:“我们要飞两个小时,你坚持一下,一着陆就有医生了。” “嗯。”林靖轻松地笑道,“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你没事。”雷鸿飞的神情比他更轻松,笑嘻嘻地说,“饿不饿?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林靖一向都认为必须吃得下,才能让身体坚持住,所以只要有可能,他都会努力吃些东西,以便让身体撑得更久。 雷鸿飞很清楚,以他现在这种状况,也只能吃点软食,米饭和面条就只能放在一边了。他去厨房查看了一下,有滚水冲了一碗方便米粥,端出来说:“你躺着,我来喂你吧。” 林靖一点力气也没有,这几年他们互相照顾也已经成了习惯,因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地“嗯”了一声,同意了他的建议。 雷鸿飞将他的座椅稍稍调高一点,把氧气面罩拿开,将配着清淡小菜的白粥一点一点地喂进他嘴里。 林靖勉强吃了几口就撑不住了,没说一个字就非常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雷鸿飞不敢惊扰他,帮他放下座椅,戴上氧气面罩,然后就把餐具全都收进厨房。做完这些后,他坐到林靖身旁,确认他已经昏睡过去,这才不再刻意控制情绪,眼里渐渐有了几分忧虑。 不能按计划降落在赤峰,要冒险在两股寒潮的缝隙间迫降,这都不算什么,只要风力不大,地面平整,他就能安全地降下去,现在让他担心的就是医生的问题。凌子寒虽然说了会派医生到降落地点,但是他也不可能从北京调医生来,时间上来不及,降落的地点到现在还没定,所以只可能到时候从附近地区的医院派医生过来,但林靖的病比较特殊,需要用的药也不是大多数医院都会有的常见药,因而偏僻地区的小医院只怕对他的病情也是毫无办法,现在只希望降落的地点离北京越近越好,这样就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把林靖送到*三医院去进行救治。林靖这病现在就像是一颗扔下来却没炸的哑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开,造成巨大的破坏。 雷鸿飞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握住林靖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决定了,在林靖的病没有彻底治愈之前,像这次跨国追捕行动是一定不能干了,哪怕那个混蛋方诚天天纠缠林靖,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看着林靖发病却束手无策。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忽然又涌出了强烈的战意。方诚又怎么样?论家世背景身份地位年龄相貌,他一点也不比那个小子差,而与林靖多年的情义更是方诚比不上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就让方诚来吧,他一定会击退这个强劲对手的。 想到这儿,雷鸿飞眼中的焦虑稍退,唇边有了一丝笑意。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林靖滚烫的手心,在心里默默地说:快了,我们就快回家了。 寒卫番外 分界线(上)(买过书的亲 凌子寒与卫天宇确定了恋爱关系后,便自然而然地一起住在回龙观。他们旅行回来后,假期还没结束,凌子寒之前曾大病过一场,身体状况有些欠佳,应付普通任务是可以的,但如果是危险系数大的行动就有问题,因此他回到北京后就打算去西山训练营进行恢复性训练。 卫天宇舍不得与他分开,立刻在网上订了一台多功能健身器,然后亲自动手改造,让凌子寒只用这一台机器就可以完成所有训练。凌子寒上去试了一下,便开心地点头,“行,那我不去西山了,就每天在家训练吧。” 卫天宇眉开眼笑,每天除了陪他训练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各种菜式,一样一样地做给他吃。凌子寒很喜欢他做的各种美味,每顿饭都吃得很饱,然后忧虑地说:“这样下去,我会长胖的。” 卫天宇上下打量他瘦削的身材,笑着不断摇头,“你要真能胖起来,我求之不得。” 凌子寒挑了挑眉,“如果长胖了,跑起来很累的。” “关键是你胖不了啊。”卫天宇笑出声来,“你这体型也就这样了,抱着猪油喝都胖不了。” “听着真叫人伤心。”凌子寒叹气。 卫天宇哈哈大笑,“看看大老板,你就应该死心了,这辈子估计都胖不了,所以,就放开了吃吧。” 凌子寒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再接着大吃大喝。 这间小小的公寓充满了甜蜜温馨的气息,而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直到新的行动任务下达,他们才猛然发现,新的一年就要到了。两人分别去特别情报部接受命令,研究资料,然后回到家里,一起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这是他们定情以后第一次共同执行任务,本来做临行前的准备工作都是驾轻就熟的,不需要很长时间,这次却磨蹭半天。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即使是带洁牙器还是牙刷牙膏这样的小事都可以说上五分钟,基本全是废话,可他们却乐不可支。 等到把东西收拾好,已到半夜,卫天宇搂着凌子寒的腰,亲昵地说:“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我们睡吧。” 凌子寒笑着点头,“好,你也别忙了。” “嗯,一起睡。”卫天宇愉快地拥着他进了卧室。 两人很快睡下,互相轻轻一吻,再没有别的举动。他们马上要去执行任务,需要保持最佳状态,不能放纵自己的**。 这次行动从表面上看并不复杂,但比较危险。 位于赤道附近的e国一直局势紧张,最近爆发了大规模内战,政府军和**武装在全国各地展开激战,造成死伤无数,游客和有钱人都乘飞机外逃,而大批普通平民只能从海上逃往国外。因为b国离e国很近,所以是难民的首选目的地。 中国到e国旅游的游客很多,还有不少长期居留在那里,工作、学习或经商,国内已经派专机过去接应,大使馆正组织所有华人华侨撤离,不过,在e国从事研究的一组中国科学家却下落不明,目前也没有迹象表明他们已经在战火中丧生,最大的可能是被人趁乱挟持。e国的形势非常混乱,可说是枪林弹雨,硝烟弥漫,普通的工作人员根本无法去寻找他们,也不可能派遣警察或军队去,所以,中国科学院向*委员会求援,希望他们能想办法帮助寻找这组科学家,并将他们平安送上回国的飞机。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刚刚结束假期的凌子寒和卫天宇手上。 这组科学家共有四人,三男一女,研究的课题是廉价能源的开发利用。他们发现在e国的附近海域中有一种微生物,稍加处理就可以成为很好的清洁能源,成本低,无污染,容易在全球推广,尤其适宜贫困国家使用。他们的研究由中国科学院拨出经费支持,现在还没有最终完成。那种微生物大量存在的海域属于公海,只是由于后勤补给和休息的需要,他们才在e国海岸边租了一幢小别墅。现在那里已经成为战区,在陆地和海上同时打仗,一般人想要进去是比较困难的。 凌子寒和卫天宇研究完相关资料后,决定仍以“灵鬼双杀”的身份来执行任务。外界都知道这对杀手行踪诡秘,平时总是乔装改扮,隐瞒身份,所以两人可以自由改变外表。他们先改容成“灵鬼双杀”,再以简单而有效的手法掩盖住杀手的外表,以寻找失踪的朋友为理由到达e国首都,然后摇身一变,成为到e国自由行的两名荷兰籍华裔游客。 机场处于政府军的重重保护之中,而**武装为了得到国际认可与同情,也没有攻击机场,以便外国人从这里撤离。在战斗中被误伤是一回事,有意拦截阻击是另一回事,这是一条是否激起外国武力干涉的分界线,内战双方的领导者都是明白人,因此对机场、港口以及外国人撤退的车队都保持了默契,一方严密保卫,一方不主动攻击。 当凌子寒和卫天宇驾车驶出机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相对来说比较平静的场面。街上到处是沙袋堆出的掩体和荷枪实弹的军人,但并没有发生战斗,而不远处的城区里却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与这里的安宁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从机场开走的是一辆航空食品公司的送餐车,途中分别到后车厢去易装改扮,然后换了一辆汽车租赁公司的越野车。他们没有进首都,而是在入城前转进另一条岔道,直奔沿着海边所建的环岛高速,向目的地疾驰。 一路上很险,他们穿越数个战区,枪炮声响成一片,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而且不断遇到拦截检查,有的是政府军,有的是**武装。他们证件齐全,表明是荷兰一家小公司的职员,这次出来是结伴旅行度假,没想到会遇到战争。他们没有买到回国的机票,荷兰也没有派专机过来接人,所以他们只得去港口,希望能搭上离境的客船。所有检查的人对他们的说辞都没有怀疑,看他们没有携带武器,不像敌人那边派来的奸细,便放他们离开。 e国不大,凌子寒只用了两个小时便从机场到达目标区域。这里炮火连天,从海上的军舰打到岸上,岸上的**武装用火箭弹或手提导弹还击,陆地上到处是断壁残垣,海面上不断有巨浪滔天,被炸死的鱼浮上来,密密地浮在水面上,露出银白的鱼肚,有阳光下有种惨白的悲壮。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没有看到过任何像是普通平民的人,因此中途没有停留,直奔那组科学家租的别墅。 这里所有的房子都门窗紧闭,可墙上或屋顶都被炸开了大洞,满地都是碎玻璃。凌子寒和卫天宇下车后从墙上的破洞里钻进去,迅速检查楼上楼下各个房间的情况。很快,两人就搜索完毕,在一楼的客厅会合。 “所有房间都有私人物品留下,但与研究有关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卫天宇冷静地说,“我查看了他们的卧室和浴室,衣柜比较乱,看上去像是带走了部分衣物,浴室里也比较干净,洁牙器之类的小东西都不见了。” “一楼有个大房间,像是实验室,设备都在,但没有任何文字资料,也没有电脑,收拾得很干净。”凌子寒做出结论,“他们是有序地撤离,不像被挟持。” “对,我也这么认为。”卫天宇凝神想了想,“为了研究方便,他们有一艘设备先进的考察船,只是比较小,只适合于近海航行,但危急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们很可能上船离开了。” “嗯,有这种可能。”凌子寒同意他的判断,“离这里最近的比较安全的地方是b国南港,我们去那儿查查,看有没有线索。” “好。”卫天宇点头,“回机场也上不了到b国的飞机,现在航班都取消了,我们还是到港口去乘船吧。” “行。”凌子寒答得很干脆,“我们还可以在海上看看沿途有没有他们的踪迹。” 这时,一发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向他们这边飞来,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听出不妙,立刻飞身蹿出墙上的洞,如离弦之箭般向远处射去。他们刚跑到公路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两人迅速卧倒,以保护性规避姿势翻到公路另一边的排水沟里。他们刚刚所在的别墅被炸得粉碎,残砖断瓦远远飞出,砸在花园、公路和汽车上,有些还落到他们身上,但因为角度不对,并没有造成伤害。 等到爆炸的冲击波过去,两人才谨慎地抬头观察,只见汽车的窗玻璃全都震碎,顶棚被一块大石砸得向下凹进去,车前盖上也有不少棱角尖锐的混凝土块,不知有没有伤到下面的机械设备。 卫天宇和凌子寒起身过去,将车上的石块用力掀下,再掰开严重变形的车前盖,检查发动机等部件。凌子寒拉开车门,将椅子上的碎玻璃扫掉,坐上去打着火,看看车子还能不能开。 等到一切检查完毕,周围又落下好几发炮弹,凌子寒伸出头喊道:“快上车,这里离港口不远,十几分钟就到,这车能开就行了,用不着尽善尽美。” 卫天宇笑着放下车前盖,过来坐到副驾位,拿出自己的电脑查看情况。凌子寒一踩油门,向前飞驰而去。 虽然只是十来分钟的车程,可却像是战争年代冲过封锁线,不断有炮弹落下,掀翻高高的椰子树,炸碎岸边一排排美丽的小别墅,也不断有火箭弹从头上飞过,射向海上,掀起滔天巨浪,在停泊的舰艇上炸出一团一团的火焰。 卫天宇叹了口气,“不过是弹丸之地,居然打成这样,真让人不可理解。” “是啊。”凌子寒赞同,“等到战乱平息,e国经济起码倒退十年。” 卫天宇看着海面上黑烟滚滚的舰船和岸上变成废墟的别墅群,不由得直摇头,“最苦的就是无辜平民。” 凌子寒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卫天宇看着手上接收到的图像,恢复了冷静,“港口有船停着,是客轮,太小了,有点像那种在岛与岛之间摆渡的渡船。船上全是人,我担心一出海就会翻。” “有船就不错了,现在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安全性?”凌子寒微微皱眉,“你说我们能不能干脆游到南港去?” “如果没有其他方法,当然可以游,不过我不赞成。”卫天宇微笑着看了看他,“要不,我们跟洛敏联系,看他们日月会有没有船在附近,可以来接一下。” 凌子寒想了想,“算了,到港口看看情况再说。” “好。”卫天宇答应着,继续查看接收到的各种资料和数据。 到达人潮汹涌的港口,他们远远地就被逼停车,无法再前进。两人只得拿着旅行背包下车,向前挤去。 没走多远,凌子寒便感觉有人接近。虽然整个人群都在往港口方向挤,但他仍然能够敏感地察觉有人奋力向前的方向是自己。他立刻放慢脚步,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在他身边的卫天宇马上感觉到了,也随即停下来,做茫然状四处打量,似乎被挤得很辛苦。 两人几乎同时看到有个当地打扮的粗鲁男人满脸堆笑地向他们挤过来,用生硬的英语说:“去不去b国?我们有船,要到南港,费用只比这里的船票贵一点点,但肯定安全,绝不超载。先生,走不走?” 凌子寒迅速确认此人不是居心叵测之徒,不过是个发战乱财的黄牛,便没有吭声,让卫天宇去交涉。 三个人努力脱离人潮,站在路边讨价还价。凌子寒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卫天宇则是不折不扣的白领,因此那人只与他说话,把船的型号、准载多少人、航行能力有多远、上船后提供什么规格的吃喝等细节都告诉了他,然后报出价来,是普通船票的一百倍,折合成欧元大概要三千多块,两个人就是将近七千块。 卫天宇立刻哭穷,又反复表达了自己和同伴想要立刻离开这个险地的意愿,并强调,如果他们不让步,两人只好冒险回头去机场,乘飞机离开。这算是杀手锏,那人打了一个电话与船长商量,终于做出让步。经过一番拉锯战,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两个人的船票共计五千欧元,上船前付一半,到南港后再付另一半。 生意谈好,那人立刻满脸笑容,上来就要拿他们背在肩上的背包,“我来帮你们拿吧。” 两人微微一让,恰当地表现出身为游客在异国他乡对陌生人的警惕。卫天宇微笑着说:“不用,你带我们上船吧。” “好好,请跟我来。”那人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将他们带离港口,来到远处的沙滩。 这里有一道伸向海中的木制栈桥,尽头处停着一只小快艇,那人指着远处停泊在海中的一艘渔船,对他们说:“就是那条船,我们要坐小船过去,两位先生请上船吧。” 凌子寒和卫天宇艺高人胆大,一是觉得这人的外表是地道渔民的模样,黝黑粗糙的外表和神情的细微之处是不太容易装出来的,二来即使这人想要搞鬼,他们也不怕,于是毫不犹豫地上去,一人一边坐下。那人很高兴地解开缆绳,驾驶汽艇高速离岸,向那只渔船驰去。 渔船并不大,不适宜远洋作业,但从e国航行到b国是完全没问题的。他们平时辛辛苦苦地在海上*劳半个月,即使满载而归,所得也不过几千欧元,现在只要跑一趟就大大超过这个数,因此现在e国所有在近海作业的中小型渔船都成了“客轮”,虽然收费昂贵,也照样能载到急于离开的客人。 小快艇到达渔船边的时候,船上的两个渔民立刻热情洋溢地奔到船舷边,帮助卫天宇和凌子寒上船,然后带他们去见船长。带他们来的人高声把讲好的价钱用本地话告诉同伴,然后开着快艇掉头回去,继续招揽生意。 船长与那些船员一样,脸上尽是风霜之色,看上去憨厚豪爽,但收起钱来却毫不含糊。卫天宇从身上的钱包里数出两千五百欧元递过去,船长拿出专业的验钞机一张张验过,随即满脸笑容地用英语说:“两位先生先去船舱安顿好,里面有一份菜单,想吃什么可以点,虽然现在是战乱,蔬菜水果不好买,咱们没有,但海鲜管够,你们随便吃,淡水也尽管喝。” “好。”卫天宇点点头,有些着急地问,“船长,什么时候开船啊?” “快了。”船长一边装钞票一边说,“我们一条船至少要带十个客人,现在加你们两位才七个,还得再上三位客人才能开船,不然我们就亏本了。” 卫天宇皱了皱眉,却没有跟他争执,转身跟着船员离开了。凌子寒一直没吭声,也没进船长室,而是始终站在甲板上,观察船上和四周海面的动静。看到卫天宇出来,他便跟过去,一起走向分给他们住的船舱。 卫天宇的态度很和蔼,用略显生硬的本地话向船员询问其他五位客人的身份。那位船员一听他能说自己的母语,态度立刻变得亲切了许多,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那五位客人都是港口附近一个大城市的人,一对夫妇带着老父老母和孩子,打算去b国投靠亲戚,听上去没什么可疑之处。 卫天宇走进船舱,笑着给了船员五十欧元小费,请他帮忙准备吃的。那个中年船员眉开眼笑,当即表示很快就给他们送来,随即匆匆离去,直奔厨房。 卫天宇坐到床边,把电脑拿出来。凌子寒关上门,在舷窗边向外张望。卫天宇很快通过卫星找到附近正与岸上对战的军舰,然后*他们的电脑系统,控制着舰炮调转炮口,向自己所在的海域开火。 几发炮弹接连落到附近,炸出一个个巨浪,顿时让渔船上的人都惊慌起来。船长下令开船,立刻离开这个变得危险的海域。 卫天宇将那艘军舰的大炮转回原来的方向,消除了自己*的痕迹,随即离开。军舰上的军官以为只是电脑系统突发故障,并没有产生任何疑虑,见所有武器已经恢复正常,便下令继续向岸上的**武装进攻。 渔船向公海全速行驶,很快把激烈的炮声甩在身后,船长这才松了口气,下令调整航向,朝b国南港驶去。 卫天宇和凌子寒坐在舱中,津津有味地品尝殷勤的船员送来的各种海鲜。鱼、虾、蟹和贝类堆满桌子,大部分是白灼,小部分以姜葱或蒜茸清蒸或红烧,味道都很鲜美。两人大快朵颐,边吃边欣赏窗外的海景,惬意地低声说笑。饱餐一顿后,他们又给负责烹饪的船员五十欧元小费,对他大加赞扬,让他非常高兴。 以渔船的航行速度,他们到达b国南港需要八个多小时。海上风平浪静,途中未遇到延误行程的事情,他们畅通无阻,在天黑以后便*b国境内的海域。 这里一派和平景象,没有炮火,没有恐惧,各种船只悠然地在海面上航行,月色下灯火柔和,看上去有种特别的静谧。 卫天宇和凌子寒悠闲地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看着美好的夜景。同船的另外那家人似乎吓得够戗,心里没有安全感,因此始终没有出过舱,只有他们两人一到公海就恢复了游客本色,出来与船员们攀谈,出手也大方,让那些渔民都很高兴,对他们也特别热情。两人一路上都很愉快,就等着船到南港后登岸。 寒卫番外 分界线(下)(买过书的亲 渔船一直在正常行驶,船长却忽然派人来请他们。卫天宇看了一眼凌子寒,便笑着走了过去。凌子寒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只微型耳机塞入耳道,倾听从卫天宇的手表里即时传来的对话。 那个看上去很憨厚的船长仿佛更加善良,满脸诚恳地说:“先生,我们快到南港了,你们应该把剩下那一半的钱付了。” 卫天宇跟他一样,满脸微笑,和蔼可亲地表示异议,“我们讲好的,到了岸再付那一半。” “是是,当时是那么说的,可现在情况有变。”船长耐心地解释,“现在从我国到b国的难民太多了,b国政府不准我们再带人过来,南港就不允许我们再进港停靠,所以我们跟b国那边的朋友联络,由他们派船来海上接你们,将你们带到南港登岸。” “这个转运也是违反了我们事先讲好的协定,不过事急从权,我不反对,但是钱不能现在给。”卫天宇很温和地坚持,“无论你们怎么转运,这另一半费用都必须到岸后才付。” 船长的笑容消失了,“先生,我好言相劝,你别那么不讲道理。这里大海茫茫,我真要把你们怎么样,你早就葬身海底了。现在只是要把你们转运到南港,仍然没有违背我们当初的协定,只是我与转运船已经讲好价钱,所以必须先拿到你们的钱,再付给他们费用,他们才会带你们上岸,你懂不懂?” “船长先生,你说的是有一定道理,可也不能中途毁约,你说对不对?”对他话语中暗示的威胁,卫天宇一点也不害怕,就像公司高管平日谈生意一样,对合同条款据理力争,“我不管你怎么*作,总之,上岸付钱。” 他们这一路都密切注意b国和e国的新闻报道及秘密情报,并没有看到b国有禁止e国渔船入境的相关法令出台,船长这么说,肯定居心叵测。凌子寒警惕起来,慢慢向船头靠拢,并密切注意四周的动静。 那位船长阴沉着脸看着卫天宇,见他毫无惧色,便不敢造次,悻悻地说:“另外五个客人都已经付钱了,等接应的船一到,他们就可以过去,直达南港。你们不给钱就不能上那只船,我们会尽量向南港方向靠拢,如果b国警察出来拦截,那我们肯定掉头回去。情况就是这样,你自己考虑吧。” 卫天宇微微一笑,“如果你掉头回去,那我们已经付给你们的那一半费用也必须退还。” “我还第一次看到你这种人,真是要钱不要命啊。”船长冷笑,“行了,你回去吧。” 卫天宇施施然地出了驾驶舱,笑着揽住等在外面的凌子寒的肩,径直回到舱室。 一关上门,他们便各就各位,卫天宇拿出电脑查看船只周围的情况,凌子寒迅速检查身上的武器,又给两人的背包套上防水密封材料,随时准备下水逃逸。 很快,卫天宇就通过卫星查到可疑船只,对凌子寒说:“你来看,这艘水警的巡逻艇和那只快艇都很可疑,上面的人都带有武器。他们航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这只船。如果我们现在给了钱,那么很可能是伪装成警察的巡逻艇来接,如果我们不给钱,那只快艇可以随时成为海盗船,过来绑架我们。无论是伪装成警察还是海盗,他们的目的肯定都是勒索。” “嗯,我同意。”凌子寒仔细辨认那两艘艇上的人,“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不是伪装成警察,而是真的警察。” 卫天宇有些意外,“真警察?你认识?” 凌子寒伸手指了指快艇上的两个人,“这两个是南港看守所的警察。我被石磊抓住送进去以后,被他们吊在铁环上用水龙冲,对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记忆犹新,这两个败类也在其中。” 卫天宇顿时*然大怒,“好啊,现在正好把这笔账算一算。” “我同意。”凌子寒点头,“我怀疑那组科学家说不定也落到他们手里了,得抓住他们好好逼问。” “对,他们这么干肯定不是第一次,不知害过多少人。”卫天宇立刻冷静下来,“私仇我们可以不报,可公义却非管不可。” 其实当时他劫警车,救回凌子寒,就从他身上的伤病看出他在看守所有过什么遭遇,但并没有多问,也从来没想过要报这个仇,警察教训贼,即使手段过激,也可以理解,因此他虽然心疼,却没有生气,此时看到那些警察根本与强盗无异,知法犯法,沆瀣一气,竟然对那些从战火中逃出来的难民敲诈勒索,令他们雪上加霜,便不愿再放过他们。 凌子寒理解他的心情,笑着轻轻搂住他,柔声说:“别生气。” 卫天宇转头看着他,不由得轻叹,“怎么能不生气?我心疼你。”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现在不是送上门来了?”凌子寒吻了他一下,轻笑道,“现在可以亲手报仇了,我挺高兴的。” “我也是。”卫天宇开心起来,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一会儿,这才平静下来,与他详细商讨应变方案。 当巡逻艇靠到渔船边的时候,那五个一直躲在舱中的一家三代人才出来,本来神情都是战战兢兢的,一看对方的船上都是警察,心才定下来,高兴地走过甲板,千恩万谢地上了那边的船。巡逻艇随即开走。从头到尾没人来叫过卫天宇和凌子寒。两人早就熄灭了舱里的灯,给外面的人他们已经睡觉的错觉。 渔船在夜色中又航行了十多分钟,伪装成海盗的快艇便高速冲来,靠上渔船。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在这边船员的帮助下跳上船,直冲卫天宇和凌子寒所在的舱室,大力踹开舱门,扑进去用英语命令,“不准动。” 舱中悄然无声,让他们非常惊讶,等到打开灯,几个人才看清楚,里面空空如也,那两个欧洲游客根本不在。 伪装成海盗的人回头看着船长,厉声质问,“人呢?” 船长很茫然,“没看到他们出来啊。” “搜。”为首的人命令道。所有人立刻散开,在船长与船员的协助下搜索各个角落。 他们每个组只有两到三个人,分得很零散,卫天宇和凌子寒隐藏在暗处,各个击破,将他们分别打晕在轮机舱、厨房和底舱,随后,一个冲到驾驶舱,一个从海中游到快艇处,将留守的人制服。 卫天宇命令舵工按照自己提供的航线开,不准停。凌子寒把快艇上的人打晕,扔上渔船甲板,然后用微型塑胶炸药将快艇的船底炸开一个小洞,弃于海上,任它无声无息地慢慢沉没。他重新登上渔船,把所有昏迷的人都拖到底舱,牢牢捆在底舱的管子上,而那两个他认识的警察则受到特别款待,高高地吊起来,脚尖勉强能沾着地。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每个人都捆得很结实,这才开始逼供。 底舱原是用于储藏捕获的海产品的,空间大,还有水压较高的水龙,凌子寒找到水管,愉快地拿起来对准那个曾经在看守所折磨过他的警察,然后拧开了水龙头。 腥咸的海水立刻喷出,将那个昏迷中的人浇醒。他刚睁开眼睛,就被没头没脑射过来的水柱呛住,咳得翻江倒海。凌子寒将水管放低一些,任海水打在那人身上,然后冷冷地问:“你们把绑架的人关在哪里了?” 那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么不明白的?”凌子寒冷笑,从身上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一边翻来覆去地看一边冷冰冰地道,“别跟我装糊涂,否则我就扒了你的皮,扔到海里去喂鱼。” “你……”那人惊恐万状,“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应该认识我。国际刑警曾经把我送到你们看守所,你们那帮杂种是怎么对我的,你应该还没忘吧?” “你……”那人怔了一下,猛然想起,不禁面无人色,颤抖着问,“你是……鬼秋?” “聪明。”凌子寒牵了牵嘴角,淡淡地道,“那天在场的每个人我都记得,这笔账是该算算了。”说着,他手中的水龙一转,向另一个人射去。那人吊在空中的身体被水柱打得不断摇晃,像是已经死了,挂在那里的只是没有意识的尸体。 那个醒着的人肝胆俱裂,颤着声说:“那个……鬼秋……先生,饶了我吧,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的上司要这么干,我也没办法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不能死啊……” “不想死也可以。”凌子寒神情冷峻,平淡地看着他,“告诉我,你们把绑架走的人关在哪里?” 那人嗫嚅着,却没说出完整的句子来。 凌子寒扔下水龙,走到他面前,语气淡漠地说:“既然你不肯讲,难道你们已经把人都杀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没用了。”说着,他手中的刀尖对准那人的胸口,一点一点地向心脏部位*去。 那人知道鬼秋的外号叫“开膛手”,这时见他要掏自己的心,不由得恐惧地大叫,“我说,我说,那些人都关在一个小岛上,那个岛叫金沙岛,叫金沙岛……” “岛上现在有多少人?”凌子寒将刀拔出,继续追问。 那人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地说:“关着……一百多人……都是……从e国逃难……来的……在上面看守的……兄弟……有二十多个……” 凌子寒懒洋洋地问:“都是警察?” 那人赶紧摇头,说出来的话要流利些了,“不不,看守的都是江湖上的兄弟,我们从一些小帮派里请来的。说好双方合作,我们把人截住,送到岛上,然后让人质给他的亲朋好友打电话要钱,那些帮派在b国收到钱,岛上再放人。赚到的钱五五分账……” 凌子寒神情没变,冷漠地询问了岛上的地形、关押人质的地方和守卫的部署,然后把他敲晕,用水龙冲醒另一个曾经折腾过自己的警察,又将同样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两人的口供基本一致,说明他们没有说谎。凌子寒不再浪费时间,打开舱壁上的进水口,将智能控制仪调整好,让底舱的水缓慢上升,等到深达一米六就自动关闭进水口,这样既可以吓唬那帮王八蛋,又可以保证不淹死他们。 做完这一切,他便飞快地跑到驾驶舱,用暗语把得到的口供告诉卫天宇,随后接替他的位置,用枪对准吓得面无人色的舵工。卫天宇退到一边,立刻把电脑拿出来,查询金沙岛的位置,然后命令舵工调整航线,直奔那个小岛。接着,他走出船舱,接通了洛敏的电话。 “洛局。”他的声音很温和,“我现在和小秋在海上,有件事必须请你支援。” “你说。”洛敏毫不犹豫。 卫天宇把情况大致讲了一遍,然后说:“我们现在正往金沙岛去,岛上被绑架的各国人质有一百多人,大部分是e国难民,还有部分外国人,其中很可能包括失踪的中国科学家。我们不便解救,但可以将岛上守卫的黑帮分子干掉,请你迅速派人派船前来营救人质。注意,警察里有不少败类,绑架人质的事就是他们干的,所以你的行动绝不能泄露出去,一定要派你信得过的人来。” “现在警界的确有很多穿着警服的土匪,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清理了。”洛敏低低地骂了一声,“你放心,我们日月会的兄弟有一些就在海上,另外,海岸巡逻队也有信得过的人,我这就通知他们立刻赶往金沙岛。” “好。”卫天宇的声音很轻,“我们‘灵鬼双杀’这次来b国只是为了报仇,上次小秋在看守所受到几个警察的非人虐待,现在他休养好身体,就回来寻仇了,人质什么的我们不管,我们只管杀人报复。” 洛敏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很好,我知道怎么处理善后事宜。” 卫天宇挂断电话,跑到底舱去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已经醒了,带着寒意的海水已经淹到他们膝盖,还在缓缓上涨。那些人大声呼救,拼命挣扎,看到卫天宇进来,更是不管不顾地乞求饶命,什么卑躬屈膝的话都说了出来,要什么都愿意给。 卫天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兴致**欣赏着每个人的丑态,笑呵呵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灵鬼双杀’缺钱用?你们这些披着警服的强盗不是很厉害吗?竟敢虐待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开膛手’鬼秋,那不是找死吗?我什么都不要,就是来提前瞻仰你们的遗容。看着你们慢慢地死,这是多么美好的享受啊。” 那些人声嘶力竭地哀求,还有的赶紧表明自己并没有参与虐待鬼秋,“我一向仰慕两位大哥,如果见到,肯定会当祖宗一样侍候着,怎么可能对秋哥不敬?灵沙大哥,您就饶了我吧,我家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 “泡泡水而已,我们还没玩够,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你们死?当然,会不会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卫天宇耸了耸肩,转身查看舱壁上的智能控制仪,然后便悠闲自在地走了出去,把那些人的鬼哭狼嚎远远抛在身后。 日月会的兄弟来得很迅速,他们本来就是趁黑夜走私军火,因此火力强劲,人数众多,而且打起仗来十分剽悍。 他们赶到后,卫天宇让舵工停船下锚,再把他绑得结结实实的关进舱中,然后和凌子寒换到日月会船上,悄无声息地潜上金沙岛。 这个岛不大,方圆只有一平方公里,人质与守卫都聚居在一处,现在是后半夜,大部分人都睡得很沉,只有几个守卫懒洋洋地坐在屋里打牌。他们的勒索工作一直进行得很顺手,从来没遇到危险,所以全都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只想快点熬过值班时间,好回去睡觉,就连每隔半小时的巡逻也敷衍了事,很多时候都懒得出去,因此只要一*,整个岛上都会寂静得只听见有节奏的潮声。 卫天宇让日月会的兄弟隐藏在海岸上几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待命,然后和凌子寒进岛去查看情况。 除了几个守卫开着灯打牌外,其他几个石屋都是漆黑一片,显然里面的人都在睡觉。目标太明显,也太容易攻击,就像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凌子寒和卫天宇忍不住发动突袭,同时扑进亮着灯的屋子,只用一招便将四个拿着扑克、困倦不已的家伙打昏。 接下来的事更加容易,卫天宇把海边的日月会帮众叫来,把睡着的十几个黑道打手活捉,然后将惊醒的人质安抚住。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那组失踪的中国科学家,确认了他们只是精神萎靡,但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不便上去营救的,只能暗中关注,幸好海岸巡逻队随后赶到,将人质全部妥善送上巡逻艇,准备带他们到南港。 岛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所有巡逻艇都打开了强力按照灯。卫天宇和凌子寒趁乱溜走,登上日月会帮众有意停在小岛另一边的一只快艇,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这件成功营救大批人质的事件轰动世界,而身为b国国安局局长的洛敏更是名声大噪。被绑架的人质除了e国难民外,还有b国和其他国家的公民,所有获救人质所在的国家政府都对b国的国安局和海岸巡逻队表示诚挚感谢,并强烈谴责伪装海盗和水警绑架人质的警界败类。b国政坛因为此事发生了剧烈动荡,不少人引咎辞职,警界内部更是在*的谴责和监督下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而因为洛敏的英明果断,李源和周屿在政界的声望又提升了一大步。 被绑架的四名中国科学家很快回国,并继续他们的研究。中科院向*委员会致谢时,卫天宇和凌子寒正开车往山中小屋驶去。 “这几个笨贼,太烦人了。”卫天宇有些气恼,“我那几间小屋有哪一点看着像是有钱人?他们非得进去偷东西,饿死了都活该。” 凌子寒开心地笑道:“我看他们都是孩子,可能是觉得好玩吧,也不是存心要犯罪。” 卫天宇的山中小屋看着完全不设防,其实里面机关重重,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几个少年翻墙进去偷东西,结果被关在笼子里,无法出来。机关一旦被触动,在房间的里里外外都完全屏蔽了无线电信号,因此那帮孩子也没办法用手机打电话出来求救,只能困在里面忍饥挨饿。幸好卫天宇比较善良,在机关里做了供水系统,以免被困的人渴死,他们才侥幸活到现在。 卫天宇刚从b国出境便收到山中小屋发来的警讯,但他也不敢遥控放人,害怕这帮孩子出来后破坏他的屋子,于是只得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却又不能跳过安全程序,因此紧赶慢赶,也用了两天时间才回到北京。 他们从机场出来就直接驾车往山里奔,卫天宇一路走一路气得咬牙。他放在那里的零部件和精密工具都是心肝宝贝,一想到这些小笨贼居然敢打主意就特别恼怒。凌子寒很难看到他这么孩子气,一边笑一边哄,开心得不行。 等到上了山,卫天宇按下开关,把合金笼子收起来,看着瘫在地上的几个少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留他在房间里教训人,凌子寒去找出几包速溶的牛奶麦片,冲泡出来后端进去,对几个孩子说:“先吃点东西。” 那些少年接过碗,狼吞虎咽地把一碗麦片喝下去,意犹未尽地看向他。凌子寒笑道:“你们饿久了,不能多吃,先忍一忍,等会儿再吃。” 那些孩子不敢强求,只得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继续听训。卫天宇恨恨地说:“我告诉你们,做贼是违法的,这事一点也不好玩。如果你们到别的地方去偷,人家的安保系统可没我这么人性化,你们弄不好会活活饿死的,知不知道?” 几个少年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了。” “做人要有底线。”凌子寒温和地说,“犯罪与玩闹之间是有一条分界线的,你们一定要心中有数,千万不要懵里懵懂地干出违法犯罪的事来。大人的话很多是有道理的,都是为你们好,不能因为觉得烦就不听,明白吗?” 几个少年根本没听进去,但还是拉长了声音答道:“明白了。” “你们几天不回家,父母会着急的吧。”卫天宇看他们那个样子,也懒得再啰嗦,“我送你们回去吧。” 几个少年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是苦笑。卫天宇看他们不吭声,便勒令他们报出姓名,然后上网一查,就找到了他们的个人信息。根据搜集到的情况分析,这几个少年都家境富裕,可父母只顾做生意,很少关心他们的生活,把他们往贵族式寄宿学校一扔就不闻不问。这几个孩子是逃学出来的,不想读书,也不想回家,就这么瞎混,到处乱走。在城里可以刷卡,他们吃喝不愁,鬼混了两天后就觉得乏味,便跑到郊外来爬山玩,饥渴之下找不到卖东西吃的店铺,只得闯入民宅,其实没想偷别的,就想弄点吃喝。 卫天宇不禁叹气,“这些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要是被人绑了去勒索他们父母,又不知有多少麻烦。”凌子寒也摇头,“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两人知道这些孩子从小在蜜罐子泡着,现在又是逆反期,对大人的话不太可能听进去,却仍然忍不住苦口婆心地规劝。几个孩子得了教训,受到大惊吓,因此都很老实,对他们的唠叨也没有反唇相讥。 他们上的贵族学校建有马场、高尔夫球场,学费昂贵,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丢了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何况几个孩子一起失踪?校方和孩子的家人都报了案,并重金悬赏提供有效线索、帮助找到孩子的人。卫天宇和凌子寒不愿引起注意,便通知了吕鑫。 很快,吕鑫派助手过来,将这几个孩子接走,带回去妥善处理。 终于,山中小屋恢复了宁静,卫天宇和凌子寒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我这些宝贝看来都得往你家里搬,不然我不放心。”卫天宇走到工作间,爱惜地*着那台由他亲自改装过的多功能精密车床。 “可我那里小得很,装不下啊。”凌子寒笑道,“或者我们想办法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下来,做你的工作室。” “好啊。”卫天宇很欢喜,“回去就办。” 凌子寒伸手搂住他的腰,温柔地说:“既然已经来了,我们先在这里住几天吧。” 卫天宇笑着点头,眉眼间都是喜悦。 两人热情地相拥着,在清脆的鸟鸣中缠绵地吻在一起。 第127章 卫天宇最后选定的降落地点是内蒙古与河北交界的一个山谷,那里群山环抱,在局部区域形成了一个小气候,外面风雪交加,谷里却只是零星小雪,地里的庄稼早就收完了,露出冻得平整结实的地面,野草也都枯得几乎看不见,在空中可以清晰分辨,只要按规程*作,轻型飞机在这里平安着陆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地点一旦选定,凌子寒立刻发布了一系列命令,很快,那个地方附近的驻军以及军队医院全都行动起来,浩浩荡荡的车队顶风冒雪,向着山谷开去。谷中有个村子,村民们在村委会的组织下撤了出去,避到谷地边缘。 当地从县到乡,各部门都行动起来,努力向那个山谷赶去,赶不及的就电话办公,远程指挥,务必将上级交办的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为自己的政绩添砖加瓦。 这些前往山谷的人都不知道即将迫降的飞机上有着什么样的人,只推测是一位富商,毕竟只有极少数很有钱的人才会拥有私人飞机。上级部门要保证机上人的安全,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也没人议论,都是全力以赴,在对抗冰雪灾害的同时努力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 地面上风雪交加,烟尘滚滚,高空中却风平浪静,银白色的轻型飞机在云海之上平稳地飞行着,沿着凌子寒发来的航路图,飞快地接近降落地点。 林靖感觉越来越难受,睡得很不安稳,时常从昏睡中醒来,皱着眉头睁开眼睛。雷鸿飞就坐在他面前,只要一有动静就关切地看过去。林靖知道他很担心,总是主动跟他说说话,问一问到哪里了,地面的天气怎么样。雷鸿飞听到他平静的声音才会放下心来,微笑着轻声回答他的问题。 机舱的气氛一直都很温馨,雷鸿飞虽然担忧,心里也有一种淡淡的欢喜,回答完问题,就兴致**地与他商量,等回了北京,要买些什么东西带给凌家的两个干儿子。 雷鸿飞的干儿子比较多,龙潜和张海洋的两个儿子也被他不由分说地抢着认下了,宁觉非的儿子更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干儿子,虽说将门虎子也都很淘气,但是最无法无天鬼灵精怪的就是凌家的那两个孩子,给那两个小家伙买礼物也是最让人挠头的事情,每次都要绞尽脑汁,琢磨半天。 林靖却没他那么多朋友,现在就只有这么两个干儿子,所以对凌家的两个小鬼特别宠爱,一说起要给他们买什么东西,连病痛都减轻不少,精神好了很多,让雷鸿飞欣喜不已。 时间很长,雷鸿飞急于着陆,让林靖及时得到治疗,时间也很短,雷鸿飞觉得还没跟林靖说几句话,驾驶舱的那个年轻人就通知他,“我们要准备降落了。” 雷鸿飞帮林靖把座椅还原,检查了安全带,然后轻声说:“你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林靖笑着点头,轻松地闭目养神。 雷鸿飞走到驾驶舱坐下,仔细查看了降落地点的天气和地面情况。那个地方选得确实很不错,但是,虽然山谷中比较宁静,但外部的低空气流仍然杂乱,狂风暴雪在那个相对比较特殊的区域回旋不已,当中只有一条很狭窄的航路可供下降,稍微把握不住就有可能被大风撞向一旁,导致飞机解体或失速而坠落。虽然危险,但这是相对来说最安全的一条路线,他们别无选择。 雷鸿飞看着侧面的一个仪器上显示的云层下的气流走向,眼神很专注。这架飞机很轻,根本扛不住大风的撕扯,因而飞下去时要特别小心。 他看了一会儿,把握住此时的风向,然后果断地调整速度与方向,开始*降落航线。机头渐渐向下,*厚厚的云层。 飞机随着气流上下颠簸,不时剧烈地颤动,机身两旁有灰色的雾气缭绕,如大海的波浪般起伏翻卷,每片云雾看上去都轻淡飘浮,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却非常强大。穿行在云中,整架飞机就像是个玩具,脆弱渺小,不堪一击,仿佛随时都会粉碎。 雷鸿飞绷紧了全部的精神,无比专注地驾驶着飞机穿越云层,避过强劲的气流,顺着风向缓缓转动机身,调整好方向,将机头对准将要降落的山谷,向下斜斜飞去。 低空的能见度很低,因为独特的地形造成的小环境,谷中的气温比周边的气温都高,这里没有冰雪,空中却飘着淡淡的雾气,让人难以看清十米以外的景象。雷鸿飞几乎是完全靠着仪表反馈的探测图像和数据在往下降落,短短的二十多分钟时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他的身上开始冒汗,却始终全神贯注,大脑全力运转,准确判断,果断*作,不敢有丝毫的失误。 渐渐的,地面上的人看见了从风雪中隐隐现出踪迹的飞机,呼啸的风声也盖不住越来越响的轰鸣。那个山谷的里里外外都是人,但都谨慎地靠着山壁,将中间的位置留给飞机降落。 雷鸿飞虽然看不到地面,但是却已经知道快要到达预定的着陆点。快要飞进山谷时,他遇到了纷乱的气旋,机身抖动得非常激烈,还有冰雹被风卷着砸向飞机外壳,发出叮叮的响声。一般人肯定会吓得心惊胆战,可现在机上的三个人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非常镇定沉着。 雷鸿飞冒着飞机在空中解体的风险加速,强势地冲过了仿佛一层屏障式的气旋,随即发现,飞机仿佛飞到了另一个空间,这里没有风雪,下面是一个安静的小山谷,很多人和车都等在周围,正看着飞机往下降落。 他加速冲出气团,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速度过快,冲过了头,只能在山谷的中间地带着陆,滑行的长度不够,很可能一头撞上山崖,机毁人亡,天气条件很恶劣,空中的强大气流非常危险,他不可能拉起来,在空中调转方向,重新降落。 他一边控制速度和方向一边观察地面情况,看到谷中有一个小村庄,顿时有了主意,问旁边的年轻人,“村里的人都转移了吧?” “嗯,已经全部疏散了。”那个青年肯定地说,“一确定降落地点,这个谷中的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那就好。”雷鸿飞的语气很平静,“我们降落以后,滑向村子,利用那些建筑减速。我来掌握方向,你注意协助我。” 那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说:“好。” 雷鸿飞的动作非常稳定,驾驶着飞机向褐色中有着零星白雪的大地轻盈地降落下去。 第128章 飞机轰鸣着,在空中上下颠簸,连地面上都能看出机身的不稳定,但是降落是不可更改、势在必行的,等在谷地四周边缘的部队和消防官兵都有些紧张地看着飞机的状况,随时准备冲上去救援。 飞机的全貌在众人的视野里变得清晰时,已经是飞进山谷的范围了,等到它轻轻地落到地面,在*不平的地面上向前滑行时,很多人都看出,它很可能会撞上山壁。 消防队长紧张地命令所有消防车和队员们注意,若是飞机真的撞山,就立刻冲过去灭火救人。部队的军官们也都下达命令,让所有士兵做好救援准备。 所有人都在山谷边和山梁上向飞机滑行的方向飞奔,在飞机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雷鸿飞小心谨慎地驾驶着飞机着陆,仔细观察着前方那个小村庄的地理状况和建筑形状,缓缓地调整着方向。 谷地周围的人看着飞机的动向,有不少人都惊呼出声。那些稳重的军官则是神色剧变,一时竟不知该下什么命令才妥当。 那架银白色的轻型飞机偏离了宽敞的可供滑行的土地,以高速向谷中的小村子冲去。一切都在几分钟内发生,机身贴着村子外面滑过,一侧的机翼先撞向树外的一排大树,然后切入一家院子的矮墙。随着“轰隆”、“咔啦”等巨响传遍山谷,只见大树折断、院墙倒塌、飞机的翅膀也出现裂缝,终于在刮过第四家院墙时断裂,向外飞出,砸塌了一户人家的屋子。飞机的速度在这一系列碰撞后迅速减慢,也不再撞向院墙,而是向前滑行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这时,机头离山壁只差几米的距离,因为一侧的机翼断裂而造成两边不平衡,机身一直在风中摇晃,似乎随时会侧翻倒地。 短短的片刻时间,却是惊心动魄。那些村民都看得目瞪口呆,部队和消防官兵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向飞机。身穿白大褂的几个医生、护士也提着担架奔过去。 雷鸿飞松了口气,起身就进了后舱,对林靖说:“我们到了。你再坐一会儿,他们带了担架来。” 林靖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灰,幸亏戴着气氛罩,否则降落时的这番折腾只怕就会让他窒息而亡。他看着雷鸿飞笑了笑,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雷鸿飞一眼就看出他的情况很不好,虽然心急如焚,却不敢鲁莽地乱搬动他,只能等救护人员上来。 驾驶舱的年轻人跟在雷鸿飞身后出来。他打开舱门,先让医生、护士上机,然后下去跟军官们说了一下情况,向他们表示感谢,道声辛苦,然后就提出要立刻赶回北京。军官们自然没有意见,凌子寒通过他们的上级都做好了安排,他们只需要遵照执行。 上来的人一多,飞机的更加难以保持平衡,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医生也顾不上先为林靖检查,马上说:“快,先把病人抬下去,送上救护车。” 不等他们动手,雷鸿飞就把林靖抱起来,轻轻放到担架上,抬起来就走。 机身晃动得更加厉害,雷鸿飞却根本不管不顾,一双有力的手臂几乎负担了整副担架的重量,几步就走到舱门前。 等在下面的那个年轻人立刻伸手抓住担架的前端,将林靖平稳地托下飞机。雷鸿飞没下机,而是侧过身子,口中催促着“快快快”,将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飞快地推出舱门。 这时,飞机再也维持不了平衡,向着一旁轰然翻倒,溅起一地的碎石和泥土。 雷鸿飞腾身而起,冲出飞机,在空中划了一个长长的弧形,稳稳地落在地上。 见他平安出来,那个年轻人暗自松了口气,便和那几个军官打了招呼,与雷鸿飞抬着担架飞奔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救人要紧,也没人计较他们的态度,心里都感到欣慰,毕竟他们安全降落了,机上的病人看上去虽然情况不好,却也没出太大的意外。至于村子里一片狼藉,几处院墙被毁,几间房子倒塌,十多棵树折断,都有赶来的县、乡两级政府工作人员负责善后事宜,上面会直接拨款下来,从优赔偿,确保不损害村民的利益,不影响他们的生活。 这些琐事就不需要雷鸿飞他们处理了,两人抬着担架,奔跑如飞,后面空着手的医生、护士根本跟不上,个个都是气喘吁吁,幸好救护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山路上,不至于把他们累垮。 这辆救护车是专门配备的全地形多功能救援车,他们上去后,雷鸿飞便对司机说:“往北京开。” “好。”那个司机也是专门挑选出来的,有着多年的驾驶经验,对于复杂的路况和恶劣的天气都能够从容应付。 林靖被送上救护车后就昏迷过去,医护人员马上为他检查并进行紧急处置,在车厢里忙成一团。 雷鸿飞虽然焦急,但却很有理智,并没有到后面去干扰他们的救护工作,而是坐到驾驶室。从这里到北京,开车至少要七、八个小时,他打算跟司机和那个年轻人轮流换着开。 林靖的情况很复杂,那些医生是从附近小城的医院过来的,处理起来有些吃力,便按照临来前上级的指示接通了童阅,把检查结果传给他,向他请教救治方法。 童阅自然明白雷鸿飞的心情,一边看检测数据一边让医生把手机给他,温言安慰道:“你别太紧张,小林的病并不严重,目前看来,应该是肺部的问题稍微大一些,但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很快就能治好的。” “嗯,谢谢童叔叔。”雷鸿飞对他一直很尊敬,不过对他的话却持怀疑态度。 凌子寒大病十年,让童阅呕心沥血,提心吊胆,经过了那样漫长的折磨,估计在童阅的心里,凡是病得没有凌子寒严重的都叫问题不大,可那是医生的理智,雷鸿飞却做不到,心里担忧得很,却又不便说出来。 略微安慰了他一会儿,童阅便让他把电话还给医生,远程指挥救治工作。 有他指导,雷鸿飞倒是安下心来,顿时感到了疲倦。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过,始终处于紧张与忧虑中,现在才能放松下来。他向那个年轻人仔细了解进京路线的情况,确定好轮换开车的时间段,就窝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车子里很安静,隐隐能听到车轮碾过路面的唰唰声和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让坐在车里的人更能产生一种安宁感。雷鸿飞睡得很沉,那个年轻人一直没有叫醒他,而是中途换下司机,驾车直抵北京。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漫天风雪中,救护车穿过北京城,终于开进了*三医院。 第129章 在雷鸿飞看来,童阅对林靖的处理是轻描淡写的,一点也不紧张,没有抢救,没有手术,只是把他送进了隔离病房,输氧,输液,开启医疗器械检查和监护,完全是常规的处理方法,与他之前说的“问题不大”、“并不严重”等措辞很相符。 站在病房外,透过密闭的大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情形,感受着那种有条不紊的平和气氛,雷鸿飞的心情缓缓地放松下来,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他身旁的凌子寒也放下心来,伸手拍拍他的肩,“你也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雷鸿飞点了点头,却没动。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病床上昏睡着的林靖,声音很轻,很困惑,“子寒,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说得没头没脑,凌子寒一怔,立刻就明白了,微笑着说:“你不用想太多,我觉得你们现在这样挺好的。老林的性格我们都明白,他除了工作以外,其他什么都想不到,就算有人在他面前献殷勤,他也不会有反应。目前看来,还是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成功的希望最大。况且,你们一直住在一起,就算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样的局面也对你最有利。你就先霸着他,挡在他前面,不让其他人太接近他。至于将来的事,反正你们还年轻,时间还有很多,你就慢慢地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嗯。”雷鸿飞听得满脸喜色,“那当然,我等多久都没关系。你说得对,我就这么一直霸着他,他不明白也没关系。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别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我不急。” 凌子寒点了点头,关心地说:“那你快去休息吧,老林这一夜肯定不会醒的,你守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 “好。”雷鸿飞明白他说的对,也不再坚持,转身离去。 刚刚走到通道口,他就停住了,看着楼梯上正急步上来的方诚,脸色微微一沉。 陪在他身边的凌子寒笑了起来,客气地说:“方将军,这么晚还来医院啊?” “是啊,我来看看老林。”方诚亲热地与他握了握手,“我听说老林重病住院,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怎么样?老林的病情怎么样?没大碍吧?” “还好。”凌子寒的神情很温和,“他的病主要还是以前执行任务时受到基因类武器攻击,破坏了一部分免疫系统,最近几天连降暴雪,让他受了凉,这才病倒,不过,并不严重。” 林靖受伤一事,方国基是肯定知道的,身为他的儿子,又是军中高层,对林靖又这么用心,肯定会调查得很清楚,再说,这是在前线作战时受伤,身为将军,更是了不起的功勋,不是丢脸的事,因而也用不着在高层将军中藏着掖着,故弄玄虚。 方诚听了之后,颇感欣慰,“那就好,那就好。我去看看他,你们先去休息吧。” 雷鸿飞怎么放心让他独自去看人,马上表示,“我陪你去吧。” 方诚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很体贴地说:“不必了吧?夜深了,雷将军工作辛苦,应该回去休息了。” “我不累。”雷鸿飞一脸坦荡,“我怕方将军一个人会找不到地方,我带你去吧。” 方诚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笑得风轻云淡的凌子寒,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雷将军了。” “方将军别客气。”雷鸿飞带着他往里走,一副病人家属的姿态,“这么晚了你还来看老林,真是太让我感动了,非常感谢。” 方诚并没有气恼,就像没听出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和蔼可亲地笑道:“你叫我别客气,怎么自己却这么客气?老林是我朋友,我听说他病了,自然应该过来看望,用不着感谢,那太生分了。雷将军不是想跟我划清界线吧?”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感动,绝不是客套。”雷鸿飞赶紧否认,谁敢跟总装的老大划清界线,捧着碗等米下锅的滋味可不好受,“我是粗人,没啥文化,方将军是知识分子,别跟我这个大老粗一般计较。” 方诚忍不住呵呵笑道:“雷将军硕士出身,现在还在读博士,如果这都叫没文化,那咱们全都是粗人了。” 雷鸿飞和林靖都在读中国人民解放军指挥学院的博士学位。这年头,学习都是通过网,络下载课件,自己安排时间学习,用不着去课堂坐着听讲,只有参加期末考试,宣读论文,完成论文答辩需要亲自到校就行了。两人读博士是商量之后同时报名的,算是同班同学,但上学的事却并没有告诉别人,这个方诚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让他感觉很不爽。 看着一脸轻松愉快的方诚,雷鸿飞笑眯眯地说:“方将军真是耳聪目明,我觉得你比咱们总参情报部的那帮人要厉害多了,啥情报都能搞到,天下就没能瞒过你的事,真是让我钦佩之极。” 凌子寒在后面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却始终不发一言。 方诚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如果不是在必须保持肃静的医院,他肯定会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抬手抹了抹脸,把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看了一眼凌子寒,笑容可掬地道:“雷将军当着凌部长的面这么说,不是打我的脸吗?要说耳聪目明,我可远远比不过他。” 雷鸿飞反应敏捷,立刻点头,“我没说你比子寒强啊。他是万年难遇的天才,你何必硬要跟他比?那多不愉快。不过,你确定比咱们情报部的那些人厉害,我是远远比不上的。” 他满脸“我是老实人”的憨厚模样,语气里尽是诚恳的安慰,说出的话却有点毒辣,让方诚和凌子寒都忍俊不禁。 方诚也不再跟他斗嘴,转头问凌子寒,“两个孩子怎么样?还是那么调皮吗?” 凌子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只怕那无法无天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不用改。”方诚笑着说,“这样挺好的,我爹妈都很喜欢他们,让我什么时候再带他们去家里玩。” 凌子寒又叹了口气。 方诚一拍他的肩,“别那么婆婆妈*,不就是拆东西吗?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拆就拆了。再说,他们后来也装好了,我试过,完全能用。这两孩子小小年纪,却这么能干,简直就是天才,我爹妈都说你们凌家后继有人,你这当爹的应该感到骄傲。” 雷鸿飞一愣,听那意思,似乎两个干儿子跑到方国基家里去玩,毫不客气地把人家里的东西也拆了,这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后继有人是没错,就是太让人*心了。”凌子寒苦笑,“两个小子走到哪儿拆到哪儿,太能闯祸了。” 上个周末,卫天宇接受方诚的邀请,带着两个儿子去他家做客。方国基知道后,叫方诚带他们过去一起吃顿饭,谁知两个孩子听了卫天宇的话,在方诚家一直忍着没动手,到方国基家就没忍住,将方诚的大哥刚买来孝敬老爷子老太太的新型多功能保健*床给拆了。 卫天宇跟方国基聊了一会儿天,一转眼没看到两个孩子,就知道坏了,赶紧去找,却看到保健室里已经是一地零件,俩孩子正蹲在那里研究着重新装回去。临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两个孩子保证不在方诚家拆东西,却没想到会到方国基家,一时也忘了再叮嘱一番。两个孩子的心里对谁都没有畏惧感,*也见得多了,年龄又小,根本就不明白国家主席是什么官,只知道方伯伯的爸爸妈妈是一对慈祥可亲的爷爷奶奶,就跟虎伯伯的父母雷爷爷雷奶奶一样,而老爹进这家的门之前也没说不能在这里拆东西,那自然是见到感兴趣的东西就毫不犹豫地下手。 卫天宇又好气又无奈,过去想帮他们赶紧把那张*床装好,却被两个孩子怒视,随即扑上去抢夺他手里的工具。方诚看着这有趣的一幕,笑得前仰后合。 方国基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乐呵呵地说:“天宇啊,这事你就别掺和了,让两个孩子随便玩吧,别太拘着,反而把孩子的灵气给磨没了。” “是啊。”方诚拉着卫天宇就出去了,“拆就拆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会装。” 卫天宇这才作罢,回去就告诉了凌子寒。两人商量着是不是该好好收拾一下儿子,让他们改了这个见到新奇的东西就想拆开来看看的习惯,却谁也不愿意去当这个恶人,而两个小鬼早就奔向小爷爷求庇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倒是方国基在凌毅面前把两个孩子夸奖了一番,让凌毅很为自己的孙子感到骄傲。 方诚跟凌子寒说了几句小家伙的事,就到了林靖的病房前。这时,隔离病房里已经没有医生了,只有一个护士在里面做着一些常规性的工作。林靖仍在输氧输液,沉睡的脸容很平静。方诚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形,低声问了问林靖的病情。 雷鸿飞这时倒也不在话里夹枪带棒,而是详细地介绍了林靖的病况。 听到童阅曾经说过“不太严重,问题不大”,方诚也是满脸欣慰,放心地点了点头。 三人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方诚便善解人意地说:“那好吧,林将军安然无恙,我就不多待了。我要继续看望下去,雷将军肯定也不愿意走。如果休息不好,既影响健康,也影响工作,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他说得直截了当,雷鸿飞没料到一个知识分子也会这么单刀直入,不由得窘了一下,随即就镇定自若,大大方方地笑道:“老林睡着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守在这儿也没意义,我们还是都回去休息吧。方将军,请。” 他顺水推舟地赶人,方诚却依然不恼,笑着点了一下头,对他们说了声“晚安”,就潇洒地离去。 第130章 童阅对雷鸿飞说林靖的病“问题不大”,也不算错,但是,林靖的病虽然说不上严重,却很麻烦,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发病之后会怎么样,虽然目前来看都是以重感冒的症状表现出来,但随着一次一次地用药压制,很难说被基因类武器损伤的免疫系统不会发生变异,若是林靖发病的时候恰好在医学水平落后或者根本就没有医疗条件的地方,那就非常危险了。 林靖住院的第二天就醒了,虽然脸色仍然很难看,身体也比较虚弱,但是不再吐血,胸闷头晕等症状已经减轻很多,也不再发高烧,感觉轻松了一些。 童阅看了医学监测结果,亲自过来找他,认真地说:“小林,在你的病没有治愈之前,我建议你留在北京。如果非要出差,去的地方也只能是大城市,不要到原始荒凉的地方去。” 林靖皱了皱眉,认真地问:“童叔叔,你给我个准话,我这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治好?” 童阅想了一会儿,谨慎地说:“以我们现在的研究进度,应该还需要一年左右,才能把你的病因彻底搞清楚,一旦弄明白了,治起来也就很容易。” “一年?”林靖长吁一口气,“也不算长,我应该能做到吧。” “不要再钻深山老林,不要去沙漠戈壁,雪山冰川之类的地方更不能去。”童阅谆谆叮嘱,“你不要认为自己年轻力壮,身体素质比大部分人都好,就可以无所顾忌。像你们从当兵开始就超负荷训练,后来又长年战斗,多次负伤、生病,因而本身的根基就有所损伤。这就像运动员,表面看上去都很健壮,但是退役之后往往百病缠身,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要好好调养才能慢慢恢复元气,若是放任不管,多数人都会英年早逝。所以,你千万不要等闲视之,觉得自己强壮得很,小病小痛算不得什么,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可大意。而且,你是被武器所伤,不是普通的病,平时就更要注意。” 林靖马上点头,“是,我懂了。” 童阅看着他,脸上满是身为长辈的关心与爱护,“这事我也要告诉鸿飞,让他拦着你点。我知道你们的脾气,如果你铁了心要做什么,鸿飞也拦不住你。但是,我一定要告诫你和鸿飞,这不是小事,切不可感情用事。要是没有健康的身体,那就什么事也干不了,明白吗?” “明白。”林靖觉得心里一暖,很听话地答应,“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那就好。”童阅高兴地点头,“你至少要在医院住上五天,这期间就老老实实待在病房里,不许出这幢大楼,不许离开医院。” 听着他的叮嘱,林靖觉得很开心,微笑着说:“是,我一定不出大楼,不离开医院,但是请允许我在病房里工作。” 童阅思考了一会儿,“如果不让你工作,只怕你也坐不住。好吧,你可以在病房里工作,但是要注意休息,连续工作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好。”林靖对这个要求完全没意见。只要能工作,要他在哪里住着,有什么条件约束,都不是大问题。 童阅对他的配合很满意,出去后就关照一直守在外面的蔡昕威,把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告诉了他,让他务必认真监督,不能让林靖的病情加重。蔡昕威连连点头,听得非常仔细,一一记在心里。 等到童阅离开,蔡昕威就穿着消过毒的大褂进了病房,很诚恳地劝说:“司令,现在正是元旦假期,大家都放假,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没啥大事发生,你就别急着工作了吧。尽快把身体养好,什么工作都来得及做。” 林靖不理他,“你把我的电脑拿进来。” 蔡昕威只好采用拖延战术,“电脑都放回家了,我今天没带过来。” 林靖瞪了他一眼,“打电话给鸿飞,让小陈给我拿过来。” “雷将军不在家,去总参开会了。”蔡昕威对答如流,“雷将军说了,他中午过不来,晚上一下班就来看你,陪你吃晚饭。对了,我得去安排午餐和晚餐的事。司令,你先看看电视,了解了解新闻,我办完事就来。”说着,他就想溜走。 “站住。”林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威严。 蔡昕威只好停下,转身看向他。 “不是说元旦假期吗?怎么鸿飞还要上班?”林靖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总参在假期里开会,一般来说,多半是出了大事,有可能要出动军队甚至局部开战,因此林靖很关注。 蔡昕威笑道:“这个我不清楚,但是司令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不是战争年代,如果真要打仗,常规部队肯定不会先动,最先动的就是特种部队,既然他们没有接到命令,那就不是危及*的事情,可能是临时有什么情况发生,需要立刻做出决定,所以才召集他们这些部门负责人前去开会。 林靖对于总参职权范围内的事自然不关心,更不会去打探,只要确定没出大事就行。他看了蔡昕威一眼,淡淡地道:“去给我拿电脑来,然后你就休息吧。正放着假,你也用不着过来加班。” “那个……好,我这就回去拿。”蔡昕威想了想,决定继续拖延战术,只要拖到晚上雷鸿飞来了,林靖自然也就没办法工作了。 他爽快地离开病房,去护士站询问午餐和晚餐的安排。医院里专门负责特别医疗处的营养师已经为林靖配好了食谱,他看过以后,没什么可挑剔的,便躲到楼下的休息室里玩游戏去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林靖等不及,打电话问他,他就回答“在堵车”,总之就是一个“拖”字。 他一去不返,林靖心知肚明他的什么主意,却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暗自发狠,“你个臭小子,等我出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郁闷着,卫天宇和凌子寒带着童旭和逍遥兄弟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应雷鸿飞的恳求,他们将在这里待上大半天,一是为林靖解闷,二是如果方诚趁他开会又出现在这儿,就让孩子们搅局,坚决不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孩子们看来,住院也是一件快乐的值得人羡慕的事,因为平常人很难享受到,所以难得的自然就是宝贵的,于是三个孩子欢呼着奔向病床,一起叫着“林哥哥”、“狼伯伯”。 林靖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第131章 雷鸿飞开完会,解决了手上的工作,立刻带着陈建佑往医院赶。 忠实的陈副官立刻打电话给蔡副官,“我们老大过来了,医院那边怎么样?有敌情吗?” 蔡副官如遇救兵,“司令上午就说要工作,让我拿电脑过去,我伪装路上堵车,没拿电脑给他。后来凌部长和卫局长带着三个小公子过来看望司令,这才算是把我救了。下午总装的方部长来了,现在还没走。我不敢上去,怕挨骂。你们快来吧。” “方部长也来了?”陈建佑一怔,不由得看向正在开车的雷鸿飞,见他的脸色也有些异样,便赶紧问,“那凌部长他们呢?还在吗?” “在,一直没下来。”蔡昕威通风报信,说得很详细,“我问过护士了,方部长过来的时候,司令睡着了,三位小公子就拉着方部长去了外面的休息室,他们一直在聊天,卫局长也在。后来,司令睡醒了,凌部长就陪着他下棋。” 陈建佑长吁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雷鸿飞听清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暗自思忖,自己果然英明,就知道方诚那小子贼心不死,提前安排好了一着妙棋,让凌子寒一家人过去,缠住姓方的,让他的阴谋不能得逞。 他一路含笑,就算风雪和严寒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大步走进林靖所在的病房,他先在外面的休息室看到两个干儿子抱着方诚的胳膊,兴致**地讨论着什么,卫天宇坐在旁边,满脸笑容,方诚的神情也满是愉悦,显然两大两小聊得很投机。 看着方诚被困在外面,没有出现在林靖身边,雷鸿飞非常快活,大声打着招呼,“方兄,天宇,在聊什么好事呢?这么开心?” 这是他第一次与方诚称兄道弟,可见其内心的喜悦,卫天宇和方诚都笑着转头看向他。他们还没说话,凌逍抢先道:“虎伯伯,我们有一些关于科学的问题,正跟方伯伯探讨。” 雷鸿飞哈哈大笑,“好,科学的问题很重要,你们方伯伯是科学泰斗,难得见到,确实要好好请教。” “泰斗谈不上,我也不过是刚入门而已。”方诚很谦虚,“两个孩子很有想法,我们探讨得很愉快。” “嗯。”两个小家伙一本正经地使劲点头。 卫天宇忍不住好笑,关心地问雷鸿飞,“才下班?还没吃晚饭吧?” “是啊。”雷鸿飞的眼里浮现了一缕柔情,“我过来陪老林一起吃饭。” “好。”卫天宇很自然地转头看方诚,“老方,跟我们出去吃吧。这里地方小,摆不开,也不是请客的地方,咱们就不打搅他们了。” 方诚过来了一下午,总共就跟林靖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身体怎么样”,另一句是“要注意多休息”,然后就再也没机会说话了。这时听卫天宇提议一起出去吃,似乎是把地方留给雷鸿飞和林靖二人世界,他也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抬眼看了看雷鸿飞,思索了片刻便爽快地点头,“行啊,今天晚上我请客,请咱们的三位小公子去吃顿好的,天宇和你们家子寒就做个陪客吧。” 雷鸿飞没想到他毫无抗拒地就接受了卫天宇的建议,不禁对他颇为欣赏。抛开“情敌”这个敌对身份不谈,方诚完全称得上是位君子,胸怀坦荡,光风霁月,如果他追的不是林靖,雷鸿飞都愿意去为他做媒,全力促成一桩美事。 在逍遥兄弟的欢呼声中,方诚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说:“我去看看老林,然后我们就出去吃饭。” 他这个要求很合理,谁也没理由阻止,雷鸿飞笑着点头,“好。”跟他一起走进了里面的病房。 林靖靠着床头,童旭坐在床沿,凌子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三个人正在打扑克,玩得很是开心。 方诚和雷鸿飞进去后,三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林靖有些意外地看着方诚,“方部长一直没走吗?我还以为……实在对不起……”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方诚来了没多久就被孩子们拉走了,后来他就睡着了,醒来后没看到人,凌子寒也没提,他还以为方诚已经走了,没想到一直在外面,这让他很过意不去。 方诚摆了摆手,“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又不是外人,别这么客气。我就是来看看你,而不是要你花精力来应酬我。看到你的病情正在好转,我就放心了。现在天也晚了,我带孩子们出去吃饭。你刚恢复一点,也别太累,吃了晚餐后早点休息。” 他的语气越来越亲切,越来越关怀,却转变得很自然,让雷鸿飞感觉不安,林靖却大生好感,点头答应,“嗯,我会的。” 凌子寒把牌放下,起身抱起童旭,笑眯眯地说:“那好,我们走吧。” 方诚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拿起林靖的手握住,充满关心地摇了摇,然后细心地放进被子里,笑着转身离开了病房。 雷鸿飞一直没有吭声,三个小孩相继从外面探头进来,活泼地对他们挥手道别,他才抬起手臂对孩子们摇了摇,笑着说:“再见。” 病房里很快安静下来。陈建佑和蔡昕威在下面查询晚餐的事,打算去帮忙准备,不想上来打扰他们。医生和护士也都该下班了,这时正在与值夜班的人员交接,那些动静却很遥远,传不到林靖所在的高级病区来。 雷鸿飞坐到床边,伸手握住林靖的手,看着他消瘦的脸,头脑里忽然一片空白,想不起要说什么。 林靖一向不爱多说话,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全身都渐渐放松下来,感觉很舒服。 两人相对无言,屋里的气氛却很温柔。似乎过了很久,雷鸿飞才反应过来,轻轻咳了一声,却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那个方诚,好像对你用了不少的心。” 林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他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至于别的……我可不敢高攀。” 雷鸿飞的眉梢眼角渐渐荡漾出一片喜色,心里一*,张口便说:“他配不上你。” 林靖又是一愣,接着便笑出声来,“我可没这么狂妄。实事求是地说,他是个很优秀的人,知识丰富,才能出众,待人诚恳,进退有度,从工作能力、智慧、才华到人品,都无可挑剔。不过,做朋友嘛,谈不上配不配,性格爱好合得来就行。” “你说得对。”雷鸿飞也觉得林靖的社交圈太窄,并不反对他交朋友,这对他将来在事业上的发展也有利。既然他把方诚定在朋友这个概念上,那就再好不过了。至少目前来说,方诚还没有构成太大的威胁。 他眉开眼笑地换了话题,轻言细语地聊起了最近两天的国际国内新闻,特别是一些琐碎的趣事,他描述得绘声绘色,让林靖忍俊不禁。 在这一派和谐的气氛中,陈建佑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看,判断出没有敌情,领导的心情很好,便小声报告,“老大,晚餐送来了。” 雷鸿飞本就惦记着这事,不能让林靖挨饿,闻言立刻转头道:“快,拿进来。” 林靖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模样,不由得笑意更浓。 第132章 林靖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却并没有得到童阅的允许,仍然不能走出医院,回自己的家。 其实住在医院跟在家里并没有太大区别,他在隔离病房只住了一天就转到高级病房,不再有严格的消毒措施,但是整个高级病区的空气净化系统就很完善,因而可以杜绝病菌的侵入。他的病情迅速好转,毕竟身体素质好,底子厚,恢复起来也容易。 童阅同意他在病房里工作,他不去办公室也没什么问题,开会、批阅文件、找人谈话等等,都可以通过网络进行,对工作进度没有半点阻碍。 高级病房里除了没有厨房外,其他生活设施应有尽有,住在这里其他很方便,只有雷鸿飞是惟一觉得不方便的人。他每天下了班都会赶来,夜里就睡在智能沙发变成的床上,第二天早上再从医院直接去上班。 因为天气太冷,导致不少年纪比较大的高层领导生病,所以高级病区里的病人有好几个,跟着来的秘书、保姆有一群,儿孙们也每天下了班或放了学就跑过来尽孝,没有出去工作的儿媳妇、孙媳妇更是轮流守在医院,病房里热热闹闹的,很有过年的味道。与他们相比,林靖的病房里格外安静,而雷鸿飞是他惟一的“家属”。 两人都很喜欢这样的生活,高级病房犹如酒店套房,虽然不如他们住的别墅宽敞,可是房间小,他们就靠得近,即使各自对着电脑忙自己的事,感觉都很舒服,很温暖。雷鸿飞经常对着窗户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傻笑,想着就这么过一辈子就好了。 过了一个星期,仍然没有出院的消息,林靖不由得皱眉,雷鸿飞更是急了,马上冲去找童阅,满脸焦灼地问:“童叔叔,林靖的病有什么问题?怎么还不能出院?” 童阅看他急成那样,不由得笑着说:“你先别急。我们仔细研究了小林的情况,进一步完善了治疗方案,现在已经可以尝试着为他修补受损的免疫系统。经过之前一个星期的治疗,他的表面病症已基本治愈,身体状态也调整得差不多了,这样才可以用药。接下来,他还要在医院待段时间,我们要做进一步观察,如果他的身体对药物不适应,就需要修改治疗方案。你回去后多多安抚小林的情绪,让他耐心一点,一定要配合我们的治疗。你就更不能心急,影响他的情绪,明白吗?” 雷鸿飞大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在办公室里转圈子,兴奋得直搓手,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冲到童阅的办公桌前问了一连串问题,主要意思就是治疗过程中会不会有危险。 童阅再三向他保证,肯定没有生命危险,当中可能会有反复,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经过十年来对凌子寒的研究与治疗,*三医院在医学的各个领域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当初,凌子寒的免疫系统遭到彻底破坏,童阅邀请了数不清的国内外专家进行研究,用尽各种方法为他治疗,聚沙成塔似的,一点一滴地重建,渐渐让他恢复到了接近普通人的水平,这是了不起的成就。相对凌子寒来说,林靖受到的损伤并不严重,只是涉及到基因层面,比较复杂精细,因而要小心谨慎,有童阅负责把握,肯定不会有太大问题。 雷鸿飞放下心来,兴冲冲地回到病房,向林靖报告这个好消息。说到后来,他开心得手舞足蹈,*地一把抓住林靖的手说:“这下你就安心地住在这儿吧,把病彻底治好,就再没隐患了。” 林靖虽然耐心好,可困在医院里一个星期,而且自我感觉已经良好,确实有些想出院,哪怕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也好,这时听他一说,心里也很高兴,就打消了跑出去的念头。被这病根拖累着,他连落后点的地方都不能去,限制太大,简直让他无法忍耐,如果能一劳永逸地治好,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雷鸿飞离他这么近,兴致更加高昂,开心地展望着林靖病愈后的美好远景,越说越不着边际。林靖太清楚他的性情,一直含笑听着,也没像过去那样冷嘲热讽,表示不屑。 两人正说得高兴,房门忽然被推开,春风满面的陈建佑奔了进来。他完全忽略了雷鸿飞脸上的不悦,将手上的两张纸分别塞到雷鸿飞和林靖手上,嘿嘿笑道:“老大、司令,麻烦签一下字。” “嗯?”两人一头雾水,拿起来一看,便同时笑起来。 那是军队统一格式的《军官结婚申请表》,由申请人从网上直接下载,填好后先由直接上司签字,再交给所属部门的政治处或军官处,按条例审核通过后,申请人就可以去有关部门登记,领取结婚证。陈建佑交来的表格上,申请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居然是蔡昕威。 雷鸿飞有些意外,“你个臭小子,动作挺快的嘛。” 陈建佑满脸得意,“我们家乡有句老话:‘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这不是要过年了嘛,就琢磨着把事办了,娶个媳妇回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蔡昕威从门外如风般扑进来,照着他的屁股就是闪电般的一脚。陈建佑得意忘形,根本没有防备,而蔡昕威的动作奇快,又悄无声息,一瞬间就冲到他的身后。林靖和雷鸿飞都看得分明,却谁都没有提醒,看着陈建佑被蔡昕威一脚踹翻在地,这才笑出声来。 蔡昕威一脸寒霜,沉声喝道:“谁是媳妇?” 陈建佑趴在地上,没来得及翻身就明确表态,“我,我是媳妇,当然是我。” 林靖哈哈大笑,“很好,不愧是野狼大队出来的人,没丢我的脸。”然后拿起签字笔,在上级意见那一栏写上“同意”,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雷鸿飞也是哈哈大笑,“很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说着,他也同样写下“同意”两个字。 陈建佑慢吞吞地爬起来,表面装怂,心中暗喜。面子算什么?把人追到手才是硬道理。 蔡昕威见他服软,怒气渐消,从林靖手上接过申请表,心里不免有些尴尬,一个字没说就迅速离开。 雷鸿飞轻轻一踢身边的副官,“还不追?” “是。”陈建佑精神抖擞地抓过自己的申请表,欢快地飞奔而去。 林靖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冒出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雷鸿飞一怔,随即嘿嘿直乐,“你这叫用词不当,他们完全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这是大大的喜事。等你出了院,咱们给他们好好地办一办。” “嗯。”林靖点头,“一定要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第133章 林靖的病情一直很平稳,用药之后有几天持续低烧,精神略微不振,童阅有针对性地调整了两种药,就让他退了烧,精神也很快恢复。 要过年了,各部门都非常忙碌,几乎人人加班,晚上更是应酬不断,尤其是方诚,从早到晚忙得连轴转,根本没时间再到医院来。各大军区司令、各地各兵种司令纷纷上京,其中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到总装争取明年的装备,身为总装的老大,自然首当其冲,就是早餐都有人堵在门口,硬要接他出去喝早茶。 雷鸿飞也忙得很,但还是想方设法地推掉了出差的事情,情愿留在北京做那些繁琐的案头工作,开会、总结、汇报,等等,只为了每天晚上能赶到医院去陪林靖。 随着春节的临近,天气越来越冷,风雪一直没有停过,发生冰雪灾害的省份由北向南蔓延,直到江西、湖南都连降暴雪,导致交通严重堵塞,大部分航班取消,高速公路关闭,只有磁悬浮列车还在正常运行,让在外打工的人们能回家过年。 每天灾害发生时,军队都要开赴第一线去抢险救灾,雷鸿飞这边的工作量也随之加大。而每当逢年过节,特种部队也要调高战备等级,随时准备有敌对分子在大型城市和重要地区搞恐怖活动。 林靖不用到办公室去上班,而雷鸿飞则必须在风雪天来来去去,再加上市区内的高峰期拥堵,让精力充沛的这位雷老虎都渐渐感觉到疲惫。他一向不在别人面前示弱,但林靖却能看出他眼底的一丝倦意。 “老雷,你别天天过来了。”他忍不住劝道,“我住在医院里,虽然是在治疗,可是很轻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这么一趟一趟地跑,当心自己累出病来。” 雷鸿飞听到他如此体贴的话,心里又酸又甜,满脸喜悦地说:“我不累,反正在家和在这里都是一回事。我回家的路上也要堵车,到医院来也一样堵车,除非睡在办公室里,到哪里都会堵的。” “那倒也是。”林靖轻叹,“北京城堵车堵了半个多世纪了,怎么还是治理不好?要是在我们新疆,闭着眼睛随便开,宽敞得很。” 雷鸿飞哈哈大笑,“是啊,我也喜欢新疆,可是没办法,只能在北京工作。” 林靖坐在沙发里,对着电脑工作。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到林靖身旁,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贴到他的额头试了试体温。 “嗯,好像现在不发烧了。”他很满意,“治疗了一段时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难受?” “没什么感觉。”林靖很平淡地说,“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健康人,连个头疼脑热的都没有,根本没必要住院。” “那不行。”雷鸿飞很认真,“你这病是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要人命。我可不想半夜的时候惊掉了魂,爬起来飞车上医院。” 林靖想起过去一、两次自己忽然病重,雷鸿飞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没闹着要出院。童叔叔既然不让我走,那我就留这儿。在病房里能正常工作,那就足够了,只要能把病治好,在这儿过年也没啥关系。” “那不行,过年还是得回家过。”雷鸿飞惬意地滑下来,头枕着林靖的腿,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长长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舒舒服服地平躺着,懒洋洋地说,“你这病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心就老是悬着,特别烦人,非得治好了才放心。” “嗯。”林靖见他躺下了,便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把今天的工作完结了,心里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主动约一下方诚。 特种部队司令部递到总装的《年度装备购买申请计划书》始终没得到回复,当然想要列入总装购买预算的部门太多了,林靖他们想要得到新装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纯粹从公事角度上说,林靖他们的特种装备很花钱,每个人都武装到牙齿,战力非常强劲,在国际上都能排进前十,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与他们相比,大量陆军野战部队的装备都很落后,急需更新换代,而海军、空军也一样,需要更多的新型战舰和飞机。谁都有背景权势,谁都想虎口夺食,凭什么方诚就要特别关照他林靖?所以,趁着过年,约方诚出来吃饭、娱乐,联络感情,最终达到目的,是林靖身为一个兵种的主官应该做的工作,生病住院不能成为不作为的借口。只是,童阅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出大楼,*在寒冷的空气中,更不能去人口流动量大的公共场所,门口盯得很紧,别说雷鸿飞铁定不会放他出去,就算雷鸿飞肯为他打掩护,他也走不了。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他放在桌上的手伸下去,放到雷鸿飞的胸口,“哎,要过年了,我得请一请方诚。这事很重要,必须要我亲自请才能表达诚意,你看要怎么做?” “嗯?”雷鸿飞睁开眼睛,微微皱了皱眉,抬手覆盖住他的手背,心就静了下来,很理智地说,“请是肯定要请的,今年的装备不能不要,但是你现在也出不去,这事有点麻烦。一边是总装的老大,一边是童叔叔,都是不能得罪的……你先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好。”林靖一口答应,马上就把思绪丢开,不再想这件事。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他轻松地问,“你还不饿吗?要不要通知他们送饭?” “当然要,我来吧。”雷鸿飞立刻起身,到床头按下要求送晚餐的键。 他们两人的副官现在除了工作外,还得抽时间筹备婚礼。蔡昕威想着在北京一切从简,等到放年假的时候到新疆野狼大队去大办一场,陈建佑却不肯,北京是闪电突击队的老窝,他当然要好好地办场喜事,请所有的战友来热闹一番,蔡昕威倒也没有坚持己见,将心比心,都有战友有亲人,不能厚此薄彼。林靖和雷鸿飞善解人意,都不要他们跟着,让他们下了班就回家,好好准备结婚的事。至于到医院来照顾林靖,当然是雷鸿飞亲力亲为,他一直乐在其中,就差亲手喂林靖吃喝了。 吃完饭,雷鸿飞懒散地坐了一会儿,就软骨头似地滑下去,枕着林靖的腿闭目养神。林靖笑了笑,也不去管他,打开电视收看有关新疆的新闻报道。 每年春节他都会回新疆去过,今年却不能回去了,想想还有点惆怅。他转头看向窗外,大雪在清冷的路灯光里纷纷扬扬,让他想起了遥远的胡杨林、天山和埋葬着亲人、战友的墓地,眼里慢慢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思念。 寒卫番外 平淡生活(买过书的亲可不 凌子寒坐在山间小屋里,听着加湿器微微的丝丝声,看着卫天宇拿着工具在精心地处理零件,脸上浮现出一缕微笑。 窗外,骄阳渐渐无力。 终于,卫天宇坐不下去了,把满桌的零件一推,起身说:“走,我们去骑马。” 凌子寒轻笑着,忽然觉得似乎有微风起自天末,带着隐隐的熟悉的声音,轻舞到他身边。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卫天宇笑着伸手拥住他的肩,轻轻把他往门边带。他顺从地跟着走了出去。 通往马场的山间土路曲折蜿蜒,仿佛一直伸向天边。两旁是密密的白桦林,树干笔直,树枝有力地伸向天空。苍穹无限高远,闪着晶莹的宝石般的蓝光,几丝轻灵的飞絮在空中自由伸展。 空气中仿佛有微醺的气息,凌子寒深深地呼吸着。卫天宇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握住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的手掌向他传达着快乐与安慰。 他们的车慢慢驶过崎岖不平的小路,碾过金色的落叶,翻过两座山,拐进一个充满原始风格的马场。 有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姑娘在学骑马,还有两个男子骑在马上缓缓地走着。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凌子寒跟着卫天宇坐到场边。 旁边有一排很旧的平房,破败得很有味道。它映着晴空,衬着圆木横杆与细沙,处身在深可及膝自由生长彼此纠缠不清的野草丛中,竟然给人一种“秦时明月汉时关”的感觉。 身后的一大片树林在风中哗啦啦的摇曳,仿佛有声音在风中轻吟。 马童拉着两匹调教得比较温顺的英国纯血马走过来,卫天宇起身上前,接过一匹,仔细观察。他要确保这马是安全的,凌子寒骑上去不会受伤。 凌子寒看着他,眼里又有了微微的笑意。 卫天宇很认真地看着那匹马,轻声向它问好。高大的马在同样高大的他手中很驯顺,一双大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远处,小姑娘正随着马的节奏轻盈欲飞。 卫天宇骑上马,在沙地上慢慢地走,慢慢地跑,间或玩几个花式,在风中舞蹈。他身板笔直,与马浑然一体,密不可分,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心底深处的欢乐渐渐涌出。 时间在他们身边静静地流逝。 抬眼看去,西天变得一片金红,霞光一瞬间涌向整个天空。仰头看去,大朵大朵的云堆积在头顶,仿若有形有质的古堡、城楼、断垣残壁、雄关万里,映照着斜阳。深深浅浅的金红色浓墨重彩地书写着天空壮丽的一幕。 身后的树林里,一片蝉声骤响,铺天盖地而来。 泛着金色的暮霭中,卫天宇轻悄地从凌子寒眼前驰过。马蹄浅浅地扬起沙尘,马鬃和马尾有节奏地起伏飘舞。 凌子寒静静地看着他,听着马蹄的踏踏声。有种安定温柔的感觉弥漫开来。 或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活,而其他的时间都是等待。 蝉声更加放肆的在缓慢沉暗下去的斜晖中歌唱,一匹刚卸下鞍辔的马欢快地跑了两步,忽然躺下去,痛快地在沙地上打滚,低低的马嘶声里满是自由的心情。 凌子寒忍不住笑起来。 卫天宇带着马优美地舞了几个圈,然后跳下。 凌子寒注视着他。 卫天宇亲昵地拍拍马的脖子,再轻轻抱了抱它。马依然温驯地看着他,仿佛在微笑。他轻声地夸奖它,风把他的呢喃带到凌子寒耳中,让他的心感到安宁。然后,卫天宇放开马,转身走过来。 凌子寒注视着他。忽然绽放的生命在他的身体里流动,仿佛一朵花在惊心地盛开。 树林里响彻天地间的蝉声戛然而止。 卫天宇渐渐走近。 万籁俱寂。 他微笑着说:“走,我们去骑马……” 第134章 *,一直没完没了的大风雪逐渐减弱,气温却很低,已经逼近百年来最低记录。虽然屋子里有暖气,但大多数人还是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以便第二天能保持旺盛的斗志,在凛冽的寒风中出门上班、上学。 *三医院里一片安静,特别医疗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对于医院来说,这里的警卫算是很严密了,但对于真正的军事和保密单位,这里的安保力量远远不够。 时间过了子夜,黑暗仿佛已经被冻得凝结,就连路灯和庭园灯都变得十分黯淡,光晕仅仅能照到周围很小一个地方,再往外便无能为力。 外面的病区早就空无一人,几个黑影在夜色中迅速穿插,如烟似雾般卷上围墙,飘进了特别医疗部。 他们似乎很清楚这里的地形,并没有往上走,而是通过通风系统*了地下。 过了一会儿,在地底深处响起一阵轻微的嘈杂声,接着又有几声微弱的枪声传出来。这些声响本来就轻,被夜风一卷,便阒无声息了。 楼上,熟睡的林靖和雷鸿飞同时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些严肃。 “是枪声。”雷鸿飞沉吟着说。 林靖肯定地道:“是枪声。” 雷鸿飞立刻跳起来,抓过毛衣和长裤套上,一边穿一边对林靖说:“你躺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林靖跟他一样,已经下床穿衣服,“我也想去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搞事。” 雷鸿飞有心想要劝他,但是知道他是不会听的,便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把自己的佩枪给他。林靖的枪放在家里,而雷鸿飞的那条铁臂就是厉害的武器,所以他也没有客套,接过枪*腰间,以宽松的外套遮住。 两人从睁开眼到一起出门只用了两、三分钟,却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外面的过道空无一人,他们呈犄角之势,互相掩护着前行,速度很快,并始终严密戒备。 一路上都很安静,护士站在一楼,偶尔能听到轻轻的电话铃声和护士说话的声音,显然开枪的地点在地下,到现在也没有让地上的人察觉。 雷鸿飞和林靖对视一眼,没有惊动那个坐在椅子上打电话的护士,悄无声息地从紧急出口出去,放慢速度,小心谨慎地往地下走去。 雷鸿飞靠铁臂杀敌,必须近战,而林靖手中有枪,可在远距离射击,因此雷鸿飞始终走在林靖侧前方,以便随时挡住对他的攻击,林靖却对他的行为很生气,如果有人拿着枪远距离瞄准,雷鸿飞就是现成的靶子,这目标太大了。 他抬腿将雷鸿飞踹到对面墙角,冷着脸小心地贴着墙壁向下急奔。雷鸿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再过去挡在他面前,只得加快速度,向地下冲去。 他们一直没再听到枪声,但身经百战培养出的直觉让他们仍然能够听到隐约的打斗声,虽然动静很小,战斗的地方却离他们并不远。两人很快来到地下一层的紧急出口,一扇金属门紧闭着,完全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他们对视一眼,不需要任何语言便达成默契。 雷鸿飞的右手抓住结实粗大的门把手,猛地发力,将锁死的门拉开。林靖的枪口对准了门缝,随时准备击发。 门拉开后,通道里只有微弱的灯光,显然这里的照明系统被切断,但应急系统却没有被破坏,因而仍然有一些夜灯照亮着整个通道。 林靖的目光迅速一扫,便要进去,雷鸿飞却抢先蹿出去,进了通道。 这里仍然空无一人,乍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地方,有几个房间的门关着,上面分别贴着“清洁室”、“储物间”、“中转房”等铭牌,似乎就像很多单位的地下室一样,都是一些很不重要的部门用房。 两人没有多看,顺着声音的来源飞奔向前。还没到通道口,就有两道黑影突然出现,疾奔而来。看到他们后,那两个黑衣蒙面人没有丝毫犹豫,同时向前飞身扑上,在他们的手中,锋锐的寒意撕裂空气,以雷霆之势向前刺去。 雷鸿飞的右拳闪电般挥出,力道刚猛,速度奇快,竟然隐隐发出呼啸的轰鸣,狠狠砸在飞扑来的黑影上,将他轰得向后飞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与此同时,林靖飞快地往旁一闪,手里的枪对准眼前的影子连连击发。 两人发动突袭的人无声地跌落在地,显然是死多活少。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也在瞬间平息,在两个黑影身后急追而来的一个年轻人停住脚步,似乎在刹那间便认出了雷鸿飞和林靖,身上凛冽的杀意立刻收敛,上前礼貌地说:“雷将军,林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虽然那个青年穿着便衣,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特征,可雷鸿飞凭直觉就知道他一定是凌子寒的人,于是微笑地着解释,“我们似乎听到枪声,就下来看看。” 那个年轻人微一挑眉,“两位将军真是好功夫,佩服,佩服。” 林靖淡淡一笑,关切地问:“情况怎么样?需要我们帮把手吗?”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客气地笑道:“来的人不多,我们已经控制了局面,这两人想逃,幸好被两位将军截住,实在太感谢了。” 雷鸿飞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你太谦虚了,我们只是正好碰上,顺手干这么一下,其实没什么。以你的身手,他们也跑不了。” 那个青年也没再客套,似乎不想让这两位军方高层*前面打斗的地方,便热情地说:“请两位将军回去休息吧,我把这边的现场收拾一下。” 雷鸿飞对凌子寒的人是很信任的,既然他们有所防备,那来犯之敌肯定讨不了好。他也不想让还没把病治好的林靖涉险,就点了点头,与林靖一起走了。 两人回到病房,一时却难以入睡,便脱了外套,坐到沙发上喝茶,猜测地下室里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竟然引来这么一帮亡命之徒。 半个小时后,凌子寒和卫天宇一起赶到了*三医院。卫天宇直奔地下,而凌子寒则缓步上楼,走进了林靖的病房。 第135章 凌子寒对这种病房的格局很熟悉,进门后看看并排坐着的两个人,然后就坐到一旁的单人沙上,轻笑着说:“你们的感觉也太灵敏了。这里的地下一层、二层都有着很特别的布置,里面的声音很难传出来,更别说今夜还有这么大的风。虽然地下有动静,可一楼的人都没有察觉任何异常,你们在三楼,居然能听到枪声,让我很佩服,果然不愧是精英。” “得了吧,大帽子就别给我们戴了。”雷鸿飞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又坐到林靖身旁,兴致**地问,“你们这儿楼底下有什么好东西?看你的样子,似乎早有防备,只怕这样的袭击不只一次了吧?” 林靖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凌子寒,“不能说就别说,不用理会他,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好奇,跟孩子一样……” 雷鸿飞转头看向他,眼睛越睁越大。 凌子寒忍不住笑出声来,帮着打圆场,“鸿飞就是这脾气,从小到大都没变。我觉得他这样挺不错,心肠好,人耿直,容易相处,所以他的朋友很多,在军界、政界的人缘都好得很。看着孩子气,其实大智若愚。” 雷鸿飞顿时得意洋洋,“还是子寒了解我。” 林靖不屑,“说穿了,不就是奸诈狡滑嘛,子寒不想打击你,就在言辞上帮你美化一下,你还当真了,嘁。” 雷鸿飞满脸无辜,“我哪有奸诈狡滑,其实我一直都是忠厚老实的人。” 凌子寒面带微笑,伸手端起茶杯,手指在杯沿轻轻*着,等他们两人斗完嘴,看向自己,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这事说给你们听也没什么要紧,我要是连你们都信不过,那这世上能信得过的人也没几个了。” “也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你也要按规矩办事嘛。”林靖善解人意的安慰他,“如果不便说出来,就别提了。” “对。”雷鸿飞连忙点头,很认真地附和,“子寒,我刚才只是好奇心起,才随便一问,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其中的内情。” 凌子寒的神情很轻松,“这事确实属于高度机密,对你们却是可以说的,以前没告诉你们,只不过是因为并没有涉及到军事部门,既然你们今天撞上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 雷鸿飞和林靖听他这么说,便安静下来,洗耳恭听。 凌子寒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说出的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病了这么多年,*三医院为了治疗我费了很大的功夫,也因此在很多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有些现与创新在国际医学界被誉为划时代的时程碑式成就,关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光是那些致力于救死扶伤的医学家,还有不少恐怖组织。这些年来,为了转移视线,*三医院特别医疗部的地下始终有个禁区,很多有心人都猜测,里面有个非常特殊的病人,对医院取得的长足进步起到了重要作用。于是,总有人锲而不舍地潜进来,企图劫走那个病人,以便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对于我们来说,像今天夜里生的事情都算是常规事件,只是,没想到会让你们现,这倒是个意外。天宇已经下去检查那些系统,力争以后连你们这样的大行家也察觉不到地下的动静。”说到最后,他语带调侃,脸上笑意渐浓。 雷鸿飞却没他那么轻松,只听了几句就明白过来,这些人的目标其实就是他。自当年的弓岛行动之后,雷鸿飞也清楚地知道,凌子寒是多次上过“魔爪”后惟一活下来的人。在医学上,他有着巨大的价值,不止是恐怖组织想要把他弄到手,那些商业间谍集团、大型医药集团等组织也都会对他感兴趣,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把这个人与凌子寒联系在一起,而是以为这人是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但这并不意味着凌子寒就安全了,*三医院里知道凌子寒的病情的人不少,需要都是经过反复甄别后才能加入医疗组的,但是万一有个别人抵挡不住威胁利诱,露出一点口风,凌子寒立刻就会处在最危险的位置上。 他皱着眉,满脸的不赞同。林靖没他反应得快,但是也不慢,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得担心地看向凌子寒,“这样做……有必要吗?” 一到冬季,凌子寒的身体便很不好,虽然童阅和卫天宇都很注意,逼着他尽量待在温暖的室内,却仍然无法阻止他的病情作。这些年来,他始终身体瘦削,脸色苍白,看上去弱不禁风。此时此刻,在柔和的灯光下,他一头花白的短特别刺眼,让雷鸿飞和林靖都很忧虑。 “你的身体就够让人担心的了,怎么还要整这些事?”雷鸿飞有些埋怨,“要诱捕那些混账王八蛋,有的是办法,何必把你置于险地?” 凌子寒温和地说:“不是我想要诱捕他们,而是他们千方百计地在查找线索,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他们一个方向,让他们可以顺藤摸瓜摸到这儿来,也省得他们四处乱窜,反而不好控制。” 雷鸿飞依然皱眉,“这样……童叔叔会很危险。” “嗯。”凌子寒点头,“我们一直有人在他身边保护他。而且,我们分析过,他们的目的在于那个特殊的病人,如果惊动了我们,肯定会把病人转移了,他们就前功尽弃。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不会干蠢事。” “可他们的人有来无回,这不是打草惊蛇是什么?”林靖不理解,“你应该不断换地方,这样才更容易引人上钩。” 凌子寒胸有成竹地笑道:“来的人不是同一个组织的,而是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我的布置只是有备无患,他们若是不来,当然最好,一旦来了,那就全部留下,一个也别想逃。” “这样啊。”林靖恍然大悟,“那就没什么了。” 雷鸿飞也放了心,顿时来了兴头,“哎,打架很过瘾啊,反正老林还要在医院里住一阵,以后要再有这样的事,也叫我们去玩玩。” “你们两个将军,有多少事等着你们去做,何必抢别人的饭碗?”凌子寒无奈地摇头,“你们还是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我先走了。”他上来就是为了让这两个好友安心,事情交代清楚了,就不必再留下来闲聊了。夜深寒重,他还要下去看看天宇的工作是否完成了,好跟他一起回家。 雷鸿飞和林靖都没有留他,看着他那比纸还白的脸色,都想让他赶紧回家睡觉,别在外面奔波了,可是知道他现在的职务和肩负的责任,这话就没法出口了。 看着他带上房门,从容地离开,雷鸿飞难得的有些忧郁,低声说:“每次看到子寒,我都会自责,这种感觉大概一生都不会消失。”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对于凌子寒,林靖也有过自责的心情,因而很理解他的感受。虽然不是很清楚他们的过去,但是他知道雷鸿飞和凌子寒是青梅竹马,长大后成为情侣,明明是很般配的一对,后来却分手了,让人难以理解。林靖调到北京工作后,与雷鸿飞相处的时间较多,就看出他总是很自责很不甘,而凌子寒对他总是很温和很包容,明眼人都会明白是雷鸿飞辜负了凌子寒。失去一个如此完美的伴侣,谁都会痛悔不已的,林靖虽然不问,却也在这件事上觉得雷鸿飞很愚蠢。 现在凌子寒和卫天宇过着安宁幸福的生活,雷鸿飞和林靖都放弃了那份小心思,曾经有过的自责也渐渐减轻,慢慢消失,林靖很少再看到雷鸿飞这种难受的模样,不由得沉默了片刻,然后安慰地拍了拍他,“子寒现在过得很好,身体也比以前强得多,你就别再难过了,要是让他看到,反而不好受。” “嗯。”雷鸿飞深吸一口气,神情开朗了些,回身揽住他,温柔地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林靖其实毫无睡意,但是他可以在天明后补眠,雷鸿飞却要一早去上班,所以不能让他陪着自己干坐。他笑着点点头,起身脱了毛衣、长裤,穿着病号服上了床。 雷鸿飞去检查了房门,然后将里外的灯都关了,只留下微弱的夜灯。走到沙旁,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像以前那样将沙变成床,而是跑到病床边,硬挤到林靖身边躺下。 这床很结实,躺两个大汉都没问题,就是比较窄,他们的身板都比较宽,如果稍不注意,就得掉下床来。林靖想着他的心情不好,也就没赶他下去,而是往旁边挪了一下,侧过身子,腾出空档来。 雷鸿飞也侧着身,一只胳膊顺理成章地搂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以及淡淡的药水味,这才像是放下了满腹心事,满足地长吁一声,轻轻地说:“睡吧。” “嗯。”林靖闭上了眼睛。雷鸿飞灼热的体温让他感觉舒服与慵懒,很快就沉沉睡去。 外面的风声渐猛,雪花又飘了起来,在夜色中越下越大,密密地铺满一切,让大地变得一片洁白。 雷鸿飞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挣扎了很久,终于忍耐不住,悄悄地凑上前去,在林靖的唇上轻轻吻一下,再吻一下,然后屏住呼吸看着他,生怕他被惊醒。过了好一会儿,林靖仍在熟睡,雷鸿飞犹豫着,又凑过去吻了一下,这才不敢再继续下去,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热情而闯祸。躺在心爱的人身旁,他好不容易才把蠢蠢欲动的渴望压下去,却再也无法入睡。 杂乱无章的思绪在脑海中不停翻卷,他想了很多向林靖表白的方式,最后却都被自己*。他只好暂时放下那些念头,遥想以后与林靖正式结婚的美景,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第136章 林靖这一次住院的时间很长,是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次。 偶尔闲下来,他会仔细回想一下过去那些受伤的经历,忽然现,他虽然在西域那种危险的环境,与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打了那么十几年,在亲人惨死后更是不畏生死,总是冲杀在最前线,却很少受重伤,而轻伤自然是不能让他进医院的。细想起来,他因为伤病住院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都是两、三天就出院了,像现在这样住上一个月,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没想到我的运气原来这么好。”他暗自想着,唇角扬了扬。 特种部队本来就是高危行业,他身为指挥官,又在最危险的区域之一,还深深身先士卒,与敌人面对面地厮杀,那么多年过去,竟然没受过重伤,那确实是有点匪夷所思。 他住院以后,通过司令部的内部平台下达了面向所有下属的命令,要大家好好工作,不准任何人前来医院探望。他本来就不喜欢应酬,出外与其他部门的主官打交道是迫不得已,必须做的工作,而与下属就不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过场了。他治军严厉,一旦下令,没人敢不服从,于是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来看他的人却没几个,让他感觉很好,可以清静地专心工作。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童阅表示,目前看来,用药的效果良好,林靖可以在春节前出院,回家过年,不过仍然不能长时间*在寒冷的环境中,也不宜过于疲劳。 雷鸿飞心花怒放,对于需要注意的事项听得很仔细并牢记在心,然后就欢天喜地的拉着林靖回家。 他们不需要办理出院手续,账单会寄到司令部去,由财务与医院结算,所以两人说走就走,一分钟也不耽误。 这是周末,雷鸿飞不上班。童阅善解人意,不想林靖孤零零的一个人出院,这才专门挑了个雷鸿飞白天也在的时候告诉他们好消息。 雷鸿飞开着车往家里奔,笑容满面地说:“小陈和小蔡已经正式领了证,但是打算等你出院后再举行婚礼。他们两人的公寓虽然不小,但是来的人肯定多,绝对待不下。这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让客人在院子里喝冷风,所以我就把你的屋子借给他们做新房了。反正你回来后还是住我那儿,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没人气还容易坏,就让他们用来度蜜月吧。不过我也告诉他们了,只能把客房布置成新房,卧室还是得留着,别乱动。”林靖睡过的房间,自然不能让别人进去睡,只有他可以睡。 林靖没去探究他的那些小心思,只觉得他的这些安排不错,便点了点头。蔡昕威是南方人,母亲早逝,父亲续娶,又生了孩子,继母与他的关系很僵,父亲对他也越来越漠不关心,这些年来他几乎从不回家,家人也对他不闻不问,就像孤儿一样,蔡昕威也从不提家人,有假也从不回家,跟林靖的生活状态很像。在林靖担任野狼大队的大队长时,蔡昕威就跟着他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出生入死,对他忠心耿耿,在战场上更是奋不顾身,用生命来保护他的安全,他是绝不会亏待的,如今只是提供个新房,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两个臭小子假客套,一开始还不肯要,说是只借用来招待客人,新房还是用他们自己的公寓。我骂了他们一顿,两个小子才接受了。”雷鸿飞兴致**地说了一路,林靖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两个副官住在军官公寓,条件是很好的,而且位置也离他们这边最近,以便随时听候招唤,以最短的时间赶到。现在两人结婚,后勤处收回了他们原来住的一居室,分给他们一套两居室。如果真的考虑到举行婚礼时客人太多,在屋子里坐不下,完全可以只用林靖的别墅待客,晚上还是回他们自己的公寓去住,可雷鸿飞坚持要他们在别墅里度蜜月。陈建佑推辞了一下,立刻想到林靖出院后的居住问题,如果他们先把这边占着,林靖就只能住到雷鸿飞那里去了,为了自己的老大,那肯定要拔刀相助啊,于是不顾蔡昕威的反对,很痛快地答应了。 他们两个副官不可能一起休婚假,所以就在春节前结婚,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放假,两人就一起回到双方的家乡去看看父母朋友,通报结婚的消息,所以也不会在别墅里住多久,蔡昕威对着陈建佑了一通火,也只好认可了这件事。 林靖很高兴,一回到司令部就去看他们布置的新房。 雷鸿飞很慷慨,给了陈建佑和蔡昕威一大笔钱,说是自己和林靖的礼金,祝贺他们结婚的。蔡昕威想推,陈建佑却毫不手软地接了,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出去采购东西,布置刚到手的新公寓,又买了不少软装饰,把林靖的别墅也装点得焕然一新。 雷鸿飞在路上已经给陈建佑打过电话,他们知道林靖可以出院,都非常高兴,立刻赶到别墅里等着。 林靖进来后,不由得微微一怔。 别墅里面又改变了不少,家具和装饰都恢复了一部分他过去喜欢的风格,简洁而亮堂,再加上牵了些彩带,贴了几个囍字,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很有婚礼的气氛。 林靖连连点头,“好,好,这样很好,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陈建佑喜形于色,“谢谢司令,我们打算婚后先要小威的孩子,我的等两年再要。” 林靖看向脸上罕见的有些腼腆的蔡昕威,高兴地说:“好啊,孩子很可爱,既然结婚了,早些要孩子比较好。” 陈建佑出生于大家庭,祖上世代经商。他的祖父一生结过七次婚,生了不少孩子,到了父亲这一代,好些叔伯也都结过几次婚,大家开枝散叶,争着生儿育女,家族规模庞大,孩子很多。陈建佑的好些兄弟姐妹都在国外的名校读到硕士、博士,回来后*家族企业大展宏图,颇受重视,只有他这个不孝子孙跑出来当兵,而且一副打算在军队里干一辈子的架势,父母管不住,也就随他了,而他摆明了对家族产业没想法,对他那些雄心**的兄弟姐妹没威胁,反而都与他关系很好,所以他没什么压力,也不需要为了利益去联姻,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都没人管他,顶多就是父母有时候问一句,也不会逼他。他过得自由自在,也从来不缺父爱母爱家庭温暖,现在当然是一切都先为蔡昕威打算。 看着林靖的目光,蔡昕威的脸微微泛红。他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司令,我们拟了一下请客名单,你帮着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们马上改。” “对对。”陈建佑立刻请林靖坐下,张罗着给他沏茶。 雷鸿飞开心地对陈建佑摆摆手,“我就不用了。老林,你在这边给他们出出主意,我过去做饭,一会儿你们过来吃吧。” 林靖点头,“好。” 雷鸿飞出了门,哼着歌进了隔壁自己的家,刚把外套脱了,便接到门口卫兵的电话,“雷将军,有一位岳成钢大校要进来看望林司令,请问是否放行?” 听到卫兵报出的岳成钢军官证上所在部队的番号,雷鸿飞微微一怔。他在总参,对于所有部队的番号都很清楚,这是一支战力强劲的装甲师,在军中也算赫赫有名,那位岳钢大校,他也略有所闻,据说也是一位剽悍的猛将,像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是别人冒充的。 他想了想,便道:“放行,把岳大校请到我这里来。” 其实他不说,卫兵也会把人带到他这里,谁都知道,林司令是住在他的别墅里的,要找人肯定到他家去找。 岳成钢很快就到了。他三十岁出头的模样,膀大腰圆,很有气势,雷鸿飞一眼就能看出他浑身上下蕴含着惊人的爆力。这是个喜欢开着坦克冲锋陷阵的悍将,与雷鸿飞的性格有些相似。 岳成钢早就知道雷鸿飞的大名,这是第一次见到,立刻规矩地立正敬礼,“长好。” 雷鸿飞没穿军装,不能回礼,就伸手与他握了握,热情地说:“来,坐吧,老林一会儿就回来了。” 岳成钢答应着,坐到沙上,看他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拿着杯子给自己沏茶,不禁有些疑惑,“长,老林……我听说他还没成家,是吧?” 雷鸿飞心里一惊,脸上却半点不显,笑容可掬地说:“是啊,还没成家,不过他一直跟我住一块儿。” “哦。”岳成钢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雷鸿飞倒有点心里没底,便问他,“你跟老林是……朋友?” 岳成钢答得很爽快,“哦,我跟他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一直没再见面,这次有机会来北京,就想过来看看他。” “同学啊,那挺好的。”雷鸿飞越听越觉得不对,也懒得迂回试探,便笑着问道,“你已经成家了吧?有孩子了吗?” 岳成钢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我离婚好几年了,有个女儿,被他带走了。” 雷鸿飞的心里更加警惕,正要追问,林靖打开门走了进来。一看客厅里坐着的人,他微微一怔,随即愉快地笑起来,“成钢,怎么是你?” 岳成钢满脸笑容地站起身,激动地走过去,伸开双臂拥抱他,“小靖,好久不见了,我来看你。” 第137章 雷鸿飞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里怒火中烧,右手握成了拳头,很想冲过去,将那个抱着林靖,还亲热地叫他“小靖”的家伙一拳轰飞。 这简直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当然,林靖的追求者比雷鸿飞多得多,这是可以理解的。抛开气质相貌不谈,在大多数人眼里,像雷鸿飞、方诚、凌子寒、龙潜、张海洋那样家世显赫的人都是不能高攀的,而林靖这种没有背景、完全靠着自己奋斗而获得成功的才是好对象,也比较有胆子去追求。 这位岳成纲大校的家庭只是现代都市中常见的中产阶级,从各方面来说都比不上雷鸿飞,照理是构不成威胁的,可听听他的称呼,看看他的举动,而林靖居然也接受了,这是雷鸿飞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所以心里才会有种危机感。 林靖与岳成钢友好地拥抱了一下,然后就放开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笑道:“我去年见过辛伟,他说你现在展得很好。” “我们那一届的同学,除了有两个转业了,其他人都干得挺好的。”岳成钢坐回去,有些感慨地看着他,“不过,当上将军的只有你一个,还是你做得最好。” “特种兵容易建功立业,我这也算是取个巧。”林靖的语气里带了一点谦逊和安慰,“这是和平年代,常规部队基本不打仗,那就得熬资历才能往上升,这个急不得,像你这样,已经很优秀了。” 岳成钢点点头,很爽朗地说:“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你是提着脑袋,打了十几年仗才有的今天,实在不容易,这些年,我们在内地的同学偶尔聚会或者通电话,只要提起你来,大家都很服气。” 林靖不喜欢老是说自己,便笑着岔开话题,“其他同学的情况怎么样?我总是忙着,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岳成钢便说起几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林靖听得很愉快,雷鸿飞对一些人的名字倒是有印象,但也不过是因为工作关系,需要关注这些有才能的军官,做为私人话题就没必要了。他如坐针毡,便索性站起身来,故作大方地说:“老林、岳师长,你们聊着,我去做饭。” 岳成钢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太麻烦了,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 雷鸿飞轻轻一笑,“老林的身体不好,医生让他不要出门,不能*在寒冷的环境里,所以我们都在家里吃。” 岳成钢的脸色变了,很担心地看向林靖,“你怎么了?病了?什么病?要紧吗?” 雷鸿飞看不下去,也不能翻脸,便笑着对林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厨房。 林靖对他笑笑,然后对岳成钢解释,“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出去指挥一次行动,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基因武器波及,免疫系统遭到损伤,如果遇到什么复杂的天气或者恶劣的环境就会出状况,不过情况并不严重,毕竟我没有遭到正面攻击,只是被波及,完全可以治愈,目前就在治疗,医生建议我少出门,等彻底恢复就没事了。” “基因武器……”岳成钢皱紧了眉头,长叹一声,“干你这行,实在太危险了。” “不干这一行,也同样有危险。”林靖轻松地笑道,“行了,不提这个了,你来北京是出差吗?” 岳成钢有些尴尬,“我老娘病了,十二道金牌招我回来,命令我去相亲,唉……你说我哪有那个心思?这不是为难人嘛。” 林靖关切地问:“伯母病得重吗?” “在住院,不过没太大危险。”岳成钢烦恼地挠了挠头,“部队里事多,我太忙,连着几年没回家了,老娘想我,身体越来越不好。唉,忠孝不能两合啊。” 林靖知道他是个孝子,很理解他的心情,便劝慰道:“没有危险就好,你也要体谅老人家的心,就去相相亲吧,哪怕走个过场,陪着对方喝杯茶,算是给伯母一个交代,让她心情好起来,身体也就好了。再说,伯母为你挑的对象肯定不错,你去看看,说不定符合你的要求,岂不是一件好事?” 岳成钢略微有些焦躁,想要出去走走,让冷风吹一吹,却又忆起林靖现在的身体不能吹风,心里不禁更加急迫。他顾不得这是在雷鸿飞的家里,猛地起身,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然后停下来,几番欲言又止。 林靖觉得他有些反常,也认真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岳成钢看着他,只觉得他比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更加出色。他的外表依然完美,气质却仿佛经过岁月打磨了亿万次的钻石,璀璨的光华内蕴,风采照人。岳成钢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低低地说:“小靖,这些年来,我常常想起过去在大学里的时光。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气盛,互不相让。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林靖笑了,“我们打过很多架。” “是啊。”岳成钢陷入回忆中,“你是反恐大队出来的精英,除了特种部队出身的同学,没人打得过你,但是我不服气,总想打赢你一次。” 林靖笑得更愉快,“你锲而不舍,让我很头疼,不过打着打着,渐渐就有点佩服你了。” “能让你佩服的人不多,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岳成钢高兴起来,“我们是打出来的交情。” “对,不打不相识。”林靖开心地点头。 岳成钢又回想了一会儿,眼里慢慢浮现出一丝遗憾与后悔。他轻轻地说:“我那时候要是不那么自以为是就好了。” 林靖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赶紧安慰他,“我的脾气很坏,确实很少人能够接受,这不能怪你。年轻人血气方刚,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有时候回头去看,都会为那时候的表现羞愧不已。那时候的事,其实你没错,我也没错,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就别再放在心上了。” 岳成钢默默地听着,良久,才露出略带惆怅的笑容。 这时,雷鸿飞从厨房里出来了。他的腰间系着围裙,袖子卷了起来,一副贤内助的模样。走进客厅,他笑着对岳成钢点了点头,然后到墙边拉开矮柜的抽屉,拿出几瓶药,分别倒到一个瓶盖里,然后又倒了一杯热水,一起拿过去放到林靖面前,“到时间了,先把药吃了。” 林靖“嗯”了一声,很痛快地把那些药丸吞下,再灌下去半杯水。雷鸿飞把杯子和瓶盖收走,放到矮柜上,然后又进了厨房。林靖神色自若,一点也没觉得应该去帮忙,一看就知道,平时两人就是这么相处的,那是一起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而且情投意合,才能达到的和谐状态。 雷鸿飞要炒菜了,为免油烟散进屋里,就把厨房门关上。岳成钢可以放心地说话,不用担心他会听见。看着林靖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有些困惑地说:“以前我们分手的原因虽然有不少,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不肯居于下方,当然我也不肯,所以才不得不分开。那你现在和雷将军在一起,难道是他在下?这不太可能吧?” 林靖愣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惊愕万分。他跟雷鸿飞?开什么玩笑?可是……细想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陷入了沉思。 岳成钢现了他的异常,一时也不明白,声音却本能地放得更轻,“小靖,你怎么了?” 林靖抬眼看了看他,心里很乱,但是态度却很坚决,“我是肯定不会屈居下方的。” 岳成钢大吃一惊,“难道雷将军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凭直觉,他认为雷鸿飞更不可能甘居人下。 林靖的心里有些窘,脸上却勉强保持住了镇定,微笑着说:“我跟老雷……根本没到那一步。” 岳成钢又是一惊,看他们如此融洽的相处方式,还以为早就什么都做完了,却没想到居然还什么都没做,难道是雷鸿飞也明白林靖是不肯妥协的,因此才慢慢地做水磨功夫,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然后才走出重要的一步?想着,他心里赞叹不已,真是高明啊,自己那时候太年轻太刚硬了,不懂得以退为进,大智若愚,才会与林靖闹得那么僵,最后暴力分手,不欢而散。 他的神情变幻不定,让林靖想得更多,心里不由得更乱,一时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窗前,对着外面飘飞的雪花出神。 岳成钢连忙跟过去,站在他身旁,凝神看着他,有些心疼地说:“你瘦了很多,看上去可没有当年那么精神了。” 林靖笑了笑,“到底不年轻了。” 其实,干特种兵的都这样,平时训练就不断地挖掘潜力,透支生命,身体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暗伤,再加上执行任务时始终保持高度紧张,在精神和心理上都是沉重的负荷。一般来说,完成训练、加入正式战斗序列的特种兵如果没有升为军官,服役时间都不会过六年,那基本上就是极限了,如果长期如此,人的身心很容易崩溃。像林靖这样,在高危地区干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再像年轻时那么生龙活虎。 岳成钢看着林靖豁达淡定的笑容,再回想一下当年那个俊美冷硬的年轻人,不由得百感交集,忍不住抬手搭上他的肩,低声劝道:“你现在是司令官了,不必再身先士卒了吧?身体健康很重要,你多注意保重,别不管不顾的。” 林靖听着他的叮嘱,有些意外地笑道:“我听说你喜欢自己开着坦克往前冲,这可不是一个师长该干的。” 岳成钢干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过是手痒,其实就干了那么一次,传来传去的完全变形了。” 林靖哈哈大笑,把纷乱的心绪暂时抛开了。 厨房的门打开,雷鸿飞探出头来。听到林靖的笑声,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紧,“老林,把餐桌弄一弄,准备开饭了。” “好。”林靖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又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但随即就强行压下,像往常一样去擦餐桌,拉椅子,进厨房把菜端出来。 岳成钢没再提及私人话题,整顿饭的功夫说的都是国际国内的军事动向,也对今年计划内的军事演习颇有兴趣,略微提起。雷鸿飞很痛快,没有故弄玄虚,藏着掖着,将可以向外透露的部分提前告诉了他,也好让他做个准备,在演习中取得好成绩。 林靖对常规部队的作战方式并不是很精通,只了解一个大概,主要是为了多兵种联合作战时好互相配合,这时的话就不多,只是认真地听他们两人交谈。 雷鸿飞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对林靖照顾得无微不至,给他夹菜,替他盛汤,还特地把几个菜移到岳成钢前面,笑着说:“这些菜老林要少吃,你是客人,不能跟着他偏食,来,多吃点。” “谢谢谢谢。”岳成钢一脸诚恳,“其实我什么都能吃,用不着专门给我做,这倒让我过意不去了。” 林靖赶紧帮着打圆场,“你难得来,本来就该多做几个菜。我最近在饮食上有些忌讳,你们别受我的影响,要吃饱吃好。” 他语带诙谐,这是很少见的事情,让雷鸿飞和岳成钢都很高兴,举起酒杯碰了碰,一饮而尽。 雷鸿飞不能喝烈酒,桌上放的是红酒。两人都高大魁梧,论体力起码都是两斤白酒的量,喝这种度数不高的红酒就像灌水一样,不一会儿就喝光了好几瓶。 林靖笑眯眯地看着,没像往常那样阻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本来应该是他陪着痛饮一番的,但他的病情不允许,那就只好让雷鸿飞代他好好喝一场了。以雷鸿飞的身体条件,即使偶尔喝醉一次,问题也不大。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雷鸿飞和岳成钢都性情毫爽,喝到半醉的时候就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很是投缘。 林靖看着两人在朗朗笑声中醉倒,这才打电话找来蔡昕威和陈建佑,让他们开车送岳成钢回家。 雷鸿飞在酩酊大醉中仍然记得不准林靖出门,自己摇摇晃晃地把岳成钢送上车,与他挥手道别,这才转身回去。 走进家门,他一把抓住林靖,用力按在墙上,带着醉意和怒气问道:“他是什么人?” 第138章 林靖是第一次如此受制于人,脑子里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雷鸿飞以泰山压顶之势将他摁在墙上,右胳膊重逾千钧,紧紧箍住他的腰,让他无法动弹。他呼吸急促,喷出浓烈的酒气,体温高得烫人,隔着衣服都让林靖感觉到灼热。 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林靖微微皱眉,抬起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五。”雷鸿飞本能地回答,随即梗着脖子声明,“我没醉。” 林靖本来有些窘迫的心绪顿时放松下来,轻笑着说:“好,你没醉,那你先把我放开。” 雷鸿飞听话地渐渐放松右臂,但随即便重新收紧,整个身体扑上,将他牢牢地压在墙上,瞪着他质问,“你先回答我,他是什么人?” 林靖从来没被人钳制得动弹不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里琢磨着,用什么法子能战胜他这条胳膊,将他狠狠地摔出去。自从雷鸿飞有了一条无坚不摧的胳膊,他就一直在研究克制这种“武器”的对策,此刻非常想把那些方法全都尝试一遍。 雷鸿飞听不到回答,心里更加恼怒,“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靖也同样气愤,“凭什么非得告诉你?” “凭什么?”雷鸿飞怒火中烧,看着近在咫尺的完美面容,他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地覆上那性感的双唇,早就在心海中澎湃的热情如火如荼地*出来。 林靖猝不及防,脑中轰的一下,有点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恼羞成怒,也顾不得想什么战略战术,双臂用力向外推出,同时猛地抬膝顶向雷鸿飞,想要一举摆脱眼前的困境。 雷鸿飞虽然醉了,但是经过多年训练和战斗的军事素养已经烙印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他的右臂箍住林靖时,双腿的站位、角度、力道简直比特战教程还标准。林靖虽然用尽力气,他却纹丝不动,只顾着贪婪地向着林靖的唇齿之间深入索求。 林靖怒极。他什么时候这么被动过?有谁敢把他按住了非礼?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雷鸿飞已经激动得昏了头。他的右臂紧紧圈住林靖,左手固定住他的头颈,两条腿死死地别住林靖的腿,整个人都贴着林靖的身子,用体重加力量将他压在墙上,肆无忌惮地追逐着无比的快乐。 林靖再神勇,此刻也无计可施。他一开始就失去了主动,而雷鸿飞的铁臂和魁梧的身体再加上浓重的醉意,就像三座大山一起压下,两个林靖也无法*,更别提他今天才出院,体力根本就没恢复。他反抗了一会儿,却丝毫不见效果,用尽力气后,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抵抗。 雷鸿飞吻了很久,整个人都越兴奋,火热的唇舌转移阵地,从林靖的唇上滑到他的脸颊、下颌、脖颈。他粗重地*着,一路*而下,把林靖撩拨得也是呼吸急促,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直冒金星。 “你*的混蛋。”林靖怒骂,“有种你就一辈子别松手,一放手老子就弄死你。” 雷鸿飞热血沸腾,脱口而出,“别说一辈子,我三辈子也不会放手。” 林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不由得滚烫,一边挣扎一边骂,“你这个文盲,连话都听不懂。*,放开!” “不放!你就是弄死我,我也不放!”雷鸿飞嘟囔着,始终全力压制。 他的双手双腿都腾不出空来,只有嘴能用。屋里很暖,林靖只穿着一件羊绒衬衫,雷鸿飞的牙齿咬着他的领口狠狠一拉,就将一大半钮扣全部扯掉,衣襟敞开。他喷着热气,没头没脑地吻下去,让林靖忍不住全身颤栗。 “*……*……混蛋……”林靖恨得咬牙,却没办法控制身体的本能。他现在很想撕掉雷鸿飞的衣服,将他按到地上,好好地教训教训,可是却无法反制,完全占据不到主动,让他非常愤怒。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走了神。雷鸿飞根本没管他在想什么、骂什么,醉意中只知道要压住他,不让他动弹,因此右臂始终抱得很紧,左手却被**引导,向下伸进了他的裤腰。 被灼热的大手握住要害,林靖浑身一震,想要破口大骂,出的却是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呻吟。他赶紧咬住唇,强忍着不出声,可这声呻吟已经传进雷鸿飞的耳朵里,让他顿时疯狂起来。 他的右臂爆出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林靖压在厚厚的地毯上,仍然紧紧圈住,左手顺势扯断了他的皮带,连自己的也一起拽开扔到一边。林靖被摔得头晕眼花,正要开骂,双唇已被火热的唇舌堵住。雷鸿飞把他压得更紧,让他的挣扎全然无效,左手已经伸下去,将两人的分身握在一起,有节奏地套弄起来。 林靖被他压制得密不透风,唇与手一起进攻,久旷的**被他火热的激情点燃,迅燎原。他放弃了挣扎,在不断涌向全身的快感中*,偶尔从鼻间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呻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实在没办法自欺欺人,索性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暗暗咬牙,“*,今天*里翻船,爱怎样就怎样吧,等你酒醒了,老子再剥你的皮。” 雷鸿飞的心突突直跳,不大清醒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可心底深处却有种本能的警觉,让他不敢迈出最后一步。在剧烈的渴望与深沉的纠结中煎熬,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如海啸般狂涌而来,让他耳朵里轰轰作响,整个人血脉贲张,仿佛要炸裂开来,急欲找到一个缺口宣泄而出。 光靠一只手已经不能满足身与心的**,雷鸿飞渐渐急不可耐,凭着本能行动,放开右手,不管不顾地压住林靖,将两人的分身夹在当中,然后重重地挤压推撞,用尽一切手段追逐极致的欢乐。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压,林靖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整个人都在羞愤与*中*、飘荡、挣扎、陷溺,这样矛盾重重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让他心里很混乱,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很快,席卷全身的强烈*就击退了其他的所有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不再抵抗。 已经有很多年,雷鸿飞和林靖都没有尝过**的滋味,如今猛然投身其中,感觉都倍加强烈,**迭起,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颤抖,全身紧绷,抱住对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差点把彼此的骨头勒断。 雷鸿飞如坦克一般在林靖身上反复碾压冲击,蛮横、激烈,将两人同时逼上巅峰,喷出炽烈的热情。雷鸿飞出低沉的吼声,放开林靖的唇,一口咬住他的肩,在电击般的**中颤栗不已,久久不能平息。 第139章 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外面的狂风已经止息,只有大雪静静地落下。 林靖在激烈的*中天旋地转,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清醒。感受着承受的重量,他不由得苦笑。 雷鸿飞安静地趴在他身上,出轻微的鼾声,竟然已经睡着了。醉酒、情绪剧烈波动再加上身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于是让他酣然入睡,浑身上下都在无意识中弥漫着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林靖也同样感到疲惫不堪,甚至都愤怒都没有力气作。他躺了一会儿,感觉到雷鸿飞*了深层睡眠,紧紧箍住自己的胳膊渐渐放松下来,这才一点一点地掰开,终于摆脱了钳制。他舒畅了呼吸了一会儿,胸口不再窒闷,脑子也清醒了一些。扭头看着呼呼大睡的家伙,他的脸色急剧变化,眼神非常复杂。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暴打这个流氓加文盲一顿,但是又顾忌这混蛋醒来后耍无赖,反而让自己尴尬。 想了好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只觉得全身从肌肉到骨头都在疼,倒像是自己刚被人暴打过一顿。他有些茫然地叹了口气,先上楼去洗澡。 浴室里的大镜子让他清晰地看到身上的淤青以及肩头的牙印,这让他心里又腾起了怒火,*地想要奔下楼去,狠狠地修理那个混账。他出了几口粗气,这才按捺住怒意,站到花洒下,把自己上上下下洗得干干净净,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穿上睡衣,裹上睡袍,他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抓着一块热毛巾,另一只手拎着被子,胳膊下夹了一个枕头,沉着脸下了楼。站在客厅里,他又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地蹲下来,把雷鸿飞腹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擦干净,顺手把毛巾扔进垃圾桶,然后抓起被子胡乱扔到他身上,再把枕头塞到他的头颈下面。 以前雷鸿飞住院时,他也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可这一次却不同以往,让他感到特别憋屈,可又不得不做。他有轻微的洁癖,要把被子就这么扔到雷鸿飞身上,那铁定是不能要了,岂不是浪费?所以虽然恨得咬牙,现在也没办法跟一个醉鬼计较,只好先替他擦干净身体,再给他盖被子。 做完这些事,他没管雷鸿飞扔到一边的东西,从地毯上捡起属于自己的衣物,扔进了智能洗衣机。把“犯罪现场”大致收拾好,他直起腰来,轻轻吐了口气,眼中重又出现了一丝迷惑与混乱。 把一楼的灯全部关上,他缓步上楼,进了卧室,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拉过椅子,坐到窗前,看着外面静静飘落的雪花,想了很多很多。屋里很热,他觉得喉咙干,便不断喝水,可端着水杯的手总有点微微颤抖。直到黎明将至,他才渐渐平静下来,立刻就被浓重的倦意击倒。他默默地起身锁紧房门,上床睡去。 虽然要过年了,周末仍然照常休息,院子里很安静。雷鸿飞睡得酣畅淋漓,直到中午才醒来。 一睁开眼,他就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客厅的地上。他慢慢坐起来,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然后就现自己衣冠不整,敞胸露怀,十分狼狈。他低头看看盖在身上的被子和一旁的枕头,只觉得宿醉后的头疼更加剧烈,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他抬手压住突突乱跳的额头,努力集中精神,回忆昨天晚上生的一切。从岳成钢过来到送他走,他的记忆都是连贯的,但是回来之后,他只记得将林靖抓着按到墙上,然后就思绪非常混乱,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断。这些零乱不清的片断让他既惊且喜,同时却也有些困惑,他不知道那是酒醉后做的梦还是真实生过的事情。这里除了他的东西外没有任何痕迹属于林靖,仿佛他喝醉后了一阵酒疯,然后就席地而卧,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仍然未果,只好先去洗澡。他把被子和枕头捡起来,打算放回卧室去,上楼后一推房门,却现从来不锁的门此刻却推不开。这太反常了,他站在那里呆,又开始琢磨那些记忆中的零碎片断究竟是梦是真。 苦苦思索了半天,仍然想不起来,他颓然长叹,伸出手指对准门锁。几个细小的工具弹出,他驾轻就熟,只用了几秒钟就打开了反锁的门。 屋里窗帘低垂,光线很黯淡,雷鸿飞只能依稀看到床上睡着一个人。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不敢去打扰。站在门口想了又想,他还是咬咬牙,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俯身想要仔细查看。 林靖侧身躺着,被子盖得很严密,只露出大半张脸在外面。雷鸿飞的头刚刚接近,他就猛然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脱口而出,厉声呵斥,“干什么?又在酒疯吗?” “呃……”这句话坐实了他昨天夜里曾经醉后疯,让雷鸿飞顿时手足无措,赶紧低声下气地解释,“没有,没有,我上来拿衣服……那个……洗澡……” 林靖冷冷地哼了一声,翻身继续睡,那姿态很明确,别来打搅我。 雷鸿飞的动作更轻,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枕头和被子堆到椅子上,然后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一套休闲服和内衣裤,就赶紧出去了。他怕在卧室附带的浴室里洗澡会吵到林靖,便去了客房的浴室。 等到房门关上,林靖便坐了起来。他闷闷地了一会儿呆,然后下了床,拉开窗帘,再去打开衣柜拿衣服。柜门上的穿衣镜映照出他肩颈上那些暧昧的吻痕,让他脸色都有点青。他恨恨地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件半高领的青色长袖t恤,套上后勉强能遮盖住所有不宜让人看到的痕迹。他有些无奈地长出口气,穿上长裤和纯羊毛格子衬衫,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像是刚出大学校门不久的年轻人,让人无法察觉他内心的矛盾与身心的萎靡。 他走出卧室,走过客房,看着里面地上散落的那些零件,想起很久以前跑来拆床的两个可爱小鬼,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缕微笑。他一边下楼一边思索,然后拿起电话打给凌子寒,“子寒,最近忙吗?” “还行,不是特别忙。”凌子寒愉快地说,“我们比你们幸运,用不着出去应酬。” “那倒是。”林靖叹了口气,“咱那两个儿子今天有空吗?我想接他们过来玩,好久没看到了,怪想的。” “好啊。”凌子寒一口答应,“我们吃过饭就过来。” “那就过来吃吧。”林靖高兴起来,“我昨天出院,也算庆祝一下吧。” 凌子寒当然没意见,“行,我们这就来。” 第140章 雷鸿飞洗完澡,穿好衣服,然后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在沐浴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努力回忆,企图将那些破碎的记忆拼凑完整,可是一直没能如愿。他非常懊恼,却又无可奈何,醉酒后遗症就是这样,他以前可以痛快喝酒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 他郁闷地走出房间,便看到林靖背对着他坐在单人沙上,安静地看着墙上的大屏幕。里面正在播放午间新闻,基本上是老一套的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国外天灾**不断。林靖的身姿看上去很安静,让他的心也在瞬间平静下来。 他无声地走下楼梯,走到林靖旁边,伸手放到他的肩上,温柔地说:“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林靖抬头看了他一眼,随便转过视线,继续看着墙上的屏幕,淡淡地道:“睡不着了。” 雷鸿飞从他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丝烦忧,不禁一愣,本能地伸手托住他的下颌,想要抬起他的头,仔细看清楚。 林靖大怒,这个流氓,还没完了是吧?念头一起,他想也不想,一拳轰了出去,正中雷鸿飞的腹部,打得他向后踉跄几步,痛得闷哼一声。 林靖冷冷地看着他,“子寒他们马上要来了,中午谁做饭?” “我,我,当然是我。”雷鸿飞不敢问他为什么打人,立刻奔进厨房,抓紧时间做饭。 林靖心里的郁闷仿佛消融了几分,身姿也不再那么紧张,渐渐放松下来,把频道转到凤凰新闻频道,认真收看国际新闻。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逝,雷鸿飞先炖上汤,然后洗菜、切菜,在机械式的劳作中渐渐平复了心情,只觉得腹部仍然在隐隐抽痛,不禁摇头轻叹。这一拳,真他娘的太狠了。 麻利地把几个荤菜做好,等人来了再炒素菜,于是雷鸿飞空下来,马上想起林靖还没吃药。他赶紧出去把药丸数出来,拿着水杯递过去。 林靖面无表情地接过杯子,把药吃了。 雷鸿飞见他已经不生气了,觉得有门,笑眯眯地俯*凑近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岳成纲,到底是什么人?” 林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上钩拳挥出去,如闪电般击中他的下巴。雷鸿飞猝不及防,被打得向后倒仰。林靖随即抬腿踢出,正中他的胸口,将他踹得远远摔出,一直滑到门口才停下。 雷鸿飞苦笑着咳起来,嘀咕道:“问一声也不行……” 林靖听到这句话,怒气更盛,猛地蹿过去,准备继续殴打,却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只要是成年人来他们这里,都懂得按门铃,只有小孩够不着或者根本就没这意识,才会用小手一阵乱敲。林靖本来沸腾的怒意刹那间消失无踪,脸上有了愉快的微笑,伸手打开了门。 凌逍、凌遥扑上来抱住他,欢呼道:“狼伯伯,我们思念你。” 然后两个小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雷鸿飞,他们纳罕地奔过去,蹲下来仔细打量。 凌逍好奇地问:“虎伯伯,你在干什么?练功吗?” 凌遥眨了眨眼睛,“难道是满地打滚,想跟狼伯伯要好东西?” 凌逍顿时来劲了,“什么好东西?我们帮你要。” 雷鸿飞看着面前两双兴致**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没啥……其实是我在和你们狼伯伯切磋,不过我打不过他。” 两个小家伙眼睛一亮,一起转头看林靖,“狼伯伯,你怎么打的?快教教我们。” 林靖正拉着童旭的手亲热,闻言就走过去,亲切地对两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示范,“怎么把他打趴下我就暂时不教了,但是如果你们的敌人已经倒地,却没有丧失战斗力,那就必须继续攻击,务必打得他爬不起来。最简单的一招,左胳膊曲肘,带动身体下击,接着右拳狠狠地砸下。好,你们好好练习一下,一边一个,别站一起,当心伤着自己。”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蹲在雷鸿飞两旁,有板有眼地练起来,小胳膊肘击,小拳头使劲地砸,有时掌握不住平衡,合身扑倒在雷鸿飞的胸膛上,然后又笑着爬起来继续打。 孩子们虽然小,但凌子寒和卫天宇还是有意识地培养了一下他们的体力和耐力,小拳头打人还是有点疼的,雷鸿飞很配合,“哎哟”、“哎哟”地叫唤着,逗得两个孩子哈哈大笑。 林靖看得很解气,又对童旭说:“小旭,你也要练习练习,来,我教你用腿踢人的功夫。” 很快童旭就掌握了用脚的不同部位踢人的技巧,也笑嘻嘻地站到雷鸿飞身旁,抬脚去踢他的小腿。不过,这孩子受童阅的影响比较大,踢了两下就觉得不好意思,又跑回林靖的身边。 卫天宇与凌子寒随后进来,看着这热闹的场面,都笑起来。两人关心地问了问林靖的身体情况,这才走到客厅去坐下,轻松地闲聊起来。 雷鸿飞抱着两个干儿子在地毯上摸爬滚打了一番,这才想起,一边随意抵挡两个小家伙的拳头一边抬起头来建议,“还是先吃饭吧,免得菜凉了。” 林靖马上点头,“对对,先吃饭。” 四个大人齐动手,热腾腾的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他们都没喝酒,这顿饭吃得非常开心。 雷鸿飞抢着去洗碗的时候,林靖把两个干儿子带到了客房,笑容满面地说:“把床装好,怎么样?” 两个孩子立刻跃跃欲试,“好啊,没问题。” 林靖找出家里的工具箱,任由他们取用。卫天宇带着童旭也上楼来,陪他坐在一旁看着。童旭自然加入装床的活动中。孩子们单纯的快乐很容易感染人,而卫天宇一向都给人温和安静的感觉,因此林靖的心情也越来越放松,脸上有了真正的笑容。 雷鸿飞把碗放好,走出来一看,只有凌子寒一个人坐在沙上,不禁有些意外,“他们呢?” “在楼上。”凌子寒拍了拍沙扶手,示意他过来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怎么了?我看老林的心情不大好。” 雷鸿飞的心里也有千般委屈万般迷茫要找人分析一番,于是忙不迭地将昨天岳成纲来访的事情告诉了他,却在迟疑之后没有吐露那些疑幻疑真的记忆片断。倾诉完,他认真地问:“那个……老岳跟老林那么亲热,而且问都不能问,我刚提了一句,他就揍了我一顿。你说,他们俩会是什么关系?” 凌子寒含笑听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141章 “我以前觉得你智商挺高的,现在才现,你怎么有点缺心眼呢?”凌子寒看着眼前的好兄弟,有些无奈地摇头。 “怎么了?我就是随便问问。”雷鸿飞不明白,“问一问也不行吗?” 凌子寒看着他下巴上的青紫淤痕,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只是顾及林靖听到,这才没有出声音。 “你小子。”雷鸿飞恼羞成怒,伸腿轻轻踹了他一脚,“不准笑,快点帮忙。” 凌子寒面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到底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凑上前去低声问:“挨打的滋味如何?” 雷鸿飞一怔,抬手摸着仍然隐隐作疼的下巴,当真仔细思索起来,结果越想越有味道,不由得嘿嘿直笑。 “嘁。”凌子寒一脸鄙视地坐回去,“你就是欠收拾,挨顿揍还美得不行。既然是美事,你还委屈个什么劲?我看就让老林每天揍你一顿,你只怕会一直美到心坎里。” “挨揍是小事,只要他想动手,我就愿意挨着。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自在。”雷鸿飞又恢复了无赖惫懒的模样,马上就眉飞色舞起来。 凌子寒对他只有一个“服”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了。不过,事关兄弟的感情,那还是要帮把手的,特别是两边都是自己的兄弟,这就更要帮忙了。他想了想,轻声说:“把你的电脑拿来。” 雷鸿飞对他一向言听计从,没有任何疑问,马上乖乖奉上自己的私人电脑。凌子寒*军内的一个同学网,调出林靖那届同学的照片,仔细看了看,便对他说:“你看,岳成钢在进大学的时候是个斯文的小伙子,瘦瘦高高的,看着很阳光,很单纯。根据你的描述,现在的岳成钢身材魁梧,气势如虹,很强悍。一个人的体形会变,但骨子里的气质却很难彻底改变,只能说有所加强或是减弱。那么,据此推测,当年岳成钢和老林如果交往过,那很可能是一场误会,老林以为岳成钢很斯文,而岳成钢肯定以为老林很秀气,于是在误会的基础上开始交往,但是这种关系一旦展下去,他们肯定很快就会现这种误会。在这种情况下,分手是必然的。因此,他们现在应该是纯粹的老同学的关系。人家难得回趟北京,老林以前长年在新疆,调到北京工作也才短短几年,老同学分别这么长时间,见面后拥抱一下是很自然的事情,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你用不着大惊小怪吧。你看到多年未见的老战友,会不会冲上去握手、拥抱、叫他的小名或者外号?” “会。”雷鸿飞脱口而出,随即恍然大悟,心里的结完全打开,顿时敞亮起来,高兴地说,“嗯,嗯,你说得有理,是我多心了。” 凌子寒退出网站,将电脑还给他,轻声告诫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建议你不要太敏感,不要查,不要问。谁没有点过去呢?没必要去追究。如果他愿意讲给你听,那你就认真倾听,如果他不想说,那多半就是不想再提,你又何必非得问个明白,反而让人不愉快。这也是对老林的尊重嘛。” “对,对。”雷鸿飞连连点头,“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凌子寒看他从善如流,也就放了心,于是转移主题,跟他开起了玩笑,“昨天晚上喝得那么醉,你没借酒壮胆酒疯吧?” “呃……”雷鸿飞尴尬地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酒疯,不过确实醉得有点厉害。” “咦?”凌子寒听出了猫腻,顿时很有兴致地看着他,“是怎么疯的,把你记得的部分说来听听。” 雷鸿飞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这种像是春梦一样的记忆碎片,怎么能说给凌子寒听,除了凌子寒之外的人就更不可能了。他犹豫了半天,才长叹一声,“其实就是我喝醉之后,就大着胆子问他,那个岳成纲是什么人……我记得,他就火了,后来……大概我就醉了,今天醒过来才现,我就睡在这里的地毯上。总之,昨天醉得太厉害了,那个岳成纲倒是条汉子,脾气跟我很对路,我其实对他没啥意见,就是看他跟老林挺亲热的,就忍不住想问问……唉……” 他描述得支离破碎,边说边唉声叹气,凌子寒含笑听完,微微点头,“看来老林是在生你的气。要是来个人找他,你就要问东问西,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以后我再也不问了。”雷鸿飞保证。 “嗯。”凌子寒指点他,“但是关于昨天的事,你还是得向他郑重道歉,不能含糊过去。如果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作,那就麻烦了,你还是尽早拔去为好。” “对对,我这就去。”雷鸿飞连连点头,起身就往楼上跑。 凌子寒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雷鸿飞急匆匆地奔上楼,马上就听到从客房里传出的孩子们清脆的笑声,于是便冲了进去。 三个孩子见他来势凶猛,全都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卫天宇神色不变,笑吟吟地转头看着他。林靖抬了抬眼睛,然后就视若无睹地转过去,继续与卫天宇聊天。 雷鸿飞怕吓到孩子,赶紧收住脚步,凑过去没话找话,“在干嘛呢?” “把床装好。”凌逍实话实说。 雷鸿飞并没联想到是林靖叫他们来装的,还以为他们手痒,见了整件就想拆散,见了散件就想安装完整,如果是别的东西倒罢了,随便他们折腾,但是这张床却是万万不能装的。他飞快地想了一下,立刻有了主意,兴致**地说:“这床反正用不着,你们不用急着装。我倒有个事需要你们帮忙。” 逍遥兄弟马上追问,“什么事?” 雷鸿飞眉开眼笑,“你们陈叔叔和蔡叔叔要结婚了,最近在弄新房,不少东西需要挪位置,必须拆下来,换个地方重新装好,你们帮不帮?” 两个小家伙立刻跳起来,“走走走,我们这就去帮忙。” “好,你们等着,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雷鸿飞赶紧跑到书房去,打电话给陈建佑密谋,让他想办法把孩子拖住,总之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想些花样出来让他们折腾。 陈建佑心领神会,立刻说:“保证完成任务。”丢下电话就跑过来接人。 三个孩子兴冲冲地出去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传得很远,凡是听到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第142章 雷鸿飞把孩子们送出门,卫天宇便借故下楼,与凌子寒坐到一起,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林靖沉着脸,起身就要走,却被雷鸿飞堵在了房间里。凌子寒和卫天宇就在楼下的客厅,林靖不可能动手,只能站在那里瞪着雷鸿飞,眼神里满是恼怒。 对于雷鸿飞来说,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是兄弟,所以用不着顾忌,于是反手关上门,勇敢地面对着林靖的怒火,诚恳地说:“对不起。” 林靖一怔,心里升腾的火焰奇迹般地慢慢消退、熄灭。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退回去坐下。 雷鸿飞赶紧跟过去,在他面前缓慢地蹲下来,让自己的行动不带有任何可能的攻击意味。他的神情无比真诚,声音很柔和,“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任何不尊重你的事情。” 他其实是保证再也不打探任何来探望林靖的人的情况,而林靖显然理解有误。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判断他到底想起了多少。但雷鸿飞瞪得溜圆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暧昧,很明确地表示出什么也没想起。他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低下头想了一下,轻轻地长出一口气,淡淡地道:“没那么严重,用不着这么郑重其事。” 雷鸿飞犹豫了很久,仍然抵挡不住诱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不,是我愚蠢,我混蛋,但是,我对你……” “好了,这事就别提了。”林靖打断了他的话。他现在心很乱,实在没办法听雷鸿飞说出诸如“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一类的话。 雷鸿飞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原谅我了?” 这一刻,林靖忽然觉得他跟凌逍、凌遥很像,不由得笑了起来,“嗯,原谅了。” 雷鸿飞大喜,“太好了。” 林靖觉得跟他孤男寡男地待在一个房间里,肯定会让凌子寒和卫天宇猜出某种真相,于是站起身来,从他的掌中抽出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子寒他们在,我们还是下去吧。” 雷鸿飞眉开眼笑地答应,“好,好。”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来,凌子寒和卫天宇都不动声色,一副什么都没察觉的模样。 卫天宇笑眯眯地说:“下午你们没事吧?我们来打麻将吧。” 雷鸿飞和林靖一愣,都哈哈大笑。麻将是全民娱乐,但是他们却很少玩,而凌子寒和卫天宇是玩各种赌术的高手,麻将也不例外,可那只是工作技能,平常他们更是从来不沾这种浪费时间的游戏。卫天宇的提议立刻活跃了气氛,林靖也不再觉得尴尬,而是与他们讨论起比较有意义的娱乐方式来。 雷鸿飞很老实地一摊手,“我家没麻将,还是玩游戏吧。我们分成两方对战,怎么样?” 听到“对战”二字,林靖忽然想起来,马上说:“不如这样,子寒,你跟老雷打一架,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对付他这种人型兵器的。”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放声大笑。雷鸿飞抹了抹脸,虽然对“人型兵器”这种称呼不满,却不敢提出抗议,而且他也一直想跟凌子寒好好地打一架,总想赢上一回,于是立刻点头,“老林这个主意不错,子寒,咱们就在这儿打一架吧,反正地毯厚,不怕摔。” 凌子寒笑着沉吟片刻,便答应了,“好,我也想试试你那条胳膊的全部战斗力。” 第143章 卫天宇将所有窗户的窗帘都拉上,并释放了强力的电子干扰,防止外面有人窥视。林靖则将客厅里的家具摆设都移到墙边,给他们腾出一块空地。 凌子寒站在雷鸿飞对面,没有任何蓄势,仿佛是一个最平和最柔弱的病书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威胁。 雷鸿飞也想要像他那么轻松,可是激动和兴奋却充满了他的心胸,让他无法淡定。他迫不及待地说:“来吧,我们都全力进攻,你千万别手下留情。” “好。”凌子寒答得简单短促。话音刚刚出口,他便如闪电般急射向前,一拳砸向雷鸿飞的左胸。 雷鸿飞只跟凌子寒打过真正意义上的一场架,就是凌子寒伪装杀手,*这间屋子来暗杀他,当时他不明情况,全力反击,而凌子寒轻灵快捷的身法和诡异的战斗方式让他至今难忘。他暗地里想过很多次如何破解这样的进攻,今天就是检验这些想法的良机。看着凌子寒如箭一般冲来,他只向后退了一步,右拳便向前疾挥。巨大的力量撕裂空气,竟然出了尖锐的轻啸声,他的拳头以雷霆万钧之势轰向凌子寒。 在迅急的冲击中,凌子寒忽然改变了方向,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轻飘飘的飞起,仿佛毫无重量的羽毛,被雷鸿飞的拳风带动着飘动起来,在空中荡出,正好落在他的背后。 雷鸿飞猛地转身,右臂横扫千军,自身前划了一个圆弧,形成最稳固的防御。 凌子寒已经闪出,又飞到他的背后,一掌拍向他的背心。 雷鸿飞迅疾转身,同时右臂轰出。 凌子寒顺势倒地,两条腿同时绞向雷鸿飞的小腿。 雷鸿飞收拳跃起,飞快地向后退。 凌子寒的手在地毯上一撑,整个人便腾身而起,向他追击过去。 雷鸿飞仍然是一拳轰出,右胳膊正面出击。 凌子寒双手齐出,一把握住他的右腕,合身扑进他的怀里,曲肘撞向他的胸口。 雷鸿飞猛然倒地,躲过了致命一击,将凌子寒也带下来,右臂挥出千钧之力,想带动他翻转过去,好趁机将他压制住。 凌子寒的身子下落到半途中,感受到雷鸿飞右臂传来无可抵挡的巨大力量,立刻毫不犹豫地放开,两手在他的铁拳上一推,借力向外跃出。 雷鸿飞刚刚倒地,凌子寒的脚尖也堪堪沾到地毯,随即就轻灵地跃起,双腿在空中连环踢出,一脚踢向雷鸿飞的右手,一脚踹向他的头部。 雷鸿飞探左手抓向他的脚踝,右拳呼啸而出,迅猛无比地砸向他的小腿。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凌子寒在空中收腿翻转,双手齐出,牢牢地抓住他的左腕,左腿弹出,撞上他的右臂,从侧面改变了他右拳挥出的轨迹,右腿的膝盖已经落在他的胸口上,只是没用太大力气,没有形成致命一击。 他们打得极快,卫天宇解说得也不慢,“鸿飞看来是一力破万法,铁臂挥出,横扫千军,可以挡住大部分进攻。对付他这种以绝对力量压制的类型,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出招变招的度快得让他的右臂跟不上,就能够找到破绽。当然,同样也需要力量,否则就算找到了破绽也抓不住,更不可能攻进去。” 他面带微笑,声音很轻,林靖一直在点头,很高兴地看着凌子寒以闪电般的度迷惑、引诱、逼迫,终于让雷鸿飞露出破绽,从而被压制在地毯上。 “我明白了。”他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雷鸿飞,心里的怒气完全消失了。 凌子寒起身,拉雷鸿飞起来,笑着说:“你还不够快。” 雷鸿飞点头,“对,我以后要在度上重点练习。不过,说实话,这世上有你这种度的能有几个人?”说到这儿,他忽然看到林靖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凌子寒强忍住笑,问他,“不用再打了吧?” “不打了。”雷鸿飞赶紧一挥手,就过去将家具摆设搬回原位。他和凌子寒虽然打架的时间不长,但都用了全力,所以没必要再打下去。要是把凌子寒累着了,卫天宇心疼不说,只怕林靖会大雷霆。 林靖见他态度端正,改正错误也很积极,就没再给他脸色看,坐下后对卫天宇说:“我们新开出来一种游戏,专门用来训练刚加入特种部队的新兵,你和子寒都帮我看看,提提意见。” “行啊。”卫天宇笑着点头,“对于新游戏,我一向都有兴趣。” 四个人打开电脑,在林靖的授权邀请下*那个游戏,*单兵作战系统,各玩各的,边打仗边讨论,都感觉很愉快。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个孩子被陈建佑和蔡昕威送过来,小脸上全都是开心的笑容。 吃过饭,凌子寒和卫天宇便带着孩子告辞。临出门时,卫天宇对林靖说:“我跟方诚说过了,他最近实在太忙,不过,他答应春节的时候会过来坐坐。” 林靖很高兴,“好啊。” 雷鸿飞也同样很高兴,这里是他的主场,他满怀信心,于是跟着道谢,“天宇,辛苦你了,谢谢,谢谢。” 卫天宇温和地笑道:“别这么客气。” 凌子寒和他带着三个孩子出去,对林靖说:“别送了,在家好好休养,多保重身体。” “好。”林靖站在门口,对他们挥了挥手,“有时间就过来玩。” “一定。”凌子寒又看向跟着出来的雷鸿飞,“你也别送了,我们又不是客人。老林身体不好,你多照顾点。” “嗯,我明白。”雷鸿飞答应着,也没坚持,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离去,这才关上房门。 林靖感觉有些疲倦,想上楼去躺着休息。上到二楼,他停住脚步,站在客房门口看着装到一半的床,有些无奈地想着,自己的家借给一对新人结婚,客房的床又成了这个模样,世界之大,竟然就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睡了。 雷鸿飞跟着上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我今天还打地铺。” 林靖牵了牵嘴角,淡淡地道:“我不反对。” 雷鸿飞一滞,随即嬉皮笑脸地说:“那啥……我不是怕打搅你嘛。其实我动作很轻的,保证老实睡觉,决不动弹,不会吵醒你。那个……你先去睡吧,我去收拾厨房。” 林靖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笑了。